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大侠吃香蕉
他笑了笑,再次询问:“王后真能为了耶律大王,什么也愿意做?”
述里朵眯了眯眼睛。
这青年的目光很具有侵略性,此时虽说是在与她对视,但她却总感觉那眸光中藏有一份邪恶。
她便沉吟了下,抬了抬手,示意萧砚说出条件。
“我的要求很简单。”萧砚轻轻颔首,淡笑道:“在西面雁门关,有一位我久仰的故人已领军入河北,河北守军不敌,或已让其逼近幽州。我孤军在东,须请王后西去,替我阻拦一番。”
“何意?”
“很简单,王后只需要与之对峙半月,在我回返幽州后,即可退回关外。”萧砚补充道:“届时,我不但会安全将耶律大王交与王后,俘虏的近万漠北壮士,亦全数返还。”
述里朵虚眸思忖,但又马上惊诧了下,道:“阁下不是晋国的人?”
“王后只管同意与否。”
“本后该如何信伱?”述里朵冷声一笑,道:“本后可不相信,阁下费劲如此,就能如此轻易的将大王和近万儿郎交与本后。”
萧砚却只是哈的一笑,凭借着身高优势,俯身而去,冷声道:“王后现在,难道有其他选择吗?”
远处,世里奇香二人如临大敌,似乎就要立马冲上来。
述里朵敛眉而下,却忽地一抬手,遏止两人的动作。
她敲著桌子,思忖了许久。
这期间,萧砚也并不催她,尤只是静等著。
“本后需要见一见大王。”
“可以,但不是现在。”萧砚将手搭在支起的膝盖上,用下颌指了指对岸的数千骑卒,道:“王后何时能够退兵西去,我自能让王后见到大王。”
述里朵盯著他的眼睛,后者却一脸坦然,全无什么破绽。
她便蹙了蹙眉,其实见过血玉扳指后,她确实能相信耶律阿保机被俘虏了,但总想要确认一番。不过此人看似底气十足,不似作伪,又有血玉扳指铁证在此,便由不得她不相信。
良久,她才蹙著眉道:“本后答应,但阁下需要满足本后一个条件。”
她将那枚血玉扳指从木盒中取出来,继而推到了桌面中心。而后盯著萧砚的眼睛,沉声道:“这枚扳指,要让大王戴著。”
萧砚并不多言,只是将之揣进怀中。
而后,他便笑著举起酒杯,“那就,愿王后与我,合作愉快。”
述里朵冷哼一声,继而捧起手边的酒坛,给自己满满倒了一杯,进而竟全然不惧其中或可能有毒,仰头一饮而尽。
“王后好魄力。”萧砚这一句,确实是由衷赞赏。
述里朵擦了擦嘴角,沉吟道:“阁下直到这会,也不敢袒露身份吗?”
“王后只需记住,在下姓萧即可。”
“萧将军少年英杰如此,却不过只能在中原诸侯手中,任一统帅而已……”述里朵站起身,面上挂了微笑,道:“萧将军如此豪杰、如此英锐,生于中原,实乃我漠北无福分。本后爱才,萧将军若是有意,本后愿让大王今后设一南面大王,以让萧……”
“王后好意,萧某心领。”
萧砚却是笑著打断了她的话,而后想了想,道:“实不相瞒,于私底下,萧某还有一个名字。”
“亲近之人,多喜欢称在下为‘李柷’。故王后美意,恕在下不能承受了。”
说罢,他也不管述里朵听清没有,也不理那边虎视眈眈的两个护卫,只是吹了一道口哨。
鹰唳声,伴著两道马蹄声,从东面传来。
述里朵本还在愣神,这会便被这道动静打断思绪,循声望去。
一清冷少女,便骑著马缓缓从山坡后显现出来。
她的手中,亦还牵有一匹坐骑。
一只海东青在空中盘旋,鹰目俯视著下面,似是在警惕对岸的数千骑卒。
萧砚便一手提起了大旗,向著山坡缓步而去。
“……”
世里奇香急步过来,她现已明白了到底发生了什么,遂附耳询问道:“王后,此人于南人中,或也有几分地位,何不让奴将其留下,径直换出大王?”
