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迷途不返
李奥循声望去，看到女店主站在柜台后面，熟练地洗着牌。她的声音真的非常温柔，透着一股善良友好的感觉。
“也许过一会吧，我得先去见见义体医生。”
李奥迈步走向她，脸上露出温和无害的笑容，
“不过，能见到友善的面孔真是太好了，我这几天遇到的全都是混蛋、疯子和偏执狂。”
“听起来确实够呛，但——这就是夜之城，欢迎来到传奇辈出的地方，外乡人~”
一头蓬松散乱的短发，打扮得十足朋克风的女店主，却友善得不像是该出现在这座城市的人。
李奥笑容不变：“我看起来那么另类吗？我觉得我还挺像外面那些路人的。”
“呵~”女店主抿嘴微笑，轻轻摇头，“你不像，你真该照照镜子，你像是……嗯，对了，你像是从东方有钱人家来的大少爷，而且刚刚经历了一场打劫。你的衣服和你的脸……”
她伸出双手食指，左右分开，拉到最远距离，“就像是两个世界的造物，根本不该组合在一起。太古怪了，一点也不协调。”
听到她略显夸张的形容，李奥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脸颊。
确实，
他自己也能意识到，十八岁，风华正茂的自己，与赛博朋克世界这些“高科技，低生活”的本地人有着巨大到肉眼可辨的差别。
难怪路人总是盯着他看，可能不完全是他魅力四射的原因。
“光是看到你身上这件衣服，我大概就能想象到你的悲惨遭遇了。我想，你确实应该先去见见医生，以免那些乱七八糟的人在你身上做手脚。”
“哦，对了，我还没有自我介绍，我叫米丝蒂，很高兴认识你。”
“李奥纳多·迪卡普里奥，叫我李奥就行。”
一边说着，李奥下意识地伸出右手，做出邀请握手的姿势。
他原来生活的世界，在职场上见到陌生人要主动握手，这几乎是不成文的规矩。
米丝蒂愣了一下，才伸手和他轻轻一握。
“真有风度，不过我还是得提醒你，你的做派一点也不‘底层’，透着一股公司人士那种神气劲儿。
在夜之城最贫穷的沃森区，你越是这样，越是容易被那些坏人盯上。”
“我……会注意的。”
李奥尴尬地收回手，发现自己还真是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稍等。”
米丝蒂的眼睛亮了起来，持续几秒后才熄灭，不得不说——真的很酷。
“行了，帮你预约了，老维现在有空。从这扇门出去，直走进地下室。”
她侧过身，示意门的方位。
“多谢，稍后聊。”
李奥激动地迈开脚步，从通灵屋的后门走出。
外面是一小块空地，几个本地人正在喝饮料，吃东西。
在他们身旁，就是向下的楼梯。
李奥没看到那只可爱的无毛猫，有些遗憾地走下台阶。
他的左手边是铁丝网和金属管道，右手边是画满涂鸦的瓷砖墙。要不是正前方的门上有两排冷光灯，任谁也想不到这里是一家私人诊所。
走进地下室的大门，他迎来了第二重考验——一扇看着就很沉重的金属网格门。
看着门上那个亮着绿光的，不知是门锁还是门铃的装置，李奥选择了第三个选项：礼貌地敲门。
咚咚咚。
唰——
铁门自动打开。
激晴四射的拳击比赛解说戛然而止，一个戴着眼镜，身材相当健壮的中年男子关掉电脑，转身看向这边。
“别害羞，走过来。米丝蒂说，来了一位‘特殊’顾客，让我也来看看。”
他的语气很友好，散发着一股中年老爹特有的松弛感。
李奥听话地往前走，在他身前三米左右停下：“晚上好，医生，我需要一些医疗帮助。”
“看得出来，你这是被抢了？被拆了义体？还是更糟糕的——被清道夫拆了器官？”
“也……没那么糟糕。”
看到李奥讷讷不语，义体医生爽朗地笑了两声：“哈哈，开个玩笑。你看起来状态还不错，但那身衣服，实在和你这张脸很不搭，难怪米丝蒂说你很特殊。”
“坐下说，那边有凳子。”
李奥自己搬来一个小凳子，坐在他对面，自我介绍道：“我叫李奥纳多·迪卡普里奥，您叫我李奥就行。我是东方来的留学生，呃，中途出了一点问题。”
“‘您’？”留着利落的短发，胡子刮得干干净净的医生挑了挑眉毛，“真够有礼貌的，跟我平常见的病人完全不同。”
“别这么拘束，我还没老到需要别人用敬语的程度。”
“我叫维克多·维克托，以你的年纪，叫我老维就行。”
如同预期的那样，老维和游戏里的性格一致，是个值得信任的义体医生。
李奥心里悄悄松了口气，从善如流地改口：“行吧，老维，我这次来是想安装脑机接口，义眼，还有适合新手技术人员的设备——我不是很懂这方面的门道，需要你帮我介绍一下。”
“嗯……嗯。”
老维边听边点头，目光始终锁定在他的脸上，
“谦虚有礼是好事，但以后不要见人就说你不懂，尤其是你不熟悉的义体医生。看你傻乎乎的样子，那些人但凡有点坏心思就把你坑了。”
“你……不介意我先给你做个基础的身体检查吧？不抽血，单纯检查一下你的五官之类的。”
“呃，当然，请吧。”
李奥犹豫了一瞬间，还是选择了同意。
听医生的话——是他这个既怕死又怕生病的人的基础准则。
无名小卒 : 第九章 圣人老维
老维口中的基础身体检查真的很基础。
就是拿个小手电，检查眼底、口腔和鼻腔一类的。
