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奈尔蒙
安染打了个寒颤，犯病也是要适可而止的。
他耸耸肩，“只是开个玩笑，不用那么激动。”
“无论是弟弟还是妹妹，都不要随意对姐姐开玩笑，后者会很危险。”安欣轻拍他脑袋。
“那前者会怎么样。”
“前者会让后者变得更危险，你要不要试试？”安欣很期待。
“什么时候去地标位置，我怀疑那里是新民的大本营。”安染忽然说，这才是自己一直关心的事。
“根据父亲的解释，想去那座地标需要一个特殊渠道，一个很特殊的指引者。”
安染眼皮跳动，“我还是不习惯把巴格沙斯称之为父亲，那种感觉很奇怪，没法接受。”
“你很不喜欢喊他爸爸，总是很扭捏，让你觉得尴尬。”
安欣笑了：
“但你那次还是叫了，说明在你心里一直都认同他是父亲，但你是个很要面子的人，你其实不在意巴格沙斯是父亲在操控，只是不能接受父亲原来是个强人，以前一直在装弱，而你鄙夷了他很久很久。”
“嗯，我总不能承认说原来父亲你真的很厉害……”安染总是漫不经心看向其他地方。
“你现在就跟一个小女生没什么两样。”安欣叹了口气，“这不是什么大事，其实不用去在乎，父亲不会在意。”
“嗯。”
“趁着有时间，一起去外面走走。”安欣看向窗外，天气很晴朗，是约会的好时间。
“安娅说她不想。”
“我不信，除非让安娅亲自跟我说。”
“变回真身你肯定会强拉着我。”安染冷笑，“我亲爱的老姐，你以为我不知道你。”
“我现在难道就不能强拉你了？”姐姐同样冷笑，又很狡黠，“而且在我面前，你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
安染沉默了，没法否认，精神上确切坚持，但自己身体更听姐姐的话。
“但我先去看望下安晓，昨晚触手在医院那发生了些事。”
……⒏
隐约听见刹车声，很小，其实只是轮胎的摩擦，安晓悄**睁开眼，在病床上抬起头，她知道兄长来了，于是把平板电脑藏在被子里，屏幕内容是FACA系统数据库，登录权限来自安染主任。傘
于是五分钟后，兄长果真推开了房门，身后跟着护士长，有些唯唯诺诺。邻
“没事，只是看看。”安染对护士长说。玖
护士长点头表示理解，转身就离开了，病房只剩下两人，安染站在床边默不作声，观察被子里极力想要装睡却怎么也睡不着的安晓。另
他知道妹妹是醒着的，但即便是未眠也难免有疲倦的时候。琦
安晓实在憋不住了，揭开被子喘两口气，“不要一直看着我。”玖
“抱歉，我以为你睡着了。”安染很歉意地回答，不介意找到机会逗一下妹妹。呜
她似乎不太相信兄长的无辜，原本迟疑的眼神若有所思，在记忆中哥哥确实有这个习惯。疤
比如坐在床边等人醒来，他总是很有耐心，即便过程会持续很久。
“今天……这么早吗？”安晓惊讶。
“九点钟已经不早。”
“只要没吃早饭都算很早。”妹妹看了眼时间，侧过身懒洋洋地看向墙那一面。
这番话很熟悉，好像安染过去有这么说过，虽然想不起来，也能理解这是妹妹再用自己说过的话反击自己。
“你还没吃早餐？”安染皱起眉头，只注意到这点。
“其实我才刚醒。”妹妹心虚起来。
“尽量避免熬夜，如果有失眠症状立刻告诉医生。”安染低头看到完全烧开的水壶，走过去拔掉电源，倒了杯开水放床头柜上静置，他环顾四周扫了一眼，这只是比较大一点的单间。
也许是睡不惯的缘故，他想着是不是要把妹妹转移到更好的病房，失眠的影响虽然很轻，但长时间失眠会引发大多数病理症状。
“不是失眠，是单纯睡不着。”安晓极力解释，说出昨天晚上之所以睡不着的原因。
“我听到隔壁有怪声，外面有很多脚步声。”
