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战锤太假了 第151章

　　两群不同种族的弓箭手，最终在相隔还有五十米时站定。统一规格的附魔箭矢与参差不齐的粗劣土货在空气中来回交错，当一个弓箭手射杀敌人时，他、她或者它可能在这之前就已经中箭倒下。如果交战双方都是文明种族，至少是擅长使用弓箭的族群，这种对射会一直持续到其中一方的弓箭手被射垮为止，随后获胜一方将得到朝对面的近战步兵随意倾泻火力的权力，直到对方盯着箭雨迫近到足以发起冲锋的距离为止。

　　在战斗进入到近战环节以前，步兵与步兵间的对抗，第一步永远都是远程步兵们互相伤害，近战步兵不会、也不该介入这一步骤。

　　然而普通绿皮从不在乎什么战术原则之类的玩意。当干架的机会就摆在眼前时，哪怕是最有威望的绿皮军阀，也不能强求小子们站在原地什么也不做。第一个将冲动付诸行动的是大只佬，这些更高、更壮、更WAAAGH！！的兽人是绿皮军队中的精锐力量。每当绿皮准备干架时，部落中的大只佬就会自发地凑到一起，然后在最劲最霸的兽人老大的带领下第一个冲进干架现场。

　　这些最大最强的兽人骂骂咧咧地挤进弓箭小子的队列，完全不在乎这让它们暴露在了林地守卫的火力之下。正当兽人大只佬们试图直接穿过弓箭小子的队伍，冲过去干爆对面那些豆芽时，林地守卫的队列中，三名射术最精湛的林地队长估算了一下距离，然后从挂在右腰的箭囊中，抽出一支看上去不太一样的附魔箭矢。

　　无需下令，林地守卫们同时停止了射击。三支箭矢腾空而起，当它们落下时却化作一阵疾风骤雨，覆盖了和弓箭小子推搡成一团的大只佬们。末日冰雹箭又一次出现在战场上，并在一个最恰当的时机被发射了出去。这种强大的附魔箭矢工艺复杂且造价不菲，好在它在战场上的表现值得卡多雷为此付出的一切。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就有数百个蛮荒兽人大只佬和差不多数量的弓箭小子倒下。下一刻，林地守卫恢复了射击，连绵的箭矢平等地关照着所有出现在它们射程里的外星蘑菇精。一些弓箭小子终于承受不住开始溃散，也有些反而咆哮着和残存的大只佬一起冲锋，然后在半路上被挨个射杀。再然后，剩下的弓箭小子也开始溃散。

　　以最快的速度又倾泻了两轮箭雨之后，林地守卫们收起长弓，向后退入阵中。牡鹿号角再次被吹响，永恒守卫们放平矛杆，一支支长矛从盾牌的缝隙间探出，摆出了永恒守卫最为经典的“枝杈”阵型。

　　而在绿皮的两侧，击溃了绿皮骑兵之后一直游走的卡多雷骑兵开始向绿皮的主阵逼近。林地骑兵先一步接近了乌泱泱一大片的绿皮步兵，骑兵款长弓在双方交错的那一瞬间释放出致命的箭矢，削弱并动摇着蛮荒兽人小子们的斗志。

　　如果换成人类或者精灵的军队，这个时候唯一的选择就是停下来并转入守势，否则正面被已经充分展开且组织紧密的敌方步兵牵制住，两翼还有敌人的优势骑兵跃跃欲试，一旦后者在步兵开始互戳时发动侧翼冲锋，主阵几乎没有撑住的可能。

　　奈何绿皮别说这辈子了，哪怕下辈子也不是组织防御的那块料。绿皮只会进攻，优势的时候进攻，劣势的时候也进攻；伏击别人的时候进攻，被人伏击的时候更要进攻。统率这些绿皮的军阀正是这么做的，它选择全军压上，尝试从正面取得突破。

　　精灵骑兵在机动性上占据绝对优势，并且精灵在远程攻击上更是甩了绿皮十条街都不止。蛮荒兽人眼下没有任何办法可以反制卡多雷骑兵，它们唯一的选择就是赌它们能在卡多雷骑兵凿开己方的侧翼以前，先一步打崩卡多雷的步兵。

