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蓝薬
陈易如此说道,把马缰绳交给了一旁的番子。
“吴督主说,探听不到消息,这样安南王不久之后八成要撤兵,继续驻守南疆,权当无事发生。”
闵宁顿了顿,轻声道:
“不过…你大概要因杀人使者幕官这事,要被弹劾参奏。”
“随便吧,我都要入春秋名册了,日后行事要多许多掣肘,倒不如趁此机会,快刀斩乱麻。”
陈易走了过去。
“你…要被调去哪?”
闵宁迟疑了一会,问道。
“你在关心我?”
“什么东西,我不过是问一下上司的下落!”
闵宁侧过脸道,
“不愿说就算。”
陈易付之一笑,而后道:
“要被调去止戈司衙门。”
闵宁闻言为之一惊,止戈司衙门隶属于大理寺之下,其名取自以武止戈之意,因此,止戈司的权职往往是调理大虞江湖门派之间纷争,调理不了,就动用武力,犹记太祖立国之时,大虞江湖恩仇纷乱,混乱无序,于是太祖联合各大门派设止戈司衙门,武林高手汇聚一堂,横扫大虞江湖,清查恩怨情仇,更重要的,就是遏制江湖五品以上的高手,大多门派,要么让掌门名入春秋名册,要么,就是杀到愿意将名字录入名册为止。
此事史称“辛卯围猎”。
“她怎么样了?”
陈易一边问着,一边就朝大堂而去。
“审问过了,是被她家长房夫人带过去的,她对此毫不知情,但那长房夫人不好说。她现在就在大堂里。”
闵宁说着的时候,陈易就已经跨过门槛,看见了林琬悺正端坐着,而丫鬟秀禾有气无力地斜靠于一旁的椅子上。
“是你…”
再度看见他,林琬悺还是不由脸色苍白,她强壮镇定问道:
“你留我在这里,是要做什么?”
“不喊我大伯了?”
陈易笑着反问。
被这样一问,脸皮单薄的林琬悺双颊泛红,咬牙道:
“我跟你这种人…没什么好说的。”
陈易并不为她的话置气。
杀死墨虎时,给他带来了将近五十年的异种真气,恰好有林琬悺在,这些真气都被转化了,再加上她负面情绪带来的真气,手里有近三十年,说起来,他还得感谢她几句。
念及至此,陈易缓缓道:
“林琬悺,你跟我没什么好说的,但念在相识一场,还是提醒一句,小心一下家里人,当然,如果你愿意,我也可以找人给你安排个新地方。”
让他意外的是,当他说出前三个字的时候,林琬悺就怔住了。
正当他疑惑时,林琬悺俏脸涨得通红,手脚发凉,颤声怒问道:
“你、你这登徒子,怎么、怎么知道我闺名?!”
女子闺名可只有家里人才知道啊!礼记可是有说,男女非有行媒,不相知名!
陈易闻言不由笑了,
“你不必管我怎么知道。”
说起来,他不仅知道她闺名,还知道许多关于她的事。
半晌后,林琬悺回过神来,又羞又恨地盯着他,冷言道:
“时候不早了,我要回去了,不知陈千户可否放人?”
“好。”
出乎意料的,陈易答应得很干脆。
………………………
马车在林琬悺的家门前停下,陈易望见,那“林”字的牌匾已经被撤了下来,本应悬挂牌匾处现在空空荡荡的。
撤下牌匾却没立即换上,看来这家人要从林姓改回崔姓了。
林琬悺和秀禾缓缓下了马车,秀禾在西厂得了些医治,还有医师给她抓了药,虽然仍有些病恹恹的样子,但也恢复了些精神。
陈易也随即下马,林琬悺扫了他一眼,见他跟来,既厌恶又害怕,心里正组织着措辞赶他走,可她没发现,一旁的丫鬟秀禾对陈易满脸感激。
“奴代夫人谢过官人了。”
秀禾福礼道谢着,不住多看了陈易两眼。
多好的一个公子,长得又好,像是牡丹亭里的书生男角似的,不止如此,还比人多了几分阳刚气概。
“不必。”
见林琬悺扯了扯秀禾的手,陈易回道。
不一会,崔府的偏门就开了,迎面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长房夫人罗氏,尽管先前有仆役通报,她还是错愕地看了眼林琬悺,很快便收敛了神色。
“谢过官人送三妹回来,不知官人姓名?”
罗氏福礼说道。
“西厂千户,陈易,不必多礼。”
陈易淡淡抱拳,不再多说,随后转身就走。
见他走了,林琬悺松了一口气,下意识地拢了拢身上的衣衫。
而她没看见,罗氏面色凝重了起来,不由朝林琬悺身上多瞥了几眼,把她的小动作捕捉眼里。
待跟林琬悺稍作寒暄过后,罗氏步伐急匆匆地就朝二房的庭院走去,很快她就来到了二房夫人何氏的面前。
“大姐怎么回事?这么急匆匆?”
