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奈尔蒙
激涌的水流巨震四周，拍打着潜水器外壳，整个世界仿佛都在颤抖，将海域搅得翻天覆地。
章鱼根本没有战斗的心思，一心想要逃跑，眼前的触手群令它感到恐惧，德亚古斯曾经与奈娅有过同归于尽的交锋，而这段记忆也继承给了德亚古斯的子嗣。（
章鱼疯狂扭动着身体，想要挣脱大片黑红触手交织的捕猎网，即使它拥有百米身躯可在真正怪物面前渺小如同鱼虾，带有吸盘的腕足不断冲击扑来的黑红触手，可这远远无法阻止安娅的攻势，光是一条黑红触手就有近两百米。八
安娅藏在触手群最深处，犹如一朵待盛开的花苞，触手群很快将章鱼淹没，透过触手间的缝隙与章鱼彼此对视。）
她轻轻抚摸身边的触手，温柔又蕴藏着某种暴力。I
“吃了它。”I
伴随一身命令下，所有触手完全勒住章鱼的身躯，不断地撕咬柔软的皮肤，大片蓝色血液弥漫开来。I
章鱼猛地暴动起来，在所有触手根本被完全缠绕的情况下冲向安娅。l
它终于意识到只有杀死藏在触手群深处的少女才能活下去，于是爆发出好几倍的力量，将好几条黑红触手崩裂，原本已经分出的胜负再一次陷入困局。i
这反而让安娅陷入兴奋，相比于撕碎弱者，远没有用暴力瓦解强者有趣，她没有躲闪反扑的触手，带着所有触手群再一次冲锋。n
“已经结束啦。”唐姊看到了结局。g
如她所料的那样，即便灰白章鱼用剩下五条巨蛇般的腕足也没法抵挡攻势，明亮的大海深处，巨大的捕食者就这样失去生息，安娅用触手贯穿了章鱼头部，抽出来连带着诡异蓝色血液，然后将其迅速撕碎吞食！蹴
震动的海水陷入死寂，上一刻还在海域横行霸道的怪物进了少女肚子，她享受完大餐还有些意犹未尽，抬头看向远处。邻
数公里的海洋生物游来了，也深知杀死巨型章鱼的新霸主是眼前一团触手，它们渴望章鱼的蓝色血液，却又不敢靠近，害怕沦为下一道食物。V
这些海洋生物的出现让安娅颇感意外，并非因为它们饥饿与胆大，而是它们根本就不该出现在这里。I
灰白章鱼所在的海域是深海7500米以下，除了些顽强的浮游生物，基本没有什么鱼能在这样超深海区域活动，超过一吨的超高压能瞬间杀死鱼群。I
它们的出现说明一定受到德亚古斯的影响，殇的力量可以很大程度上改变生物构造，吞噬细胞的出现本身就是奇迹。玖
没有理会这些鱼群，大片触手以肉眼可见的程度收缩，连同少女一起挤压成小肉球，朝着潜水器游去。吴
回到舱内就听见观察窗前的唐姊喃喃，“天哪，这里的任何一条鱼都超过十米，完全打破了常规！”扒
她转过身观察少女，看了足足有半分钟。
“我很好。”安娅低着头擦拭水渍。
“你……吃饱了没？”唐姊只关心这个，看了看少女的肚子，居然轻描淡写地将百米巨兽全吞了下去。
看过很多次二小姐进食的过程，唯有此次最为震撼。
在陆地时，由于角度高度以及空间的问题，怪物的真正体型没法得到最佳释放，所以施展暴力的过程显得很狭小，而在海洋中，两只怪物以360度无死角的方式呈现在潜水器前，几百米的触手笼罩视线，让人恐惧地窒息，没有办法逃走的绝望。
几百米……电影里的哥斯拉才不过百多米。
安娅被她的反应逗笑了，好像自己真的会意犹未尽将她连同潜水器一起吃掉似的。
“半饱吧。”安娅蹲下身体用手挑逗修娅梅尔，“加上这个的话刚刚好。”
“我还是跑吧！”修娅梅尔连忙跳上唐姊肩膀，与这个怪物对峙。
