作者：短尾猫
在洗牌之前，她暗暗为最上淳开始祈祷，同时摸了摸口袋里面的手机，随时准备在最坏情况下打手机给利根川先生。
但是她希望自己不需要打这个电话。
牌很快就洗好了，第十一局开始。
也许是因为被刚才最上淳的打法所震惊的缘故，现在的孝子出牌越发谨慎了，而且她已经是全心全意地投入到这场搏斗当中，浑然忘却了这一开始只是她的娱乐而已。
这一次运气的天平似乎偏向了她，两个人在最上淳的先手局里面交替胜出，11和13局孝子赢，12和14局最上淳赢了下来。
在这些对局当中，最上淳都只下了100cc的注，对他来说这一切都只是过渡而已，他在等待着第15局，甚至可以说，他的整个比赛都是在等待着这一局。
失血700cc，赢得160万日元，但是这通通不重要，重要的只是这一局终于来了。
他的状态并不好，他生平第一次感觉脑袋居然这么发飘，他听到了自己心脏有气无力的跳动声，甚至觉得现在叫自己站起来可能都有些困难。
可是这一局来了，终于来了。
“我想问下，我赢的赌注如果超出了200，会怎么办？”最上淳突然看向兵藤孝子。
“你要是赢得了自然会给你，难道我几十万日元还给不起吗？”兵藤孝子冷冷地回答。
“那好……我这一局，下注1000cc！”最上淳回答。
他已经赢了160万了，理论上自己这盘只要下400cc再赢下来就可以胜出，击败孝子。
可是他还是要下1000cc，因为他知道自己一定会赢，他要明明白白地宣示这一点。
“好，有种。”孝子直接答应了。
鹭原诗音强忍着担忧，一直注视着少年人，她知道自己现在绝对不能打搅对方，只能等着他自己发挥。
最上淳把手摸到了牌堆上面，然后静静地给自己揽过来10张牌。
接着，他干脆把牌都全部翻开了，给所有人看。
虽然现在状态不好，但是他还是全部明牌了，对他来说，这一局如果能让孝子拿到出牌权一次，都也算他的失败。
是的，他知道自己不会出错。
失血让他感到晕眩，脑海中的记忆也似乎开始变得模糊起来，似乎别人的声音都听不太清了，周围都是迷糊一片，只能看清牌桌范围内几米的东西。
但这不重要。
他什么都不再关心，只关心记牌，这是为了胜利所唯一需要做的事情。
外面的14张里面还有几个4？是两个还是三个？
大概三个吧。
有几个Q，一个还是根本没有？
大概……没有吧。
大概？这种问题上能大概吗？
能把自己的性命托付给“大概”这个词上面吗？
内心里似乎有一个声音在不断地向自己提问，那是人类灵魂当中自我怀疑、自我恐惧的那一部分，每一个人都必须和那个自己做斗争，只不过因为最上淳此时身体太过于虚弱，所以这种斗争好像变得越发挣扎了。
到底是两个还是三个？到底是有还是没有？
一个个问题不断地在脑海当中环绕，嘶吼，撕扯着他最后的精神力，试图让他变得更加虚弱。
是啊，玩到这里的时候，一个人已经是在同自己的虚弱和怯懦作战了。
失血太多，能让他坚持下来的只有精神上的力量。
所以，到底应该怎么办？
这个问题，最上淳只有一个答案。
我，相信自己。
到了这个时候，还能够对自己有任何怀疑吗？如果没有无比强烈的自信的话，那么最上淳还是最上淳吗？
在晕眩当中，房间里的光线似乎幻化出了七彩的虹光，这些虹光时而散开时而纠结在一起，慢慢地汇聚在了他的面前，好像给他拼出了一条向前的路。
这……就是通向胜利之路。
是啊，咬牙坚持到现在，付出了那么多代价，所梦寐以求的胜利……就在前方，只要再相信自己一次就行了！
沙漏只剩下最后一点细砂，最上淳的出牌时限到了。
他用颤抖着的手，抽出了一张牌扔到了桌上。
没有任何别的选择，自己的记忆告诉自己，只有这么出牌。
“Q！”
黑桃王后，用它冷漠的视线，看着少年人。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已经被集中在桌子上面了，在最上淳出牌的一瞬间，大家都看向了孝子，似乎是在等待着孝子做出命运的宣判。
孝子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对面的少年人，和他对视着。
看着那股炽烈的视线，感受着强烈的自信和对胜利的渴望。
沙漏在慢慢地流逝，又只剩下了一点了。
“跟不起。”在最后一刻，孝子以平淡的语气回答，然后扔出了一张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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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最上淳意外，所有人下意识地长出了一口气，而最上淳却没有丝毫波动。
这是注定的！
“9！”他再出了一张。
“跟不起。”这一次孝子速度快多了，直接就放了一张8，两个人都知道，她手里已经没9了跟不了。
二连击加倍。
最上淳又抽出了一张牌。
三连击。
在依靠记忆力所发动的攻势面前，孝子无力抵抗，只能节节败退。
当他出到第五张牌的时候，孝子终于出声了。
“够了，到此为止吧，你赢了。”
最上淳的连续进攻，已经攒够了分数，兵藤孝子知道再继续下去已经毫无意义了。
