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大侠吃香蕉
抹了一把脸上的污血,王彦章狰狞抬头,一对虎目便霎时一眯。
城门之后,几骑已仓惶遁去。
他便左右突杀,一杆铁枪落在他的手中,几成了重棍,一番疯砸之下,城门之后的守卒已然没有一个头骨完好的,皆是成了碎渣。
不过亦是因此,城头之上的守卒也拼了命的向下冲来,欲要夺回城门。
王彦章杀的正爽利,全然不惧,提缰就要迎上。
但就在此时,一道鹰唳忽地自空中传来,王彦章遂霎时抬头,却见正是一海东青在头顶盘旋。
他便心下一凝,猛地勒转马头,大声喝令。
“莫管城门,直取节度使府——”
“咱们,迎军使归阵!”
——————
节度使府。
衙署内外,同样是杀声震天。
几个不良人固然有些功力傍身,但此时护在衙署外的衙兵早已听见动静,一波一波从大堂涌了进来,双拳难敌四手,渐显得有些力不从心起来。
刘仁恭避无可避,矮身就向廊下爬去,那边有几方被撞倒的桌案,其后还可躲一躲。
至于那名老道,此时无端被卷入了厮杀之中,只是有苦说不出,只得连连挥著拂尘,抽死了好几名杀来的衙兵。
他作为最冤枉的人质,不是没想过袭击萧砚以证清白,但他只是向那边一瞟,就吓得不敢再看。
后者已扎紧道袍双袖,于人堆中不断流转,每有错身之时,必有一人影胸口发黑,干瘪倒下。
闲庭信步中,杀人似乎对他而言,简单的犹如喝水。
若是旁观者看去,似觉在欣赏一段艺术。
但场面实际还是凶险,此时,洒出去的血已溅红了灯笼,烛灯也摇摇晃晃,被鲜血浇灭。
虎背熊腰的幽州衙兵还在向里蜂涌。
萧砚后撤半步,一股气机于掌中凝聚,继而在运掌起势之间,掌心煞气如雾,由远及近,向著数码衙兵的面门重重拍出。
乍然。
只似狂风骤起。
空中细密的雨点先是一顿,而后骤然乱颤,雨中,滚滚煞气如刃,刃飞而出,携著漫天杀意,笼罩住了无数人的眼睛。
大门口,惨叫声乱起,一股莫名的恐惧,让人不由自生。
萧砚仍只是平静,两手左右一摄,各自持住一柄铁刀,合身直撞进涌进来的衙兵当中。
这个时候,大门口正还混乱,他双手长刀连击,每一出没,就在数道人影的颈前,留下了细密的一条血痕。恰才闯进来的人堆霎时心惧,纷纷拼命的向后退。
门槛边,滴血的刀探了出来。
其后,萧砚一脸漠然,立在阶上,缓缓止步。进而,冷眼俯视著阶下连绵的、不断闪著寒光的刀戟。
后面,那道士脸皮一跳。
这厮真不是杀神!?
竟只凭著两柄长刀,就生生的将这大门瞬间堵住了?!
一众衙兵被那对一蓝一黑的眸子,都只是看的心惧,皆是面面相觑,一时不敢上前。
衙署内,几个不良人的压力几是猝然骤降。
大门外,押著马郁的军将咬著牙,大声喝道:“他只一人,怕什么!?只要是人,就有力竭的时候!冲进去,斩杀此人者,赏万贯、升三阶!”
“擒下刘仁恭者,赏十万贯!”
重赏之下,一众衙兵便纷纷咬牙发狠,一排排的长矛上前,皆是拼命似的向大门口乱刺。期望能逼退萧砚,以让他们重新掌握局面。
就不信了,这厮不怕死!?
阶上,萧砚手中的两柄长刀亦是招架而出,每一起落,就是几只枪头落地,顺势还能欺压几步上前,吓得一众矛兵脸色发白,急步爆退。
但一人之力终究是有限,不及片刻,一批一批的衙兵再次杀红了眼,拼命似的往阶上冲,终究是在大门口抢下了一片立足之地。
这次他们学聪明了,大半人围杀萧砚,其余人只是去抓刘仁恭。
只要抓住后者,这几人就没机会闹出乱子。
届时城门一关,若一百人杀不了此人。
那就一千人、一万人!
军阵之下,堆也能将这厮堆死!
干他娘!
