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偷来浮生
“不好意思，我还是先忙工作吧。”
回到了收银台的清水裕树接待了一位新来的女性客人，他无视掉对方趁他低头打包商品时若有若无探来的窥视，双手捧着商品递了出去，唇角翘起的笑容温馨而热情。
……
而这一幕幕，坐在了便利店角落里的黑野雪绘全部收入眼底，她发现了清水裕树用来招待她的流程与脸色原来和其他人并没什么分别。
一股股异样的情绪顿时包裹住了她原本平稳跳动着的心脏，平淡冷漠的墨色瞳孔也因此收缩成了危险的形状。
她向来引以为傲、令她在一次次组织行动中大放异彩、屡建奇功的冷静淡然在这一刻全部化作了身体里易燃易爆的危险物品，只冒出那么一点点的火苗，刹那间就燃烧起了汹涌狂烈的怒火与妒恨，烧烫着她血液里从未出现过的蠢蠢欲动的阴暗欲望。
宽松的大衣遮掩之下，是她过度愤怒而用力绷紧的手臂，优美自然、又极具爆发力的肌肉线条像是蛰伏在深邃海面之下的凶猛怪兽，随时都有可能露出獠牙将不听话的猎物彻底吞吃入腹。
真的弄不明白，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如何都冷静不下来呢？
她之所以会一次次来到这家没什么特殊之处的便利店，不就是为了寻求那份求之不得的温馨惬意吗？
可目的非但没有达到，她反而变得越来越不像是自己，只有在执行任务时才会供她驱使的暴力基因也慢慢不再受她的操纵和控制。
而黑野雪绘所不知道的是，从见到对方的第一眼开始，就有一头小小的生物从她的身体里破壳而出了，大口大口吞食着她不知何时萌生出的扭曲疯执的情愫，再凭借着这股力量逐渐逃脱她的掌控……
为了不惊吓到对方，她一直都在压抑着心底这头嘶吼咆哮的野兽，甚至都不敢多说一句话，每一次光临便利店，都会按照她想象中的样子努力变得更加温柔亲近。
可这无疑更加把她推向了失控的边缘，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等了很久吧？刚刚那位客人有点麻烦，耽搁了很长时间，真是不好意思。”
清水裕树拿着刀叉过来，脸上曾让黑野雪绘感到温暖舒畅的笑容还未散去，现在却让她怎么看都不顺眼，只想要一个人独占这份温柔与关心的扭曲心理像是一张巨大的蜘蛛网慢慢束缚住了她的理智。
“今天应该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吧，我马上就要从这间便利店离职了。”
清水裕树有感而发，礼貌性地做出了告别。
他把已经切好的一小块蛋糕递到了女人的面前，并且有些好奇性格古怪的对方会做出怎样的反应。
然而下一秒清水裕树的笑容就僵在了脸上，他从女人的口中听到了一个从未料想过的答案，
“嗯，我早就知道了，然后呢？”
107.不堪回首＆贴脸开大？黑野雪绘的内心独白
“这种事情，你……你怎么会知道？”
这则简短的讯息令清水裕树的思绪有些短路，他错愕地望着眼神沉静的像是一潭深水的黑野雪绘。
“难不成这些事情都是你一手促成的？不对……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里的工作有什么好的？每天都这么辛苦，透支着身体的健康，还要陪着笑脸去忍受那些陌生客人的刁难和凝视，我这么做当然都是为了你好。”
清水裕树一时气笑了，这个女人的逻辑真的好奇怪，理所当然地替他做出决定，还说出这些莫名其妙的话来。
“你以为你是谁？我的人生和你有一丝一毫的关系吗？你更没有资格去对此指手画脚，怎么看我们都只是陌生人而已。”
“我们……只是陌生人吗？”
黑野雪绘愣了一下，她眼睁睁看着少年眼底令她感到温馨惬意的关心体贴顷刻间消散殆尽，取而代之的只剩下丝毫不加以掩饰的厌恶与不耐烦。
