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良人:诸位,一起复兴大唐吧! 第159章

作者:大侠吃香蕉

  呜——

  号角声下,弥漫在乌滦河四野的雨雾中再一次响起马蹄声。

  下一刻,铺天盖地的箭矢穿透雨雾,簌簌的落在寨墙上,箭羽入木,发出嗡嗡的声音。

  而寨墙之上,早已猬集了大量守军,人人持著漠北制式的圆盾,纷纷举顶相互,待那震得耳朵发麻的嗡嗡声散去,盾下才不断冒出一张张汉人的脸来。

  “还击!”

  寨墙上,一汉儿军的将领操著漠北语,只是声嘶力竭的大吼。

  下一刻,一排排弓手站立而起,拉开手中的步弓就往雨雾中射。愈来愈近的马蹄声中,间或响起一些惨叫声,然而却终究未止住那如雷一般逼近的马蹄踏地声。

  顷刻,一排排漠北骑卒撞出雨雾,进而冒著第二波箭雨,狰狞嘶吼著抛出一排排铁索,在叮叮声中,骇然钩中了寨墙最外层的栅栏。

  而若是细看,还能在这所谓的‘最外层’栅栏外,看见好几排已被拽倒的木制栅栏,且连外面挖了好几条的壕沟都已被石块、泥土填的七七八八,几百具新旧尸体伏在那其间,却是没来得及被双方收回,已有些发臭。

  在抛出一排排铁索后,那些骑卒眼见得中,立即拍马而转,进而在一道道号子声中,所有钩索即在巨大的马力下骤然绷紧。

  “砍断钩索!谨防栅栏被拽倒!”

  一道汉话喊起,一排排侯在寨墙下的党项步卒遂高喊著上前,持刀就要去砍那系著铁钩正绷紧的绳子。

  寨墙上的汉儿军同样再次张弓,欲彻底射爆外头这一批王庭的骑卒。

  然而亦在同时,雨雾中再次飞来密密麻麻的箭矢,这一次远远要比上一次的还多,稍有些来不及防备的汉儿军中了箭矢,咬牙发出闷哼声。

  寨墙下的党项步卒倒是从头到尾都持著护盾,又有栅栏遮护些许,中箭者甚少。

  然而,寨墙上的汉儿军将领却是脸色一变,大吼出声:“敌军步卒来袭!”

  下一刻,几乎是随著他的话音落下,山坡下再次响起号角声,雨雾中隆隆踏出一层层持著圆盾的人影,他们的步速先是较缓,然后在进入射程后,倏的脚步加快,发出莫名的大喊声,乌压压的扛著木梯直往寨墙边冲。

  很显然,对面绝不会让那些党项人轻易斩断了那钩索的绳子,同样也想再试著攻一攻这已猛攻了七八日的寨墙。

  一场防守战,便迅速进入了激烈的肉搏中。

  ……

  建在山岭间的大营内,人影来往急走。

  一批批伤卒被人从前方寨墙上拖下来,以致路途间鲜血连成一条线,而后纷纷入了一间大帐内。

  大帐中,不时响起沙哑晦涩的咒语声,然后冒出紫色烟雾,在这一番动静后,伤势稍稍轻点的士卒就直接落地出帐,重新返回寨墙的方向。

  “这些士卒,此战幸免下去后,也难以活过两年……”帐外,世里奇香小声道。

  “此战能用命就行。”

  述里朵并无多少动色,负手于身后,任凭寒风吹动她戎服领口外的御寒绒毛,却难免嗅到被风带来的血腥气,遂面无表情的折身向帅帐走。

  “汉儿军和党项各部还剩多少?”

