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照心
“很实用的魔法，”别洛夫一脸惊讶地问道，“这是哪位神灵的恩赐？”
“这个法术其实主要功能是用来驱赶某些邪恶的存在，取暖只是顺带的，”安霁月左手叉腰，右手捏着根在路边随手捡来的笔直树枝，“它和神灵没有任何关系，震旦人也不需要什么‘神灵的恩赐’。我们只崇敬先祖，不信仰所谓的神。”
别洛夫亲王看上去思考了一会：“您能够经常使用这个魔法么？”
“如果你想的话，我可以让这玩意24小时都飘在我们头顶，”少女挥了一下右手的树枝，在逐渐融化的积雪上划出一道浅痕，“你有什么想法么？”
“既然如此，那原来的行动计划可以作废了，”别洛夫目光灼灼，“我们直接去找那些畜生，女士。等到解决了它们，我们再去普拉格。”
作者有话说：
作者的话：PS：6号和7号加起来一共只吃了一顿正餐加一碗泡面。哦，还有半根香蕉。很饿但是根本吃不下东西，再怎么小心也会碰到舌头上的溃疡处，然后就是直冲天灵盖的酸爽滋味。饿得头晕。昨天实在是顶不住了……今天去了趟医院，拿了一些药回来，希望能有点用吧。
第一一八章 进军战场
战争就是99%的行军加上1%的战斗，而那1%的战斗永远都比99%的行军重要得多。
在冬季的基斯里夫行军是一项艰苦且危险的工作，然而凡人们没得选。在寒风中煎熬了整整两年之后，沿途的村垒虽然提供不了什么补给，但能够在有屋顶和壁炉的地方过夜本身，就已经是最大的幸福。如果还能找到茶炊来上一杯热气腾腾的茶，天堂不外如是。
越是往北，当地居民的状况就越糟。如果说南方州属于局势严峻但尚可咬牙坚持，那么东方州就已经有了几分人间地狱的味道。当队伍还在南方州境内时，只要不是被暴风雪之类的极端天气耽误了行程，当天晚上总能抵达可以为过客提供庇护的村垒；等到队伍进入东方州后，经常是连续路过三、四座村垒，却发现里头空无一人，什么都没剩下。
除了位于州境东侧的达赫里斯森林，东方州的绝大部分土地都是平坦的草原。这里有大量的乌果尔游牧部落活动，东边的达赫里斯森林中则居住着许多乌果尔巫婆——乌果尔人称之为“智慧之女”。有着无数可怕传说的奥斯坦基娅嬷嬷，是现存的智慧之女当中最著名也最强大的，以她为代表的巫婆们在东方州享有巨大的威望，即使是戈斯帕达贵族也对她们敬畏有加。
据说，在达赫里斯森林深处有木精灵社区，不过基斯里夫人很少见到这些神秘的邻居。无论是哪里的阿斯莱，都贯彻着除非必要否则绝对不与外族打交道的传统。基斯里夫人的巡逻队偶尔会在森林中见到木精灵与野兽人交战，不过这些木精灵从不和基斯里夫人交流，更不会向后者透露他们的隐秘社区的位置。
别洛夫亲王原本的计划是带着震旦人前往普拉格，在那里召集一支军队，然后迎战正在东方州境内肆虐的野兽人部落。不过在安霁月小小地露了一手之后，亲王改变了他的计划。他派遣信使前往普拉格，要求他所统治的城市立刻召集一支军队，前往一座位于普拉格东南方、毗邻达赫里斯森林的堡垒，而他和新交的震旦朋友会尽快抵达那边与他们会和。
“除了必要的防御力量，普拉格应该能召集一支至少一千人的军队，”别洛夫向安霁月解释道，“这将是一支由翼骑兵、骑射手和哥萨组成的军队，还有一些战争雪橇。智慧之女们也会参战，她们承诺会带一些森林里的野兽助阵。”
安霁月并没有询问为什么兵力这么少。尽管在与戈斯帕达人搭伙上千年之后，乌果尔人已经转变为半农耕、半游牧民族，但是游牧在乌果尔社会中依然占据主导地位，而游牧生活通常意味着两件事情：优秀且为数众多的轻骑兵，以及低下的生产力水平。