“你真的不认识我了吗？”
“我当然认识你。”
清水裕树扫视着黑野雪绘那一身熟悉的穿搭，以及覆盖在她脸上的黑色面罩，余下的那双墨色眼瞳里翻涌着晦暗不明的情绪，像是正酝酿着随时都有可能择人而噬的未知恐怖。
“我原以为你是不一样的，没有想到你和那些恶心到令人作呕的女人没什么分别，我也很清楚你想要的是什么，但是不好意思……我对你并没有那方面的想法。”
他的的确确是有些被恶心到了，联想到这些天女人这些天总在深夜来到便利店，他本以为对方只是加班后赶不上列车回家而跑来便利店过夜的上班族，现在想想……果然也和那些对他抱有不轨心思的变态痴女没什么分别了。
顶多只是能忍一些罢了，到了现在才露出马脚。
清水裕树急于想要摆脱女人接下来可能会对他展开的锲而不舍的纠缠，便直接冷着声说道。
“而且我已经有女朋友了，请你不要再对我抱有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然而，清水裕树并没有从女人脸上看到任何预料中的失望、扭曲或是怨毒的情绪，对方似乎根本不在乎这些繁文缛节，又更像是完全没有把他的个人意愿放在心上，仿佛他已经沦为了她的所有物。
“为什么要告诉我你有了女友这件事情？我明明只是不愿意你在这种地方抛头露面而已，你的笑容、温柔、还有你的任何情绪为什么不能只对我一个人展露呢？我想要你只属于我，无论是肉体还是灵魂，又或是你身上的一根头发……”
黑野雪绘慢慢从休息区的凳子上站起身来，身材本就高挑健美的她穿上了高跟长靴后，便直接与清水裕树眼神平行相对了。
她自认为并不在乎清水裕树的过去与经历，却还是不自觉地受到了影响，那些扭曲而浓烈的阴暗情感终于挣脱了她的控制。
在感情方面是一只经验为零的小白，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黑野雪绘只感到异样的心烦气躁。
她从没有对任何一个异性产生过这些疯狂的念头，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会变得如此奇怪，明明无论是多么艰难可怕的组织任务都不曾令她这么不知所措过，况且现在这个状态的她，怕是会被敌人轻而易举地抓住弱点、打倒在地吧？
不愿再自我内耗下去，向来直来直去的黑野雪绘竟然忍不住诉说出了内心的真实想法。
“你可以就像是我的所有物一样，只能待在我的身边，永远都不要离开我的视线吗？当然如果你的身体上能够留下我一个人的印记就好了，这样就不会有人想要接触、沾染到你，我想知道到底要怎么样做，你才能答应我的要求？”
这是哪来的颠女？竟然可以若无其事地说出这么下头、自我的话来？
不同于此前任何纠缠上清水裕树的痴女怨女，他见过最卑劣无耻、死缠烂打的类型也顶多是不良辣妹川喜雏香那一类了。
她们至少还会有所收敛隐瞒，而眼前这个女人如此直白露骨的程度差点儿让他以为对方只是和他开了一个过头的玩笑。
可当清水裕树看清了女人眼底的完全不似作假的真挚与诚恳，才意识到这些话或许全部出自她内心的真实想法。
毛骨悚然的后怕瞬间爬上了他的背部，一股凉气直窜脑门，掌心更是冒出了密密麻麻的冷汗。
“不好意思，我听不懂你在说些什么，我要回去工作了。”
清水裕树更发现了对方从口中吐露出这些话语时，不由自主地流露出愈发狂热的痴恋与爱慕，他丝毫不怀疑对方想要想要掌控与占有他的欲望的真实性了。
“这些切开的蛋糕我可以帮你打包好，就不陪您一同享用了。”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
