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照心
等到所有外人全都滚蛋之后，安霁月立刻在可往堡招募了四个步幢和两队大将军炮。少女还额外招募了三队铳骑兵外加三名英雄（幢主、幢副、随军方士），与她一路带过来的那两队铳骑兵编组为一个骑幢。除了刀剑备身之外，包括两队羽林卫在内的所有部队都会留在可往堡，只有刀剑备身会跟安霁月返回旧世界。
少女并非不想招募更多的单位，而是实在没地方住了。除了一个步幢被指派前往警信堡驻守，剩下的两千多人全都挤在可往堡，把每一间能住人的房间都挤得满满当当。眼下除了负责警戒周边地区的铳骑兵，大部分震旦人的首要任务是赶紧储备燃料。
嗯，搭房子倒是用不着他们。在可往堡这种地方，魔法之风的强度远超星球地表的绝大多数区域。安霁月没费什么劲就用御土术推平了基斯里夫人遗留的村垒，她首先将土地变得平整，接着就是一排排整齐的泥土营房拔地而起。随后，泥土在法术的作用下永久性地转化成了岩石，少女甚至捎带手地把冻土地面也变成了岩石地面。
最后再把外围的城墙搓出来，这座能够容纳五千人的要塞就算是齐活了。
要塞前脚完工，后脚杜斯坦和巴瑞尔就部署了一批部队过来，毕竟刷分点肯定要让大家都有份嘛！杜斯坦照例招募了十队海卫，外加一名掌舵官和一名生命系精灵法师；倒是巴瑞尔远程部署过来的部队比较有意思，是十队雷鸣枪手，没有专职的近战步兵。
在传奇工程大师格瑞姆·布洛克森的帮助下，高原堡已经建立起了火药作坊和枪炮作坊，并训练出了第一批火枪手。当这些战士完成训练的那一刻，在巴瑞尔的战争圣典上，原本一直处于灰色的不可招募状态的雷鸣枪手顿时被点亮。作为火力优势学说的信奉者，巴瑞尔已经准备淘汰矮人勇士和重矢弩手了，转而使用雷鸣枪手作为高原堡的基础部队。
除了高等精灵和矮人，安霁月同样也邀请萧逸悦派人过来捞薯条。不过后者目前正忙着清缴闹鬼森林里的野兽人和亡灵，因此只能暂时作罢。
第一三七章 厄孙的请求
村垒变要塞的当天傍晚，安霁月回到城堡中休息。
这座城堡被保留了下来，紧挨着刚完成的要塞。占据高处的城堡与要塞之间被留出一道之字形的小路，沿着逐渐升高的山体通往山顶城堡唯一的大门。明面上，如果进攻者拥有足够的兵力就能将两者隔绝开来，但实际上安霁月用御土术在地下搓了一条地道，用来将城堡和要塞连接起来，而且地道本身还被特意裹上了一层三米厚的硬化花岗岩。
地道很宽敞，足以让两个食人魔在里面并排行走且不会感到拘束。它的其中一个出入口开在城堡底层的一间用来存放补给的地下仓库中，另一个出入口则开在要塞的正中心位置——那里目前还是一片专门预留出来的空地，安霁月计划在此处建造一座琉璃塔（注1），地道的出入口会开在琉璃塔底部的地下室中。由于琉璃塔尚未开工，因此地道目前处于无法使用的状态。
由三个不同种族组成的四千驻军，已经在要塞里安家落户，目前城堡中只有刀剑备身和一些辅兵驻守。安霁月的卧室兼办公室原本属于斯拉文·库尔茨，虽然新落成的要塞的居住条件要比城堡这边好很多，不过安霁月懒得把行李挪来挪去，反正她在可往堡也待不了几天了，凑合凑合得了呗；倒是杜斯坦·猎鹰这位带法师，今天上午就急不可待地搬进了要塞里。
走到自己的房间前，少女正要推门，却若有所悟地停下了已经伸出去的手。跟在节度使身后的几名刀剑备身突然死死地盯着房门，手不约而同地搭在了武器的握柄上。
“无妨，”安霁月摇了摇头，“全都退下。”
刀剑备身们彼此对视几眼，默默地走开。少女推开房门，说道：“未经主人的允许，就擅自闯入一位未婚女士的房间可不是什么好习惯，鲍里斯先生……还是说，我应该叫你厄孙？”