  “禀王后,汉儿军应尚有千余。党项、回鹘、鞑靼三部的损失稍严重一些,拢共不过一千上下,且已被分成两部,以分守南北两处隘口。”

  世里奇香虽是小声,但难掩脸上的忧色,道:“这两天王庭的攻势甚猛,我们每日都要死上几百人,若非是大贺枫的伤势好了些,恐怕还要死上许多人。”

  述里朵依旧是脸色冰冷,但终究是稍稍皱了皱眉,不再言语。

  须臾,二人走进帅帐,王后便负手看著立在帅帐左侧的一柄古朴法杖,其上这会悬著几枚铃铛,一动不动的静置著,连丝毫摇摆动也无。

  而她的目光,此时便正好放在其中一枚上。

  世里奇香顺著她的目光看过去,遂小心道:“奴这几日时时都在查看,铃铛都是无恙。王后勿忧,奥姑她虽然在外,但或许比我们还安全……”

  述里朵摇了摇头,沉吟道:“奥姑终究只是一人,难免分身乏术。当日遣她出去阻耶律迭剌和那些巫师,固然是拖延了王庭先锋军些许时日。然而王庭现下抵近此处,耶律剌葛却是不用顾忌奥姑,只需用旁人拖住奥姑即可。反而是耶律迭剌,随时都可以来袭营,若没有奥姑,此人难免是个麻烦。”

  “都怪那萧砚!”

  世里奇香咬了咬牙,突然道:“如果他准时依照诺言在一月内来援,单凭奥姑拖延那几日时间或许就足够了,可现今都将近五十天了,他的什么援军连影子都没有,奥姑却白白身陷营外!”

  述里朵则只是淡淡道:“遣奥姑出营,是本后的主意,你这是在怪本后?”

  “奴非有此意。”世里奇香急欲辩解,却在下一刻犹豫后,咬了咬牙,复又不吐不快道:“王后,难道不该怪他?此人当时信誓旦旦让王后相信他,却没有应时而至,岂非失信?且若没有王后如此无条件的信任他,我们又何至于陷入险地?”

  述里朵拧眉而起,倏的沉脸,负在身后的手掌亦猛地攥起。

  世里奇香自知说错了话,却完全不悔改,只是跪地下去,咬著牙埋首以对:“王后,听奴的一声劝吧,趁著现在还有机会,赶快突围向南回返古北口,还方有一线生机……若还相信萧砚那厮,此地只会被王庭大军攻破,彼时奴死又何妨,难道王后真要被耶律剌葛他们俘虏侮辱……”

  “住口。”

  述里朵紧锁起眉头,只是头也不回的出声:“本后如何决断,自有分寸!”

  “王后!”世里奇香却难得的违背了命令,大急出声。

  似乎是听出了她语气中的忧惧担心,这一次,述里朵终于没有继续喝斥她。

  她沉默负手,看著那法杖上的铃铛,又转眸望向挂在木架上的地图,目光落在幽州二字上良久。

  “后日,若无消息,本后就不再拖延。”

  世里奇香不再多言,狠狠叩首于地。

  恰在这时,外头传来厚重的脚步声。

  两人皆是回头,却正见是浑身浴血的遥辇弟弟。

  一见到他,世里奇香心下就大为不妙,连连使眼色让他不要乱说话。

  但很显然,遥辇弟弟并不顾她,或者说,他带来的消息让他不得不如实禀报。

  “王、王后,寨外攻势暂停了……

  耶律剌葛那厮,带著二王子,在寨外喊话……”

  世里奇香一慌,同时在心中不住暗骂,进而猛地急抬头去看自家王后。

  果然。

  述里朵原本下定决心的脸色,倏的变得愈加冰冷。

第187章 求援 求援

  天色渐渐愈加昏暗了下来,厚重的乌云积压在天空,不知待会又有大雪还是大雨降下来。

  但总之,那掩人视线的雨雾,终究是消散了些。

  寨墙上,漉漉的鲜血顺著缝隙向下垂滴,但更多的,却是喷溅在墙上,或是成小溪一般蜿蜒四处流淌。

  寨墙下,十余架被推倒的木梯砸落在百具尸体组成的尸堆上,却也是被污血染的通红,摸上去都是滑溜,好在现下已没人去杠了。

  述里朵踩著被血布满的木阶登上寨墙,只觉脚底下尽是糊意粘靴,然后就见寨墙上下全是同样装扮的尸体,或是王庭士卒,或是她麾下的汉儿军所部,乃至党项等部族军,叠加在一起,所流出来的鲜血已是布满了这寨墙上下。

