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战锤太假了 第39章

作者:照心

  两头睚眦一个佯攻牵制、一个趁势猛击,配合默契地从疯语兽身上扯下更多零碎。疯语兽身上的剧毒脓汁从每一道伤口中喷溅出来,却对睚眦毫无作用——话说回来,究竟是什么样的毒素,才能对一个通体都由金属构成的玩意起效?

  这种毒素就算真的有,大概也只能去露丝契亚找了。

  在脑袋上连续挨了几下重击,就连颅骨都被打得凹了一块后,疯语兽咕哝着倒下,剧毒的脓血溅得到处都是,人为地在护墙上制造了一片无论是人类还是野兽人都不敢踏足的区域。它的两片翅膀都被扯了下来,四肢被咬断,腹腔被利爪划开,变异到难以辨认本来面目的脏器淌了一地,破碎的胃囊中隐约还能见到一些尚未完全消化的骨头,从形状上看人类和野兽人都有。

  疯语兽本就以噩梦般的气味著称,它的下水的味道那就更加可怕了。实在是受不了那个气味的冰若兰只能用龙息决狠狠烧了一通,才勉强把那股味道压下去。

  解决掉这头臭得离谱的怪物,两只没有嗅觉的睚眦正准备回去复命,就被吓得花容失色的安霁月勒令不准靠近她。看了看两头睚眦身上那黏了厚厚一层的污血和脓液,少女命令它们到堡垒外战斗,随便干什么都无所谓,反正只要离她远点就行!

  野兽人一方的两头巨兽先后倒下,兽群一时间失去了快速打破僵局的手段,只能依靠数量优势一点一点地硬磨。两名震旦方士从头到尾,几乎没有施展过其他法术,一直都在用【回春咒】治疗战友身上的伤口并恢复他们的体力。当雷震子解决掉最后一头牛头怪,重新飞上天空之后,那些烦人的鹰身女妖也在伤亡过半之后被击溃。

  虽然还不太明显,不过局势确实在一点一点地倒向人类一方。在邪月的加持下,狂暴的兽群无视伤亡疯狂推进,然而他们的野蛮并不足以压垮此处守军的纪律。说到底,混沌阵营所谓的“强大”,不过是世界本身的恶意对它们的偏袒罢了。当遇到挂开得更大更狠的对象,所谓的混沌之怒不过是无能狂怒而已。

  战斗一直持续到后半夜,莫尔斯里布的邪恶光芒依然刺眼,但野兽人的士气和斗志,依然在持续一整晚的战斗后达到了极限。邪月的力量能够最大限度地激发野兽人的怒火,奈何始终无法取得什么像样进展的事实,同样也在不断地消磨着它们的意志。

  第二天的凌晨时分,安霁月在最大限度地削弱了野兽人的力量与锐气之后,终于投入了从战斗开始前就在待命的预备队。

  隆隆的马蹄声撼动着大地,四百名震旦骑兵突然从野兽人背后现身。他们纵马穿过树林,机关马无需骑手的指令就会自动避让树木和地面上的障碍。铳骑兵双手平举事先装填好的火铳,一直逼近到距离敌人只剩几米远时才扣动扳机(注1)。

  清脆的枪响吵作一团,仓促间匆忙转身迎战的野兽人殿后部队成排倒下。随后,铳骑兵调转马头向着两侧分开,露出身后已经放平马槊的两百名羽林铁骑。

  兽群崩溃了。名为“羽林卫”的重锤狠狠地砸在野兽人那毫无防备的后背上,将它们自以为的勇武、还有它们的野心一并埋葬。劣角兽第一个逃跑,接着是角兽,最后就连大角兽也慌不择路地试图从战场上逃走。

  天空中,莫尔斯里布的邪光突然摇晃了一下。当安霁月抬头去看的时候,不仅之前那种不正常的绿光消失了,甚至就连原本是满月的邪月,也在不知何时变成了一轮弯月。

  莫尔斯里布的力量刚一衰退,森林深处就响起了连片的狼嚎与熊吼。成群结队的森林狼和棕熊从四面八方冲出来,加入了对溃散的野兽人的围剿。它们害怕邪月,但是并不害怕野兽人。在震旦骑兵无言的注视下,这些狼和熊从人类身旁跑过,并未有任何敌意举动。