何氏皱着眉头问道。
“三妹回来了!她没死。”
罗氏连忙说着。
何氏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罗氏环视了下四周,确认隔墙无耳后,压低声音道:
“我今日才发现,三妹琬悺,在外面原来有个姘头!”
第123章 给人送去当妾
“西厂千户,陈易?那个立了救驾大功的陈尊明?”
何氏眼角一抽,嗓音都有点抖。
她们联手搭在一块,就想把这祸患送出家门永远别回来,结果呢,不仅回来了,送她回来的竟然还是那个西厂千户。
“就是他,我看到他腰牌,肯定是她姘头,不然他这一大人物何必亲自送她。”
罗氏连连道。
何氏站了起来,来回踱步,接着拧头反问:
“不对啊,这…那祸患不是这样的人,她向来安分守己,怎会去找姘头?”
罗氏小心又确认了一遍没人,便道:
“那林晏不是一直没跟她圆房吗?归宁的时候,我们女人家聊些闺房事,她竟一件都不知道。
你想想,这林晏冷落了她,那再安分守己、再知书达理的烈女,也都得找人聊以自慰吧,这人皮下,是头狐狸呢。”
何氏听到这话,低下头思索起来。
罗氏却像是没发现,自顾自说道:
“这次让她回来了,下次再骗她出去可不容易,要不咱们找人去散播些风言风语,好让大母跟我丈夫觉得她失了节,不能留在家里,名正言顺地赶她出去。”
话还没说完,何氏头皮一麻,骂道:
“我看你真的昏了头,死脑经不会转弯。你想想,救驾之功的西厂千户,那得多受宠?”
罗氏被这话给说懵了,接着脖颈红温了,回道:
“你这…她自己不守规矩,她自己失节找姘头,你还怪上了我?那林二公子没死几天,她就不守寡,她自己干了天理难容的事,这不是她不要脸吗,她不活该被赶出去吗?”
何氏见这女人蠢笨,听不懂言外之意,一阵轻蔑叹气,便直接说道:
“人西厂千户我们能惹得起?万一她找她姘头吹几句枕边风,我们林…崔府最大的也就个从四品的吏部郎中,他把我们搞垮了,我们都没处说理!”
罗氏一琢磨,发现好像是这个理,便理亏不吭声了。
何氏继续道:
“这样,我想了想,怎么看那祸患…不,三妹,她都不是那样的人,感觉像那啥呢,发乎情止乎礼,三妹她有意思,但不说。你看我们林、崔府要不要搭上这条线?”
“你是想说…给人家送上门去?”
“别这么直接,无事不等三宝殿,人家一眼就看出我们崔府急功近利,那定被人瞧不起,我看啊,先撮合撮合,时机一成熟,就给人送去当妾室。
你瞧,这祸、三妹就自然而然走了,分不了家产,也没后顾之忧,而且还能给我们崔府赚一份香火情,一举两得的买卖!”
………………………
回到西厂,刚下马车,陈易便看见闵宁在等,这在以前是从来没有的,可自从地宫回来之后,她好像总是明里暗里地等自己,像是怕自己路上遭遇了什么,回不来。
闵宁缓步上前,知道他去做了什么,问道:
“你为什么要送她?”
“我若不送她这一回,她在她娘家,怕是再也出不去,一辈子织女红织到死,更有阴险小人为了扫清跟林党的瓜葛,直接把她暗地害死。”
陈易打量了闵宁几眼,笑着说道。
“所以…你在给她做靠山?”
闵宁斜眼道。
“不错。”
陈易回答得干脆。
闵宁闻言,明白归明白,心里却不知怎么,有些不是滋味。
“你…跟她是什么关系?”
犹豫了一会,她咬了咬唇问道。
少侠问这话时,不住想起地宫里的那一幕,他把林家小娘搂在怀里,大步大步地走,想想这个,少侠就有些捋不顺气。
她也不知道她怎么了,她自诩大大咧咧的性子,平日里很多事都不放在心上,偏偏老是不由想起那一幕。
“…熟人罢了。”
陈易想了想道。
她虽说姿容单薄,但也确实长相不错,有深闺仕女气,只是要说喜欢,倒也谈不太上,她在地宫里还挺讨人喜欢,陈易只不过不想看她就这样香消玉殒罢了。
陈易看向闵宁,发觉她脸色有异,含笑问道:
“你觉得我见异思迁?不知什么叫故剑情深?”
“什么故剑情深,你又跟我没什么关系。”
闵宁英气的眉宇拧巴地皱在一块,使劲说道。
陈易只是笑笑,半晌后开口道:
“话说起来,你爷爷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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