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故里梦长安
这样的机会不常用，悠一总是和她保持着距离感，这次也不例外。
微妙的气氛因悠一往后退去的半步宣告破灭，彼此之间的味道因这半步的间隔而消散，让冷气趁虚而入，也吹散了少女脸上的热意。
三浦优美子重新抬起双眼注视着他，翠绿的眼眸流转着诸多思绪，却因顾及着什么没有说出。
大概是想问，昨天下午为什么会请假，为什么会偏偏那么巧会在第二天发生了那么重大的事情，这一切是不是都跟他有关?
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她没能问出来，两人关系的僵硬让她在与悠一相处时总是谨小慎微的，应该是怕又一次把悠一给吓跑了吧？
搞得性格直率的她都变得畏畏缩缩起来了呢。
少女的唇瓣紧紧抿着，修长的睫毛轻轻地颤动，这份无言的注视仿佛要将悠一再次拖回去。
他赶忙谈起正事才勉强抵抗这逐渐形成的漩涡:
“优美子，今天可能有些事要麻烦你了。”
“诶?”，三浦优美子微微一愣，那个星野悠一竟然会找她帮忙。
她嘴角勾起，话里含着几分揶揄:
“哼~你还有事要麻烦我?”
“嗯，昨晚切菜的时候不小心划到手了，拉花之类的工作可能就得拜托你了。”
“这样…”，少女有些在意地瞄了眼悠一的手，问道:“伤口深吗？”
“还好吧。”
悠一的手刚一抬起就被优美子接过，手掌缠满绷带，她看不清伤口的深浅，只是那厚厚的绷带也掩盖不住如梅花般散开的血红。
“好好消毒过了吗？”
问话时，三浦优美子不见方才的轻浮，关切的目光反倒让悠一一时间不知该用什么态度去面对。
“好像有…”
“哈?!”，生气的质问在不大的咖啡厅里传开，悠一不由得往四周看去，好在店里现在没有客人，店长也像聋了般目不转睛地读着手里的书。
他扯了扯，想收回手，却没能成功。
“什么叫好像有?!伤口感染了怎么办?割伤你的那把刀应该是干净的吧？”
一连串的提问跟着那双瞪得大大的眼睛迎了上来，过近的距离让悠一往后仰了仰。
“应该是…”
在那种情况下，悠一怎么可能知道村上爱子手里的美工刀有没有生锈或者弄脏，只能再一次含糊其辞地应道。
“应该…?!呼——”，三浦优美子似有些气急，双手抱臂的她明明是抬头看着悠一。
但随着少女愈发锐利的目光与气势，似在无形之中压了悠一一头，一时之间悠一竟不知该怎么应对这般模样的三浦优美子。
“真是的，既然帮不了忙就早点回家去呀，伤了一只手待在这里能做什么?”
“收银之类的，我还是可以做的。”
“真服了你，既然这样你就乖乖当好你的收银员，其他的事情就不要瞎掺和了，省得早该好的伤一拖再拖，就算不为了你自己，也要为我想想。”
“我这边可是要做两人份的工作诶!”
三浦优美子放下了老妈子式的追问，让悠一暗暗松了一口气:
“那就麻烦你了。”
“既然知道麻烦我，就好好把伤养好，在家的时候也要注意。”
“是是是~”
这稍显别扭的关心，属实让人讨厌不起来，他缓缓笑起却让一脸严肃的优美子，突兀地红了脸。
少女徒然背过身去，只留下微红的耳朵不知如何去掩饰，嘟囔着叫唤道:
“你也快去换衣服啦!”
……
伴随着一位位客人的光顾和离去，风铃声此起彼伏，也依旧称不上忙碌。
即便咖啡味道不错，环境尚佳，但碍于地理位置偏僻，人气始终比不上车站前的那几家饮品店。
很少人会有空闲走一大段路，再耐着性子坐在这精心布置的环境去品尝店长独道的用料与手艺。
快节奏的生活夺走了他们的私人时间，饮品更多的成为了工作之闲暇的解压品。
悠一曾一度认为这家咖啡馆会倒闭，每天寥寥几人的光顾已经不是赚不赚钱，而是亏损多少的问题了。
但事实证明，他的想法是错误。
店长从来没有在他们面前提及过店铺经营的问题，作为一个打工人，悠一也没有多嘴的意思。
看了眼捧着硬皮书读得津津有味的店长，又打量了下四周清幽的环境，悠一不由得想到:
兴许这店铺是店长为了自己而布置的，他或许只是为了享受这个氛围，卖咖啡可能只是顺带的吧？
……
清冽的灯光掠过星空挂坠，投落零碎的灯影，悠一也快到了下班的时间了。
整个下午都是优美子在忙碌，从咖啡的调制到最后端到客人面前都是她一人完成的，悠一在收银台前一待就是两个小时。
虽说他受了伤，但也没到什么事都做不了的地步，三浦优美子颇为强势的包办让悠一有些过意不去。
他不着痕迹地侧目看去，少女正半躬身子，洗着杯盘，几缕金发被汗水浸湿，黏在额角。
店里开着适宜的冷气，但对于忙里忙外的少女而言显然是不够的。
俏脸上健康的粉红被一抹苍白盖去少许，即便客人称不上多，但一人两用的她，身体还是吃不消的吧。
想到这，悠一看向坐在藤椅上看了一下午书的店长，目光幽然。
就算他们两个是在这里兼职，但再怎么说店长也应该在悠一不便的时候，帮优美子点忙吧？让一个女生做这么多属实……
许是察觉到悠一的目光，店长终于从书里抬起头，对他露出了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旋即继续埋头书里。