  堡垒的正门被打开,翼骑兵们簇拥着别洛夫亲王冲了出来。和震旦骑兵一样,这些基斯里夫的精锐战士并未参与之前的战斗。他们养精蓄锐正是为了这一刻。

  没有骑用来代步的机关马,安霁月用腾云驾雾载着自己还有刀剑备身们飞出堡垒。刚一落地,就有一名背上背着负羽的铳骑兵匆匆靠过来。“节帅!”这名铳骑兵并未下马,骑在马背上冲着安霁月叉手行礼:“兄弟们围住了一伙妖邪精锐,看样子有大鱼!”

  “嗯?”安霁月闻言眉毛一挑:“前面带路。”

  “喏!”

  等安霁月飞到地方,才发现别洛夫亲王已经到了。翼骑兵们待在外围,而亲王本人则翻身下马,走到近前对带队的羽林卫队官说着什么。

  现场大约有半队羽林卫和四十来个铳骑兵,他们在一处小山坡上围住了一群野兽人。安霁月瞥了一眼,发现这群野兽人全都是大角兽,而且装备水平以野兽人的标准而言堪称奢华。它们簇拥着一位头上的犄角格外狰狞的兽王,后者正死死地盯着别洛夫。

  当少女走到亲王面前的时候,那个兽王开口了。

  “父亲,你还在等什么?”兽王推开挡在身前的大角兽,双眼通红地瞪着别洛夫亲王:“来吧,像个男人一样打一场!”

  ……

  注1:和一般人想象的正好相反,真正的骑射,无论用的是弓还是火枪,其实都是贴脸打的,最远也不会超过十米,再远就完全没准头了。

  作者有话说:

  作者的话:好想摸鱼……不想更新……

第一二五章 父慈子孝

  在中古战锤,野兽人主要有三种来源。

  第一种是自然繁衍。和人类、精灵、矮人等种族一样,野兽人也是有性别区分的。野兽人社会中存在一种被称为雌角兽(Gor-Does)的品种,她们数量很少,相对于兽群中的雄性要更聪明也更温顺。雌角兽通常只在兽群深处活动,几乎从不出现在异族面前。只有最强壮、最有地位的野兽人才能拥有雌角兽配偶。

  而除了雌角兽之外,生冷不忌的野兽人其实不太在乎交媾对象的物种。掳来的女性人类以及各种体型合适的雌性动物,无论是绵羊、骡子、森林狼还是别的什么,对于不挑食的野兽人来说都可以。在远古版本中,野兽人连女精灵和女矮人都不放过。直到GW添加了在奇幻作品中极为罕见的生殖隔离的设定,这种重口味本子的待遇才变成人类女性专属。

  第二种是后天变异。在魔法之风的影响下,人类和动物都有一定概率变异为野兽人。直接从动物变异而来的个体先不说,这些变异成野兽人的人类被称为“兽化人(Turnskin)”。和变种人(Mutant)不同,兽化人是后天变异,而不像变种人那样天生如此。无论是兽化人还是变种人,都是混沌之力所导致的可怕突变的产物。

  第三种是先天变异。依然还是因为魔法之风的影响,尤其是那些在莫尔斯里布满月时出生的人类婴儿,特别容易发生变异。有些时候,这种变异并不算太严重,变种人会想方设法地掩盖身上的突变特征,心惊胆战地维持着在人类社会中的正常生活,又或者寻找专门从事这种生意的乡下庸医,动手术切掉变异的部分;然而这种“幸运儿”并不多,更多的还是那些从一开始人生就毫无希望的倒霉鬼。

  变种人在出生时的变异程度有轻有重,有些时候,人类父母甚至会直接生下野兽人后代。比如野兽人传奇领主马拉戈·黑暗预兆,就是由人类父母生下来的。帝国猎巫人的一项重要职责,就是搜寻并烧死那些发生变异的新生儿,防止他们长大之后为祸世间。然而,父母对子女的爱,往往使他们不愿意把自己的孩子交给猎巫人。有些父母会尝试隐瞒子女身上的变异,而更常见的做法是将孩子遗弃在野外。

