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瞳无华意
五年之后，阿鸾也就成年了，她也就可以放心地离开燕国，去往别处巡游了。
【好了，起床吧，从今天开始，你就跟着我好了，叫我师傅便是。】
【师傅！】
【唉，乖，你素衣姐姐昨天捕到一只大海龟，我用它做了些好吃的肉食，特意给你留了一些，予你补补身子，瞧你瘦的都快皮包骨头了。】
【先去吃饭吧，吃完饭就去找你素心姐，让她给你找身干净的衣服，帮你好好收拾一下。】
【诺，师傅。】
【嗯，快去吧，吃饱了饭才有力气去做其他的事情。】
看着在厨房内大快朵颐的阿鸾，沈月岚捂着胸口，悄悄松一口气，好家伙，差点搞成了养成游戏，真是的，不带这么玩的。
还好自己机智，把老婆变成了徒弟，要不然还不知道要惹出什么乱子呢。
在之后的日子里，沈月岚信守承诺，一直将阿鸾带在身边，逢诊必带，而阿鸾也是个肯学的，不到一年的时间，就将沈月岚身上那点三脚猫功夫都学会了。
这令沈月岚尴尬不已，不知该如何再教下去，恰好此时蓟城来信，那柄九黎兵器终于酝酿完成，即将生灵。
沈月岚便立刻就坡下驴，结束了燕地的巡医之旅，带着众人收拾东西，赶回了蓟城。
而在巡医期间，处理完齐国事务的君王后也曾来找过沈月岚，但因为沈月岚还没有完成自己的目标，所以就婉拒了君王后要她返回齐国的请求。
虽然君王后对此不是很开心，但她还是尊重沈月岚的意愿，先行返回齐国了。
反正芈平那个糟老头子的身体，现在每况愈下，等到其病危之时，不怕沈月岚不回去送上一程。
沈月岚自然也是知道这一点的，所以她并不打算跟君王后去耍什么滑头。
她计划在九黎兵器生灵成功后，就立刻返回齐国，阿鸾也先带在身边，既然接受了她，怎么都得将她养大才是。
在前往蓟城的路上，阿鸾异常兴奋，她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去过什么像样的大城市，唯一去过的几个小郡城，还都是沈月岚带她去。
【师傅，师傅，你看…你快看，那城墙好高好大哦，比东边的那几座城池壮观多了。】
【嗯，是是是，好了，别大惊小怪的，这里到底是一国之都，建的自然比普通郡城要高大坚固些，进了城啊，其实是都一样的。】
【而且啊，这城里的人，还不一定就比你们在辽东吃的好呢。】
【咦？真的假的，燕人那么强大，怎么可能还没有我们这些边野之人吃的好呢？】
沈月岚闻言叹了一口气，人人都觉得大城市好，觉得大城市容易出人头地，但他们却不曾知晓大城市的悲哀与残酷。
【因为这里没有广袤的海洋和森林呀，阿鸾。】
阿鸾听完沈月岚的感叹，初时不解其意，直到她跟着沈月岚，走进了她眼中的那座宏伟巨城后，她才逐渐理解了沈月岚当初那句话的含义。
【原来师傅的意思是，这里没有自由，人人都身不由己啊。】
第一百四十二章 离燕返齐
待沈月岚等人回到蓟城小铺的时候，九黎兵器的进阶也已经快要接近尾声，与过去一副青铜条子的破烂摸样不同。
生灵后的九黎兵刃，褪去它青色的外衣，除去了铜锈，露出了它那娇俏可人的酮体，通体变的幽黑锐利，好似一把黑曜石雕琢的玉璧。
该说不说，生灵之后的九黎兵器，其颜值还是很耐打的，光滑的刀壁上还有刻有一些特殊的铭文，沈月岚研究了半天，也没研究明白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似乎是一种与甲骨文类似的铭文，但文字的形状和含义却不同于甲骨文，应是另一种文化体系中诞生的古铭。
而兵刃身上的铭文只有三个，想来应是这把刀兵的名字或是其前主人的名号。
听符曦她们说，妖刀觉醒后是会自动择主的，一般来说，如果其所有者已经与之有所关联，那妖刀就会直接成为所有者的兵刃。
