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奶酪吐司
因为他打碎了自己的梦,让她不得不重新经历自己曾经的苦难;
又将自己带回到现实中,要面对那些原本与她无关的灾厄与战争,
还有那宏大的人类存亡问题、希望与未来……
这家伙,每次都是这样,不讲道理地自作主张,
真是,有够可恶的……
八重樱再次叹了口气,不再言语,也不打算阻止,因为她知道,林蔚做的决定是不会轻易更改的。
大不了,再走一段路就是了……
林蔚摸了摸鼻子,感觉自己的确是可恶至极,总是干一些不给别人选择的胁迫或者半胁迫勾当,
掰开手指数了数,好像自己认识的每一个人,都是自己的受害者……
(°ー°〃)
天色不早了,林蔚起身回家,结束了此行可以说一无所获,也可以说收获满满的海钓之行。
步行穿过绿树成荫的海滨花园,再走过一个繁华的街区,进入地铁站,略作等待,
林蔚在登车时特意左右张望了一下,没有看到什么熟悉的身影,这让他有些淡淡的失望。
不知道那位“故人”过得如何了?
虽然他当时对自己表现出了极大的厌恶,但林蔚并不觉得对方此举有什么可指摘的地方。
也许在他心里,能够提前知道灾厄降临的自己,本身就与恶魔无异也说不定呢?
林蔚本来也没有挟恩求报的想法,自然也不觉得会有什么委屈,
只是人海茫茫,又是陌生的世界,陌生的城市,在这里难得遇到一个与自己有关的“故人”,这种缘分颇为难得,让林蔚非常开心。
但既然注定只是萍水相逢,那么虽然觉得可惜,但也不会再多想,不让过去束缚自己的脚步,扰乱自己的心情。
列车缓缓到站,林蔚起身下车回家,却没想到地铁的出站口遇到了变故。
只见一个蓬头垢面的男人站在路口焦急地四下张望,整个人坐立难安,失魂落魄,焦虑非常;在看到林蔚出现的身影的瞬间,整个人像是突然打了鸡血一般,充满血丝的浮肿的双眼猛地亮起,连滚带爬地冲到林蔚面前,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用沙哑的声音语无伦次地哀嚎着,
“林蔚,我终于等到你了!我知道你能办到……我求求你,救救我女儿……你一定能做到的,对吧?我求求你,哪怕让我以后给你当牛做马也可以啊!林蔚,救救我女儿,快,救救我女儿!”
林蔚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有些不知所措,转头看了看身边渐渐围拢过来的吃瓜群众,无奈地伸手扶起眼前浑身发臭的邋遢男人,
“刘哥,你先起来,发生了什么事,我们有话好好说……”
第二十九章:蝼蚁
“你先起来,我们换个地方慢慢说。”
地铁站人流量太大,人多嘴杂,林蔚扶起跪在眼前哭得一塌糊涂地邋遢男人,不由分说地带他迅速从渐渐围聚起来的人群中离开,找到一个僻静角落的餐馆,开了一间包厢,面对面落座。
男人此刻也从一时上头的亢奋中冷静下来,激情消退之后也不再冲动,只是低着头一言不发地坐在对面,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像是干枯的野草一样凌乱。
林蔚不知道眼前这位狼狈得如同乞丐的男人到底经历了什么,他口中的女儿又经历了什么会让他如此放下尊严。
毕竟也是从长空市出来的,十有八九是与崩坏有关的吧?
也是不幸被崩坏侵蚀,生命垂危么?
林蔚没有多加揣测,他知道自己对此无能为力,
因此他也不打扰,只是随便点了几样食物,然后要了一壶茶水,倒一杯茶水推到他的面前,然后也不出声,更不催促,只是安静地等待。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林蔚一杯茶水都喝完了,对面还是一言不发,更没有动桌上的任何东西,遂笑了笑,给男人面前丝毫未动的茶杯里又象征性地添了一丝茶水,然后继续等待。
林蔚不介意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别人一把,也许就能让一个人或者家庭走上不同的命运之路;
但如果对方自始至终都不打算说话,一直自闭到底的话,林蔚也不会强求,更不会主动开口。
就当请老朋友吃顿饭,然后出门各奔东西,自求多福。
“……能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人吗?”