  这种被遗弃的孩子往往会被野兽人捡走并抚养长大,野兽人从不拒绝任何能使它们的部落壮大的机会,更不会拒绝这种自己送上门来的新战士。被遗弃的经历使得这些野兽人要比它们的同类更憎恨人类,而仇恨是一种强大的驱动力。

  当兽王开口说出那句“父亲”的时候,安霁月一下子想通了很多事情。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别洛夫亲王从一开始,就无比笃定野兽人会径直朝着他们冲过来,而不是分兵劫掠各处,迫使乌果尔人首尾不能兼顾,等把乌果尔人消耗得差不多了再集中兵力一击定胜负。

  野兽人明明占据了战役的主动权,却从头到尾都没有发挥过这种优势。

  “安德烈,”亲王开口了,每一个音节都浸透了苦涩,“你不该伤害你的母亲。”

  “母亲?她就不该把我生下来!”兽王冲着亲王咆哮:“她早就知道她的肚子里是个怪物。她本该找医生打掉我,却因为那所谓的‘母爱’,选择让我来到这个世界上受苦!”

  “没有母亲会杀死自己的孩子!”亲王用更大的音量吼了回去:“为了你,她欺骗我说你害了病,不肯让我看看我那刚出生的长子!为了你,她差点毁了巴科夫家族!”

  “家族,哈,家族!”兽王嗤笑道:“为了家族,你当时就该杀了我!她做不到,难道眼里只有家族的你也做不到吗?你和她一样懦弱!”

  亲王说不下去了。他痛苦地看着自己的长子,慢慢地拔出挂在腰间的军刀。“当年我犯了个可怕的错误,”他摘下头盔,从一名翼骑兵手中接过自己的盾牌,“现在,我要弥补这个错误。”

  翼骑兵驱使战马后退,为这场父与子之间的对决让出了空间。羽林卫和铳骑兵们见状纷纷望向安霁月。少女以微不可察的幅度轻轻点了下头。于是他们同样也策马退下。

  军刀与斧刃的撞击擦出一溜火花,宣告着决斗正式开始。兽王双手举着大斧咆哮着冲上来,势大力沉的斧刃当头劈下,却被刀锋上闪耀着冰蓝色光芒的军刀轻巧地偏转。哪怕不算头顶那狰狞的犄角,蒙受混沌之力的污秽赐福的儿子也要比父亲高出一个头还要多,然而体格上的优势并未令前者在决斗中占据上风。

  父亲冷静地格挡招架,稳稳地接住了儿子饱含怨憎的每一次攻击。当军刀与大斧又一次相交时,儿子趁机压上全身的重量,试图用体重压垮父亲。父亲的双腿膝盖抖了一下,却并没有如儿子期待的那样跪倒。短暂的僵持后,父亲突然单膝下跪,右手的附魔军刀顺势收回。落下的斧刃擦过父亲肩头,切裂护甲并顺势豁开了皮肉。

  儿子一个踉跄差点失去平衡,他在身体向前扑倒的同时,右腿不假思索地提膝撞向父亲。父亲似乎对此早有预料,他用左手的盾牌顶住儿子的右腿膝盖,合身撞进儿子怀中,把儿子撞得向后翻倒。

  当兽王的视线重新完成对焦时,他发现自己正躺在冰冷的雪地上,而那柄比雪更加冰冷的附魔军刀就架在他的脖颈旁。亲王站在他面前,右肩几乎被鲜血染红,但拿刀的右手并未因此产生丝毫的抖动。

  “安德烈,你不该带走你的母亲,”亲王说道,“她从来都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她不应该是你复仇的对象。总之……永别了,吾儿。”

  亲王扬起军刀。他注视着面前的兽王,几滴晶莹从他的脸颊上滑落。

  “不!”兽王大声叫了起来:“爸爸,别杀我!”