黑野雪绘上前一步抓住了清水裕树的手臂，下意识所用出的力度之大令他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请您不要再骚扰我了！”
清水裕树一把甩开了女人的手，身体素质极佳的他回敬给对方的力气同样不小，足以把一个成年女性推倒在地了。
可女人却只是晃了晃身子，就连那条被甩开的手臂在半空中就被控制着停下来，她撩起了耳边散落开来的长直黑发，盯视着清水裕树的眼神变得愈发滚烫炙热。
一股股更为怪异扭曲的阴暗念头从深邃幽暗的海面之下冒出了苗头，黑野雪绘只感到阵阵口干舌燥，蛰伏在宽松大衣的肌肉瞬间紧绷起来，像是起伏翻涌的海浪般富有节奏的律动着，其间所蕴藏着的力量足以称得上暴力与美感的代名词。
她感受着少年满怀愤怒与厌烦的情绪，而向她挥使出的这等暴力时，过度用力而虬结缠绕起来的小臂肌肉所迸发出来的力量美感。
黑野雪绘有些僵硬地怔在了当场，黑色覆面罩下的双唇由于过度兴奋痴迷而颤抖着，只有进入作战状态才会砰砰作响的胸腔内部蒸烫出的阵阵白雾被她呼气吐出，染湿了那双漆黑的眼瞳。
清水裕树只是诧异了几秒，悬在空中的手慢慢收了回去，他转身走向收银台。
“请您赶快离开吧，店里是有监控的，再这样下去我就要报警了！”
108.不堪回首＆阴魂不散？前来偷家的川喜雏香
清水裕树忽然感到身体有些不适，便和提前来换班的店员交接了一下，一个人在深夜里下班回家了。
他租住的房子距离便利店不算很远，但有些偏僻，是那种终日照射不到阳光，一到了雨季渗着白灰的水泥墙壁就会大片发绿的地下室。
回家路上的最后一盏路灯也被甩在了后面，身上的影子淹没在幽暗无际的黑暗里，清水裕树拿出手机打开了手电筒。
这条回家的路他走过来很多次，一开始倒是提心吊胆，竟然有些怕起了鬼怪之类的东西。
不过好在这两年以来，除了有次被一个醉倒在路边的流浪汉突然抓住了脚踝不放，他并没有见过这种肮脏丑陋的东西。
只是清水裕树又忽然想起便利店里那个古怪的女人，心里就莫名瘆得慌。
那个女人在受到了他的警告与恐吓后，似乎有所顾虑，当即便离开了便利店。
可直到后来清水裕树在店里忙碌了大概一个钟头的时间，就在他因为没有再受到打扰而稍稍放下心来的时候，他下意识撇头看向了店外，恍惚间竟然看到了一个站在不远处的模糊人影。
那是店门口一柱坏掉的路灯，因而有一片阴影格外突兀地打落在地面上。
清水裕树心头一跳，再定睛看去的时候，恰好看见一个女人站在那片黑暗里不知道默默注视了他多久。
刮过的夜风扬起了女人柔顺长直的黑发，露出了摘下覆面罩后一张白皙而立体的脸，似乎是注意到他的目光，对方的唇角适时荡起了一抹微笑，有几分惊艳的美感，但更多的是却是令人毛骨悚然的别扭与生硬。
清水裕树之所以能够笃定对方的身份，不是因为那张隐约间有些熟悉的脸，而是那个女人随意拎着手里的那个切开了的草莓蛋糕。
草莓果酱流淌在昏黄路灯光下近似于肉色的奶油上，那鲜红剔透的液体在黑暗里晃得他眼睛生疼。
……
流窜在巷子里的冷风撩过后颈，清水裕树手脚有些发凉，他提着胆子往身后望了眼，只看见巷子口的一盏半死不活的路灯吊着一点微弱的光亮。
长呼出一口凉气，清水裕树这才迈开步子朝着巷子尽头走去。
楼底下几个垃圾桶歪七竖八躺倒在地上，路面上堆满了垃圾。
清水裕树捂住口鼻，顺着一截生了锈的铁楼梯走了下去，底下就是他那个十几平米，原本是拿来堆放杂物的地下室。
他看着那扇破破烂烂的门，心里反而松了口气，有些迫不及待地掏出钥匙插了进去。
只轻轻拧了一圈，门就咔哒一声打开了，清水裕树愣了几秒钟后，顿时便头皮阵阵发麻，大片大片的鸡皮疙瘩爬上了搭在门把上的手臂。
他离开家之前，应该都是会把门反锁的吧？
站在门口僵持了许久，清水裕树更加笃定他的的确确反锁了这扇门，绝不会出现任何记忆上的偏差。
那难道家里进贼了？
可谁会盯上这种又脏又破、看一眼就没胃口的地下室？
