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大侠吃香蕉
“不管真假,我都要赶快回到歧国!”
姬如雪又恢复了如常那般沉静清冷的模样来,折身便要准备路上所用的干粮包袱等等。
萧砚并未阻拦她,而是走到门外,把著廊前的栏杆沉思起来。
须臾,他的肩便被猛地一拍。
而后,降臣抬手捂著嘴轻轻打了一个呵欠,并肩站在他身侧,狐媚的脸庞上浮出不满的模样。
“你的地主之谊,就是花我的钱,住我开的房间?”
萧砚无言以对,拱了拱手:“尸祖慷慨解囊,萧某不甚感激。”
降臣轻哼了身,颇满意他的姿态。
“接下来,你要去哪?”
“凤翔,尸祖要一起?”
“安排好马车,上次那辆太小了,坐不习惯。”
…………
向西的大道旁边,马车停在了河岸边上。
岸侧,两个不良人单膝跪地,俯首抱拳。
“传令兖州,将人带至关中。”
萧砚负手而立,沉吟出声:“告知妙成天圣姬,凤翔再叙。”
“得令!”
两人接过令牌,闪身消失。
——————
河东,太原。
通文馆。
城墙蔓延,连绵的亭台楼阁间,一层层的重檐歇山顶堆满素雪。
建筑群之中,溪水假山一应俱全,往青石小道向里,便能得见一宏伟巨坑。
巨坑里内,群蛇缩著身子,仍还在冬眠之中。
蛇坑其上的平台之上,白衣儒衫的中年男子手持著一张纸条,眯眼缓缓捋著嘴角的精致八字胡。
他大耳方脸,颇有富贵之相,双眼斜长,甚是温文尔雅。
身后,一头戴乌纱幞头的俊朗男子躬身行来,而后在距前者半丈之处,将双手掩在严丝合缝的宽大袖口中,叉手行礼。
“大哥。”
大耳中年折身转来,将一面墨画有“文”字的折扇舒展开来,在这大雪天中缓缓摇著。
“六弟,近来可闻一桩趣事?”
“小弟愿闻其详。”
大耳中年的脸色忽地冷了下来,抬手一挥,指缝间的纸条便飞甩而出。
头戴幞头的俊朗男子袖口间微动,一只手探出来,轻轻将之夹住。
而后,他的目光在其上一扫,便惊诧欲跪:“愚弟实不知此事……”
那大耳中年的冷笑声已响起,“你不知?那巴尔乃你门下之人,你若不知,他巴都尉的威名能传到洛阳、传到父王耳中?”
说罢,他便开始挥著折扇来回踱步。
“今日父王召我入殿,我一问三不知,你可知父王如何骂的我?他言我李嗣源枉为通文馆圣主,顶著偌大个名号,却连此事都不知情!实乃不配再掌通文馆!”
“怎么,你礼字门如今一门两个大天位、两个中天位,你李存礼也想过一把圣主的瘾?”
李嗣源甚为震怒,方脸之上,两缕八字胡不住颤动,一双斜长细眸如狼眼一般,死死盯著不远处已跪地俯首的李存礼。
“大哥,气大伤身,莫要动怒……”
听他骂完,李存礼才敢抬起头来,而后叉手道:“愚弟忠心,大哥岂能不知?如此拙劣伎俩,无非是有人想挑拨你我兄弟情谊。再深思之,愚弟门下那巴尔这些时日皆在太原,有证可查,怎能有机会在洛阳残害天子李柷?”
“所言非虚?”李嗣源沉著脸。
“大哥若想查证,愚弟即令门下几人皆来拜见大哥,他们三人皆受过大哥恩惠,大哥大可信之。”
闻见此言,李嗣源遂眯著眼捋了捋八字胡,而后忽地显出笑色,快步上前,一把将李存礼搀扶起身。
“六弟何至于此,你我兄弟兄友弟恭,为兄难不成还能真的怀疑你?不过是父王严令之下,为兄才不得不如此做做样子。”
“大哥身为圣主,自该如此。”李存礼一脸恭敬,全无丝毫不满。
李嗣源拍著他的肩膀,眼睛虚掩了起来。
“那依六弟之见,可能测出其中内情?”
“此事显而易见,乃朱温北征之借口,巴尔虽名声不显,但在玄冥教中,恐也有几分名气。”
“还有一点,”李存礼欠了欠身,低头微微垂首,轻声道:“世子近些年,愈发与大哥不和了……”
“他?”
李嗣源沉吟了下,眸光有些变了变,但口中只是出声:“我虽为父王假子,但素与二弟情同手足,六弟勿复此言。”
“大哥所言极是。”
“召那巴尔来见我,我手中正有一任务,欲遣给他。”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被耽搁了一下,码的有些晚了。
第79章 岐王
号角声下,旌旗攒动。
数千马步军会猎于校场之中,随著令旗挥动,变换出了眼花缭乱的阵型。
点将台上方,一佩戴鎏金发冠的英武男子手捧著一卷兵书,在王座上略略斜侧著身子,不徐不缓的轻轻翻动著。
两侧,有甲胄严整的将官微微垂首,有些胆颤的瞄了一眼王座上的人影,求助似的向对边的文官瞥去。
那文官爱莫能助的轻咳一声,眼观鼻仔鼻观心,一眨不眨的盯著地面。
片刻后,随著鸣金声响起,校场之下的数千军马,即开始整队列阵。但很明显一点便是,此时的队列稍显混乱,算不上多么严整。
将官抬眼望去,王座上的人尤只是静静翻阅著兵书,一言不发。
他遂为难起来,四面张望,周遭的文士将佐都偏著脑袋,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眼角下意识跳了跳,他便只能硬著头皮孤身上前。
“禀岐王,威胜军讲武已尽数献上,请王上评阅……”
“孤看得见。”
王座上,岐王细细看完最后半卷兵书,而后直起身来,淡淡望去。
“怎么,卿有话想说?”