但一般而言，里世界公务员们都会有数把妖刀作为收藏，因为谁也不知道那个能中奖，主打的就是一个广撒网。
又因自己的武器位有限，无法做到与每一把刀都建立起联系，因而时常会出现，生灵的妖刀选择了与其所有者关系相近的人，作为其主人的情况。
这种情况下的里世界公务员们，一般只能自认倒霉，将其当作人情送出或商品卖出。
而部分比较有个性的妖刀，甚至还会选择妖姬作为其主人，成为家中的三等公民，主打的就是一个任性。
沈月岚也没有与这把妖刀建立联系，素裳三姐妹所化的秦剑已经足够她使用的了，她现在纯粹是以一种看热闹的心态来观望此事的。
她想看看这把九黎刀，究竟会选谁作为她的主人，在场的众人中，除了沈月岚自己，还有沈欢颜和素心姐妹两个，沈月岚自己是不使刀的，她自己认为没有被妖刀选择的资格。
沈欢颜则更像是玩弓的能手，而非耍刀的，众人中唯二合适的，也就是素心和素衣两个了，
但令沈月岚诧异的是，九黎妖刀似乎两个都没看上，她苏醒后，就直奔沈月岚的核心空间而去，落到了仍在沉睡的沈素裳身边。
沈月岚见状差点笑出声来，是了，说是四人，实则五名，还有个沈素裳在睡大觉，算算日子，这家伙再有几个月也该醒来了。
这把墨玉妖刀倒也的确适合她，既然认了主，沈月岚便也懒得再去管她，在燕国该做的先期铺垫都已经完成了，是该返回齐国送芈老头一程了。
沈月岚等人此刻再回齐国，已经不需要绕道赵国了，因为赵国在此前的东进行动中，就已经吃下了燕齐接壤的那片土地。
虽然君王后正在积极谋划，企图通过非战争的手段将其夺回，但在这大争之世，此举无异于痴人说梦。
自赵武灵王【胡服骑射】后，赵国就异军突起，成为战国后期为数不多的，可以与秦国争锋的强大王国。
此刻的赵国春秋鼎盛，当政者乃是史称赵惠文王的赵何，他很好地继承了其父赵武灵王的雄心壮志，时人称赵国【尝抑强齐四十余年，而秦不能得所欲】。
若非其有饿死父君的恶行，私德有亏，否则赵惠文王当真可以称为不逊其父的一代明君。
这一时期，包括蔺相如、廉颇、平原君、赵奢等贤臣良将，都还活跃在赵国的政治舞台上，前段时间赵国伐齐的主帅便是廉颇。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完璧归赵】、【负荆请罪】、【刎颈之交】、【渑池之会】等轶闻趣事，也是在惠文王时期发生的。
虽然此时的赵国热闹非凡，但沈月岚因为急于去见芈老头最后一面，所以并不打算到去那边招惹是非。
但我不就山，山却来就我，沈月岚等人老老实实地行进在返回齐国的道路上，却在半路上遭到了赵国军队的阻拦。
【来者止步，前方我军正与齐军交战，无关者请立刻离开！】
沈月岚闻言，转头将视线投向了那个说话的中年男人，此人看上去并不壮硕，甚至还有点消瘦，但那骨子里的肃杀之气，却让人不寒而栗。
沈月岚见到此人的第一眼，就知道这家伙不简单，因为他身上的那种危险气质，沈月岚只在一个人身上见过，那就是白起。
而此时能够出现在此地的战国名将，大概也只有负责攻齐的赵国大将，上卿廉颇了。
沈月岚那经历过数次大战的独特气势，也瞬间引起了对面将领的注意。
【恕颇冒昧，敢问阁下何方人士？您虽是女子，但您这身武人气质，可是令颇为之胆寒，无法视而不见啊。】
【呵呵，将军哪里话，小女秦人，白姓，将军可否放行？】
廉颇闻言微楞，白姓，嘶，这可真是有意思。
虽然有些好奇，但廉颇并没有过分深究沈月岚所报出来的身份，在战国，姓氏乃是一种身份的象征，可不是谁都敢乱用的。
就算沈月岚不姓白，那她也和秦国白氏，甚至是白起那厮脱不开关系。
【可以，但请返程，如吾刚才所言，前方不允通行。】
