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奶酪吐司
而区区人类打不过律者，在律者手上毫无还手之力，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
因此，只要承认了自己的软弱，那林蔚就是无敌的。
这是只有身为孱弱的凡人才能使用的无赖战术，而身负强大实力的琪亚娜她们却是万万不可能做得到的。
竟然还感到颇为荣幸？天哪，我可真是太无耻了。
林蔚狂笑不已，很久之后才正色地抬头面对律者。
“至于那些深入骨髓的痛苦和怨毒……铃，既然你已经看过我的记忆了，你难道就没有发现吗？”
“我的灵魂，本身就是黑色的呀！”
林蔚不再需要拄着长矛来给自己寻找支撑，他现在很从容，甚至像个孩子将它拿在手里一样左右晃动，眼睛随着矛头指的方向一起左右晃动。然后露出一个在律者看来很欠揍的真诚笑容，
“现在我们双方的牌都出尽了，我战胜不了你，你也消灭不了我。”
“与其继续在这里僵持，我们不妨坐下来谈谈，如何？铃？”
第二十七章：落幕
刚刚发泄完一通的铃，现在处于某种意义上的“贤者时间”。虽然对林蔚无耻冒犯的嚣张举动恨得咬牙切齿，但一时半会儿是真的提不起兴趣再对他出手了。
没用，只会自取其辱，律者心知肚明。
林蔚之前说的没错，双方牌都出尽了。
林蔚手中本来就无牌可打，而自己几乎将自己最大的手段都用上了，依然不起效果，那自然也是无牌可打了。
累了，毁灭吧，赶紧的。律者心中无语至极，怎么会有这种人？
不管她承认还是不承认，此时恐怕真的要和林蔚进行所谓“对等谈判”了，除非还打算继续进行这场荒唐的游戏。
区区一个人类，竟然企图和神平起平坐？律者心里像吃了屎一样难受。
她愤恨地瞪着林蔚，一言不发。
律者此刻也不再维持林蔚的外貌摸样。原本这么做是为了狠狠羞辱林蔚，现在继续保持只会让对面看笑话。可一时半会儿又不知道该变成谁的样子，干脆黑烟一卷，重新回到了那个看不出身形性别的漆黑人影。
“铃，你看过了我的记忆，而我也深彻地体会到了你的痛苦。这下，我们真的扯平了，不是么？”
看律者不愿意先开口，林蔚微微一笑，主动打破僵局。
还是那句话，胜利者永远从容。
既然自己已经达到了目的，而对方又硬挺着不肯低头，那我先服个软又如何呢？
毕竟，以人类之身在与律者的正面交锋中占据上风，这种堪称惊世骇俗的战绩，足够给自己做任何让步的底气。
即使是以卑鄙的手段获得的胜利，但胜利终究是胜利，这是无可辩驳的事实，不是么？
林蔚相信此刻在地球另一边的奥托主教，一定会对他的内心深表认同。
“扯平？呵！林蔚，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
律者现在的她也已经无法再用任何蔑称来鄙视林蔚。此一时彼一时，越张牙舞爪，越会让现在彻底气弱的自己显得色厉内荏，只会让林蔚看自己的笑话罢了。
她是真的气得不行，怎么会有这种人？太恶心了吧也！
有本事真刀真枪干一架！
你当我傻？
林蔚心底白眼一翻，他当然知道她心里的憋屈，但没办法，这一开始就不是一场公平的较量，自己想获得一线生机只能选择出奇制胜。
虽然在现实中借助符华的势，从而成功逼得律者向他妥协了，但现在毕竟换了个场景，来到了律者主场的意识空间，在这里律者只会向他加倍报复回来。
而在这里，自己孤立无援，得不到任何帮助。
自己必须以人类之身直面律者的意识，并战胜她，逼得她不得不第二次向自己妥协。除此之外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
谁说“弱小”本身不是一张可以使用的牌了？就看你会不会用，敢不敢用，拉不拉得下脸去用。
林蔚自问自己别无他法，虽然抱歉，但是不得不用。
“是啊，我很卑鄙，很抱歉。但是，铃，你是律者，我是人类，这场战斗本来就不公平，如果你我相差不至于这么天渊之别，我也不会用这么下作的方法来应对你了。”