很多时候，毁掉一个强盛的游牧部落只需要一场暴风雪。东方州虽然地广人稀，但也不至于穷酸到只能召集一千名战士。理论上，别洛夫亲王治下能够动员的兵力至少有……好吧，亲王本人也不知道有多少，毕竟基斯里夫既没户籍制度也没人口普查，但可动员兵力肯定超过一万人，然而实际操作中根本就做不到，原因也很简单，食物不够。
那些已经转入定居生活、依靠耕种为生的乌果尔人暂且不提，维持着传统的游牧生活的乌果尔人就如同世间所有的游牧民族一样，低下的生产力水平导致他们时时刻刻都挣扎在饥荒的边缘。当厄孙失踪、破冬的吼啸迟迟不来，草原上的乌果尔部落迅速耗尽了他们那极为有限的粮食储备。如果不是还能靠打猎勉强凑合，加上沙皇和波耶们的接济，乌果尔人早就大规模地饿死人了。
大大小小的乌果尔部落散落在东方州那辽阔的草原上，每一天都要为了能够看到第二天的太阳而竭尽全力。他们没有能力响应亲王的征召命令，极端匮乏的食物和燃料不足以支撑他们走到普拉格。如果别洛夫强行征召，这些人半路上就得饿死或者冻死。
别洛夫亲王最多只能在普拉格及周边地区征召战士，还得从牙缝里抠出一批粮食和燃料支援自己的族人，否则他们在见到敌人之前就会先一步死于饥饿和寒冷。这个谢顶的中年男人现在最庆幸的事情，就是震旦人自己带了补给，数量之多足够支撑震旦人用到德文加德，不然他根本都不知道要从哪里变出补给，提供给前来助战的友军。
在前往会和地点的途中，来回往返的信使们带来了更多关于敌人动向的情报。正在东方州烧杀掳掠的野兽人已经膨胀到了近万人之众，各式各样扭曲怪异的混沌野兽从达赫里斯森林深处走出，汇入到这支不断壮大的兽群中。更糟糕的是，北方的诺斯卡人也来凑热闹，东方州北部已经有多个村垒被洗劫，种种迹象都表明更大规模的入侵正在酝酿。
唯一的好消息是，兽群不知为何并未大举出击，直到现在也只有一些过于靠近达赫里斯森林的据点受到了袭击，并且袭击者的规模都不大，看上去更像是一些缺乏明确目标的散兵游勇，而非有预谋的进攻。一些勇敢的猎人自愿深入森林侦查，大部分人都没能回来，而寥寥无几的幸存者声称野兽人似乎正在森林中追逐着什么。
“木精灵，”安霁月非常笃定地道，“这些野兽一定是在忙着对付木精灵。”
“为什么？”别洛夫亲王问道：“那些尖耳朵到底有何特别之处，值得野兽人这么做？”
“未必就是野兽人主动对付木精灵，”安霁月说道，“也许是木精灵在主动牵制野兽人。他们肯定没有正面对抗上万兽群的能力，但袭扰兽群、迟滞其行动的本事还是有。”
“好吧。那他们为什么要帮助我们？”
“不要试图理解木精灵的行为逻辑，亲王。他们的两位统治者之一，法师女王艾瑞尔是一个强大的施法者兼先知，木精灵经常在她的命令下干涉某场战役或是救下某个特定的人，而这些得到救助的人里甚至包括一个十恶不赦的恶徒（注1），”安霁月回忆着自己所知道的信息，“也许你在他们眼里非常重要也说不定。”
“只要他们事后别向我索要报酬，他们怎么看待我都随便，”别洛夫亲王紧了紧手中的缰绳，“我们该加快动作了，女士。我们必须尽快与我的军队会和，拳头只有捏紧了才能打人。”
坐着狗拉雪橇在一望无际的雪原上飞奔的信使，为这支队伍带来了源源不断的最新消息。在花费了比预计更多的时间后，一支上千人的基斯里夫军队在普拉格被召集起来，目前正带着好不容易才拼凑出来的补给品往汇合点全速狂奔。在这段时间里，北方有更多的村垒受到了袭击。诺斯卡人正在边境上集结，侦查兵看到了十几个不同部落的图腾。
