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蓝薬
还魂登仙?魂都给你打得湮灭。
至于这一次,陈易的想法仍旧相似,只不过有些小小的变化。
他要借着这一次入阴曹地府,划掉自己在生死簿上的名字,斩断跟春秋名册的联系,一举离开京城。
若不如此,只怕陈易刚刚踏出京畿一带,无名老嬷就顺着春秋名册的定位,一掌轰杀过来。
由于知道这事件的存在,这也是为什么陈易过得很清闲,一股没有离开京城的想法的原因。
这不仅是为了麻痹宫里,更是为了接下来的道路养精蓄锐。
正回想之际,陈易听到殷听雪又是一句:
“而且…我还梦到惟郢姐的父王了?”
陈易疑惑地低头看她,问道:
“景王?”
殷听雪乖巧地颔首,她把前几日梦里的画面,给陈易说了一遍。
陈易垂眉琢磨,仅仅凭借着这些只言片语,实在难以解读出什么。
他唯一知道的是,前世的经历里,他根本就没在入阴曹地府的过程中碰到过景王。
想了好一会,陈易也想不出答案。
夜色已深,他旋即留到明天再想,这会先看向殷听雪,道:
“你做梦的次数多了好多。”
殷听雪怔了下,陈易这么一说,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些日子来,她做梦的次数多了不少。
“是因为…筑基了吗?”
殷听雪猜测地问道:
“我听周真人说,我是天耳通,修为提升之后‘天耳’也会有所变化。”
陈易点了点头,除去这个以外,也没什么别的解释了。
想来也是,天耳通若是只能听到别人心里的想法,那又算得了什么天耳?
至于殷听雪天耳的变化会带来什么……
陈易深吸一气,他该为此做些准备了。
………………………………
崔府罗氏在林琬悺面前,说话时说得信誓旦旦,但事实上,请帖在休沐的时候,才送到陈易的府上。
是崔府二房夫人何氏亲自登门。
院门之外,陈易随意扫了眼请帖,既没说去,也没说不去,只是接在手里。
那崔府的何氏事前便被罗氏千叮万嘱,自然想陈易点一个头,而她两侧的管事和仆役端着一件件登门礼,里面自然是人参、灵芝、字帖一类,毕恭毕敬地在那里候着,只需陈易一个点头,那么尽数搬入院子里去。
拎着请帖,陈易像是在稍作思索,而崔府的何氏见状,觉得他心里有意,便趁热打铁道:
“陈千户如今得了升迁,本就是一大好男儿,如今在京中更是风头无两,我家主人请您,便是想沾沾您的光,话虽如此,可官场之上终归讲究和光同尘,我这下人斗胆说一句,我家主人沾您的光,来日的时候,您未必就不会沾些崔府的光,若要官路亨通,那互帮互助才是大道理。”
何氏怕陈易推脱,便微一扬手,让两仆役把礼品放到门槛上,俨然是“话说到这份上了,再拒绝可就拂了我崔府面子了”的意思。
请他去崔府诗会的目的,自不必多说,无非是想靠着林琬悺给崔府多搭上一条人脉,先前多日里,她们去找林琬悺,想着法子安排二人见个面,谁知这小寡妇有过上一回后,便彻彻底底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饶是她们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陈易随意捻着何氏送来的请帖。
见陈易仍然未做表示,何氏渐渐皱了眉头,不悦之色一闪而过。
这林党虽然垮台,崔府连着有些败落,可由于划清界限得早,又及时投靠朝中外戚安家人,家主崔逋的吏部郎中坐得稳稳当当,崔府未必就没有东山再起的可能,所以这一回他们去请各大官家登门诗会,谁都是好声好气的招待。
唯有这陈易,把他们拦在门外不说,还对这场诗会不甚感冒。
你们陈府有救驾之功很了不起,但难道就能凭此在京中扎根吗?昔年闵府多大的声势,闵贺都做到指挥使了,几乎每隔几日都被先帝召见,然后呢?根基不稳,还不是一样败落下来?
见陈易还未开口答应,何氏沉不住气道:
“容我为千户着想一番,在这京中,人情来往少不了啊……”
陈易闻言微微抬眸,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
何氏面色疑惑,忽然间听到一阵马蹄声。
只见一个满头华发的老人骑着骏马缓步而来,待来到府门前时,径直掠过了崔府的几人,来到陈易面前。
管事正要喝止,何氏却猛地抬手拦住,使了个眼色:
“那是景王府的人。”
京中有名有姓的官家几乎相互认识,连带着夫人们也有一面之缘,何氏认出了那是景王府的人。
“陈千户,这有封诗会请帖,景王诚心邀请,不知千户来还是不来?”
老人朗声开口问道,
“而且那日定在了腊月二七,正是王爷的生辰,千户愿不愿奉陪一场?”
陈易想到了谁,也就接过请帖,朝那老人点了点头道:
“竟然是王爷的生辰,那么我哪怕不去,也要派人祝寿。”
老人也不磨叽,说了一句“景王府恭候”之语后,上马就走。
接着陈易看向了崔府几人,淡淡道:
“几位请回吧,你们崔府这诗会之请,我之后再做打算。”
何氏及管事仆役都愣了一愣,但在陈易忽然锐利的目光下,还是退后几步。
三人都是难以置信的颜色,景王府不是跟这陈千户向来打生打死、刀兵相向么,哪怕因为林党垮台而有所缓和,但也应该是老死不相往来才对。
可偏偏景王府的人真来了,还递上了诗会的请帖。
早知道景王府会来,那么他们崔府还来干什么?
