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简介】 吉良吉影，19岁，是个大学生。 梦想是成为一个中等偏下的普通作家，不需要在销量上和霞之丘诗羽一决高下，也不需要什么埃罗芒阿老师的插图等等，只想要能够足不出户的赚到钱过上平静的生活。 某一天，被拒稿后的吉良吉影在某条小巷里目击了美少女连环杀手的作案过程——吉良吉影明白该写什么了！ 于是，一部以病娇美少女连环杀手为主人公的普通推理向小说成功出版。 出版后的第一天：“吉良先生，根据书中作案细节我们有理由怀疑你就是该连环杀手，请跟我们走一趟。” 吉良吉影：“？” - 某记者：“吉良老师，听说您接受了连环杀手的挑战并顺利抓到了他！” 吉良吉影：“你们弄错了，他只是在杀我的途中突然爆炸了而已。” 记者：“？” - “恭喜吉良老师荣获‘这本轻小说真厉害！’第一名！” 吉良吉影：“你们懂不懂普通是什么意思？” 第001章 我吉良吉影只想做普通作家 “Good morning，早上好！杜王町电台，今天为你们播送的也是我，你们的邻居原田凯。真是个神清气爽的早晨呢，下面这首曲子最适合如此一天的开始，今晨一曲就从这首开始......” “咔、” “咔、” “咔——” 耳机里依旧是熟悉的电台声，手中的指甲剪也一如既往的趁手。 将剪下来的指甲收进随身携带的小玻璃瓶里，吉良吉影露出了满意的表情。 但是，现在还不能松懈—— 另一只手的指甲也得好好的剪完才行。 吉良吉影抬起右手看了看，将指甲剪换到左手。 “我说——吉良君。” 岸本城敲了敲手中的稿件，露出无奈的神情：“这篇稿子你真的不考虑再改了？如果是现在的水准，我没办法给你过稿。” “咔、” 指甲从指甲剪的缝隙中飞出去，落在两步外的地上。 吉良吉影抬眼看了看岸本城，不疾不徐的起身捡起指甲放进玻璃瓶。 因为有些不放心的关系，他将玻璃瓶对着窗外的日光晃了晃，开始细数。 1、2、3......10。 没错，剪下来的指甲都在这里了。 吉良吉影确认完当下最重要的事情，挺直腰板端坐于岸本城面前，问：“为什么？” 岸本城是个非常不错的编辑，他愿意从编辑部的大楼走出来，去见一个初出茅庐的作家，自然也愿意解答他的疑问。 将手中的稿纸翻了几页，岸本城指着其中一段剧情道： “太平淡了，没有任何冲突，只比流水账的水准高上一点。主角过于被动、平和，人设上没有任何特点自然也就立不住，读者没有代入感.......还有这里，也有很大的问题......总之全篇都太普通了。” 吉良吉影耐心的听着，直到岸本城指出了稿件中所有的问题，才说： “我的名字叫吉良吉影，19岁。家住杜王町东北部别墅区，未婚，是仙台市国立综合大学的一年级学生，专业心理学。” “我每天都要在晚上8点前结束稿件撰写的工作，我不抽烟，酒仅止于浅尝。晚上11点睡，每天要睡足8个小时。睡前，我一定会喝一杯温牛奶，然后做20分钟的柔软操，上了床马上熟睡。像个婴儿一样一觉到天亮，决不把疲劳和压力留到第二天。医生都说我很正常。” “呃......”岸本城不明白吉良吉影是什么意思，这一套细致过头的自我介绍在两人初识时他早已说过。 可以说，岸本城对这个自我介绍印象颇深。 “我只是想说——”吉良吉影微微欠身，朝岸本城友好的笑了一下： “我这个人别无奢求，只希望能够‘心情很平静’的活下去。不瞒你说，我幼时的梦想是在离家20分钟车程以内的连锁百货店上班，过上足以预见未来人生的平稳生活。但是最近国内的经济状况让我担忧，连锁店会倒闭，投资会破产，就连保守的加盟一家奶茶店，也要提防路过的牛粪头会给我找麻烦。” “牛粪头是谁......” “所以，我决定成为一个普通作家。”吉良吉影忽略了岸本城的发问，继续道：“作家很好，可以在家里工作。家是最安全的地方，除了‘必要’的时候，我可以很久不出门。所有的隐患自动消失，自然，我每晚也能睡足8个小时。” “所以牛粪头......” “我不按你说的方式写，是因为我希望我的作品不温不火。不会大爆，却足以生活。要知道，我所想要的平静生活，不需要聚光灯和奖杯，只有稿酬。” 吉良吉影说完，从岸本城手中抽出稿件。 低头细细打量过岸本城指出的地方后，将稿件立在桌上敲了敲：“但是你真心为我好，我会适度的采纳你的意见。岸本先生，我只是想做一个普通的作家而已。” “不是啊......牛粪头到底是......” “那么，岸本先生。”起身后的吉良吉影转过头，上身微微后仰，抬起下巴看向岸本城：“下一次的稿件，我会在两个月内交上。” 说完，吉良吉影抬手看了眼时间。 还有20分钟，下午的课程就要开始了。 他希望自己能够提前5分钟到达教室，占据后排视野最好的位置，认真的听教授讲课。要满足这个条件，5分钟刚刚好，不会成为第一个到达教室的突兀的存在，也不会因为踩着上课铃声到达而失去挑选座位的机会。 于是，吉良吉影放下手，抬脚往教学楼走去。 刚抬脚迈出两步，一个女人吸引了吉良吉影的视线。 不，确切的说，是一个少女。 少女有着高挑的身形，如墨的黑发不被任何累赘的发饰束缚柔顺的披下来，仅有鬓角几缕稍短的发丝微微卷曲，乖顺的贴着脸颊两侧。头顶白色的发箍与墨色的头发相得益彰，往下看，是傲人的身线与修长的、穿着黑色丝袜的长腿。 当然，吉良吉影的注意力并不在这些东西上。 他的目光停留在少女纤长白皙，而又指节分明的手上。 啊......多么美丽的一双手。 就在吉良吉影打量少女的同时，少女亦在打量吉良吉影。 她的眉头微微皱起，视线扫过吉良吉影梳的一丝不苟的金发、材质上等做工精良的白色短袖衬衫，以及熨烫的没有一丝褶皱的黑色长裤。 吉良吉影给了少女一种十分矛盾的印象。 从他将白色衬衫的下摆严谨的塞进裤腰、熨帖的长裤、黑色皮鞋顶端秀气的两只蝴蝶结可以看出，他是一个对自己十分严苛、自律的人。 这种人，照理来说不会坏。 可他看着少女的目光让少女觉得......并不舒服。 这种感觉很微妙，少女自认自己的词汇量足够丰富，却在这一刻难以找出合适的形容词去形容面前的青年。 于是，少女朝吉良吉影微微点头，算是对视过后最基本的礼貌。 然后，她才看向吉良吉影身后的岸本城，点头道：“岸本先生。” 岸本城颇为意外的看着少女，拿出手机看了看日历，才笑着说：“霞之丘老师，你今天是来听课的？” “是的。”名为霞之丘的少女笑着将脸侧垂落的发丝别到耳后，微笑道：“多谢编辑部的推荐，我才能有幸拿到文学部的听课证。否则的话，就只能等我自己明年考上大学了呢。” 两人只是客套的说了几句，霞之丘就告辞了。 吉良吉影转头看着霞之丘的背影，再次抬手看了看时间，才朝着教室的方向走去。 霞之丘。 霞之丘。 霞之丘...... 原来叫霞之丘吗？那么，底下的名字是什么呢？ 第002章 变♂态 “研究隐意识和潜意识的心理学通常叫做‘变态心理学’。当然，这个名词并不精确，从远代心理学的观点看，任何人的心理都带有若干所谓的‘变态’的成分。” “我们来打个比方，” 讲台上的年迈老教授指着投影幕布上的教案，干枯沙哑的声音从临近退休的喉咙深处流出，引人发困： “谁不做梦呢？梦就是一种‘变态’的心理作用。我们还可以说，通常所谓的‘变态’其实都是‘常态’。因为‘变态’是潜意识或隐意识作用，这两种作用实占心的最大部分。” “我想你们一定看过不少名人文献，诸如弗洛伊德、耶勒、荣格等等等等，你们会发现.......” 老教授仍在孜孜不倦的讲着，丝毫没有发现自己口中的话有多么的枯燥。 直到下课铃声响起，他才匆匆做了总结： “总之，‘变态’这个词是不合逻辑的。” 坐在后排最中央位置的吉良吉影不疾不徐的收拾好自己的课本、油性笔，然后抚平裤腿上因为久坐留下的折痕，随后才慢悠悠的起身。 接下来的两天是周末，吉良吉影不会留在仙台市的公寓，而是准备回到自己在杜王町的家。 ——家是最令他感到稳定、和平的地方。 他抬手看了眼时间，指针指向下午6点20分。 从学校出去直奔电车站的话，他大概能在8点到家。真是遗憾，今天也没有时间用来构思新的小说了。 吉良吉影绝对遵循自己的日程表。 他没有在学校做任何多余的停留，在校门口的巴士站上了车后，在预计的30分钟内到达了电车站。 购票、进站、等候列车这一系列的行为消耗了他25分钟。 踏上电车后，“在8点前到家”这个计划才算彻底的落实了。 下了电车后，吉良吉影看了眼时间，发现今天的电车到站时间比过去晚了整整6分钟。 啧！都是因为中间站下车的那个腿脚不便的老太婆。 “那么......久违的抄一下近路吧。”吉良吉影打定主意，从主干道上离开，往一旁的小巷走去。 这是吉良吉影幼年时特别中意的一条小巷。 小巷昏暗逼仄，路灯年久失修，忽明忽暗间带着令人战栗的、对未知的期待感。不过吉良吉影在上了初中后，就开始厌恶那种未知的感觉——不平和，不受控，不稳定。 不过今天没办法了，既然决定了要在8点前到家，就要贯彻到底。 吉良吉影带上耳机，打开了杜王町电台的回放，跟着耳机中的主题曲小声哼唱起来。 人长大后，看许多东西的视角都会发生改变。 吉良吉影觉得小巷中的垃圾桶比幼时要矮了一些，当然也更加破旧了。甚至于，这条小巷散发出来的味道比过去更加的令人作呕，垃圾桶里的垃圾在夏日灼热的阳光下发酵，腐烂，带出一股酸臭味以及......血腥味！ 吉良吉影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 他停下脚步摘下耳机侧耳倾听，随后，他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那是利刃落在皮肉上斩断筋骨的声音！ 他立于黑暗之中，不远处已经罢工的路灯像是突然转变了心情，开始断断续续的工作。 “滋......” “啪。” 一明一暗之间，吉良吉影看到了。 在稍纵即逝的亮光之下，金发少女的脚踩在成年男人的胸膛之上，微微弯下腰打量成年男人。 “叮！——” “叮！——” ...... 随后，吉良吉影听到了某种金属物件碰撞的声音。 路灯再次亮起来，仍旧只给予了两秒不到的光亮——分别钉入四肢的铁锥、男人胯间的蔷薇科花朵，以及少女平静无波的目光。 吉良吉影注意到，少女的手背上有两道刀疤。 刀疤纵横形成一道十字，精准的破坏了少女的纤纤玉手本该拥有的美感。 啧，真是煞风景。 吉良吉影厌恶的屏住呼吸，无声离去。 黑暗中的少女似有所觉，缓缓直起身子将头扭过45度角，盯着黑暗中模糊的人形轮廓笑了起来：“阿拉~~~看来是‘同☆伴’呢~” 吉良吉影回到家之后，按部就班的吃完了晚饭，洗漱完毕坐在自己的房间里。 现在是他的休息时间，他可以做任何能让他感到轻松的事情。 吉良吉影打开电视，借着电视里传出的声音开始整理自己今天所做的事情。 上课，OK。 笔记，OK。 复习，两周后开始押题，确定能够拿到本专业中间名次。 运动...... 吉良吉影微微皱眉，他最近开始觉得只有每日睡前的柔软操和步行还不够，应该要再加一点运动量。 但是他不想出去晨跑或是夜跑，会让原本没有留意到他的人开始留意他，这样不好。 可他也不想去健身房，鬼知道会不会有个别混蛋用一个星期不洗澡又摸过○○的手去碰器材，恶心。 看来有必要抽空重新规划每日日程了。 沉思的时间很快过去，吉良吉影起身去到厨房给自己热了一杯温牛奶。 回到房间，他的视线扫过中午从岸本城那边退回的稿纸，抬手揉了揉眉间的褶皱后，吉良吉影有了灵感。 金发少女。 铁锥。 蔷薇科花朵......不，应该是蔷薇！ 虽然蔷薇科中玫瑰与蔷薇乍看之下并无差异，但古往今来的文豪更愿意拿玫瑰去比喻女性，而蔷薇，则留给男性。 金发少女的行为颇具仪式感，不会忽略这种细节。 那么......要去确认吗？ 不，还是不了。 不稳定。 吉良吉影在心中打了个叉，端着温牛奶来到书桌旁。 他抬手在桌面上敲了敲，否定了自己突如其来的想法——现在是入睡时间。 站在书桌前沉吟两秒，吉良吉影喝掉手中的温牛奶，开始例行的柔软操，随后拿着眼罩上床。 ...... 夜很深了，指针指向凌晨5点的时候，吉良吉影提前醒了过来。 他从床上爬起来，带着日程规划被打破的燥郁来到书桌前。 打开台灯，倒上温水，拿出稿纸。 他端坐在书桌前合上眼，片刻之后猛然睁眼，抬手之间一行行文字行云流水般落在稿纸上。 ...... 两周后。 【金发飞扬间，她对着揭穿她恶性的少年抬起手，纤细修长的食指覆盖在自己殷红的嘴唇之上，嬉笑着发声：“嘘————”。没人看到，她背在身后的右手握着一把血迹干涸的小刀。 《蔷薇狩猎者》完。】 吉良吉影合上笔盖，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四肢，拿起微厚的一叠稿纸开始通读。 修正稿件中的错别字与语法错误后，他拿出手机拨通了岸本城的电话。 “岸本先生，是我，吉良。” “嗯，最近过得很好，学业上也非常顺利。嗯，嗯......谢谢关心。” “岸本先生，我手头有一份新的稿件，你现在方便接传真吗？......对，是快了点，临时有了一些不一样的灵感。对，是篇推理向的小说。对，跨度是挺大的，临时想尝试一下。嗯......好，我现在给你发过去。” 挂断电话的吉良吉影抬手看了眼时间，皱眉：“啧，8点03分了。” === 新书求收藏、票票呀~ 第003章 太优秀是禁忌！ 吉良吉影坐在出版社大楼的编辑部会客厅里，心情颇好的打量着手中的成绩单。 随着季节的变迁，属于大学生的假期也如约而至。 吉良吉影的期末成绩非常优秀，排名位于本专业大一年级段第91名。总共181名学生，不偏不倚正好取中间值，很完美。 那么，正常来说成绩都是有波动的，下次考个80名左右吧。 吉良吉影打定主意，看了眼时间。 还有两分钟，就到他和岸本城约定的商谈时间了。 距离上次传真投稿已经过去了一个半月，岸本城对于吉良吉影交出的答卷非常满意。 用岸本城的话来说，吉良吉影的运气非常好。就在他投稿的一周后，在本社杂志上连载的一位老作家鸽了，吉良吉影的小说顺理成章的成为了代稿。 因为页面限制的关系，岸本城只摘取了稿件中他认为比较精彩的一个小案件付上去。一周后，案卷调查的排名居然位居第一——吉良吉影非常不满意！ 第一不好，太显眼了。 吉良吉影盯着自己以肉眼所能察觉的速度变长的指甲，皱着眉头敲了敲桌面。 指甲会暴露吉良吉影的情绪，从少年时期开始，每当他的心情不够平静的时候，他的指甲就会飞速变长——看来回去又得剪指甲了。 吉良吉影今天会出现在编辑部，也是因为上次投稿的《蔷薇狩猎者》已经决定出版发行了。因为是总编临时决定的关系，整个出版行程都非常赶。今天他就是来确认《蔷薇狩猎者》的出版样书的。 可现在，距离约定时间已经过去了两分钟。 “抱歉抱歉！”岸本城一脸歉意的跑过来，朝吉良吉影点了点头随后入座，解释道：“刚才接了个新人电话，稍微聊了一会儿。” 吉良吉影微微摇头，例行公事般客套道：“无妨，我也才到几分钟而已。” 岸本城有些尴尬，他担任吉良吉影的编辑已经快要一年了。 他很清楚，吉良吉影是个十分讨厌行程改变的人。也许两分钟不算什么，但是对于吉良吉影而言，这却不仅仅是两分钟的事情。对于吉良吉影的这种行径，似乎是有个专业名词的。好像是......强迫症吧？ 岸本城想到这里再次对吉良吉影道歉，随后才进入正题：“这是《蔷薇狩猎者》的样本，你看一下，画师是最近很有名的‘埃罗芒阿’老师。” 说到这里，岸本城笑起来： “所以说，你的运气真的很好。先是霞之丘老师因为私事暂停连载一周，你的稿子顶了上去。准备发行实体书的时候又遇到了埃罗芒阿老师的职业空窗期。你知道的，一般临时决定出版的小说很难约到优秀的画师，这次真的是你赚到了！” 说着，岸本城把《蔷薇狩猎者》的样书递给吉良吉影。 吉良吉影点头道谢，随后才翻看起样书。 ——他很不满意！ 吉良吉影的指甲又长长了一些。 这个画师太优秀了！ 作为主角的金发少女完美的呈现在了样书的封面上，青涩、却带着即将成熟的诱惑。 封面中，金发少女纤长姣好的食指抓着底下的毛毯，没有原型中的缺憾，自然显得完美。微微卷曲的脚趾也带着别样的诱惑力，就宛若一个深知自身魅力，并将自己当成诱饵的猎人。 太完美了！ “不行！”吉良吉影烦躁的把样书扔在桌上，严肃道：“必须要换个画师。” 岸本城楞了一下，跟着皱起眉头紧张道：“为什么？是没能诠释出你心目中的女主吗？” “不是这样的。”吉良吉影抬起头看岸本城，指着样书封面道：“画的太完美了，不行。” “......” 等一下。 晕头转向的岸本城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回忆了一遍吉良吉影刚才所说的话，随后瞪大眼睛：“这不是好事吗？！” 吉良吉影不赞同的摇头： “岸本先生，我之前说过。我的梦想是成为一个普通的作家，这样有名又优秀的画师无疑会带动小说的销量。如果我的计算没错，这本样书发行后很快会售罄，然后追加刊印，大概会追加2次......不！3次！说不定我还会获得今年的‘这本轻小说真厉害！’的前五名奖项。” 吉良吉影说道这里微微停顿，一锤定音：“这样不行！我只需要一个中规中矩的画师，不会给销量任何助力的画师。《蔷薇狩猎者》必须很快被广大读者忘记，这样才迎合我的预期。” 总觉得...... 岸本城一脸微妙的盯着吉良吉影严肃的脸，面部微微抽搐——这孩子是不是期末复习的时候用脑过度了？他知道他在说什么吗？ 而且...... 谁给他的自信如果和埃罗芒阿老师合作，就能拿到“这本轻小说真厉害！”的奖项的？ 岸本城头疼的捏了捏太阳穴，终于摆出了严肃的属于长辈该有的表情： “不要任性了吉良君！”岸本城皱着眉头看向吉良吉影，“你知道埃罗芒阿老师有多难约吗？总编是对《蔷薇狩猎者》有所期待才联系埃罗芒阿老师的，现在才提出违约未免太不成熟了！” 说到这里，岸本城又放缓语调，“《蔷薇狩猎者》的刊印正本合作画师不会变，否则就算埃罗芒阿老师接受这个结果，印刷厂那边也等不了了。如果你真的不喜欢埃罗芒阿老师，那下本书我们就不用她。” 见吉良吉影仍旧皱着眉头，岸本城想到他所谓的“梦想”，循循善诱道：“放心吧，一本书而已，每个月的新上刊物比歌舞伎町的小姐都多，很快大部分读者就会另寻新欢的。” 唔...... 吉良吉影沉吟两秒。 确实，市面上的小说数不胜数，他这种水准，就算因为故事剑走偏锋插画精良赢得一时的人气，大概也很快会像扔进污水里的瘟疫猪一样汇入排污管不见天日。 那么...... “好吧，就这一次。”吉良吉影伸出食指在岸本城面前晃了晃，“以后都不用埃罗芒阿了！” 岸本城眉开眼笑：“这就对了！你再检查一下排版还有没有问题，细节有没有需要抠的地方，没有的话就定稿......” 岸本城说到一半停住了，他的视线越过吉良吉影看向门口，随后站起来笑着说：“霞之丘老师。” 霞之丘！ 吉良吉影猛地回过头。 两人距离上次匆匆一面已经两个月了，可吉良吉影却无数次在梦中回想起那双手。 两个月里，他耐心而又沉着。因为他知道，他一定会在某个场合再次碰到霞之丘，毕竟他们是同一个出版社的作者。 吉良吉影跟着起身，露出优雅的、符合自己作为业界晚辈该有的青涩笑容，朝霞之丘微微鞠躬：“霞之丘前辈。” 迎面走来的霞之丘诗羽愣了一下，随后朝岸本城点头问候，旋即将视线投在了吉良吉影身上。 她朝吉良吉影笑着伸出手，友好道：“吉良老师，你的《蔷薇狩猎者》我前些日子已经拜读过了，非常有趣的故事。” ‘那双手朝我伸出来了’ 吉良吉影这样想着，飞快的回握霞之丘的手，笑着说：“霞之丘前辈喜欢就好。” ‘啊......我的眼光果然没错！’ 就如同他想象的那样，这只手体温适度、柔软细嫩，最大程度的满足了吉良吉影这个对“手”有着别样情节的人。 说起来有点下流，吉良吉影...... 第004章 高手过招 吉良吉影不动声色的扯了扯自己的休闲西装，留恋的看着霞之丘诗羽的手，却适时的放开了。 并非吉良吉影自满，他是个很聪明的人——幼年时期的吉良吉影就已经发现了这件事。 聪明的人懂得进退，他有“喜好”，但为了可以得到最大程度的满足感，他绝对不会为了一时的愉悦而冲动行事。 吉良吉影朝霞之丘友好的笑了笑，一副好奇的样子问：“霞之丘前辈来编辑部是......” “和吉良老师一样，来确认样书。” 霞之丘诗羽笑着说完，拉开椅子坐下，抬头道：“麻烦岸本先生了。” 岸本城十分诧异的看着霞之丘诗羽。 老实说，霞之丘老师的性格说是恶劣都不为过，明明是少有的美少女，却时不时会说出一些令人大跌眼镜的大胆发言。 不过霞之丘老师的粉丝比较变态，如果在签售会上被笑着用尖锐的话不轻不重的骂了几句，粉丝们总是会露出十分愉悦的样子。 年近三十的岸本城只能说一句他老了，他有些弄不清楚年轻人的脑回路了。 不过今天霞之丘老师似乎有所收敛。 啊，大概是因为和吉良君还不熟的关系吧。 岸本城默默的为正在和霞之丘聊天的吉良吉影默哀了两句，跑去拿样书。 小小的会客隔间内只剩下吉良吉影和霞之丘诗羽。 霞之丘诗羽始终在笑，那双纤细柔嫩的手正撑着她自己的下巴。她微微歪过头，疑惑的问：“我们是不是见过？” 很老套的话。 说完之后的霞之丘诗羽自己都恶寒了一把，不过她确实有这种感觉。 吉良吉影露出怔愕的神情——这回不是装的。 随后，他的内心爆发出了久违的、细小的兴奋感。 ‘啊...这双手记得我，哪怕只有一面之缘。愉快愉★快~’ 吉良吉影面不改色的拉着西装下摆盖住自己的大腿，笑着说：“霞之丘前辈这么一说......我好像想起来了，我们是不是在国立综合大学的食堂见过？唔...大概两个月前？” “两个月前？”霞之丘诗羽闻言皱着眉头想了想。 啊，对。 她在国立综合大学见过这个青年，当时他穿着不符合时下青年打扮的白衬衫和黑色西裤，一副严谨过头的样子。 想到这里，她笑了笑：“这么说，我们算是很有缘分的~吉良老师，没有想到我们会在成为对手前先认识了呢~” “对手？” “对。对手。”霞之丘诗羽突然收起笑脸，深褐色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看着吉良吉影：“我们的小说会在同一天上市。吉良老师，虽然类型不同，但我不会输给你的！” 霞之丘诗羽不得不承认，当她读过《蔷薇狩猎者》的样书后，她的心底升起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挫败感。 新人？ 吉良吉影？ 她开始觉得，自己确实止步不前太久了。也许吉良吉影的出现是神明为了提醒她——她该进步了。 除了刚作家出道那一会儿，霞之丘诗羽已经很久没有过这种危机感了。 “不会输给我......” 吉良吉影低头重复着霞之丘诗羽的话，突然发自内心的笑了起来，随后诚实道：“霞之丘前辈很优秀，我一定会败给你的。” 这可是实话，吉良吉影可不要什么销量排名。 尽快发行，结算稿费，然后石沉大海就是对他而言最完美的结局。 “啧。”霞之丘诗羽轻轻咂嘴。 虽然声音很轻，可善于观察的吉良吉影还是发现了——哦呀~真可爱。 他恍若未闻，将视线转向会客隔间内的小电视上。 小电视是吉良吉影来之前就开着的，在新闻频道上，先前吉良吉影一直把它发出的声音归类为BGM之类的东西。不过现在正在播报的一则新闻倒是让吉良吉影十分感兴趣。 “本台新闻，昨日下午4点30分左右，在杜王町车站发现了一具无名男尸。