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奶酪吐司
“对啊，很奇怪，我也觉得很奇怪……”
即使被困缚着，但林蔚的神情却依然像是躺在自己家的床上一样从容，
“明明我是被凯文允许进入乐土的，明明我也是得到了前文明英桀认可的。从理论上说，我们至少算是半个自己人才对……即使是灰蛇，不管他心里怎么想，至少在表面上也是把我当做座上宾的~”
林蔚微微抬头，看向胡狼那张覆盖着厚厚面具的脸，问出了自己一直以来的疑问，
“可是你为什么又会对我有这么大的敌意呢？我看的出来，你对我的蔑视和仇恨堪称根深蒂固，这远远不是因为最近这一两件事就能造成的。”
“明明你也知道那是侵蚀之键，明明你也知道侵蚀之律者代表了什么样的危险性，可你依然故我……”
林蔚严肃认真地说道，像是在探讨一个非常严肃地议题，
“难道说，就真的是因为，一年前，我曾经打给大英博物馆长的那一通电话吗？”
林蔚是一个很讨厌麻烦的人，也是一个喜欢与人为善的人。
如果有误会，把话说开就好了；
如果自己做错了，道歉就行了，也没什么大不了；
可如果对方是个不依不饶，又非常记仇的家伙……
那如果不能为善，那林蔚也只好让那一发威力巨大的子弹，在出膛之后，顺便多击穿一个小小的阻碍了。
“真是的，我只想做个好人，安安稳稳地生活，可总有人要逼我……”
林蔚摇头叹息地想着，心里祈祷胡狼不要给自己一个最失望的答案。
听到林蔚这么说，胡狼满腔的怒火骤然平静下来，双手抱胸，冷冷地俯视着林蔚，过了好一会儿，才冷冷地说道，
“林蔚，你有什么资格质问我？”
“你也配？”
林蔚躺在台上，双目直视着胡狼脸上的面具，视线仿佛能够透过那一层华丽的阻隔，直接与她那双金色的眼瞳对视。
“懂了。”
良久之后，林蔚突然哂笑一声，松了回去，
“原来你就是单纯的看不起我。”
或者说……嫉妒我。
后半句话林蔚没说出口，因为现在还不到时候。
“时间应该差不多了。”
林蔚轻声说道。
“嗯？”
胡狼不明所以，正想追问什么，只听一旁的人形机突然说道，
“主人，二号目标即将抵达标记地点。”
“哦？这么快？”
胡狼惊讶道，这比她预计的快了不少。
“既然她那么迫不及待，那我也只好笑纳了！”
胡狼心情颇好，已经开始享受起了大获丰收的感觉，惬意道，
“那边还有一点准备工作没有完成，我得去抓紧时间了。”
说着，就准备动身离开。
在转身的一瞬间，胡狼漠然地对人形机下令，
“黄泉之杖的影响还会持续一段时间，你趁这个时候把他藏在身体里的神之键掏出来。至于他……”
胡狼想了一会儿，“大度”道，
“最好别死，活的实验品比死的更有价值。”
“是。”
人形机奉令。
说完，胡狼最后瞥了林蔚一眼，大步离去。
“啧，无聊的家伙。”
看到胡狼就这么离开，林蔚意兴阑珊的撇了撇嘴，然后又转过头，对人形机说道，笑道，
“好了，把我的体检报告拿来吧。”
人形机歪了歪头，对他这个反应有些出乎意料。
林蔚倒是笑了出来，
“逆熵靠不住，天命不敢去；这年头，想给自己做一次详细的身体检查可真不容易……”
一年了，自己的身体数据到底怎么样，自己基本全靠猜；总不能在乐土里，找梅比乌斯给自己测试吧？
容易出逝的！
眼下，既然胡狼主动送上门来了，林蔚也不介意顺手白嫖一份。
毕竟，就专业度而言，世界蛇也不比天命差~
第一百四十二章：巨龙与蚂蚁
听到林蔚这种毫不客气的话语，人形机莫名其妙地看了林蔚一眼，不搭理他，继续着自己手里的工作。
林蔚看她这幅样子，也不介意，只是笑着说道，
“行不行的倒是回我一句啊？你一直这样沉默，会显得我很尴尬的……”
在奥托还没正式“落网”的这段时间，胡狼随时都有可能去而复返。都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了，再冒这点风险不值得；因此林蔚也不介意再稍微玩一会儿。
“我没有与一个牺牲品交谈的必要。”
人形机面无表情的说道，继续着自己未完成的检测工作。
还真是物似主人形啊，林蔚笑着想道，不过还是有些不一样的。
“牺牲品……这可和你那位‘主人’的说法不太一样啊。”
林蔚看着她那张未被钢铁目镜包裹的半张脸庞，纤细而消瘦，看起来年纪很小的样子，
“她对我的称呼可是‘试验品’呢？”
人形机少女歪了歪头，看了林蔚一眼，面无表情地说道，
“用抠字眼的方式尝试博取一个机器的同情心，这并不是什么有效的生存策略。”
“哈哈哈~”
被这样一本正经地怼了一句，林蔚不仅没生气，反而笑了出来，感觉这个小姑娘很有意思，
