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大侠吃香蕉
同时,一直跟在二人身后的两个阴兵也一起跟上。
那佐官看了眼头目,引著他们进去了。
后者被丢在外间,隐在面具后的脸霎时气得涨红,他赤红著眼,狠狠注视著萧砚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见为止。
……
“依舵主所见,此处宅子房间本不多。”佐官在前边引路,瞥了眼由姬如雪押送著的玄净天,低笑道:“但府帅听闻舵主擒获了幻音坊圣姬,特令下官在隔壁新备了几间上房……”
“本舵主对此无所挑剔,只想知道现下对那乱党的尽展如何。”
“尽在掌握之中,但下官并不知许多内情,待会舵主还应听元圣阎君安排。且府帅察觉到,城中似有歧国与晋国的细作,或许也要舵主多加配合。”
佐官陪笑了下,道:“这种事,确还得舵主这种专业的人来,才做的漂亮。”
萧砚不置可否,却并未回声。
但那佐官已马上会意,从袖中摸出了一张礼单。
“待事成之后,府帅还有重赏。”
一旁的姬如雪见状,上前替萧砚将之收进了怀中。
后者这才向佐官笑道:“既是朱使君相邀,某自当尽力除贼。”
二人相顾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朱汉宾作为当地刺史,自是不想让曹州的玄冥教分舵坐大。若不然,便会平白削弱他在朝中的影响力。而现在有萧砚这么个看起来足够有能力的外援,他自会笼络一番。
届时,萧砚作为辉州分舵的负责人,不论是升迁还是回返辉州,都干涉不到朱汉宾,且双方还能因此结一个善缘。
两者一拍即合,可谓皆大欢喜。
而在这交谈完成后,他们也随即到了正厅。
厅内,正有几道身影分列而坐,吵吵嚷嚷。
但值得一提的是,他们此时都是以本来面目示人。
佐官旋即退下,引得姬如雪心下有些紧张起来。
跟在后边的阴兵低声向萧砚介绍道:“左手第一位,是兖州舵主,右手第一位,是曹州舵主。堂上的,便是元圣阎君蒋元信……”
后者微微点头,继而让他们皆在外间侯著,孤身入内。
实则,厅上的众人早已看见了他们一行人,但并没有人迎出来,依只是吵吵嚷嚷。
听过去,无非是谁充作主力,功劳又如何分配。
萧砚也不用他们招呼,自顾自的寻了个位子,驾腿而坐。
亦是因此,堂内的吵闹声便渐渐止息下去。
对面,兖州舵主冷眼看过来,怪笑道:“听闻辉州舵主立了大功,眼下就已看不起我等了么?看不起我们不打紧,可元圣阎君即在,你也不参拜?”
主位上,蒋元信眯著眼,轻轻吹著手中的热茶,亦不出声。
作为名声在外的元圣阎君,此人须髯奋张,几乎布满整个脸颊。且因其修的是阳属性功法,在这酷寒时节里,他也仅著了一套皮制掩膊,袒露出了右侧大半的胸腹。
同时,其腰间还配有一条铁牛衔环的铜质腰带,使他整个人看起来甚为张狂壮硕,单是坐在那里,就极有一股压迫感。
不得不说,这人确有几分气势。
但萧砚连架在膝上的腿都并未放下,只是冷冷一笑,道:“同为舵主,某为何要向他参拜?尔愿做狗,某可没兴趣。”
“放肆!”
兖州舵主先是一愣,继而勃然大怒,拍著卓起身道:“你找死不成!?”
本躲在一旁等著看戏的曹州舵主也讶然一惊,同为舵主,却从不知这辉州的居然如此大胆。
至于两人带来的几个头目,却连插话的资格也没有。
萧砚斜睨他们一眼,手缓缓放在了刀柄上。
兖州舵主怒极,此人竟连他的话都懒得回!
“够了!”
眼见厅内的气氛眨眼就要剑拔弩张,蒋元信重重的将茶杯摔在桌上。
他压著怒气,眯著三角眼看向萧砚,道:“辉州舵主既立大功,有些傲气本也正常,且他说的不错,大家本就同为舵主,何来上下之分。”
兖州舵主涨红了脸,咒骂著坐了回去。
但蒋元信的话锋却陡然一转,道:“不过,既然冥帝设立这一阎君之位,便是想让本君,团系这整个齐鲁各处分舵的力量,此次围剿前唐乱党,自也该由本君统领,还望诸位能多多配合。”
曹、兖二州的舵主与一众头目便立即附和道:“当该如此。”
蒋元信看著并未回声的萧砚,肚中压著怒火,沉声道:“辉州舵主可还有异议?”
“某听闻那批乱党,当在兖州区域,又何须召某来?”
“这正是本君侧重之事,这批乱党,实为前唐不良人。从教中信息来看,这不良人实力应不俗,且本君还怀疑其早已与歧国和晋国勾结在一起,妄想重复李唐,阻碍陛下大业。故不得不召集四舵之力,好一举将之倾覆!”
“元圣阎君勿忧,据属……我查阅案牍,这不良人实已早在三十年前就已消失得无影无踪,此时纵有余孽,亦不过一些土鸡瓦狗之辈。”兖州舵主向蒋元信拱了拱手,笑道:“单只阎君一位,就足以收拾他们,何况此次五位阎君共聚曹州,这些乱贼无异于以卵击石……”
言罢,他斜视著萧砚,暗暗冷笑。
五位阎君同为蒋姓,是及早的时候就追随朱温与冥帝的亲兄弟,极受教中重视。待另外四位赶来,还看他敢不敢如此嚣张!
真当擒获圣姬的功劳独他一份了?!