别洛夫亲王表面上依然坚毅刚强，但是安霁月能够感觉到，焦虑的情绪正在亲王的内心中翻腾着。自从无师自通地掌握了念动力之后，少女渐渐地能够感受到他人的情绪活动，并且这种能力一直都在缓慢地增强着。她隐约有一种预感，这种感知能力如果进一步开发的话，迟早都能达到读心术的程度——只要掌握了正确的能力训练方式。
想到这里，安霁月就又想到了那枚一直被她随身携带的水晶弹珠。水晶弹珠里或许隐藏了无面者的能力奥秘，或许没有，而她一直找不到足够强大的预言者帮忙算一卦。战争圣典倒是有能力破解水晶弹珠的加密，然而将近十万积分的破解费用并不是什么小数目，安霁月也不愿意赌一把。
少女迟早都得做出选择，但肯定不是现在。
……
注1：这里说的是莫拉丝。莫大妈曾经被影子战士伏击过一次，那一次影子战士几乎已经得手了，结果关键时刻一队木精灵突然出现救下了莫大妈。类似的行为还有很多，比如说卡皇刚出生的时候，他爹带着全家出门旅游，结果被野兽人突袭，差点送命。最后是一群木精灵突然出现，救下了卡皇一家。
第一一九章 天堂重锤（上）
安霁月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怔怔地看着陌生的天花板。
她在铺着双层皮毛的床上磨蹭了好一会，才不情不愿地掀开被子，顺便用念力推开墙上那面小小的窗户。尽管是一天之中的清晨时分，但窗外并没有什么阳光照进来，只有冷风以及士兵们晨跑时的号子声，飘荡进这间不大的石砌房间。
就在昨天，震旦人和乌果尔人的混合队伍，抵达了这座毗邻达赫里斯森林的堡垒。当时已经入夜，别洛夫眼见距离堡垒已无多少路程，便冒险选择摸黑继续行进——说是这么说，实际情况是安霁月释放了上百个【长明灯】法术，把整个队伍前前后后都照得无比亮堂。
三方加起来将近三千人的队伍外加堡垒本身的驻军，把这座不大的木制堡垒挤得满满当当。就连安霁月和别洛夫也只能和别人凑合着共用一间房间，还有不少人在堡垒中间的空地上支起帐篷，这才把所有人都安顿下来。要不是震旦人用的是机关兽，就连冰若兰手下的那些玉勇弩骑兵，也换上了安霁月带来的机关马，否则连马厩都不够用。
安霁月很怀疑等普拉格的增援抵达之后，搞不好有些人得去睡厕所。对此别洛夫亲王倒是非常乐观，这个光头大叔表示，只要开打，营房很快就会变宽裕了。
……少女不是很想评价这种基斯里夫式的乐观。战锤世界最不缺乏的就是悲剧和死亡，而冰雪王国在这方面尤胜他人。
用【御火术】将房间内的温度加热到适宜水平，安霁月窸窸窣窣地开始穿戴衣物。作为她在来到这个世界后所施展的第一个法术，她早就把【御火术】练到了不产生任何明火也能制造热量的程度。
穿好衣服之后，少女接着又往身上套铠甲。她的铠甲是一套黑漆玄铁山文甲，除了使穿戴者寒暑不侵之外并没有其他特殊效果，反正她也不指望靠铠甲挡住那些真正致命的攻击。
能够突破安霁月的护身法术的攻击，压根就不是一般铠甲能挡下来的。对她而言，普通铠甲就是消耗品，偶尔则是装饰品，只有葛林姆锐鳞甲、艾纳瑞欧龙甲、又或者天廷鳞甲这个档次的防具才真正管用。
推开房门，迎面而来的朔风并不能让安霁月的表情产生丝毫动容。少女亲手加持在铠甲上的法术，很好地发挥了设计中的作用，将彻骨的寒意阻挡在外。走下条石垒成的台阶，安霁月左右扫视了一圈。她休息的地方是一座双层带天台的哨塔，形制上带有明显的帝国风格，也是这座木制堡垒里为数不多完全使用石头建造而成的建筑物。