何氏面色是青一阵白一阵,尴尬难言,只好说了一句:
“这…若陈千户有意,我们崔府随时恭候,家中小妹也几番想着见你。”
她是妇人,此刻见景王府来了人,心中不免多加揣测,但终归不敢说出口,便上了马车,离开了这条巷子。
见一众人离去,陈易捻着两份请帖,缓步回到院子里。
还没进门,小狐狸的脑袋便从门扉里探了出来。
陈易快步走了过去,摸了摸她的脑袋道:
“都听到了?”
殷听雪由着他摸脑袋,小声问道:
“是要去诗会吗?”
陈易捕捉到她的意思,笑问道:
“你又想去?”
要说想不想去,殷听雪其实是有些想的,她虽然能一直待在家里不烦闷,可去外面见见风景,看看热闹也是好的。
所以,她朝陈易点了点头道:
“去吧去吧。”
“我先想想。”
他说着,看了看手上的两张请帖,自从去过银台寺,又成为男女朋友之后,近来殷听雪就更加乖巧体贴了,点茶这些服侍人的活计先不论,起码晚上睡觉的时候总会跟他聊上好一会天。
这在以前是很少见的。
而这两张诗会的请帖……
陈易想都没想,就把崔府的请帖丢到渣斗,也就是垃圾桶里。
哪怕是因为担心殷听雪被人认出来,不去景王府的诗会,陈易也不会想去崔府的诗会。
自己这风头无两的止戈司丞到崔府去,不是有些太小家子气、又太给人崔府面子了么?
至于崔府诗会里会有那守寡的林琬悺……这个陈易暂时还没考虑到。
捻住请帖,陈易思虑上好一会后,想到了殷惟郢。
要不…真去见见她父母好了。
虽然诗会这种东西,由于不会写诗,陈易想到一个就头大。
去见见吧,哪怕是看在大殷的面上。
心念一定,陈易就朝小狐狸点了点头。
殷听雪一时高兴,想给他念书,但陈易想到接下来可能到来的变故,摇了摇头,说自己要到书房里去。
走入书房,陈易随意坐到书桌前,案桌边摆着那本《道策》,而殷听雪见他要读书或是思考,也不打扰他,而是说自己待会给他点茶,点完茶后她也去读书。
小狐狸最近在读《牡丹亭》。
陈易坐到书桌前,但并未翻阅《道策》,而是铺开一张宣纸,磨好了墨,提起笔在上面写下一句句文字。
为了接下来的事,他得整理一下如今的思路。
自周依棠为他揭示天眼通后,便带来了许许多多的疑点。
有的疑点,周依棠能够回答,但有的疑点,周依棠不能回答,因为她要么就同样一知半解,要么就泄露天机,会遭天劫。
所以,陈易要直面这些疑点,把一些解释不清的东西都像是复盘一般写下来。
因为倘若这个不是一个游戏,那么许多过去的看法就都要推翻。
首当其冲的问题是,两个存档之间的联系是什么?
按周依棠的说法,像是时间回溯了,一切都回归原样。
自己前世以身补天的不久之后,天道得到了修补,时间回溯到了原来的起点。
这个时候,那些仙佛们还未飞升,仍在谋划。
“时间回溯,是因为我没有完全补天成功,所以引发了某种重置,还是说……”
陈易顿了顿,想到了一个异想天开的答案:
“我把天道修补得太好了?”
修补得太好,以至于几乎一切都修补如初
两个答案都有可能,但人要对自己有自信,所以自己决定很普信地选择后一个。
反正哪怕选错了,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毕竟都是过去的事。
在宣纸上写下相应的思路之后,陈易就顺势想到下一个问题。
那些所谓的“攻略”到底是什么?
按照原先的记忆,自己在玩这个名为《天外天》的游戏,在第一遍以身补天通关之后,第二遍进入游戏时就开始动用“攻略”。
只是…如果像至慧禅师所说,所谓的“攻略”这些都不过是天眼通为了让自己方便接受而虚构出来的,那么事情的本来面目究竟是什么?
陈易对此很好奇。
当时在心湖里看到的彩色石子,周依棠说那是他的一些记忆还有“攻略”。
“攻略”与记忆混淆在了一起,几乎如出一辙。
为什么会混淆在一起.难道说,“攻略”和前世记忆本质上并无差别?
思路卡在这里,陈易提住的毛笔停了一停,滴滴墨水沾到宣纸之上。
他下意识地咬住笔头,压痕渐深,但又始终想不到相关的思路。
不得已之下,他放下毛笔,在书房里踱步,试着从别的方向理清思路。
人若想得到思路,何其之难,只因人总是会受困于原来的思路之中,想走出一条新路,走到一半,发现自己走回到老路之中。
难道攻略是某种安排?
不太可能,因为我经常不按攻略来走,而且这一世的许多情况,都与攻略对不上。
如果攻略是某种安排的话,安排这个的存在也太捞了……
想不到答案…无论怎么复盘,都有点想不到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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