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禁之王 第13章

作者:发条橙之梦

  岑冬生在一旁静静地看着。

  他本来已经做好准备,如果有人反对知真姐,或是跳出来碍眼……他就会“露一手”,震慑住人。

  但知真姐安定人心的语言艺术显然很有用,再加上她过去留给人的好印象,三言两语间就让这群不幸的住户们冷静下来,且已经将她当成了主心骨。

  应该说,即使在没有咒禁的情况下,她依然具备着某种特质,身为领导人物的特质。

  听说由命格升华而来的命禁,能体现一个人的性格特质,以及能内心深处最大的渴望——

  《天魁权首》吗……

  岑冬生正在低头思索,突然看到一只白生生的手臂在自己眼皮底下晃了晃。

  他抬起眼,看到知真姐正盯着自己。

  “这样可以吗?”

  “当然。你做的很好。”

  受到表扬后的知真姐顿时露出开心的笑容,看上去很满足。

  “太好了,我终于帮上你的忙了。”

  “嗯。还有,我和你分开的时候,万一遇到危险情况……”

  安知真选择把临时营地建在天井区域是个不错的选择。按照小康楼的中心结构,真有事发生他连楼梯都不用,直接蹦下来就好了,无论从哪个方向都能在十秒钟内赶到。

  不过,还是不能大意。万一楼内藏匿着不止一个鬼怪,且分头袭击的话,被缠住的他可能脱不开手脚。

  “你用这个联系我。”

  岑冬生将一台对讲机塞到她手里。

  “这是……”

  “对讲机。信号网络覆盖不到鬼屋内部,所以无法联系外界,这东西能应急。”

  “谢谢。”

  见安知真小心翼翼地将对讲机收起来,岑冬生犹豫了一下,但最终还是开口了。

  “还有,最后一件事。”他叹了口气,“对我来说,你的性命是最重要的,所以假如真的遇到紧急情况,请你先考虑自己的安全。”

  他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居然要和那个以冷酷无情和理性主义出名的大人物说这种话……

  但是,一般人遇到突发危险,光是想着自保就很不容易了,会有人在短时间内想到要救助别人,并且制定出详细的方案吗?

  就像他之前所困惑得那样,历史中真正的安知真与他预想中不太一样,有点……好心过头了。

  “最重要……嗯!我明白了。”

  知真姐笑得更开心了,一双明眸就像弯弯的月牙。

  她明明大部分时候看起来都很成熟,偶尔却会在自己面前展露天真的一面。

  ……可爱到让他有些心神不宁。

  岑冬生摇摇头,转身离开。

  “行吧,你心里有数就好。我开始排查了,就从这边的一楼开始吧。有结果再通知你。”

  “欸,现在就开始吗?不休息一下?”

  岑冬生朝身后的她摆了摆手,向着楼梯入口走去,步履不停。

第12章 陌生的咒禁师

  于是,就这样——

  虽然小康楼内部的“鬼屋化”出人意料,但由于岑冬生和安知真两人分工明确,被卷入的住民们全都幸运地活下来了,并且平平安安度过了第一天,第二天,然后是第三天。

  岑冬生按照他过往的工作方法,脚踏实地,一步步将排查范围从楼层东面拓展到西面,南面……中途遇到任何有可能伤害到临时营地成员的鬼怪,就会被他随手清理掉。

  到现在为止,除了浮游灵以外,他还没遇见过其它鬼怪,这点其实还蛮不同寻常的。

  既然聚集而来的阴炁已经足以扭曲空间,鬼屋内自然不可能只有最低级的鬼怪;就算核心鬼怪往往会选择在暗中隐藏自己,理应会有其它鬼怪徘徊,但算上最开始附身周小姐的孤魂,这才一例。

  依照他的经验,属于“不正常的稀少”。

  这似乎验证了他的猜测:这次鬼屋化的确是短时间内发生的突发事件,是某种“外来物”流入楼内所导致的骤然变化,因此还来不及诞生寄居在此的鬼怪。

  再加上知真姐早早将幸存者们都聚集起来,所以他需要对付的,只剩下那个与核心相伴的鬼怪,倒是方便。

  而伴随着时间一点点推移,他终于抓住了核心留下的蛛丝马迹。

  ……

  “这间屋子……”

  岑冬生站在屋门前,盯着门梁上挂着干枯的艾草,贴在门板上脱胶的春联耷拉半边。

  好像有一丝阴炁从门缝内流淌出来。十分微弱,一直靠近到了这个距离,他才隐约有所察觉,甚至还不确定。

  鬼屋中的世界无疑是现实的倒影,其中映照出的景象虽说未必都是一比一复刻——可能会出现“映射不完全”的状况,或者受鬼屋内特殊环境影响而产生异变,但两个世界的信息线索仍可互通。

  这对从事祓除鬼屋工作的他而言是个很重要的知识点,只要别上了狡诈鬼怪的当就好。

  岑冬生将手放在门把手上。

  他当然没有钥匙,但这个问题不用细想……

  “咔啷。”

  手腕稍一使劲,门把手连带着后面的铁门一起被巨大的劲道扭到歪曲,留下漩涡状的伤痕。

  岑冬生一脚把门踹开。

  “说起来,这地方总觉得有点眼熟啊。”

  他偏着头,仔细回忆了一下,然后想起——

  这不就是那位林阿婆的家吗?