别洛夫和他手下的一名波耶，跑去和堡垒指挥官挤同一间卧室，而安霁月、冰若兰还有锦织繁则占据了哨塔的二楼。一楼原本是个小型军械库，塞满了长矛、斧头和弓箭，昨天晚上专门被腾出来供四名巫婆居住，尽管她们其实更愿意住在马厩里。
这些巫婆是亲生姐妹，她们原本居住在附近的森林中，过着自食其力的隐居生活。达赫里斯森林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事件，令这些乌果尔巫婆忧心忡忡。满地乱窜的小股野兽人和被混沌之力扭曲的变异兽类，导致她们没法继续待在自己的小屋里，只能一边用下流俚语问候着敌人、一边坐着塞满家当的狗拉雪橇，赶往最近的基斯里夫据点寻求庇护。
她们几乎是和震旦人同时抵达了堡垒。由于她们那过于蛮荒的着装风格，巡视周边的雷震子差点把她们识别成敌人，还好安霁月及时地叫停了机关兽的攻击动作。
当少女走出哨塔的时候，四个巫婆也正好絮絮叨叨地端着早餐走过来。见到少女，她们连忙恭敬地鞠躬行礼，连带着走路的动作也放慢了许多。
“早上好。你们看到别洛夫亲王了吗？”安霁月问道。
“他正在大门那里，”一名看上去最苍老的巫婆低垂着脑袋说道，“侦察兵回来了，亲王正在问话。”
安霁月礼貌地道谢然后离开。等到她走远之后，另一个巫婆连忙道：“就是她吗？她就是嬷嬷说的那一位存在？……祖国母亲啊，那样的美貌真的是凡人吗？”
“闭嘴！”最苍老的巫婆狠狠地瞪了这家伙一眼：“不要随意揣测别人，也许她能听到你说的话也说不定。如果你不想被什么奇怪的异国咒语变成青蛙，就不要在背后谈论那些伟大的存在！”
“大姐，我觉得她很友善，”又一名巫婆说道，“她看上去既冰冷又热情，应该不会计较无意的无礼之举。如果她认为自己的尊严不能受到一丝一毫的冒犯，我们可以去道歉。”
“二姐说得对，”最后一名巫婆插嘴道，“看看她，看看她那张脸蛋，我们明明是在称赞她的美貌。没有女人、或者随便别的什么雌性生物，会认为这是一种冒犯！”
“不要想当然，姐妹们。这世上有许多伟大的存在，而他们的共同点就是心思都很难捉摸，”最苍老的巫婆摇了摇头，“当然，戈斯帕达人的熊神除外。那一位的想法向来很好懂。”
另外三个巫婆深以为然地集体点头。
“快点解决早餐，我们还有很多活要干，”最苍老的巫婆催促道，“这附近应该还有一些没被黑暗之力染指的野兽，亲王要求我们尽快将这些四条腿的‘新兵’召集起来。”
……
安霁月终止了【顺风耳】法术。
四个巫婆透露出的有效信息并不多，但也不算太少。“嬷嬷”明显是指某个乌果尔巫母（Hag-Mother，注1），很有可能就是奥斯坦基娅。结合别洛夫亲王对待自己那恭敬到有些拘谨的态度，安霁月不难猜出诸多表象背后的关联。
少女走到堡垒的正门附近，包括别洛夫亲王在内，不少人聚集在这里，看上去就像是在凑热闹。“……我们在溪边取水时遭到了袭击，其他兄弟都死了，”一个口音很重，听上去有些虚弱的声音说道，“只有我逃了出来，那些畜生一直追到附近才放弃。”
注意到安霁月的到来，聚拢在附近的乌果尔士兵一边行礼一边让开道路。别洛夫亲王冲着少女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很严肃：“你们做得很好，族人们付出的牺牲绝不会白费。带他下去休息，让医生给他看看。给他弄些热汤！”
