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奶酪吐司
“人类的使命就是勇敢地探索真理……”
特斯拉将这句话连续念叨了好几遍，越念速度越快、越念语气越烦躁，最后终于破防，嚯地站起身来嘶声力竭地大喊：
“啊啊啊啊啊探索个鬼啊！”
“封闭环境，请注意公德，不要大声喧哗，特斯拉博士。”
半分钟之后，爱茵斯坦推门走了进来，善意地提醒道。
“要你管，鸡窝头！”
特斯拉虽然依然在抱怨，但还是乖乖地将声音压低了很多。
“另外，需要我给你一面镜子看一下自己的样子吗？”
爱茵斯坦从特斯拉手中拿过那一卷图纸，小心地抚平被大力捏出来的褶皱，然后指了指她那一头乱地跟杂草一样的红色长发，面无表情地说道，
“你现在的样子才更符合自己所下的定义。”
“你！”
特斯拉气急，抬手抓了一把自己现在根本顾不上打理的头发，入手的滑腻触感让她自己也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最后把手伸到鼻子底下嗅了嗅，这下彻底破防了，
“啊啊啊啊我受不了了！”
“要不你去洗漱一下，收拾收拾，然后在找张床睡上一觉，状态会好很多。”
爱茵斯坦冷静地给出建议，但其实听起来更像是吐槽：
“毕竟长期作息紊乱会让内分泌也变得紊乱，然后情绪变得暴躁易怒，特斯拉博士现在的样子就是最好的例子。”
“你闭嘴，要你管！你又能比我好到哪里去？”
特斯拉看了一眼爱茵斯坦那一头同样乱糟糟的蓝色短发，更加破防了，
“你为什么看着跟以前没什么区别？”
“哦，你说这个？”
爱茵斯坦也抬手捋了捋头发，面色如常地说道，
“只要把头发剪短，问题就会变得简单很多——要不你也试试？”
“算了吧鸡窝头，你不管怎么收拾都是个鸡窝头!”
特斯拉语气不善地吐槽了回去，而后沉默了片刻，又从旁边拉了一个座椅过来，有些颓然地坐了下来，一边焦躁地抓着头发，一边哀嚎着，
“越勘测、越调查、越了解，我就越是觉得这鬼地方不对劲！怎么办啊鸡窝头？”
“这哪里是什么海底深渊，这根本就是个巨大的炸药桶啊！”
这里是深达9000米的的海底深渊，自古至今都鲜有人类到访过这么深的海底；无论探照的灯光照向那里，都是一贯的幽暗、深邃，让人只是远远地看上一眼就发自内心的感觉到压抑和恐惧。
这里死气沉沉、毫无生机，连那些造型诡异的深海生物都在这里几乎绝迹，到处都是海底岩浆冒出的滚滚黑烟、苍白恐怖的裸露礁石，以及那些不知道沉积了多少万年，散发着腐臭气味的深海淤泥。
两位博士所乘坐的潜艇，此刻就静静地悬停在这一片深邃恐怖之中。
出于保密的需要，她们自从与可可利亚一派会合、潜入水下之后，这么多天再也没有浮上过一次水面；无论是吃、住、工作，几乎都是在这台颇为科幻的潜艇之中完成。
毕竟，外边近万米深的水压，以她们二人的体质，如果没有什么特殊防护，贸然离开潜艇就约等于找死。
于是，特斯拉就在这样的环境之中，在这个逼仄的工作环境之中，看着窗外的那一片恐怖死寂的景象直发呆。
至于你问为什么潜艇会有窗户？
只能说，逆熵的科技还是蛮先进的……
但所有的这些能让人望而却步的东西，都不过只是一层几乎无害的表象罢了；深埋在这万年不变的死寂深渊之下的，还有更让两位博士感到不安的东西。
“我们不该来这里的，鸡窝头。”
特斯拉一把推开椅子，重新回到她伏案工作的案台上，从那厚厚的一堆图纸和计算稿纸之中精准地抽出几幅巨大的图纸，将自己最新的计算结果小心地标注上去，然后把笔狠狠地扔在地上，烦躁地说道，
“可可利亚说的没错，这里的确存在一座前文明的历史遗迹，规模空前！即使是几乎统治整个地球的天命，也不曾拥有过这么规模庞大的遗迹。”
爱茵斯坦点了点头，补充道，
“且能至今保存得这么完好，不得不说，简直就是一个奇迹。”
“是吗？你可真是乐观……”
特斯拉面无表情地吐槽道，