将官终于再也承受不住压力,上前一步,重重跪下。
“臣自知治军不严、操练不勤,以至军容不盛,今日讲武,实是污了王上的眼,臣知辜负王命,自请责罚……”
岐王面无动色,只是轻轻的将兵书放在了将案之上,一双凤眸中,全无多少感情。只是静静俯视著校场上的数千兵马,扫著跪地颤栗的将官。
所谓讲武,全称唤为讲习武事,是起源于先秦时代的一项“军礼”。《左传》有云:“国之大事,在祀在戎”,“戎”自不必多说,所指代的正是军事,而“祀”则多见于“礼”。“戎”与“祀”相提并论之下,那么两者的结合体,便有了“讲武”。
相较于此,后世有一个更直观的称呼,名曰“阅兵”。
今日校场讲武,便就是岐王检阅镇乾州的威胜军操演情况。
很明显,众官都看得出,他不是很满意。
果然,岐王再开口,已带有审问之意。
“威胜军,孤置乾州已有一年有余,这般草包模样,你也拿得出手?”
“末将不敢欺瞒王上,威胜军军威如此,确为末将之罪也,但梁置长安之佑国军数次西出,频频威胁乾州,威胜军中又多为新卒,操训如此,末将已是尽力……”
“尽力?”岐王负手起身,冷眸扫视而去,“汝言之尽力,便是如此徒有其表?变换几个不堪其用的花阵,就敢睁著眼睛自言尽力了?”
那将官伏在地面,争辩道:“梁兵数次犯境,威胜军多为新卒,不得……”
“未经厮杀,当然是新卒!”岐王叱声打断道:“梁军难道就是一蹴而就的?去岁梁军犯境,你便禀称麾下皆为新卒,孤勉汝再操练半年,现已至天佑五年,你也敢言是新卒?!”
“带军不利便就是不利,自己能力不行,就欲推托于兵卒身上?”
“岐王……”
“拖下去,斩了。”岐王猛地一挥手,而后折身背对著他,“汝之妻儿老小,孤会好好善待。”
“岐王!末将罪不至死啊……”
将官大惊失色,还欲争辩,已有两名著甲的幻音坊侍女近前来,将他一把按倒,拖了下去。
点将台上,一众岐将以及文官瞥著被拖下去的将官,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谁能想得到,这岐王一刻前还只是波澜不惊的翻阅著兵书,下一刻,便斩了这主持威胜军练兵事宜的节度副使。难怪岐王方才正眼都不想看那讲武……
这时,王座之前的岐王转身扫来,淡声道:“孤知如今朱温势大,更于前些日子假借李克用之名残害了昭宗遗孤。尔等或许心生畏惧,或生降意,此乃人之常情,孤可以理解。
但孤的丑话说在前面,岐地四十州数十万户黎民就在汝等身后,若惧梁军者,趁早递上辞呈。其后再让孤发现有此等贪生怕死,欺上瞒下之蠢货,孤可不吝再斩几颗脑袋。”
众人急忙行礼,道:“臣等不敢……”
岐王面不改色,当即提拔一将任为威胜军节度副使,令其著手练兵,以备敌情。
被点将之人肃声应名,全然不敢有丝毫异色。
片刻后,岐王诏令校场之上的人马回营,被一众臣子簇拥著走下点将台。
这时候,早已赶来却只能侯在点将台下的玄净天才得以匆匆近前。
岐王挥手令诸臣散去,一边跨上了坐骑,一边询问。
“何事。”
“禀岐王,洛阳来的客人,已至凤翔了。”
“这般快?请他在凤翔玩上几日,孤在乾州尚有要事,先令梵音天与妙成天接待他,回去后孤再设宴,专请他饮上一杯。”
玄净天有些不自然,愈加低声了些:“那萧砚说,他也有要事,还容岐王能够早些安排……”
岐王讶诧的回头,思忖片刻,而后淡然发笑。
“伱们之前既然将此人夸出了花,那便罢了,孤就先见见他。”
——————
天上终于洒下阳光。
现已临近二月,连绵的雪日终于缓了些,不再日日夜夜都飘雪。
幻音坊内,梵音天早已娇笑著扭臀迎了出来。
“自上次与小郎子分别,奴家可多是想念呢……”
适才走下马车的降臣将双手盈盈负于身后,闻言扫了梵音天一眼,遂不再感兴趣。
走在她前面的萧砚侧身避开梵音天就欲贴上来的身子,漠然道:“圣姬夸张了。”
姬如雪将双手环在胸前,绷著脸将头转开。
梵音天也不觉尴尬,抬手就邀萧砚入内,同时才看见身姿高挑、极显优雅的降臣,讶然了下,看了眼姬如雪,但后者正将清冷的面容撇开。
她遂有些警惕的发笑询问:“不知这位女郎,是小郎子的……”
“朋友。”
萧砚已抬步走进幻音坊,道:“与圣姬不相干便是。”
降臣闻言发笑,略抬下巴,跟著他从梵音天身旁擦过。
后者的笑色敛了下去,细细打量著降臣颇为优美的身姿,一把拽住了姬如雪,低声询问:“此女什么来历?除了我们,难道还有其他势力欲要招揽他?”
姬如雪蹙起眉,而后摇了摇头。
“真是他的一位朋友,我也不知底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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