“你出去了没有。”安染平静地注视，“昨天晚上你有没有出去。”
妹妹摇摇头，“没有。”
“嗯，不用多想，晚上也是有很多家属在走廊过夜的，难免会发生些动静。我待会叫人送早餐过来，你什么事都不要多想，等时间到了我会带你去找谷芷岚，注意好身体。”
看着兄长离开的背影，安晓只是嘟囔，“我住院又不是因为身体问题，是你们说我有精神问题……”
不一会，安染出现在隔壁单间，原本杂乱狼藉的现场已经被处理干净，仍然能看见些萧索。
他只是扫了几眼，最后走到窗前，抬头注视损坏的铁栏，唯一逃脱的异种就是从这里跳下去。
身后，两个身影悄无声息出现，是死去的王琪以及吴萍萍。
“我厌恶这两人，下次变得好看一点。”安染淡淡地评价。
他跟着两只触手分身到了医院隐秘的角落，三个黑衣人背靠背昏迷了过去，从身上搜到类似于权限证的铭牌。
触手并没有解决掉他们的性命，而是交给主人决断。
安染有种奇怪的感觉，这几人也许是很重要的角色，并不是一些跑龙套的小角色，身上带有编号的铭牌再次证明自己的想法。这些铭牌前缀是SS，数字代号0014至0016，他忽然想到002坐标基地，也许那个基地是一个神秘的设施建筑，机关重重被权限庇护，而这些人就来自那个基地。
他隐约发觉这三人出现是被计算好的，有人将他们送到医院，故意被触手分身逮到，就是为了让安染得到。也许那人就躲在哪个地方观察自己的一举一动，通过自己的选择从而制定下一个步骤。
安染下意识抬头，没有发现摄像头。
他转过身，看向来的方向，身后两只触手分身得到命令开始进食，很快转变成其中两人的样貌，它们不太熟练地学习死者生前的习惯，部分记忆在主观的拼凑下像本被倒写的故事，好在并无大碍。
“很好。”安染鼓掌称赞，“不要被对方发现端倪，在目的地等着我，你们是最棒的。”
这时电话响起，是奥蒂莉娅的号码，却是传出萝妮声音：“喂快过来看看！这个皇女要死了！”
第199章 久违的约会（三）
萝妮提供的地址是某个黑心小诊所，位于居民区深处，在里面行走仿佛身处上个世纪，仰头望去看不见市中心的余晖。
迈巴赫急促刹车声惊动了诊所里的医生，下车者脚步声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直到他暴力拉开诊所门闯进去，只见金发寸头医生举手投降，身后是同样金发的小萝莉，正拿着把手枪抵住医生后脑勺。
大概意思是威胁医生不要呼喊。
就在几十分钟前，萝妮正驾驶一辆共享电动小面包车在街上逛悠，路过昨晚的可洛洛大厦，忽然发现大厦下花坛后面躺了个人影，乍一看很熟悉，几十分钟后，她带着濒死的奥蒂莉娅前往安家公馆。
在前往安家公馆的路途中，奥蒂莉娅苏醒了，在这尊皇女兼二小姐秘书的强烈反对下，萝妮只好把她送到这地方的小诊所。
诊所医生看到萝妮时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把枪抵住脑袋，看起来跟小娃娃似的女孩大喝一声：“不准叫！”
然后就这样僵持了很久。
诊所医生干了一辈子的救死扶伤，还没见过这路数，见对方有枪只好示弱，并表示钱都在房间里都可以拿走……其实那些钱都是赃款，诊所医生最近被有关部门盯住了，正愁没地方转移这些钱。
他听见外边的刹车声还以为是警察到了，惊喜过后又是震惊，居然是那个男人！
安染夺走萝妮的枪按住医生脑袋，抬头凝视深处房间架椅上的女人，正是奥蒂莉娅。
“怎么回事！”安染很少动怒，不用想也知道是昨晚的狩猎，在他心里奥蒂莉娅只是负责文职工作的秘书。
