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照心
杜斯坦不在乎边境亲王领的菜鸡互啄，对于这些自己送上门来的劳动力，带法师指示一律送去三河府挖矿，还能借机从安霁月那里收一笔“劳务中介费”。这对于难民们而言也是好事，安霁月给矿工的待遇要比他们原本的生活条件好得多。
至少他们终于能吃饱饭了，生病了、受伤了也能获得治疗。就算他们因为某种原因丧失了劳动能力，安霁月也会一天两块杂粮饼子养着他们。
至于市长先生提出的对这个不明势力进行调查的建议，杜斯坦想了想就同意了。三精无论哪一家都很重视情报工作，哪怕是最自闭的阿斯莱也不例外——在旧世界那种类繁多的“贩剑的”当中，有一支名为“斯卡洛克射手”的木精灵雇佣兵，他们被认为是整个旧世界能够用金子雇佣到的最好的弓箭手，没有之一。
然而木精灵们实际上并不在乎雇主支付的黄金，他们真正的酬劳是能够借机观察雇主的军队，并把情报送回艾索洛伦森林。
虽然不认为边境亲王领这个破鱼塘里能蹦出大白鲨来，不过从善如流的杜斯坦还是派了一队艾里昂掠夺者，前往边境亲王领中部地带调查情况。前脚签署完调动命令，后脚带法师就将此事抛在了脑后，转而关心起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安霁月需要他亲自回一趟奥苏安，并在洛瑟恩和白塔设立情报站。如果有可能的话，最好设法混进凤凰王廷，从而获取来自高等精灵权力中枢的第一手消息。当然，考虑到带法师在马桶圈那糟糕透顶的风评，后一条的难度相当高，所以不作强求。
按照计划，杜斯坦会在海门关雇一艘矮人的蒸汽船前往米拉格连诺，然后在那里换乘高等精灵的商船前往洛瑟恩，整趟行程预计需要花费半个月的时间。随行人员除了必要的仆役之外，还包括两名刚招募出来的魔剑士和一名贵族，以及那队从可往堡带回来的荷斯剑圣。
为了能够敲开凤凰王廷的大门，杜斯坦专门准备了一批货物，包括巴瑞尔远程部署在阿肯多夫的一吨星铁，还有安霁月友情赞助的蜀锦和灵石若干。以现任凤凰王芬努巴对外交工作的重视程度，这些货物有很大概率能让他亲自接见杜斯坦。
当然，就算不见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杜斯坦不会在奥苏安待多长时间，搞不好当天去、当天就回来了，毕竟“猴子爱好者”什么的……
杜斯坦带着随从和货物从阿肯多夫出发的同一天，安霁月也正好率军从玄水出征，只不过前者是南下，后者是北上。节度使不知道赫特维希亲王能够拿出多少兵力，因此她是按照由安西军独立攻下莫德海姆的标准，准备了一支万余人的军队，包括十四个步幢、两个散骑幢、一个武骑幢、三个炮幢，以及各种支援保障单位若干。
算上由殷似染统率的、目前在血水河沿岸布防的两万人，以及三河府各处的驻军和可往堡的部队，安西军的总兵力已经超过了四万人。安霁月对此其实没什么实感，这些部队所需的装备和物资基本都是靠战争圣典来供应，真正从三河府的账面上走的军费开销只有这些人的俸禄，以至于节度使差点产生一种“养军队似乎也没多费钱”的错觉。
嗯，差点。每当觉得自己出现了认知偏差的时候，安霁月就会翻翻兵工厂的研究经费支出明细，多则十来页、少则三五页，这种错觉保证消失得无影无踪。
从时间上推算，当安霁月亲自率领的这支军队走到奥斯特马克的时候，赫特维希亲王差不多也该回到贝克港了。如果发生了小概率事件，亲王拒绝了震旦人的帮助，节度使依然会挥师夺回莫德海姆，顺便住下来不走了。