那军将也有些发狠了,不住的调派人力往里冲,只恨未将萧砚乱刀砍死。
人堆中,萧砚双手长刀飞舞,只觉到处都是寒光向他劈来。但他依旧毫无动色,于刀锋上附著了罡气,每次撞击之下,必定是对面刀裂人死。
鲜血迸溅而出,这次他没机会去避,一身道袍渐被血迹染红。
但无人注意,他原本一黑一蓝的眸子,已渐渐转为了墨色。
整个眼眶之中,唯有黑雾缭绕。
长廊下,刘仁恭躲无可躲,大哭著准备束手就擒。
几个不良人心急如焚,拼著重伤的风险,也要去救下萧砚。
因在他们的视线中,后者已全然被人群围堆住,甚而已连整个身影都看不见了。
……
耳中,厮杀声漫天倾轧而来。
萧砚的视线里,似看见了一片血海,其中血浪波涛不止,一趟一趟冲击岸侧。
同时,一股汹涌、澎湃,却更能称得上是残暴的癫狂杀意,缓缓自他心下涌出。
渐成不可遏制之势。
【警告!警告!】
【望宿主尽快调节自身平衡,以避免陷入走火入魔状态……】
【警告无效,平衡正在被破坏中】
【10%…30%…45%…49%…】
【注意,宿主已至临界值】
……
“乖徒儿,杀了他们。”
“人间,自有你我成圣。”
晦暗的蛊惑声慢慢在脑中响起,似有一只血手,替他举起了屠刀。
萧砚的神色,便开始逐渐狰狞起来。
他不由沙哑低语:“杀……”
人堆中,一名衙兵赤红著眼,壮著胆近前,挥刀劈下。
但这一次,却出乎意料,全无什么阻挡。
长刀畅通无阻,直劈而下。
这衙兵欣喜若狂,已压抑不住心下的激色,放声大吼。
“诛贼子者!幽州……”
但旋即,一道金属碰撞声猝然响起。
所有人俱是一愣。
那柄直取首级的刀锋,于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在距离目标半寸之际,生生止住了。
刀锋之下,一只弥漫着黑气的手掌,轻轻握住了利刃。
下一刻,碎裂声一片一片响起。
衙兵的脸上,瞬间渗出了冷汗来。
他惊惧不已,就欲脱手,但手掌却好似全然粘在了刀柄之上,想丢都丢不了。
“邪魔,他是邪……”
一片一片的碎刃霎时倒转,骤然涌入了衙兵因恐惧而张起的嘴中。
黑气弥散,一只手拨开了不断口涌鲜血的脸。
一双血红的眸子,便缓缓显了出来。
但旋即,这双眸子又忽地一闪,于原地凭空消失,下一刻,又诡异的出现在人堆之后。
外间,不知人群为何停止厮杀的军将眉头一皱。
不过他方才已听清了那句“杀贼子者……”
想到这里,他便大步上前。
但马上,军将的瞳孔就霎时猛缩。
一只血淋淋的手掌探出来,拍了拍他的脸。
“这一次,杀个够。”
…………
海东青发出鹰唳声,却于高空不断盘旋,迟迟不敢下落。
地面之下,似有大恐怖存在。
节度使府中,几个不良人愕然立在原地,愣愣不敢自语。
刘仁恭早已晕了。
唯有须发灰白的老道跪在大堂中间,正不断磕头,失魂落魄的喃喃自语。
“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
闷雷的马蹄声自长街上席卷而来。
“军使,俺王彦章来迟……”
“了。”
数百骑本还杀气腾腾,此时皆是纷纷猛勒缰绳,顿时背脊生寒。
王彦章嗓子发紧,将声音憋了回去,甚而不敢大喘气。
于他们的视线中。
整个节度使府内外,阶前阶下,到处都是尸骸,到处都是喷射状的血迹。满地都是血肉狼藉,汩汩的汇成血河,杂著雨水从淌在长街中。
宽敞的府门外,一座尸山已堆迭而起。
其间或是断刃,或是破裂的甲胄,或是残破的尸骸。
汩汩的血河,便是由此发源。
尸山上,一人影随意而坐。
一柄满是污血的唐刀插在他身侧,犹自散发著杀气。
时间几乎在这一瞬间凝固住,王彦章紧著嗓子,小声唤出声。
“军使?”
无数尸体间,萧砚闻言抬头,缓缓睁开了一双鬼气森森的眸子。
数百骑座下的战马纷纷不自禁的倒退,发出难掩的嘶鸣声。
好在,那对眸子不多时就慢慢恢复平静。
虽然还显鬼雾缭绕,但已无初时那般吓人。
“擒刘仁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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