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蓝薬
她是天耳通,福至心灵下,自然听得明白陈易在说什么。
他是不是要有…别的孩子了?
想着想着,仰起脸看了下那人的背影,殷听雪莫名有种空落落的感觉。
脑海里掠过他抱着一个小娃娃,幸福得开怀傻笑的模样,小狐狸就把唇咬得更紧了。
许久之后,殷听雪才平复下来,她跟上了陈易的步子,心头许多杂乱思绪,却也不成话语,更开不了口。
她只是小心翼翼地坐到了陈易身边,靠得离他近了一些,比过去要近一些。
陈易侧过眸,用眼角余光一看,便能把她的心事都看在眼里。
朦朦胧胧的,不着调。
陈易摇头失笑,但也没多说什么。
毕竟,他们之间的时间还很长,还很多。
茶馆二楼内,并没有别的外人在场,白衣女冠一见到陈易满面春风的模样,脑海就浮现起那高傲的硕人女子跪趴在地的景象。
她只恨她那时不在场。
陈易转过头来,像是看穿了她心事道:
“啧,回去要不要给你演示一遍?”
殷惟郢打了个寒颤,慌乱间摇头。
她垂下脸来,见陈易仍直勾勾地看她,泛起了鸡皮疙瘩,待了好一会后,低声道:
“她过得比我还惨,知道这个,就够了。”
女子心思百转,她怕陈易意犹未尽,便作出一副恩怨已了的模样,说话间,还摇了摇拂尘。
陈易看在眼里,只是付之一笑。
殷听雪见陈易没有为难惟郢姐,心思也定了下来,正如自己很久之前所想一样,倘若惟郢姐乖的话,一切都说不定呢。
对于安分的女子,他其实还是会给几分宽容的。
譬如自己,又譬如闵宁。
殷听雪不经意间想到了闵少侠,说起来,她好多天都没见过了这少侠了,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想到了闵少侠,殷听雪就又想到了京城,想到京城便又想要了银台寺,她小手撑着下巴,痴痴地想着,连靠在了陈易腰上也没察觉。
而陈易这时看向了东宫若疏,开口问道:
“东宫姑娘,你师傅的杀人剑,到底有多厉害?”
第220章 却是为了要救人
想杀赵白,最大的阻碍不是赵白本身,而是断剑客。
从碰见张旭渠时,陈易便有所猜测,但是也不能完全确定,毕竟以断剑客在江湖上的名声来看,怎么也不是被合欢宗宴请的主。
只是后面周依棠的出现,以及传授杀人剑,让他确认了这一点。
陈易不算个好人,但也知道什么是知恩图报,受了别人杀人剑,他自然对断剑客心存感激,只是…这个赵白他不想留。
所以这个时候,他才会去问一下东宫若疏,断剑客的杀人剑到底有多厉害。
东宫若疏没多少心防,而且也不知道其中来龙去脉,见陈易问话,她很认真地想了好一会。
陈易露出些许的期待。
“很厉害。”东宫若疏点头道。
“然后呢?”
“然后就…”东宫若疏认真道:“非常厉害。”
得,问了也是白问。
陈易叹了口气,不住摇了摇头。
东宫若疏也意识到自己的话太过含糊了,而且她如今就指望着陈易手里的骊珠。
她抱着脑袋,努力搜刮了好一会后,终于想起了什么似道:
“我师傅的剑,已经返璞归真了。”
陈易闻言,挑了挑眉毛问:
“怎么一个返璞归真法?”
“以旁物来诛心,终归是小术,而且不够简单直接,所以我师傅的剑,往往是一剑诛心。”
东宫若疏想着,随后打了个比方,
“譬如说,直接把人杀了,然后再用剑穿刺其魂魄,使之永世不得超生。”
陈易听到之后,心中了然。
说来也是,到了这种层次的人,心中武意沛然磅礴,不会杂念频生,行事直来直往,若非如此,也到不了这种层次,成不了天下第六的高手。
武道极致,往往是一招臻至巅峰,任你有千百术法,千百谋划,我有此一剑足矣,你成千上百种殚精竭虑,都要被我这一剑摧垮,这何尝不是一种诛心?
而且还是最直接的诛心,让你死个明明白白。
眼下陈易听完东宫若疏的话后,心里便思忖起来,他想过来想过去,都想不到一个能与之匹敌之法。
如今,只能将希望寄托于周依棠跟他的赌局之上了。
想着世上只有师傅好,陈易按了按额头。
他知道周依棠的赌注,赌注很重,便是将活人剑的一脉在西晋开支散叶,让寅剑山的三成气运流入西晋。
可至于赌局,以及断剑客的赌注,周依棠并不言明,他也无从知晓。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那是重注。
陈易思虑之际,东宫若疏正直直盯着他看。
察觉到这点后,陈易眉头凝起,笑问:
“东宫姑娘这般看我做什么?”
东宫若疏犹豫了一下,问:
“公子觉得杀人剑如何?”
陈易闻言,慢慢闭上双眸,细细感悟了一番。
所谓杀人剑,小乘在杀人,大乘在诛心,而似断剑客那般返璞归真者,杀人诛心一并而行。
他开始在脑海里走马观花,自周依棠起,到殷听雪、殷惟郢,后面又到千佛村,到有孕的秦青洛……一个个女子掠入脑海,如若眼花缭乱。
他冥冥中捕捉到什么。
东宫若疏待他睁开眼后,小声问:
“捕捉到什么了吗?”