  本该落下的附魔军刀顿时迟疑了。兽王趁机扯下胸前的护身符,将其对准了亲王。一道模糊的暗影闪过,亲王的身体摇晃了一下,直挺挺地朝侧面倒了下去。

  翼骑兵们愤怒地冲了上去。兽王挣扎着起身,站在原地仰天狂笑。仅剩的大角兽跑过来将兽王护在身后,它们进行了顽强的抵抗,但终究无力回天。当最后一名大角兽倒下,兽王也停止了他那刺耳的笑声。他瞪着面前的每一个人类,嘲笑着他们的愚蠢:“该说再见了!”

  说完,兽王挥了下护身符,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一名翼骑兵策马冲过兽王身旁,骑兵直剑居高临下地刺穿了兽王的肩胛骨,将表情有些茫然地兽王顺势带倒。

  “当着我的面玩弄这种不入流的把戏,”安霁月幽幽地道,“你是真不把我放在眼里啊。”

  安西军节度使,兼神通卫都指挥同知(注1)朝那枚加持了阴影魔法的护身符轻轻一瞥,这枚不知出自何人之手的护身符随即裂开,碎成了一地的细砂。

  兽王已经没法说话了。当打头的翼骑兵把他撞倒,后面的翼骑兵干脆策马从他身上踩了过去。在经受了几十只钉着马蹄铁的马掌的轮番问候之后,现在随便来个灵蜥都能杀了兽王。

  他的一只眼睛被马蹄踩爆,仅剩的那只还能用的眼睛转动了几下,眼睁睁地看着安霁月走到别洛夫亲王身旁。少女并没有念咒,甚至都没有什么明显的施法动作,别洛夫亲王就如同从噩梦中惊醒一般猛然坐起,一脸惊讶地左顾右盼着。

  当亲王朝这边看过来的时候,兽王仅剩的那只眼睛里已经失去了所有光彩。

  “打扫战场什么的,自然有人会去处理,”安霁月注视着别洛夫亲王,而后者避开了她的视线,“谈谈吧,就你和我。告诉我,为什么这家伙要求你交出尤里?”

  ……

  注1:神通卫,安氏震旦左右十二卫中的右六卫之一,是随军方士的培训及管理机构。朝廷军队中的所有方士都要在神通卫挂名。都指挥同知是都指挥使的副手,也就是各个卫的二号人物。不过安霁月的神通卫都指挥同知是加衔,并没有实际职权。

  作者有话说:

  作者的话:查资料花了太多时间。(瘫

第一二六章 父与子

  别洛夫亲王的故事很老套,同时也很战锤。

  那一年,亲王的第一任妻子为他生下了他的第一个孩子,也是长子安德烈。不幸的是,安德烈出生的那一天正好是莫尔斯里布满月——更不幸的是,作为旧世界最北方的人类国度,基斯里夫并没有震旦长垣那样的能够隔绝混沌腐化的奇观。混沌之力对于基斯里夫这片土地的影响,本就要比南方的国家更深入,更不要说普拉格还有个别称,“诅咒之城”。

  安德烈一出生就是野兽人,一个大角兽。当时亲王正在外征战,安德烈的母亲于是设法隐瞒了这个秘密,试图把自己的孩子抚养长大。然而有些事情是不可能瞒得住的,作为亲王的长子,安德烈是巴科夫家族的第一顺位继承人,这样的身份注定了安德烈不可能一直藏在某个对外隔绝的小院子里,不见任何外人。

  在出生一个月之后,凯旋归来的别洛夫终于见到了自己的长子。胜利的喜悦眨眼间变成了浑身如坠冰窟的酷寒,当亲王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拔出先代沙皇弗拉基米尔(注1)赠送的附魔军刀,准备履行自己身为亲王的职责。

  毫不意外的,军刀最后并没能挥下去。望着那个怪诞而扭曲的婴儿,望着那与人类婴儿别无二致的纯净双眼,别洛夫丢掉自己的军刀,捂着脸泣不成声。在妻子的苦苦哀求下,别洛夫做了一个令他悔恨终生的决定。

  不久之后,亲王公开宣布自己的长子夭折。他在城外买了一座位置偏僻的农场,将安德烈秘密地安置在那里。他的妻子时常前往那里,每次看完儿子归来,她都会向普拉格的每一座神殿捐赠财富,虔诚地向她所知道的每一位神灵祈祷。