看打扮应该是个哥萨的战士被同袍搀扶着离开，直到这个时候，安霁月才注意到一支做工粗糙的箭矢贯穿了他的左腿大腿，裤腿上淌满了暗红色的湿痕。
“他的腿完了，”少女用震旦语说道，“他这辈子都当不了士兵了。”
“至少他活了下来，还带回了至关重要的情报，”别洛夫亲王的眉头时而紧皱时而松开，“女士，好消息是敌人的行动如同我期望的那样，径直朝着这里来了。”
“下次你可以先说坏消息。那么坏消息呢？”
“这些混沌杂种距离堡垒只剩下不到一天的路程了。它们会在入夜之后抵达，而它们最擅长的就是夜袭，”身处一大群同族中间，别洛夫亲王却一直在说震旦语，“一万头野兽人，全都冲着我们来了，而普拉格的援军至少还要四天才能抵达。”
“我就不问为什么从一开始，你就无比笃定敌人一定会冲着我们来了。区区三倍的兵力差距而已，我经历过兵力对比远比这悬殊的战斗，更别提我们还有现成的防御工事可以依托，”安霁月虽然不至于满不在乎，但也确实是感觉不到什么压力，“越是靠近南北两极的地方魔法之风就越活跃，像我这样的人的力量就越强。一万头野兽人是个麻烦，但也仅仅只是一个麻烦。”
“我并不是在担心野兽人，女士。渡鸦送来了紧急军情，诺斯卡人开始进攻了，他们集结兵力的速度远比我想象得要快得多……”亲王终于说出了自己真正忧心的事情，“普拉格有危险，而我不可能在这种时候去支援普拉格。”
“……你能拿出多少黄金？”
“什么？”
“有个家伙能够及时赶到普拉格，他的力量也足以解决你的城市所面临的危机。”安霁月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某个阿苏尔带法师，自从穿越到中古战锤，这家伙一直琢磨着往敌人头上丢一发卡莎朵拉彗星，而眼下似乎正是这么做的绝佳时机。
“唯一的问题在于，你能够拿出多少钱来打动他？”
……
注1：一些特别强大的乌果尔巫婆会被称为巫母，像奥斯坦基娅就是现存最强大的巫母。
第一二零章 天堂重锤（中）
杜斯坦o猎鹰坐在一个木桶上，抬头看着高悬于天际的莫尔斯里布。
中古战锤世界有两个月亮，一个是白色的正常月亮曼娜斯里布，月后桂阴就来自这里，而另一个则是绿色的邪月莫尔斯里布。邪月的起源可以追溯到古圣的两极传送门崩塌、混沌之力第一次入侵这个世界的时候，当时一颗巨大的次元石被爆炸所产生的冲击力抛上天空，它环绕行星旋转至今，而这颗超巨型次元石也就是后来的邪月莫尔斯里布。
和曼娜斯里布不同，莫尔斯里布的运行轨迹并不是固定的，且完全没有任何规律可言。它只会在特定的日子出现在天空中，一年之中只有在巫婆之夜和魔巫之夜这两天，会出现曼娜斯里布和莫尔斯里布双月凌空，同时出现在天空中的奇异景象。
当莫尔斯里布现身时，即使是在同一时刻，不同的地区所看到的邪月也是不同的：在大多数地方，邪月同样也有阴晴圆缺，当它满月时便是各种牛鬼蛇神跳出来作妖的时候；而在那些深受混沌之力影响的地方，邪月永远都是满月。
此时此刻，呈现在阿苏尔带法师眼中的是一轮窄窄的弯月。
他能够感觉到魔法之风要比平时更加狂躁——莫尔斯里布光是其存在本身，就会削弱物质宇宙与混沌魔域之间的屏障。这令施展法术变得更加容易，但同时也更容易出现法术失误，而在中古战锤，哪怕是最轻微的法术失误也会导致严重的后果，让施法者暂时性地实力下降并丧失施法能力一小段时间。最坏的情况下，暴走的魔法之风会原地炸成一朵蘑菇云，而施法者本人会被卷入混沌魔域。