陈易微微颔首。
而东宫若疏旋即道:“公子的杀人剑,只诛心,不杀人。”
陈易了然于心,东宫若疏说得并没有错。
周依棠是前世之妻,折了她的剑,迫她为妻,本就不可能杀她,殷听雪也是相似的道理,更何况她百依百顺,这两人自己疼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会杀人?
至于太华神女殷惟郢,地宫里他确实起了杀心,可机缘巧合之下,意识到暗处的算计,杀了便是斩了自己下尸。
千佛村里,不杀的原因便更简单了,无非是一个个杀起来很麻烦,再加上小狐狸的劝阻。
最后是秦青洛,她想动殷惟郢,本来该死,只是一寸琉璃光护体,永生不死,永不遭劫,杀也杀不死。
但归根结底,每一回都是只诛心,不杀人。
见陈易还没说话,东宫若疏便轻声补充道:“杀人剑,剑有双刃,一刃为诛心,一刃为杀人,若只诛心不杀人,到最后必杀自己,这就是杀人剑最深的意。”
陈易拧眉了一会后道:“若不杀人,必杀自己…世上怎么有这样的剑。”
东宫若疏点头道:“所以杀人剑才不长远。”
陈易反问道:“所以我的症结就在这里?”
“差不多,但不全是。”东宫若疏顿了一顿,问道:“公子想知道?”
陈易自然想要知道,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最重要的便是知己:“这是自然。”
东宫若疏便道:“你用杀人剑,却是为了要救人。”
话语落下,陈易先是不解,猛然回神,如同茅塞顿开。
东宫若疏知自己两回用的杀人剑,无论是在千佛村,还是对上秦青洛,究其原因,都是为了要救人。
难道说…
“公子对杀人剑的意悟得极快,但这条路本就不长远,更何况公子用剑的目的与杀人剑本身并不契合,所以可能更适合你的,反而是活人剑……”东宫若疏说话之间,满脸都是诚恳。
陈易不由失笑,活人剑的周依棠说自己更适合杀人剑,杀人剑的东宫反而说自己更适合活人剑,这到底都是什么跟什么。
还是说,自己真正要悟的剑,其实介乎于二者之间……
陈易思绪交杂,并未细思,只因面前的东宫姑娘,似有话要说。
东宫若疏直直看着陈易,再加上这姑娘刚才那略带些卖关子的模样,不用想,这会定然是有事相求。
“有什么便说吧。”陈易如此道。
东宫若疏点了点头,轻声道:“公子如今已入四品,乃是江湖一等一的大才,日后不知能不能帮我杀一个人?”
“杀谁?”
“我晋国太子。”
东宫姑娘极其认真的,一字一句道:
“许常。”
陈易直直看着东宫姑娘,既没有回绝,也没有急于答应,而是不置可否地笑了一笑。
皇后钦定的太子妃要杀太子,天下奇观。
第221章 煮酒论美人
一袭宫装在身,哪怕青色的底显得素朴,掩盖了些清倌人的天然妩媚,可她还是怎么想都想不到,自己有一日竟能穿上宫里的衣服。
京里下了雪,纷繁的白花细细碎碎地洒落,远方积雪的山峦在黑压压的天色下若隐若现,湖畔不远处便是休憩赏玩的小楼,柱子涂了朱漆。
屋里点了灯,或红或绿的宫人身姿在楼外游走,站在二楼居高临下看去,活像是一条条喜庆的锦鲤,宫女们端着几样小菜上了楼,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位打扮粗扑的老嬷,她执着釉里红玉壶春瓶,闵鸣光是看着,便能猜到里面的醇厚酒香。
那贵不可言的宫中美妇斜斜靠在软榻上,若不是她要闵鸣坐着,只怕闵鸣要就跪坐下来,哪怕闵鸣如今坐着,也是坐立不安,头埋得极低,近乎塞到了那宫装兜不住的地方里头。
一位宫女玉壶春瓶里倒出了醇香又不失素雅的“佳清酿”在酒壶里,小暖炉点着了,隔着铁网来热了一热,另一位宫女则将四个白玉酒杯都摆放好,不久之后,酒便先落入了两个酒杯里,先呈给了太后,待太后挥一挥手,另一杯酒才呈到了闵鸣面前。
闵鸣如坐针毡地接过了酒,一时不敢妄自饮用。
“怎么,是怕酒里有毒,是杯穿肠的鸩酒?”
安后嗓音闲散缓慢,似在打趣,又不似在打趣,这让闵鸣无法分辨。
“小女怎会去妄自揣测陛下的一番心意…”闵鸣的嗓音有些抖,嘴角勾出一抹笑,看上去却像是苦笑。
“那你还不喝?”安后笑着问:“还是说,这宫里的‘佳清酿’比不得百花楼里的花酒?”
闵鸣噤若寒蝉,她硬着头皮,小心把酒杯端到唇边,缓缓饮尽。
紧张之下,一滴清液自嘴角滑落,顺着脖颈慢慢落入宫装之间,沁入胸口,闵鸣微微打了个颤。
安后望着那滴酒液的走向,面上勾起意味不明的笑,这清倌女子别的不说,就丰韵这二字真是当之无愧,连脖颈都是软塌塌一片。
她侧过眸,不再看闵鸣,这让后者松了一口气,而她就着幽幽烛光,望着窗外细雪,忽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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