与每年的例行体检差不多，不同之处在于，老维特意检查了他的耳后和手腕，眼中流露出愈发惊讶的光芒。
“我……靠。”
见多识广的老维也有不淡定的时候。
“不装义体的人我还见过几个，但连脑机接口和个人终端都没有的，除了那些和尚，你还是我见到的第一个。
你看起来可不像是那种穷到连基础义体都买不起的人，你是……那叫什么来着，纯、纯自然人主义者？”
李奥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只能含糊其辞。
老维没有深究，只是感叹了一句：“我听说你们那边不是出生登记户口就送基础义体吗？成年之前还可以定期免费更换，怎么还有自然人……”
“嗯…算了，我遵守医生守则，不该问的不问。”他重新打开电脑，调到工作界面，“按照流程，我得先核对一下的你身份。”
他登入了一个疑似义体医生数据库的网站，快速输入李奥的全名。
很快，
一刻钟前新鲜出炉的假身份出现在屏幕上。
“李奥纳多……身份、履历，都没问题，合法公民，而且还是从你们那边首都来的，有钱人，和我想象的一样。”
“我这样也算是有钱人？”
李奥低头看了一眼泛黄的衣服，忍不住打趣道。
老维摆着手，随意瞥了他一眼，“我是医生，我看看你的皮肤、牙齿、五官状态，就知道——你就是有钱人家的孩子，还得是特别有钱那种。”
“普通人吃合成食品，接触各种不该接触的上瘾药物，不可能养出你这样健康到找不到一点瑕疵的健康人，更别说，你甚至还是罕见的自然人。”
“跟我说说，真正的天然食品是不是很美味？”
李奥听得出他没有恶意，随口抱怨道：“你想多了，老维，有机食品很贵，我也吃不起。”
“有机食品……真是久违的词汇。”老维单手翻阅着他的资料，“普通人连真正的肉类都没吃过，你们那边的有钱人却在追求无污染的天然食品。唉，也许我不该问这个问题。”
看了一会，他转过头，看向李奥：“回归正题，你的资料我看过了，理论上没有问题。”
“那实际上呢？”李奥不免有些紧张。
“实际上当然有问题，你是个纯自然人，资料库里也没有你的身体素质数据，这就意味着，我不能随便给你装高负荷的义体，以免你的身体承受不了。”
“有什么办法测试吗？”
“当然，先装脑机接口和个人终端，然后再加上一套基础版义眼和生物监测，等过几天设备收集到足够的身体数据，再来考虑下一步的义体安装。”
“很合理，听你的。”
“我喜欢爽快的客人。”
老维在电脑里快速打出一张满满当当的体检单，“第一次安装义体不算是小活，保险起见，我要先给你来个真正的全身体检，需要抽点静脉血，顺便拍几张片子。”
李奥点头：“没问题，我们开始吧。”
“嗯……行，先从血液检测开始。”
老维拿来一只抽血器，外形有点像外星人的玩具枪，针头细小到难以辨别。
“选条胳膊。”
李奥撸起袖子，露出左臂。
简单消毒后，老维把抽血器往他臂弯处一按，微乎其微的刺痛传来，几乎没什么感觉。
一分钟后，抽血完成。被针扎的地方只有一个小红点，都不用按，自己就止血了。
“行了，各种血液检测需要大概一刻钟，我个人极力建议你先去换身衣服。你穿着这身不知道从哪捡的脏衣服，我都害怕伤口感染。”
李奥刚想点头，就尴尬地意识到一件事——他有钱没法花。
将这个凄惨到甚至有点可笑的理由告诉老维后，对方果然被成功逗笑了。
“哈哈，我本以为我已经算是见多识广了，没想到还有你这种离谱的情况。啊，算了，我借钱给你。”
他打开桌角处的小型保险柜，拿出几张纸钞。
“来我这看病的客人偶尔也会给我纸钞，借你200欧。
你从米丝蒂的店铺正门出去，往左走，大概五十米距离，有一家二手店，就在你的右手侧。
那个女店主人不错，她回收的二手衣服都是洗干净的。你挑一身，等你回来正好继续下一步检查。”
“……谢了，老维。”
李奥接过钱，心里真的有些感动，
“没想到第一次见面就得让你借钱给我，你真是好人。”
“哼，行了，快去吧。你身上随便一个零件都值五位数，小心别被人绑走了。”
老维拿着他的血液样本忙碌起来，在李奥眼中，就连那条大花臂仿佛都闪烁着圣人般慈悲仁爱的光芒。
匆匆走出地下诊所，他去和米丝蒂打了个招呼，在后者“注意安全”的叮嘱声中快步走出店门。
他其实早就受够了这身带点臭味的旧衣服，弄得他皮肤又红又痒，疑似有点过敏反应。
出门向左走，五十米，右手边。
【二手店】
简陋的LED招牌上直白地写出了这家店的经营范围。
推门而入，淡淡的皮革味飘入鼻中。
收银台就在最靠近门口的位置，柜台后站着一位身材火辣的黑人女性，大概三十来岁的样子。
“哇哦，哪来的小帅哥，我在小唐人街好久没看到你这么漂亮的男人了。你这张脸是天生的吗？看起来真自然呀~”
她那自来熟的热情让李奥有些尴尬，只能搬出救兵：“是老维让我来的，我得买身衣服。”
“老维？哦，你是说维克多，你是那个老帅哥的私生子？看起来不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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