“我为我的失礼行为向你道歉，震旦之子，”老兵鲍里斯缓缓转过身来，双眼中闪烁着瑰丽的淡蓝色光芒，“谢谢你，远道而来的异乡人。”
“看起来灵魂熔炉也没传说中描述的那么特殊么，”安霁月走到办公桌前，拉开椅子坐下，“还是说，你的那位狱卒要比我想象的更加无能，甚至能让你有机会联系外界。”
“你们这些外来者，果然知道很多本该无人知晓的秘密，”鲍里斯机械地开口，表情僵硬如同一具死尸，“比拉克的监视冷酷而谨慎，好在我早就有所准备。我不是第一次遇到你们这种人，在你之前，已经有一位勇敢的孩子，试图将我从黑暗的命运中拯救出来。”
安霁月拿出一份文件批阅起来：“看上去他或者她失败了。”
“我本该更加信任他一些的，但是我没有，”鲍里斯道，“他告诉了我很多事情，关于我的命运，关于尤里·巴科夫的悲剧，关于这个世界那黑暗绝望的未来。他警告我要小心比拉克，而我却过分自信地认为，一个没有形体的阴影不可能威胁到我。”
“于是你被抓住了，被关在灵魂熔炉里等死，”安霁月一边处理文件一边开口，“比拉克大概每天都会对你冷嘲热讽吧，毕竟在重塑身躯之前，它也做不了别的了。”
“它不会有机会的，它的野心注定失败。”说到这里，鲍里斯突然停了下来，双眼中的光芒摇曳不定。大约过了半分钟，安霁月才听见鲍里斯继续说道：“我与这个孩子的连接并不稳定，所以接下来我会尽量长话短说。”
少女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个孩子”指的是鲍里斯。
“我所遇到的上一个‘异乡人’，名叫安德烈·安德烈耶维奇·格兹金（注2）。他是个勇敢但天真的人，带着无与伦比的热情踏上战场，却在初次战斗中阵亡，你可以在厄伦格勒打听到他的事情。听着，震旦之子，仔细地听好我接下来所说的每一个单词。虽然我没能正视安德烈的警告，但我仍然做了一些必要的工作。我把我的一部分本质，我的权能放在了你面前这个人的灵魂中。如果解救我的行动失败了，杀了他，这样一来我就会彻底死去。比拉克休想夺走我的力量从而登神！”
“……这听上去可不像是一个没能正视警告的愚者，所能做出来的事情。”
“这是为了安德烈口中的‘终焉之时’所做的准备之一。如果基斯里夫注定要在黑暗中沉沦，那至少我要为基斯里夫的孩子们留下最后的希望。”
说完，鲍里斯双眼中的光芒又一次闪烁起来。这一次安霁月等待了更长的时间，才听到鲍里斯重新开口说话。
“我的时间不多了……我知道你们为何而来，龙帝之女的下落就在——”鲍里斯的嘴唇开合了几下。安霁月微微睁大了眼睛，随后点了点头。
“请原谅我的冠军的冒犯，”鲍里斯的声音渐渐地低了下去，“震旦之子，救救基斯里夫吧……”
说完，鲍里斯的头垂了下去。片刻后，这个老兵猛然惊醒，瞪大了眼睛左顾右盼。
“你对你的使命了解多少？”安霁月问道。
“不太多，”鲍里斯答道，“但我已经做好准备了，女士。”
……
计划永远都没有变化快。
原本以为要等到远征呼啸城堡之后，才能获得的关于申珠的情报提前入手，而这会冰若兰那边甚至都还没走出高山隘口……安霁月连吃晚饭的心情都没有了，当即找到正和一群高原堡矮人混在一块的杜斯坦，将最新情况告知这个总是不上线的家伙。
“那要立刻开始准备远征诺斯卡嘛？”满身酒气的带法师问道。
“怎么可能。现在帝国那边有一个绝佳的机会，我无论如何都要把握住，”节度使眉头紧锁，“可往堡这边只能拜托你盯着了，从现在起，这里所有的安西军的指挥权都移交给你了。”
“不要说得那么为难嘛，我在这里有大把的积分可赚，又不是做什么吃亏的事情，”带法师拍了拍方士少女的肩膀，“嗝~这边我会盯着的，你想干嘛就干嘛去。”