对方真的在失血700cc的情况下赢下了正常比赛。
15局结束了，再也不会到她必胜的20局了。
也就是说，她已经输掉了。
“太好了！”
就在兵藤孝子认输的同一刻，鹭原诗音忘形地欢呼了起来，“淳君，你赢下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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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激动地对最上淳说。
然而她马上发现，最上淳脸色有些不对劲。
“淳君，你怎么了？”她马上凑到了对方旁边。
在她惊愕的视线下，最上淳的脑袋微微倒了下来，最后突然往旁边栽了下去。
“淳君！”鹭原诗音尖叫了一声，马上伸手扶住了对方。“没事吧？”
“没事，只是有些困而已……”最上淳微微苦笑了一下，“让我好好睡一会儿可以吗？”
看着他苍白的笑容，鹭原诗音的心揪紧了。
她太明白失血后的那种感觉了。
这时候她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直接坐了下来，然后抱住了最上淳的脑袋，然后把最上淳的头放到了自己的腿上。“好……你休息吧……睡一觉就好了……我马上就去叫医院……”
“谢谢学姐。”一切交给鹭原诗音，最上淳非常放心地闭上了眼睛，他现在只想睡觉。
他的身体非常健康，但是刚才高强度的记忆和抽血，损耗了他太多精神力，他现在已经撑到了最后一刻了。
周围的光已经消失了，黑色的梦乡在向他袭来，真希望好好睡一觉……
鹭原诗音就坐在那里，紧紧地抱着最上淳，尽力让他能够感受到足够的温暖。
她不太懂医学方面的知识，不过即使如此她也知道，现在的最上淳非常虚弱，绝对不能经受任何的磕碰。
同样失血700cc，同样是胜出，但是怀中的这个少年，却是以她难以企及的方式，堂堂正正地赢下了这次的对局，他不再依赖虚无缥缈的运气，而是以自己的意志力和冷酷的判断力，再加上即使失血晕眩当中也没有出错的记忆力，最终赢了下来。
他赢了，但是也累了。
所以好好休息吧。
兵藤孝子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贴在一起的少年和少女。
这一次她输了，输得无话可说。
甚至连恨意都没有，第一次有人在她定的赌局里面以她的方式击败了她。
“他赢了。”片刻之后，她悠然地转身离去，“等他醒过来，让他告诉我想要什么吧。救护车我会帮你们叫的。”
接着，她和她手下的黑衣人们，就这样消失在了墨色的黑夜当中。
倾盆大雨当中的私立北赤羽学校，还是如同往常一样寂静。
119，苏醒
通往胜利之路充满了荆棘，有时候会付出难以承受的代价，但是即使如此也要去拼尽全力取胜，不需要什么奖励，胜利本身就是最大的奖励！
……………………………………
最上淳慢慢地从沉睡当中取回了自己的意识，深沉的夜幕渐渐散去，他回到了流光溢彩的真实世界。
他缓缓地睁开了眼睛，最开始视线一片模糊什么都看不清，但是很快，视野里慢慢地出现了图像。
放眼看去，四周都是一片纯白，天花板上是亮着的白炽灯，窗外则是黑色的夜幕。
蓝色的帷幕隔开了一个小小的空间，而现在他就躺在一张白色的床上。
这里……似乎是医院吧。
最上淳慢慢地取回了自己的意识和记忆。
他记忆中的最后一幅画面，是自己在和兵藤孝子的最后一局对决当中，自己以完胜的气势逼迫孝子最后认输，然后因为太累，趴在了学姐怀中睡着了。
那这么说来，自己应该是在医院里面了吧。鹭原学姐最后一定会送自己进医院的。
带着这样的想法，他的视线又稍稍偏移，看向了自己的身边。
果然，和他所期待的一样，穿着校服的少女此刻就安安静静地坐在他的身边。
但是也许因为太累了，她微微垂着头，好像眯着眼睛在打盹。
因为疲惫和心情紧张的缘故，鹭原诗音的脸色苍白，即使在睡梦当中也微微拧着眉毛，这柔弱的样子看着让人不禁心生怜悯。
最上淳已经彻彻底底地体验过一回被抽血700cc的感觉了，说实话确实非常难受。
仔细想想的话，当年学姐玩这个游戏的时候才是初中，比他现在的年纪还小，更何况她还是个身娇体弱的少女，那时候她的感觉，恐怕只会更加难受几倍，但即使如此她还是撑过去了！
所以鹭原学姐在娇弱的外表下，隐藏着多么刚强的灵魂和多么炽烈的意志力，他再一次深深体会到了。
不过，话说回来，睡在学姐大腿上的时候，感觉好软啊……
最上淳不想打搅对方所以没有出声，不过，他刚刚清醒时的动静，还是惊醒了鹭原诗音。
就在最上淳胡思乱想的时候，鹭原诗音长长的睫毛微微抖动，然后也睁开了眼睛。
接着，两个人的视线就这样交汇了。
鹭原诗音眼中的焦虑，很快就被替换成了毫无掩饰的惊喜。
“淳君，你醒了！太好了……”她如释重负地说。
无比的喜悦让她脸色变得红扑扑的，简直让人想要捏一把。
最上淳试了试动动身体，可惜全身好像躺在棉花堆里面一样，使不上力气。
“学姐，我昏睡了多久？”他以干涩的语调说出了自己醒过来之后的第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