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大侠吃香蕉
“朱温能听那妇人的话?”
“校尉这里有一个锦囊,天速星若办不成此事,便遣人将锦囊送到张贞娘手中。”
段成天伸手接过锦囊,颠了一颠,感觉轻飘飘的,便疑惑道:“这是?”
那年近四十的不良人缕须一叹:“论算计人心,校尉实乃已炉火纯青……”
说罢,他才解释道:“此物,乃校尉给那张贞娘写的胭脂评评语,以及校尉对其写的信,天速星还是莫要好奇的好。”
段成天咳嗽一声,有些不自然的将其揣进怀中。
胭脂评这一美人榜,早已流传于大江南北,甚而在西域塞外,都有江湖人在讨论此事。同时,因有专属的评语以及详细的信息,胭脂评的含金量还在不断抬升。汴梁城内的美妇人小娘子,谁不想花重金贿赂安乐阁,以期能登榜?
其后又因为魁首幻音坊女帝的完整画像一更新,更是引得世人惊叹,一夜而生无数爱慕者,听闻凤翔的外地游人这半年都增长了数万。
世间但凡稍有姿色的美人,谁不夜梦此景?但安乐阁就是不肯受贿,言榜上美人自有评定标准。
不用提张贞娘那等妇人了,其若是看见此物,还有那神秘的书信,怎不能感动?
只是,遣谁去提点张贞娘,让她献言呢?
就在沉思之际,房门忽地被人火急火燎的撞开:“师傅……”
骆小北擦著汗,取过一碗酸梅汤,想说的话却是一顿,因他瞧见了那个客商模样的不良人。
他眼珠子咕噜噜一转,用询问的眼神看向段成天。
那不良人却是捋须一笑,自我介绍道:“在下兖州分舵第八代不良人、赵从宜,乃如今汴梁马行的负责人,小郎子可是天速星的关门弟子骆小北?”
骆小北霎时正色,一脸正经的叉手行礼:“小北见过前辈。”
他而今虽年幼,但早已从段成天口中听说过。兖州分舵的不良人,才是萧砚真正的心腹,是他起家最大的助力,以后其内的佼佼者,说不得就会成为不良人中的高层。
当然,后面的想法不过骆小北的臆想罢了,直到现在,他都还未彻底清楚不良人的能量有多强。
在他懵懂的观念中,萧砚已与那位传闻中的不良帅一样神秘,身为唐臣,却能在大梁国都呼风唤雨,此处渗透势力。便容不得他认为,这些兖州不良人,今后一定会‘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相较于赵从宜的温和,段成天却是极为严厉,不客气的批评道:“冒冒失失的,翻年就八岁了,能不能沉稳点。”
“天速星过于苛刻了,少年郎,怎能如你我这般的老头子古板?”赵从宜笑呵呵道。
“就是嘛,又不是人人都能像天暗星校尉那样……”骆小北嘀咕道:“再说了,分明是你说的要教我杀人技,结果就是跑外卖。不跑快点,能行吗?”
段成天的胖脸一僵。
他挠著脑袋,向著赵从宜歉意一笑,而后问道:“去郢王府送过粥了?”
“那不然,那王妃还赏了我十贯钱呢。师傅,我不明白,咱们为什么非要费尽心思巴结她?我总觉得她不像什么好人,还老让我背一些话,讨她的欢心,呸。”
“我们何尝就是好人。”段成天嘀咕了声,而后板著胖脸道:“你懂什么?练功去,再送十份外卖!”
“诶。”
赵从宜却是笑著一拦,而后看向骆小北:“依小北所言,那王妃很喜欢你嘛?”