　　……事实证明这压根就做不到，哪怕大只佬没有送人头也做不到。永恒守卫在阿斯莱那里是数量不多的精英部队，最重要的工作是在冬天森林精魂纷纷休眠时守卫艾索洛伦，以至于阿斯莱打仗要么是森林伏击，要么得靠木头人抗线。而在卡多雷这边，永恒守卫是由王廷出资维持的常备军，他们的数量多到可以完全满足抗线的需求。

　　蛮荒兽人你推我搡地撞击着永恒守卫的盾墙，不仅不得寸进，反而被压迫着不断后退。荒林游侠挥舞着双手长刀从侧翼切入，战舞者在战场中央跳起优雅又致命的舞蹈，银光闪烁间轻柔地切开绿皮的喉咙，又或者将其心脏捅穿。

　　当卡多雷骑兵机动到绿皮后方，然后从这些杀人蘑菇的背后发起冲锋时，这场毫无悬念地战斗随之进入了垃圾时间。

　　“消灭它们，”骑在自己的独角兽上，摩根高声喊道，“一个不留！”

第四七三章 噩兆显现

　　战斗结束了，但卡多雷们还不能休息。

　　两军交战的地点是林荫领以南的一处河谷，距离最近的卡多雷村落只有两天路程。为了避免在家门口冒出一片巨型蘑菇来，状态较差的战团被安排去准备晚餐以及照顾伤员，状态最好的则被指派在战场周围拉起警戒圈，以防有计划外的敌人在卡多雷军队刚刚经历了一场激战，体力和弹药的消耗都很大的时候发动突袭。

　　大部分战团分工协作，将战场上所有能找到的绿皮生物的尸体全都收拢到一起，然后由火焰系咒咏者施法焚烧。出于保护自然环境的准则，在焚烧作业开始前，军队中的牧林人唱起古老的歌谣，焚烧现场附近的树木纷纷将根系从土壤中抽出，如同活过来一般挪到安全的距离上重新扎根。随后，热情奔放的阿克夏之风开始起舞。

　　熊熊燃烧的烈焰中，外星蘑菇精和它们的伴生生物的遗骸逐渐化作焦炭，高温会让绿皮孢子彻底丧失活性。虽说如此，在不可能将整个战场都彻底烧一遍的前提下，指不定哪个角落里就有遗漏的绿皮孢子在静静地等待着。如果不及时进行处理的话，要不了多久这里就会字面意义上的从地里长出绿皮来。

　　“通知最近的村落，让他们加派人手进行巡逻，”摩根脚不沾地地悬浮着，升腾的熊熊烈焰倒映在她那冰蓝色的瞳孔中，“算了，撤销那个命令。留一队林地守卫在这里，先驻守一个月看看情况再说。补给从距离这里最近的村子协调。”

　　“陛下，”侍从在听取完命令后说道，“荒林游侠们有事禀报。”

　　“嗯？让他们过来。”

　　卡多雷的兵种体系继承自阿斯莱，无非是去掉了木头人相关的部分，不过许多兵种都被赋予了全新的内涵。以荒林游侠为例，艾索洛伦的荒林游侠实际上承担的是狱卒的职能，他们负责看守艾索洛伦十二领域之一的狂野树林，这是一片特殊的林地，它被一道由引路石构成的强大结界隔绝开来，里面全是发狂的森林精魂。

　　艾索洛伦的荒林游侠的职责，就是维护和看管魔法结界，确保关在里面的森林精魂无法逃脱。然而磔木王廷治下压根就没有木头人，理论上不需要荒林游侠这一特殊群体……

　　理论归理论，荒林游侠仍旧在南地出现了，而且摩根发现这事还和她有关系：在战争圣典赋予的虚假记忆中，“摩根o林歌”在出生双亲皆被激进派树妖谋杀，连她自己都差点没命，关键时刻是一群荒林游侠闯入树妖的秘密据点救下了她。

　　这种特殊的过往使得磔木王廷在搬迁到新家之后不久，摩根便下令重建了数个荒林游侠战团。起初的时候，他们仅仅只是作为摩根的私人卫队存在，毕竟摩根的过往众所周知，她向来对这些骁勇的长刀战士信任有加。