  安德烈就这么在与世隔绝的农场里,度过了自己生命中最初的八年。野兽人的成长速度要比人类快得多,仅仅八年时间,他就从一个婴儿长成一个高大健硕的戈尔,能够用利齿毫不费劲地把撕开绵羊的喉咙,或是把一整只鸡生吞下肚。

  嗜血的欲望和对暴力的渴望在安德烈的心中萌发着,每过一天,这种与生俱来的疯狂冲动都变得更加强烈。他打伤了从小照顾自己的忠诚仆人,用爪子在对方身上留下深深的血痕。只有当母亲来看望自己的时候,安德烈才能勉强遏制住这种冲动,竭力压抑着野兽的天性。

  同样是在这一年,向来离群索居的奥斯坦基娅嬷嬷,突然来到普拉格拜访亲王。她告诉别洛夫,居住在这片土地上的精魂在她耳边低语,向她揭示了一个可怕的未来。某种邪恶的力量正在普拉格酝酿着,它现在还很弱小,但如果放任不管的话,总有一天这股黑暗会吞噬普拉格,乃至于整个基斯里夫,巴科夫家族将会万劫不复。

  嬷嬷所描绘的可怕场景让亲王深感不安。亲王犹豫再三,还是向嬷嬷道出了那个被他隐瞒了八年的秘密。奥斯坦基娅对别洛夫告诉她的事情感到震惊,她冲别洛夫破口大骂,怒斥后者是在拿整个民族、整个国家的命运开玩笑。

  在嬷嬷的催促下,亲王立刻带着嬷嬷赶往那个农场。当他们抵达目的地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满月状态的莫尔斯里布正高悬于天际,而这一天恰好是今年邪月的第八次满月。

  一伙野兽人袭击了这里。它们将农场洗劫一空,然后纵火焚毁。它们带走了安德烈。野兽人并没有伤害他,哪怕安德烈在农场遇袭时徒手杀死了八个角兽。它们相信安德烈是黑暗之神赐予兽群的礼物,因为他头上的犄角要比部落里的任何一个大角兽都更雄伟。

  在短暂的争论之后,别洛夫和奥斯坦基娅沿着野兽人留下的痕迹追了上去。嬷嬷召唤来一群野狼,借助它们那发达的嗅觉找到了那伙正在休息的野兽人。短促的激战在溪边爆发,翼骑兵和听命于嬷嬷的动物与兽群乱糟糟地打成一团。

  基斯里夫人在数量和质量上都有优势,再加上嬷嬷的法术,他们很快就占据了上风。然而正当基斯里夫人即将取得这场战斗的胜利时,野兽人的增援到了。

  数百头分趾者咆哮着冲出阴暗的森林,局势瞬间逆转。身经百战的亲王意识到如果他们不赶紧撤退的话,那他们就走不了了。恰在此时,别洛夫看到一个战角兽扛起他的长子,不顾安德烈的挣扎冲向森林深处。

  “妈妈!”安德烈哭喊着伸出手,想要抓住些什么,却离熟悉的世界越来越远。儿子的每一滴眼泪都如同一柄利剑,狠狠地扎进别洛夫的心脏。自从把安德烈送去农场之后,他就再也没见过自己的长子了。他举起弓箭,亮闪闪的箭镞对准了那个陌生的生命。

  直到安德烈的身影消失在林木间,别洛夫也没有松开弓弦。基斯里夫人狼狈地撤退了。当再一次看到普拉格那宏伟的城墙时,奥斯坦基娅告诉亲王,他今日的犹豫必然会在未来招致灾祸,乌果尔人将会因为他的迟疑而流血。

  不久之后,亲王的妻子失踪了。有人目击到她出了城,独自一人踏入森林中。再后来,亲王迎娶了一位新的妻子,一位能够给巴科夫家族带来许多好处的妻子。

  别洛夫很快就迎来了自己的第二个孩子,他为其取名为尤里。尤里出生的那一天,满月的莫尔斯里布出现在夜空中。别洛夫注视着邪月,从灵魂深处涌出的恐惧几乎要把他压垮……当助产士告诉别洛夫,新夫人生下了一个健康的、没有任何变异的健康婴儿时,别洛夫喜极而泣。

