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良人:诸位,一起复兴大唐吧! 第187章

作者:大侠吃香蕉

  鬼王依然面无表情,道:“护送李振与康怀英北进幽州的,正是朱汉宾,康怀英自不提,其人被困横山城,然朱汉宾与李振一并被围在幽州,李振落得个身死骂名的下场,这厮却从中安然无恙,岂不引人深思?”

  崔钰忽地下意识眯眼,多年的酷吏经历,让他不禁开始对二者进行关联。

  萧砚和朱汉宾,朱汉宾和废天子,废天子和不良人,不良人和萧砚。

  似乎,这当中真有些隐隐约约的干联。

  但他自知其中厉害,且鬼王这厮分明就是宠信不复而心生祸心,想把朱友贞或者说萧砚打压下去,这其中的水太浑,更别提他自己本就是朱友贞的人,哪里能牵扯上这个破事,都不用论这件事有几分可信度,连最后的成功率都渺茫的可怕,傻子才去碰。

  故他便干笑一声,只是道:“属下不解,鬼王为何要与属下说这些,属下不过一介皇城司的官吏,对这些事也知之甚少,恐怕鬼王与属下说之无用……”

  “不,非是无用。”

  鬼王拍了拍手,却听门外突然应声传来数道脚步声。

  崔钰猛地一惊,下意识起身。

  却见下一刻,几方木箱被人抬著走进来,进而重重的置于地面,发出沉闷的响动声。

  待掀开一看,分明是几大箱金灿灿的铜钱,几百斤重的样子,起码都是几千贯。

  “鬼王这是……”崔钰下意识眯眼,捋著下巴上的美须。

  “莫当本王看不出来。”鬼王冷冷一笑,道:“这些年,本王数替陛下留守东京,耳目不比旁人少,冥帝这些年时时闭关,自是察觉不出,然你和朱友贞私下里的勾当,真以为滴水不漏不成?”

  崔钰心下猛地一惊,面上却只是毫无动色,只是发笑道:“属下实不知鬼王说的是何意,均王又不曾监管玄冥教,属下能与他有何关联?”

  “本王说了,你瞒得了冥帝,瞒不了本王。”鬼王只是盯著后者,虚眸道:“且不论如何,本王只要把这个消息告诉给冥帝,你认为自己的下场能是什么样?”

  “属下……”崔钰低下头去,眸中闪过冷色,但心下实则已有些慌乱,他不知自己处处谨小慎微,到底是哪里落了把柄。他分明是不可能让自己和朱友贞的关系让旁人知晓的,除了自己的一些亲信。

  等等,亲信……

  崔钰突然想到,这一两年因为他常常遇事不顺,又因为朱友贞亲信钟小葵那个贱人而常被冷落,遂经常把怒气发泄到手下人身上,对他们也极为苛责,便是自己的亲信,也会遭受如此待遇。

  不可能吧……

  崔钰一时踌躇,显然是有些害怕。冥帝那厮瑕疵必报,眼里分外容不得人,又因为容貌的原因变态至极,这些年朱温对其打压的越狠,其愈是心理变态,自己这些年为朱友贞做的事不少,若让冥帝知道,恐怕只能死无葬身之地。

  冥帝想杀萧砚可能会有点顾忌,一是现在萧砚地位上来了,除非冥帝自己出马,不然在大军之中也不一定能拿得下,二是反而容易被萧砚拿上把柄,冥帝本就在朱温那里不讨喜,羊肉吃不到,反惹一身骚,对于冥帝而言得不偿失。

  但想杀他一个崔钰,可能寻个由头也便处置了,毕竟他崔钰在朱温跟前也仅有一点点薄名而已,这些年经由他的手被残忍杀害的官员更是不计其数,哪天横死了,说不定都没有人给他下葬……

  “属下……”崔钰一时失语,踌躇半天,却不知该如何回答。

  鬼王却已冷笑一声,指著那几千贯铜钱,道:“将这些东西收了,伱和朱友贞那点勾当,本王不感兴趣,冥帝那里,也能帮你遮掩一二,要你做的不多,替本王办几桩差便是。”

  崔钰犹豫再三,心下杀意十足,但面上只是低头,道:“请鬼王示下。”

  “过两日,萧砚那厮便会抵近汴梁,他此次回返,会有一场献捷仪式。在这之前,本王需要你进宫于陛下说上几句话。”

  “鬼王是想?”

  “此子最大的威胁,是那一将要进驻禁军的归德军,你要做的,是配合本王把归德军的军权划分给旁人,或拆分也好,或罢军也行,总之其不能授于萧砚手中。”

  鬼王抬起头,冷冷道:“届时,本王会替你在陛下那里开一个口子,曹州等事的说辞,不用本王教你了吧?”