“我也希望事情真的就这么简单，可是……就连预计用来开启遗迹所需要的能量，竟然都能在这片海底淤泥之中提取到！”
特斯拉有些焦躁地咆哮道，
“那可是崩坏能！不是石油，不是天然气！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特斯拉博士。”
爱茵斯坦依旧冷静地说道，
“根据天命对前文明遗迹垄断式的开发和挖掘之下，做整理出来的历史资料证明，前文明曾经有过一片名为‘穆’的大陆，科技发达、文化绚烂；后来在第九律者的灾难之中被倾覆、淹没于太平洋之底，自此才有了这片过于广袤的海洋——而我们现在所正在发掘的遗迹，正是这片货真价实的文明废墟的一部分。”
“而这里，依然潜藏着如此巨量的崩坏能，说明发生于五万年前的那场几乎坏天灭地的崩坏灾害余波仍在，依然沉睡在这片海底。不过也不是没有好消息——这些深埋在海底五万年的崩坏能，从未对人类文明造成过什么危害。”
爱茵斯坦平静地说道。
“那是因为从来没有人像我们一样在这座炸药桶上蹦迪！”
特斯拉暴躁地说道，
“要是一不小心，我们可就全都埋在这里了！”
“依我看，现在最好的方案，就是趁一切还没有正式开始，抓紧事情撤离！就当这里一切都不存在！”
特斯拉烦躁的絮叨着，
“至于那些亏损的资金、资源……就当都扔到海里了好了！”
“即使我们真的撤离了，这片深埋在海底的崩坏，就能够就这么凭空消失吗，特斯拉博士？你应该知道，眼下才只是出现了三位律者罢了。”
爱茵斯坦揉了揉自己同样乱糟糟的头发，语气依然平静，
“仅仅第二次崩坏，就为人类造成了至今都无法完全弥合的伤害；在将来，还会有更多、更难、更可怕的挑战——你能保证，这片海底的崩坏能一直这么沉睡下去，而不会被一个新的‘第九律者’重新激活，然后造成更大、更严重的破坏吗？”
“这……当然不能……”
特斯拉颓了下去，像是一只斗败的公鸡。
“‘人类的使命就是勇敢地探索真理。’这是在中世纪的欧洲，身为科学先驱的哥白尼留下的话语——当然，以你我而言，这种所谓的名人警句没有任何的意义；相反，以你和我如今的地位，也许不知道什么时候随口说过的闲话，就会同样被哪个地方的小学或者中学当做同样的名人名言挂在墙上呢……”
爱茵斯坦一本正经地说着冷笑话，而后面色一肃，说道，
“但是，特斯拉博士。这句话的内涵是没有错的。无论是中世纪腐败的教廷，还是现代拦在人类面前的崩坏，看起来都是让人望而生畏、不可战胜的东西。”
“一代人一代人所需要承担的使命，一代人也有有一代人追求的真理。问题就在这里，隐患就在这里；我们所要寻找的答案，它的钥匙可能真的也在这里。既然你我已经看到了，那么闭上眼睛，像鸵鸟一样把头埋在沙子里，真的会有实际的意义吗？”
“啊啊啊这种道理还用你教训我？”
特斯拉愤然抗议，而后有些嘴硬地道，
“可至少应该等我们准备万全啊？等约阿希姆伤势痊愈……”
“那么你能阻止可可利亚吗？”
爱茵斯坦抬起一只手指，用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彻底杀死了比赛。
“……”
特斯拉如同被击沉了一般彻底安静了下来，片刻之后彻底爆发，怒声叫道，
“那个可恶的母狐狸果然不可能做什么好事！”
就像爱茵斯坦所指出的那样，这座遗迹是人家可可利亚自己发现的，并且精锐尽出，将她自己所能掌握的资源全都梭哈进这场遗迹发掘行动之中；而作为保守派的自己这一方，只不过是半路上车的参与者罢了。
在这种情况下，去和可可利亚好言相劝，劝她放弃这次行动乖乖回家？
呵，指不定会被她怎么样冷嘲热讽呢！
至于用物理的方式劝她妥协？
特斯拉稍微算了算此刻在这片海域的双方力量对比，果断放弃了这个堪称自寻死路的莽撞提案。
还是那个原因——可可利亚几乎将自己的所有力量都梭哈在这里了，这一片海域目前就是她的主场；而客场作战的二位博士自然各种被动。