多半还是冲着他来的吧？
倘若放在以往，尚且没有见识到人性之恶的清水玉树或许并不会想这么多，可这段时间被人接二连三地骚扰和造谣的经历，尤其是不久前他才在便利店被那个高个子女人莫名其妙的一通操作搞得身心不适。
清水裕树不得不打起一万分精神，绝不能再让自己陷入到危险的境地。
他站在门口进退两难，猜测对方到底是打算躲在屋子里埋伏他，还是正藏在某个角落里默默地注视着他的身后。
思绪飞速流转，清水裕树忽然在某一个时间节点毫无征兆地打开了门，却没有贸然迈步进去，而是陡然回头扫视了一眼四周。
深夜里寂静无人的老旧小区，只有几户人家还点着不大亮的灯光，他听着胸腔里砰砰作响的心跳，转身便一头扎进另一边通向大路出口的巷子，路上还不忘拿出手机准备报警。
“如果清水同学再敢往外面多跑一步的话，相信我，你一定会后悔的。”
看完了手机上率先弹出来的消息，清水裕树停下了报警的动作，发现身后没有人追来后，便止住脚步，很快又有几条消息映入眼帘。
首先是一张角度精巧、做过了大幅度美颜改图的浓妆“不良美少女”自拍照。
“这么久没见，清水同学应该还没有忘记我吧？”
“川喜雏香？你这家伙怎么阴魂不散的，还找到了我家里来了？”
“我就知道清水同学果然对我还是印象深刻的，是不是有在深夜里辗转反侧睡不着觉，后悔那天拒绝了我的主动献身？搞不好还有偷偷把我幻想成施法材料吧？”
清水裕树皱起眉头，他隔着屏幕都能闻到这女的身上用多么浓郁的香水都盖不住的恶臭，
像是放在闷热的环境里腐烂发臭的腌制海鱼的味道，比起他家门口那一摊垃圾堆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户佐幸那个家伙是你的好闺蜜？难道你这是要为她报仇吗？还是说想步她造谣诽谤的后尘，也一起出国去陪她？”
“你给我闭嘴，现在立刻、马上给我回来！”川喜雏香被戳到了痛处，一下子有些急眼了，直接发了语音过来。
清水裕树听罢，压根懒得再和这个女人纠缠下去了，直到另一张照片又发到了他的手机上，他的瞳孔在一瞬间收缩起来。
他在手机上像素不太清晰的照片反复放大确认，很快便认出他应该见过照片里这个被扔在卫生间角落，浑身都湿透了的女孩。
她孤零零地蜷缩在角落里抱住膝盖，湿漉漉的头发黏在女孩的大半张脸上，映衬着那苍白阴郁的肤色格外显眼，白色的学校制服裙上晕染开了大朵大朵的血之花。
这触目惊心的一幕幕看得人不禁拳头绷紧，怒意熊熊，清水裕树险些把手里的电话屏幕捏碎。
“清水同学现在大可以离开了，这样你明天就能够看到我们当着全校师生的面仗义执言的水野樱子同学被扒光了衣服，扔在某条小巷子里的照片了，对了……这一片应该有不少男性流浪汉吧？”
“当然，如果清水同学是一个知恩图报的人，也想要回馈这个女生的救命之恩，那最好现在就乖乖回来，我们的水野樱子同学现在就昏睡在你的床上呢。”
“我只给你三分钟的时间考虑，不要再试图挑战我的底线了！”
109.不堪回首＆
清水裕树最后还是握着手机原路返回了，他果然没办法放任那个叫水野樱子的女生落入危险的境地而不顾。
不管怎么说，对方是为了他才会在早会上当着全校师生抛头露面，走入了众人的视野之下，后来更是不畏强权，主动揭露出了这场污蔑造谣背后的真相。
事后，清水裕树提出过想要感谢这个女生的想法，却只得到了一个干脆利落的拒绝，甚至都没有说上几句话，女生就低着头跑开了。
再加上对方本就是那种沉默寡言的内向性格，明明是作为这场事件主角之一的水野樱子，压根没有得到多少讨论度，没多久就完全销声匿迹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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