“嗯。我会和巴瑞尔沟通一下，让他把矮人部队的指挥权也移交给你。话说，”少女扫视了一圈周围，“看起来你和矮人们相处得挺不错的。”
“我觉得和矮人打交道其实挺简单的，就一条，真诚！就他妈的真诚！”带法师说着又往嘴里灌了一口矮人啤酒。他喝的酒是供应给人类的版本（注3），虽然对于精灵那敏感的肠胃而言依旧过分刺激，不过好歹不至于把人喝进医院……吧？
高原堡的矮人们正一边围着篝火唱歌，一边胡吃海塞。一身萨芙睿大法师行头的杜斯坦混入其中，完全看不出有丝毫的违和感。
安霁月接着又登上聊天群，把事情告知了另外两个群友，随后就准备动身返回玄水。除了刀剑备身和部分辅兵之外，她只带上了鲍里斯。鲍里斯不能继续待在可往堡这种前线，少女准备把他送到玄水严密地保护起来，然后独自一人前往帝国首都阿尔道夫。
她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不需要军队，之前被派往阿尔道夫的锦衣卫们已经够用了。这将会是一次秘密行动，帝国人不会知道她来过，毕竟现在还不是与卡尔·弗朗茨进行会面的最佳时机。
不过在返回玄水之前……安霁月觉得，自己有必要先去见见一个人。
……
注1：九州结界的结界塔从低到高分成三个等级，琉璃塔、摘星塔和通天塔。
注2：原本这也是一位群友来着。由于本书在责编的建议下大改过（近乎于重写），和最初的版本已经截然不同，有几位群友的戏份被砍了，这位就是其中之一。
注3：从约瑟夫·伯格曼的背景故事来看，矮人啤酒、至少伯格曼酿酒厂生产的啤酒是有给人类喝的版本的。
第一三八章 新盟约
达赫里斯森林深处，一条没有名字的小溪旁。
洁白的云朵载着上百名乘客从天而降，轻巧地落在覆盖着积雪的空地上。“在这里待命，”安霁月对想要跟上自己的刀剑备身们道，“我去去就来。”
即使是在最茂密的原始森林中，也从不会缺少小块的林间空地，而传奇乌果尔巫婆奥斯坦基娅嬷嬷的住所，就坐落在这样一处空地中。一座造型很符合人们对于巫婆的刻板印象的木屋，既突兀又自然地耸立在整片空地的正中央。或许是为了便于取水，距离张牙舞爪——请原谅安霁月用这个词来形容一栋建筑物——的木屋不到二十米的地方就是小溪。
在野外，任何水源都是天然的野生动物聚集地，毕竟无论是吃草的还是吃肉的都得喝水。老练的猎人绝对不会把狩猎小屋修在过于靠近水源的地方，不过对于一位强大的巫婆来说，一头暴怒的棕熊除了动静更大之外，和一只好动的猫咪区别不大。
安霁月站在原地观察了几秒，接着迈开步子走向木屋。早在从普拉格出发前，她就向别洛夫亲王询问过奥斯坦基娅的住所。在知道大体方位的情况下，找到这里并不算困难：嬷嬷的小屋附近，有一座用来供奉基斯里夫的精魂们的祭坛，而这种设施在【法眼】视界中向来醒目，只要在天上来回多飞几圈，很快就能找到。
少女在木屋唯一的房门前站定。正当她伸出手准备敲门时，嬷嬷的声音从门后飘出来：“请进。哦，不必紧张，伟大的存在，这儿只有一个衰老的老太婆，没有危险。”
安霁月推开门走了进去。木屋内如同她事先想象的那样杂乱无章，但并不阴暗，各种角落里塞满了点燃的羊油灯，直冲鼻腔的腥膻味令少女忍不住皱起眉头。
奥斯坦基娅坐在一把做工如同这座木屋本身一样粗糙的靠背椅上，双手端着一个装满了某种液体的木杯。安霁月瞥了一眼，发现那玩意里面漂着半只癞蛤蟆……安霁月如同触电般移开视线，随即就注意到对方戴着一副皮革眼罩，眼罩上画满了细小的符文。
当少女走进来的时候，嬷嬷慢吞吞地站起身来：“要来点饮料吗？”
“作为一个法师，”安霁月说道，“你居然主动封闭了自己的魔法感官？”