后者一脸骄傲,昂头而起。
段成天亦是眸光一变,与赵从宜对视了眼。
“小北,你过来,师傅再教你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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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北。
中原酷热,在这北地边塞,亦也凉爽不到哪去。
在大营里,可没有大块大块的冰块解暑。
距离幽州一百五十里的潞水河畔,一座连绵的大营,已扎了有两日。
述里朵只著了一件单薄的交领束腰袍裙,负手立在自己的卧帐外,美目虚掩,能看见一只海东青发著鹰唳,从南飞来,落向了大帐的方向。
她便略略回眸,淡声吩咐道:“你借问奥姑的事,去大帐打探……”
后面,世里奇香正要应命,王后却霎时顿住了。
“罢了。”
述里朵察觉到以世里奇香的能力,说不得就要被萧砚一眼看穿,遂打算亲自过去。
但她不过才行几步,又忽地一顿,折身回到卧帐里,取了一件左衽圆领戎服披上。
单只著袍裙,倒显得太轻浮了些。
固然弱势,她也需要保持王后该有的威仪。
“备马。”
第129章 软肋
海东青落在了姬如雪的小臂上,而后歪了歪脖子,用头顶的绒毛蹭了蹭她的臂弯,颇显亲昵。
自从李莽将它献给萧砚后,这只北地的空中霸主就常被派出去接收信件,探查敌情。不过就算如此,更多的时间它还是留在大营里,在营盘附近盘旋、捕获猎物。而在这种时候,饲养海东青的任务,也就落在了姬如雪身上。
好在这只猎鹰尤通人性,未曾吓坏过姬如雪饲养的那两只幻音坊信鸽,非但如此,北国多猛禽,信鸽南下,或多被侵扰,海东青甚至还会伴飞一段路程,以彰显这两只可怜的鸽子有大哥罩著。
此时,大帐内不断有披甲的军官进进出出,人人步履匆匆,都只是按著佩刀一脸正色的模样。
甚而有漠北将领,亦是杂在人群中,进去后,便有撇脚的汉话传出来。
“儿郎们往潞县北,与晋国斥候战了一场,损失不小。”
便有河北军将不屑应道:“能不能成?军使,不妨让末将领人换上漠北衣甲,与李存勖那厮的游骑好好打一场,看他们还能不能嚣张!”
“兀那南人,你是甚意思?”
“……”
帐中的声音几乎是瞬间加重,似是有两拨人霎时剑拔弩张起来,互相唾骂中,皆是表达对互相的不屑。
姬如雪捧著海东青,于帐外只是平静的梳理著油亮的羽毛,取下其足间的信筒,仔细阅览,半点忧心也无。
下一刻,便有一道冷静的声音响起。
“再嚷的,自己出去领罚。”
帐中嗡嗡的嘈杂声,果然立即安静了下来。
片刻后,萧砚的声音才继续响起:“漠北诸位将军的任务,只是混淆晋国游骑视线,非需死战,且战且退即可。倒是尔等,仗著甲械精良、打了几场胜仗,就能小觑天下强军了?李存勖的重心非在此处,硬仗还未开打,岂能自大?”
里头似是沉默了好一会,便有河北军将道歉声道:“是末将帐前失礼……”
外间,姬如雪略略浮起笑意,见军议似还要许久,便打算捧著海东青先回卧帐,待萧砚议完,再将信筒上的信件告诉他。
萧砚在忙碌的时候,便会让她先替他拆解信件,再由她判断轻重缓急,若不急的事情,可以待忙完再决定。若来信很急,她就需要此时闯入大帐,不用管其余将领,先将消息告知给他。
就是这份超过所有的信任,让少女常感到压力颇大,在这种复杂的心情中,不知不觉间,她已有许久未曾给凤翔去信了……
恰在她揣著心思将要回返的时候,几道马蹄声便从另一边响起。
在白日里,营中策马是很常见的事情,姬如雪并未回头,往道旁让了让。
“喂,兀那中原女子。”
后面,传来了耳熟的声音。
待回头看去,果然是那有些愚蠢的世里奇香,此时其已显得很有神采,经过几日的休息,她看来已从那日的狼狈恢复了以往的精干。
但下一刻,世里奇香就下了马,冷著脸用生硬的语气故作客气道:“我家王后欲与你谈谈。”
姬如雪瞥了她一眼,抬头望去。
视线里,述里朵正也在马背上向她这里看过来。
这位王后并不与寻常的塞外女子相同,肤色竟有些白净滑嫩,若去了那身左衽圆领绒袍,或还有些美眸皓齿的样子,但偏是这一身绒袍,便让她的气质愈显得高贵且冷傲,挺拔端庄的身姿里,更多还是英武的杀伐之气。
她的目光很有神,仿佛有极大的穿透力,哪怕只是这么随意扫过四面,也能看得周遭的兵士乃至军将下意识心中一摄。
这一丝不经意间散发出来的气息,在所有见过的女性身上,姬如雪只在女帝身边感受到过。
应天王后的称呼,在很早的时候她就从萧砚口中听到过。言这位王后踌躇满志,有男儿未有的野心,是不可小觑的一位女人。
这般的评价,便让姬如雪有一丝凝重。
“请。”
见少女并未拒绝,世里奇香遂伸手相邀。
但这时候,述里朵竟已下了马,亲自踱步过来。
世里奇香皱了皱眉,心觉自家王后有些自降身份。依她的想法,这整个大营内,仅只有萧砚一人能够让王后这般对待。甚而就是这个南人统帅,她都认为其都不大有资格能与述里朵平等身份对话。
她甚至不明白,王后为何非要与这厮狡猾的人合作,按照中原的说法,这不是与虎谋皮吗?虽说王庭动荡,但只要能有奥姑协助,王后起码能保住部分权势,东山再起不是没有机会,只要再等等。
不过眼下最为棘手的就是,奥姑的情况没有人知晓……
“你们退下,本后与小娘子单独谈谈。”
这时候,述里朵却抬手,挥退了簇拥在身后的几个近卫,而后看向世里奇香:“你也退下。”
“王后…”后者极为不解,但一见述里朵那冷脸的模样,便不敢再言,讷讷的退到了几丈之外。
待几人退去,述里朵的美目中才聚起了笑意,看向姬如雪。
她一开口,就显得有些和煦,让人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早闻萧将军身边有一佳人,一直未曾仔细照过面。今日仔细观来,小娘子真是不虚‘佳人’一称,难怪能让萧将军不舍分离。”
“王后谬赞,称在下姬如雪即可。”姬如雪早知这位草原王后的汉话很是流利,并不惊奇,她心下有些警惕,并不打算多言。
述里朵却不以为意,笑问道:“姬姑娘有无要事,可愿陪本后走走?”