在目光交接的那一刻，悠一知道了这个大叔…是故意，如果自己不在的话，店长肯定会过来帮忙的。
真是爱管闲事的欧吉桑，早知道就不应该和他说那么多的。
这么想着，悠一也很难再若无其事地待在这收银机钱，多多少少替优美子分担一点吧。
走出吧台的悠一并没有注意到流水声的停止，他来到木桌前，准备将最后的几个杯子拿去洗掉。
当他转身正要回去时，挽起袖子的三浦优美子正挡在他面前，翠绿的眼眸凝望着悠一，就算很美却还是让他挪开了眼。
“今天下午辛苦你了，这点小事我还是让我来吧。”
少女的美眸微微睁大，碧波婉转漾着丝丝笑意，似乎一下午的忙碌得到了回报，干燥的嘴唇咧笑起来有些疼呢……
相互的付出是维持一段关系的关键，从那天悠一的突然离开起，他们的关系变得僵硬。
学校里不知如何去搭话，打工时说的最多也是工作上的话，不敢轻易接近，他们的关系好似无法再掺杂个人情感般，两人如同熟悉的陌生人。
她尝试向悠一搭过话，但悠一始终没有像以前那样向她敞开过心扉。
她不是没有反思过自己，只是得出来的结论让她有些难以接受，也有些无法理解。
难不成是那件事?那因为那点事?悠一他的…心是不是太过敏感了？
不过眼下僵硬的关系出现了松动，优美子心情不错，夺过悠一手中的杯子，轻哼道:
“那可不行，你手受伤拿不稳怎么办?我可不想因为你一个不小心让我整个下午白忙活。”
三浦优美子不由分说，拿着几个杯子回到后厨，细微的流水声传出伴着轻轻的哼唱。
他本意就是不想让优美子累着，但看对方洗的似乎挺开心的，悠一也就没有多说什么。
轻哼着小调的优美子徒然停了下来，手胡乱擦了几下，又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继续低头洗了起来。
只是这次她洗的很快，像是在赶时间?不对…应该是说期待吧？
毕竟她正笑着呢。
时间来到七点，店长合上那本看不厌的书，做最后的检查。
三浦优美子细细端详着自己脸上的每一次细节，一会拿起唇膏在唇瓣上抹了抹，一会捋了捋几根额前的发丝，才慢吞吞地从休息室里出来。
少女的心是雀跃的，目光在馆内匆匆扫过，最后在门口看见了悠一身影，她三步并作两步赶去。
优美子张了张嘴，喊了悠一一声，但随着她的靠近，被悠一挡住的橘阳菜也进了她的眼帘。
早就想好的说辞硬生生地卡在喉头，吐不出口，也咽不下去。
183.优美子妈妈
“阳…橘小姐。”
三浦优美子说得格外生硬，清秀地眉毛蹙在一起，嘴却是笑着的。
似乎从橘阳菜知道悠一在这里打工之后，橘阳菜便时不时在下班后过来接他。
您是悠一妈妈吗？
“啊~三浦同学，晚上好呀。”
橘阳菜在不太熟悉的人面前，笑容总是轻柔的，她没有在意三浦优美子称谓的改变。
而是歪着脑袋探出去，长发随之洒下，借着店里的灯光将本就柔和的发色更衬出几分温婉。
“晚上好…橘小姐又来接悠一了呀？”
“嗯，反正我是他邻居嘛，下班正巧经过这里，顺路一起回去咯。”
话音未落，橘阳菜就感觉到悠一质疑的目光，她收回探出的脑袋，对悠一眨了眨眼，让他不要计较这点小事。
这种开在偏僻的巷子里咖啡馆怎么可能顺路嘛？她每次来这里可都得费一番功夫的。
“时间差不多了，我和悠一先回去了，拜拜三浦同学。”
“嗯，再见…”
悠一也朝三浦优美子挥了挥手，准备离开。
“喂!不是跟你说再见呢。”
悠一不解地回身，看了眼少女拉住自己衣摆的手，想了想说道:
“多亏了你的帮忙，不然我今天的工资可能已经被扣得只剩零头了。”
“不是想让你跟我道谢啊，笨蛋。”
优美子嘟囔着，扬起的脸蛋又垂了下来，浅浅的粉红在清秀的脸颊上铺开，并不明显。
“那是…?”
她重新整理好情绪，却依旧不太情愿…不或者说是不太坦率地说:
“手。”
闻言，悠一心领神会地将自己的手放到她面前。
“在回家前最后提醒你一下，伤口不要沾水，绷带要及时换，别让伤口恶化了，如果明天实在来不了，你就别来了，好好在家待着。”
优美子妈妈絮絮叨叨地嘱咐着他，悠一默默地听着，她那总是挂念朋友的性子，兴许这就是那时候听到户部翔受欺负，兴师动众去找言叶问罪的原因吧。
“喂!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在听在听。”
悠一平和地笑起，却让三浦优美子感到像忽悠小孩子般的敷衍，她撇了撇嘴，稍显不悦。
橘阳菜静静地待在一旁没有插话，隐约的谈话声传进耳畔让她的眼帘垂下，像是在思索着什么事情。
“过几天如果伤口还是没有愈合就不要逞强，该去医院就去，本来……”
絮叨的声音徒然停住，显得有些突兀，悠一追问:
“本来什么?”
借着刘海的遮掩，优美子不动声色地瞄了眼橘阳菜，拨弄了下披肩的长发，淡然道:
“没什么…明天学校里见，我走了。”
不待悠一回复，她走得匆忙，很快就消失在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