  然而别洛夫的好心情并没能持续太长的时间。尤里出生之后,东方州境内的野兽人活动频率骤然增加,许多缺乏防御的农场、庄园和村垒被夷为平地,就连沃斯格勒都遭到了围攻。种种迹象表明,东方州新近崛起了一位强大的兽王,他统合了大大小小的野兽人部落,对基斯里夫人构成了巨大的威胁。

  尽管心底隐隐有了一种很不好的预感,但亲王依然还是率军出征了。沃斯格勒城下,父与子再一次相遇,隔着两支军队彼此遥遥对望。

  在付出了惨痛的损失之后,亲王赢得了这场战役的胜利,却毫无喜悦之情。他不仅见到了久违的长子,还见到了失踪多年的第一任妻子。她显然是吃了许多苦,被折磨得几乎不成人形。安德烈没有杀她,但也仅仅只是没有杀她。

  当战场上胜负已分,兽群开始溃散的时候,亲王亲自率领翼骑兵冲向那个既熟悉又陌生的身影。亲王没能留下自己的长子,同时也没能拯救自己的前妻,一群疯狂的混沌卵阻止了他的追击。

  “我听说了他的事情,父亲!”逃走之前,兽王冲着亲王喊道:“你以为我就是命运对你最大的恶意?不不不,我只是个媒介,一个用完就丢的工具。尤里,我的弟弟,他才是被命运选中的那个人!等着瞧吧,父亲,你会看到你的儿子有多么优秀的!”

  回到普拉格之后,别洛夫下令将自己的儿子尤里送去了基斯里夫城,还特意安排尤里受洗,成为一名厄孙信徒。几乎所有人都以为这个决定是出于政治上的考量,巴科夫家族在向王室靠拢,想要借助博卡哈家族的力量来增强自己的统治。

  只有寥寥无几的人,才明白别洛夫做出这个决定的真正原因。

  ……

  注1:弗拉基米尔·博卡哈,红沙皇的老爹,卡塔琳的爷爷,帝国历2492年在一场与地精的战斗中战死。

  作者有话说:

  作者的话:我看到了有读者关于骑射的疑问。我尽量抽时间发个单章,专门讲一下这个问题吧,这个事情不发个单章讲不清楚。

第一二七章 基斯里夫人的幺蛾子

  当安霁月距离普拉格还有一天路程的时候,受雇于少女的矮人船队如期抵达了厄伦格勒。

  这支船队来自海门关,他们送来了安霁月用于购买德文加德的物资:六百吨小麦,一百套重型扎甲,两百支燧发手枪,两百支燧发枪,还有配套的铅锭、燧石和黑火药。这些物资装在两艘明轮蒸汽货船上,由两艘矮人铁甲舰护航。

  本来鲍里斯还想再要一些火炮的,不过安霁月压根没给他得寸进尺的机会。红沙皇提前安排了一名廷臣前往厄伦格勒,负责接收这批物资。按照双方的协议,这批物资交割完毕之后,德文加德的所有权自动转让给震旦人,上面的居民和驻军自行返回王国。

  毫不意外的,基斯里夫人在移交物资的时候又闹出了幺蛾子。在清点物资时,鲍里斯的廷臣当着负责送货的矮人的面,把差不多一半粮食和三分之一的军械送进码头仓库,而不是装上冰雪王廷事先准备好的运货雪橇。

  随后,这家伙声称实际收到的物资和清单对不上,并单方面宣布协议作废,基斯里夫的神圣领土不能交给“毫无信誉的东方女巫”,还嚷嚷着要让震旦人对此作出赔偿。

  矮人要是能忍得了这种破事,那他们也就不是矮人了。两艘铁甲舰当场推开炮窗,一门门装填完毕的舰炮对准了厄伦格勒的城区。矮人怒气冲冲地告诉基斯里夫人,如果他们坚持这么做的话,那么他们将会立即履行群山王国与震旦天朝的同盟条约。

  基斯里夫人光速选择了从心。冰雪王国没有正规海军,两艘铁甲舰足以把整个厄伦格勒的武装商船通通送进海底,顺便夷平城市。廷臣不情不愿地交出了被他扣下的物资,至于他的行为究竟是自作主张还是鲍里斯的授意,安霁月认为那不重要,她也不在乎这个。本来她还想着等德文加德移交之后,要不要派人护送当地的基斯里夫人返回冰雪王国,现在她觉得这帮人还是自己想办法回家吧,说到底他们的死活与她何干?