　　理所当然的，王廷之主对荒林游侠的青睐招致了永恒守卫们的不满。按照传统，他们才是林地领主们的卫队以及个人冠军，他们觉得荒林游侠抢走了属于自己的荣誉；另一方面，荒林游侠本身也不太喜欢待在城市里，他们更向往荒野、睡袋和篝火，而不是石砌的整齐营房。为此双方没少在私下里决斗，令摩根颇为头痛。

　　最终，当时还未加冕的王廷之主作出了裁决：鉴于没有了木头人之后急缺抗线的现实，永恒守卫大幅度扩编（当然选拔和训练标准并未下降），他们将会作为王廷的直属常备军存在；同时摩根下令建立仓储制度，在领地内的关键要地设置仓库储存粮食和其他军需物资，这样一来当王廷军队出征时，就不需要慢腾腾地筹措补给了。

　　而守卫仓库的职责被托付给了荒林游侠，反正他们本来就是干这个的，无非以前他们看管的东西都是活蹦乱跳的，现在看管的东西比较“安静”罢了。

　　对于这个结果，永恒守卫和荒林游侠都很满意。前者满意于现在没人抢他们的工作了，“领主近卫”这一传统地位得到了捍卫；后者满意于他们又回到了荒野。

　　卡多雷的战备仓库并不是人类或者矮人那样连片的长库房，卡多雷的领地上也没有符合人类与矮人认知的道路。直到在抵达定居点以前，外来者都会以为自己正漫步于一片未经开发的原始森林当中，而战备仓库就隐藏在其中。

　　这种仓库光看外表的话和阿斯莱/卡多雷的橡树大厅差不多，在一颗巨大的树木底部是由根系支撑而起的半地下室，里面的空间经过精心的调整，可以用于例行集会或举办宴会，也可以用来召开会议乃至举办婚礼。战备仓库将树木底部的空间用于储存物资，出入口则通过一个简单的戏法隐藏起来，只在需要的时候才会打开。

　　每个这样的仓库所储存的物资数量都不多，而卡多雷的领地上遍布着这种对于外族而言近乎于隐形的仓库。卡多雷的荒林游侠的日常工作，就是以小分队的模式在一个个这样的仓库间移动，确保所有地点都处于己方的掌控之下。除非收到召集命令，否则荒林游侠的一生都会在这种永恒的奔波中度过。

　　战备仓库的位置无一不是精心挑选的。当王廷军队出征时，荒林游侠会先一步派人检查沿途的仓库。他们会开启仓库并盘点库存，确保物资的数量和种类与记录相符。

　　这套行之有效的制度已经运行了一个半世纪，从未出过差错。然而世界是动态的，伴随着王廷人口的增长和外部威胁的增强，王廷军队每次动员时的规模正变得越来越大，这种零碎且分散的小仓库也越发地无法适应新时代的需求。

　　物资的运输还好说，伴随着星蚀级的服役，摩根知道自己迟早都能拥有运输型舰艇，它们非常符合卡多雷从不修路（会破坏森林）却又需要进行大规模物流的需求。但是仓库本身放不了多少物资就是个很大的问题了，毕竟能修橡树大厅的巨型树木又不是想要就有的。卡多雷虽然不排斥城市，奈何他们只会在特定地点修建砖石建筑物。

　　“空间折叠虽然理论上可行，但要实用化有点难啊……”摩根自言自语道。

　　“陛下？”一个困惑的声音呼唤道。

　　“额，没事，有点走神，”230岁的精灵少女晃了晃脑袋，“你说。”

　　“我的人发现了一些危险的预兆，陛下，”一名荒林典狱长（注1）说道，“我派人检查了那些位于国境以外的仓库，里面的物资全都彻底损坏了。”

　　“损坏了？”摩根闻言皱起了眉头：“有什么东西破坏了我们的物资？”

　　“那毫无疑问是某种亵渎的巫术，仓库里存放的粮食反常地发霉、腐烂、长蛆，”荒林典狱长顿了顿，“在施加在粮食上的保护咒语并未失效的情况下。”

　　作为长生种，卡多雷的物资储存周期是以世纪作为单位的。为此，他们会在物资上施加咒语，依靠魔法的力量将粮食的保质期提升到一个匪夷所思的地步。

　　“……所有仓库都是这样？”