  在“鬼屋化”之前,他和知真姐来过这个地方,还帮老人家搬了家。

  他走入房间,将内侧的木门拉开,在这间黯淡无光的狭隘室内,最显眼的就是那张供桌。他在这张桌上看到了燃烧殆尽的白色蜡烛,和被阴翳覆盖的遗像。

  考虑到周围一片漆黑的环境,鬼屋内的天气近乎永夜,这一幕看上去确实挺诡异的。

  但岑冬生心中缺乏波动。他唯一在意的是,自己所感受到的那股异样的气息,非常淡,稀薄的空气……就在供桌下面。

  岑冬生很有礼貌地向遗像合掌问了个好,然后蹲下来,将手伸进去摸索了一会儿。

  “这是……”

  他拿出来的东西,似乎是个钱包。

  稍微翻了一下,里面除了几张照片,唯一值得在意的是一张合照。

  站在中间的青年约莫二十五六岁,留着偏长的分头,一手揽着位比他年纪大上十岁的大叔,两人都是乐呵呵的,可能是因为表情的缘故。一眼看上去就给人觉得“臭味相投”。

  而站在边上的女人年纪在三十岁左右,与两位同伴保持了一定距离,她穿着素色的裙子,脸上不施粉黛,然而手上和脖子上却挂满了金银首饰。长相虽然和知真姐那个等级的大美人有着差距,但也还称得上端正耐看,只是面部表情相对寡淡。

  三人的背景是在一家摆满了乱七八糟古玩首饰的店铺里。

  岑冬生盯着他们的脸看,有种微妙的感觉。

  和相似的人打交道多了,偶尔就会产生一种直觉:虽然没有成体系的判断,譬如像福尔摩斯一样靠鞋子上的泥点就判断出一个人的职业,但这种感觉同样值得信赖。

  就比如现在,岑冬生就觉得这群人从事的恐怕不是普通人的职业,有种与阳光下的社会格格不入的气质。

  换而言之,就是不安定的危险分子,可能是黑帮打手、雇佣兵、杀手或是诈骗集团之类的人。其中,这女的长相还有点眼熟,总觉得哪里见过,但又觉得不像是同一个人……

  他思考了一下,没有得到答案。可能是前世见过的咒禁师,但既然印象不深,就不是值得注意的大人物,甚至大概率不如现在的自己。

  但这张照片上的氛围,加之皮夹上残留的气息,说明这很可能是咒禁师的持有物,起码是相关人士。

  不过,它为什么会掉落在这里?这里不是林阿婆家吗?

  岑冬生回忆起了一件事。

  ……

  “您之前不是说,要等您孙子回来吗?”

  “是啊……就是因为他来过了,说了不打算在这住,那我也没啥可留恋的。”

  “来过了?”

  “就在一个星期前。我记得当时……”

  ……

  原来如此。

  岑冬生将照片抽出来,心想,总算有了点线索了。

  *

  “辛苦了,安医生。”

  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笼罩下,临时搭建起来的帐篷里,星星点点亮着灯光,坐在营房内休息的怀孕的女人抚摸着自己的肚子,看着正在桌前忙碌计算和安排将近二十人生活物资的安知真。

  “我不辛苦。真正辛苦的另有其人。”

  女人随口回答。她没有抬头。

  “你说得那个人,是岑小哥?”孕妇有些好奇地问道,“他真的能解决异变……啊,别误会,我不是不相信他或者安医生的意思,我是好奇他到底是什么人?道士?和尚?还是说政府派来的?”

  “不知道呢。”

  “欸,你和他不是关系很要好嘛,那天我老公还看见你们俩在花坛边上聊天……”

  “男人嘛,总有秘密的。”安知真轻呼了一口气,将笔放下,似乎工作告一段落了。她笑着望向孕妇,“你回去休息,我记得你的临产期就在最近吧?”

  “……是的。”

  对方再次开始抚摸着自己高高隆起的腹部,眉眼间有说不出的忧愁。

  “本来都已经做好准备了,老公连假都请好了。没想到会遇上这种事……”

  “别太担心,这一周内就会解决。”

  安知真正安慰着人,听到营帐外头传来有人喊她。

  “安医生,快过来!外面有情况!”

  ……

  和几个住户一起来到门口,望向异变发生的地方,她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这是……”

  门外如海洋般静谧、酝酿着的黑暗中,荡起了圈圈涟漪,仿佛正在发生什么变化。

  “什么情况,安医生?”

  有人担忧地问道。

  “我们都不敢靠近了。”

  “看样子,可能待会儿会有人进来。”

  岑冬生和她提起过,被封锁在鬼屋内部的人“按照常理”很难出去;但如果是从外部进入,相对而言没那么困难,

  有顺着阴炁聚集处的指引主动进入的方法,也有可能是新的倒霉蛋被卷入其中。

  安知真拿出对讲机,向岑冬生报告了一句,随后便静静地观望着。在众目睽睽之下,数秒钟后,黑暗中荡起的涟漪里,走出来两个人。

  一个身穿素色长裙的女人,面容冷漠;一个年纪三十五岁上下,双手插兜,头发乱糟糟得像鸟窝,有种不修边幅的感觉,男人视线四下逡巡,看到安知真等人,满脸笑容地朝他们走来。

  “你们是住在这里的住户?”

  他问道。

  “对。你们是……”

  男人没有回答,而从她身边走过,在临时营地内转了几圈,一边观察,一边啧啧有声地发出感慨,一点儿没把自己当外人。

  “这个营地,还真是有模有样的。”男人转过头来问道,“你们自己自发建的?”

  “这位先生,你们到底是……”

  “我们都从外面进来了,这还猜不到啊。”

  对方叹了口气,伸手指了指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