哪怕对诡异怪诞的乌果尔魔法几乎没什么了解，安霁月光凭自身的法术造诣，也能看出来嬷嬷戴着的眼罩能够封闭她的魔法感官，让她无法感知到那些超自然的力量。
“哦，亲爱的，”嬷嬷从堆满了杂物的原木桌上拿起铜制的烧水壶，接着又从杂物里翻出一个看上去还算干净的杯子，“对于眼下的这次会面而言，如果我不想变成疯子，那么这就是必要的措施。”
奥斯坦基娅把某种可疑的黑色液体倒进杯子里，然后摸索着将其递给安霁月。少女以一种相当扭曲的表情接过杯子，完全没有要尝一口的意思。
“基斯里夫，这片土地是有生命的。它属于那些自古以来就栖息于此的伟大精魂，不属于外来者，”嬷嬷用抱怨的语气絮叨着，“借助精魂们的力量，我能够看到那些别人所看不到的东西。当您降临于基斯里夫的土地上的那一刻，所有精魂都感知到了您的到来。它们在我耳边低语。它们向我揭示了那些傲慢的冰女巫，那些米斯卡的门徒们所看不到的真相。”
“既然如此，”安霁月捧着杯子，努力地不去想杯子里装着的究竟是什么玩意，“那么它们有没有顺带告诉你，我为何而来。”
“尝一口吧，伟大的存在，”嬷嬷并没有立刻回答这个问题，反而劝说起来，“如果来的是别洛夫那个臭小子，我才舍不得拿这么贵重的东西招待他。”
杯子刚一入手，就用神念反复扫描了好几遍的安霁月闭上双眼，拿出了孩童时代喝中药的气魄，仰起头将杯中的粘稠黑色液体一饮而尽。出乎意料的，这玩意并没有什么怪味，准确地说它压根就没有任何味道，仿佛只是喝了杯清水般平淡无奇。
起初的时候，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正当少女有些奇怪时，她猛然感觉到自己的精神力量暴增！狂增！劲增！她此时的精神力量，要比平时强大十倍甚至九倍！
无需多言，安霁月立刻从挂在腰间的小包里，取出了那枚来自无面者一族的水晶弹珠。磅礴浩荡的精神能量以既精妙又狂暴的方式渗入其中，开始强行破解被古代无面者施加在上面的加密措施。如果由战争圣典来操作的话，需要消耗将近十万积分才能破解的加密措施，在恐怖的精神洪流面前如同阳春化雪般消融，被拆解得支离破碎、不复存在。
当破解完成，这种空前强大的状态也迅速褪去。安霁月感受了一下，自己的精神力量永久性地增强了大约30%，而且精神能量的恢复速度、操作的精细度均有明显提升。她并没有急于查看水晶弹珠里储存的信息，而是将其重新放回到小包中。
“虽然过程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样，”少女说道，“但我的目的确实达到了。”
安霁月来找奥斯坦基娅正是为了水晶弹珠的事情，因为她突然意识到，奥斯坦基娅正是一位强大的预言者，可能也是旧世界的秩序人类中现存最强的预言者。
“昼夜泉是乌果尔人至高无上的圣地，它的两种泉水蕴藏着无与伦比的力量，”嬷嬷说着，又拿出一个装着白色液体的玻璃瓶，“您刚才喝的是夜泉，它能永久性地增强饮用者的精神。这个是昼泉，它可以永久性地强化肉体。”
“这么珍贵的东西，你难道就不能换个配得上它的容器么，”安霁月伸手接过装着昼泉的玻璃瓶，这玩意明显是伏特加的瓶子，“你的礼物我收下了。说说吧，你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一份盟约，伟大的存在，”嬷嬷冲着少女点点头，“我们不奢求能得到矮人的同等待遇，哪怕天廷把乌果尔人当成附庸对待也行。总之，我们需要天廷的友谊。”
“在黑暗大敌被击败之前，我们原则上不会容忍、更不会支持任何有可能削弱秩序阵营力量的行为，”节度使说道，“只要不违反这一点，你们会得到你们想要的东西。”