  崔钰欲言又止,最终只能拱手:“尊鬼王的令便是。”

第214章 冠军侯(二)

  汴梁,内城,大相国寺。

  本来按照朱温的习性,对佛、道两派都没有明显的喜恶,从镇宣武到称帝,虽未对大相国寺有过特别的打压,甚至还默许汴梁城沿大相国寺一线形成最繁华的商区,但这么多年了,他却从未驾临过此地。

  但在今日此时,这位朱家皇帝却在金吾卫的护持下净街而直入寺中大雄宝殿,一时间,这相国寺内外都满是持戟的禁军士卒,便是繁华的长街商道,也被隔绝出了一片空地来,远远有人流涌动,倒都是想看看皇帝的尊相。

  然则在净街下,只是鲜有人能够亲眼看见朱温的面容,只能通过那一方步辇上隐隐约约的庞大身躯,看到他们的这位皇帝,实在是肥硕的不像话。

  故在旁人好奇的追问声中,这些人也大多只是不耐的一摆手,厌烦道:“还能是什么样,陛下自是龙目贵相,身高八尺,气宇轩昂……”

  到底来说,已经养尊处优多年的朱温,到底是有些让下面的子民稍稍失望了。

  这些汴梁市民什么想法自不用多提,在大相国寺内的方丈僧人们却顿时忙的不可开交,作为整个汴梁乃至中原都享有盛名的佛教圣地,对待普通百姓和达官显贵的态度显然是截然不同的,自有一套应对措施。

  但就算如此,他们好似真不会想到朱温会突然驾临,故在方丈笑烂了脸的招待下,其余僧人便开始专为朱温打扫尘除、焚香顶礼、法器交加,才总算是信心十足的将朱温向里迎入。

  此刻在这大雄宝殿之内,朱温难得的不用旁人服侍,兀自一人像头硕大的狗熊一样跪坐在那里,先由一名随侍宫人献上的一枚丹药服下,而后便独自在那里闭目不知所想。

  宝殿里,香气萦绕,左右的得道高僧都一声不敢吭,唯有方丈还能在旁边念念有词,无非是请佛祖敬听朱温所念,没办法,在这个军阀至上的世道,朱温就是比佛祖都牛,他这会肯跪拜下来,已是给这佛像些许颜面了。

  再在其后,鬼王一身素净长衫,显得格外和气,与一众官吏侯在殿外,在见到朱温终于吐气睁眼后,便马上急趋上前,弯腰将朱温肥硕的身子缓缓扶起,好让后者不会展露出那等艰难起身的狼狈模样。

  “父皇,如何?”

  朱温气色很好,这会更是志得意满的一摆手,龙行虎步的向外走,摸著大胡子点点头:“倒算尚可,方才朕闭目之际,似乎恍觉有天外之音在耳边回响,现下气力亦是旺盛,似有壮年之感。”

  鬼王便顺从的一笑,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同时对著后头的方丈递了个眼色,后者遂马上近前替朱温介绍起方才所念的法诀渊源来,亦小步在前头作引,却是不知不觉把一众大梁君臣又向寺庙深处带了去。

  而鬼王在见到朱温的兴致不错后,盒饭即在旁边笑道:“这佛家有几位高僧,论名气、法统,不比那道家的什么高功差,而今河北事定,除却李克用与李茂贞二厮外,天下河清海晏,诸镇臣服,父皇功迈秦皇汉武,庇我大梁国势千秋万代,正该以佛家塑金身享天下香火,得大道,延寿百载。”

  朱温哈哈大笑,抚著自己凸出来的肚腩眯眼发问:“你献上来的那等神功,真能够延寿?”

  “儿臣岂敢作假。”鬼王毕恭毕敬的拜下去:“此乃儿臣于西域所得,据传是昔年经由天竺带回来的佛家圣功,搭配仙丹服用,不但能够精华神魄,延年益寿更是不在话下,所以儿臣才会拜请父皇来这大相国寺感悟一二。”

  朱温心下大动,满意点头:“你倒是恭孝,不瞒你言,朕确有几番感悟,这所谓的修习神功之事,恐怕非有数年而不得功成,朕今岁已五十有七,何之迟哉?”