  寨墙上更是到处都插著箭矢,箭簇扎进木柱中,密密的白色羽尾便显露在外,交杂著鲜红的血迹,倒是甚为眩目。

  “王后。”

  按剑的赵思温全身甲胄,这会听见登墙的脚步声,便将望在外面的凝重目光收回,稍稍屈身迎上述里朵,低声道:“王后万不可中了耶律剌葛此人的诡计,其人眼见夺寨损失惨重,才不得不搬出二王子向您施压。儿郎们还可战,王后切莫……”

  “本后不用你教。”

  述里朵抬了抬手打断他,脸上唯有镇静,“不必分心,只管让儿郎们提高警惕,预防耶律剌葛突然袭寨便是。”

  “是。”

  赵思温松了一口气,挥了挥手,便立马有层层汉儿军盾手护上来,持盾挡在了述里朵身前。

  一并跟上来的世里奇香和遥辇弟弟二人则是一左一右立在她的身后,前者小心握著腰间的两柄弯刃,一双眼睛死死盯著寨外,唯有警惕。

  寨外,在能见度扩大了不少的山岭下,这会则是有几骑同样在层层护卫下坦然而立,且隔著老远,就能感觉出最中间那虬髯巨汉的得意之状。

  而在这虬髯巨汉的身前,则是一六七岁戴著毡帽的男孩被他拥坐在马背上。

  这会,男孩甫一见到述里朵现身,便很明显的激动了一下,然而在下一刻,终究是忍住了想要高声呼喊的心情,将头低了下去。

  世里奇香脸色一紧,小心瞥著述里朵的侧脸,却见自家这位王后的脸色仍然未变,显得很平静。

  下一刻,那虬髯巨汉,终究哈哈发笑,进而一手仗腰,一手不轻不重的把玩著身前男孩的脑袋,肆无忌惮的喊道:“本王这尊敬的嫂嫂,可算是露面了!大嫂,别来无恙乎?”

  述里朵冷笑一声,道:“王弟一宗室之辈,安敢自称‘本王’?”

  世里奇香便马上大声复述一遍。

  山岭下,耶律剌葛放肆大笑,进而恶狠狠道:“本王那兄长既然不在王庭,本王怎么不可称大王?大嫂莫不是南下一遭失了智不成!哼哼,或者,大嫂不妨也让兄长出来露露面,问问他,某能不能自称‘本王’?”

  这厮!

  世里奇香大恼,耶律剌葛分明知道耶律阿保机不可能在这里,才敢厚颜无耻说出这一番话,实在是不要脸至极。

  落在旁人耳中,好像是耶律阿保机让他称的王一样。

  不料,述里朵却只是平静,道:“王弟说的在理。既然王弟想问问大王,本后如何能拒绝?不过也无需多此一举了,本后作为地王后,本就可替大王代发王令,王弟既尊大王,本后就不客气了。”

  她一边听著世里奇香的复述,一边在思忖过后,淡淡道:“大王未在王庭之际,凡耶律宗室子弟,皆可自称大王。且漠北王一位,在大王未归之前,凡耶律宗室,能者皆可暂代之,众王弟皆为大王手足,本后自不能厚此薄彼才是。”

  一言即下,世里奇香却是怔住,愣愣的盯著述里朵,不知该不该复述转达。

  且不止是她,整个寨墙上头,一众汉儿军将士,皆是哗然,纷纷面面相觑,不知其意。而按剑立在远处的赵思温,却是悚然一惊。

  世里奇香脑子混乱,低声道:“王、王后……”

  “只管转述便是。”述里朵脸色平静。

  而后,山岭下的耶律剌葛听著前言,脸色尚还只是不屑发笑,待听到后面一言,笑声却是缓缓止住,进而脸色稍稍沉了下去,下意识眯起了眼睛。

  世里奇香以内力发声,嗓音本就显得有些尖锐,在这隘口传达出去更是隐有回响,两方的所有人,不论是贵族亦或者普通士卒,上上下下都只是将此言听得清清楚楚。

  故不待声音完全落下,底层的士卒便纷纷相视起来,似若那种听见了劲爆新闻的吃瓜群众一般,不自禁的响起了低哗声。

  此刻,被耶律剌葛拥在身前的男孩,很明显察觉到自己这个叔父的气息冷了下去。

  “呵。”