满载粮食的船队行驶在瑞克河上，顶盔掼甲的震旦士兵在甲板上严阵以待。在入夜之后，帝国人全都缩回到船舱内，每个人的身上都挂满了护身符以及所信仰神灵的圣徽。哪怕隔着船舱，杜斯坦都能听到这些人惶恐不安地诵读经文的声音。
“杜先生，”随行护送的巡检司判官冲着杜斯坦叉手行礼，“此处有我等看护，十万担粮食定当粒米不失地送到，杜先生自去便是。”
负责此次押运任务的并不是安西军系统的人，而是水陆巡检司的水侯和陆侯。由安霁月亲自敲定的粮食运送路线，绝大部分路程都是坐船走水路，因此护送任务被顺理成章地交给了专业对口的水陆巡检司。三河府的水陆巡检司为此派出了陆侯、水侯各两队，由一名级别上相当于经制兵幢主的判官负责带队。
由于某些不可避免的部门矛盾，隶属于工部的水陆巡检司的官职头衔自成体系，并且处处都非要弄成和经制兵不一样的。经制兵陆师衣赤、水师衣青，水陆巡检司就统一都穿白的。至于为什么不用耐脏的黑色？摊手，谁让隶属各地衙门的不良人是黑衣服呢！
听到判官的话，杜斯坦先是瞅了瞅对方，直看得判官有些莫名其妙，然后才说道：“那个腹黑让我转告你们（注1），要是实在打不过的话，以保护自己为最优先，粮食没了就没了。”
判官闻言急忙道：“我等已立下军令状……”
“缺粮的又不是我们自己人！基斯里夫人而已，饿死就饿死了，有什么大不了的？”杜斯坦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反正话我送到了。敌人来了，你们自己努力吧。”
带法师一挥法杖，凭空出现的气流将他整个人吹起来飞向空中（注2）。振翅声由远及近，带法师适时地终止了他的魔法。风消失了，他顺势下坠，轻巧地落入座鞍中。
奥术凤凰昂起头，发出嘹亮的叫声。带法师伸手拍了拍身下的坐骑，奥术凤凰立刻会意地调头转向北方，但并未立刻行动。
临走之前，杜斯坦回头望了一眼。平静的河道如同开了锅般沸腾起来，怪诞扭曲的水生怪物从水面下探出头，而迎接他们的是一连串清脆的枪响。
陆侯在甲板上列队开火，密集的铅弹泼洒向扎堆聚集的袭击者；身披浸油皮甲的水侯提着双股钢叉来到船舷旁，然后像是下饺子一样地全都跳了下去——水陆巡检司的水侯大体可以分成楼船士和水鬼队两个部分，前者负责驾驶内河炮艇，而后者几乎全都是氐人。
除了耳朵是鱼鳍状的、眼睛有双层眼睑之外，这些强壮且美丽的生物有着与人类极为神似的上半身，而他们的下半身则是细长的鱼尾。刚一入水，他们就灵活地向敌人游去，并在即将撞上对方时，动作迅速地递出手中的钢叉。
大片的殷红在水面上扩散开来，不过在夜幕的遮盖下，几乎没什么人注意到这一点。氐人灵活地在水中游走，他们从不落单，无论何时都是三两成群地组队行动。变异的鳞片与粗粝的厚皮无法阻挡钢叉的迅猛戳刺，而敌人的反击总是被氐人轻巧地避开。
“砰”的一声，封闭的舱门被从里面踹开。帝国船长左手手枪、右手剑，第一个带头冲出了船舱，高呼着“为了帝国！”冲上甲板。在听到枪声之后，这些原本还因为邪月的出现而瑟瑟发抖的凡人，毫不犹豫地抄家伙加入了战斗。
很难说他们到底是来帮忙的还是来添乱的。杜斯坦发现，这帮帝国人一窝蜂地跑到甲板上之后，陆侯原本整齐有序的排枪射击不可避免地受到了干扰，节奏变得凌乱起来。好在帝国人没法下水，氐人水侯们倒是不受影响。
“应该没问题吧……”带法师不是很肯定地嘀咕着。察觉到杜斯坦的情绪变化，与主人心意相通的坐骑扑扇着翅膀向北方飞去，很快就将乱糟糟的战场抛在了身后。