好在这种事情并没有发生。当安霁月率军抵达屠夫堡时，一封赫特维希亲王的亲笔信几经周折，终于送到了玄水。在信件里，亲王首先以谨慎的措辞感谢了震旦人的好意，接着委婉地表示进攻莫德海姆的时机并不成熟，不过他依然愿意与安霁月进行一次会面，就此事进行更加稳妥的探讨。如果计划确实可行，他愿意和震旦人组成联军。
“我军先在边境线上扎营，”隔空看完信件的安霁月说道，“然后派鹰扬卫去一趟贝克港，给赫特维希亲王送封信，就说我军希望能够得到入境许可。”
领着使节团往别人家里闯是一回事，带着一整支军队乱蹿则是另一回事。安霁月认为身为震旦人，一定要有礼貌，绝对不能像巴托尼亚人一样自说自话地往别人家里钻。
送信的鹰扬卫是早上去的，当天傍晚就回来了，还带着个年纪不轻的帝国军官。后者自称是赫特维希亲王的军事顾问，前来就外军入境一事进行洽谈——说是这么说，其实所有人都知道这人是来观察震旦军队的情况的。
看得出来，这名军官对于自家边境线上突然冒出上万人马这事相当吃惊。他反复询问震旦人究竟是怎么过来的，当得知矮人居然允许震旦人使用他们的地下隧道，这名军官顿时露出一副三观受到严重冲击的表情。
在安霁月的授意下，除了女性军官的住所（注1）和几个最要紧的地方，这名帝国军官被允许在震旦人的军营里随意走动，想看什么看什么，交谈也基本不受限制。帝国军官于是在营垒里晃悠了差不多一整天，收集到足够多的信息之后便向震旦人告辞。鹰扬卫把他送回了贝克港，并带回一封赫特维希亲王的信件。
亲王同意与震旦人联手，组成联军夺回莫德海姆。
……
注1：和官方震旦不同，安氏震旦、至少经制兵是没有女兵的，不过倒是有女性军官。我个人认为，虽然超凡之力抹平了男女在体能上的差距，但是女性不适合战斗并不仅仅只是因为体能上的劣势，绝大多数女性在心理上同样无法承受战斗乃至于战争的巨大压力，因此女性军官有，但是不多。
第一八三章 赫特维希亲王
在安霁月看来，沃夫拉姆·赫特维希亲王是个有趣的人。
这位亲王在帝国很有名，只不过并不是什么好名声。帝国历2485年，一支规模庞大的绿皮军队入侵了奥斯特马克，当时才刚继承选帝侯之位不久的赫特维希亲王披挂上阵，指挥奥斯特马克军队对抗这场WAAAGH！！。由于那个时候的亲王还不到二十岁，而且此前从未指挥过任何一场战斗，永恒之光骑士团的大团长凯斯勒就提出由他接管全军的指挥权。
觉得自己被轻视了的亲王拒绝了这个要求，坚持要亲自指挥战斗。作为对亲王的固执的回应，凯斯勒率领恒光骑士们离开了战场，留下亲王和他的军队独自面对绿皮狂潮。最终，奥斯特马克军队惨胜，在没有重骑兵支援的情况下艰难地打赢了这场战役，但同时他们也为此付出沉重的代价，并且一直没能从这场皮洛士式的胜利中缓过来。
从那之后起，“赫特维希的愚行”就成了帝国的传世名梗。尽管一度沦为笑柄，但承受了巨大打击的赫特维希亲王并未因此一蹶不振，反而充分吸取教训，变成了一位作风稳健的卓越统帅。在最近举行的选帝会议上，赫特维希亲王在第一轮投票中把选票投给了鲍里斯，因为他认为帝国需要一位成熟可靠的领袖，而不是一个年龄比他还要小几岁的花花公子。
假如没有安霁月搅局的话，在第二轮投票开始前，卡尔·弗朗茨私底下与赫特维希进行了一次会面——除此之外，卡尔还见了很多人——成功地说服亲王把票投给他，最终以八张选票当选为帝国的新皇帝。在这个被各路人马搅合得一塌糊涂的时间线，鲍里斯宣布“出于原则性考虑”退出竞选后，鲍里斯本人还有大尤里克在第二轮投票中弃权，卡尔得到了剩下的全部十二张选票。
加冕之后，卡尔首先以皇帝的身份宣布，正式废除科尼格沃德家族的选帝侯身份，同时任命范米尔·冯·劳科夫为奥斯特领的新选帝侯。新皇帝做的第二件事情，则是宣布将会亲自率领瑞克领军队北上，支援正被诺斯卡海盗劫掠的诺德领。