据警视厅发布的可公开内容来看，这已经是近3个月以来发现的第9具男尸了。凶手作案手法几乎相同，且手段残忍具有某种象征意义的仪式感。被害人的年龄被锁定在20岁到28岁这个区间，均私生活糜烂。 根据警视厅专案组特邀的犯罪心理专家成田教授所做的凶手侧写来看，凶手是名年轻的独居女性，年龄大概在18岁到23岁，没有固定职业，是本地人口的可能性居多，幼年可能受到过侵害，甚至四肢上可能留有难以消除的伤痕。 警视厅呼吁广大市民，请留意身边具有以上特征的人，发现后在确保自身安全的情况下及时报案。” “阿拉，真是危险的世道。”霞之丘诗羽突然说。 她看着吉良吉影的眼睛，微微眯眼道：“说起来，《蔷薇狩猎者》的故事和这个很像呢~” “嗯。”吉良吉影点头，一副知无不言的样子：“是看了新闻后才突然有的灵感。” “是吗。” 霞之丘诗羽的声音很轻，吉良吉影装作没听到，忽略了她的话。 他想起上次见到那个金发少女时，后续的新闻报道说那是第二个受害者。 现在时隔一个半月，却激增了7名受害者。也就是说......金发少女像历史上绝大部分的连环杀人犯一样，升级了——她体会到了杀戮的快感，开始加快了节奏。 真是不安分的孩子，杀人可是犯法的呢~ 吉良吉影想起昏暗的路灯下那张毫无血色的脸，低头笑了笑。 他抬手关掉电视，起身朝霞之丘诗羽道别。 “霞之丘前辈，我待会儿还得去一趟书店，就先告辞了。” 霞之丘诗羽愣了一下，她还以为他们还能就这个案子再可有可无的聊一会儿呢。 什么嘛，看来是根木头。 霞之丘诗羽点了点头起身，突然想到了有趣的事情，冲吉良吉影眨了眨眼：“我比你小，如果以后还有见面的机会，就叫我诗羽吧~” 吉良吉影微微眯起眼睛，旋即判断出了自己现在最该有的反应。 “这怎么.....霞之丘前辈是前辈...”吉良吉影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最后两步靠着墙拘谨的说：“这太失礼了！” 面对吉良吉影的反应，霞之丘诗羽捂着嘴笑了出来。 她的脸颊在窗外阳光的映衬下微微发红，抬手将脸侧的发丝别到耳后才笑着说：“一点都不失礼，你比我大，可我在行业里却是你的前辈，你看，负负得正，我们是平等的。也许......你可以从霞之丘这个称呼开始慢慢习惯。” 吉良吉影看着霞之丘诗羽说话间白皙的脖子，眯了眯眼睛匆匆答应下来，随后疾步离开。 被丢在身后的霞之丘诗羽盯着吉良吉影微红的耳尖，如是评价：“阿拉~真可爱~” 第005章 找到你啦~ 走出出版社大楼的吉良吉影目标明确，直奔两条街外的书店。 一路上，他皱着眉头咬着指甲，难得的有些烦躁。 他刚才意识到了一件事情——看着霞之丘诗羽那张笑靥盈盈的脸，他很想把她的脖子...... “咔、” 一截指甲折断，要掉不掉的挂在指甲盖边缘，似乎正在进行最后的求生挣扎。 吉良吉影张开手看了看，撕下那段指甲揣进兜里。 他走路的速度很快，紧靠着人行道的内侧拐了两个弯后，耳边喧嚣的汽笛声终于消失。 这是吉良吉影十分中意的一家书店。书店位于市中心主干道的巷子里，闹中取静，让人安心。 严格来说，它并不算是一家书店，而是酒馆与书屋的结合体。 吉良吉影很难得的点了一杯old fashioned（老式鸡尾酒），从书架上取了一本《犯罪心理画像——行为证据分析入门》随后在书店角落的位置坐下。 这是吉良吉影近几年一直在做的事情。 吉良吉影对自己有着充分的认知，在这种认知初现端倪的时候，他在升学志愿表中填上了“国立综合大学心理学”。 这是离杜王町最近的一所开设心理学学科的大学，获取录取资格对吉良吉影而言易如反掌。 撇去他的“喜好”不提，少年时期的吉良吉影就意识到自己的思维模式和行为逻辑与他人不同。 就是因为这样，吉良吉影认真的对待课堂上的每一节课，哪怕惯性思维不可逆转，可越是了解普通人的心理，他的行为模式就越向普通人靠近。 吉良吉影认为，“克制”也是一项美学。 至于他的“喜好”嘛......吉良吉影有自己的解决方式。 他专注的盯着书中的内容，时不时在翻页的间隙中端起杯子抿一口。 小巷总是难以被阳光眷顾到的，不过下午3点左右，随着太阳的西移，哪怕是窗边的位置视线也不再好。 吉良吉影抬手看了眼时间，走到吧台结账，顺便买下了那本他津津有味的看到了半途的书。 收起票据，哼着杜王町电台的主题曲，吉良吉影不再像刚离开出版社时那样烦躁，而是脚步轻快的往电车站走去。 仍旧是既定的模式，购票、等候列车，随后上车入座。 电车门关上的那一瞬间，一名金发单马尾的少女与吉良吉影擦肩而过。 金发少女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微微侧过头视线越过被擦得铮明瓦亮的车窗看向端坐于窗口的吉良吉影。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金发少女歪过头开心的笑了起来：“阿拉~居然会在这种情况下找到你吗？我果然是被命运所眷顾的呢~” 最近的吉良吉影过得十分惬意，他在一年前埋进花园里的东西上已经长出了艳丽的紫色鸢尾。 鸢尾的茎藤与花园的护栏纠缠着，清晨凝结的露水不堪重负滴下时，花儿们总会娇弱的发颤。 这天的吉良吉影也是准时起床，悠然的吃完早餐后来到后花园浇水。 随后，他带好手表，将手机放进西装内袋，再三确认过家中的电器已经全部关闭后哼着小调离开。 今天是《蔷薇狩猎者》发行的日子，因为他只是个不重要的普通作家，据岸本城所说，似乎一些小书店甚至都没有选择进货。 他对那些精明的店主十分满意。 不过这样一来，他就又得去一趟市里了。 是的，吉良吉影想要知道，他的小说究竟卖的够不够差。 带着别样的忐忑，吉良吉影来到了位于仙台市最大的一家书店。 “轻小说的话......” 吉良吉影在偌大的书店内按着指示牌往前走，终于在书店临时搭起的“新刊购买推荐”的台子上看到了自己的书。 “唔......这么一看，那个叫埃罗芒阿的画工真的很好。”吉良吉影拿着自己的书前后翻看了一通，随后放下。 他走到角落里，视线撇过书架上的一本本书，视线最终停留在一本名叫《恋爱节拍器》的书上。 作者笔名——霞诗子。 霞诗子...... 吉良吉影微不可闻的笑了一声，将书放回书架上。 他对霞之丘诗羽写了什么并不感兴趣，到目前为止，有关于霞之丘诗羽的东西里，只有一样东西让他着迷——可惜了，拆下来......似乎是不行的呢~ “吉良君？” 身旁响起熟悉的声音。 吉良吉影没有第一时间转头，而是微微停顿零点几秒后才抬起头露出诧异的神情：“霞之丘前辈！” 霞之丘诗羽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的连衣裙，黑色很好，映的那双手更加白皙。 吉良吉影收起诧异的神情换上惊喜，笑着问：“霞之丘前辈也是来书店看销量的？” “不对。”霞之丘诗羽伸出食指在吉良吉影面前晃了晃，笑着一字一顿的说：“应该是霞、之、丘。没有前辈。” 见吉良吉影又露出那个令人印象深刻的害羞的表情，霞之丘诗羽笑起来，决定放他一马。 她将双手背在身后，上身微微前倾专注的看着吉良吉影：“我只是路过的时候看到你了而已，怎么？很在意销量吗？” 吉良吉影诚实的点头：“很在意。” 只是和你以为的“在意”不太一样而已。 霞之丘诗羽但笑不语，她看着宣传柜上的《蔷薇狩猎者》以及与它摆在一起的自己的书，露出怀念的神情——《恋爱节拍器》第一卷发售的时候，她也曾带着惴惴不安的心情在书店停留了一整天。 不过就算是看着，也并不能靠念力让过往的顾客买下自己的书。 霞之丘诗羽想到这里，笑着朝吉良吉影眨眼：“要去喝点东西吗？楼上有家不错的咖啡厅。” 喝咖啡？ 大早上吗？ 喂喂，年纪轻轻的生活习惯这么差吗？ 吉良吉影虽是这么想着，却还是笑着点头：“嗯，反正现在还早，书店里也没什么客人呢。” 老实说，霞之丘诗羽还以为吉良吉影这个木头似的人一定会拒绝自己的提议呢~没想到这么快就答应下来了。 她笑着朝吉良吉影挥手，“那走吧~” 吉良吉影点头，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出了书店。 书店自动开合的门关上前，时刻保持警觉的吉良吉影回头看了一眼。 一名带着鸭舌帽的金发少女正定定的站在书架前，手中拿着那本《蔷薇狩猎者》。 如果念力这种东西真的存在的话，吉良吉影希望靠念力向那名少女传达一件事——别买！ 第006章 你是凶手吗？ 楼上的咖啡厅十分静谧，放着柔和却鼓点清晰的爵士乐。 吉良吉影点了一杯牛奶，端坐在霞之丘诗羽面前。 严格来说，他和霞之丘诗羽没什么好聊的。 如果说有什么非说不可的话，那大概也就是“可以把你的手借给我用一段时间吗？”之类的。 不过据吉良吉影观察，霞之丘诗羽并非表面展现的那么亲和阳光，她偶尔会露出沉思的神色，沉思过后便是笃定的笑容。 吉良吉影觉得，如果他真的抛弃掉他引以为傲的智商问出那句话，有75%的可能，霞之丘诗羽会报警。 重申一遍，他吉良吉影只想过平静的生活。 以“痴汉”的罪名被押送到看守所可不在他的人生规划中。 “霞之丘......” “吉良君！~” 吉良吉影与霞之丘诗羽的声音不约而同的响起，吉良吉影看了她一眼，抿着嘴笑了一声问：“霞之丘前辈想说什么？” “是霞之丘，没有前辈。” 霞之丘诗羽不厌其烦的重申，随后笑着说：“岸本先生说你是学心理的？” “嗯？啊，对。”吉良吉影皱了皱眉头，随后很快舒展开来——她打听我？ 吉良吉影微微欠身，问：“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霞之丘诗羽拄着下巴，浅笑着摇头：“只是很好奇而已，毕竟这门学科对于很多人来说都很神秘。唔......也可以说很神奇吧~” “呵呵，我知道。”吉良吉影笑了笑，说：“只是听上去比较玄妙而已，实际学起来很枯燥的。” 说到这里，吉良吉影露出懊恼的神色：“严谨而又沉闷，现在想想，我都有些后悔了呢。” “是吗？”霞之丘诗羽拿着小钢勺，搅动着面前的混合咖啡，“这就有点麻烦了。” “怎么了？” “最近正在构思一个很有趣的故事。”霞之丘诗羽皱着眉低下头，沉吟了片刻组织好语言后才说：“你看，‘一个刻意藏拙的高智商危险分子想要融入普通人的生活’这种设定是不是很有趣？” 咖啡厅的背景音乐突然切换，鼓点密集了起来。 吉良吉影挺直了背脊，感觉到自己的指甲似乎长长了一些。 “不过我觉得我写不了这种东西呢。”霞之丘诗羽叹了口气，眉宇间带着困扰：“我之前试着写了一点，发现完全无法代入。啊啊~自己都无法代入的东西，写出来后怎么会有人买账呢？” 她纤长的手指在咖啡杯的杯壁上画着圈，抬眼看了看吉良吉影才继续往下说：“本来我打算买一些相关的心理学书籍去揣摩一下，靠技巧而不是代入情感去写。可是听到吉良君那么说，又觉得这恐怕不是一时半会儿可以总结出来的东西呢。” 吉良吉影沉默了一会儿，问：“霞之丘前......霞之丘为什么会想写这种题材呢？” “怎么说呢？”霞之丘诗羽点着自己的太阳穴，想了想笑道：“可能是因为《蔷薇狩猎者》吧，说起来......吉良君能写出那样的故事真的很厉害呢~毕竟主人公也是个精神状态很奇怪的人呢~” 虽然是夸奖，不过听起来很微妙。 吉良吉影的右手指腹在杯沿上划过，笑了笑后谦逊道：“只是一时的灵感而已，恐怕现在再写就写不出来了。说是侥幸都不为过。” “那也很厉害。”霞之丘诗羽笃定的看着吉良吉影，深褐色的眸子里倒映出吉良吉影的脸： “我很久都没有这么紧张过了，看到你的书，我就情不自禁的想要超过你。可靠恋爱喜剧是不行的，类型不同没有可比性。吉良君，我想写推理！” 居然是个好胜到有些偏执的人吗？ 吉良吉影无声的笑了笑，带着诚恳的善意建议道：“也许霞之丘可以去看一些相关的电影和小说，毕竟不是专业论文，需要侧重的是表现方式而不是专业性对吗？” 霞之丘诗羽闻言一愣，随后恍然大悟般向椅背上一靠：“啧，我居然钻进牛角尖了吗？” 吉良吉影笑起来——这个女孩，似乎挫败的时候比自信的时候更可爱一些。 雾原未咲最近很烦！ 作为专案组的成员之一，这一起连环杀人案简直让她焦头烂额。 9个受害者...... 绝对的重大案件。 照理来说这么多起案件下来，凶手不可能一点痕迹都不留下。 可事实就是那样，雾原未咲是专案组中少有的、从第一起案件就开始跟进的人。可每个现场都那么的干净、完美，就好像那不是人类犯下的罪行一样。 那些像是为了偿还某种罪恶被钉死的四肢、宛若怜悯般留下的蔷薇花、以及干净到没有任何指纹、脚印的现场。 就连现在街角随处可见的摄像头里，也没有留下任何一个看上去像是犯人的人的身影。 “啊！！！” 雾原未咲烦躁的抓了抓头发，丢下手中的卷宗。 解开扎在脑后的低马尾抓了抓头皮后，她决定让自己的大脑休息一会儿。 雾原未咲有个非常符合她职业的兴趣爱好，就是看各种推理小说和影视剧。 不过今天她给自己规定的休息时间远不够一部电影的长度，所以她打算先看手中上这本刚买来的轻小说。 小说的名字是《蔷薇狩猎者》，怎么说呢......有点老土的名字，作者应该是个死板的人吧？ 估计内容也不会有趣，就当做放松大脑的娱乐好了。 雾原未咲这样想着，翻开了《蔷薇狩猎者》。 书页翻动的声音在安静的办公室内响起。 很快，雾原未咲就坐不住了。 她从舒适的办公椅上站起来，拿起书像是晨间早读的小学生一样专注的盯着书中的每个字眼。 半个小时后，她放下《蔷薇狩猎者》，拨通了专案组的固定电话：“帮我联系一下电击文库的编辑，找一下这个叫kira.....” 雾原未咲盯着《蔷薇狩猎者》标题下的作者名，皱起眉头。 这个......该怎么读？ “kira......吉良良（kirara）！找一下这个叫吉良良的作者，马上！” 挂掉电话的雾原未咲心跳如鼓擂，她抬手在鼻梁上捏了捏，目光扫向《蔷薇狩猎者》的封皮。 为什么书里有这么多未公布的作案细节？ 为什么你敢把这些细节写出来？炫耀吗？ 那么......你是凶手吗？ 是夜，昏暗狭小的出租公寓内。 金发少女摘掉自己带了一天的鸭舌帽，一头柔顺及腰的金发披下来。 她手中拿着《蔷薇狩猎者》，口中哼着愉悦的曲子。 抬脚踢掉皮鞋，靠着墙踩掉袜子后，她才倒在了床上。 ‘这是他的书？’ 金发少女这样想着，发出一阵兴奋的低笑。 在黑暗中兀自笑了一会儿，她爬起来打开台灯，撕开《蔷薇狩猎者》的塑料封皮，开始细细阅读起来。 金发少女名为千叶优，自从高二休学后，就再也没有踏入过学堂半步。 她已经很多年没有看书了，阅读速度慢的令人咂舌，可就算是这样她依旧保持着前所未有的耐心，一页又一页的逐字逐句的看着。 直到后半夜，千叶优终于一脸满足的看完了整本书。 她抚摸着封面上的主人公，目光柔和：“你想象中的我是这样的吗？你还给我起了名字......蔷薇狩猎者吗？” 她嘴角带着恬静的笑容，近乎膜拜的看着封面上的画作。片刻过后，她沉下目光，从枕头下抽出一把带血的匕首猛地扎进书中：“你写我的时候在想着谁？！这不是我！不是我！！” 啊，弄坏了。 明天再去买一本好了~ === 诸君，求票票呀~诶嘿~ 第007章 现在，提问—— 吉良吉影接到岸本城的电话时，正在回杜王町的电车上。 不得不说，岸本城确实是位不错的编辑，知道警视厅的人想找自己谈话后一个劲的在安慰自己让自己宽心。 不过吉良吉影并不着急，他沉稳的坐在电车上，到达下一站的时候不疾不徐的下车，只是在月台等了一会儿，就上了返回市区的电车。 从落笔的那一刻起，吉良吉影就知道会有这一天。 甚至于为了保险起见，假如自始至终无人问起，他也会在最合适的时候踏入警视厅告诉他们——自己是目击证人。 他并不怕被盘问，因为至少在这件事上，他是绝对清白的。 至于该怎么让自己的回答像个正常人...... 吉良吉影心中已经有数。 抬脚踏进编辑部的办公室，案前埋头工作的编辑们便纷纷朝吉良吉影投来了担忧和审视的目光。 吉良吉影朝他们微微鞠躬，礼数周全道：“很抱歉因为我的事情让各位编辑担心，我会全力配合雾原警官的调查，不会再给出版社造成任何麻烦。” 说完，吉良吉影向会客间走去。 雾原未咲已经等了好一会儿了，等待的这段时间内，她问清楚了关于吉良吉影的基本信息。 得知对方只是一个19岁的大学生后，松了一口气。 她已经从最开始取得进展的兴奋中冷静了下来，不再笃定的认为吉良吉影就是凶手。 但只要有1%的可能性，她就不会放过！ 吉良吉影推开会客厅的门，看向正满面急色的岸本城，朝岸本城投去一个歉意的眼神后，才看向雾原未咲。 25岁上下的女性，着装守旧刻板，镜片下的眼睛不自觉的向左下方瞥了一下——她在思考。 吉良吉影将视线转向雾原未咲的手，指腹与虎口有茧，在衣摆蹭汗的动作表示她有一些紧张。但身体并不僵硬，也就是说情况还在她可以掌控的范围内。 那么...... 问题1：一个目击了案发现场却没履行“知情上报”义务的【19岁大一学生】被约谈后会是什么反应？ 答案是——刚上大学的孩子社会阅历偏低，会本能的觉得心虚，在成人角度中破绽百出。 吉良吉影收回视线，带着拘谨的神色看着雾原未咲：“雾原警官......” 他急切的走到雾原未咲面前，微微抬高音量加快语速：“这件事和我没有关系！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学生而已！请相信我！” “吉良君，你先别急！” 雾原未咲看着吉良吉影闪躲的视线眯了眯眼，随后起身拍了拍他的手臂示意他坐下。 她很快有了最适合的盘问方式，柔声道：“我只是做一些例行询问，并不是真的怀疑你。不要紧张，好吗？” 见吉良吉影松了一口气朝自己点头，她才沉下脸轻声道：“吉良君，我想知道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写这本书的。” “大概是两个月前。” “我刚才看过你之前的投稿，基本都是一些青春日常类的短篇，为什么会突然转向推理？”雾原未咲的眼镜镜片微微反光，凝视着吉良吉影： “我看过《蔷薇狩猎者》，文风和过去完全不同。如果说你之前的作品是轻松活跃的，那么这个作品则从内到外都充斥着仇恨和疯狂。告诉我，这种转变是为什么？” 吉良吉影眯了眯眼睛，抬起头的时候目光闪烁，看向岸本城。 雾原未咲立刻察觉，转头道：“岸本先生，我想和吉良君单独聊一会儿。” “这......”岸本城为难的看着吉良吉影，他很担心吉良吉影会因为这次的盘问而留下阴影，要知道警视厅的人已经快被这个令全城人心惶惶的案子逼得快要疯掉了。 吉良吉影朝他摇了摇头，勉力一笑：“放心吧岸本先生，我没事的。” 说完，他朝岸本城点了点头，看着他走出会客厅。 那么，现在会客厅里就只有他们两个人了呢。 问题2：为什么顾左右而言他？ 因为他【必须】要展现出心存侥幸的样子，19岁的大一学生严格来说和高三的小孩并没有差别，他应该要担心被责怪。 吉良吉影再次低下头，低声道：“只是觉得应该做一些改变而已，因为在《蔷薇狩猎者》之前我已经被毙了两次稿了。” “所以你就像是如有神助一般突然了解了犯罪者的想法，以罪犯为第一视角写出了这样的东西？” “......这只是普通的写作技巧而已，再加上同类作品的参考，并不困难。” “啪！————” 雾原未咲突然猛地拍向桌面，厉声道：“那么同类作品会告诉你这次连环杀人案的作案手法吗？！书中超过70%的细节，和专案组未公开的案发现场一模一样，这也是同类作品告诉你的？！” 雾原未咲不给吉良吉影半刻的喘息时间，翻开一旁早已贴好标签的《蔷薇狩猎者》，快速道： “这里！‘她将铁锥钉进那人的手掌时，飞溅的鲜血令她战栗。她脸上自始至终带着笑容，歪着头一脸天真道：‘还有三根哦~’’” “还有这里！‘做完一切后的她突然不再愉悦，只是盯着男人未曾瞑目的双眼露出无趣的神色。她将那朵从花园摘下的蔷薇小心翼翼的摆在男人胯间，随后露出怜悯的表情’” “这边！‘她.......’” “这里，这里，这些！全是同类作品告诉你的？！” 从雾原未咲的角度看吉良吉影，她既不能看到吉良吉影因为盘问而略显无趣的表情，也无法察觉到吉良吉影微微勾起的嘴唇。 她只看到吉良吉影深吸了一口气，肩膀开始颤抖，接着抬起了头。 吉良吉影眼中带着血丝目光湿润，动了动嘴唇后似乎犹豫了一下，而后开口：“我......现场...我看到、看到现场了！我......雾原警官！” 问题3：既然始终要坦白，为什么要兜一个长达两个月的圈子？ 因为吉良吉影不想在确定小说发行之前签那份案情保密协议。 吉良吉影猛地握住雾原未咲的手，因为她手上的薄茧微微撇嘴，随后急切而又慌乱道：“你们不能告诉别人！我看到现场了......她会...她会杀掉我的！” 问题4：为什么要先否认再承认？ 因为他始终是一个【正常】的“目击证人”，他发自内心的恐惧会被凶手灭口，以至于连报警的勇气都没有而是急于独善其身。可当面对权威的证据时，他【需要】开始第一轮瓦解。 最后一问—— 雾原未咲神色动容，看着面前仿佛要被无形的重量压垮的青年，叹了口气终于放缓了语气，问： “那你为什么要写出来？” 因为普通人会有愧疚感——当受害者不断的增加，他/她的内心必然产生自责。哪怕为了明哲保身始终都没有踏出报警的那一步，他的内心也会因为这个秘密异常煎熬。如果善良到一定程度，他/她也许会觉得自己是共犯。这种时候，适当的宣泄就会显得尤其重要了。 吉良吉影颓然的靠在椅背上，用手捂住自己的脸，低声道：“我......我没办法保守这个秘密了，可我不敢报警......” 符合大部分残杀案少年目击者的特征，已有一定程度的应激障碍——做出判断后雾原未咲叹了一口气，心疼的看着吉良吉影微微抖动的肩膀。 ——老实说，吉良吉影快笑出来了。 雾原未咲想起吉良吉影眼中的血丝，不忍的想：如果他没看见那一幕，也许他这两个月都会睡得很好吧。 “吉良君...”雾原未咲拍了拍吉良吉影的背，轻声问：“等你情绪稳定之后，到厅里做个笔录可以吗？” “......嗯。” 吉良吉影从出版社的大楼走出来，过了两条街区后看了看来往的行人、车辆，以及停在路边的车子。确定一切都很正常后，他抬手摘掉眼中新买的隐形眼镜丢进垃圾桶，眨了眨眼。 “啧！” 吉良吉影抬手揉了揉发酸的眼睛，叹着气摇头：“原来反着带隐形眼镜这么难受啊~哎...如果是30岁左右的我遇到这种事情，应该可以用更强硬的方式来解决吧？~” 第008章 窥探与读者案卷调查 吉良吉影依旧过着平静的生活。 每天起床后，他会来到花园为那些开的别样艳丽的鸢尾花浇水，然后再开始准备自己的早餐。 不过今天，吉良吉影发现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 他盯着花圃中的长出新芽的泥土，皱着眉头沉思片刻，蹲下来。 花圃里长了新芽，吉良吉影在选择如何装扮花园的时候大致了解过植物的品种，这株新芽并不是他买来的种子生长后该有的样子。 新芽像是对这个世界抱有羞拒，两片小小的叶子向内收拢，宛若遮着脸不愿让人看清情绪的女孩。 也许是底下的东西养分足够充足，所以才长出了杂草吧。 吉良吉影这样想着，拿起水壶回到了房间。 别误会，花圃下可不是什么恐怖的东西。 只是一只小猫而已——一只闯进他家觅食后，却不知为何死去的小猫。 