  鬼王惭愧道:“此乃儿臣之罪过,若是早些寻到此物当能今早献于父皇。”

  “此为天意,岂能怨你?”朱温摆了摆手

  不过他虽然这般说,但心下却是第一时间认可鬼王这句话。

  如果鬼王说的是真的,朱温第一个念头当然认为前者必定是已经把这神功练过了后,才在这个时候把神功献给他,加之那等所谓的‘仙丹’,近些时日朱温每每服用过后,便都是精神大振,甚至连床上的时间好像都隐隐多持续了许久,所以每每在事后,他都要如此想上一想。

  不过念在鬼王这么多年来,一直都对他孝顺至极,朱温终究是按住了这个心思,且也因为这件事,这两个月来他们父子二人原本稍有些不睦的关系亦慢慢缓和。

  不得不说,这么多义子、儿子中,也只有鬼王甚得他心思了,其余的一帮子垃圾货色,比如说那个看一次厌恶一分的冥帝朱友圭,这个狗东西怎没有这份孝心呢?

  这时候,鬼王恭敬一笑,边走边出声:“父皇正值春秋鼎盛,何言迟也?这练功一途,所谓重天赋焉,这神功现下看起来正适合父皇你,假以两年,定能有大成效。”

  但他见朱温的笑色愈盛后,话风却倏的一转:“不过……”

  “不过?”朱温脚步一顿,虎目里闪过一丝不满。

  “是这样的,依照儿臣的经验来看,练功之际,对于凡尘俗世,总归是有些影响的,父皇虽能随手料理,但难免会有一些朝堂大事会惹动父皇道心,这个时候,心不安,则功难成尔……”鬼王恭敬道。

  朱温不屑一摆手,龙行虎步的继续向前,无所谓道:“普天之下,除了李鸦儿那个独眼龙,谁还能惹动朕的道心?便是现在,朕得了河北,李鸦儿算个甚?”

  鬼王亦步亦趋的跟著,听罢,便小心道:“可若,正是河北出了问题……”

  朱温猛地一眯眼,脸色沉了下去。

  前者却好似没看见,或者说,只是装作看不见,进而继续道:“儿臣本不该于父皇当此之时进言,然一想到此时不说,日后若大扰父皇修行,使得神功不成,反而才是死罪,遂不得不进忠言,还请父皇鉴纳。”

  朱温实则已经猜到鬼王这厮想说什么,但听到后面神功不成这四个字后,略一沉吟,终究是允了,只是兴味索然的摆摆手:“你是朕的儿子,你我一家人,有什么罪不罪的,有什么发现说来便是。”

  鬼王心中暗笑,他虽只是冥帝安排的一介替身,但伴在朱温身边已有多年,怎不知这个所谓的‘父亲’是个什么货色,真要想从朱温手上巧夺一点什么东西下来,只需要让其中紧要关联住他本人。

  这个朱家皇帝有个坏处,就是私心甚重,重到天下还未安稳,就大肆杀戮一批替他打天下的功臣,重到防备自己儿子到了变态的地步,甚至需要让他这个义子来牵制才可安心才行。

  不过这个坏处对于鬼王而言,此时当然就成了好处。

  他先是诚惶诚恐的拜下去,而后垂手肃立,一副恭孝好儿子的模样,低声道:“圣明无过父皇,今朝局安稳,百官或元从老臣,或降顺之臣,都已然经过了经年筛选,就算他们稍有些私心,但也不过父皇随手就可碾死的蚂蚁,算不得什么,儿臣说句诛心之言,对于朝堂上的诸公,父皇真要施展雷霆,谁敢妄拒君恩?起复二字,还不只是凭父皇心意……”

  就算是朱温,这会也被这一番话说的重新露出了笑意,但他看见身后不远处还有不少臣子在跟随后,又只是摆手:“此言不妥,勿复再言。”

  鬼王施了一礼,进而愈小声道:“对比朝廷上的诸公,能够威胁到父皇的,终究还是握军之大将尔。念李振李公,如此忠心于父皇,昔年随父皇南征北战,何等运筹帷幄尔,然到了燕地,竟连幽州都出不了,燕地大患,局势如此不可收拾,李公困死幽州,朝堂诸公皆以为需依靠在京诸军方可平定此乱,但李公一死,冠军侯萧砚便即刻平定燕地乱事……

  李公虽只是一介文士,但随父皇多年,亦通晓兵事,若只死守幽州,何至于落得如此下场?而萧砚一介前唐降人,年不过弱冠之辈,难道真能生而知兵?”