安娅只是笑了笑，笑得很美，像个小魔鬼腹黑的嘲弄。
她忽然想到什么，“我刚刚算不算吃了只殇？”
“算是殇，不过是半殇。”修娅梅尔回答，“它的诞生来自我的血亲，之间的关系就像你和你的触手分身。”
“所以它是德亚古斯分裂出来的子嗣，牛逼。”唐姊感慨，指了指观察窗外。
“这些家伙又是怎么回事？这都7000多米的深度，算是超深海吧？我以为只有巨型水母等无脊椎海洋生物才能活下来。”
那些放大十几倍的庞大鱼群正撕咬“卵”，在失去灰白章鱼这个海域霸主之后，这些卵反而成为美味的食物。
漫天星辰般的鱼群蜂拥而至，扑向成千上万的卵，如盛宴开席。鱼群里的种类各式各样，甚至还能看见几十米的巨型鲨鱼，它们用尖利的牙齿插入卵的胶状透明外壳，强有力的颚部不断咬噬。
伴随着卵壳破碎，半蛇人怪胎骤然苏醒，它们嘶吼着哭泣着，用利爪做出反抗，最终还是进入鱼群的肚子里。
这些卵里的半蛇人怪胎虽然可怕，纵使有着至少三米的身躯，可对于十几米的鱼来说也不过是道美味。
几分钟后，安娅欣赏完了，操控白蝴蝶号继续下潜。
殇的力量远比她认为得还要可怕。
距离德亚古斯茧越近，海域里的生物就会受到更多的影响，在这里任何一条鱼都拥有殇的血脉。
安娅闭上了眼睛，体内的吞噬细胞陷入沉眠，以最安静的姿态吸取灰白章鱼带来的养分。
与过去不同的是，现在她体内的吞噬细胞即便陷入沉眠也能随时唤醒，自己也不会受到吞噬细胞的影响被迫昏迷。
可即便如此，也难以突破半殇的极限。
这是困扰安娅许久的问题。
奈娅的欲望无穷无尽，对食物的选择毫不挑剔，可不代表吃下去的食物都会转换出应有的价值。
唐姊以为她睡着了，就像是过去那样，也就没有出声打搅。
她呆呆地看向观察窗上方，那片由卵组成的明亮区域越来越远，光线越来越暗，即将抵达更为黑暗的深渊。
“这是？”
唐姊看见上方游过一个小黑点，像是个人。
她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
第608章 终末的德亚古斯（二十八）
白蝴蝶号终于抵达深海9000米，下潜过程相当顺利，没有再发生什么小插曲，观察窗外的海水明显昏暗许多，即便是射线灯也难以再穿透如墨水般的黑暗，能见度只剩下不到2米，真好像流浪于太空之中。
原来这就是所谓的深海孤独，黑暗，空虚以及死寂，在这里是不可能有生命存在的，灰白章鱼产卵时都必须选择7000米左右的深度，可想而知茧所在的地方环境多么恶劣。
白蝴蝶号即将接触目标，她们就要目睹神明的降临，可这则消息已经无法传达给地面。
通讯器不断传来滋滋杂音，长达十公里的有线电缆还未被修复。
安娅睁开眼，看见唐姊缩着身子躺靠玻璃窗，女人在疲惫中不知不觉睡着，修娅梅尔趴在她腿上呼呼大睡。
确定四周没有异样的心跳声，安娅钻出潜水器，围绕白蝴蝶号游了好几圈。
在深海压强的束缚下，她只觉得身体正在被几吨的力量不断挤压，再往下浅这种感觉明显成倍增加，即使是超级异种在这样险峻的环境下也寸步难行。
游了几圈后回到潜水器，恰好唐姊也在这时醒来。
她扫过少女身上的水渍，就明白二小姐出去玩了会。
“我睡了多久？”唐姊打着哈欠问。
“二十分钟。白蝴蝶号的氧气还能撑一个小时，但动力已经不够，备用的核燃料是空的，应该是被铃卸掉了。”安娅指了指操作台上的仪表，“现在这台潜水器的速度很慢，不过我们与茧的位置只剩下不到1000米。”