你也知道你下作！律者知道林蔚说的是事实，一时气沮，却死死地盯着林蔚一言不发。
此前她从未将林蔚放在眼里，只想狠狠折磨他；现在虽然自己很不想承认，但双方现在真的地位均等了，自己是真的拿他没办法。所以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林蔚现在说的话，的确是有分量的。
但不甘心就是不甘心！
“现在，铃，是否可以继续我们之间的交易了？”林蔚开门见山，好像怕对方忘记交易的内容一般重复了一边，“你给我圣痕，我送你去往世乐土。”
“我得以活命，你可以回家，如何？你读过我的记忆，应该知道，我没有诓骗你。”
律者呵呵冷笑，她对林蔚并没有好态度，语气冰冷讽刺。
“送我回家？怎么，林蔚，你居然是在怜悯我吗？”
“是啊，有什么不可以？”
虽然律者那张没有五官的漆黑脸庞上看不到表情，但林蔚还是清晰感觉到对方神色骤然阴沉，明显感到不快。随即不紧不慢地解释道，
“你读过我的记忆，知道我是一个无家可归的人，所以我明白孤独的滋味并不好受。”林蔚轻描淡写地表示共情，一点点拉进双方的距离，
“而因为你已经知道的原因，我知道了你的故事。不欺骗你，我一直对你抱有同情，哪怕是刚刚剑拔弩张的时候，也一样没有变。要说变的话其实也是有的，那就是以前你与我而言是故事中的一个符号，现在是与我面对面交谈的活生生的人，这种感觉真的非常奇妙。”
林蔚重新搬过凳子坐下，以示自己全无敌意，而后继续侃侃而谈，
“而且，对于现在的我而言，甚至又多了一层含义。”
他抬起眼睛，坦然地看着眼前的律者，
“我在这个世界无家可归，所以想帮助可以有家可归的你找到回家的路，借此让我也能找到一点回家的安宁感，仅此而已。所以，与其说是同情你，铃，其实我是借你在同情我自己罢了。”
“我可以接受无可奈何的悲剧，所以我坦然接受我再也回不去的事实，以后真的要孤独地在这个世界寻找自己的意义。”
“但我不愿意接受阴差阳错的遗憾！铃，你的家明明就在那里，你的姐姐也在那里，往世乐土有你熟悉的一切，你的亲人，你的朋友，你的仇人，你喜欢的，讨厌的，熟悉的一切的一切，那里曾经是你的家，现在也许不是了，但它始终在那里。因此，我觉得，无论如何，都应该让你回去看一眼，即使再次离开，那也不是现在这样因无知而擦肩而过。”
“那于你，于我，于你的姐姐，于这个世界而言，不觉得都太遗憾了吗？”
“我已经感受过了你的痛苦，那是真的痛彻心扉。可是，铃，宁愿忍受这样的痛苦五万年也不肯放弃，你一直仇恨的，或者是记挂的，放不下的，到底是什么呢？”
“五万年前的那个时代，已经被你亲手毁灭了。那些伤害过你的人，背叛过你的人，欺骗过你的人，也都已经被你杀戮殆尽，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那么，你到底在仇恨些什么呢？”
“或者说，甚至连你自己也搞不清楚了呢？”
第二十八章：美丽的铃
“你到底在仇恨些什么呢，铃？”
“还是说，连你自己也已经搞不清楚了呢？”
林蔚的语气无比困惑，充满求知欲就像是真的在探究一个困惑自己很久的难题一般。
“……”
“……呵！”
“怎么，林蔚，你用你的花言巧语骗了华，骗了那个八重樱，难不成现在还想再骗到我头上来了？”
律者嗤笑一声，觉得林蔚简直不可理喻，看着那副人畜无害的疑惑表情，内心忍不住蒸腾起灼灼的毒火，让她觉得自己下一秒就想要撕碎他那张虚伪可恶的脸！
更可恶的是，她已经撕过一次了，事实证明没用。
这就更气了！
“你读过我的记忆的，铃。你应该知道我说的都是真话。”林蔚的笑容越发真诚。
“你！”
律者气得说不出话，她感觉自己又被坑了。
一肚子妈卖批窝在心里无处发泄，律者感觉自己被眼前这个可恶的家伙吃的死死的。
什么人呐这是？
她狠狠地瞪着林蔚，一脸的不甘——哪怕她现在那张乌漆嘛黑的脸根本什么都看不出来。
自己这五百年来真的是诸事不顺！
八重樱和卡莲也就算了，算犹大的誓约厉害，封回去就封回去吧，好歹还有个八重樱可以让自己慢慢玩；