点好的菜肴陆续上齐,林蔚在这有些尴尬的气氛中自顾自地品鉴者每道菜的优劣之时,坐在对面一直沉默的男人终于开口说了这么久以来的第一句话,声音听起来无比的沙哑。
“我是林蔚。”
林蔚放下筷子,端起水杯向对方示意,然后喝了一大口,
“发生什么事了,边吃边说,不要着急。”
男人抬头死死的盯着林蔚挂满温和笑容的脸庞,浮肿的眼袋写满了疲惫和挣扎,
“我的家人、朋友、同事、生意伙伴,基本都死了……我没有机会再回去长空市,我也不知道那里都发生了什么,我只知道那里死了很多人,很多很多人,就在很短的时间,无声无息地一起人间蒸发了……”
林蔚嘴角的咀嚼微微一顿,认真地看了他一眼,然后继续伸手夹菜,只是用莫名的语气轻轻地问道,
“你认为我是幕后黑手,至少是其中之一,对吗?”
“……”
对面的男人不说话了,重新低下了头。
自从前些天在地铁偶遇林蔚之后,这个想法就如同即将喷涌的火山一般在心底蠢蠢欲动,让自己做梦都想要质问他,为了自己失去的家园……
但此刻更多的是为自己的一时冲动而后悔,毕竟他明明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别冤枉我,我也只是机缘巧合下提早知道了一些信息而已。至于其他的,与你并没有什么差别。”
林蔚简单的解释了一句,至于对方信不信,他毫不在意。捏着筷子的手轻轻一抬,
“吃饭吧,你不是有事想找我帮忙吗?慢慢说,不要着急。”
你觉得我会相信吗?男人心中默默地想着。
长空市突如其来的灾变,还有林蔚此刻表现的性情大变,都让他在自己过往的人生经历中嗅到了“欺骗”和“阴谋”的味道。
但不管是骗局也好,阴谋也罢,男人都已经走投无路,所以那些都已经不重要了。
男人咬了咬牙,打定主意,从座椅的边角滑了出去,噗通一声又一次跪倒在林蔚面前。
又来了……
林蔚眉头一跳,没完了是吧?道德绑架是吧?
“林蔚,我知道你身上一定有秘密,你一定是服务与什么神秘组织的危险人士,对吧?你们也许有什么想要颠覆世界的阴谋,或者有别的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这些我都不在乎,我已经一无所有了,只剩下我的女儿……我求求你,帮我救救她!只要能救出我的女儿,让我做什么都可以,我也可以加入你们,为你们工作!相信我,我很有用的!我可以赚钱,给你们赚很多很多钱……我还可以给你们提供情报,替你们遮掩行踪……还有,还有……”
男人好像是拿出破釜沉舟的勇气在说着这段话,越说越激动,越说越语无伦次。
林蔚转头看了看紧闭的包厢门,幸好是包厢,隔音效果还是不错的……
又看了看眼前可怜兮兮的男人,感到一阵头疼,
想象力还挺丰富,要是不答应得话是不是还准备跟我玉石俱焚啊?
林蔚定着眼睛盯着全身发抖的男人,盯着看了很久,久到男人开始感到绝望。
最终还是叹了口气,让声音略微严厉了起来,
“少给我来这套。起来,坐下,有什么事慢慢说,冷静地把话说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要是能帮的话我会帮你,要是超出能力范围,那我也只能抱歉。”
眼前的男人,可怜的像一只蝼蚁,渺小的像一只蝼蚁,可笑的像一只蝼蚁。
林蔚看着他,就像看着一面穿越时空的镜子,看到了一年前的自己——
那个被崩坏侵蚀,在绝望中等死的自己;
那个想尽一切办法走到符华面前的自己;
那个一步行差踏错,就万劫不复的自己;
那个曾经被符华用“自不量力的蝼蚁”这种眼神蔑视的自己。
曾经在地狱中挣扎过的自己,知道绝望是一种怎么样生不如死的感觉,将心比心之下,并不介意再给他一次机会。
男人如蒙大赦,忙不迭地站起身,局促地坐回原本的位置,又在林蔚的眼神示意下将杯中已经冷掉的茶水大口饮尽,让自己此刻依然砰砰直跳的心脏略微平静,露出一个认命般的无奈笑容,才慢慢地说起了自己的故事——
在一年前的春节,大好喜庆的日子里,男人接到了林蔚突如其来辞职的电话,让他在懵逼之余大感晦气,谁家大过年的搞这种事?别人这个时候都是送祝福的好吗!
紧随其后,林蔚在挂点电话之前劝他离开长空市的话语更是让他感到莫名其妙,握着手机一脸懵逼,搞什么啊?