吉良吉影并不排斥动物，而且老实说，猫很可爱，在他看来甚至比绝大部分人都要可爱。 它们自视甚高、理所当然的索要抚摸，却又在得到想要的舒适后潇洒的转身离去——多么任性妄为的物种啊！ 吉良吉影赞叹这种毫无纪律的任性，于是，他给它一座墓，墓上有艳丽的鸢尾作伴——你看，它死后也仍有剩余价值，它成为了肥料。 吉良吉影抬手打开广播，跟着广播中的背景音乐哼着歌，有条不紊的为自己准备好了早餐。 一只半熟的荷包蛋、两根维也纳小香肠、三片清洗干净的生菜再加上一片烤到金黄的吐司。 哦，对了。 牛奶也是必须的。 吉良吉影拿着刀叉，在早晨杜王町电台的播报中心情愉悦的吃完了早饭。 今天是《蔷薇狩猎者》发行刚好满一个礼拜的日子，读者的案卷调查已经出来了，岸本城希望他去一趟出版社分析一下读者偏好，为下一本书做准备。 《蔷薇狩猎者》并没有在和雾原未咲的谈话后停止发行，这是意料之内的。 这本书初版只刊印了8万本，虽然数量少，但在出厂后的第一时间就已经发往全国各地的大小书店。想要将它们全部收回来是不可能的，就算有人愿意做这么吃力不讨好的工作，那么已经买了书的人呢？ 吉良吉影起身洗好餐具，一如既往的检查完出门必带的东西后带上门离开。 暑假还剩三个星期，吉良吉影正在考虑下一本小说的题材。 当然，只是考虑。 动笔的话，如果《蔷薇狩猎者》的案卷调查比预计要高，那么吉良吉影就会选择在热度消退后再交稿。 他走在去往电车站的路上，抬头观望着途径的景色。 这些景色和昨天、前天、一个星期前、甚至更久以前都没有差别——这是平静的象征。 吉良吉影的好心情一路延续到了电车站，随后戛然而止。 他感觉到了一道窥探的视线。 那道视线灼热而又富有侵略感，让他不禁皱起了眉头。 ‘是谁在看着我？’ 吉良吉影作势低头看手表，瞥眼看了看左右的行人后确认了视线的来源处，随后猛地回过头。 一缕飞扬的金发消失在了月台的楼梯口。 电车到站了。 吉良吉影再次低头确认时间，随后抬脚走进电车。 他很想遵循本能的跟上那道身影，但电车站的人太多了，他决定再等等。 电击文库出版社 岸本城笑容满面的看着吉良吉影，脸上的笑容逐渐扩大，让吉良吉影有了一种很不妙的感觉。 果然—— 岸本城拿出案卷调查总汇后的复印件，推到吉良吉影面前笑着说：“吉良君，这次的案卷调查结果非常好！” 他指着案卷调查表的第二行，喜悦溢于言表：“第二名！太不容易了！” 岸本城完全没注意到吉良吉影凝重的目光，继续说：“在恋爱喜剧、热血竞技和异界冒险类书目占比过重的轻小说里，推理相对来说已经算得上冷门了！能取得第二名的成绩真的很不容易！” “呀~老实说头两天的销量并不好，我还为你捏了一把冷汗呢！还好从这周开始销量有了明显的增长，刚才总编都提过了，如果这种情况保持一个星期，就可以把再版提上日程了，估计下次能出15万本左右呢！” “对了，总编还让我问问你，有没有在考虑写第二卷的意思。毕竟你在结尾留了一个开放式结局，完全可以就那个结局继续写下去！” 吉良吉影皱着眉头叹了口气，“岸本先生。” “嗯？” “这不符合我的预期！”吉良吉影指着案卷调查表说：“第二名太高了！而且我也不需要再版，这样已经足够了。” 吉良吉影真的很怀疑岸本城在学生时代的国文课成绩，他难道不懂“普通”是什么意思吗？ 普通！就是不温不火、无人问津、转瞬即忘的意思啊！ 吉良吉影头痛的揉了揉太阳穴，继续说：“第二卷也不会有，这个故事到此为止了，这对于我而言是最完美的结局。” 岸本城愣了一下，脸上的笑容微微消退，随后猛然想起了吉良吉影不断在自己耳边重复的那句“我的梦想是做一个普通作家”。 老实说，岸本城没有见过吉良吉影这样的孩子。 这个年纪的少年人，居然沉稳收敛到了一种诡异的程度。 而且，哪个写小说的人不希望一本就大爆，然后就着已经积累的人气继续写下去呢？ 真是怪人。 怪人啊怪人...... 写书的手和大脑都长在吉良吉影身上，岸本城自然不能拿刀架着他写。只是机会难得，他希望吉良吉影能好好的抓住这个机会，毕竟很多人一生都未必有一次机遇。 他叹了一口气，拍了拍吉良吉影的肩膀，决定以退为进：“我知道了吉良君，不过再版的事情不是我们能决定的，毕竟我们本社也要考虑到利益问题嘛！” “不过第二卷的事情......”岸本城笑起来：“你再想想！想想啊！不着急回应。” 吉良吉影抱臂看着岸本城，倒是多少读出了他的想法。 他笑着摇了摇头，随后严肃道：“我的名字叫吉良吉影，19岁，家住......” “好好好！”岸本城指天发誓，他都快能背出吉良吉影的自我介绍了！ 他无奈的看着吉良吉影，气馁道：“我知道了，没有第二卷，我会转告主编的。” 吉良吉影终于发自内心的笑了起来，抬手将垂到额前的一缕金发拨回去，吉良吉影笑着说：“既然这样，就麻烦岸本先生了。” 岸本城苦哈哈的点头，在心里直呼作孽。 他见过撒泼打滚想要再版和出续集的作者，可没见过吉良吉影这样......别出心裁的。 算了算了。 总编那边先不急着回应吧。 岸本城捂着微微发酸的胃部站起来，回到自己的办公桌拿了几封信交给吉良吉影：“这是粉丝寄来的信件，出版社的人都没打开过，吉良君回去再看吧。” “粉丝信件？”吉良吉影愣了一下，抬手接过。 不多，一共三封信。 看那些花里胡哨的封皮，大概是出自女生之手。 “这是吉良君第一次收到粉丝信件吧？以后还会有更多的。”岸本城笑着说：“因为不能公布作者的地址，所以很多粉丝都会把信寄到出版社来，以后习惯就好了。” “是吗？”吉良吉影盯着手中的信件皱眉——果然还是写的不够糟，居然连粉丝都有了，失策。 第009章 “告白” ‘从我看到你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我们是同类人啊~’ ‘我会去找你的~啊......好希望快点和你正式见面。不过......在那之前，我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做。所以，请稍等~’ 吉良吉影看完最后一封粉丝来信，将信件叠好后丢进抽屉。 他抬手打量了一下自己的指甲，又面色严肃的从抽屉里拿出了指甲剪。 “咔、” “咔、” “...咔！” ...... 吉良吉影按部就班的收好指甲，起身来到床头柜旁。 打开床头柜后，里面是成排的、收容着指甲的小玻璃瓶。 他从12岁开始收集自己的指甲，顺带养成了现在的生活习惯。 他对自己的现状十分满意。 吉良吉影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指针指向上午9点。 暑假很好，虽然很闲，但他很享受这种所有的时间都完全由自己来支配的感觉。 坐在沙发前回想了一下那封措辞诡异的粉丝来信，吉良吉影打开了电视。 他有在假日收看新闻频道的习惯，新闻会告诉他这个世界里，他所看不见的角落都发生了什么，是否有变故。 他端坐在电视机前，背脊挺得笔直，一瞬不瞬的看着电视内的早间新闻。 隔壁町出了一起重大车祸。 市里著名高级住宅区的两个欧巴桑在街上打起来了，因为A的丈夫收入没有B的丈夫高。 最近从某个角度来说声名鹊起的蔷薇连环杀手又锁定了新目标，这次的受害者在仙台市的电车站被发现，很多上班族因此迟到了。 油价又涨了。 两条街外的大超市今天鸡蛋对折。哦，这是广告。 说起来......是得去采购一些食材了。 吉良吉影再次看向挂钟，决定10分钟后出门。 ...... 十分钟后，吉良吉影完全遵守自己定下的出门时间，带上门离开家中。 说起来...... 最近的生活也并非完全风平浪静。 吉良吉影想起之前在车站遇到的跟踪者，皱起眉头——这种感觉不好，他不喜欢不受控的感觉。 吉良吉影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的道路，在斑马线前停下。 又来了，那种被窥探的感觉。 吉良吉影微微驻足，随后改变了目的地——希望能在鸡蛋对折的活动结束前赶回超市吧。 他这样想着，往杜王町葡萄丘小学走去。 这是他幼年就读的小学，几年前因为校区扩建的关系，原校址已经废弃了。 那个校址附近有一座废弃的输电塔，据说被一个怪人用10万円买了下来。现在那个怪人就住在塔上，吃喝拉撒都在塔上解决。 虽然附近的高中生都说那个怪人好像是个好人，如果带调味品过去的话还能拿到合照。不过过分讲究的开发商们似乎觉得晦气，于是那一带就冷清下来了。 这样的地方，用来弄清楚是谁在跟着自己再好不过了。 毕竟...... 万一呢？ 原定计划被改变的吉良吉影稍稍有些烦躁，不过想到困扰了他几天的麻烦就要揭开真面目，又觉得心情愉悦了起来。 他哼着歌往葡萄丘小学的废弃校址走去，熟门熟路走进萧瑟的校园，走向自己印象中的教室。 静谧的走廊内，因为多年无人问津的原因布满了灰尘和蛛网。这种安静并不令人放心，太久没有人类活动的地方好似连空气中都漂浮着死气，直到吉良吉影的脚步声响起，才给这条走廊带来了一些鲜活之感。 “哒、” “哒、” “哒、哒、” “哒、哒——” 吉良吉影停下脚步，转过身。 跟踪他的人似乎并没有要隐藏自己的想法，来人没有放轻脚步、亦没有与他拉开距离。 那是一名金发的少女，年纪与吉良吉影相仿。 许是许久没有在阳光下活动的关系，她的脸上带着病态的惨白，唯有那一头金发在清冷的阳光下散发出光泽。 “吉、良、君~” 千叶优看着吉良吉影，眼中的痴迷宛若电车上正在对着女性○○的痴汉一般。 她像面对着自己多年求而不得的宝物，靠近吉良吉影的每一步都带着慎重。 吉良吉影双手插兜看着她，皱了皱眉头后，问：“我们认识？” “诶？” 千叶优的脚步猛地顿住，歪着头想了想——他不记得我了？ 不记得我了？ 为什么？ 怎么会？ 千叶优瞪圆了眼睛，发黄的眼球血丝遍布。 她焦躁的将手指放进嘴里，从吉良吉影的角度可以看到，她的指甲坑洼不平。很显然，这孩子有个坏习惯。 早就无处下口的指甲很快渗出血来，千叶优缩着肩膀用空出来的那只手抓着头发。 她想不通！ 就算把头发全部抓下来也想不通！ 从两个月前的夜晚看到吉良吉影的背影起，千叶优就明白了！ 她找到同伴了！ 一个与自己思想相近的、冷漠无同理心、冰冷却富有魅力的男人！ ‘我想要得到他！’——这个念头像是蒲公英的种子在千叶优心中落地生根。 可仅仅只有一面之缘的人又该怎么从茫茫人海里找出来呢？千叶优觉得自己一定是被神明抛弃了。 也许神明听到了她的祈祷，她在电车站遇到了他！啊！这一定是上天的指引！他们之间是存在红线的！ 可是！—— ‘他为我写了书啊！’ ‘他怎么可以不记得我！’ “啊、”千叶优突然想明白了，她缓缓抬起头看向吉良吉影，冰冷的目光里萃着血光：“你也和他们一样......你也和他们一样！用过我就要丢掉吗？！” 千叶优猛地逼近吉良吉影，似在控诉尘封数十年的冤情：“你为我写了书！写了那么好的书！却不记得我！你也准备利用完我就丢掉吗？！！你也和他们一样吗？！” “啊.....我想明白了。”千叶优低声笑起来：“如果你也和他们一样，那就给你和他们相同的结局吧......” 说着，千叶优从长裙的口袋里拿出了一把带着凝固的血渍的小刀。 从头到尾，吉良吉影的神色始终沉着。 ‘啊，想起来了。’ 吉良吉影缓缓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这个表情展现的实在是太慢了，宛若对千叶优的嘲讽。 ‘所以说，我为什么非要记住一个普通的题材呢？’ 吉良吉影突然皱起眉头。 ——千叶优所说的话中有一句让他十分在意。 所以...... 吉良吉影面色凝重的看着千叶优，问：“你觉得我写的好？” 不应该啊...... ‘明明用了最口语化的文字，毫无美感的拼凑出了平淡的故事。怎么会好呢？’ ——吉良吉影遇到了最近这段时间以来最棘手的问题！ 第010章 你想要我吗？ “诶？” 千叶优因为吉良吉影突如其来的提问愣住。 她眨了眨眼，脸上的神情从疯狂变为迷茫，随后又从迷茫变为憧憬。 回想起那些辞藻优美的文字，她宛若得到蜜糖的孩童一般露出天真的笑容。 她手中仍旧握着那把小刀，脸上的笑容不断放大，看向吉良吉影的目光痴迷而又崇拜。 千叶优诚实的重重点头：“嗯！很好！” 千叶优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甚至在这一刻懊恼起来。 ‘啊！不应该休学这么久的......我都找不出最合适的词汇来夸赞他了...’ ‘怎么办......他会觉得我很肤浅吗？’ 千叶优露出担忧的神色，看着吉良吉影脸上的凝重连呼吸都放缓了。 ‘啊......他果然生气了...因为我没有好好夸他......’ 千叶优惊慌起来，拿着小刀的手不断的比划着。 “你听我说......”她一面朝吉良吉影靠近，一面点着头：“真的很好！我找不出合适的形容，但是你要相信我！我们是一类人，我能从你的文字中感觉到一些东西...真的！真的很好！” “啧！” 吉良吉影皱着眉头咂嘴。 好？ 不，不能好。 吉良吉影看着千叶优露出厌恶的神色——这种肤浅的女人，居然连大白话都觉得好？没上过学吗？ 他更加反感千叶优了。 啊，等下。 吉良吉影想——万一她真的没有上过学呢？ 如果警视厅的那位犯罪心理学家...好像是叫成田？如果他具有足够的专业性，那么他给千叶优的侧写里已经说明了——千叶优没有什么文化啊。 噢~~ 这样就好解释了。 不怪她，毕竟看的书少。 吉良吉影如释重负般叹了口气，终于开始第一次认真的打量千叶优。 20岁上下，肤色苍白——应该是很久没有在白天活动了。 皮肤干枯，隐隐泛着青色，嘴唇干裂——经济条件拮据，身体未曾吸收到这个年纪所需要的营养。 表情动作夸张，思维跳跃且混乱不具有条理性——精神上有一定程度的问题，不过能辨认自己的行为，不用担心她会因此被豁免罪行。 吉良吉影的视线一路向下，最终停留在她的手背上。 握着刀的手肌肉放松——她暂时没有杀意。 还有一件事。 这是上次匆匆一撇没能完全注意到的事情。她的双手手背上各留有一道凸起的十字疤。疤痕看上去年月久远，但在自我修复能力最好的年纪却仍然留下了这样触目惊心的疤说明......那两道伤口曾经深可见骨。 ‘没有美感。’ 吉良吉影如是评价那双手。 随后他才低下头找出手机，旁若无人的在通讯录里翻了起来。 千叶优不明白他在做什么，她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不看着自己了。 她想要他继续用那种审视的视线看自己，她愿意把自己剥开给他看自己的全部！ 千叶优这样想着，缓缓靠近吉良吉影。 ——他们之间的距离终于只剩下20公分了。 “你......在做什么？”千叶优歪着头不解的问。 吉良吉影连头都没抬，终于在通讯录里找到了雾原未咲的号码。 这是上次分开之前雾原未咲给他的，说是有任何问题都可以来找她。 对了，雾原未咲似乎是个不错的人，虽然手上有茧这一点实在是太煞风景了，但是她居然要给吉良吉影介绍心理医生？！ 吉良吉影想到这里笑出声来。 他知道，雾原未咲觉得他目击过犯罪现场后产生了创伤后应激障碍。不过放心吧，吉良吉影有着一颗他引以为豪的强大心脏。 “吉良君？”千叶优得不到回应，迷茫的抬手拉了拉吉良吉影的袖子。 啧。 吉良吉影终于抬头看千叶优。 被他的目光所注视着，千叶优产生了巨大的快感。她觉得......果然还是不要杀掉他了，他们应该在一起啊！ 千叶优痴迷的看着吉良吉影，“你在做什么？” 吉良吉影抬手晃了晃手机，语气中没什么感情：“报警。” “诶？” 场面诡异的安静了下来。 哦，对了。 新闻里是不是说过要在确保自己足够安全的情况下才能报警？ 吉良吉影是个遵纪守法的好学生，新闻里的话他还是会听的。 于是，吉良吉影放下手机，目光突然柔和了起来。 “你想要我？”吉良吉影笑着问。 无疑，吉良吉影是英俊的。 无论是那头天然的金发，还是他深邃的眼眸、英挺的鼻子，甚至是他那张薄厚恰到好处的嘴唇。 在这样的笑容里，也许其他人只会微微失神。可对于千叶优而言，却足以沉沦。 千叶优痴迷的眼中带上了羞涩，迟疑片刻，却还是犹豫着点头：“要......要在这里吗？” 吉良吉影的笑容更加灿烂，伸手替千叶优整理头发：“既然你觉得我们是同类，那么你应该知道怎样比较刺激。” “......是...我知道......” “不过~”吉良吉影话锋一转，含笑的眼神突然瞥向窗外：“今天本来非常完美，直到我为你改变了行程...你也许不知道，但是我真的很想过平静的生活。” “诶？” “所以，为了弥补我。”吉良吉影终于再次将视线放回了千叶优身上。 他肌肉线条清晰的手臂突然发力，抓着千叶优的头发猛地撞向一旁的墙壁。 连一声哀嚎都没有，千叶优倒了下去。 吉良吉影踢掉千叶优手中的小刀，蹲下身探了探她的脉搏，随后才低语道：“现在这样......应该算是新闻说的‘确保自身安全’的情况了吧？” “对了，正当防卫应该不用赔医药费吧？” 吉良吉影慢悠悠的起身，脚上的皮鞋踩着千叶优的刚才扯过他袖子的那只手，掏出手帕擦了擦手。 似乎觉得这样还不够，他又拿出钱包，从夹层里抽出湿纸巾撕开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擦拭。 将湿纸巾扔掉，再次用干爽的手帕擦过一遍，吉良吉影才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他仍旧踩着千叶优的手掌，单手插兜拨通了雾原未咲的号码。 “喂？是雾原警官吗？......对，是我，吉良。” 错了，这种语气不对。 吉良吉影及时调整了一下，加重呼吸频率梗住脖子让自己的声音带上一些颤抖，继续说： “您现在有空吗？她......她来找我了.....她想要杀我！" “嗯，嗯。我现在没事......好，在葡萄丘小学的旧校址，对，就是‘输电塔’旁边的那个。” “嗯，好......我、我在这里等您，请您......快一点！” 通话很快就结束了。 吉良吉影伸手摸了摸发僵的脖子，不自觉的抬手咬了一下指甲——等雾原未咲过来，然后做完笔录......啧！半价鸡蛋抢不到了！ -10.5 千叶优 已经是第7天了。 千叶优坐在狭窄却意外干净的看守所内，用指甲在墙壁上刻着竖线。 1、2、3......7... 等明天天亮，就能刻上第8道竖线了呢~ 千叶优微微皱起眉头，露出茫然的表情。 她有一件想不明白的事情——‘吉良君为什么没有杀掉我呢？’ 千叶优困扰的鼓起脸，看了看桌上已经冷掉的饭菜，旋即移开视线。 “如果是那些人的话......”千叶优想起那一张张倒在血泊中的脸：“一定会趁机杀掉我吧？啊啊~想不明白呢~” 她清冷的声音盘旋在这间整洁逼仄的隔间里，窗外的月光照进来，让那些藏匿在空中的尘埃无处遁形。 啊，对了。 千叶优突然笑了起来：“果然......不愿意杀掉我是因为舍不得吧？” 她靠在墙角将自己蜷缩起来，带着灰的脚趾在单薄潮湿的被单上勾了勾，露出天真的笑脸：“因为妈妈说优是好孩子啊......吉良君一定也发现了呢！” 喜悦是最有效的助眠物。 哪怕看守所里阴暗恐怖，哪怕一日三餐寡淡无味，千叶优还是满足的睡了过去。 ——她做了一个梦。 她已经很久没有做梦了。 她的梦永远是痛苦的、是绝望的。 因为......梦里有那个恶魔啊...... 缩在墙角的千叶优脸上的微笑不再，突然皱起了眉头。 --- “砰！——” “啪！！！” “别再给老子多嘴！否则老子杀了你们娘俩！”高大的男人居高临下的看着妈妈，黝黑的脸庞比绘本上的妖怪还要可怕。 小小的千叶优缩在墙角看着地上毫无声息的妈妈，瘪了瘪嘴，张嘴死死的咬住嘴唇。 不能哭！ 不可以哭！ 绝对不能哭！ 妈妈说过，如果哭的话......会挨打的！ 男人终于发泄完了心中的不满，从妈妈的钱包里拿走了所有的钱，他连100円的硬币都不放过。 那些硬币揣在他的口袋里，发出叮叮当当的、宛若招魂般令人战栗的声音。 隔着门，脚步声越来越远。 千叶优终于从墙角的窗帘后爬了出来——妈妈还是没有动。 “妈妈！妈妈......” 千叶优瞪着眼睛，干涸的眼里没有一滴眼泪。 她怯生生的朝妈妈伸出手，指尖止不住的颤抖。在空中微微停顿，千叶优才像是终于清醒了过来，膝盖重重的撞在地板上朝妈妈爬了过去。 “...优......我的优...”妈妈终于动了动脑袋。 她弓起身躯，将自己的头埋进膝盖，低声道：“优快去洗澡......明天...明天还要上学呢......妈妈给你做章鱼香肠好不好？同学有的...优也会有的......” 年仅8岁的千叶优不明白那是什么意思，妈妈口中的“章鱼香肠”打动了她。 她直愣愣的起身，木然的向浴室走去。 她没有爸爸，那个恶魔一样的男人就是妈妈的倚靠。 他可以打妈妈，可以拿妈妈的钱，可以到外面找别的“女朋友”——他可以在家里做任何能让他感到开心的事情。 为什么呢？ 淋浴头下的千叶优不解的歪过头，老师说过的啊......‘打人会被警察抓起来的' 为什么没有警察来抓他呢？ ...... 又是一个晚上，小小的千叶优已经开始麻木了。 男人得逞的嘴脸、领口的玫红色口红印、口袋里叮叮当当的零钱。 妈妈无言的承受、额头上用创可贴也挡不住的伤痕、手臂上带血的纱布。 ‘啊，对了。’ 千叶优想起来了。 “既然没有人来抓他，是不是优和他做一样的事情也没有关系呢？” 千叶优看着墙壁上男人对妈妈拳打脚踢的影子，站在阴影里疑惑的歪过头。 很快，她就不疑惑了，她想明白了！ 比数学题要简单很多！ 她想明白了！ 寒冷的、没有暖气的房间内，千叶优赤着脚跑到厨房，挑选了妈妈最常用的那把菜刀，朝客厅走了过去。 地上的妈妈又不动了..... ‘真是拿妈妈没有办法呢~既然这样的话......就让优来保护妈妈吧！’ 墙上男人施以暴力的、狰狞的影子后，突然多出了一个娇小的影子。 那个影子小的令人看一眼就会心疼的流下眼泪，小小的影子手中有一把刀，刀尖正对男人的腰腹。 飞溅的鲜血洒在墙上，男人倒了下去。 ‘啊，他还在动。不能这样的...妈妈每次都疼的动不了，他还在动.....是不是不够疼啊？’ 千叶优这样想着，再次举起了手。 --- “千叶优！雾原警官有话要问你！” 睡梦中一头冷汗的千叶优猛然惊醒，迷茫的看了看门上透气窗里露出的脸。 雾原？ 哦，对，是抓她的那个人。 千叶优这样想着，乖顺的从床上爬下去，不紧不慢的穿好陈旧的皮鞋走了出去。 ...... “为什么杀他们？动机！” “因为他们肮脏。” “肮脏？” “对。”千叶优抬眼看雾原未咲：“每个人都说要收养我，每个人都别有所图。像那个男人一样，都是满脑子泔水和精虫混合物的垃圾！” “......你现在住在哪里？从福利院逃走之后都去了哪里？” “仙台市电车站旁的工地，那里有一排棚屋。从左到右第2间是我的......住所。” “虽然这么问有些多嘴，但是你继父......”雾原未咲眯起眼睛：“...真的是你母亲杀的？” 千叶优的瞳孔猛然放大，随后归于平静麻木的点了点头。 她想起一向懦弱的妈妈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的样子，想起妈妈许久未曾留出眼泪的眼中饱含泪水。 想起妈妈用从未有过的严厉表情警告她不能和接下来来家里的任何人说话，想起妈妈从她手中夺过刀砍向男人的场景。 