昨晚奈亚赶到奥蒂莉娅那边时，皇女自己已经解决掉了危机，把黑刀制裁交还后自顾自离开，冷漠地好像变了一个人。安染在当时没有察觉到她的异常，只是目送她背影的消失。
安染松开按压医生脑袋的手，走进深处房间，奥蒂莉娅平台在架椅上，双眼涣散，肉眼可见的虚弱。这位皇女在过去的淡漠与强势一扫而空，此时此刻只剩下脆弱的小女孩。
她刻意歪过脑袋，还是让安染注意到脖子上的痕迹，他抓起手术刀从脖子往下缓缓割开奥蒂莉娅的衣服。
萝妮瞪大眼睛，诊所医生打起了寒颤，切割衣服的裂缝间露出大片的细小黑鳞！这些黑鳞全是凝结的吞噬细胞，就像当初许思诺身上的洁白羽毛，鳞片在彻底暴露空气的那一刻蠕动起来。
奥蒂莉娅脸色痛楚，这些吞噬细胞并未凋零死去，正在吸取她的血肉。
“很抱歉，让你看到我这个样子。”她极力让眼神看起来平静，声音嘶哑像是被掐住喉咙。
“你进行了暴食，你根本就承受不住暴食的代价！”安染刻意压低声音，本该从容平静的脸终于露出破绽，“这些吞噬细胞正蚕食你！”
“话就不多说，当时情况特殊……我想知道我还能不能活下来，我很难受，能叫医生来吗？我需要医生，真的，让医生见见我……”奥蒂莉娅痛苦呻吟，伸起颤抖的手臂，指向诊所医生。
她早已筋疲力尽，每一秒都让身体更加虚弱，这些来自身体内部因暴食残留的吞噬细胞就像寄生虫，破出皮肤肆无忌惮的蚕食宿主，这也是执行官暴食至今没法解决的结果，这些吞噬细胞没法根除。
却从来没有像奥蒂莉娅这么严重的例子。
诊所医生听见女人呼喊自己，颤颤巍巍起身走向架椅，以他的医术肯定是没法解决眼前情况的，但又害怕自己的无动于衷让这个男人恼怒，男人似乎是家喻户晓的安染，女人应该是他很重要的朋友。
安染一把推开医生，“让医生来没用！”他转身看向萝妮，“为什么不把她带到公馆？”
要是带到公馆，以家族的力量也许可以解决暴食引发的混乱与疯狂。
萝妮很无辜的摊手。
安染边说边拿出手机拨打姐姐的电话，崇尚暴力与力量的奈亚在救人这方面毫无经验，如果说每一只殇都如同神明那般拥有专属权柄，那么奈亚一定是暴力的化身，救人这方面姐姐应该有办法。
不知道为何，他很烦，明明皇女对自己来说根本不重要，可就是不希望她死。
“第一次暴食就引发最坏的结果，说明她的体制一定有过人之处。”安欣听完大概，她在电话那头的语气很平静，“这位皇女死了说不定才更好，本就无关紧要，你不该在意。”
“我的朋友很少。”安染只能这么告诉她。
“我的意思是，这位皇女的身体原本就有问题，你救下她，无法保证在以后她会不会构成威胁。”安欣解释，“她终究是坦安尼亚家族的人，那个家族大多数都是半人。”
半人，女性异种与男性人类结合产生的混血，在正常情况下活不过十六岁。
安染听到这句话，看向奥蒂莉娅，从未发现过。
“你以为我来第一区真是度假的么，我一直在摸那个家族的底，比如新民与坦安尼亚合作的基础‘桥梁’，不全是坦安尼亚家族的势力影响，还有我们不知道的关键。”
安欣继续说：
“还记得上次你与那只殇的见面吗？那只殇虽然不完整，在科斯特剧院行动那晚被你在宫廷追杀而死，可它为什么会出现在坦安尼亚家族内部？新民与这个家族合作是为了庇护，那只殇呢？它根本就没有理由在那天出现，它不来自新民，却关注坦安尼亚，坦安尼亚比新民更重要。”
“你的意思是……”安染明白了。
“因为联邦政府对坦安尼亚家族的需要，需要这么一个家族与安家抗衡，所以即使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坦安尼亚家族依旧被洗白，却也误导了一件事，不是新民需要坦安尼亚，而是坦安尼亚需要新民。”