  朱温皱起眉,挥手打断他:“你想说什么,直言便是,拐弯抹角的作甚。”

  鬼王遂沉吟了下,径直道:“儿臣怀疑,冠军侯萧砚,当与燕贼有所勾连,所为是欲祸害李公。想来据信使所言,那幽州诸部降军皆劲旅,却都是难制,无论是李公还是朱汉宾,都对其指挥不得分毫,但面对萧砚,他们竟能为其如臂使指……

  当下,父皇让萧砚开府、得冠军侯之名,更得入卫禁中、掌禁军要害事,是为何?儿臣斗胆揣测圣意,是因有萧砚,河北才定,而非是有父皇,河北才无事,盖因如此,父皇才会饮鸠止渴,以种种重赏抚慰萧砚忠心……”

  朱温的脸色铁青,俨然是难看至极,死死盯著鬼王,却是不再想往大相国寺里面去。

  而那方丈乃至一众官员,早就是心惊胆颤的避开了去,心下都在暗自腹诽鬼王这厮口无遮拦,他这番快言快语倒是无事,但他们这些随侍的人岂能无事?惹得朱温一个不高兴,说不得就要拿他们的脑袋泄火。

  至于朱温的脸色如此难看,倒不止是因为鬼王这番话。

  老实说,在鬼王这一句话之前,他其实并没有想过为什么会重重犒赏萧砚,反而只认为萧砚今后要成为他削藩的刀,早晚都不过一个死字,现在赏其一些富贵也就相当于买了萧砚的命了。

  他脸色难看的原因,是因为鬼王这番话,竟反而有些道理。

  河北安定,似乎真和他这个朱家皇帝半毛钱关系都没有,除了萧砚起初带去的那八百龙骧军,剩下的兵马竟然无一人是他朱温遣给萧砚的。

  且思来想去,河北现在想要安定,似乎还真离不开萧砚,而不是他这个稳坐朝堂的朱家皇帝。

  那他这两月在志得意满个什么劲?

  鬼王眼见气氛拿捏到位了,便俯身下去,沉声道:“儿臣直言,现下我大梁人才济济,更有数码领兵多年的元从大将军,难道没了萧砚真就定不了河北尔?父皇岂可将大权尽数委给这一迷雾重重,不知忠孝的前唐降人之手,岂不是平白助长此辈滔天野心……”

  “够了。”朱温不耐的一挥手,竟是折身要出寺:“单凭这么三言两语,就能让朕疑一社稷虎将不成?”

  “非是三言两语。”

  鬼王叉手一拜,只是道:“儿臣所携之玄冥教崔钰,似也有话想对父皇进言。”

  朱温沉脸扫向跟在后面的一众官员。

  一直掩在人群中的崔钰暗暗骂娘,鬼王这厮昨日说要找机会替他开一个进言的口子,但他真没想到会是在当下这个场面,这让他如何安然脱身?岂不是自绝于朱友贞……

  但他就算如何后悔今日跟来,但见朱温已经向他扫来,遂只得硬著头皮上前,把昨日和鬼王言语的话归纳著进言了一遍,当然是按照鬼王的要求处处捏著萧砚的痛处来的,也便就是所谓捕风捉影的消息。

  但在当下的朱温眼里,什么捕风捉影的消息,都足以牵扯到他敏感的神经。

  鬼王便马上趁热打铁,径直道:“儿臣所求,无非是夺萧砚麾下之归德军,所部皆为劲旅,马军万众,足以比肩整个中原的骑军,就算将之入卫禁军之中,又岂能掌之他手中?我大梁将帅不知凡几,掌之于父皇一忠良之手,不但可震慑萧砚这等不逞之辈,亦可监视此等强军不会生出那等祸心之举,凡李唐至今,以下犯上等不忍言之事不知凡几,父皇岂能不防……儿臣一人之见,固然有失偏驳,还请父皇垂鉴。”

  他这一手刁状告的很尖锐,若非十余年伴在朱温身侧,分外知晓这位朱家皇帝的心思,不然绝对不敢如此托盘告出,但他恰是如此笃定,反而愈使得这些捕风捉影的事好似有了几分真实性。

  崔钰识时务的退下,鬼王亦弯腰而拜,场中所有人都垂著头不敢出声,唯有朱温一人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立在原处。

  他很不舒服,不仅仅是因为鬼王说的很可能是真的,但也有这个义子当著这么多人的面让他下不来台的原因。

  僭越。

  朱温沉思许久,反而冷冷一笑,只是负手向外走。

  “伱想让朕如何做就如何做,等你当了皇帝再说也不迟。”

  鬼王顿时大骇,先是不知自己哪里出了问题,进而马上醒悟过来自己太急了,便立即跟上去:“儿臣非是……”

  这时候,朱温却回头冷笑道:“对萧砚下什么定论,朕需要再看看,不是你在这三言两语就说什么是什么!”