沈月岚闻言点了点头，并不与之争辩，她爽快地带着沈欢颜等人离开了此地，此处不通，还有其他道路可以通行，犯不着跟这么一个危险的家伙起争执。
看着沈月岚等人远去的身影，刚刚一直沉默不语的副将，此刻终于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向廉颇问道：
【将军何故将其放过，此次行动我等筹谋了许久，若因此人功亏一篑，岂不太过可惜？】
【呵呵，小子，记住了，绝不可因人的外貌而轻视他人，别看此女身边不过三五随侍，我在那人眼中可看不到半点对我等的畏惧之意，甚至…那女子眉角间还有些许轻视之意。】
【这就代表此人有足够的把握，可以将我等轻易地覆灭于此，惶论那人姓白，秦国白氏，现在可是令赵国上下闻之色变的人物啊。】
虽然廉将军是那么说的，但副将对此显然有些难以接受，就凭那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丫头，真的能将赵国东进的八万【赵边骑】轻易覆灭吗？
副将对此是表示怀疑的，他认为廉将军可能是这两天打仗打过于劳累了，才会说出此等糊涂话来。
不过，他也没有私下派人去追，在他看来，不过是几个黄毛丫头而已，倒也不值得为此忤逆廉颇，毁了自己的大好前程。
第一百四十三章 主人菜菜
阿鸾颇为紧张地跟在沈月岚身边，不时地回头张望，生怕身后的赵军追上来，将她们打杀了，战国时期纵容手下劫掠敌国百姓的将领，可不在少数。
看着阿鸾怯怯的反应，沈月岚好笑地摸了摸她的头，轻声安抚。
她牵着阿鸾的小手，坚定前行，沈月岚并没有跟阿鸾讲什么【区区八万赵军不在话下】之类的鬼话，说那种不着调的话，绝对是在害阿鸾。
自己在的时候自然是不用怕的，但若有一天自己不在她身边了呢？那时候的阿鸾除了跑的快一点，别无他法。
学会害怕，学会敬畏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懂得畏惧才不会步了扁鹊的后尘，沈月岚希望阿鸾能够活的久久的，最好活到一百岁才好。
啊，是了，还可以让素衣她们教教阿鸾武艺嘛，正所谓技多不压身，多学一点东西，总是好的嘛。
【阿鸾，阿鸾，你想学武吗？我让你素衣姐姐教你好不好？】
【武艺吗？阿鸾倒是没什么问题，只是阿鸾不太懂，您为什么希望我学武艺呢？】
【这个嘛，你也不可能一辈子都跟在我身边，总是要独立去面对这个世界。】
【而人生总是无常的，你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遇到什么危险了，真到了那时，我不希望你会因没有将该学的东西学会，而在悔恨中死去，懂吗？】
阿鸾听的懵懵懂懂，并没有理解沈月岚在言语中对她的期许，但阿鸾胜在听话，沈月岚让她学什么，她就去学什么。
许多年以后，身陷重围的阿鸾，无比感谢沈月岚对她的教导，那些武艺虽然不足以将她从死地中救出，但至少给了阿鸾能够选择的机会，她无悔矣。
绕路让沈月岚等人又耽搁了一段时间，沈月岚等人又多花了两个多月的时间，兜了一个大圈子，才总算从魏国绕回到了齐国境内。
待沈月岚等人赶到莒地，已经是公元前276年的事情了，此刻的芈平已经是风烛残年，重病缠身了。
但与芈平那即将走向末路的身体相反，他治下的武阳城却散发出了别样的生机，原本残破的城墙变得规整，早已破败的街道，重新变得熙熙攘攘，人们的眼中充满了希望。
芈平用了两年的时间，在这小小的武阳城内，再一次向世人证明了自己，他的才华是如此的横溢，他的志向是那样美好，他的品格是多么的高洁。
【惟草木之零落兮，恐美人之迟暮。不抚壮而弃秽兮，何不改乎此度？乘骐骥以驰骋兮，来吾道夫先路！】