问题是，这俩人从一开始也没藏着什么坏心啊？怎么可能让自己也从一开始就全军出动呢？
北美老家不要啦？
再说了，就算特斯拉想学可可利亚也梭哈，以两派如今那几乎在明面上就在互别苗头的微妙关系，可可利亚也不可能答应让这俩人学自己一样，把所有家当都带过来。
她还怕你们黑吃黑呢！
再者说了，可可利亚同样也没打算下黑手啊，她也是真想让两位博士帮自己把这座深埋在海底深渊的前文明遗迹完完整整、顺顺利利地挖掘出来。
总之，在一开始，两派都把这次遗迹开发的联合行动，当做帮助彼此弥合关系的促进剂呢！于是，为表诚意，在两方达成协议之后，两位博士只带了几位助手以及最基本的护卫，以一种几乎是“拎包入住”的姿态加入了进来。
而可可利亚，见这两位专业学者真的就这样服从了自己的安排，就已经心满意足，也没有再继续为难两位，反而将她们保护、照顾得极为妥帖。
一时间，两边还真有重回蜜月期的感觉……
随着时间的推移、探查的深入，这种“精诚合作”在两位博士的心中就渐渐变成了“寄人篱下”；且如果关系再次恶化，很有可能会再次进化成为“任人宰割”的“阶下囚徒”，除非瓦尔特回来，否则谁也救不了的那种……
想到这里，两位博士对视一眼，齐齐叹了口气，心里又是懊恼，又是庆幸。
懊恼的是，此前过于草率的决定让自己陷入如此被动的局面；
而庆幸的，自然是成功介入了这次遗迹探索；在自己二人的干预下，不至于让事情一开始就往不可收拾的方向走。
好吧……
心理安慰了这么多，越安慰越觉得亏。
“往好处想。前文明用来探索量子领域的设施，如果我们得到它，并妥善加以利用，必然能在与崩坏的竞赛之中抢占一步先机。”
爱茵斯坦平静地安慰道，
“在这个层面上，可可利亚的确是为组织立了大功的。”
“呵！鬼知道她是从哪里突然得到的情报！怎么事先一点迹象都没有，不声不响地突然找到这么一座设施？”
特斯拉犹自愤愤不平，
“我现在甚至都怀疑这里边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她对可可利亚的偏见本根深蒂固，在长空市崩坏之后更是深入骨髓，无从更改。
“我们逆熵半个世纪的清誉，全被你给毁了！”
特斯拉对此恨得咬牙切齿。
“唉……”
爱茵斯坦看着特斯拉这个样子，也不再相劝，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
说实话，她也很讨厌可可利亚。
但是身为组织的领导者，不能凭借一己好恶就任意对他人进行评判，必须讲规则、讲证据、不偏不倚，一切的目的都是为了维护组织的团结与稳定。
原本这个职责应该是身为盟主的瓦尔特来承担，但此刻他孤身于外；特斯拉的性格……不添乱就已经是最大的帮助了；于是这种近乎于“仲裁者”的角色，也只能让她来勉为其难地担着了。
讲真，爱茵斯坦也觉得这样挺累的；但自己要是再不上，就真的没人了……
“滴滴滴……”
说话间，通讯器响了起来。一接通，可可利亚那个标志性的形象出现在屏幕之上，
“诸位，前期的勘探工作，以及外围的清理发掘工作已经基本完成，我们是时候展开下一步的行动了。”
她是来发出邀请的。
两位博士对视一眼，爱茵斯坦开口说道，
“女士，事关重大，我们应该先开个碰头会，商议一下发掘工作的具体方案。”
“哦？爱茵斯坦博士，你现在就着急着想要确认自己的利益份额了吗？”
可可利亚挑了挑眉，有些意外地说道。
谁踏马想要这里的破东西！特斯拉心里一阵怒骂。
“你误会了，女士。”
爱茵斯坦不卑不亢，
“我只是希望在过程中尽量减少意外的发生，让我们都能安全的返回地面——毕竟这里是近万米深的海底，一旦出现什么安全意外，我们都承担不起这个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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