　　“是的，陛下。不光是食物，就连备用武器的剑鞘都长蛆了。”

　　“带我去现场。”说着，摩根用眼神示意侍女给自己穿上鞋。自从穿越到这个世界以后，除非是要骑乘独角兽，不然她很少穿鞋，整天就是光着脚丫飘来飘去。

　　“该死的瘟猪……”

　　……

　　注1：荒林典狱长（Wildwood-Warden），荒林游侠的队长。

第四七四章 旧识

　　南地，塔尔o筈尔，繁星宫。

　　摩根原本是没有王宫的。虽然她统治了磔木王廷两个世纪，然而直到与艾索洛伦彻底决裂之后，织法者少女才自立称王，并开始兴修王宫作为自己的统治中枢。在此之前，摩根的核心头衔是自创的“高阶林地领主”，以此和普通的林地领主作出区分。

　　艾索洛伦从未承认过这一头衔，不过当摩根的名字偶尔在艾索洛伦被提及时，阿斯莱们仍然会称呼这位叛逆的亲族为“摩根领主”。当磔木王廷之主还是“摩根领主”时，她住在自己的别墅里，若需处理政务则会前往专门的办公地点。

　　自我加冕为常青王之后，摩根对王廷的中枢架构进行了相应的调整。少女本人的住所和办公地点，以及用于召开高层会议的王廷议事厅被合二为一，全都整合到了王宫之中——乍一看颇有神圣泰拉皇宫的味道，只不过两者在规模上没有任何可比性就是了。

　　这座宫殿被摩根命名为“繁星宫”，以此对应卡多雷这全新的一种族名。在艾泽拉斯，“卡多雷”意为“众星之子”，而摩根亦将这一含义告知了她的臣民，尽管除了穿越者外，谁也不知道“卡多雷”一词的出处，以及它来自于何种语言。

　　繁星宫在形制上属于标准的卡多雷风格，它乍一看有点像是阿苏尔的建筑物，只不过要朴素得多，没有那么多华丽奢侈的装饰，而且整体色调稍稍有些偏灰，既不像阿苏尔的房子那样白得刺眼，也不像杜鲁齐的建筑那般阴郁压抑。它在布局上参考了明代北京的皇城，分为外廷和内廷两个部分，并且最外层有城墙。

　　明代的北京本质上是个超巨型要塞，是长城体系的阵眼所在。它从外到内分成外城、内城、皇城、紫禁城四层，每个部分都拥有包括城墙在内的完整防御工事。尤其是外城城墙的敌台，那玩意剥开外面的包砖之后，里头是个实心的夯土小山，别说是一般不超过12磅的野战炮了，乌尔班巨炮来了都得傻眼。

　　塔尔o筈尔自然不需要弄得这么夸张，它只是一座小城，摩根刚穿越过来的时候常住人口不过八千，放到震旦天朝就是个大点的镇子。哪怕摩根一直都在招募更多平民充实治下的人口，塔尔o筈尔的新城区规划的人口上限也只有三万。

　　除了城市最外围的城墙外，繁星宫自身也有城墙，作为极端情况下的最后一道防线，而外廷和内廷之间只是以一道围墙隔开。其中，内廷是摩根真正意义上的家，除了仆人和侍卫之外，只有王室成员和受到邀请的人可以出入此处。

　　虽然较真起来的话，磔木王廷目前有且仅有摩根自己算是王室成员就是了。

　　外廷则是行政机构、仓库以及军营，摩根的办公地点以及议事厅都在外廷；同时仍旧是出于应对最坏的情况的考量，外廷设置了仓库，仓库里储存着粮食、衣物、药品、军械和其他物资，以便守军能够在最极端的情况下坚守。

　　“在这里等着。”带路的永恒守卫用一口不太熟练的瑞克斯佩尔语说道。

　　“是。”穿着一身华丽法衣的凯文有些不太自在地扭了扭身体，目送那名永恒守卫走向王宫的正门入口处，与身穿另一种制服的永恒守卫们交涉起来。

　　磔木王廷拥有大量永恒守卫，数量多到可以在任何一场战斗中构成坚实的阵地。和已经随风而逝的北方亲族相比，磔木王廷的军队组织架构要先进得多——除了民兵性质的林地守卫，仍旧是以传统的血亲战团模式编组而成外，常备军会将来自不同村落和家族的士兵混编，以荣誉和纪律取代血缘关系作为维系战士们的纽带。