以及......医院楼顶妈妈像飞鸟一般一跃而下、却没能飞起来的场景。 ‘都是我的错！’ 千叶优布满血丝的眼睛开始湿润——她开始惩罚自己！——惩罚自己拿刀的手，在无数个夜里用头撞向福利院的墙壁。 她想——还不如回到过去呢。 就算被打，只要长大就好了...... 仔细想想，如果能再忍耐10年的话......妈妈就不用死了。 因为现在的她，有更加聪明的办法了。 千叶优的精神鉴定出来了。 高功能反社会人格障碍、轻度精神分裂...... 雾原未咲看向鉴定书的最后一栏——“无行为能力人” 她会被送到本市的精神病医院去吧...... 那么.....她会逃出来吗？就像从福利院消无声息的离开那样...... === 关于出场的重要原创人物都会有一到两章的主观视角，以后的也是，不计入每日保底更新量。 然后...窝的手机号绑着以前的陈年扑街号，昨天刚解绑，要3天后才能重新绑定......所以暂时没办法回答评论区的提问~ 第011章 你认识吉良吉影吗？ 今天是学校开学的日子。 距离千叶优的事情已经过去了近三个星期，吉良吉影没有关注这件事的后续进展。 不，这么说不够严谨。 吉良吉影并非完全没有关注，只不过他愿意留给千叶优的思考时间不多而已。 他知道千叶优将会被豁免罪行，因为她的精神问题...... “精神问题吗？”吉良吉影拿着水壶盯着脚下的鸢尾花：“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 吉良吉影可以确定，千叶优的精神状态绝对没有坏到被称为“无行为能力人”的情况。 那么...... 她是伪装的。 很显然，千叶优的智力比她当天所表现出来的要高一些。 那么，究竟高出多少呢？ 能骗过专业的心理学家，想必也是个不简单的人呢。 吉良吉影笑了笑，倒是对那个少女有些刮目相看了。 不过那也只是一瞬间的想法而已，毕竟关押精神罪犯的医院可不是普通的医院。 当然，她要是能够逃出来，吉良吉影愿意把这句夸奖原封不动的送给她。 只是她如果再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打乱自己的日程安排，那就...... 实话实说，吉良吉影可不认为自己在原则方面是个大方的人。 所有打破他既定计划的人，都是破坏他平静生活的人——吉良吉影仍在为那天的半价鸡蛋耿耿于怀。 哦，强调一下。 吉良吉影并不是因为无法省下那一盒鸡蛋的钱而感到烦躁，而是“去买半价鸡蛋”这件事被迫终止本身令他烦忧。 不过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有了三周的平静生活做缓冲，鸡蛋的事，就算了吧。 吉良吉影放下水壶，蹲下去研究了一下那株新芽。 与一个月前几乎没有变化，还是那副营养不良矮矮小小的样子。 不过已经结出花骨朵了，是红色的花苞。 吉良吉影并不急着铲除它，他很好奇这株野草会长成什么样。毕竟......等到确认它的花朵会破坏花圃的整体美感时再铲除，也不迟嘛~ 确认完新芽的健康状况，吉良吉影将“回来路上买一些肥料”这件事加入了今日行程中，带好必备物品出门了。 大学校园里的一切依旧枯燥，一个月的假期丝毫没有改变它的面貌——目光所及之处仍旧是吵吵嚷嚷的学生和或是温和或是傲慢的教授们。 啊...... 就是这种一本不变的感觉！ 这才是这个世界的魅力所在啊！ 吉良吉影的心情非常好，他来到公告板前，准备看一下学校的新学期活动企划。 公告板前的人比预料中的要多一些，熙熙攘攘的挤在前头。 他避开人群从旁边绕进去，看向公告板。 ——吉良吉影沉下了脸。 公告板的正中央，贴着一张通告。 【表彰公告—— 近日校方由市警视厅的联系得知，我校心理系大一学生吉良吉影同学为这次震惊全市的“蔷薇连环杀人案”做出了重大贡献。据警视厅代表所言，这次吉良吉影同学在抓捕该连环杀人犯的过程中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甚至可以说，没有吉良吉影同学的帮助，该连环杀人犯仍旧逍遥法外！ 特此，我校决定为吉良吉影同学颁发特殊奖学金，并在校园内所有公告板保留表彰文书一个月。请吉良吉影同学看到表彰文书或与辅导员联系后，前来领取奖学金。】 “......” 吉良吉影看着眼前红底黑字的表彰文书，脸色更黑了。 特殊奖学金？ 保留表彰文书一个月？ 等一下...... 吉良吉影伸手点着自己的太阳穴，得出结论——‘这些人想破坏我平静的生活。‘ 吉良吉影感觉到自己的指甲正在飞速长长，他在抉择——是否要以今天的正常睡眠作为献祭，晚上来学校撕掉所有的表彰文书，以换取未来一个月每天的好觉。 看起来是一笔划算的生意。 吉良吉影心中有了决断，准备转身离开。 就在这时，身旁的人拉住了他。 吉良吉影面色阴郁的转头。 那是两位女性，染着时髦却过分出挑的发色，打扮入时眼神大胆。 拉住他的那个女性低头看了看吉良吉影手中的教材，好奇道：“同学，你是心理系的学生吧？” 吉良吉影无言的点头。 “那你认识这个叫吉良吉影的人吗？倒不如说，你们在同一个班吗？啊......会做这么厉害的事，一定是个非常英俊和优秀的人吧！”女性的神情带着跃跃欲试。 一瞬间，吉良吉影就就着现在的状况做出了判断。 可以想象，如果他承认自己就是吉良吉影，那么他一定会遭到猛烈的追求。 这必然是灾难！ 吉良吉影眯了眯眼，随后露出彬彬有礼的笑容道：“不，我不认识这个叫吉良吉影的。” 为了以防万一...... 吉良吉影停顿片刻，追加道：“我就是大一年级段的学生，我们班里并没有什么特别英俊的人，成绩单的前几位也没有这个名字，想必只是个普通人吧。” 说完，吉良吉影朝她们点了点头，离开。 “喂，这个学弟是不是也挺帅的？要不要去要个号码？” 耳尖的吉良吉影听到这句话，加快脚步拐入校园的小巷中疾走10来分钟。 随后，他警觉的转头向后打量。 确定没人跟上来后，终于露出了与他此刻心情相符的表情——阴沉、而又烦躁。 他伸手在西装内袋里摸了摸，分别找出手帕和指甲剪。 将手帕垫在林荫小径的长椅上，他才仪态端正的坐下去，掏出保存指甲的玻璃瓶开始剪指甲。 “咔、” “咔、” “咔！” 啊，就是这个声音！ ‘多么令人平静的声音啊...’ 吉良吉影心中的燥郁终于开始慢慢消退。 他收起指甲大致估算了一下校园内所有公告板的位置，下了定论——今晚注定是个不眠夜。 他决定把今天所有的计划都提前，为晚上的行动空出时间。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破坏他吉良吉影的平静生活！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吉良吉影收起指甲剪和玻璃瓶，向校外走的同时拿出手机——向辅导员请个假吧，他由衷的希望辅导员可以侵吞掉他所谓的特殊奖学金。 这样想着，吉良吉影打开简讯页面。 首先跃入眼帘的，是霞之丘诗羽的名字。 ——【听说吉良君暑假做了件不得了的事情呢~可以抽空和我讲讲细节吗？】 啧，连你也要来破坏我平静的生活吗？ 第012章 成田教授 翘了开学第一节课的吉良吉影心情并不美妙，他手中拎着化肥走在街道上，准备现在就回家一趟。 按照他临时修改过的日程计划表，他今晚注定无法回到杜王町。不过转念一想这也并不是坏事，去仙台市的公寓住一晚，明天起来打扫一下卫生也不错。 啊... 打扫卫生很好。 他喜欢那种将桌面上的灰尘成排擦去的感觉，那感觉就像尿急的时候突然找到了厕所般令人身心畅快。 在喧闹的街道上走着，吉良吉影今天也一如既往的打量着周遭毫无变化的街景。 对面的咖啡厅里有人正在抬着手招手，很眼熟的人呢。 吉良吉影眯起眼睛，随后认出了那个人。 是雾原未咲。 他四下看了一圈，再次看向雾原未咲，直到两人的视线不偏不倚的撞在了一起，吉良吉影才朝雾原未咲微微鞠躬。 ——他们也不过就是见面打个招呼的关系而已。 吉良吉影朝她礼貌的笑了笑，抬脚准备离开。 可这时，雾原未咲却从咖啡厅里跑了出来。 她仍旧是那副过于守旧刻板的打扮，不过今天头发是披下来的，应该是私人时间。 “吉良君！这里！”雾原未咲朝他招着手，在这个所有人都低语交谈的国家里用相当高的分贝喊：“快过来！” 吉良吉影叹了一口气，看了看来往的车辆穿过马路。 咖啡厅内—— 雾原未咲看着自己的对面的吉良吉影，露出担忧的神色：“吉良君，听说你没去我介绍的诊所做心理治疗，是真的吗？” 吉良吉影愣了一下，随后才想起来。 对了，雾原未咲为他预约了一个相当有名的心理医生，想要治愈他根本就不存在的创伤后应激障碍。 他低下头腼腆的笑了笑，说：“让雾原警官担心了，我没事的。” 话到这里，吉良吉影微微停顿，随后抬起头用清澈的目光看着对面的女刑警：“现在犯人已经被抓住，我没有那么害怕了。虽然......有时候还会做噩梦，但是真的已经没事了。” “可是......” “雾原警官。”吉良吉影打断雾原未咲的话，看着她。 他很好奇。 学校里那则莫名其妙的表彰文书是怎么回事？ 吉良吉影停顿片刻，眨了眨眼驱逐脑中多余的念头，一脸好奇道：“雾原警官，表彰文书的事......是您让人做的吗？”说着，吉良吉影露出三分尴尬七分拘谨的表情，继续道：“真的不用那样的，我也没做什么...” “嗯？” 雾原未咲明显愣了一下，反问：“表彰文书？” 不知道？ 吉良吉影皱起眉头，想了想拿出手机找出刚才在学校拍下的照片，推给雾原未咲。 他始终盯着雾原未咲暗藏思索的眼睛和紧锁的眉头——这样就非常合理了。 雾原未咲不可能一面催促他去做心理治疗，一面又做这种可能会加剧他“病情”的事情，一个人的行为模式不会矛盾到这种程度。如果这件事出自雾原未咲之手，那应该是由校领导私下联系他才对。 雾原未咲皱着眉头，下意识的用手指敲了敲桌面——她没做过这种事。 ‘吉良君的情况并不适合公开表彰，难道是厅里其他人......’ 雾原未咲动手将这张照片发到自己的手机上，舒展眉宇故作轻松道：“应该是局里的年轻人做的，不太懂事。我回头问问他们，学校那边...我会抽空联系他们，说明一下情况。” “好，那就谢谢雾原警官了。”吉良吉影笑着说。 “在聊什么呢？雾原。” 一道沉稳的声线出现在吉良吉影背后。 紧接着，是身边的椅子被拉开的声音，一个莫约50岁的男人在吉良吉影身旁入座。 吉良吉影觉得身边的人气场有些不对，于是他警觉的垂下眼收敛起打量的视线，随后再次抬眼露出疑问的表情：“这位是......” “成田教授。”雾原未咲笑着介绍道：“在你们专业应该非常有名，上过很多权威的电视台节目，同时也是‘蔷薇连环杀人案’专案组的特邀犯罪心理学顾问。” 老实说，吉良吉影对专业内的名人可不感兴趣。在他的计划里，始终没有要从事心理学相关职业的打算。 不过...... 犯罪心理学顾问？ 要小心对待。 这种人很危险，他们的眼睛比高清摄像头还要棘手。虽然吉良吉影并没有在明面上做过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可未来的事情谁又能说的清楚呢？ 吉良吉影想给他留下一个寡淡的印象，最好能在不久的将来就忘记他的那种。 吉良吉影动了动手指，惊讶的看着成田教授：“您就是那位成田教授？” 他像所有崇拜业内大拿的学生那样，露出手足无措的表情：“您......我...我一直很尊敬您！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您，这真是、真是......” 成田教授爽朗的笑了两声，抬手拍了拍吉良吉影的肩膀：“别着急年轻人，有话慢慢说。你看，我又不会逃跑，对吗？” 成田教授朝吉良吉影摊开手，表情搞怪的眨了眨眼——看起来是个老顽童呢。 “啊，是。”吉良吉影从善如流的露出顺从的表情，还不忘细节的用好奇的余光去打量成田教授。 “成田教授，这是吉良君。”雾原未咲笑着介绍道：“我之前和您提过的，对了，他是国立综合大学心理学的学生呢！” 吉良吉影飞快的皱了皱眉，瞥了雾原未咲一眼。 ‘她跟成田教授提过我？’ 啧，多嘴。 虽然这么想着，吉良吉影还是朝成田教授局促的笑了笑。 “哦？读心理学？”成田教授看向吉良吉影，目光和善的问：“是几年级的学生？” “大一。” “这可是有缘了！”成田教授如他表现出来的细节一样开朗：“我是你们这学期的‘犯罪心理学’特邀讲师！虽然是选修课，不过......冲着我们今天认识了的份上，吉良君会报这门课的吧？” 所以说—— 想让“平静”这两个字在现实生活中合理展现原来这么难吗？ 吉良吉影深吸了一口气，笑着点头：“我肯定会报的，能有幸做成田教授的学生我实在是......”说着，吉良吉影露出困扰的表情：“毕竟是成田教授呢，希望上课的名额不要被抢光才好......” 毕竟是雾原未咲口中赫赫有名的成田教授，距离学校选修课开抢到现在已经快满一周了，恐怕早就没有名额了呢~ 吉良吉影只需要在抢课系统关闭的最后一天，随便挑选一门剩下的课程就行了。 况且...... 客套话而已，有名人少一个两个学生又会怎么样呢？当真才是傻子。 果然，成田教授爽朗的笑了两声，没有再就这个话题延续下去。 无趣的寒暄到此为止，是时候离开了。 吉良吉影作势看了眼时间，脸上带着歉意起身：“我接下来还有事，成田教授，雾原警官，你们慢慢聊，就不打扰你们了。” 成田教授像是十分满意，朝吉良吉影点了点头。 雾原未咲亦没做挽留。 一个刑警和一个犯罪心理学学家私下见面，看来仙台市又出现了棘手的人物呢。 不过。 这种事和他吉良吉影没有任何关系。 无关他人对吉良吉影的观感，再次重申！—— 他只要能过上平静的生活就够了。 至于那些作案手法别出心裁的杀人犯？ 关他什么事？ 他总不可能遇到仙台市所有的变态杀人犯，不对吗？ 距离吉良吉影百米处左右的街角，一个莫约30的男人正端着一台专业级的摄像机。 摄像机宛若炮口般的镜头对准了吉良吉影。 “咔嚓、” “咔嚓、” “咔嚓！” 男人抬手压了压头顶的鸭舌帽，低头看向相机屏幕中的吉良吉影：“就是你让千叶优变得不再听话吗？” 第001章 烦恼！（上） 这世间总是有太多凡人难以预料的事情。 吉良吉影经历了忙碌的一天。 这一天，他花费了一些精力去让成田教授认为他是一个普通的大学生。这一天，他以一天的睡眠作为献祭撕掉了学校内所有的“表彰公告”。 这一天以后，吉良吉影所迎来的，又是平静的一天。 校学生会已经开始彻查到底是谁破坏了学校内所有的公告版。可是这些，又和吉良吉影有什么关系呢？ 吉良吉影哼着歌来带教室，一如既往的提前了5分钟，占据了最后一排视野最好的中间位置。 他大可以翘掉这一节课，毕竟课程的内容他早已在上学期押题的时候就已经熟练了——所以说，任课老师总是任性而又侥幸的。 他们总觉得会有学生提前开始预习下一学期的课程，在超纲的测试中取得那么一分两分。当然，他们预料的也没错，吉良吉影确实已经开始自习下学期的课程了，只是很遗憾，他并不打算昭告天下。 所以，就算是吉良吉影，在涉及“大一年级第三学期课程”中的题目时，他的答案当然是大错特错。 吉良吉影拄着下巴，看着窗外的景致听着教授的授课。 他并不觉得课程无趣，甚至热爱这种保守的教课方式。 作为对讲台前教授的回应，他记录了整整3页的笔记，看上去就像一个记性不太好却渴望学有所成的学生一样。 一切都很美好，如果他没被辅导员点名留下的话。 吉良吉影看着手中的听课证，有生以来第一次反思自己的判断力。 ‘成年人果然都难以琢磨。’ 吉良吉影如是想到。 他手中的，是大一年级段的热门选修课——“犯罪心理学”的特邀听课证。 他不知道成田教授在搞什么名堂，以他现阶段的专业知识也无法深度剖析成田教授的思维逻辑。但是如果他心怀好奇，便逃不过“听课”这一过程。 吉良吉影默不作声，从善如流的接下听课证，并且仍旧守时的到达了成田教授讲课的阶梯教室。 不得不说，被人捧上神坛的人总不会是花架子。 仅仅一节课的时间，吉良吉影学到了很多，对很多事情有了不同的看法——当然，那是站在“罪犯”的视角。 吉良吉影暂时不需要站在这个视角看待这个世界，但谁会嫌弃知识呢？ 知识很好。 知识令吉良吉影不把眼光局限在小小的仙台市， 也令吉良吉影学会站在不同的人格角度去思考问题。 知识总是正确的，只要站在正确的角度去思索。 吉良吉影看着自己面前笑容和蔼的成田教授，笑着点了点头：“谢谢成田教授的邀请，明天我一定会到场的。” 成田教授可真没有身为名人的自觉，仅仅一节课的时间，他就和系内的几个优等生打成了一片。 听说是因为在考虑收徒弟的事情？ 但这又关自己什么事呢？ 吉良吉影看着成田教授给其他学生解题的背影，皱起眉头。 成田教授来国立综合大学的目的很清晰，不只是国立综合大学，他接下来会去往全国各地的知名学府，去搜罗其中的优等生。并且在优等生内挑选最优人选，作为自己的关门弟子。 老实说，作为一个正值壮年的男人，成田教授想的太远了。 可是——问题复述！ 这和吉良吉影又有什么关系呢？ 吉良吉影看着成田教授离开教室的背影，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纰漏才值得这样一个名人亲自邀请他去往自己的私人招待晚餐。 但是既然没有回绝的理由，那就只有前往了。 ...... 周六的下午，吉良吉影如约来到成田教授的家中。 热衷于在成田教授面前展现自己优秀一面的学长学姐已经到了，守时的吉良吉影反而成了最后到达的那个人。 他并不为这种“落后”而懊恼，倒不如说，他希望因为这种“落后”让成田教授对他失望。 “吉良君是唯一一个大一的学生呢，自便吧，不需要感到拘束。”——这是成田教授在出门前留下的留后一句话。 所以说，成田教授从某个方面来说也是个怪人。 普通会有人放任七八个认识不过两三天的人在家中随意活动吗？ 至少吉良吉影不会，如果非要有这么做的必要，吉良吉影会在家里按上监控摄像器。 那么...... 成田教授呢？ 吉良吉影和学长学姐们打过招呼，开始不动声色的打量成田教授的家。 成田教授是地道的东京人，时髦而又过分超前。 哪怕这是他在仙台市临时的家，也装扮的面面俱到。 墙上的名画复刻、玄关处的拍卖级工艺品、角落里的不明所以的铜金色箭矢、厨房内价值不菲的锅具...... 吉良吉影安静的打量着目光所及之处的一切，终于——他在客厅的一个大象摆件上找到了监控器。 那是很小的一个摄像头，几乎会被所有人忽略。可吉良吉影不会忽略，因为他知道——没有人愿意把自己的家交给一群陌生人，哪怕那群陌生人是自己的学生。 找到监控器的吉良吉影松了一口气，来到沙发前端正的坐下，无所事事的看着电视机里的狗血恋爱桥段。 直至—— “喂！————成田教授说自己要8点才到家，我们要玩点游戏吗？”其中一个名为上原美咲的学姐说道。 上原美咲看上去并不像一个心理系的学生，她更像是艺术系的学生。她将头发染成令人无法理解的草绿色，鼻翼上打着鼻钉，耳朵上戴着耳扩，穿着勉强才能遮住大腿根的牛仔短裤。 她晃了晃手中的手机，笑着说：“果然还是玩游戏吧~距离上原教授会回来的8点，还剩下1个小时呢~” 可就算是这种装扮的她，在团体中也有着令人费解的号召力。 学长学姐们很快应承下来，围在餐桌旁。 “那位......是叫吉良吉影？”上原美咲皱了皱眉头，嘀咕一句“真是奇怪的名字”，随后才开朗道：“你也来吧！” 所以，吉良吉影其实并不害怕被从所谓的“游戏”里隔绝出去。 反之，要求他加入才令吉良吉影觉得—— 烦恼！ 到底是学姐，吉良吉影对她有礼的笑了笑，起身来到餐桌旁一脸好奇道：“学姐想要玩什么？” 上原美咲心满意足的笑起来，将手机拍在桌上，故作神秘：“看过《完美陌生人》吗？我们玩那个吧！大家都把手机放在桌上！” “从现在开始，不论是电话还是简讯，大家都要和这个餐桌上的人共享哦~我希望......大家能借由这个游戏拉进距离呢！”上原美咲说完，眯着眼睛笑起来。 所以说，为什么连彼此性格都不了解的一群人，非要玩这种可能暴露自身隐私的问题呢？ 吉良吉影看着周围举手应和的学长学姐，感觉自己的指甲似乎长长一些。 烦恼！ 所有人都拿出手机了，作为一个【普通】的学弟，他似乎不应该拒绝呢~ 吉良吉影深知自己的手机里没有任何秘密，带着腼腆的笑将手机放在了餐桌上——烦恼！ 其中一个似乎叫宫本阔野的学长，夸张的后退了一步，指着上原美咲说：“呜哇！！！你这个女人！该不会想借机看所有人的手机，好决定下一个该向谁下手吧？！” 墙上悬挂着的那支莫名其妙的铜金色箭矢被宫本阔野撞掉，“砰”的一声落在地上。 为什么这群该死的年轻人丝毫没有作为客人的自觉呢？！——烦恼！！ 第002章 烦恼！（中） 吉良吉影默不作声的上前拿起掉在地上的箭矢。 他抬头看了看悬挂着箭矢的挂钩，发现那只是一个毫不考究甚至草率过头的、任何超市里都会卖的挂钩后，将箭矢挂了回去——可以见得，这并不是多么重要的一件东西。 吉良吉影回到餐桌旁坐下，开始打量这张餐桌上的人。 除了吉良吉影以外，这些人都是系内的名人。 他们或是因为行为出挑而被人所知，又或是因为是系领导旁的红人。唯一没有悬念的，是他们在各自的年级段成绩都非常出色。 既然这样，成田教授为什么要邀请吉良吉影呢？ 是因为雾原未咲？ 还是因为千叶优的事件？ 是出于照顾？ 还是他在自己的角度看到了吉良吉影身上那些微妙的东西？ 未知。 烦恼！ 上原美咲嘴里叼着一支烟，手中把玩着打火机却并不点燃。 她饶有兴致的看着桌上的8台手机，别有深意的笑了笑之后抬手将自己染成草绿色的中长发扎成马尾。 随后，她兴致勃勃的问：“喂喂！大家难得聚在一起，就只打算看着手机发呆吗？” 上原美咲转身从自己带来的礼品袋里找出一瓶起泡酒，笑着说：“除了酒，我还带了零食，怎么样？” 她朝众人眨了眨眼。 最先回应她的，是刚才呛了她一句的宫本阔野。 “带给教授的礼物，我们自己先拆掉不太好吧......”像是抓到了上原美咲心思不够周密的地方，宫本阔野嗤笑了一声：“教授回来要是看到一群醉鬼，你觉得交换的名额还会轮到我们吗？” 交换？ 吉良吉影不动声色的看了宫本阔野一眼，随后垂下眼。 ——这是先前不知道的情报。 看来如果被成田教授收为关门弟子，会得到不少好处呢。 上原美咲露出夸张而又不屑的表情，拍了拍自己身后的礼品袋，从里面拿出一瓶“十四代龙泉纯米大吟酿”，耀武扬威似的在宫本阔野面前晃了晃。 满意的看到本宫阔野的面色变黑，才小心翼翼的收起了酒笑道：“成田教授爱酒，而我呢~刚好有买到好酒的能力。十四代龙泉可不是我们能喝的懂的东西，我们的话~~” 上原美咲拿起起泡酒笑着说：“喝这个就行了。宫本，别告诉我你连喝起泡酒都会醉？啧啧啧......” 宫本阔野沉着脸“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在座除了吉良吉影外，所有人看着上原美咲的神色都是艳羡的。 没人不想给成田教授带一些体面的东西，教授收不收另说，但心意...... 吉良吉影瞥了一眼那瓶十四代龙泉，皱起眉头。 这里有件很有趣的事情—— 论着装和配饰，宫本阔野无疑是在场所有人中最富有的。