“坦安尼亚家族才是新民洗礼活动的最大得益者，只有这样，他们才能弥补身为半人的缺陷。而皇女殿下在以前很有可能经历过多次洗礼。她是一个重点对象，在她未摆脱自己的家族之前，都有成为我们敌人的潜在风险。”
安欣说完电话那头再也没有了声音，等待安染的思考与选择。
“嗯。”、
他一如既往那般对所有事心不在焉，淡漠地说出那句话，“我该在乎么。”
“即使是这样，你还要帮她吗？”安欣只是笑笑。
“她说我们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我们在过去就是朋友。”安染低头看着鞋尖，“姐姐，你知道的，我朋友很少，我只是觉得，如果与小时候记忆有关的朋友都消失了，这才算是命运吧……命运无法战胜现在的我，却会瓦解我的过去，我……很讨厌。”
“我永远在你身边。”安欣轻声说，“你的血，能疯涌一切，即使是死亡。”
“安娅说她很乐意跟你约会，随时都可以。”安染打了个响指，挂断电话。
他闭上眼，再次睁开的刹那，已展露真身，少女扭头向吓破胆的诊所医生嘘声示意。
萝妮很有眼力见的踹了脚医生屁股，把他踢踹到隔壁并且绑起来，恶狠狠蹬住他。
电话挂断，安欣踩下刹车，低调的小黑车在高架桥上停靠，淡淡地注视四周围拢的车辆，以及步步紧逼的黑影。
“想截杀FACA总局长么，在我心情还不是那么坏之前，你们还能有保留全尸的机会。”
第200章 久违的约会（四）
安染打开探灯，奥蒂莉娅虽然还没有昏迷，可已经有逐渐的趋势，眼瞳收缩一线，已经看不出痛苦了，更多是迷惘，强烈痛楚正扭曲麻痹脑神经，疼痛就像是将人沉入大海的水怪，海面的温暖越来越远。
奥蒂莉娅脸色惨白，皮肤表面张合的黑鳞吐出鲜血，心跳加剧密集如鼓点。她眼球挣扎般转动，终于看到正在调试针头的安娅，艰难嘶声，“医生……电话那头是医生吗……谢谢……”
“不要说话！相信我，现在世界最好的医生就站在你身边，我马上把自己的血注射给你，努力保持头脑清晰！”
安娅将输血管的一头扎进自己动脉，另一头扎进奥蒂莉娅的颈部，可几滴刚冒出来的金色血液迅速变得浑浊，最后污秽成黑血，她愣了下，立刻死死捏住输血管另一头，防止这些黑血进入皇女身体。
她分明是自愿流出的血，却还是触发了身体自我保护机制。
“有人在说话，很乱……”奥蒂莉娅的眼神进一步溃散。
“忽略脑袋里的那些声音，不要被那些声音吸引！”安娅把输血管直接扔掉，索性把手腕横在奥蒂莉娅嘴前，想要她咬破自己的手直接喝下金血，刚伸过去的手腕又立刻收回，发觉这样可能也会触发身体保护机制。
喝血自己黑血导致异变的那一幕仍然历历在目，安娅在以前做过一次尝试，实验体如同魔神那般妖美降临，又很快如烧尽的火柴枯萎。
奥蒂莉娅情况已经崩坏到极点，这时候没什么好犹豫的，金血是唯一能救她的东西，安娅深吸一口气，低下头撩起头发，吻住皇女的嘴唇，以咬破舌头的方式将血液输送进身体。
奥蒂莉娅竭力将嘴张大，每次张嘴都有一口血溢出，这是属于她自己的血。安娅满嘴都是血腥味，咬破舌头的瞬间已经做好强制回收的准备，她知道黑血是什么味道，若是那股味道出现，就会在进入奥蒂莉娅体内前强行分离。
安娅确幸这次金血没有触发身体保护机制，可奥蒂莉娅的脸越来越惨白，直到像个冰霜人，金血进入身体快速产生反应，皮肤表面扭动的黑鳞开合，极大的痛苦迫使她猛地绷紧身体。
奥蒂莉娅突然从架椅上坐起身子，抱紧了少女，彼此紧贴的嘴唇忽然变得不对劲起来，安娅脸色微变，不确定这是皇女的无意之举还是刻意为止，那双蔚蓝的眼眸闪过一缕金光，平息后是完全没意识的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