一起北上的还包括一队来自天空学院的战斗法师，以及一台浑天神辇。天堂法师们向皇帝保证，在这台魔法装置的帮助下，他们能够预测出北佬的行动路线，从而提前赶到诺斯卡人即将发动大规模登陆的地点伏击他们。
当然，以上种种都和赫特维希亲王没什么关系。新皇加冕之后，亲王就乘船回到了贝克港，准备处理之前某节度使途径奥斯特马克领时的提议：组成一支联军远征莫德海姆，净化弥漫在那里的腐化。
奥斯特马克领的领土大体上可以北、中、南三个部分，北部是狮鹫林（注1），中间是大片的旷野与丘陵，南方则是有着可怕名声的死林，死林最南边就是莫德海姆。奥斯特马克的前首府坐落于斯提尔河畔，过了河就是斯提尔领。
自从帝国历1999年，莫德海姆被从天而降的双尾彗星，或者说一颗巨型次元石陨石毁灭之后，死林就成了凡人的禁地。无处不在的腐化导致人类一旦进入这里，就必须面对身体与心灵上的双重折磨，最后不是精神失常就是身体变异，又或者两样一起来。
这里长期盘踞着混沌信徒、野兽人部落、变种人帮派，以及必不可少的鼠鼠们。直到帝国历2302年，“虔诚者”马格努斯率领帝国军队北上时途径奥斯特马克领，这位传奇人物击败了盘踞此处的混沌势力，并将莫德海姆的废墟付之一炬。
理所当然的，这没什么用。普拉格的腐化程度要比莫德海姆轻，结果诅咒之城被反复焚毁重建了好几次，各种净化仪式没断过，照样搞不定根植于大地之中的堕落。
对于安霁月的提议，赫特维希首先想到的就是他派人打探到的关于三河府的种种消息，尤其是凭空出现在血水河畔的那道险峻山脉。亲王无法想象究竟是什么样的伟力才能造就这般奇迹，在他看来，这已经不是凡人能够掌握的力量了。
亲王咨询了他所有的顾问，想要得知关于遥远的震旦天朝的一切。身躯蜿蜒如同蛇形、还能化身为人类的不朽神龙，拱卫北方的宏伟长垣，城市中玉石垒成的宝塔……所有关于东方的故事都在诉说着震旦的繁荣与富有，至于东方人的军事力量反而没怎么提及。
于是赫特维希又找来了矮人。虽然曾经有过一些不太愉快的过往（注2），不过总体而言奥斯特马克人和屠夫堡的关系很不错。贝克港以盛产木材以及发达的造船业闻名，城市中的木材厂和造船厂正是在矮人工程师的帮助下建立起来的。
赫特维希亲王并未从矮人们那里获得更多的关于震旦天朝的消息，反倒是听到了一大堆安霁月的传奇故事，以及这位年轻的震旦女巫如今在群山王国是个什么地位。
当得知安霁月声称有办法净化莫德海姆的腐化，矮人们当即表示，小月亮的承诺就像矮人的誓言一样可靠。除了西格玛，亲王从未见过矮人们对一个人类如此推崇备至。原本并不准备贸然用兵的赫特维希，顿时产生了也许可以试一试的想法。
恰在此时，一名会说一口塑料瑞克斯佩尔语的鹰扬卫，带着安霁月的信件降落在贝克港外。一番磕磕绊绊的交流之后，性格稳重的赫特维希亲王决定派个信得过的人，亲眼看看震旦人的军队。
“……震旦人的军队由七千名步兵，一千名轻骑兵以及五百名骑士组成，还有五十门大炮，”跟随亲王多年的帝国队长说道，“营地里没有民兵或者雇佣兵，一个都没有，全都是训练有素的职业军人。而且装备非常好！”
军官带回来的消息，促使亲王下定了决心。一方面，安霁月并未索要报酬，这让亲王有些担心对方胃口太大，贫穷的奥斯特马克领可能支付不起震旦人的价码；另一方面，还于旧都对于全体奥斯特马克人而言都是无法拒绝的诱惑，毕竟贝克港实在太拥挤了。
为了尽可能筹集更多的兵力，赫特维希亲王在反复权衡之后选择了公开这个消息。如同他预料的那样，光复莫德海姆的口号一喊出去，整个贝克港都沸腾了。贵族们纷纷带着家族私军加入这场远征，商人慷慨解囊，以最低的利息提供贷款，就连贫民窟里都涌出成群结队的鞭笞者……短短几天之内，亲王就集结起一支上万人的军队。