不论是那件花哨的棒球外套、脚底的奢侈品联名皮鞋还是他腕间的价值超过200万円的名表，都不该让他露出那种妒恨的表情。 而上原美咲则恰恰相反，除了她一看便斥重金保养的富含玻尿酸的脸以外，从头到脚没有一件名牌货。那件短的让吉良吉影怀疑是不是会漏风的牛仔短裤，他甚至在前几天路过歌舞伎町时，在那边的小姐身上看到过几乎一样的款式。 再返回来看。 十四代龙泉按年份不同，价值大约在45万円到55万円左右。 那么——提问：为什么带来这瓶十四代龙泉的是上原美咲，而不是宫本阔野？ 餐桌上的其中一台手机突然震了一下，伴随着起泡酒开瓶时的“砰、”的一声。 上原美咲拿着香槟杯跃跃欲试：“是谁的手机？” “我。”宫本阔野沉着脸说。 上原美咲立刻露出揶揄的表情，拿起手机递给他：“解锁吧，记得规则~我们要分享所有的简讯和通话。” 宫本阔野猛地夺过手机，咒骂了一句：“你他妈给我等着！” 说着他阴毒的看了上原美咲一眼，将手机解锁调出简讯页面。 不知道简讯的内容到底是什么，宫本阔野的脸色更黑了——似乎今天幸运女神就没有眷顾过他。 在众人的催促声中，宫本阔野将手机放在了餐桌上，一群人探头围了上去。 简讯内容如下——【明天是最后期限，务必把钱转到我的银行卡上。你也不希望你家的豪宅被红漆写上“欠债还钱”吧？】 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上原美咲爆发出一阵狂笑。 她动作夸张的拍着大腿，指着宫本阔野笑道：“你果然是个假少爷！” 在众人的窃窃私语中，吉良吉影转头去看宫本阔野。 宫本阔野将手伸进了口袋，再次拿出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一把蝴蝶刀。 吉良吉影皱起眉头——希望他只是准备拿着蝴蝶刀摆弄两下，而不是出手伤人。 老实说，吉良吉影可不想再因为任何事情去警视厅了。 仅千叶优那一次，就足够了——烦恼！ 上原美咲看上去还想再说些什么嘲讽宫本阔野，可餐桌上的另一台手机响了起来。 这次是通话请求。 上原美咲的笑声戛然而止，突然冷下脸看向手机——那是她的手机。 流动在她周身的空气似乎停止了那么一两秒，上原美咲木木的盯着手机看了一会儿，接起通话打开免提。 “就是现在。” ——手机那头传来的，是一道明显经过软件处理的声音。 声音辨认不出男女，带着电流的嗞嗞声和僵硬的机械音。 上原美咲低着头，不知道在脑海中盘算了些什么。 随后，就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踩着成田教授家的室内拖鞋狠狠的推了宫本阔野一把，直奔客厅外的阳台。 攀爬、下跃！ “砰！！”的一声，上原美咲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吉良吉影耳边响起炸耳的尖叫声，他跟在众人身后跑到阳台向下看。 这里是18楼，夜色中的地面模糊且不真切。 唯有躺在路灯下的上原美咲清晰无比。 不论是她草绿色的中长发，还是她身旁逐渐蔓延的鲜血，都在橙黄色的路灯下突兀而有又清晰的存在着。 “报警！叫救护车！！！”宫本阔野面色苍白的喊了一句，靠着阳台墙壁滑坐下来。 吉良吉影站在他身旁，听到了一句饱含恐惧的呢喃：“下一个......就是我了！” 这种像收到连环杀人预告般的反应是什么意思？ 吉良吉影皱起眉头。 烦恼！ === 本书已提签啦~各位放心食用哦~ 第003章 烦恼！（下） 警察来的非常快，带着呼啸的警笛声和明黄色的“禁止入内”的隔离带将现场与周边或是好奇或是惊恐的居民隔离开来。 吉良吉影站在人群的最外围，看了眼手表。 ——指针指向晚上7点50。 距离他每日按部就班回家的时间，只剩下10分钟了。 可那些办事效率异常低的片警还准备留他们所有人下来做笔录。 今晚亦是无法按时睡觉的一晚。 烦恼！ 一场突如其来的自杀、宫本阔野惊恐的呢喃、电话里指令般的机械音......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暗处操控着一切。 而很不幸的，吉良吉影好像已经被迫入局了。 他看着不远处正在和宫本阔野确认细节的雾原未咲，低下头皱着眉头思索起来。 下一个......就是宫本阔野了？ 为什么他会这么肯定？ 宛若拿着号码牌等死的囚犯——他是“囚犯”吗？ 上原美咲是第一个吗？ 那么...... 假设冥冥之中有人在操控着一切，目的何在？ 吉良吉影闭上眼睛，开始思索—— ‘现在，我就是那个在暗中操控一切的人’ ‘我有目的，我当然有目的。那么，我暂且把这个目的设为X’ ‘要达到这个目的，我需要一些祭品’ ‘一个看似不良却智力超过社会平均水平的女学生——这个学生必须有着夸张的行为和出挑的外貌，只要她消失在人群里，就立刻会有人注意到’ ‘她的死必须让我的目标物也就是X感到违和——上原美咲是诱饵，是开启游戏的‘开始’键’ ‘我还需要一个看似乖张实则胆小的傀儡——宫本阔野。他需要在我用到他的时候全身心的奉献自己。’ ‘那么，该怎么做才能让这个看上去自私自利性格暴戾不可控的人成为我的傀儡呢？我需要一个把柄......’ ‘对！债务！’ 吉良吉影猛地睁开眼，看向宫本阔野。 看来......得找个机会弄清楚，他究竟是真少爷，还是上原美咲口中的假少爷。 吉良吉影有一种预感，如果他不从这乱麻般的线索里找到“线头”，那么他会离他所渴望的平静生活越来越远。 ——烦恼！！ 那么，重新代入幕后黑手。 ‘我为什么选择上原美咲呢？’ ‘假设之前所做的所有假设都是成立的，选择她的理由是什么？是她身上有什么其他的特质导致她进入了我的视野吗？’ ‘X是指人还是物？’ ‘为什么会选择在成田教授家开启‘游戏’？’ 吉良吉影站在夜幕下的阴影中，看向从小区门口跑过来的成田教授，眯起眼睛。 ‘如果假设X就是成田教授呢？’ ‘还是换一种角度，是成田教授想要这个X？’ 两种推断，截然不同的结果。 线索太少，无法推论。 烦恼！！！ 吉良吉影低头看着地上正在蠕动的毛毛虫，猛地拧紧眉头，随后从西装内袋里掏出手帕。 “明天去一趟超市吧，该买新手帕了。”这样说着，吉良吉影将手帕丢在地上。 在初秋的风中，手帕飘飘扬扬的落下，不偏不倚覆盖在那只毛毛虫身上。 吉良吉影抬手揉了揉紧皱的眉间，向雾原未咲走了过去。 第一步！——右脚迈出去的瞬间，吉良吉影的右脚鞋面正中地上的手帕，微微停顿零点几秒碾了碾之后，继续上前。 “雾原警官！”吉良吉影跑上前，踌躇了片刻问：“为什么...有这么多警察？果然......这果然不是普通的自杀案吗？” 雾原未咲看了吉良吉影一眼，扭头看了看正在清理现场的同事，将吉良吉影拉到一旁。 “你也觉得这不是普通的自杀？”雾原未咲抬头看着吉良吉影。 青年的脸色在橙黄色的路灯下微微泛白。 想起他不久前才经历的一切，雾原未咲叹了一口气：“电话里是怎么说的？” 吉良吉影做出思索的样子，两秒过后回答：“‘就是现在’。” “就是现在？” 雾原未咲垂下眼皱起眉头——很明显的诱导性语言，就像是提前串通好的暗号一样。 在场所有的学生都可以证明，在接到那通电话前的上原美咲完全没有自毁倾向。 试问一个为了交换生名额不惜斥重金买来名酒，渴望为教授留下一个好印象的学生，会想死吗？ 答案是不会。 那么...... 雾原未咲低头在随身的笔记本上划去“自杀”二字，随后在“通信”二字后打上问号。 接下来是鉴定科的事情了。 在追踪到拨号人的通讯商预留信息前，一切都是猜测。 雾原未咲低头揉了揉太阳穴，抬起头看吉良吉影：“吓坏了吧？” 她和身后的同时打了个手势，拍了拍吉良吉影的肩膀：“今天先这样。之后的话......如果后续还有问题，我打电话给你？” 吉良吉影从善如流的点头，随后略作迟疑问道：“那我......现在就可以回家了？” “嗯。” 雾原未咲很忙。 夜晚的突发事件让她今夜注定无法安睡，她朝吉良吉影挥了挥手，强笑道：“回去吧。那些孩子也都能走了，有事我再找你。” “好。” 吉良吉影站在路灯下看着雾原未咲的背影，因为想到了一些有趣的事情而勾了勾嘴角。 他将视线转向正在安抚学生情绪的成田教授，笑容渐渐从脸上隐去。 在心里给成田教授打了个“？”后，吉良吉影朝向自己看过来的成田教授鞠了个躬，转身离开。 ...... 吉良吉影回到自己在仙台市市内租下的公寓时，已经快9点了。 他把钱包和手机从口袋里拿出来，端正的摆在床头柜上。下意识的去内袋掏手帕时，他才想起了那条手帕的归宿。 啧。 吉良吉影在床头柜前站了一会儿，脱下西装外套挂好，不紧不慢拿挂烫机熨平西装上的褶皱后，才卷起两手的衬衫袖口，准备去洗漱。 “啪、” “咣啷、” 重物落地的声音在吉良吉影身后响起。 可以说，吉良吉影这个时候的心情非常不美妙。 他皱着眉头眼中含着阴郁转头，视线落在声音传来的地面。 ——那是一只箭矢...... 箭矢非常眼熟——是成田教授家的那一只。 “什么时候......”吉良吉影弯腰捡起箭矢，上下将它打量了一通，发出“啧！”的一声。 这种东西在身上居然一路都没发现吗？ 果然还是松懈了。 将那只铜金色的、带着繁复花纹的箭矢摆在书桌上，吉良吉影下意识的咬了一下指甲。 ——对于今天所发生的一切的一切，吉良吉影都觉得非常的...... 烦恼！！！ 不。 是烦躁！ 他想，是时候找个机会发泄一下了...... 第004章 一时谣言 吉良吉影是个清醒的人。 这种清醒甚至在睡梦中依旧运行着，他不会让多余的、无意义的梦境来干扰他的睡眠。 一夜无梦。 早上7点，生物钟准时叫醒了吉良吉影。 他盯着天花板，觉得今天也未必会是平静的一天。 为什么？ 因为...... 明明一夜无梦，可吉良吉影却觉得浑身酸疼。 不，再精确一点。 ——是左手手臂！ 仿佛被什么利器贯穿过一般，几乎到了失去知觉的程度。 他动了动左手食指，耐心的等待着知觉回归，随后才掀开被子起身。 吉良吉影按了按太阳穴，侧身去端昨夜放在床头柜上的水杯。 就在侧身的这个瞬间，吉良吉影的眼角余光瞥到了一抹粉红。 粉红？ 吉良吉影警觉的皱起眉头，手上的动作依旧是去端水的样子。 在手掌接触到水杯的前一秒，手掌转移方向，飞快的拉开床头柜的抽屉摸出一把小刀。 与此同时，吉良吉影从床上跳了下去。 他沉着脸看向自己的床，随后—— “......” 那是一个粉红色的......人？ 不，人不会长猫耳，样子也不会这么的......别开生面。 吉良吉影盯着它看了一会儿。 对方没什么表情，姿态相当妖娆的侧躺在床上撑着下巴与吉良吉影对视。 沉默开始变得别有深意与诡异起来。 那个“人”从床上爬起来，走到吉良吉影身旁，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 今天的吉良吉影也像一个普通的大学生一样搭乘着电车去往学校。 虽然昨天出了那样的事，但是吉良吉影并不会因此改变行程。 站在电车车厢内，吉良吉影低头打量手中的100円硬币。 一个实验—— 有些事情很玄妙，无需言语解释，单只一个眼神便能心领神会。 吉良吉影看着手中的100円硬币化为粉末彻底消失，低下头隐藏起嘴角的笑意。 截止到今天——吉良吉影终于不再完完全全的信奉科学了！ 当然，没有说“科学”不好的意思。 相反，“科学”非常好，它逻辑严密，且有迹可循，是令人安心的存在。 只是凌驾于“科学”之上呢？ 摄像头无法捕捉、鉴定科的仪器亦无法探测。 ——完美！ 吉良吉影想，他昨晚入睡前还认为被破坏了平静生活的自己非常不走运，今天就出现了令他足以饶恕那些不走运的事情——幸运女神果然是爱着他的！ 啊...... 如果非要列选一种吉良吉影最喜欢的动物，果然还是......猫吧？ 吉良吉影收起嘴角的笑容，侧头看向站在自己身边的粉色......大猫？ 再次仔细打量它。 吉良吉影觉得——‘该为它起一个好名字，一个足以配上它能力的名字！’ 电车到站，吉良吉影同它一起下车。 看啊！ 没有人看得到它！ 和它却能触碰任何东西！ 多么便利的能力！ 这简直就是无敌...... ‘哦呀......不能得意忘形。’ 吉良吉影对着呼啸离开的电车玻璃整理了一下西装领口，将新买的手帕塞进西服胸口的口袋里，又面带笑意正了正领带。 克制，是美学。 吉良吉影可没有要“今天起做一个炸弹魔”的意思，体会那种力量的过程非常玄妙，没有一问一答间挤牙膏似的的烦躁——他就是在某个瞬间突然明白了那种力量，那种......仅仅属于他的力量。 所有的一切...... 注意，是所有！ 只要被它碰到的东西，都会成为炸弹——啊！暴力美学至上！ 走在去往学校的路上，吉良吉影没有因为“它”的出现而改变既定的计划。 他仍要弄清楚上原美咲是为何而死，宫本阔野是否真的会在不久的将来死去。以及......这一切的一切会不会破坏掉他平静的生活。 是的，就算可以把目光所及之处的所有东西变为炸弹悄无声息的清除，吉良吉影依旧想要过平静的生活。 还是和往常一样，吉良吉影提前5分钟到达了教室。 教室里的学生不像平时一样三两成群的聚在一起讲自己小圈子里的八卦，今天有一个大八卦！ ——那位上原美咲学姐死了！ 而且不是普通的死亡，是电话诱导杀人！ 没错，是“那位”。 撇去上原美咲没什么品味的发色以及她那张注射玻尿酸过度的脸不提，上原美咲依旧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 这样一个不良一般的少女，却有着远超于社会平均水准的智商。以入学考试第一名的成绩被录取直到现在的大三，她依旧稳稳当当的坐在第一名的宝座上。 不论是校辩论会，还是市级乃至国级的研讨会，学校总愿意为她留一个名额。 她出挑且优秀，是与她一起入学的“第二名”和“第三名”乃至之后发愤图强的所有学生都追赶不上的人。 她甚至在抉择着是先升学还是先实习积累经验的时候，收到了无数公立医院和私人心理诊所的实习邀请，就连外校的知名教授也对她大方的抛出了橄榄枝——可她死了！ 多么具有话题性的事件啊！ 一名优秀的心理系高材生，死在了“心理诱导”上。 噗。 这门科学难不成是双刃剑？ 学生们跃跃欲试，每一个人都化身为福尔摩斯，真假难辨的形容着昨夜上原美咲从成田教授家一跃而下的场景。 虽然俗话说——人の噂も七十五日（谣言只传一时）。 但是...... 喂喂。 为什么现在学校里的八卦已经变成了“其实上原美咲成田教授的情人，因为借此威胁成田教授才被诱导杀害”？ 吉良吉影认为，也许这些人才更加适合去写小说。 上午的课程就在周遭的八卦中相安无事的度过了，吉良吉影不疾不徐的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看了眼时间。 现在，去吃午饭。 然后下午......让他好好的了解一下宫本阔野这个人吧。 吉良吉影微微笑了一声，拎起包走出教室。 大抵是最近的生活有些别样的“忙碌”的关系，吉良吉影几乎快忘了自己的另一个身份。 好在岸本城不会忘记。 吉良吉影收到了岸本城的信息——【吉良君今天有空吗？《蔷薇狩猎者》的再版已经确定了，有些细节部分主编希望你可以到出版社来洽谈一下。你已经开学了吧？今天不方便的话，选择你方便的时候也可以，这周内。】 “再版吗？” 吉良吉影在手机屏幕上点了两下，随后很快回信——【知道了岸本先生，我今天下午5点会到出版社。】 收起手机，吉良吉影朝学校的食堂走去。 ——那么，填饱肚子之后去找宫本阔野吧。 今天也是忙碌的一天呢。 第005章 第二个死者 在学校的食堂解决过午餐后，吉良吉影往校外走去。 他盯着手中整理出来的、关于宫本阔野为数不多的情报，皱起眉头。 宫本阔野，21岁，国立综合大学心理系二年级学生。 成绩的话...... 比起上原美咲，他的成绩要更像个普通的学生——在年级前十左右上下浮动，因为和系领导关系很好的原因，才得到了昨晚成田教授的邀请。 家住距离国立综合大学两公里左右的高级别墅区。 有一点比较令人在意...... 明明是显而易见的大少爷，可学校内的论坛上关于他的帖子几乎没有提及家境的。那些帖子的焦点基本集中在宫本阔野身边的女人身上，今天是那个系的系花、明天就是隔壁大学的美少女新生。 吉良吉影反复改了几次关键词，得到的都是类似的结果。 似乎所有人都自动忽略了他优渥的家境，每每提及他的优越之处，便是那些十分拿得出手的成绩和女朋友。 违和。 吉良吉影将手机放回口袋，向目标的别墅区走去。 今天宫本阔野所在的班级没有安排任何课，据说宫本阔野又和最新交的女朋友分手了。而他在学校里没什么关系特别好的朋友，平日的娱乐活动又几乎全被约会承包。 ——也就是说，吉良吉影很有可能会遇到宫本阔野。 他站在别墅区外抬头打量着周围的景致，确认过目光所及之处所有摄像头的位置后，找到监控死角不紧不慢的走了进去。 宫本阔野的住址在学校里不是秘密，这要归功于他过于混乱的私生活。 吉良吉影站在宫本阔野家的别墅前看了看，抬脚走进去。 门口没有安装监控、花园缺乏打理、玻璃盖着一层厚重的灰尘...... 就好像......这不是他的家一样。 吉良吉影没有抬手动任何东西，为了防止宫本阔野的被杀预告成真，他不会在任何可能成为案发现场的地方留下指纹。 有一扇窗是开着的，陈旧的窗帘被穿堂风带起，扬出窗外。 吉良吉影低头看了看，确认脚下没什么会让自己发出动静的东西后，无声上前。 “......啊...老师......老师！” 不甚清晰的声音从屋内传了出来。 是宫本阔野的声音。 哪怕仅仅只有昨天的一面之缘，吉良吉影也能认出那种长年被烟草侵害而造成的沙哑的声音。 吉良吉影皱起眉头越过花园的铁艺栏杆往外看，发现每栋别墅之间的间距都很宽后，理解了宫本阔野的大胆。 他在自渎。 吉良吉影皱起眉头。 一个前一天还在说自己要死了的人，为什么一夜之后突然有了这种雅兴？ 吉良吉影的目光越过碍事的窗帘，看见了宫本阔野的背影。 他背对着窗口，跪在沙发下的地毯上。 至于在做什么......听声音就能明白了。 “....老师......老师我很..听话......的，别......杀我......” 吉良吉影终于听到了一句断断续续却勉强完整的句子。 老师？ 他对面有人吗？ 吉良吉影只是犹豫了片刻，就拿出手帕裹住自己的手指，又慎重的避开窗帘上的水晶挂件，撩开了飞扬的窗帘一角。 他看见了。 那是一个女人。 可惜只有背影，漠不关心的看着电视里的早间新闻回放，像是听不到宫本阔野带着哀求和膜拜的隐忍的声音。 女人穿着街上随处可见的黑色制服套装，齐耳短发，脚底黑色的高跟鞋有一下没一下的在地毯上点着。 她有一双很漂亮的手。 哪怕相隔着一定的距离，中间还有碍事的装饰摆件干扰。 吉良吉影还是能一眼看到那双漂亮的手。 它抹着鲜红的指甲油，就连指节处的线条都是流畅优美的。 她手中拿着一把蝴蝶刀，正在熟练的打着刀花——吉良吉影认识这把蝴蝶刀，它曾经出现在宫本阔野的手中。 得不得说，一把做工精美的蝴蝶刀，比起宫本阔野那双染上烟渍的手，还是被她拿在手里更加赏心悦目。 “我为什么要杀你呢？”女人说话了。 她仍旧没有转过身，只是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手动的蝴蝶刀，就好像那是世界上最有趣的玩具。 蝴蝶刀的刀刃在飞转间反射出冷冷的光泽，女人低头笑了一声：“你那么爱我，我当然舍不得杀你。” 她微微转身，因为角度的关系吉良吉影只看到了她微微眯起的一只眼睛。 那只眼睛里带着揶揄，在她弯下腰之后，吉良吉影就连她的一只眼睛都看不到了。 她用蝴蝶刀的刀尖挑起宫本阔野的下巴，声音里笑意不再：“把你的裤子穿回去，别拿那个对过上百人的东西对着我，恶心。” “......是是！” 与宫本阔野的声音一同传来的，是衣物摩擦发出的沙沙声。 宫本阔野大抵是在发抖，皮带扣几次与牛仔裤上的金属纽扣碰撞，都没能穿好裤子、 “啧！” 女人似是不耐的咂嘴，随后—— 吉良吉影听到了利刃贯穿皮肉的声音。 明明周围有鸟叫有虫鸣、屋内电视的声音也不轻，可吉良吉影就是捕捉到了那点微乎其微的声音。 “啊啊~还是杀掉了。”女人的声音听上去带着遗憾，过后又低笑起来：“既然这样，欠我的钱就算了吧。对了，这栋别墅也送给你好了~” 说完，女人朝门口走了过去。 吉良吉影放下窗帘，侧身绕到花园缺乏打理的梧桐后。 直到高跟鞋落地的声音消失不见后，吉良吉影才走出来。 他朝屋内看了一眼，垂下眼像来时一样绕开所有的监控离开。 这是第二个。 其实这个时候的吉良吉影还有一个选择——他可以跟上那个女人，然后...... 吉良吉影低着头笑起来。 ‘那双手不错，如果有那么做的必要......可千万要记得留下它。’ 这样想着，吉良吉影的心情愉悦了起来。 不过现在嘛~ 已经是下午3点出头了，得空出时间去赴和岸本先生的约才行呢。 对了，今天收获颇丰—— 宫本阔野死了，想必下一个箭头指向很快就会出现。 如果那个女人就是在幕后操控上原美咲自杀的人，那么既然她亲自出手了，就说明距离目的暴露不远了。 吉良吉影有十足的耐心等待她兜完圈子，然后再做判断。 要知道，今天的吉良吉影和昨天不同。 那点无人察觉的变化能让吉良吉影更加游刃有余，也更加的......不露马脚。 女人踩着高跟鞋离开别墅区，走进街对面的一家咖啡厅坐下。 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她已经换了一身衣服，带着黑框眼镜像是一个忙于工作的上班族。 她盯着笔记本屏幕上的新邮件，涂着红色指甲油的手指在键盘上敲了敲，眯起眼睛。 第三个目标—— 吉良吉影。 ‘啊啊，我最讨厌插队的孩子了~’ 她伸手抚摸着屏幕上吉良吉影的名字，露出怜悯的神情：“那么......这么普通的你，究竟是为什么会突然被教授看重呢？” 她坐在咖啡厅靠窗的位置上，用她那双漂亮的手撑着下颌。 一个金发的青年从咖啡厅外脚步沉稳的路过，吸引了她的目光。 这时的她并不知道青年的名字是吉良吉影，只是本能的觉得——‘多么英俊沉稳的男人啊...如果能成为我的东西就好了~’ 第006章 商谈 手表的指针指向5点25的时候，吉良吉影合上手中的杂志，从出版社对面的便利店走了出来。 他熟门熟路的在出版社前台出示了和岸本城的简讯内容，来到了会客厅坐下。 手表指针指向5点30的时候，岸本城从外面跑了进来。 这次非常准时。 吉良吉影笑着起身，朝岸本城鞠躬：“岸本先生。” “快坐！”岸本城脸上带着喜悦，匆匆在吉良吉影对面坐下。 老实说，吉良吉影非常不喜欢在岸本城脸上看到这种表情， 因为岸本城在笑就表示——又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 果然。 岸本城将手中的文件夹放下，笑着说：“我刚刚去开了图书再版会议，《蔷薇狩猎者》的再版数目已经定下来了！” 他笑着抓了抓后脑勺，看向吉良吉影的眼中带着欣慰。 “25万册！” 岸本城看上去难以抑制自己的兴奋，用手在空中的比划着：“你知道一部初版只有8万册的小说，再版决定追加25万册是什么意思吗？” 当然知道。 吉良吉影扶着额头叹了一口气——再版25万册就说明，《蔷薇狩猎者》的热度暂时下不来了。 “那说明你还能得到第3次再版的机会！” “我们官网上的预定量已经接近3万册了，加上线下实体书店的预定，这25万册不出一个月就会卖完！” 岸本城真的是个很健忘的人，他已经完全忘记了吉良吉影在他耳边反复重申的“梦想”，只知道自己面前这个年轻人前途一片光明。 他找出近一个月的读者案卷调查表，笑着说：“是因为蔷薇连环杀手被抓住的关系，警视厅召开了新闻发布会，进一步公开了作案细节。” “你的一个读者发现了书中与案情相符的地方，在推特上发表了长文。我们总编看到了那篇长文，就随手转发了。效果嘛......” 岸本城脸上的笑容逐渐扩大，几乎到了令人反感的地步：“吉良君！这是这个月我们编辑部收到的粉丝来信！” 他拎起进门时带着的礼品袋，放在桌上推给吉良吉影。 那是一整个袋子的信件。 吉良吉影额角的青筋猛地暴起，指甲飞速变长。 他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岸本城皮笑肉不笑的说：“这些都不重要。” 他把装着信件的礼品袋放到桌下，问：“总编呢？不是说总编想和我谈话吗？关于再版的事？” “哦，对对对！”岸本城一拍脑袋，站了起来。 他低头看端坐在椅子上垂眼沉思的吉良吉影，这回终于想起来了！ ——总编让他别提吉良君的前景来着...... 太激动了，忘记了。 岸本城想到这里尴尬的笑了一声，给吉良吉影倒了一杯热水后才离开会客厅。 看着岸本城走出会客厅，吉良吉影才低下了头。 他烦躁的咬着指甲，甚至起了封笔的念头。 ——但是这不行。 如果想要毕业后的生活足够平静，这无疑是符合他标准的职业。 那么...... 新书的构思再往后延一点吧。 横竖最近身边也不够平静，他并没有那个闲暇去收集资料、整理大纲、推演剧情。 还有一点令吉良吉影介意的地方。 总编要找他谈再版的事情吗？ 如果吉良吉影对出版社的运行规则记得没错的话，再版数额和时间并不是作者可以插手的。毕竟那直接关系到出版社的利益，当然，如果是顶层的作者就另当别论了。 吉良吉影清楚自己离顶层大概还有十个迪拜塔那么远。 那么结果很显然，那只是一个借口。 随着高跟鞋落地的声音响起，吉良吉影收起眼中的思索站了起来。 他曾经远远的见过这位主编一面。 主编似乎是姓上原，35岁左右的年纪，一张脸保养得当目光犀利。 电击文库的作者圈内似乎有这样一个说法——“只要是被上原总编看上的人，声名大噪是迟早的事情。” 吉良吉影眼中闪过不屑，朝上原总编鞠躬：“总编，岸本先生。” “坐吧吉良君。”上原总编和岸本城在吉良吉影对面坐下，她笑着说：“这次特地让吉良君过来，是为了商谈下一步作品的事宜。” 说着，她将自己的名片推到吉良吉影面前。 吉良吉影点了点头，双手接过名片扫了一眼。 名片制作精良，带着稳重的东方木质香，拿在手里的手感也非常好。 看起来制作成本不低，侧面反映了这种名片不会轻易往外发。 排版简洁的名片上只在右下角标明了她的联系方式和总编位置上的座机，而她的名字，则不大不小的映在最中间——上原千秋。 不过。 “下一部作品？”吉良吉影微微皱眉，看了岸本城一眼后才说：“如果是《蔷薇狩猎者》的第二卷......我记得我说过，不会再有下卷了。” “我知道。”上原千秋十指交叉放在桌面上，笑道：“是下一个题材，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吉良君可以在过年之前构思好下一个题材。” 啧。 多管闲事。 吉良吉影面上带着例行公事般的笑容，眼中又适时的显露出困扰：“很抱歉上原总编，我暂时不打算构思新的内容，更何况学校那边的课业也非常重。年前的话......恐怕有点难度。而且......” “我听岸本说过你的‘梦想’。”上原千秋突然打断吉良吉影。 她眼里带着历经职场的游刃有余，笑着说：“吉良君，推理是需要严密的逻辑的。你不妨从现在开始抽空构思，交一个大纲上来。至于你什么时候愿意动笔......我不会勉强你的~” “当然，你所担心的热度过高会影响你的生活......放心吧吉良君，《蔷薇狩猎者》的成功只是意外而已，毕竟你也不是每次缺少题材的时候都会遇到杀人案。” 上原千秋这么说着，宛若一个和蔼的长辈般拍了拍吉良吉影的手背：“成为‘普通作家’的前提是能够出版，如果连出版都做不到，又怎么能够称之为‘普通作家’呢？” “《蔷薇狩猎者》终将成为过去，新的故事也未必会有这样的热度。你的担心是多余的，要知道很多作家穷其一生也不过只能完成一部优秀的作品而已。” “而且我很仔细的看过《蔷薇狩猎者》，你的行文还略显生涩，如果不提高的话......《蔷薇狩猎者》会是你职业生涯中成就最高的一部作品了。” 最后一句话说的不错。 吉良吉影的眉头舒展开来。 他就说嘛~ 千叶优只是没看过好书才会认为《蔷薇狩猎者》好，事实上那只是用偏平的文字佐以特殊的故事产出的东西而已，不值一提。 吉良吉影朝上原千秋微微点头：“我知道了，上原总编。我会抽空开始构思新的题材的。” 总之先答应下来吧，吉良吉影可不想陷入被反复说服的死循环中，浪费时间。 “那就好，到时候还是把稿子传给岸本就行。” “好。”吉良吉影看了眼时间，笑道：“如果没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嗯，慢走。” 看着吉良吉影离开会客厅，一旁默不作声的岸本城终于忍不住了。 他迟疑的看着上原千秋，问：“难道《蔷薇狩猎者》真的会是吉良君最......” “当然不是。”上原千秋似乎惯于打断别人，笑盈盈的说：“只是他的情况......并不适合单纯的夸奖和鼓励而已。” 倒不如说，上原千秋的真实想法是—— 如果吉良君照这个势头尽全力写下去，两年内必然能写出高于《蔷薇狩猎者》好几倍的作品。 对了。 还有一件事。 上原千秋眯起眼睛——听说她妹妹死的时候，吉良吉影也在现场？ 第007章 死亡讯息 吉良吉影在回家的路上去了一趟超市。 他有一件值得庆祝的事情，不过鉴于后天才是周末，庆祝恐怕也得延迟到后天了。 他不紧不慢的在超市里逛着，挑选了一块5A级的牛里脊肉、又添置了一点鸡蛋、蘑菇、黄油和鹅肝。 结账出去后又难得绕道去了一家酒行，买了一瓶巴蒂尼白兰地和一瓶年份较近的红酒。 这家酒行的老板是个热衷于话剧的中年男人，就连结账的时候目光也紧紧的盯着电脑屏幕。再加上吉良吉影颇为成熟的穿着和稳重的姿态，老板并没有要求他出示身份证核实年龄。 吉良吉影拎着采购来的东西坐上回杜王町的电车，带上耳机看着窗外的景致眼里露出笑意。 他现在很平静——似乎今天以前被称为“麻烦”的事情，现在回首去看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 这样很好。 虽然不是一切都尽在掌握，但至少无需担心。 吉良吉影低着头看着脚下的食材，淡淡的笑了一声。 第二天。 吉良吉影坐在阶梯教室里，翻看着前两天才领到的教科书。 这节课是成田教授的课，自前天晚上一别后，吉良吉影没有再见到过他。 不知道雾原未咲对于案情的进展已经摸索到了什么程度，不过至少吉良吉影这边已经掌握了一些有趣的东西。 上课铃响了起来。 因为成田教授还没来的关系，教室里依旧闹哄哄的。 身边的一些学生正在拿着过于滞后的情报和同伴讨论着上原美咲的死去、前排的女学生正拿着口红对着镜子补妆、更加前排的两个人可能是过于激动，正在讨论成田教授所参与分析过的案件。 唯独这节课的主人公成田教授，他迟迟没有出现。 吉良吉影微微皱起眉头，低下头去看手表。 已经过去10分钟了，他不认为成田教授是个不守时的人。 还是说......上原美咲的死给他造成了某方面的打击，让他暂时不愿意来授课了吗？ 没人告诉他答案。 直到成田教授迟到的时间超过了20分钟，系主任终于姗姗来迟告诉大家：“因为成田教授的私人原因，今天这节课取消。没课的同学请尽早回家，还有，不要继续讨论上原同学的事了。我们应当敬重死者。” 说完，系主任迈着急促的步伐，擦着额角的汗离开了。 有些事情不太对劲。 吉良吉影做出了判断——如果真的是因为成田教授的私人原因而停课，为什么系主任会摆出这种紧张、慎重的姿态？更何况私人原因这种事，最不济的情况也能提早20到30分钟通知到，为什么会拖延到现在？ 吉良吉影认为，在他看不见的角落，又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关于这个疑问，雾原未咲将答案带到了吉良吉影面前。 离开教室的吉良吉影看着手机上的简讯，沉吟片刻打了辆车去往市警视厅。 成田教授在警视厅——以嫌疑犯的身份。 更奇怪的是，成田教授要见他。 吉良吉影结完账从车上下来，直奔马路对面的警视厅。 雾原未咲已经在门口等着了，看到吉良吉影后，她习惯性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告诉他：“成田教授在审讯室，因为还在...拘留中，你们的谈话会被监控。” 说完，雾原未咲又叹了一口气，安慰道：“别担心，这不是针对你的。” 吉良吉影皱着眉头点了点，跟着雾原未咲来到审讯室。 到了这个时候，吉良吉影才问：“我能知道成田教授为什么会......” “前天在场的学生，宫本阔野死了。”雾原未咲打断吉良吉影的话。 她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继续道：“宫本阔野留下了死亡讯息，两个字——‘成田’。” 好像有些多嘴了。 雾原未咲意识到自己泄露了案情，有些懊恼的摇了摇头。 随后才说：“现在还没有证据，我们必须按照程序扣留成田教授48个小时。至于见你的事情，虽然不符合程序，但是在监控的话......毕竟成田教授担任过我们好几次案情顾问。” 宫本阔野的死吉良吉影当然知道，但此刻他脸上的惊讶却是真的。 宫本阔野留下了死亡讯息？成田？ 所以......那个女人的目标是成田教授？ 吉良吉影收敛起眼中的思索，老实的点了点头走进审讯室。 成田教授看上去似乎苍老了许多，原本神采奕奕的脸此刻向下耷拉着，眉间唇角具是思索与烦忧。 “成田教授。”吉良吉影朝他鞠了个躬，在他对面坐下。 成田教授大抵是在发呆，过了一会儿才慢悠悠的抬起头。 他先是盯着吉良吉影看了一会儿，随后扫了一眼墙角的监控，才道：“没什么时间寒暄了，我长话短说吧。” 吉良吉影坐直了身子，朝他点头洗耳恭听。 “吉良君，你去我家的侧卧。那边床头柜里有一样东西，看过之后你就会明白我前天邀请你的理由。钥匙的话......在家门口的地毯下面。” 成田教授说到这里自嘲的笑了笑：“我近几年在学术界没什么成就，可能太功利了一些。从现在的情况看，也许之后会给你带来一些麻烦，总之......” 成田教授撑着桌面缓缓起身，对着吉良吉影90度鞠躬：“吉良君，真的......非常抱歉！” “成田教授！您这是做什么？”吉良吉影连忙起身扶住他。 可成田教授却一把推开了吉良吉影，沉声道：“快去吧，别耽误时间了。要是警方在48小时内找到我所谓的‘作案证据’，你记得带一包七星来慰问一下我这个老头子就行了。” 吉良吉影几乎是被成田教授推出审讯室的，出于对他的尊重警视厅的人并没有给他戴上手铐消磨他的尊严。成田教授将自己关回了审讯室，椅子拖动的声音响起，成田教授似乎又像吉良吉影来时那样坐回了审讯桌前。 吉良吉影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抬脚向外走去。 雾原未咲以为她至少要在外面等候半个小时，没想到吉良吉影不出5分钟就出来了。 她面带惊愕的起身，迎上来问：“怎么这么快？” “只说了两句话成田教授就让我离开了。”吉良吉影僵硬的笑了笑，随后说：“教授说他家里有给我的东西，我现在准备去看看。” 吉良吉影知道，不论是雾原未咲还是其他的刑警，都一定会去回放那段监控。 他没必要愚蠢的隐瞒，也不介意雾原未咲会跟来。 能在监控摄像头下大方说出口的东西，至少明面上不会有任何问题。 果然，雾原未咲低头看了眼时间，说：“我送你过去吧。你有教授家的钥......酒井老师！”雾原未咲话说到一半，视线越过吉良吉影朝他身后看去。 在吉良吉影跟着回头后，才说：“这是酒井老师，是东京来的心理专家。我们请来......审讯成田教授的。” 对于雾原未咲而言，要将“审讯”二字冠在成田教授的名讳前实在是太难了。她眼中带着担忧，强打起精神笑道：“酒井老师，这是吉良君，成田教授的学生。” 吉良吉影抬起头朝对方鞠躬。 那是个目测未满30的女人，穿着剪裁考究的深灰色制服套装，剪着利落的齐耳短发。 最重要的是......她看向吉良吉影的眼中饱含着惊愕与狂喜。 吉良吉影无视她眼中的神情，对她微微一笑。 酒井美纪自知事态，低头将短发别到耳后。 随后才神色如常的抬头朝吉良吉影伸出手：“你好，我叫酒井美纪。曾经也是成田教授的学生，啊，这么说......我是你学姐呢~” 吉良吉影看着那双手上的红色指甲油与熟悉的手指线条，心中百感交集。 当然，这所谓的“百感”于吉良吉影而言没有一样是负面的。 他认出了那双手！ 那双足够漂亮以至于让吉良吉影有了一些想法的手！ 他几乎要因为心中逐渐升高的愉悦感笑出来，可他还是握住的酒井美纪的手，谦逊道：“您好，酒井老师。” 第008章 成绩单 酒井美纪还要去见成田教授。 说句心里话，酒井美纪很想留下来，陪在吉良吉影身旁，听听他和雾原未咲接下来会说些什么。 她很好奇，吉良吉影的内在是否像他的外表一样出色。 她很好奇！ 当吉良吉影为她臣服，像宫本阔野一样拜倒在她脚下的时候是什么表情！ 她很好奇！ 当吉良吉影那颗性感的喉结被她珍爱的蝴蝶刀刺穿的时候又是什么表情！ 他会跪地求饶吗？ 他会痛哭流涕吗？ 他会献出自己的全部以此换取苟活吗？！ 酒井美纪真的，非常好奇！ 太遗憾了，她还有工作。 看来得快点解决掉成田那个家伙的事情，好专注于吉良吉影。 酒井美纪恋恋不舍的松开吉良吉影的手，笑着对吉良吉影和雾原未咲道别。 她从吉良吉影身边经过，芬芳的橙花味涌进了吉良吉影的鼻腔。 居然用这种香水吗？ 吉良吉影与酒井美纪错身的瞬间，露出一丝浅淡的笑意。 他回头看了酒井美纪一眼，与此同时，酒井美纪也回过了头。 吉良吉影朝她微微点头，转头离开。 出了警视厅，吉良吉影就坐着雾原未咲的私车直奔成田教授在仙台市的高级公寓。 公寓楼下的隔离带已经去掉了，路灯下放着附近居民缅怀的鲜花，地上的血迹也被清洗，只留下乌黑的一团阴影。那些阴影向世人宣告着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样的悲剧，也警醒了所有住在高层却未曾封闭阳台的居民。 吉良吉影跟在雾原未咲身后搭乘电梯来到18楼。 似乎是因为发生过悲剧的关系，成田教授家的门口看起来别样的萧瑟。 吉良吉影上前从地毯底下找出钥匙开门进去——一切都还是那晚的样子。 餐桌上的七零八碎的食材、四散的零食、还剩半瓶的起泡酒，任何人都能看出这里曾经有一场戛然而止的派对。 吉良吉影对雾原未咲点了点头，直奔公寓的侧卧。 成田教授虽然年逾50，却依旧孤身一人。 这间侧卧被他用来存放临时需要的学术刊物和授课资料，就连床上都是四散的、从全国各地发来的案子。 吉良吉影没有分神去打量它们，而是直奔床头柜打开了抽屉。 抽屉里是一封信件和一叠资料。 吉良吉影瞥了一眼身后正在打量房间的雾原未咲，无声的打开信件。 信件上如是写道——【听闻教授想要一个徒弟，我这里有一个人选——国立综合大学心理系一年级学生，吉良吉影。为了方便您判断我的推荐，我将他的资料也给您准备好了。】 信件上的字并非手写，而是由无数从其他刊物上剪下来的汉字与平假名拼凑而成。 可以见得，对方谨慎到了这个地步，并不会在信上留下指纹。 而后头的那一叠资料，则是吉良吉影从小学到大学现阶段为止的历年成绩单和参赛奖项。 吉良吉影以前有一个习惯，他厌恶出挑、却也不愿被与废物分为一类。所以无论是成绩还是奖项，他都会保持在足够优秀却不夺目的第三名。 直到他上了大学——国立综合大学是一所很不错的学校，毫不夸张的说，它是这个国家东北部最好的学府。 考上这样的学校本身已经足够出挑，为了不失手超过某个可能会出现的天才，吉良吉影降低了自己每学期的成绩名次——一个普通的小镇出生青年，应该要被淹没在大城市汇集的济济人才里才对。 吉良吉影伸手在信件上敲了两下，手中的信件泯灭殆尽——有人在暗中针对他！ 吉良吉影皱起眉头。 这种感觉让他很不快！ 不，是非常不快！ 是酒井美纪吗？ 是她吗？ 吉良吉影需要求证。 他拿着剩余的资料起身，看向雾原未咲：“雾原警官，成田教授让我拿的东西......就是这些。” “嗯？我看看。”雾原未咲接过资料翻看了起来。 纸张翻动的声音在昏暗的房间内响起，两分钟后，雾原未咲抬起头面带疑惑：“你的资料？为什么？” 吉良吉影适时露出迷茫的表情，摇了摇头：“不知道，教授说这是他前天邀请我参加聚会的理由。教授还说......” 吉良吉影低头眯起眼睛——成田教授的暗示再明显不过。 ‘他说我可能会遇到危险？’ ‘什么样的危险？像上原美咲和宫本阔野那样？’ 吉良吉影嗤笑了一声，抬起头的时候恢复了那副无害的模样：“教授还说这些东西可能会给我带来危险。这些......只是普通的成绩单而已啊...” 雾原未咲托着下巴想了一会儿。 确实，从这些成绩单根本看不出什么。 倒是吉良君...... 雾原未咲抬头笑道：“我知道考进国立综合大学挺不容易的，没想到你以前成绩这么好。” 吉良吉影谦逊的笑了笑：“杜王町是小地方，如果努力的话还是能争一下的。可惜天赋有限。”吉良吉影指着那些成绩单苦笑：“万年老三而已，进了大学以后身边的同学都很厉害，就连第三名也没有了。” “别这么说，已经很厉害了。”雾原未咲笑着安慰了一句，晃了晃手中的成绩单：“这些我可以带回去吗？” “当然可以，如果能帮到雾原警官的话。”吉良吉影笑道。 雾原未咲满意的收起成绩单后，两人离开了成田教授的家。 这里并没有什么值得雾原未咲继续勘察的地方，该查的鉴定科当晚已经查过了，出了宫本阔野的事后警视厅更是一大早就派人来带走了所有可能是证据的东西。 下楼后雾原未咲提出了送吉良吉影回去，不过吉良吉影很礼貌的回绝了。 他看着雾原未咲的车消失在视线中，抬手看了眼时间才拦了一辆出租车——目的地：警视厅。 那么...... ‘酒井美纪，是你把我资料带到成田教授的视野里，然后把我拉进这种无趣的游戏里的吗？’ 仙台市厚生医院/精神科住院部 夜幕已至，初秋的风干爽而又沁人。 千叶优哼着歌从病床上下来，赤着脚跑进卫生间。 她站在镜子前端详着此刻的自己，一双宛若藏着深渊般的黑眸笑着弯成两道月牙儿。 在这一个月内，她很配合医院的餐饮计划。 而现在，已经初显成效了。 她的脸颊不再消瘦，皮肤不再黯淡无光，甚至是她引以为傲的金发都变得柔顺起来。 “还得变得再好看一些。” 千叶优端详着镜子中的自己道：“能站在吉良君身旁的人，不止要聪明，还得足够美丽才行。” 这样想着，千叶优跑出卫生间端起护士送来的热牛奶，捧在手心在床沿上坐下。 “那么......值班表都摸清楚了，该什么时候离开呢？” “吉良君见到我又会是什么表情呢~” === 是不是我开个加更悬赏大家就会给我很多推荐票了呢？（暗示） 第009章 登堂入室 吉良吉影从出租车上下来，看了眼周围的情况。 雾原未咲的车已经停在警视厅门口了，估算一下时间的话，大概只比吉良吉影早到5分钟左右。 他走进警视厅斜对面的一家咖啡厅，点了一杯美式咖啡后在一个靠墙而又能看到街景的位置坐下，随手翻开了桌上店家提供的杂志。 吉良吉影对杂志里的内容丝毫不感兴趣，只是盯着杂志上的某个角落沉思。 他刚才在酒井美纪眼里看到了一样东西——杀意。 不，仅仅把那种眼神归类为杀意太过笼统。 是更精确的什么东西...... 比如说......驯服欲。 ‘驯服？’ ‘我吗？’ 吉良吉影盯着杂志一角嗤笑了一声。 他就这么坐在咖啡厅里，不疾不徐的从下午两点等到了四点。 吉良吉影并不担心酒井美纪早已离开这种事情。 因为成田教授的公寓距离警视厅不过10分钟的车程，而他们两人也没在公寓内做过多的停留。也就是说，算上他们来回的时间，也不过过去了30分钟而已。 而针对罪犯的心理分析是需要循序渐进的，30分钟远不够酒井美纪得出什么有意义的结论——哪怕她只是做做样子。 就在咖啡厅的电子时钟走到下午4点52分的时候，酒井美纪从警视厅里出来了。 吉良吉影推开手边的杯子，合上杂志，不紧不慢的来到柜台结账。 直到酒井美纪已经去到警视厅前方的十字路口时，吉良吉影才跟了上去。 他离的很远，并不想在这个时候就惊扰到酒井美纪。 哪怕因为酒井美纪那个令他不快的眼神让他知道，他们一定会在某个很奇妙的情况下相遇。 吉良吉影跟着酒井美纪穿过两条街区，来到了电车站。 她买了一张票，刷票进了电车站。 吉良吉影从钱包里抽出月卡，仍旧与她保持着近百米的距离。直到上了车，吉良吉影也没有靠近。 他在另一车厢的门旁站着，确保自己可以看见酒井美纪是从哪一站下车的。 呼啸的电车察觉不到萦绕在吉良吉影与酒井美纪之间的微妙气场，它只是笃定的按照既定路线前行着，又规矩的在每一个月台稍作停留。直到电车到达了杜王町—— 酒井美纪从电车上下来了。 吉良吉影的目光跟着她的脚步，微微皱了一下眉头。 他可不会天真的认为酒井美纪的家就住在杜王町。 如果杜王町有这样一个令人不快的存在，吉良吉影早就注意到了。 ...... 酒井美纪现在的心情很微妙。 她仍旧记得昨天解决完宫本阔野后遇到的吉良吉影，她曾经为此遗憾过。 ——因为她觉得要从人海之中找出一个仅有一面之缘的人实在是太难了。 也就是因为这样，酒井美纪今天的心情很不好。 不论是引导别墅区的清洁工发现宫本阔野的尸体，还是交接成田那个老头的工作，都让她觉得很烦躁。 但她从来都是幸运的！ 酒井美纪在今天见到吉良吉影后更加笃定了这一点！ 不论是她幼年时期遇到的恩师，还是成人后游刃有余的特殊工作，都顺利的让她觉得神明是站在她这边的。 看，吉良吉影也是。 神明把他送到了自己面前。 酒井美纪愉悦的笑了起来。 她因为笑意而微微弯曲的嘴角只是保持了几秒，就被眉间的愁苦所取代。 这可真是个复杂的选择题。 她暂时还不舍的杀掉吉良吉影，因为她还没有享用过他。 可【老师】已经迫不及待了，那张名单上，跟在吉良吉影身后的，还有5个名字呢~ 如果让【老师】久等，那她未免也太不知好歹了。 啊啊~ 没办法了。 酒井美纪从电车上下来，迈着轻快的步伐走进电车站的卫生间。 看着镜子中那张精致的脸，酒井美纪对自己充满了自信。 她要加快脚步了！ 她既不能让【老师】失望，也必须要得到吉良吉影！——哪怕只有一瞬间！ 酒井美纪知道自己的优势，就是这些优势，让【老师】在福利院无数的幼童中选择了她。 她美艳而又聪慧，看得穿人心且懂得把控人心。 面孔是她洒下的陷阱，而大脑则是她的武器。 重申一遍！ 酒井美纪今天一定要得到吉良吉影！ 她抬手抚摸了一下镜像中的自己，带着游刃有余的笑容离开了卫生间。 目的地：吉良吉影位于杜王町的家。 一路上，酒井美纪抬头打量着沿途的摄像头，机敏的避开那些监视机器直奔杜王町东北部的别墅区。 