一旁,遥辇弟弟面露凶狠,只是盯著那少女的身影,咂了咂嘴。
述里朵虚掩了下眸子,似在思忖。
但遥辇弟弟已明白她的意思,开始大步跟上去,八尺瘴雾角被他拖在手中,显得异常凶悍。
但不过两步,他的步子便猛地一顿。
视线里,萧砚头也没回,只是挥著旗杆向后重力一压。
“轰……”
浓郁的煞气肆虐而起,在草地中缭绕而过,所过之处,草茎霎时枯萎,裸露出了好大一片泥地来。若非遥辇弟弟及时止步,恐也会被这道煞气侵袭。
后面,世里奇香眼角猛地一跳,瞬将述里朵护在身后。
后者仍还在沉吟,却是并未被惊住。
“你们二人,对上此人,可有把握?”
此时,世里奇香却已开始后怕起来,她背上尽是冷汗,盯著那道身影,声音有些不可置信,以及莫名的尴尬:“请王后恕罪……”
遥辇弟弟脸上的横肉发颤,拖著瘴雾角回来,“王后,恕末将无能。不过,此人功力应已能挤进当世一流……”
述里朵愣了愣。
而后,她负手远望著已全无人影的山坡,沉默许久。
“真是,非我漠北之福分啊……”
说罢,她决然掉头。
“大军暂退二十里。”
世里奇香匆忙跟上去,又惭愧又不解道:“王后,我们不去幽州了吗?”
“此子狡猾,既然非我漠北之人,本后必除之!”
述里朵脸间尽是冷意。
“晋国领军之人,乃有‘亚子’之称的李存勖,此子欲让本后去挡其兵锋。他不过只是好坐收渔翁之利。”她冷笑了声,眸中已是果决。
“驻营,待奥姑南下。
“只要大王戴上血玉扳指,奥姑就能救出大王。”
世里奇香心惊不已,疾步跟上。
但前面,述里朵又忽地止步。
她美目虚掩,掉头向东,眸光闪了闪,而后喃喃自语:“姓李?”
“此子,非死不可。”
——————
向东,两骑疾驰在大道间。
“已经阻拦那王后东进了?”姬如雪偏首而去,但清冷的语气中,已夹杂著些许不可捉摸的爱慕。
“应天王后,果然名不虚传。”萧砚淡笑了声,道:“不管如何,总之拖住她回到塞外了。”
“不需要她阻拦李存勖了?”
“她要打则打,不打也无妨,阻止其东进的目的已达成。”
萧砚顿了顿,道:“这几日,已足够我拿下渔阳残部了。”
姬如雪便弯眸一笑。
自始至终,他们的目的就不是与述里朵合作,而是拖住她,然后吞并渔阳残部。因为此时他们手中的兵力,只够围城,若是有述里朵横插一脚,就会分外吃力。
而现在…
萧砚摸出那枚扳指,将其戴在了自己手上。
只要稳住了述里朵,最后的输家,只会是这位应天王后。
须知,那远在漠北的王庭,已开始乱了……
第118章 谁骗谁
宛如废墟的街巷中,数道骑卒疾驰而过,掀起一阵灰尘。
已几乎被拆毁的民房内,早已枯瘦的渔阳百姓一脸木然,只是从土墙间探出头,默默看著这些打著河北旗号的义昌军向南面城门冲去。
这些骑卒趟著浓浓的尘土,还未登上城墙,就已大声高呼。
“节帅、节帅!寻到刘守光所在了!”
城头,脸颊消瘦、已无什么神采的刘守文猛地转来,闻言立即两眼放光,疾步过去:“其人在哪!?”