“我还以为您会趁机索取更多的泉水呢。”
“这种东西要是能量产就有鬼了。”
“您刚才喝的是这世上仅剩的泉水了，”说着，嬷嬷用乌果尔俚语骂了句脏话，“两百年前，混沌入侵了我们的土地，并试图腐化这神圣的泉眼。为了基斯里夫，我的导师别无选择，只能毁掉它，以免圣泉的神力被反过来用于对付我们。”
安霁月闻言沉默了好一会。“等我办完事情回来，我会去普拉格与别洛夫亲王签订正式盟约，”她这样说道，“我只希望你们已经准备好迎接来自基斯里夫城的怒火了。”
“我和别洛夫并不谋求独立，我们只是想要从博卡哈宫手中获得更多的自治权而已。别担心，亲爱的，我们并不是傻子，不会在错误的时间做正确的事情。至于戈斯帕达人的反应，”奥斯坦基娅发出了一阵沙哑刺耳的笑声，“他们还是先关心一下自己吧。要不了多久，基斯里夫城就没工夫管普拉格怎么样了。”
安霁月并没有询问奥斯坦基娅究竟预见到了什么，后者也没说。看在厄孙的面子上，少女会在基斯里夫有难时出手相助，但是也就仅此而已了。
无论是过去、现在还是将来，她都不欠基斯里夫人任何东西。
（第二卷完）
第三卷 圣锤之孽
第一三九章 阴影之中
当威廉走进会议室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是最后一个到的。
“抱歉，”他毫无歉意地说道，“我最近在做一个非常重要的实验……”
“坐到你的座位上去，”高居会议桌首位的老男人说道，“然后闭嘴。”
会议室里顿时安静下来。有资格参与这场会议的教团成员们面面相觑，有人担心地看着威廉，也有人对他投来嘲弄的眼神，不过威廉对此通通都不在乎。
他维持着笑容：“好的，尊敬的阁下。”
威廉的父亲，帕拉蒂斯教团的首领奥贝斯坦从儿子身上收回目光，对儿子那点小小的叛逆情绪毫不在意，正如同他也完全不在乎威廉对他的憎恨一样。老男人环视着这些心思各异的部下，开口道：“狄的信使来催了，教团的准备工作已经拖延了太长时间。”
“额……请原谅我的冒犯，阁下，”一个看上去年纪比奥贝斯坦更大，下巴上的胡子刮得干干净净的老头一边用丝绸手帕擦着额头上的汗，一边小心翼翼地组织着措辞，“军队方面的工作是由威廉阁下负责的，而威廉阁下在最近的对接工作中……”
“我们本来就不该在这种时候匆忙行动，”威廉出声打断了对方的话语，“改进培育方案需要时间，对新产品进行测试需要时间，部署生产线更需要时间。时间，还是时间，教团给过我足够的时间吗？”
奥贝斯坦的声音没什么起伏：“教团给予了你所要求的一切。”
“十个星期前我还在恶地吃沙子，现在你就要我拿出十五个团的士兵？尊敬的阁下，”威廉看着奥贝斯坦，“我给你十个女人，你能在一个月以内让她们把孩子生下来吗？”
有人忍不住笑出了声。奥贝斯坦往那里轻轻一瞥，压抑不住的低笑顿时变成极度惶恐的牙齿打颤声。
“现在有多少可以立刻投入战斗的士兵？”老男人问道。
“六个团，包括四个团的长戟兵和两个团的火枪手，”威廉不假思索地道，“另外还有两个团的剑盾手正在接受训练。我们的记忆灌输技术达不到无面者的水准，无法直接赋予士兵肌肉记忆，训练是必不可少的。”
“威廉，”奥贝斯坦说道，“这和你当初对教团承诺的不太一样。”
“我的承诺有个前提，那就是按照原定时间表执行计划，”威廉不卑不亢地顶了回去，“按照您的‘宏伟蓝图’，我们本该在入冬之后再行动，阁下。”
“情况发生了变化，”奥贝斯坦的语气终于软化了一点，当然也就一点点，“变途者有了新的想法，我们的盟友狄承受了很大的压力。行动计划必须提前，我只想知道你具体需要何种支持，才能按时交付教团所需要的士兵。至于其他方面，那与你无关。”