接下来就只剩下一个问题了：走哪条路线？
从贝克港出发前往莫德海姆，如果走陆路的话，首先需要穿过狮鹫林，沿着星罗棋布的小镇一路往南，接着横穿过人烟稀少的凄凉荒原，最后抵达埃森。这座小镇坐落于凄凉荒原和死林的分界线上，或者也可以说它看守着危险的死林。埃森同时也是许多前往莫德海姆搜寻宝藏的探险家，在进入死林之前的最后一处补给点——由于弥漫的次元石污染，正常人无法在死林中生存。
作为本地居民，奥斯特马克人会尽可能避免进入死林。凡是进入死林的人很少有活着回来的，极少数幸存者不是发疯就是发生了可怕的变异。有些时候，一些很难描述的东西会从死林跑出来，在大肆破坏之后被心惊胆战的居民杀死并烧掉。许多埃森的居民信誓旦旦地声称，他们不止一次地在晚上听见从死林中传来的凄厉尖叫。
无论从哪方面来说，横穿死林都是个愚蠢至极的主意。可如果不走陆路，走水路的话，又得面对一些军事问题之外的麻烦。
……
注1：和全战里不同，狮鹫林就是个普通森林，而且是帝国境内少数还算安全的森林。
注2：就是委托矮人帮忙修建要塞，事后矮人发现少了两个铜板的工程款那件事。
作者有话说：
作者的话：PS：关于系统单位是怎么看待自家老大的……
系统单位对圣典之主是有认知滤镜的，比如说杜斯坦的手下其实都是标准的高等精灵，但是他们在看待杜斯坦时会自动忽视“猴子爱好者”这一点。此外，圣典之主们在聊天时，经常会蹦出只有一些穿越者才懂的话语，这些信息同样会被认知滤镜遮蔽、扭曲。
第一八四章 亲切的朋友交易
理论上，从贝克港坐船是能直接抵达莫德海姆的。
当然理论归理论，当年那颗双尾彗星的影响是全方位的：不仅是莫德海姆以及死林，斯提尔河南岸的斯提尔领同样也有一块区域变成了生人回避的绝地。虽然这对无论使用何种排名方式，永远都是帝国倒数第一的斯提尔领来说似乎无所谓的样子……
如果选择走水路，奥斯特马克军队可以搭乘船队从贝克港出发，沿着塔拉贝克河顺流而下，一路开到阿尔道夫然后转向东南，在科佩巴德拐进斯提尔河之后逆流而上一路开到底，在地图上绕一个巨特么大的圈子，就能抵达莫德海姆了。
从军事上而言，走水路更为有利。尽管等到驶入次元石污染区域之后，船队一样要面对无处不在的腐化以及变异水生怪物的袭击，不过总比硬着头皮横穿死林强。但是，走水路意味着需要面对许多军事问题之外的麻烦。有些麻烦比较小，比如沿途的其他行省，会怎么看待这支在自己家里乱窜的奥斯特马克军队；而有些麻烦则相当棘手。
其中最大的麻烦在于，与震旦人之间的协调工作要怎么处理？震旦军队是从世界边缘山脉里钻出来的，他们的预定行军路线是从东部进入奥斯特马克领，抵达埃森之后进行补给和重整，然后一口气打穿死林，直抵莫德海姆城下。如果奥斯特马克人走水路，那么在两支军队抵达目的地之前，他们压根都见不到对方。
无论是谁在半路上遇到了意外，另一边几乎不可能进行支援，甚至都未必能及时得到消息。整场行动能否成功，完全建立在震旦人宣称有能力净化腐化的基础上，而震旦人的行军路线并不安全，一路上遍布绿皮、巨魔、鼠鼠乃至更加糟糕的玩意。
其次，安霁月在写给赫特维希亲王的信件里提到，震旦人有办法抵御次元石散发出的致命辐射，他们为此准备了大量的护身符和其他必要装备，而且是连帝国人的那份也一起准备了。如果把两军会师的地点定在埃森，到时候震旦人直接当面把东西移交给帝国人就行。如果走水路，这批至关重要的物资要怎么送到奥斯特马克人手里？
这是给上万人准备的防护装备，鹰扬卫可带不了这么多东西。
思来想去，赫特维希亲王又给安霁月写了封信，信件里提出希望能够获得一些防护装备的样品，他会派人送到埃森，让当地驻军设法进行测试。