“王后有什么想说的,在此处即可。”
“此处是否过于喧闹了些。”述里朵仍只是淡笑,转眸看了眼不远处的大帐:“不过若是姬姑娘抽不出时间,本后倒不便叨扰。”
姬如雪犹豫了下,便点了点头,与述里朵拉开了些距离,向著僻静处走去。
后者负著手,略偏头看著少女臂上的海东青,遂笑道:“这海东青,在漠北素被称为‘神鸟’。姬姑娘这只神俊非凡,看起来远比旁的更为凶猛,却不知是如何训的?”
“非我之功劳。”姬如雪摇了摇头,道:“这猎鹰是萧军使的属下献给他的,当时就已训好,后面不过是调教了下,让它显得亲近了些。”
述里朵眸光一闪,面上表情却完全未变,随口问道:“萧将军于北地,也有下属?”
姬如雪讶异了下:“萧军使统领河北军马,下属自是北地之人。”
王后见她装傻,也只是一笑而过,继而转变话题道:“姬姑娘与萧将军如此亲密的身份,称呼何以如此生分?”
“向来如此。”
述里朵微不可察的用眼睛观察著姬如雪的反应,若无其事道:“本后以为,姬姑娘当该称呼萧将军为‘九郎’才是。”
霎时间,她就能从少女的神色间察觉到了刹那的停顿。
若非她仔细留意,甚而不会捕捉到这转瞬即逝的微表情。但作为天生的政客,述里朵贯会的手段,便是观察对方发表情,以判断出对自己有利的东西。
但马上,姬如雪却坦然道:“若无王后,在下倒不知他还有如此称呼。”
述里朵有些始料不及,她本想就此套出点更有用的信息来,却不想这少女竟懂的以退为进,几是瞬时堵住了这个话题,便下意识顿住了步子,“本后只以为,姬姑娘当与萧将军是青梅竹马、不得分离。若非如此,萧将军怎舍得将姬姑娘这等美人儿带上这般的战场?”
“王后到底想说什么,直言便是。”姬如雪皱了皱眉。
“本后看得出来,姬姑娘对萧将军有些爱慕之情,萧将军对姬姑娘,或也如此。但姬姑娘似乎在萧将军那里,并无什么名分?”
“……”
少女并未多言,伸手而出,臂上的海东青便扑翅飞起,眨眼就消失在了天际。
“此事,就不劳烦王后费心了。”
眼见的姬如雪大步离去,述里朵负手立在原地,只是沉吟,待须臾后,才出声道:“若让本后猜测,姬姑娘该是面对萧将军,有些不自信?”
前面,少女的步子霎时止住。
述里朵淡然从容,负手缓步过去:“姬姑娘的不自信,或是来源于门第、身份、能力?你不必急著否认,本后亦是从少女过来的人,最懂得面对自己的情郎,会有什么思绪。”
“王后到底为何意。”
“本后也认为萧将军此等人杰,确实是情郎最好的人选,但姬姑娘就不担心,或有人后来居上,夺了你的情郎?”述里朵虚掩美目,缓缓道:“姬姑娘已得萧将军如此信重,难道甘愿未来的某一日屈居其余女子之下?”
“……”姬如雪只是沉默。
述里朵笑了笑,伸手搭在了少女的肩上。
“本后没有其他意思,只是在姬姑娘身上,看见了本后年少时的影子,不想姬姑娘如此受了委屈。为女人,就该将情郎握在自己一人的手上。再将其余女子皆踩在脚下,或许你现在不懂,但今后,必会为今日的抉择感到庆幸。能成大事的人杰,周围都不会缺少美色,但余者皆当为绿叶,陪衬姬姑娘一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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