  鬼王大喜,心知这根刺已经种下了,只等时间发芽而已,就算惹得朱温不快,也算是值了。

  他便大拜下去:“父皇圣明……”

  朱温却是厌恶的瞥了他一眼,什么也不说,兀自面无表情而去。

  在他身后,作为随侍太监,丁昭浦立即跟上。

第215章 冠军侯(完)

  在黄河北岸,魏州辖境,几乎只差一日就能渡河向南入京的地方,沿著官道两旁平坦靠近水源处,已经扎下了大军营地。

  比起在燕地立营,此刻的军中营寨,也便不需要那么多的辅助防御工事了,只需要寨栅扎得整齐,营地布得规整,再安顿下能够抵御外敌冲撞营门的拒马就行。

  当然,归德军近两年来历经大小战事无数,这等布置收拾起来简直是绰绰有余,更别提大军扎下,固然甲具器械等大多都丢在了幽州,然而在近万无甲马军的威慑下,这黄河一带除非有晋国骑军突然来袭,基本就是毫无敌手。

  当此之时,正值埋锅造饭的时候,空气当中,飘动的都是米香肉香,也就是在这野地立营不允许饮酒,不然说不得在这饭香之中还会有一片酒香之气。

  归德军从幽州班师,除了本部大军带了行粮,汴梁方面自然也会有补给供应,尤其是进入了这魏博镇后,更有大梁邺王、魏博节度使罗绍威亲自遣使供应军需上千石,故归德军基本不用发愁后勤的来源。

  但大路两侧的营寨,当然不止归德军一部,在道路东侧的是归德军营地,而西侧的则是驰援幽州的汴梁禁军营地,后者大体为先前率领禁军骑兵驰援北上的谢彦章部,以及从沧州等地撤下来的几部禁军,这会由谢彦章和朱汉宾一并统管。

  当然,汴梁禁军虽然冠盖天下,但此番南北来回跑了上千里,分功未取不提,连犒赏都远远不能和归德军比,加之各部纷杂,龙虎军、神武军乃至其他禁军部都有,其中还有监军赵岩所领的一小撮金吾卫,以及负责护送康怀英回京的兵马,林林总总加起来五六千上下,庞杂无比,固然看起来一副兵强马壮的模样,但士气、精气神是远远比不得归德军的。

  甚至这还是经由‘淘汰’下来的归德军,真正的精锐可都被萧砚藏在了渔阳和瀛洲,但就算如此,连战连胜的士气也远非这些禁军能比,加之这个世道的兵马本就多少有些军纪崩坏,在军功不足、犒赏未能达到预期的情况下,若不是和归德军一起班师回来,甚至说不得还要发生军将士卒骚扰乡里的事情。

  所以设在东面的归德军营寨,反而在这个时代下显得有些异类。

  近两万入京兵马,还有近万骑军,摆开来当真就是连绵之势,规模远超禁军所部,但就算如此,归德军中的纪律约束仍然是极其严格。余仲等被新提拔起来的将领自不用提,而今改头换面,又有萧砚给他们发下厚赏,自然是处处都小心谨慎,唯恐一个不慎就陷萧砚于骂名之中,各自以身作则,把手下一批批同样领了重赏的士卒管教的服服帖帖。

  便是一向不把百姓视作人看的王彦章,原本以往也不大管教军纪,这两年跟在萧砚的手下,也多多少少受到了影响,不说其他,起码把自己手底下的龙骧军约束的那叫一个严,说出去就是不能丢了他王彦章的脸,谁敢去祸害乡野,都是依军法从事。

  所谓纪律严的军队不一定就是异常能战,但能战之师,却没有一支不是军纪森严的,萧砚本人都对自己苛责无比,其下的军将也争相暗暗对比,效果自是由此显了出来,便是这会全营用饭,都只是井然有序,加之全军上下俱为年富力强的燕地豪儿,都是经由数场战阵磨砺出来的精锐,当然有一番旁人难比的森严气度。

  所以便是这般的森严气度,常让随军班师的谢彦章等禁军将领甚至是康怀英都艳羡不已,所谓为将之人,但凡有些进取心的,自然都会想要向萧砚讨教一些经验之谈。

  不过就算如此,他们其实也不可能真去寻萧砚寒暄等等,大家虽同为禁军将领,但其实各自在私底下都有自己的派系,谢彦章是为铁杆子的葛从周一党,而萧砚却是在朝堂中隐隐有朱友贞一派的声音,葛从周并未参与过这等皇储之争的事,他这个义子自然不可能去瞎添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