“我猜，胡狼平时应该没少被你气……”
“你误会了，主人的工具有很多，我只是其中一个罢了。”
人形机少女平静地说道，
“人类对工具只会有‘好用’或者‘不好用’这两种评价；通常不好用的工具会面临被抛弃或者销毁的命运；而我依然还存在在这里，说明至少到目前为止，主人对我还算满意。”
“所以，这就是你的生存策略吗？”
林蔚笑了笑，问道，
“彻底成为一个工具？”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工具就是工具。”
人形机少女愣了一愣，而后继续平静而漠然地说道，
“如果你想用这种方式拖延时间的话，那我想你要失望了。我大脑中的量子计算机足以同时完成好几组不同的工作；比如现在，与你交谈并不会影响我的任务继续进行。”
“是吗？那你可真厉害。”
林蔚依然笑着问道，
“还记得你最开始说过什么吗？”
“……记得。”
人形机少女愣了一下，连手上的动作也跟着顿了顿，随后才面无表情地说道，
“但是我也说过，尝试博取机器的同情心，并不是什么有效的生存策略。”
说着，继续进行手上的工作，仿佛完全没有受到林蔚影响一般。
“机器吗？我可没见过有哪台机器喜欢讲‘生存策略’挂在嘴边的。”
林蔚依然噙着那副笑容，保持着那副一动不能动的样子，侧过头看着那名娇小的人形机少女，
“你看，至少在‘交谈’这个层面，我们不是进行的很顺畅吗？”
“……”
人形机少女抬头看了他一眼，不再接茬。
“机器会故作沉默吗？”
林蔚见此，微微有些戏谑地说道，
“你这个样子，看起来明明就是一个有些生闷气的小姑娘嘛！还蛮可爱的~”
“……”
人形机少女有些恍惚，她已经不记得自己上次被人称呼为“小姑娘”，是在什么时候了。
好久远的记忆，就好像是在上辈子一样……
一股油然而起的悲伤浮上她的心头，这种感觉让她即熟悉，又陌生。
明明是一股很难过的情绪，却被她狠狠一把攥住，将这种充满酸涩的悲伤握在手心，放在心头，像是在品尝一块珍贵的甜品一般，小心翼翼。
但可惜，这股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任凭她怎么去抓，都只是徒劳；
如同一阵突如其来的海潮，来得汹涌，去得决绝；
只留下一个被潮水打湿了全身衣裙的可怜少女，站在这一片狼藉之中不知所措……
“你怎么了？”
林蔚看到她楞在原地的样子，轻声唤道。
人形机少女回过神来，摇了摇头，继续手里的工作。
刚刚的那种感觉，既让她感到害怕，又忍不住想要沉醉、想要更多；这种从未有过的体验让她一时有些不知所措，索性让自己回到那种机械的状态。
这是她作为人形机这个身份，所得到的舒适区；作为一个奉令行事的机械，除了命令以外的所有一切，统统不听、不看、不问、不想。
虽然机械少女的情绪比较寡淡，但林蔚还是注意到她的呼吸频率曾经有过片刻的混乱，虽然很快就恢复了那种犹如机械般的规律平稳。
“我曾经在珊瑚岛，见过一个和你差不多的小姑娘……”
林蔚回过头，撇了一眼那有些刺眼的灯光，皱了皱眉，索性闭上眼，微微偏了一下头，找了个舒服的角度，既不会歪着头让脖子难受，也不会让光线直刺瞳孔；而后带着些感慨和回忆地说道，
“当时，我在和一个朋友一起闯位于那里的世界蛇基地——唔，大概和之前那所大学里的基地差不多吧？当时那个小姑娘，她是那里的管理者，给我们造成了些不大不小的麻烦……呵呵，也给我留下了些很深刻的印象。”
说到这里，林蔚又看了身边的人形机少女一眼，笑着说道，
“说来也有意思，当时，是那个小姑娘被捆得动弹不得，我在旁边看着她；没想到现在风水轮流转，反过来了……对了，你认识她吗？”
“如果你是想说，‘为同伴’报仇之类的，那你倒是不必有这个担心。”
人形机少女平静地说道，
“人形机的数量有很多，但是我们彼此并不认识，也不会见面；就像你家里的冰箱，不会和另一台冰箱放在一起，是一个道理。”
“……你倒是很会打比方。”
林蔚睁开眼，看着她，叹息了一声，不知道再像些什么。
“谢谢夸奖。”
人形机少女不置可否地回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看来你还是不愿意和我说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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