她知道，明天这个平凡无奇的小镇将发现一具尸体，周围的监控将被尽数调取。 而她，则会完美的避开那些监控，夺走吉良吉影的一切然后全身而退。 ...... 跟在酒井美纪身后，吉良吉影已经明白她想去哪里了。 他看着酒井美纪看似无意实则谨慎的姿态，脚步微顿，拐进小巷超了一条近路。 回到家后的吉良吉影有条不紊的脱下外套，开始准备今天的晚餐。 他在等门铃声的响起，那一定今晚最佳的下酒菜——对了，既然这样，昨天买的那瓶白兰地派上用场了。 吉良吉影哼着歌心情颇好的从酒柜里取出白兰地，往餐桌走的时候顺路捎了两只白兰地杯。 他打开了今晨杜王町电台的回放，在电台主持原田凯的喋喋不休中开始处理食材。 直到香味溢满了整个厨房，吉良吉影家的门铃才响了起来。 吉良吉影笑着擦手，解开围裙开门。 “酒井老师？”打开门后的吉良吉影脸上带着惊讶，朝后让了一步才问：“您怎么来了？” 酒井美纪欣赏着吉良吉影脸上的疑惑，笑着进门。 “有件事想要拜托吉良君而已。”酒井美纪弯腰脱鞋，顺势扫过鞋柜里的室内拖鞋。 没有女性拖鞋，看来是个【干净】的孩子。 酒井美纪越来越中意吉良吉影了。 她抬脚穿上吉良吉影递上的拖鞋，笑着说：“我不请自来，你不会不欢迎吧？” “怎么会。”吉良吉影一脸的纯良：“只是觉得奇怪而已。” 他邀请酒井美纪进去，笑道：“不知道有什么事是我能帮上忙的。” 天色已经暗下来了，可吉良吉影却只开了厨房的灯。 此刻的玄关昏暗而又压抑，不知为何，酒井美纪有一瞬间觉得那不仅仅只是普通的玄关，而是猛兽带着尖牙的巨口。 第010章 饭后甜点 酒井美纪心中徒然升起一股惶惶不安的感觉。 她回头看了吉良吉影一眼，只见对方只是用那张英俊的脸无害的笑着，才松了一口气。 ‘是错觉吧？’ 酒井美纪这样想着，施施然走进去。 她这些年一直在努力的保持自己的身材，不论是健身房还是瑜伽室都从未松懈。她知道自己的身材有多好，对于一个才19岁的青年而言，又有着怎么样的诱惑力。 跟着吉良吉影来到厨房，酒井美纪看到了餐桌上的两人份的晚餐和两只已经倒上酒的白兰地杯。 她露出讶异的神情，问：“吉良君今天有客人？” 啧。 如果是这样就麻烦了。 吉良吉影笑了一声，诚实的摇头：“没有，这只是我的习惯而已。” 他垂眼看着餐桌上的两人份晚餐，遮盖住眼中的笑意。 “我一个人住，独自用餐总会觉得孤独。”说着，他抬起头朝酒井美纪露出一个单纯无害的笑容。 啊！ 这个眼神！ 就是这个眼神！ 酒井美纪觉得自己快要把持不住了——她希望在她得到吉良吉影的时候、在她杀死吉良吉影的时候，也能看到这样忧郁而又湿润的眼神。 从各种角度来说，酒井美纪都对吉良吉影满意极了。 “酒井老师吃过晚餐了吗？”吉良吉影笑着拉开手边的椅子，“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一起用餐。” “当然。” 酒井美纪从善如流的坐下，笑着用那双漂亮的手撑住自己的下巴：“没想到还能尝到吉良君的料理，我真是太走运了~” “走运的是我才对。” 吉良吉影说的可是实话。 没有大费周折的布置陷阱，对方就这么遵从自己的意志来到了他面前。 她甚至聪明的避开了沿途的摄像头！ 真是个好孩子。 吉良吉影看着酒井美纪的目光柔和起来——他会善待的她的，尽量。 “对了，”吉良吉影看着对面的酒井美纪道：“酒井老师说需要我的帮助......是什么事情呢？” “不急。”酒井美纪眯着眼睛笑起来。 她伸出白皙修长的手，将白兰地杯轻轻端起。微微垂眸闻了闻酒香后，才极其矜持的抿了一口。 “吉良君喜欢白兰地？”酒井美纪笑着问。 吉良吉影摇头：“我不懂酒，不过明天是周末，想着喝一点也无妨而已。” “这样啊~” 酒井美纪不再展开新的话题，她那双漂亮的手上拿着吉良吉影为她准备的银质刀叉，切了一块牛排送进嘴里。 同样不疾不徐的还有吉良吉影。 两人面对面坐着无声的用餐，可气氛却诡异的并不尴尬。 直到酒井美纪放下了刀叉，吉良吉影才笑了一声抬头：“酒井老师要吃甜点吗？” “甜点？”酒井美纪微微挑眉，随后摇头笑道：“不用了。” ‘你才是我的甜点’——酒井美纪的心中如是想到。 她姿态婀娜的起身，迈着轻缓的步伐来到吉良吉影面前。 抬手推开吉良吉影面前的餐具，在餐桌上坐下。 她正对着吉良吉影，一举一动间的暗示不言而喻。 酒井美纪将手搭在了吉良吉影肩上，看到他滚动的喉结，发出一阵轻佻的笑声。 “吉良君......” 酒井美纪弯下腰，附在吉良吉影耳边轻声道：“我得拜托你一件事。” “嗯？”吉良吉影微微侧头。 他的注意力大部分集中在肩膀上属于酒井美纪的手上——‘怎么说呢......’ 说起来有点下流。 他...boki了。 感觉到吉良吉影微微变重的呼吸，酒井美纪愉悦的笑了起来。 她的手一路向下，搭在吉良吉影的皮带上，问：“你可以把你给我吗？我是说......” 酒井美纪腾出一只手，笑盈盈的从外套口袋里摸出一支针筒。 短小的针筒内盛放着透明的液体，她将针尖对准吉良吉影的手臂静脉，笑道：“我的意思是，包括你的生命。” 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她又一脸天真的追加：“别担心，这只是普通的麻醉剂。” ‘啊！这幅得意忘形的样子...真是太蠢了！’ 吉良吉影无视悬在自己手臂上方的针筒，抬手搭在酒井美纪的手背上摸了摸。 随后，他满意的笑了起来：“我就知道......手感比我想象的还要好一些~” 酒井美纪本能的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她想要缩回手，可手掌却被紧紧的扣住。 “吉、吉良君？”酒井美纪强笑着喊了一声。 手...动不了了。 除了来自吉良吉影压倒性的男性力量，酒井美纪感觉到还有其他的什么东西存在。 那......是什么？ 酒井美纪为自己突如其来的想法感到荒谬，可她还是不安的四处看了看——没有其他人，唯有面前的吉良吉影正在专注的打量着自己的手——用谨慎而又珍重的姿态。 感受到酒井美纪的视线，吉良吉影抬头笑起来————这只手的手感符合他的预期。虽然兴许是年纪的关系并没有霞之丘诗羽的好，但已经是难得的上品了。 秋天真是令人难以琢磨，屋外突然刮起了大风，拍打着玻璃窗发出“砰砰”的响声，客厅里的杜王町电台回放的声音依旧孜孜不倦的从门口传来。 看着吉良吉影脸上的笑容，酒井美纪终于知道那种从进门开始就挥之不去的违和感在哪里了！ 他的表情太浮于表面了！ 无论是笑着的，还是腼腆、茫然的，都像是在镜子前演练过无数遍那样收放自如！ 只有眼前这个笑容足够真实......冷漠而又自我——这是个同类！ 酒井美纪开始挣扎起来。 可是男性的力量在她面前是起着压倒性作用的，健身房教练教给她的半吊子格斗技巧在此刻完全派不上用场。 她下意识的伸手去摸口袋里的蝴蝶刀——那是【老师】给她的第一件礼物！ 可那把她所珍视的、只会暂时借给自己的傀儡使用的蝴蝶刀，却出现在了吉良吉影手中。 “您是在找这个吗？”吉良吉影笑着问，眼中带着酒井美纪幼时常在【老师】眼中看到的漫不经心。 只是这一回，酒井美纪终于一反幼时的迟钝，在那抹漫不经心后看到了隐藏的杀意。 她感觉到吉良吉影的手指正在她的手背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着，那种温柔的力道令她浑身都战栗起来。 酒井美纪从餐桌上滑下去，因为恐惧而感到发软的双腿难以支撑她的重量。 “你......”酒井美纪瞪圆的双眼带着惊惧，看着吉良吉影手中的蝴蝶刀：“你要做什么？” 吉良吉影抿着唇笑了笑，将蝴蝶刀收进口袋里：“别担心，我想做的......和您想对我做的事情差不多。” “你！......” “嗯？放心，我对酒井老师您本人没有欲望，只是想向您要一件东西而已。” 恐惧从酒井美纪的每条神经末梢里爬出来，在她身上繁衍、攻城略地： “什、什么......” 吉良吉影笑着将酒井美纪的手包裹在自己的掌心里，诚实道：“这个。” “诶？”酒井美纪不明白。 不明白也没关系。 就像吉良吉影没兴趣理解他人一样，他亦不渴望他人理解自己。 “只是在那之前......” 说着，吉良吉影脸上的笑容隐去，想起这两天忙碌而又不平静的生活——烦躁！ 他沉下脸，弯腰看着瘫坐在地上的酒井美纪道：“我有些问题想问您。” === 加更部分晚点到家更(ω?*?)? 第011章 纤纤玉手 初秋的夜，外头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雨点拍打在窗户上，让吉良吉影猛然想起——明天似乎有台风要登陆？ 啊，不重要。 有什么比悠闲的假期坐在窗口听着雨声看着书要更舒服呢？ 吉良吉影含笑看着酒井美纪。 酒井美纪直愣愣的看着他，过度的恐惧让她的大脑短暂的放空了一会儿。随后，她脑子里才出现了一句话——‘要活下去！’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也停止了挣扎。 她渴望用最平和的方式去麻痹吉良吉影，她知道，对于他们这样的人来说，挣扎只会火上浇油。 酒井美纪不动声色的深吸了一口气，扯着嘴角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吉良君，你想问什么？” 她眼里的警戒和反抗尽数收回，换上了柔软的、近乎于臣服的眼神：“我会配合你，你不要冲动，好吗？” 吉良吉影笑起来。 酒井美纪的演技不够好。 哪怕她极力镇定，可微张的瞳孔深处仍是恐惧和排斥。 吉良吉影不在乎那些抵触的情绪，毕竟他所热爱的又不是眼珠。 他像个礼仪周到的绅士，笑着将酒井美纪从地上扶起来。 将她按在椅子上后，才说：“一个问题。” “你说......” “为什么想杀我？” 酒井美纪松了一口气——‘这是预料之中的问题，好好回答，找到破绽。’ “因为你是成田看重的人。”酒井美纪如是说道。 成田？ 成田教授啊...... 吉良吉影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 这个表情让酒井美纪不禁松了一口气——她觉得自己还有回旋的余地。 可一下秒，她的腰间传来了钻心的痛感！ “唔！” 酒井美纪猛地弓起背脊痛呼了一声，她瞪大眼睛看着自己的腰部。 ——那是一个血窟窿！ 鲜血正从酒井美纪的腰间涌出。 而吉良吉影呢？ 他握着酒井美纪的腰的那只手上拿着一张餐布，每当鲜血渗出来，便被吸水性良好的餐布吸收。 “那么，第二问。”吉良吉影笑盈盈的看着酒井美纪：“这是你自己的意志吗？” “......”酒井美纪的脸扭曲起来。 恐惧在这一刻已经放大到无法估量的程度，她瞪着眼睛，不明白吉良吉影是如何在没有利器的情况下重伤了自己。 “我......” 酒井美纪没有办法回答这个问题。 针对成田教授并非出于她自己的意志，她想，她可以说个谎。 可她张了张嘴，在腹中打好腹稿的谎言却无法说出口。 在这一刻，酒井美纪有一种直觉——谎言只会让她离死亡更近。 “是你自己的意志吗？” 吉良吉影仍是笑着的，可提问却宛若一双无形的手推着酒井美纪前行。 在这短短的几秒钟内，酒井美纪想起了她的【老师】。 那个沉稳且优雅的男人，“天之骄子”这个词就是为了他而生的。 她该保护他吗？ 用自己的生命。 可谁来保护自己呢？ 酒井美纪想起【老师】对无用的玩具的处理方式——废物就该回收到符合分类的垃圾桶。 千叶优不就是这样吗？ 她被放弃了。 纵使因为她在精神病院的层层保护下无法以最快的速度解决，可【老师】说过了——很快，就会有人带千叶优去往永远没有“泄密”二字的地方。 ‘那么我呢？’ 酒井美纪有一瞬间的失神。 恐惧令她的思维清晰起来，盲目的崇拜和信任也因为意志的消磨逐渐瓦解。 她想起许久未曾见到面的、只能用邮件联络的【老师】。 他......是不是早就做好了放弃自己的准备？ 怀疑在心中扎下根、抽出嫩芽。 酒井美纪深吸了一口气，抬起眼。 她的眼神变了。 变得坚定而又坦然：“如果我实话实说，你会放过我吗？” 吉良吉影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一脸坦诚道：“当然。” “我该怎么信任你？” “酒井老师，您现在是在和我谈条件吗？”吉良吉影的视线瞥了一眼已经鲜红的餐布，笑着说：“10分钟内没有急救措施，您就只能带着您的秘密去往黄泉了。” 啊... 是条死路。 酒井美纪脸上一派颓丧：“是【老师】。” “老师？” “嗯，【老师】。” “我需要更加具体一点的情报。比如他的名字、样貌、生平以及......住址。” “我！......”酒井美纪抬起头，视线撞进吉良吉影眼中。 她在他的眼里看到了自己——像是一朵枯萎的、随时可以丢进垃圾桶的残花。 “我不知道他的名字。” “哦？”吉良吉影嗤笑了一声，总结：“也就是说......酒井老师您也只是他的傀儡而已？” 酒井美纪的瞳孔猛然放大，不敢置信的看着吉良吉影——他的话就像是一剂催化剂，恨意在她心中疯狂的滋长。 她想起【老师】放她离开时的保证——他说他会保护她的！ 那么现在，他人呢？ 在千叶优失去作用前，【老师】尚且会为她收拾残局，可自己呢？ 他为什么不来？ 哪怕只是一个报警电话、一通虚假的火警，为什么！他......丝毫没有反应？ 酒井美纪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 长年的信仰在痛楚和自我质问中被打碎，无数的问题萦绕在她的脑中。 她的手脚开始发麻，看向吉良吉影的视线内出现了黑黑红红的光斑，她开始觉得缺氧，于是她更加用力的呼吸——她开始出现了过呼吸症状。 吉良吉影看着她痛苦难耐的模样，微微侧过头，思索了一会儿问：“那么......你们是怎么联系的？你该怎么找到他？” “......邮、邮件。” 酒井美纪眼前开始发黑，呼吸之间发出了类似哮喘发作的声音：“...他......不见我。只有、只有......邮件。他已经五年拒绝见我了！” “邮件吗？”吉良吉影看了眼酒井美纪放在桌下的电脑包，放开她起身。 他不再需要担心她会反扑——一个内心彻底瓦解的人，是没有心思想这些的。 吉良吉影不疾不徐的打开电脑，将屏幕转向酒井美纪：“密码。” 他把贴在冰箱上的便利贴扔给酒井美纪，附上笔：“写下来。” 酒井美纪双眼朦胧的看着他——她看不见任何东西了，所有视野之内的东西，都变成了氤氲模糊的黑色光斑。 酒井美纪想，她现在需要一个纸袋子，用来缓解自己的过呼吸症状。 ‘可是吉良君会给我吗？’ 酒井美纪耳边响起轰鸣的耳鸣声，她用颤抖的手在便签上写下密码，拉住吉良吉影的衣角：“纸袋子，给我...给、给我纸袋子！” 她的另一只手试图去按住伤口。 可吉良吉影握住了那只手。 他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责怪，“不行~” 他将手包裹在自己干燥的手心，像是在责怪不懂事的顽童：“不行不行不行不行~这么好看的手，怎么能染上血呢？” 吉良吉影笑着将酒井美纪往自己怀中拉——酒井美纪纤细脆弱的身躯就在前进的过程中悄然的、无声的消失了。 吉良吉影看着手中仅剩的纤纤玉手，无奈的摇头：“你看，你害我要做大扫除了。真是不懂事~” 没有人再回应他。 他抬头看了看还算整洁的餐厅，话中带着宠溺： “那么......我们一起来打扫卫生吧。指纹得擦掉才行呢~” === 本章为推荐票加更，下次加更是推荐票到3264的时候啦~ 剩下还有3章打赏、刀片加更（吐血），我现在继续码，早睡的朋友明天醒了再看呀~ 第012章 窥探者 雨夜里，吉良吉影没有浪费一点时间。 他握着那只手，宛若是在教导不懂家务的孩子一般不紧不慢的清洗着家中的每个角落。 对，是每个角落！ 虽然他清晰的记得酒井美纪都碰过什么地方，可他现在的心情非常好，他有十足的精力和耐心去打扫自己的家。 客厅的杜王町电台回放已经终止了，偌大的别墅弥漫着秋夜的寒气，唯有吉良吉影的低声哼唱回响在屋中。 晚上10点20分，吉良吉影结束了清扫工作。 他将那只手摆在房间的书桌上，退后两步打量了一下，又上前稍微调整了一下位置，才笑着说：“我去洗澡，很快就回来~” 吉良吉影这时才有时间将自己的西装熨烫整齐挂在置衣架上，又有条不紊的把脏衣服收进脏衣袋里，围着浴巾走向了浴室。 这可真是美好的一天。 他找到了“伴侣”。 虽然可能不久之后就会腐坏，可是......那也足够令人身心愉悦了。 对了，他还有了新的线索。 他想，酒井美纪的电脑可以带他找到那位【老师】。 淋浴头下的吉良吉影脸上始终带着笑——他很久没这么纯粹的、持续的保持过好心情了。 他的内心一片平静。 雾原未咲今天也没能准时入睡。 她甚至没能按时下班。 深夜，仅有寥寥几人的警视厅内，雾原未咲正在埋头分析案卷。 宫本阔野的死清晰明了，现场的死亡讯息直指成田教授——可死者的指征只能给警方指明方向。而定罪，需要的是切实可靠具有说服力的证据。 雾原未咲私心并不希望成田教授就是犯人。 那是个很和善的老人，偶尔会说一些过时的笑话，看人时也不会把职业习惯带到生活中。 还有一点，成田教授的成就很高，这就表示他有无数声名鹊起的学生。 仅仅一天的功夫，打探情况的电话不绝于耳，直到夜幕降临，警视厅的座机才得以喘息。 雾原未咲将宫本阔野的案卷放到了一旁，拿出了上原美咲的。 那显然不是一起自杀案，可事发前给上原美咲去电的是一台一次性手机——无迹可寻。 两起案件所围绕的中心人物无疑就是成田教授，可现在还不能并案处理。 因为没有直接的线索指证他们是受同一人所害。 更加残忍的是——死者数量不够，达不到连环杀人案的标准。案件影响范围不够大，同样不足以成立专案组集中侦查。 雾原未咲叹了口气，揉了揉太阳穴稍作喘息后，拿起了案件相关人笔录。 成田教授的审问文件她已经看过无数遍了，她现在看的，是案发第一目击者的笔录。 ——是一名清洁工。 清洁工是个中年男人，42岁，负责宫本阔野所在别墅区的清洁工作。 他是在今天凌晨4点的时候发现宫本阔野的。 这里有一个疑点——别墅区的住户为了个人隐私，并不允许清洁工上门收取垃圾，除非提前通知过。 而那一天，清洁工并没有收到宫本阔野的通知。 他的意思是——他在打扫小区内公用道路的时候看到了一个女人，女人醉的厉害摇摇晃晃的往前走，她甚至还摔了一跤。 清洁工出于好心想扶她一把，赶上去的却见女人进了宫本阔野家的别墅。 就连清洁工都知道，宫本阔野私生活糜烂，几乎一周内有3天会带女人回家，想必今天也是。 清洁工本打算离开，可他却听到宫本阔野家传出了重物落地声和女人的尖叫。 他没多想就跑了进去——然后，就看到了宫本阔野的尸体。 “哒、哒、” 雾原未咲的指尖在桌面上敲了两下，也就是说——这个女人才是案发现场的第一目击者。 可她不知道出于什么理由没有报案，甚至没有在案发现场停留。 “啧！” 雾原未咲烦躁的扔开案卷，拨通内线电话：“小区监控筛选完了没有？尽快找出那个女人的下落！” 凌晨2点35分 杜王町东北部别墅区的一台路灯下，一个中年男人正笔直的站立着。 雨夜中只有他嘴边的烟头忽明忽灭，而他，将自己置身于灯光所无法眷顾到的阴影中。 男人大约30岁上下，黑灰色的名牌风衣里是严谨笔挺的西装三件套，头上戴着一顶猎鹿帽。 深夜里结束酒局的小情侣从他身旁经过，侧目看向他。 随后，女孩嬉笑着说：“看那个人！什么嘛！打扮的像福尔摩斯一样，现在在下雨诶~他是不是有病啊？” 少年宠溺的看着女孩，将她往伞下带了带，轻声说：“别管他，八成是喝高了找不到家的醉鬼！” “嘻嘻~我也觉得~” 男人抽完最后一口烟，将烟头收进便携式烟灰缸中。 他的目光不再盯着吉良吉影家的别墅，而是转向了那对小情侣。 他抬脚向前迈了一步，随后才低下头若有所思：“美纪已经进去快7个小时了......失败了吗？” 男人再次看向灯光熄灭的别墅，笑了一声：“也就是说......优的失败并不仅仅是因为她不再受我的控制吗？” ‘吉良吉影很危险。’ 男人在心中做好判断，掏出了手机，在键盘上输入——110。 “喂！警察吗？”男人的声音不再游刃有余，而是带上了惊恐。 他压低声音，像是害怕被什么东西发现踪迹一样，呼吸急促带着颤音道：“我刚才......在家里听到了女人的惨叫声。对！对！该不会是家庭暴力吧？” “对，就在我家隔壁，叫的太惨了。” “......我、我刚才出去看过了......墙上，墙上有血迹，你们快来！” “地址？对！地址是杜王町东北部别墅区12号。好、好！” 挂断电话，男人又恢复了那副游刃有余的样子。 那么接下来，就看酒井美纪的运气了。 她如果还活着，自己也算是施以援手了，不对吗？ 如果死了...... “呵呵...” 男人低声笑起来。 如果死了，吉良吉影想必没有时间处理尸体吧？ 那么，可以不费心力的就解决掉一个隐藏的麻烦，酒井美纪也算是死得其所。 男人想到这里，从风衣口袋里抽出一把蝴蝶刀——这把蝴蝶刀比酒井美纪的那把要旧一些，缝隙里沾染着的血渍宛若它的功勋章。 男人朝不远处还未走远的那对小情侣走了过去——现在，是时候解决掉嘴巴不干净的孩子了~ 淅沥的雨夜，一切声音都那么的模糊。 不论是男人沉稳的脚步声，还是小情侣未能发出便被扼制在喉咙口的尖叫，以及......从吉良吉影家院子里传出的猫叫声。 === 12/29打赏、刀片加更（1/3） 第013章 草 凌晨3点。 雾原未咲仍在警视厅内。 她伴随着水流声从水池前抬起头，看着镜子里顶着黑眼圈的自己叹了口气，随后抬手用力的在脸上拍了拍。 “再加把劲！” 雾原未咲给自己打完气，关上水龙头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宫本阔野家附近的监控已经筛选出来了。 那个女人的行动路线非常诡异——几乎所有的摄像头都找不到她的身影，好在，她露出了破绽。 她出现在了宫本阔野家侧门靠近马路的监控下，虽然只有一个侧脸，但那已经足够了。 接下来，就是等候技术组将图片处理完，看看能不能在警视厅的数据库里找出来了。 那个女人显然不是偶然出现在宫本阔野家的，雾原未咲站在自己的角度几经分析，都认为她是想诱导他人看到宫本阔野的尸体。 如果按照这个思路，那么那个女人才是杀害宫本阔野的凶手。 哪怕退一万步来讲，至少她早就知道宫本阔野已经死去。 雾原未咲闭着眼靠在办公椅上，手上捧着一杯速溶咖啡陷入沉思。 这个新消息让雾原未咲精神了起来，有了新的嫌疑人，就说明成田教授身上的嫌疑小了一点——毕竟在雾原未咲心中，和本厅合作超过10起案件的成田教授才是“自己人”。 “雾原组长！技术组的分析出来了！” 雾原未咲猛地睁开眼起身，“照片呢？” 来传话的小刑警犹豫了一下，面有难色。 雾原未咲皱起眉头：“我问你照片呢？！” 小刑警吓的抖了一下，才交出了手上的档案袋。 他无法想象雾原组长看到这个照片会是什么心情，至少他的心情非常的难以言喻。 接过档案袋，雾原未咲狐疑的看了小刑警一眼，随后抽出了档案袋内的资料。 首先跃入眼帘的，就是那张监控截图。 宫本阔野所在的小区里住着很多有钱人，这些人未必是什么位高权重的人，但无疑都是惜命的。 