【我想到草木已由盛到衰，恐怕自己身体逐渐衰老。何不利用盛时扬弃秽政，为何还不改变这些法度？乘上千里马纵横驰骋吧，来呀！我在前面引导开路！】
这是芈平在施政时常常挂在嘴边的词句，也许芈平早就意识到自己命不久矣，希望通过自己余下的时间，为这世间的黎民再做一些事情。
即便是沈月岚也不得不承认，芈平他做的很好，若是那楚怀王肯坚定地站在屈原的身边，那么一切会不会都不一样？
沈月岚看着床榻上紧闭着双眸的老头子，不禁悲从中来，人生在世，竟无一人能够理解屈原，实在是他这辈子最为悲哀的事情。
就在沈月岚感叹之际，芈平竟然在没有任何人的搀扶之下，自己从床上坐了起来，脸色重新变的红润，好似完全痊愈一般。
但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这是只他回光返照的表现，如今的芈平，表现的越是轻松自得，精力旺盛，就越代表着他终点的临近。
芈平自己也知道这一点，因此，他并不打算浪费这最后能够与人道别的机会。
【啊，女君，您回来了呀。】
【唉，您还是如此的美丽，岁月可以摧残我等凡尘，却不能染指女君分毫，真美好啊。】
【啊，已矣哉！国无人莫我知兮，又何怀乎故都！既莫足与为美政兮，吾将从彭咸之所居！】
【啊，算了吧！国内既然没有人了解我，我又何必怀念故国旧居。既然不能实现理想政治，我将追随彭咸安排自己！】
【女君，我生命即将凋零，如那败落的幽兰般零落，在最后的最后，我想听听您对我这个糟老头子一生的评价。】
沈月岚闻言沉吟了许久，最终选择了东汉王逸在《楚辞章句序》中对屈原的评价，作为自己的回答。
【膺忠贞之质，体清洁之性，直如石砥，颜如丹青；进不隐其谋，退不顾其命，此诚绝世之行，俊彦之英也。】
芈平听完沈月岚对他的评价后，满足地合上了双眼，气丝游离对沈月岚言道:
【大善！平，此生无悔矣。】
【女君，平，就先走一步了，陋室内的书稿和这座城，是老夫最后能为您留下的东西了，望自珍重。】
芈平言罢，便撒手人寰了。
看着这个相处不过数年的老者，沈月岚心中隐隐作痛，芈平在沈月岚身边时，多数时间都是沉默不语，一直在默默地注视着沈月岚的一切。
偶尔仍会对沈月岚的一些不当行为进行劝谏，沈月岚知道，芈平这是将他最后的一点期翼，寄托在了自己的身上。
也因此，沈月岚才会答应君王后的邀请，只为给芈平寻得一处可以肆意施展抱负的地方。
而看着如今这座繁荣昌盛的武阳城，沈月岚觉得，芈平应是心满意足地离开的。
【主人，要将芈老爷子的遗体送回楚国吗？】
【不送，我会将他安置在画棺中，带回我们里世界的陵园中安葬。】
【这样真的好吗？芈老爷子可是出了名的爱国，我们就这样将他的遗体带离他的母国，是不是不太合适啊?】
两人给芈平收敛遗体时，沈欢颜向沈月岚悄悄地问出了自己的疑惑，沈月岚简单思考之后，认真地对沈欢颜解释道：
【我也是遵照芈老爷子的遗嘱行事嘛。】
【国无人莫我知兮，又何怀乎故都！既莫足与为美政兮，吾将从彭咸之所居！芈老爷子这句话的意思是说，他已经对楚国没有念想了，不想再回去了，随便我怎么安排他。】
【而且芈老爷子的故国乃是郢都，那里早就已经是秦地了，你觉得他还愿意回到那里，看着秦人在故都横行霸道吗？】
【原来那句话的意思是这样的呀？我还以为是芈老爷子诗兴大发，临终前所作的人生总结呢，主人，你好厉害哦，立刻就能理解芈老爷子想要表达的意思。】
【哼，那当然，也不看看你主人我是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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