阿苏尔带法师并不认识去普拉格的路，好在作为一个法力高强的天堂法师，谁迷路也轮不到他迷路。杜斯坦只是抬头望了一眼漫天繁星，就通过星象判断出了方位。奥术凤凰在经过一段距离的加速之后进入了全速冲刺状态，按照时间推断，当别洛夫亲王接到有关诺斯卡人最新动向的情报时，这帮北佬大概率已经抵达普拉格了。
正常的古代军队不可能顶着暴风雪进攻，然而信奉混沌邪神的北佬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都绝对称不上正常。
在与鲍里斯接触了几次之后，安霁月认为在卡塔琳成为女沙皇之前，圣典之主们最好尽量离这帮戈斯帕达人远点。原本构思中的大力援助基斯里夫王国、为旧世界打造北方屏障的计划已经废弃，因为少女发现戈斯帕达人比她事先估计的还要抽象。
安霁月几乎都已经准备放弃这帮战锤毛子了，不过别洛夫亲王的出现给了她一个小小的惊喜。哪怕去掉奥斯坦基娅嬷嬷可能施加了影响的因素，别洛夫亲王本身就要比红沙皇靠谱得多，至少就这段时间的接触来看，别洛夫并不是那种一边拿着你给的援助、一边瞧不起你，认为你是不值一提的软脚虾的混账。
【杜斯坦o猎鹰：←_←大方向上的事情你拿主意就行，我只想知道我的酬劳怎么算？我记得你不止一次在群里说过，基斯里夫人都是穷鬼，这些乌果尔人怕不是穷鬼中的穷鬼。】
【群主#安霁月：我给。】
于是带法师就这么出发了。奥术凤凰的飞行速度很快，或者说凤凰里头就没有飞得慢的。杜斯坦的脖子上挂了个小玉佩，这玩意是安霁月随手做的，可以形成一道无形的屏障将气流和寒冷挡在外面，屏障内则维持着适宜的温度。这个不起眼的小玩意，能让经常骑着凤凰赶路的带法师免于被高空的低温冻死，又或者是被迎面而来的气流给吹成杀马特。
杜斯坦差不多是在临近晚上八点的时候出发的，即使是以奥术凤凰的高速，等他抵达目的地的时候也已经是后半夜了。途中，带法师数次用意念连接上聊天群，发现狗群主始终没有冒泡，显然是正忙于战斗而无心水群。
他不知道狗群主那边战况如何，只知道自己来得正是时候。哪怕已经是凌晨，从天空中向下望去，整个普拉格几乎被战火照亮。无数诺斯卡人以及他们带来的混沌怪兽正在猛攻这座城市，杜斯坦匆匆一撇，就发现城墙上已经有多处位置被突破。
杜斯坦·猎鹰下意识地抬起头。天空中，满月状态的莫尔斯里布正散发出幽绿的邪光，映照出大地上影影绰绰的狂徒。
……
注1：要转化为系统单位，必须是战争圣典里已有的兵种。这些水侯、陆侯都不是系统单位，他们在安氏震旦的同人军书中，仅仅只存在于背景设定里。虽然他们同样来自于战争圣典，不是系统单位就连不上卡拉（雾），所以只能让杜斯坦代为转达。
注2：天堂系魔法里有飞行法术，不过只能维持几分钟。
第一二一章 天堂重锤（下）
杜斯坦闭上双眼，法杖挂在座鞍上，双手如同要拥抱什么一般地张开。
阿苏尔带法师将思绪极力放远，透过魔法视野感受着头顶的星球轨道上的一切。卡莎朵拉彗星是一个特殊的法术，它的施法原理是天堂法师用意念捕捉一颗陨石，然后将其拽下来砸向施法者指定的位置。由于这种特性，即使是施法者本人也很难掌握陨石的准确落地时间，甚至都无法较为精确地控制这个法术的威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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