  卸完货,矮人们带着一肚子的牢骚返航了。在他们回到海门关的第二天,廷臣的名字出现在了海门关的仇恨之书上。

  由于矮人船队里有一名锦衣卫校侯随行,安霁月在第一时间就得知了这件事情。哪怕提前预料到了这种可能,对此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然而当这件事情真正发生的时候,少女依然觉得自己拳头硬了。她随即在聊天群里表示,自己一定会报复回去。

  “所以,”杜斯坦翘着二郎腿,“你准备怎么报复回去?”

  阿苏尔带法师在砸完彗星之后并没有返回,而是就这么暂时在普拉格住下了。市民们热情地款待了他,哪怕物资非常紧张,也依然努力为带法师组织了一场欢迎宴会。

  那发彗星彻底击垮了诺斯卡军队,将几千个脏兮兮的北佬连同他们驯养的战兽一起送上了西天。光是这一击就给杜斯坦带来了将近九万积分的收入,再加上他骑着奥术凤凰到处丢法术,以及在法术对抗中杀死的那些诺斯卡萨满,带法师一次性拿到了超过十万点积分。再加上安霁月支付的两万雇佣费,可以说带法师的这趟北国之行绝对是赚到了。

  “那些走内河航运送往基斯里夫城的粮食,除了第一批之外,后续的我不会给了,”安霁月从杜斯坦手中接过一杯蜂蜜水,“这件事情就算不是出自鲍里斯的授意,他也绝对知情并且默许了。我告诉过他,没人能让天廷当冤大头。”

  “你是不是有点入戏太深了?还天廷呢,”同样拿着一杯蜂蜜水的杜斯坦上上下下打量着安霁月,吐槽道,“如果鲍里斯在德文加德的事情上反悔怎么办?抗混大局怎么办?”

  “他可以尽管试试。”少女抿了一口热气腾腾的蜂蜜水。她其实不太喜欢蜂蜜的味道,不过喝这玩意总比喝康波特强:“和基斯里夫人开战不在我的计划之内,但如果鲍里斯一定要找抽,我会成全他。至于大局?”

  节度使将杯子放在桌面上,她果然还是喝不下去:“我们,才是大局。”

  “只是不再交付后续的粮食,是不是太得劲?”杜斯坦摸了摸光滑的下巴,男性精灵是不长胡子的:“粮食的事情本来就是冰若兰答应的,你又没点头。”

  “终止交付粮食仅仅只是第一步而已,”少女竖起一根手指左右摇了摇,“等锚点部署在德文加德,我可以从那里就近变出粮食和其他物资,然后送到普拉格。”

  带法师瞪大了眼睛:“基斯里夫人给脸不要脸,你还要给他们物资?”

  “不要把他们当成一个整体,你没反应过来我是在挑拨离间么?和西方州以及南方州不同,东方州的居民以乌果尔人为主,他们天然地具有分离主义倾向,”安霁月解释道,“历史上,普拉格曾经三次试图独立,其中两次尝试被沙皇的贸易封锁击垮,剩下那次则是军事手段解决。如果鲍里斯选择进一步升级事态,我就会运作普拉格独立。”

  “这……你认真的?”杜斯坦有些错愕,同时又觉得莫名地觉得很爽:“你不是一直都说基斯里夫是旧世界的文明之盾么,这个时候来场内战……场面失控了怎么办?”

  “所以我还让玄水那边写了封信,信件这会应该已经被鹰扬卫送到永恒峰了,”少女的脸上露出了一种相当微妙的笑容,“我会联合矮人一起向基斯里夫人施压。如果鲍里斯这样都不肯让步,那他要么是精神失常,要么就是被变化灵给掉包了。”

  “万一,我是说万一,那个骑熊大只佬就是犯轴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