“听起来算个坏消息，说明我们离死亡只有不到一千米。就我们两人怎么能找到茧？负责探测的是零，可我们的通讯完全中断，这片水很深我们根本把握不住。”
安娅没有听见周边的心跳，但不代表就没有东西存在，很多怪物都是没有心跳的，这种事情并不能说明什么。
她指了指操作台，唐姊也看了过去，那是一套正在运行的声呐系统，白蝴蝶号在组装时就想过用声呐系统寻找茧。
德亚古斯化成的茧一定会非常巨大，因为那只殇光是身躯就超过百米，甚至千米，这样的深海巨兽会迸发强有力的心跳声，传播数公里。安娅只能听到周边大约一千米范围的声音，但声呐系统可以听到更大范围。
白蝴蝶号不断接收来自四面八方的声音信号，海水是声音传播的优秀媒介，声波可以轻易穿透海水做出反馈，FACA科研部能够在地面找出茧的大致位置，那么在深海将近一万米徘徊的白蝴蝶号可以精准捕捉到茧。
但结果与安娅听见的相同，没有搜索到任何声波信号，死寂得有些可怕。
“很奇怪，我们真的是……”唐姊看了眼仪表，“真的是在9600米？距离茧的深度很接近了，却没法搜索到它的心跳，二小姐你确定没有偏航？”
“我不是很肯定。”安娅实话实说，“姐姐说过我其实很没有方向感，很多时候都搞不清楚方向。”
“那你以前晚上是怎么出去觅食的，带着手机导航？”
“在花城我认识路，而且有没有方向感和识不识路是两码事。”
安娅很认真地探讨这个问题，还为自己开了瓶波尔多，这是她多年养成的一个习惯，当与人认真探究某一个事物话题时，会做出最端庄客气的态度。
例如开一瓶酒。
唐姊可没有喝酒的闲趣，连烟都不想再抽一根，只想知道潜水器究竟有没有偏航，一旦方向从开始就错误，意味着付出的努力全都打了水漂。
安娅看出她的焦急，也深知这女人一直都没有脑子。
她只好提醒：
“我们在不久前才经历过那只章鱼，它的存在足以说明德亚古斯茧就在附近，如果我们真的偏航就不会看到被污染的海洋生物。”
“对哦！”唐姊才想起这茬。
“你睡糊涂了？还是才在这个世界重生不久没有反应过来？如果是的话，需要我为你当导游教你重新认识这个世界么。”
安娅微笑着嘲笑，很自信地喝着波尔多，她在姐姐不在身边时喝酒很少会醉。
听到这句话，修娅梅尔蹭地立起，谨慎地观察少女的眼神。
见她好像只是随口用来讽刺的话，小章鱼才松了口气。
唐姊漫不经心地抚摸修娅梅尔的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眼神里流露着某种犹豫，又或者说是缺乏自信的抉择。
“我们其实已经到了，就在茧的上方，也许这只小章鱼能为我们解答问题。”安娅看向抱住女人大腿的小章鱼。
“什么问题？”修娅梅尔问。
“比如我为什么听不见茧的心跳声，声呐无法搜索信号的原因，我刚才出去游了一圈，闻到了德亚古斯的气息，已经可以说明它就在我们附近。”
安娅歪着头指了指自己脑袋，示意它不要撒谎。
“何况我的吞噬细胞向来诚实，它们虽然都是些不安抚的孩子，却永远不会背叛我，你明白的。”
“我当然明白。”修娅梅尔也没有选择隐瞒。
“你体内的小怪物们已经很亢奋了吧，它们吃下德亚古斯的子嗣，还嗅到它的气味，已经迫不及待准备下一顿大餐了。”小章鱼说，“其实你想得没错，殇在完成降临前会在茧中积蓄力量，在此过程会隐蔽心跳，这是殇族的传统，如果不这样做的话心跳声会吸引其他殇的注意。”