“好吧，好吧！”威廉拉长了腔调，语气做作：“和耗子联手如何？”
旧世界到处都能见到斯卡人鼠人的踪迹，除了米登海姆之外，基本上所有帝国主要城市下面都有鸭脖人的地下城。尤其是西格玛的王座、帝国首都阿尔道夫，这里有着整个旧世界规模第二大的地下城，仅次于位于枯萎沼泽深处的斯卡文魔都。
威廉的提议让会议室里顿时响起一片嘈杂的交头接耳声。奥贝斯坦看着自己的儿子，右手食指敲了敲桌面：“鼠人没有信誉可言，也不会选择与我们合作。”
“就在几天以前，”威廉的语气里带上了些许促狭的笑意，“我派人向西格玛大神殿举报下水道里有邪教徒在聚会，现在，猎巫人应该已经找到我为他们安排的线索了。如果一切顺利的话，这些偏执狂很快就会发现隐藏在他们脚下的秘密。”
“你在玩火，”奥贝斯坦道，“猎巫人的行动是不可控的，他们不会跟着你的剧本走。教团最重要的设施都在地下，如果他们在下水道里乱蹿时走岔了路……你承担不起后果。”
“看来我最近提交的报告您是压根都没看呢，尊敬的阁下，”威廉笑了起来，笑得相当开心，“正如同您压根就不关心，我从恶地带回了什么一样。”
奥贝斯坦对此不置可否：“那么你现在可以开始炫耀你的新玩具了，威廉。”
“我在恶地北部，靠近那座新山脉的地方，”在提到屏山的时候，威廉的表情明显僵硬了一下，“我在那里发现了一座保存得非常完好的无面者遗迹。”
“正如同我们向教团的信徒们宣称的那样，无面者是心灵之力的大师。它们通过深度冥想与艰苦的修行，挖掘出了源自心灵本身的力量，”威廉收敛起笑容，“无面者能够用心灵之力做到很多神奇的事情，念动力和心灵感应只是最基础的运用……”
“说重点，”奥贝斯坦打断了正准备长篇大论的威廉，“我们现在时间紧张。”
威廉有些不爽地扯了扯嘴角：“无面者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将物质与精神互相转化。它们能把物质存在转化为精神层面上的存在，又或者是反过来。无面者称呼它们的这种发明为【框架】。【框架】是一个完整的世界，是对物质宇宙的一比一复刻，无面者最重要的东西都存放在【框架】中，它们甚至在【框架】里建造了不止一座城市。”
“【框架】是心灵与意志的领域，只能通过特制的钥匙进出，”说着，威廉示意身后的涅托拿过来一个盒子，“钥匙本质上是一个能够将持有者在物质形态与精神形态之间，进行二相转化的工具，同时也是一个识别器。”
威廉打开盒子，露出里面的一柄黄金权杖。黄金对于教团的高层而言不值一提，但他们依然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这来自遥远过去的遗产。
“当无面者在与古圣的战争中落败，即将被那些无情的冷血爬虫毁灭时，它们建造了一系列避难所，试图借此将种族的一切传承下去。和它们之前的造物不同，这些避难所虽然也在【框架】里，但是彼此间并不连通，而且进出需要经过严密的身份识别，古圣及其造物会被禁止入内。这种防护相当强大，但再怎么强大的防御也终究只是死物。”
“在借助了一些……帮助之后，我获得了第13号避难所的控制权，”威廉摩挲着手中的黄金权杖，镶嵌在权杖顶端的眼珠状宝石仿佛活物般一眨一眨，“我已经将强化人士兵的生产线和训练设施，全都迁移到了第13号避难所中。即使是在最坏的情况下，那些猎巫人最多就是找到几间空荡荡的屋子。他们休想发现教团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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