五百年后再次醒来，遇到的那三个女孩，也算她们厉害，一个个看着娇滴滴的下手一个比一个狠。而且自己的确状态不佳，八重樱的肉体经过五百年岁月消磨已经只剩空壳了，不是她们三人的对手，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所以，以上这些自己也都还能接受。
但你林蔚算个什么东西？
不过是个借华的势狐假虎威的蝼蚁！竟然敢处心积虑地算计自己？
谁给你的胆子？
在长空市的时候，要不是我被你嘴里那个信息砸得有些懵逼，然后被林蔚突如其来的一手以死相逼搞得根本来不及多做思考，我能那么容易被你得逞？
卑鄙的狗东西，对自己下手是真的狠！
律者越想越气，越气越咬牙切实，越咬牙切断就越想活撕了眼前这个混蛋。
但越想活撕了这个混蛋，她就越泄气……
因为她是真的拿林蔚没辙了。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现实世界也就算了，有华护着，我拿你没办法，算我倒霉，我认了！
现在意识空间里，你已经脱离了华的庇护，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残忍，什么叫蝼蚁就是蝼蚁，我会手把手地教你该如何收起你那不切实际的妄想！
感恩吧，蝼蚁！
但是，谁知道这家伙明明都对自己敞开记忆供自己随意阅览了，居然还能藏了一手出其不意，狠狠地戏弄了自己一把？
这也就算了，区区凡人的小把戏在律者面前根本不值一提，只要在他稍微松懈的时候，直接摧枯拉朽地用暴力轻松压垮他就行了。
也算报了在长空市的一箭之仇！
原本应该是这样才对的。
但千算万算，没想到这货是个彻彻底底的滚刀肉，直接恬不知耻地摆出一副躺平任嘲的样子，让自己那包含怨愤的一拳就像打在一坨答辩上一样恶心……
现在甚至连那些记忆本身，竟然也是一个陷阱！
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人？也太恶心了！
律者再次无法李姐。
“铃你也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是人类，你是律者；我是弱者，你是强者，你我之间本身就不公平，你自己不是也口口声声称我为蝼蚁？至少现在，你现在不得不与我平等对话了，不是吗？”
“你失败了，铃！”
林蔚看出律者的不甘心，索性给她补上最后一刀，直接点明现状。
林蔚自从被崩坏能侵蚀开始，每天都活得无比压抑，那是死亡如影随形的诅咒，还有在命运面前无能为力的绝望和愤恨。
自己终究弱小不堪，在崩坏面前无能为力，在女武神面前不堪一击；甚至孤身一人，连可以倾诉自己无边焦虑、恐慌、愤恨的地方都没有。
因为在这个世界，甚至连记忆都是不可靠的，可以被读取，甚至被篡改。
巨大的不安全感，始终笼罩着林蔚，如同最深彻的噩梦，伴随着死亡的步步紧逼，一直蚕食着他的身心。
逼得原本只想苟且偷生的自己不得不奋起反抗！
就用自己仅有的一点微薄的智慧，还有那种无所不用其极的疯狂！
现在，自己终于取得了第一个重大胜利，别人甚至不可想象的，对律者的胜利。
是，没错，我心机深沉，手段卑劣，赢得一点也不光彩，甚至荒唐的可笑。
但胜利就是胜利！
哪怕是律者，现在也不得不和我对等交谈，不能再肆意蔑称我为蝼蚁！
一个渺小的人类，居然仅凭一己之力就取得了对律者的胜利，这是何等的不可思议！
胜利的美酒是如此诱人，给人一种无法自抑的沉醉，让林蔚忍不住想要沉迷其中，卸下理智和武装，将内心深处被紧紧捆缚的恶魔释放出来。
但是不行，自己不是来羞辱对方的，林蔚很清楚地知道这一点。
律者本身就是偏激的生物，心中满怀恶意和怨愤，容易钻牛角尖，铃更是如此，林蔚同样清楚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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