　　体现在军队编制上，就是只有林地守卫会被称为“某某血亲战团”，常备军都是“某某战团”。以永恒守卫为例，每个战团统一都由一百名战士组成，外加永恒监察官（注1）和战团旗手各一人。每个战团都拥有自己独特的纹章，除此之外同一兵种都会穿着相同款式的制服。唯一的例外是负责守卫繁星宫的常青禁卫，他们有专属制服。

　　在帕拉蒂斯特使的注视下，那名从炬辉港一路把他和他的随从带到这里的永恒守卫，在与那些守卫王宫的常青禁卫交谈了几句之后，王宫的大门在“嘎吱”、“嘎吱”的铰链声中缓缓升起，随后带路的永恒守卫走了回来。

　　“你只能带一个随从进入王宫，”卡多雷说道，“礼物也得留在外面。”

　　“谢谢。”凯文欠了欠身，全盘接受了对方的要求。

　　和上一次来时相比，这一趟出使之旅从一开始就充满了波折。先是搭载使节团的船只在前往炬辉港的半路上，遭遇了一伙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吸血鬼海盗，人数上处于绝对劣势的教团众人只能开船逃跑，在一番紧张刺激的追逐中毫不意外地触礁了……教团众人一度被逼入绝境，要不是一队氐人战士路过，凯文或许死不了，但他的手下必死无疑。

　　没错，就是氐人，安氏震旦的著名羁縻兵，一群东方风格的美人鱼。由于既没有现成的海军、也不准备发展海军，同时炬辉港又需要有一定程度的海上战力配合防守，摩根便委托安霁月招募了一批氐人部队，然后原价转让给她。

　　突然出现的氐人救下了教团的人。在得知他们的来意之后，氐人一边将此事上报给炬辉港的驻军，一边送来一批优质木材，帮助帕拉蒂斯们修好了船。

　　开着经过紧急抢修之后仅仅只是勉强能动的船，凯文和他的手下好不容易抵达了炬辉港，却被告知常青王拒绝见他们，并下令让他们在一个星期之内滚蛋。问及原因，凯文得知是因为自己上一次来的时候使用的是假身份、假名字，这种有极大的间谍嫌疑的行为触怒了卡多雷们的国王。

　　着急上火的凯文只能将来意如实相告：帕拉蒂斯教团征服了位于炬辉港北方的萨登堡，他们将会在这片远离旧世界的土地上建立一个全新的王国。他们希望能和本地人搞好关系，凯文更是一再保证教团对于卡多雷们绝无恶意。

　　可惜这没什么卵用。“骗子的嘴里只有谎言”，任凭凯文怎么说，出面接待他的卡多雷贵族一概不信，并强调他们必须在规定的期限内离开卡多雷的土地。

　　眼看着好友托付的重任还没开始就快要失败了，凯文终于想起来他此行还有个“支线任务”。神官先是为自己上一次造访塔尔o筈尔时的不诚实行为道歉，随后话锋一转，表示希望能够见当时为他治疗的那位医生一面，当面感谢对方的恩情。

　　卡多雷方面的态度终于松动了。卡在离境期限的最后一天，凯文得到了两个消息，第一，使节团可以继续留在炬辉港，直到王廷方面有新的命令下达为止。当然，他们不能随意走动。第二，阿尔玟o暮星同意见他一面。

　　于是才有了眼下的第二趟塔尔o筈尔之行。理所当然的，根须传送这种秘密是不可能让外人知道的，凯文等人只能搭乘卡多雷提供的客运艇前往林荫领。是的，就是狮鹫航空发明的那玩意。林荫领和盐风领在陆地上并不相邻，两地间的往来主要依靠根须传送。

　　为了降低根须传送的使用频率，给时代橡树二代目减轻工作负担，摩根专门从韦斯特领进口了一批这玩意，还特意把蒸汽机更换成了风暴引擎。毕竟对于听觉敏锐的精灵来说，蒸汽机工作时的噪音已经是足以致残级别的伤害了。