安霁月自然不会拒绝这种合理要求。十枚篆刻着朱砂符箓的桃木护身符，被已经越来越熟悉这条路线的鹰扬卫送到贝克港，接着又被一名拥有飞马坐骑的帝国队长送到了埃森。
接到选帝侯的命令，埃森驻军的指挥官和镇长商量了一下，随后他们从监狱里挑选出八名重刑犯，接着又砸下重金，招募了两名敢挣这笔买命钱的士兵。他们让十名测试人员佩戴上护身符，然后让士兵押送着囚犯进入死林。指挥官和镇长向囚犯们许诺，只要他们在死林里住满一个星期，无论结果如何，都会赦免他们过往的一切罪行。
当震旦远征军还在凄凉荒野中以一天六十里的速度行军时，赫特维希亲王得到了埃森方面传来的最新消息。护身符被证明确实有效，尽管部分虔诚的信徒对于使用这种“异教徒玩意”颇有微词。虽然所有人都被死林的恐怖传说，还有一到晚上就频繁出现的凄厉尖叫吓得不轻，但他们确实没有产生任何异状，没有发疯也没有变异。
既然如此，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在赫特维希亲王的亲自率领下，一万奥斯特马克军队从贝克港南下，沿陆路前往埃森。
……
2502年的8月下旬，两军在埃森会师。
虽然从地图上看，震旦远征军距离埃森更远，而且行军路线沿途没什么像样的城镇可以补给和休息，但最后反而是震旦人先一步抵达了小镇。
赫特维希亲王对此感到好奇，他看得出来震旦人虽然风尘仆仆，但是并不疲惫，也就是说安霁月并不是依靠让她的军队连续强行军来做到这一点的。反倒是他带来的奥斯特马克军队，状态普遍不算很好。为了集结更多的兵力，他的军队里充斥着大量贵族私兵、自由民兵连队以及鞭笞者，这帮乌合之众虽有热情，却实在算不上是合格的军队。
一万帝国军队里头，行省步兵、轻骑兵和帝国骑士加起来也就一半不到，剩下的基本都是一些，嗯，不忍过于苛责的家伙。最离谱的是，半路上还有一伙自备武器干粮的乌果尔骑兵主动前来投奔。按照他们的说法，他们原本居住在基斯里夫的南方州，依靠种地为生。普拉格与天廷签订军事支援协议的消息传来，某个波耶立刻以“清查分离主义者”的名义强占了他们的土地，而冰雪王廷拒绝为他们主持公道。
这帮乌果尔人没办法，只能拖家带口地跑到与南方州一河之隔的奥斯特马克。当得知赫特维希亲王宣布将会与震旦盟友一起光复莫德海姆，这帮走投无路的倒霉鬼赶紧带着仅剩的家当跑过来，加入了亲王的军队。他们不需要军饷，只要给口吃的就行，唯一的要求是等见到震旦人之后，他们希望亲王允许他们跳槽到震旦人那里。
赫特维希亲王同意了这个要求。奥斯特马克境内一直有不少基斯里夫人，都是因为各式各样的原因逃难过来的。这些人导致奥斯特马克领那本就糟糕的治安状况进一步雪上加霜，赫特维希亲王巴不得有人能帮忙接收这些人。
“节帅，我军是否要允许这些蛮夷入营？”一名前来汇报的校尉叉手问道。
“不允，让他们单独扎营，”安霁月摸了摸自己那白皙滑腻的下巴，“另外，给他们送一批物资过去，我猜他们应该快断粮了……先给三百担粮食吧。我记得辎重那里有一车腊肉，因为保存不当放齁了？也给他们吧，反正又不是不能吃。”
处理完乌果尔人的事情，安霁月在自己的营地里设宴接待了赫特维希亲王。这其实不是两人第一次见面，之前在阿尔道夫的时候，少女就与亲王有过一面之缘。当然，那个时候她是“蒂德莉特”，还在亲王的手上划了一剑……
宴会的前半部分基本都是些无聊的客套，直到帝国人和作陪的震旦军官们都喝了不少黄酒，在酒精的作用下拉近了彼此的关系之后，话题才开始深入。
“天廷究竟想要从我们这里得到什么？”赫特维希亲王举着酒杯，脸颊通红：“奥斯特马克人又能够提供什么？让我们彼此都更坦诚一些吧，女爵。”