“啖狗肠,元行钦那厮寻了一个地窖,将刘守光藏了下去。俺们苦苦搜寻无果,若非是他们忍耐不住,元行钦领著一个亲兵爬出来寻水源,俺们竟真就寻不到他们!”
刘守文不由捋须仰头大笑:“某家那兄弟,一路千藏万躲,终究是落到了某家手中!”
下一刻,他便声音冷切下来,重重的一甩披风,“拿下几人后,速速押至此处,某家要与城外的统帅谈判!”
几骑应令回返,于街道中再次掀起一阵尘土。
几个同样早有菜色的将领便上前,勉强恭贺笑道:“寻到刘守光,节帅就有法子带俺们回返沧州了……”
半年来,这些沧州的义昌军将领,早已深深胆寒,更是厌恶了这场河北内战。这会皆认为短时间内不可再与刘守光争夺大权,脱困后,还不如回返沧州,从河北割据出去。待休养几年,或许还可继续北上夺权。
刘守文只是不答,他只是臭著脸把住城墙垛口,向城外张望。
南面,简陋的营寨已重新搭起,甚而连壕沟也没有挖,好似就等著他们去攻营一般。若是放在平常,他或许真有信心领军出城,打烂这种几无设防的营寨,而后突围出去。
但他目光一扫视,便能看见城外到处都是在遛马的游骑,似是就等著他领军出城,故再次熄灭了这一心思。
那位驻在幽州素未谋面的李小喜,竟有如此之能?
他怎么也想像不到,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将一战而摧垮义昌军。若说义昌军是因为强征的新卒过多,但本就善战的耶律阿保机居然也能败?
刘守文已得到消息,耶律阿保机有极大可能被打残,遁入了辽东。而今留在城内的漠北军,虽亦有数千人,但不过只是残部,且士气低迷、全无辎重,与他们义昌军一般,被困在城内动都动弹不得。
他娘的,自己麾下为何没有如此强将?
想到此处,刘守文便狠狠的一拳砸在垛口上,分外气愤。但转念一想,他毕竟擒到了刘守光,那李小喜必然不敢对他有所行动,而今只要出城谈判,就能趁势提条件、脱困出城。
恐怕也是因为有刘守光在城内,城外的守军这几日才一直不曾攻打南城。在这空闲途中,刘守文甚而已命人堵上了那道让他攻进渔阳的豁口,这几日更是吃住都在城头,半步不敢离开。
如今擒住了刘守光,他便可以稍稍舒心了。
就在这个时间中,一道马蹄声再次从街道中疾驰而来。
刘守文便眯眼望去。
须臾,一将领带著一漠北渠帅登上了城头。
这漠北渠帅灰头土脸,甫一登城,就叽哩哇啦的拜倒下去,鼻涕横流中,全无以往面对义昌军自傲的模样。
耶律阿保机既然已经遁逃,刘守文也对这些漠北人没了什么好心情,便皱眉喝道:“他在说什么玩意?”
那听得懂漠北语言的义昌军将领站在一旁,起初还一脸平静之色,听到后面,脸色便开始突然煞白起来,张口后,声音也有些发颤。
“节、节帅……
“他说,北、北城,马上要被攻破了……”
刘守文的脸色,便猛地一变。
他霎时仰头朝北,才听见吹来的风中,有鼓声隐隐而来。
夏日燥热,汗水骤然浸透了他的背衫。
这时候,他才明白南面为何一直没有遭到攻城。盖因,北城的漠北军,守城更弱啊……
——————
渔阳城北。
鼓声开始震天动地的响起,似乎在下一刻,这厚重的城墙就会轰然崩塌。
事实上,城墙崩不崩塌,对守城的漠北军来说,已是没有什么区别。
架在城墙间的云梯车上,密密麻麻的全是重甲步卒,在惊天动地的喊杀声中,全然不惧刺来的长矛,只是迎著寒光,一股脑的撞上了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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