　　带着凯文来到这里的永恒守卫，在繁星宫的大门外止步，领路的工作非常自然地由穿着专属制服的常青禁卫们接替。他们穿梭在外廷那错落有致的建筑间，最后在经过一条廊道之后，来到了一处露天场地。

　　在这里，变化成阿尔玟o暮星的安霁月已经等候多时。

　　……

　　注1：永恒监察官（Eternal-Warden），永恒守卫的队长。没错，也是Warden，和典狱长是同一个单词。

第四七五章 会面

　　繁星宫，外廷，王廷议事厅。

　　第一次造访这里的凯文，自然不知道这处露天场所其实是磔木王廷用来商讨国家大事的地方。站在廊道的末端放眼望去，帕拉蒂斯的高阶神官看到了十一把带有高高靠背的朴素石椅，所有石椅面朝内侧环成圆形。这里没有桌子或是具有类似功能的陈设，十一把石椅互相之间没有任何阻隔，地上直接就是青翠的草皮。

　　此时此刻，一名曾有过一面之缘的女精灵正坐在其中一把石椅上，双手交叠按着膝盖，等候着凯文的到来。面前之人依旧如同凯文记忆中那样芳华绝代，只是面色有些苍白，偶尔还会轻轻地咳嗽几下。她的衣着是典型的卡多雷风格，简洁干练、便于行动，除了一枚别在衣领上的胸针外，全身上下找不到任何的装饰品或者首饰。

　　“下午好，阿尔玟医生，”为了这次会面，特意提前换上一身华丽法衣的凯文抬起右手轻轻按住左胸，微微弯下腰向着对方鞠躬行礼，“希望我的到访不会太过突兀。”

　　“下午好，‘威廉o马丁’先生，”精灵少女笑眯眯地道，“我很高兴你还能喘气。在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你的人生注定会与无穷无尽的危险作伴。请坐，除了我左手边的椅子外，随便挑个你喜欢的位置坐下吧。”

　　“那个座位有什么意义吗？”凯文一边就坐一边好奇地问道：“抱歉，所有的石椅看上去全都一模一样。作为一个外来者，我无法从外观上判断出它们的特别之处。”

　　“这是常青王的位子，”阿尔玟答道，“这把椅子只有摩根能坐。”

　　凯文顿时整个人都僵住了。大约过了一次深呼吸的时间，他意识到了什么，随即用自我暗示让身体放松下来：“这恐怕是世上最朴素的王座了，医生。”

　　“王权是否令人敬畏，取决于戴着王冠的人是谁，而非王座是否华丽威严，”阿尔玟轻笑着道，“何况作为卡多雷，我们向来不喜欢阿苏尔那种纸醉金迷的风格，更欣赏不来杜鲁齐那癫狂的黑暗哥特艺术。”

　　“你们是我见过的以及听说过的最友善的精灵，”凯文干巴巴地说道，“阿苏尔的友善仅仅只是出于礼节，目空一切的傲慢才是他们的本性。”

　　“那杜鲁齐呢？”阿尔玟顺着对方的话头问道：“你如何看待杜鲁齐？”

　　“一群懒得掩饰本性的阿苏尔。”凯文答道。

　　阿尔玟“噗嗤”一声笑出了声，笑得花枝乱颤。“你的回答富有技巧，”精灵少女说道，“当然这不是什么问题。以常青王的名义，磔木王廷已经知晓你的来意。听着，凯文先生，我们不是很在意自己的北方邻居的政权更迭。对于卡多雷而言，这不过是人类种族的内部纷争而已，我们没有理由要介入此事。只是……”

　　“只是？”凯文挺直了腰板，表情严肃地重复了一遍这个词。

　　“只是你们所使用的独特力量还有你们的教义，让我们无法把你们当做一般的人类势力对待，”阿尔玟收敛起笑容，“告诉我，凯文，你相信无面者是神吗？”