“我想我必须指正一点，”安霁月端着茶杯，面带微笑，“我可不是女公爵，我的爵位就是公爵（注1）。”
“看来你有个非常爱你的老爸，而且你肯定没有其他合法的兄弟姐妹，”亲王基于旧世界人的普遍认知说道，“我该怎么偿还这一切？至少让我有个心理准备。”
“天廷索要的并不多，”节度使放下酒杯，“一个承诺，仅此而已。”
“什么承诺？”
“当韦斯特领重归帝国时，”方士少女停顿了一下，“奥斯特马克领需要站在胜利者的一边，支持玛丽恩堡的新主人成为选帝侯。”
“公爵，”赫特维希摇晃着酒杯，尽管杯子里装的是震旦人的黄酒而非葡萄酒，“帝国人是不会接受某个选帝侯同时也向龙帝宣誓效忠的。”
“你的担心是多余的，选帝侯的效忠对象当然只能是帝国的皇帝。”
“那么……合作愉快。”
……
注1：欧洲的贵族头衔是分性别的，两者各自有各自的专有名词。比如公爵是Duke，女公爵是Duchess，这是两种不同的头衔。简单的来说，女性爵位是不完整的贵族，女性爵位的持有者必须结婚，然后与丈夫共同行使权力。类似的例子还有Queen，女王是不完整的王权，女王必须嫁人才能完整地行使身为国王的权力。通常而言，女性贵族如果有爵位的话基本都是女爵，不过这一点并不绝对。例如缔造了世界上第一支近代化军队“行省军团”的瑞典国王古斯塔夫二世，他的闺女克里斯蒂娜就是King，而非Queen，所以哪怕克里斯蒂娜一辈子不结婚，照样能统治瑞典。
第一八五章 你怎么不早说
谈完了价码，接下来就可以谈谈细节了。
“这次行动的麻烦不在乎如何拿下莫德海姆，而在于如何守住它，”对着以赫特维希亲王为首的一众帝国人，安霁月说道，“你们肯定知道它是怎么变成现在这副鬼样子的，对吗？”
一群奥斯特马克人表情复杂地点了点头。
帝国历1999年，一颗双尾彗星出现在天空之中。天文学家们测算了它的运行轨迹，得出的结论是它会落在莫德海姆。神学家们据此宣称，这是西格玛即将归来的预兆，于是数不清的人从帝国的各个角落蜂拥而至，聚集在莫德海姆城中。
根据帝国人的记载，由于一下子涌入过多的外来者，莫德海姆的市政机能很快就瘫痪了。人们在城市中过着极度放纵、毫无节制的无政府主义生活，而且玩得越来越大。有传言称，当时城市的街道上甚至出现了恶魔。最终，双尾彗星从天而降，平等地杀死了城市内外的所有人。
虽然没有证据，不过节度使总怀疑市政机能瘫痪这事没这么简单。要么是选帝侯的官员们同样被腐化，跑到大街上跟着一起嗨，要么就是有人设法让市政厅无法正常运转。无论如何，奥斯特马克领原本的选帝侯家族，外加行省的统治中枢在这次灾难中全灭，差点散架的奥斯特马克领也因此重组为联邦制政体，并推举出新的选帝侯。
由于遍地都是次元石，莫德海姆的废墟中充斥着变异生物、变种人、混沌信徒，以及必不可少的斯卡文鼠人，毕竟只要是有次元石的地方，就必然会滋生这些啮齿生物。
对于远道而来的联军而言，这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只是表面上的麻烦，而真正的麻烦是莫德海姆毁灭的元凶，混沌四邪神之末，黑暗王子色孽。
“……等到完成所有的布置，我就会开始举行仪式。在我完成仪式之前，我都无法支援你们，你们和我的军队只能依靠自己去面对必然到来的色孽魔军，”安霁月简单地介绍了一下此战最主要的敌人，“莫德海姆的问题要远比普拉格棘手得多，哪怕是在这里，我都能感觉到南边那股放纵又下流的恶心味道。”
“莫德海姆的腐化已经到了深入骨髓的地步，想要拔除它就需要投入更加强大的力量。关键在于，净化仪式会暂时性地削弱物质世界与混沌领域之间的帷幕，导致色孽魔军可以降临凡世，”节度使说道，“那位西格玛主教，请坐下，先听我说完。整个仪式需要持续12小时，在此期间我的军队会和你们一起抵御魔军，直到仪式被完成。”