本来也就只是一段小小的插曲罢了,男人也没放在心上。但从这之后的连续一个多星期,他却每一天都感到莫名的烦躁不安,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却怎么想也找不到原因,但那种山雨欲来的焦虑感却始终挥之不去。
做生意的人,多少都沾点迷信,于是他去庙里上香拜佛,想求一个答案,为此花了不少钱,但焦虑感却还是与日俱增。
在又一个辗转难眠的夜晚,男人突然想起林蔚在电话里莫名其妙劝他离开长空市的话语,而后如同灵光一闪般的瞬间平静了下来,感觉自己好像是把握到了脉络。于是翻身坐起摸过手机,打算给林蔚打电话问问清楚,却显示是该号码已是空号。
线索就此断掉了,但这句话却好像在他的心里扎下了根,让他越想越在意,越在意越觉得可能真的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于是又过了几天,他在晚餐时跟妻子认真地说了自己的想法,表示想带家人回神州发展,让孩子也转学一起回神州——
妻子不同意,表示千羽学园那是多难进的学校啊,就这么转校离开去一个不知道底细的学校?是不是疯了!
女儿也表示拒绝,她的朋友和同学都在这里,贸然换一个陌生的环境,面对陌生的同学和老师,她对此觉得很不安。
面对家人的不理解和拒绝,男人想了想也不再坚持,毕竟自己只是一时心血来潮,也许真的只是自己工作压力太大,精神恍惚了呢?
妻子也看出来自己的丈夫有心事,于是也退了一步,表示先在外边找找看,慢慢来也不是不行。
于是,接下来的一段时间,男人频繁的飞往神州的几个城市,在几个城市间做考察,并且有机会的话也总会带着妻女,他总是觉得,要将家人带在身边才好。
于是在又一个平常的周末,自己带着妻女例行前往神州“旅游”的之后,在踏上返程的飞机之前,就听到了航班停飞的消息,以及在机场新闻里看到的,长空市那超出所有人想象的噩耗……
……
说到这里,男人的声音沉默了下来,仿佛在压抑心中山呼海啸般澎湃的恐慌和惊惧——那一天的天崩地裂让他几乎失去了所有。
林蔚又给他倒了一杯新鲜的茶水,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一切都过去了。
更何况,比起那无数的死难者,能逃出生天,就已经是天大的幸运了,不是吗?
男人颤抖着嘴唇,沉默地呜咽着,他也知道自己这已经是天大的幸运,但这份幸运实在是太过沉重,沉重得让他喘不过气。
……
故事继续。
“长空市发生超过9级的严重地震,伴随核泄露、天然气爆炸等等次生灾害,政府已经积极介入救援,提醒其他地区的居民不要靠近以下区域……”
新闻报道中还以长空市为中心画了个极大的圆,那个红色的圆圈如同死刑的宣判一般刺眼。
在机场看到如此的噩耗,男人脑中一片空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年纪尚小的女儿也不知所措,只是无助的哭泣了起来;
而一旁的妻子则猛地尖叫一声,昏了过去。
被掐人中紧急救醒之后,妻子整个人就像疯了一样,掏出手机拼命的拨打电话,但始终没有一个接听的,于是她不死心地一直打,一直打……
打到最后,一直打到手机电量耗尽,也没有打通任何一条电话,没有哪怕一个人回应她。
于是,最后,她真的疯了……
“老公,对不起,我不该阻止你的……要是早听你的,我们全家早早地都搬走,那爸、妈、小婕、奥威他们,就都不会死了……对吧?现在的这些噩梦就都不会发生了,对吧?”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都怪我……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半年后,精神失常的妻子病逝,死前突然回光返照,拉住丈夫的手拼命忏悔,
于是,她解脱了。
于是,曾经熟悉的世界仅有的一角残片,也终于再次崩塌,只剩下男人和年纪尚小的女儿,两个人在这个骤然变得陌生冰冷的世界相依为命……
……
说到最后,男人压抑的呜咽声终于变成了嚎啕的哭泣,趴在桌子上泣不成声,手臂打翻了水杯,滚烫的茶水洒满了手臂也浑然不觉,最后水杯滚落下桌,在即将落地摔碎的瞬间,被一旁一直看着的林蔚抄手捞起。
活着的人,总要背负各种各样无法言说的沉重负担。
与之相比,有的时候,死亡真的是一种解脱,不是吗?
这操蛋的世界……
林蔚叹息了一声,将水杯重新添满,放到远离他身体的地方,又准备出门,
向服务员要了一包纸巾,给他留足悲伤的空间和时间,
却在起身的一瞬间,被男人豁地伸手抓住衣角,抬起一张泪痕斑驳,憔悴肮脏的脸,哀求道,
“求求你,不要走……”
林蔚其实在他伸手的一瞬间就已经察觉到他的动作,但终究没有闪避,任由这个可怜的中年男人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死死抓住自己的衣角。
“放心吧,我不会走。”
林蔚拍了拍他的手背,但男人却死活不愿意放开,看到林蔚退步坐了回去,才不情不愿地缓缓松开用力抓得发白的指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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