萧砚将一应信息尽数记下,不动声色询问道:“既如此,眼下可有方略?”
“这是自然。”
蒋元信见萧砚好似服软了些,便揪著脸上的大胡子得意笑道:“某已遣人持那不良人信物去往兖州,以济阴王李柷为饵,引他们来曹州现身。到时,朱刺史亦会配合我们,将之一网打尽!”
“何时动手?”
“从明日始,曹州便会解禁,但某早已在各处布下了密探,只要他们一现身,既能当即拿下!”
蒋元信张著自己的一口大黄牙,自信满满道:“且以李柷作为诱饵,难保幻音坊与通文馆的人不会上钩,到时候,来一个死一个!”
“好计策,待何时用得上我,直来唤我便是。”
萧砚拱了拱手,从位子上起身,就欲向外离开。
“且慢。”
蒋元信将他唤住,目光却远远的看向厅外,将视线聚在了外间的玄净天身上。
他眯了眯眼,揪著胡子道:“辉州舵主既已将这圣姬擒获,眼下便将她留在本君这里吧。本君遣人将其押送汴梁时,亦会给你好好请功一番,定不夺伱半点功劳。”
同时,他还不忘补充道:“依惯例,此事也应为阎君之职。”
“抱歉。”
萧砚并不买帐,道:“我抓的人,就不劳阎君费心了。”
言毕,他就已大步向外出去。
堂内,蒋元信对著萧砚的背影怒目而视,只一瞬,他手中的陶瓷茶杯便被轰然捏碎。
下方的兖州舵主与曹州舵主互相对视。
众人皆知,五位阎君中唯眼前之人最是好色。而那幻音坊九大圣姬,在传闻中各个都为绝色,方才远远一观,虽不能得见面容,可仍知传言不假。
但就这点,萧砚都全然不给蒋元信面子。
念此,兖州舵主便进谗道:“此人好不识抬举,不过这点功劳,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若真让他得机会升上去,恐怕还不得对阎君是个什么态度……”
蒋元信阴沉著脸,手中当即使力,那茶杯碎片便瞬间化为齑粉。
他冷笑一声,道:“等此事过后,看本君怎么治他!”
第14章 舍得
河南道,兖州。
作为古九州之一,兖州素有“军事重镇、齐鲁咽喉”之称。朱温称帝后,依设泰宁军节度使,治瑕丘,镇兖州。
这日,十二月初一,大集。
许久未见的日光钻云而出,使得于集市上来往的商贩百姓都身感暖意,尚还在上午,空气中已弥漫有悠闲气息。
由于是末月的第一场大集,加之连绵的雪日让人烦闷了许久,今日集市上明显热闹许多。各类摊铺应有尽有,喧嚣声不止。
人流中,一扎著小辫的女童拉著年过五十的老年汉子,对各处摊贩上的物品流连忘返。
末了,小女孩便拽著老人的手,祈求道:“阿翁,买一个年糕嘛……”
老翁身上背著背筐,里内装有一壶新酿的酒,以及盐醋等物件。
旁人能从这些所购物品的数量判断出来,这爷孙俩的家境该为殷实。
老翁摸著女童的头哈哈一笑,掏钱给她买了下来。
继而,爷孙二人再次随著人流涌动,待到城隍庙门口,老翁便道:“小囡囡,和阿翁去烧一柱香好不好?”
“怎么每次赶集都要去……”
“这是当然,多烧几柱香,保佑我家囡囡快快长大。”
老翁笑呵呵的,牵著幼童走了进去。
庙内,香客并不算少,老翁取了三炷香,排在人群队伍后。他抬起头,目光扫过神像后方的石壁。
壁上,此时多了一道数十年都未见到的细小图案。
老翁愣了片刻后,收回目光。末了,他眯著眼睛,恭恭敬敬的将贡香插在神像前的炉子里。
做完这些之后,他再次牵著女童,乐呵呵的走了出去。
许久后,不知在这集市待了多少年的乞丐杵著木棍,一瘸一拐走了进来。
这一日,因是大集,来上香的行人络绎不绝。
……
回到家中,老翁放开女童,笑眯眯的看著她去寻娘亲玩耍。
许久后,他收回目光,面色平静的进了自己的卧房。
亦恰从外间回来的儿子听见动静,寻了过来。
“爹,你忙活什么呢?”
老翁不答,从床下拖出了一宽长竹箱。
他拍了拍其上的灰尘,静静的看了箱子许久。
儿子微微色变,愣在了原地。
老翁掀开箱子,露出了其内的一柄斜长唐刀。刀旁边,则是一套墨蓝色衣甲,以及一顶形似铁制的雨笠。
“爹,我们家眼下这日子……”
儿子快步过去,悲鸣的跪在了老翁身旁,道:“眼下这日子,您舍得吗?”
老翁没答,神色却已坦然。他将竹箱背在身上,向外走出去,道:“养好我孙女,若能回来,我还教她习武。”
儿子泪涕并流,回过头,老翁已没了身影。
……
兖州任城,山野密林一山寨内。
正堂中,一壮硕青年手持三柱竹立香,向贡桌上的灵位恭敬而拜,口中同时念念有词。
“父亲,自荆州老家辗转至此,您等了三十年,便落寞了三十年。这一次,我终于替您等到了。”
他抬起头,正显朝气的脸庞尽是肃穆之色。
将香插进香炉后,他抬起手,拿起了供在牌位后的唐刀。
拇指推出刀柄,一抹寒光便映在他的眸中。
“儿刘成,此去定为您光耀门楣!”
————
夜里,兖州远郊。
一座早已残破的建筑内,忽的传来了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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