“只要仪式结束，帷幕会恢复如初，失去力量来源的魔军将被放逐，而莫德海姆也将重新回到奥斯特马克人的掌控之下。”
一名西格玛主教等到安霁月说完之后，立刻开口道：“这是你们的神灵的力量吗？”
“看来旧世界的居民确实不怎么了解我们，要不然也不会问这种问题，”安霁月接过锦织繁递来的热茶喝了一口，“震旦人不信仰神灵，我们只崇敬先祖。”
“看来你们一定和矮人很有共同语言。”主教小声嘀咕道。
“就我个人而言，确实如此，”少女不是很想和帝国人掰扯神学，帝国人只要扯上神学就不会有什么客观中立可言，“我注意到你们的队伍里还有一些矮人。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我很确定我看到的是城塞矮人，绝对不是帝国矮人。”
“当他们得知，大名鼎鼎的幼月女士将会造访奥斯特马克领，与帝国人一起夺回失陷的城市时，”回答这个问题的人是赫特维希亲王，“贝克港的所有矮人都恨不得带上斧子加入这趟远征。”
幼月女士是什么鬼……节度使不着痕迹地给了副千户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地悄然退下。节度使继续说道：“看来是屠夫堡的矮人，就我所知你们和屠夫堡关系不错。”
“就当前这个时代而言，”赫特维希微笑道，“确实如此。”
“至于我们正准备去做的这件事情，我的计划是分出一部分人，主要是骑兵部队先行清扫莫德海姆周边地区，”少女决定待会再问矮人是怎么回事，“步兵和炮兵则趁机在不受干扰的情况下进抵莫德海姆城下，以尽可能快的动作拿下它。”
“等到肃清城市内的一切抵抗之后，我们以斯提尔河为界分别占据城市的南北城区，然后部署防御。我会在中心桥上举行仪式。考虑到莫德海姆的城墙损毁严重，我建议放弃那玩意，直接在城区内布置多道防线，依托街垒梯次抵抗。”
如果是普通的废墟，安霁月肯定会尝试用御土术修复城墙。奈何莫德海姆情况特殊，严重的次元石污染以及隐藏在次元石之下的色孽腐化，导致这地方的每一块转头都浸透了超自然力量。五行御术只能对普通物质使用，哪怕只是沾染了一丝丝的超凡之力都不行。
至于划分防区分别进行部署，则是因为震旦人和帝国人彼此之间并不熟悉，甚至因为文化风俗上的巨大差异，两军之间隐隐有种微妙的隔阂感。硬把两边塞到一块不仅无法有效配合，搞不好还会惹出一些没必要的乱子来。
“明智的计划，”赫特维希亲王赞同道，“不过饮用水怎么办？流经莫德海姆附近的斯提尔河同样受到了污染，而我们能够携带的饮用水和淡啤酒是有限的。”
“我们有一种叫做‘甘露车’的装备，这些车辆能够提供干净的水，”安霁月对此早有准备，“这次我带了四十辆过来，足够满足两万人的饮水需求了。”
甘露车其实就是甘露塔的车载版本，一套小型化水汽收集设备被安置在一辆四轮平板大车上，由两头木牛流马牵引，一辆就可以供应五百人的饮用水需求。作为一种只存在于背景设定当中的装备，甘露车无法通过战争圣典招募。安霁月带来的这些甘露车以及配套的木牛流马，都是玄水兵工厂在生产屏山防线所需的甘露塔组件时，顺带一起造的。
一听到饮水补给需要完全依赖震旦人提供，帝国的军官们一阵交头接耳。赫特维希亲王扭头朝着自己的手下们扫了一眼，嘀嘀咕咕的声音顿时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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