　　听闻此语，凯文的思维急速转动着。面前的精灵少女疑似也是灵能者，而在遇到她以前，帕拉蒂斯教团从未遭遇过其他灵能者，他们一直以为自己便是世上最后的灵能者群体，无面者的衣钵传人。阿尔玟的出现打破了这种认知，也让威廉和凯文不由得产生了一个可怕的猜想：无面者一族真的灭绝了吗？

　　“不，”在说出这个词的时候，哪怕对自己使用了心灵暗示好让身体尽可能保持平静，凯文的心脏仍旧剧痛地跳动起来，“无面者不是神。它们是一个拥有着超乎想象的文明的上古种族，在一场战争中被名为‘古圣’的外来者所毁灭。”

　　“很好。这一次你选择诚实而非谎言，因此我们的交谈可以继续进行下去，”阿尔玟点了点头，“如同你已经察觉到的那样，上一次我是用灵能治好了你。”

　　凯文的心脏跳得很快。他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倾听着。

　　“在古圣降临以前，这个世界只有一块无比巨大的原始大陆。是那些开着银色飞船从天而降的外来者使用魔法分割了大陆，并在一系列的调整后形成了如今的地理格局。而古代无面者帝国的疆域，便位于我们如今所在的南地。”

　　“在一次计划外的战争中，我接触并掌握了灵能这一神奇的力量。只可惜我的族人并不信任灵能，他们甚至都不太乐意使用我制造的灵能机械，除非别无选择，”说着，阿尔玟朝某个方向瞥了一眼，“好在你们肯定没有这种顾虑。”

　　某种强烈的直觉敦促着凯文朝那个方向看过去，八名穿着常青禁卫制服，没有携带长矛和盾牌的永恒守卫吭哧吭哧地抬着某种设备走了过来，将其放在十一张石椅所环成的圆圈的正中央。不知道为什么，凯文第一眼看上去就觉得这玩意自己似乎在哪里见到过，但他很肯定自己此前从未接触过这种古怪的装置。

　　“我在无面者的灵能通讯矩阵的基础上做了点改进，”阿尔玟用下巴点了点那台机械，“虽然代价是不像原型那样小巧到可以揣在口袋里，不过好处是非灵能者也能使用，而且通讯距离获得了巨大的增长。你面前的这一款是舰载型号，有效通讯距离1500公里。”

　　凯文表情复杂地看着面前那和一头小牛犊差不多尺寸的灵能机械，然后默默地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枚晶莹剔透的“弹珠”。这是教团统一配发给所有神官的仿制款通讯矩阵，只能由灵能者使用，而且通讯距离只有五公里，超过三公里之后信号就会变差。

　　“作为一名医生来说，”神官的语气颇为微妙，“您可真是多才多艺。”

　　“米登人也喜欢管我叫医生，但实际上我很少使用我的医术，”阿尔玟不以为然地说道，“这是我送给帕拉蒂斯的礼物。我认为只有更高层的直接对话，才能解决我们双方眼下所面临的问题。毕竟，你们在阿尔道夫做过的事情，让我们很难相信你们。”

　　“……感谢您的礼物，”凯文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争辩道，“前任大主教奥贝斯坦做了许多错误的决策，但我们已经纠正了这个错误。现在的大主教是我的好友威廉，他，额，好吧，无论是按照哪种标准，威廉都算不上是一个好人，但至少教团确实发生了很大的改变。如果帝国人愿意的话，或许我们可以通过外交来解决彼此的纷争。”

　　“你们把阿尔道夫闹了个底朝天，直接或间接地杀害了七千个无辜的人，”阿尔玟毫不客气地说道，“最重要的是，我的导师蒂德莉特，亦是为了阻止你们的阴谋而死。”

　　闻言，凯文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这场会面就到此为止吧。你和我，属于我们的工作已经做完了，”阿尔玟神情疲倦地揉了揉眉心，“带着我的礼物离开这里，让你的大主教直接和陛下谈吧，如果摩根有空的话。”

　　凯文站起身，向着阿尔玟深深地鞠了一躬。随后他用念动力托起舰用通讯矩阵，领着自己的随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里。

　　直到教团的神官从视野中完全消失后，锦织繁以及特意从巨龙群岛赶来的基兰o灵魂之刃，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阿尔玟或者说安霁月的椅子后。

　　“如何？”安霁月翘着二郎腿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