  耶律剌葛冷冷一哼,先是盯著寨墙上的述里朵身影,进而缓缓回头一扫,眼睛虚眯著,颇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寒意。

  身后,为先锋军元帅,阿保机族弟的耶律滑哥,以及几个耶律家的宗室皆是脸色一正,纷纷表现出了恭敬之态。

  耶律滑哥本人更是率先表忠心:“大王又不是不知这贱人素来能说会道,何必与她废话?俺们豁出命随你造反,除了杀人甚本事都没有,岂敢觊觎王位?再说了,真如这贱人所言的王位能者代之,俺们漠北上下,谁能比大王你厉害?”

  旁的几个四肢发达的耶律宗室自然是连连附和。

  话糙理不糙,这厮的话落在中原的高位人耳中,说不得反而会疑心加重,但耶律剌葛却很是满意,哈哈大笑:“这算得什么?本王岂是那般小气的人?过两年各部大选,这什么王位本王就不当了,让给你们便是!”

  耶律滑哥亦是大笑,看起来甚是相信这番话一般。

  耶律剌葛则只是眯了眯眼,折回头,不著痕迹的哼笑一声。

  在他怀中,那男孩却是猛地回头过去,死死的盯著耶律滑哥,两只手攥成拳头,脸上颇有好斗之色。

  后者先是一愣,进而不屑的啐了一口唾沫,狞笑一声:“怎么,尧光侄子,本汗有哪里说的不对?”

  “呸!”

  耶律尧光突然直趋向前,朝著耶律滑哥狠狠吐出一口唾沫。

  “你才是贱人!比不上父王一根手指头的东西,也配辱骂母后!鬣狗一般的阴险小人,敢不敢和父王堂堂正正的决斗?呸!”

  倏的,耶律尧光的脖子就被狠狠的扼住,以让他后面的话被堵在了肚子里。

  却正是耶律剌葛,他本就因为述里朵的一番话闹得心情不好,这会直接一巴掌扇在耶律尧光的脸上,进而打落他的毡帽,抓著耶律尧光的头发直直单手拎起,冷著脸道:“小崽子,本王让你说话了吗?”

  耶律尧光因为头顶的撕裂感,一张小脸已被疼的变形,但这会却是没了方才的忌惮之状,手脚并用,完全不顾疼痛,对著耶律剌葛又踢又挠,嘴中恶狠狠道:“你也是鬣狗,卑鄙小人,背弃父王,算什么英雄!?”

  “肏。”

  耶律剌葛冷不防被抓到了眼睛,大怒之下一把将其摔到马背下,进而习惯性的按住了腰间刀柄。

  旁边,耶律滑哥哈哈大笑:“大王,杀了这个狗崽子,看那贱人还能不能巧舌如簧!”

  而被重重摔在地上的耶律尧光却只是在地上打了个滚,因为自幼习武,这点疼痛对他还造不成什么伤害,这会甫一起身,便又重新狠狠冲向耶律剌葛的坐骑。

  不过马上,他就被旁边的护卫一脚踹倒,进而被他们死死按住,甚至连嘴都被捂住,以防他再口出不逊。

  “狗崽子。”

  耶律剌葛搓著被抓到的眼睛,啐了一口,颇为恼怒。

  但他却在听过滑哥的话后,反而冷静了下来,进而哼笑一声,跳下马背,抽刀架在了耶律尧光的脖子上,然后抬头望向山岭间的大营。

  寨墙上,所有人自是都看见了这一幕。

  从山岭下的冲突开始,世里奇香就一直提心注意著述里朵的神色。

  果然,王后一直淡然的神色终究是动容了些许,这会见到耶律剌葛厚颜无耻的架刀于耶律尧光,更是蹙起了眉。

  山岭下,耶律剌葛的喊声极大,极猖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