“在过去，殇的敌人从来都不是人类，而且其余的殇。”安娅点头，“可我能够感受它的气息，意味着隐蔽心跳并没有太大效果。”
“那是因为是你啊。”修娅梅尔感慨。
“你想说我比殇要特殊？”
“如果不是你体内的小怪物们做出反馈，你又怎么知道它的气息呢？白蝴蝶号的声呐系统不可能找到我那位血亲的具体位置，就连我也没办法找到，只有你才能做到。你体内的贪欲本能会帮助你寻找出它的藏身之所，所以你是大怪物嘛。”
修娅梅尔说话的声音很轻，轻得没有了人类语调，反而颤抖带着点销魂，带着一点小小的回应。
“相比于殇，你完全不能够用特殊来解释。”
“这么说你知道我的秘密，修娅梅尔，那么能否告诉我呢？”
安娅说这话时语气很是平淡，像是机器人在干巴巴地捧读，带着些讥讽的味道。她知道接下来的回答，无法就是因为某种原因而不能告诉自己，否则就干涉了命运，殇是相信命运的存在，其实就是喜欢搞谜语人。
果不其然，修娅梅尔回答地模糊，生怕说漏嘴似的：
“你根本就不是能用殇来对比的存在，没有你就没有这些怪物，就好比没有这个宇宙世界就没有人类。”
“修娅梅尔，我想知道如果深渊真的是某种生命存在，我会不会是最想杀死祂的那个人？你可以理解为祂会不会威胁到我和我的姐姐。”扒
安娅巧妙地问出了这个问题，等待小章鱼的反应。散
“这……”霖
修娅梅尔很是为难，自诩为拥有无穷无尽智慧的神明陷入了困扰，它居然真的有好好在思考该怎么回答。玖
就在它饱受煎熬时，唐姊猛地惊呼：l
“看那里！那里有什么东西！”i
突如其来的反应将这个话题结束，安娅也没想过就这么得到答案，觉得自己很有自知之明，无论答案是什么，她也是一个怪物。n
唐姊地神色有些木然，安娅从观察窗外看见一片火光，起先只是好奇，然后皱起眉头。潜水器外本该如墨的海水居然燃烧起来，火焰如同夕阳泼洒在下方，在亮光的照射下，四周的海水居然真的像是浓稠墨水那般。g
所谓的夕阳像是一大群发光植物铺成的，如铺满池塘的绿藻，一眼望去没有尽头，这是前所未有的奇观，简直就是个奇迹。鳍
这些植物散发的光芒其实是生物素荧光，没法穿透海水，于是在荧光的反衬下才显得海水如此黑暗，它们像是编织的海床，将深海隔离成了上下两个世界，伴随白蝴蝶号穿越这些植物，深度居然刚好抵达1万米。揪
下方的世界截然不同，映入眼帘的是游蓝色波光，好像海水自带荧蓝色微光似的，梦幻而又神秘。捂
她们像是进入了巨大的岩群，庞大的岩壁仿佛是支撑这个世界的梁柱，白蝴蝶号像一只飞蛾穿越层层岩壁之间，巨大如柱的水草附着在岩壁之上。潜水器越过海底山壑，下方的世界如一副梦幻的画缓缓展开，大片奇怪的植物随着海水摇摆，随着深入，还能看见可怕的冰层。捌
一道道唿吸声来自四周久久回荡，让人头晕目眩，摄人心魂。
“我从来没有想过我会来到这里。”唐姊轻轻地说，有些要窒息了。
“这里只有一些植物，就再没有了其他生物，可我听见了可怕的唿吸声。”安娅走到操作台前，停顿了好一会。
“怎么了？”唐姊地声音很嘶哑。
“声呐系统仍然在运转，依旧没有收到任何信号，我可以肯定它并没有坏掉。”安娅抬起头看向窗外，“你也听见了吧，那种直入心灵的声音。”
“嗯，很可怕，很空灵的感觉，不像是外面传来的，就这样出现在我脑袋里。”
“让我想到了殇的语言。”安娅已经知道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