这个别墅区的监控设备非常好，好到连警视厅技术组的人都松了一口气。 截图被成功的处理了一番，虽然仍旧不是很清晰，但雾原未咲还是认出了照片中的人——酒井美纪！ 这...... 因为太过出乎预料，雾原未咲猛地怔住。 随后她才当机立断道：“联系酒井美纪！”她对酒井美纪的称呼从“酒井老师”变为了全名。 雾原未咲抓起车钥匙，一面向外走一面道：“来两个人，跟我去酒井美纪家！” 与此同时/杜王町 吉良吉影一脸阴沉的站在客厅里，回答着附近片警的询问。 “我是一个人独居，这是我父亲留下的房子。”吉良吉影沉着脸从钱包里翻出学生证，递上去道：“我还在念书，不过19而已，没有女朋友也没有结婚。家暴？您弄错了吧。” 片警一脸歉意的看着吉良吉影。 他们分局确实收到了报警电话，地址也没有出错...... 报警人虽然语气慌张，可逻辑明显是清晰的，绝对不存在醉酒骚扰的情况。 那......为什么呢？ 难道是私仇？ 这也太幼稚了吧。 “这......”片警犹豫了一下，看向吉良吉影。 他很难想象，一个19岁的大学生会有这样的压迫感。 可是转念一想，又觉得这是合情合理的——哪怕是他自己，在凌晨3点被警方找上门，扣上莫须有的罪名也不会有好脸色。 倒不如说，这个年轻人现在还保持着冷静已经非常不容易了。 “我们可以到处看一下吗？”片警尴尬的笑了一声：“毕竟确实接到了报警电话，这是正规流程......” 吉良吉影拿回自己的证件，侧身让出一条路：“请便。” 两名片警朝吉良吉影抱歉的笑了笑，从口袋里拿出鞋套套上，随后从玄关走了进去。 每个房间都很正常，没有报警电话中的血迹，家具也没有摔打过的痕迹。倒不如说......一切都井井有条。 为了以防万一，片警还是顶着吉良吉影阴郁的视线来到了花园。 他打着手电，仔细的探照过每一寸泥土——泥土近期内没有翻动过的痕迹，也就是说最恐怖的那种情况也不存在。 手电的光扫过花圃，片警发现了一些令他在意的东西。 哦，倒不是说他又有了怀疑这个青年的证据，只是看见了一株有趣的植物而已。 那株不知道是草还是花的东西，十分不起眼的扎根在花圃的角落里。 它只有两片叶子，顶上顶着一颗严重不合比例的类似花骨朵的红色球形。 如果是这样，也就没什么奇怪的了。 最关键的是它的动作，它就像是正在酣睡中的小宠物那样，用自己的两片叶子枕着顶上的花骨朵。 ‘兴许是什么国外的品种吧。’ 片警疑惑了片刻，找出了一个合理的答案。 他扶了扶头顶的警帽，转身对吉良吉影说：“确实没问题，深夜打扰真的非常抱歉。” 吉良吉影已经从最初的烦躁中走出来了，他淡淡的笑了一下，点头：“辛苦您了。” “没事没事。”片警挥了挥手，对眼前的青年观感非常好。 像是想到了什么，片警停下脚步，在吉良吉影肩上拍了拍：“我以前也遇到过这种报案，八成是你得罪什么小人了，想给你找不自在。年轻人，处事平和一点。如果大概知道是谁的话，离那人远点，那种人不能深交的。” “好，谢谢您的提醒。”吉良吉影笑着将人送到门口。 “对了。”片警突然转头，他被岁月腐蚀的脸上带着新奇，笑着说：“你花园的小东西挺有趣，我以前都没见过那种花呢！” 花？ 吉良吉影愣了一下，从善如流的点头，将人送了出去。 回到自己的房间，吉良吉影才低头看着藏在外套内袋里的那只手，声线柔和道：“吓坏了吧？已经没事了，一起睡吧~” 睡醒后...... 找找那个这些日子一直、一直！在破坏自己平静生活的人是谁吧... === 12/29打赏、刀片加更（2/3） 第014章 旧报纸 翌日一早 哪怕昨夜被人扰了清梦，吉良吉影依旧准时起来了。 他坐在书桌前，盯着电脑屏幕中的内容，微微眯起眼睛。 ——这是酒井美纪的笔记本电脑。 她的电脑上没有任何东西，除了一款邮箱软件。 吉良吉影浏览着邮箱内的收发邮件，沉吟了一声。 酒井美纪和她所谓的【老师】联络的并不频繁，尤其是在这个月之前，几乎每隔一两个月才会交流一次。 而且每一次都是由酒井美纪主动挑起话题、抛出疑问，对方才会给予回应。 只有这个月，他们的联络频繁了起来。 对方给了酒井美纪一个名单。 名单中，上原美咲和宫本阔野的名字排在头两位——简单理解的话，就是他们是最先被选择清除的人。 而后，还剩下5个名字。 吉良吉影微微辨认了一下，立刻就认出那些名字所对应的人，就是那晚来到成田教授家的学生。 其中一封邮件引起了吉良吉影的注意。 邮件上如是写道——【宫本阔野之后先排除这个人——吉良吉影，也是成田的学生。】 ‘也就是说......我是插队进来的？’ 吉良吉影为自己这个说法笑了一声，随后皱起眉头。 一定是他做了什么，所以才让对方临时决定将自己加入名单。 那么...... 是什么事呢？ 对方显然只是把酒井美纪当做一颗好用的棋子，他不给酒井美纪任何理由，只是简单的发布命令。而酒井美纪，则毫无自我的遵从着。 真是个愚蠢的人。 吉良吉影合上电脑，靠在椅背上想了一会儿。 现有的信息中还是缺少关键点——他引起对方注意的理由。 吉良吉影很好奇，对方是不是非杀他不可——他希望最好是这样，因为这样就省去了他费力剖析对方动机、和找人的时间。 抚摸着放在桌上的手细想了一会儿，吉良吉影牵着它起身。 该去浇花做早餐了。 “对了，今天教你浇花吧。” 吉良吉影笑着对那只手说完，来到花园。 房间里传来的，依旧是杜王町电台的播报声，吉良吉影握着那只手，不疾不徐的浇着花。 随着秋天的到来，鸢尾花的花季也过去了。 花圃中只有绿油油的一片，唯有角落里那抹红显得尤为突出。 吉良吉影愣了一下，想起昨夜那个片警的话。 想必他说的花，就是这个了吧。 吉良吉影放下水壶，蹲下来打量那株幼小的植物。 他还记得它，不久之前它还只是一株脆弱的嫩芽，可现在已经有30公分左右高了。 看不出是什么品种，像只猫一样懒洋洋的枕着自己的两片叶子。 怪东西。 吉良吉影端起水壶起身回到房内，他回头看了它一眼，决定——以后每天都分神注意一下它。 它给吉良吉影的感觉很奇怪，但又有点似曾相识的感觉。就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气场类似的东西一样。 吉良吉影是被一通电话叫出门的。 那时他正在房中看着专业书，霞之丘诗羽的电话打来时，他甚至是意外的。 霞之丘诗羽想要见他，因为一些工作上的问题。 吉良吉影没有拒绝，倒不如说......刚刚好。 毕竟酒井美纪已经死了，【老师】必然被他打乱了步调。 他一定会着急清除自己这个碍事的人吧？ 但酒井美纪死的突然，如果那位【老师】足够聪明，那么他一定不会选择再次上门拜访。 ——他会把下手的地方定在外头。 ‘那么他是会派人跟着我，借机给我致命一击呢？’ ‘还是......他会选择亲自出马？’ 最好是亲自出马——那种拐弯抹角的游戏吉良吉影已经厌倦了。 与霞之丘诗羽约定的地方，是距离吉良吉影的大学很近的一家甜品店。 吉良吉影到的时候，霞之丘诗羽已经等在那里了。 “这边！” 霞之丘诗羽笑着对刚进门的吉良吉影招手。 吉良吉影朝她微微点头，上前入座。 “听说最近吉良君又遇到了一些事，”霞之丘撑着下巴笑道：“老实说，我还以为你会拒绝我的邀请呢~” 如果没有那位【老师】的出现，吉良吉影确实会拒绝没错。 不过他当然不会那么说。 他笑着摇了摇头，露出困扰的模样：“确实，最近学校里不太安宁。” “对了，霞之丘说工作上的事...是什么事呢？”吉良吉影不认为自己这个行业上的后辈可以帮她什么忙。 霞之丘诗羽笑起来：“这就进入正题了？看来吉良君是想要尽快回家呢~” “倒也不是。” “好了，我知道你们学校最近出了一些事，不打趣你了。”霞之丘诗羽收起笑脸，正色道：“确实是有事情想要拜托你，和工作勉强有点关系。” 吉良吉影点头：“你说。” “我想请吉良君帮我问问你们系领导，能不能给我一张听课证。”霞之丘诗羽知道这个要求有些夸张，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才接着说： “我之前在你们学校的文学系旁听，是岸本先生帮我拿的听课证。可是心理系那边......他实在是没有办法。” 想去心理系听课？ 吉良吉影微微皱眉，随后露出好奇的表情问：“我能知道为什么吗？” “还是之前提到的那个题材，”霞之丘诗羽用她纤细白皙的手指绕着胸前的黑发，笑道：“我又尝试了几遍，还是不得其解，所以想要去听听专业人士的分析，也许那样能比较快的代入角色。” “我真的，很想写推理！”霞之丘诗羽追加道。 她的眼中，是对于追逐梦想的诚挚。 那种笔直的，带着热切的目光让吉良吉影愣了一下。 随后他才为难的说：“帮你问一下是没问题的，不过我不能保证能要到听课证。” “我也是实在没有头绪了才拜托吉良君的，”霞之丘诗羽笑着说：“你就算拒绝我的请求也合情合理，更别提保证了。” “对了，为了感谢你帮我，我给你准备了谢礼！”霞之丘诗羽一脸神秘的朝吉良吉影眨眼。 没等吉良吉影说些什么，她就从包里拿出了一个文件夹。 “我知道上原总编前些日子想让你准备新的小说。”霞之丘诗羽笑盈盈的看着吉良吉影：“上原总编那个人很固执的，如果你不交，她会时不时的就催一下。” “诺。我怕你短时间找不到题材，给你收集了一些资料。” “老实说，我也想看到吉良君的新作品呢~” 吉良吉影看着递到自己面前的文件夹，眼中闪过不耐——他现在确实没时间、也没心情准备新的小说题材。 但他还是接过了文件夹，甚至象征性的打开翻了翻。 那是一些陈旧的新闻剪报和国外的公开案例。 吉良吉影并不感兴趣，扫了两眼后便准备合上。 可就在这时，他看到了一则令人在意的老新闻。 是近十年前的新闻了，占据了挺大的版面。 新闻标题赫然写道——【12岁神童上原美咲拜师被拒，成田憬悟直言女童心术不正！】 成田憬悟...... 就是成田教授啊。 === 12/29打赏、刀片加更（3/3） 昨天的保底两更加4章加更全部完毕，我......去上班了。 今天也放马过来啊！ヾ(?｀Д??)?彡 第015章 瞒天过海 吉良吉影停住了准备合上文件夹的手，皱着眉头仔细看起了那则旧新闻。 新闻洋洋洒洒写了近两千字，字里行间无不是夸赞上原美咲的早慧和机敏，更是言辞激烈的为上原美咲抱不平，斥责成田教授傲慢且以成人的恶意揣测一个年仅12的女童。 上面甚至还摘录了上原美咲的原话——【一定会努力，然后让成田教授打从心底后悔。】 那句话中，“后悔”这个词用的非常微妙。 一般来说，如果是正面的、积极的想法，那么应该会用“改观”“另眼相看”之类的词。 而“后悔”......则更像是一种警告和威胁。 也就是说，上原美咲对成田教授是有恨意的。 那么这样一个人，为什么时隔近十年突然又开始争取成田教授收徒的名额呢？ 是这些年的想法改变了吗？ 还是有了最完美的报复手段？ 不论是哪一种，都不可能让她在处心积虑出现在成田教授的视野里后，却又毅然放弃自己的生命——不合逻辑。 成田教授。 又是成田教授。 他是这一系列事件的中心人物——无疑，那个【老师】想要毁掉成田教授，这一点大概和上原美咲不谋而合。 成田教授确实就是吉良吉影最初假设中的目的X。 可就算是这样，也不能解释【老师】突然将吉良吉影加入了目标名单的理由。 哪怕【老师】是突然意识到了成田教授对吉良吉影的看重——毕竟成田教授将犯罪心理学选修课的听课证给他时，没有避讳任何人。 无心人不会在意这些细节，可有心人必然注意到了。 那么，问题绕回来了。 为什么要把吉良吉影的名次提前，匆忙的选择杀掉他呢？ 如果是吉良吉影的话，哪怕有新目标进入了他的视野，他也会选择循序渐进——因为这是最稳妥的方式。 可【老师】不这么想，他急于除掉吉良吉影，因为某个吉良吉影暂时不得而知的原因。 吉良吉影终于合上文件夹，抬头对霞之丘诗羽道谢：“谢谢你。” “嗯？” 霞之丘诗羽歪着头看他，随后笑起来：“一开始我还担心吉良君会觉得我多管闲事呢~你喜欢这份惊喜就好啦~” 也许是无意，但霞之丘诗羽带来了一些有用的东西、 吉良吉影当然喜欢。 他笑着点头，转移了话题。 上原千秋再一次读完了《蔷薇狩猎者》。 她合上书低头捏了捏鼻梁，撑着太阳穴闭上眼睛。 她并没有时间休息，只是想要放松一会儿而已。 ‘美咲的葬礼要尽快筹备好。’ ‘村上老师已经拖稿8天了，今天一定要拿到稿子，否则印刷厂那边要疯掉了。’ ‘霞之丘老师最近的写作状态不太对，交上来的东西明显低于水准线，得找个时间和她聊一下。’ ‘这边签约画师也快到期了，对方没有续约的意思，要尽快找人顶上了......’ 上原千秋越是在脑中整理待办事项，就越觉得喘不过气起来。 她烦躁的睁开眼，将桌上的文件扫到一旁，只留一本《蔷薇狩猎者》。 她多希望，她也能像吉良君一样赶在警察之前找到凶手，找到那个诱导美咲去死的凶手！ 对了，说起美咲。 美咲的尸体还保存在友人介绍的葬仪师那。 18楼实在是太高了，等美咲落到地上的时候，几乎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了。 上原千秋虽然无法理解自己这个妹妹的品味，却也希望她火化的时候能够体面一些。 ‘今天该去把美咲接回来了。’ 上原千秋拿起包起身，和同事打了声招呼，就离开了出版社。 坐在出租车上，上原千秋心中仍旧惴惴不安，她最近时常有这种感觉。 ‘等美咲的事情结束了，应该就好了吧。’ ...... 上原千秋办完手续，补交了尾款，被人领到了尸体存放处。 停尸的地方比想象中的还要冷，而美咲，就躺在中间的台子上，像个破布娃娃般带着缝缝补补的痕迹。 就连她的脸也是，因为头骨碎裂的关系几乎看不清原样，想必葬仪师应该花了不少功夫才让这张“脸”上勉强有了美咲的影子。 上原千秋很平静的看着美咲，抬手碰了碰她的指尖。 她下低头去打量那只青白斑驳被缝合回去的手臂，本想叹气，却猛地瞪大了眼睛。 没有！ 没有！ 上原千秋颤抖着手将蒙在尸体上的布扯掉，拖着那只手臂翻看起来。 没有！ 美咲有胎记的！ 这具尸体...没有胎记！ “这不是美咲......”上原千秋拉住一旁的工作人员，带着疲惫与血丝的眼中是被冒犯的愤怒：“这不是美咲的尸体！你们弄错了！我的美咲呢？！” 警视厅有了新的收获。 他们在酒井美纪家找到了一台一次性手机——给上原美咲去电的那一台。 几乎可以确定，酒井美纪和上原美咲的死有着必然的联系。 但现在人找不到了。 据公寓管理员说，酒井美纪昨天凌晨出门之后就没回来过。 已经将近30个小时了，是察觉到什么所以跑了吗？ 雾原未咲揉了揉太阳穴起身，准备先回家洗漱休息一会儿。 可就在这时，内线电话响了起来。 雾原未咲收起疲惫，又恢复了干练的样子，拿起话筒语气沉稳道：“什么事？” “什么！” 雾原未咲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那边确定没有把上原美咲和别的什么人的尸体弄混？” “上原千秋的精神状态怎么样？确定不会认错？” “好，我马上让人过去领尸体。” 挂断电话，这起案件变得更加复杂了。 因为是众目睽睽下跳下去的，从跳楼到落地完全没有不合理的时间差，所有人都认为那具面目全非的尸体就是上原美咲——包括他们，也将全部的注意力放到了追查来电人身上。 真是失职。 第016章 “复活” 昏暗的卫生间内，少女正在仔细的梳着自己的头发。 她嘴里哼着轻快的歌，放下梳子后有条不紊的开始混合染发剂。 随后，她将深褐色的染发剂小心翼翼的抹在了自己草绿色的、略显枯黄的发丝上。 等到确保每一根发丝都染上染发剂后，她才弯腰拎起地上装着垃圾的塑料袋施施然回到了房间。 ‘得小心一点，布艺沙发可不能染上这种难洗的东西。’ 少女想到这里，转身在一旁的小凳子上坐下。 她拿着手机，开始翻看国立综合大学的学校论坛。 所以说，“名人效应”真是个好东西。 只是死了两个人，学校的论坛已经闹翻了。先前对成田憬悟的收徒名额趋之若鹜的那些人，也已经偃旗息鼓。 但那又有什么用呢~ 他们已经入局了，他们的归宿已经成了定局，他们必将用他们的死亡！给成田憬悟带去职业生涯里最沉重的打击！ 他会放弃心理学吗？ 他会被业内对手群起而攻之吗？ 他会......因为内疚而选择去死吗？ “呵呵......”少女脸上显现出纯粹而又充满恶意的笑容。 “为什么要留下线索？”房间的角落里，男人面带愤怒：“上原美咲！为什么在尸体上留下证据？别告诉我你不知道自己手背上有一个胎记！” 胎记？ 噢~胎记啊~ 少女，也就是上原美咲笑盈盈的转头看着男人：“因为姐姐会伤心啊~” 上原美咲轻快的说：“姐姐供我念到大学，几乎快要成为一个合格的‘母亲’了。亲爱的、有能的妹妹死了，她会很难过的......” 上原美咲低头抚摸着自己手背上的红色胎记，面带缅怀：“我不想让姐姐难过。” “你会害死你自己！”男人忽的起身，在室内仅有的落地灯下，他的身影被拉出一道长长的阴影。 那道阴影将上原美咲笼罩住。 上原美咲抬起头——她的样貌发生了一些改变。 她“死”后找了一家非正规的美容机构，将之前脸上过量注射的玻尿酸尽数溶解。现在已经过去了两三天，哪怕是非正规医美也颇有成效。 她的脸看上去自然了许多，表情也不再僵硬。 她想，就算是她姐姐，也未必认得出她了。 看！ 这样一来，上原美咲就算是真正的从世界上消失了！ 等她解决完成田憬悟的事情，她会给姐姐一笔钱，然后离开这个城市——她所想所愿，仅仅只是抹除12岁那年成田憬悟带给她的屈辱！ 上原美咲收起笑脸，起身与男人对峙：“如果我真的会死，也绝对是你害死我的！” “你不该把吉良吉影加入名单，就算要加入，也该让他排在最后面。”上原美咲逼近男人，抬头直视他：“你毁掉了我们最愚蠢、忠诚的信仰者。” 她耸了耸肩：“也许没有酒井美纪这把刀并没有大碍，但你让她惹上了大麻烦！” 上原美咲眼中饱含凶光，指着男人的心口冷笑：“你知道吗？昨夜警察并没有在吉良吉影家发现尸体，那么你猜，酒井美纪到底去哪里了？” 说到这里，上原美咲不安起来。 一个成年人，就那样在一块方寸之地消失了。 吉良吉影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我觉得......你惹到了一个怪物。” 上原美咲说完，垂下手皱起眉头：“你的冲动和自负让我们进退无路，甚至为了保险，现在不得不除掉吉良吉影！” “你...”上原美咲眼中带着蔑视：“真是个废物！” 国立综合大学附近 “对了，说起来...” 霞之丘诗羽眼中带着思索，好奇道：“你知道上原美咲就是总编的妹妹吗？” “嗯？” 吉良吉影抬头，眼中带着自然的惊讶——这倒是他没有想到的事情。 毕竟上原这个姓氏并不少见。 “我也是事发后听岸本先生说起才知道的，”霞之丘诗羽叹了一口气：“听说上原总编的父母在她们很小的时候就车祸去世了，上原美咲是上原总编放弃了学业硬留在身边拉扯大的。” “否则的话，她们只能分别被不同的亲戚收养。寄人篱下什么的......” 霞之丘诗羽说到这里有些唏嘘。 撇开上原总编魔鬼般的催稿手段不提，那是一个很尽职的女人。 “我下周会去葬礼，上原总编负责的其他作家也会去。吉良君呢？”霞之丘诗羽看着他。 吉良吉影闻言作势低头想了一会儿。 老实说，他可不想去看一具七零八碎的尸体。 不过这种慰问行为，是不是被普通人称之为“人之常情”来着？ 真是麻烦。 吉良吉影撇了撇嘴，笑着说：“我问问岸本先生的意思吧，毕竟我是新人，这种事还是......也许会托岸本先生送一份白包过去。” “嗯，这样也好。”霞之丘诗羽点头，看了眼时间：“已经6点了啊......总觉得今天的时间过得真快。” 她眼里带着清浅的笑意看着吉良吉影：“一件出乎意料的事情，我觉得和吉良君聊天非常有趣呢~” “哦？”吉良吉影脸上带着敷衍的笑意：“我还以为我这样的人会很无趣。” “怎么会~吉良君对有些事情的见解和别人完全不同呢~就像是......思考的立场和我们不一样似的。” 吉良吉影皱了皱眉，笑着起身：“霞之丘别打趣我，否则我可不会帮你要听课证了。”他晃了晃手中的文件夹，笑着说：“我该回去了，这些资料够我研究很久了。” “是吗？”霞之丘诗羽跟着起身：“确实不早了，如果我足够幸运的话，也许下一次见面我们就勉强算是同学了呢~” “我尽力而为。” 吉良吉影笑着说完，朝霞之丘诗羽微微点头，拿起东西离开。 等走出甜品店一段距离后，他才低头拍了拍放在西装内袋里的手，笑着说：“吃醋了吗？别担心，只是无趣的社交活动而已~” 仙台市厚生医院/精神科住院部 是夜。 千叶优看着自己脚下还带着微弱呼吸的男性身躯，困扰的歪过头：“真是扰人清梦，我都被关起来了，还不放过我吗？” 她手中把玩着先前放风时间从护工那偷来的水果刀，无奈的摊开手：“这样一来的话，我真的得快点离开了呢~” 说做就做—— 千叶优弯下腰手法娴熟的割断了男人的喉咙，将尸体拖进卫生间。 随后，她有条不紊的拎着水桶将地上的血迹清洗干净，拿着空气清新剂在病房内喷洒起来。 今天晚上值班的是个身量、体型都和千叶优差不多的护士。 千叶优想——就是今天了。 第017章 情报交换 今天是周日，本该是悠闲的一天。 但吉良吉影却迎来了一个意料之外的客人——雾原未咲。 吉良吉影脸上的惊讶是真的，但心中的游刃有余也并非做伪。 他带着讶异的神情笑着邀请雾原未咲进门，拿着茶杯问：“咖啡可以吗？或者茶？” 雾原未咲打量着吉良吉影整洁的家，笑着说：“水就可以了，不必麻烦。” “好。” 吉良吉影放下茶杯，换了一只透明的玻璃杯倒了一杯热水递给雾原未咲。 随后，他才在雾原未咲对面坐下，好奇道：“雾原警官突然来我家......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雾原未咲捧着那杯热水，眉宇间尽是愁容：“一个不好的消息。” 如果说要列一个【吉良吉影最讨厌的话】排行榜的话，这句话大概能排到前三名。 他皱起眉头问：“怎么了？是关于我的？” 说着，吉良吉影扫了一眼电视机柜。 ——他的“伴侣”还在里面呢。 “勉强算是吧。” 雾原未咲喝了一口水，叹着气将水杯放下。 她挺直了背脊，目光里含着担忧看向吉良吉影：“千叶优跑了。” “跑了？” 吉良吉影眉间的褶皱更深。 “嗯。”雾原未咲无意识的抠着指甲，“昨晚的事情，她杀了一个潜入医院的男人，打晕了一个护士。” “男人的身份还在查，身上没带身份相关证件。所幸护士没什么大碍，只是轻微的脑震荡，现在已经醒了。” 说着，雾原未咲皱起了眉头。 千叶优居然没有连护士一起杀掉......这一点让她有些意外。 不过现在最让雾原未咲担心的，是吉良吉影。 她觉得千叶优一定会来找他的。 几乎所有的连环杀人犯，都对自己看中的目标有着常人难以理解的偏执——更何况千叶优还因为失误被吉良吉影送进了警局。 她很担心吉良吉影。 那件事已经过去一个半月了，可她不确定吉良吉影是否能承受这个消息。 他固执的拒绝心理治疗，这让雾原未咲有些头疼。 ——希望千叶优不会再让他想起那些不好的事情吧。 雾原未咲想到这里，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递给吉良吉影： “千叶优的精神状态很不稳定，我不想断言她一定回来找你，但是她毕竟是在你这里失败的......” 看着吉良吉影接过文件，雾原未咲才继续道：“我能做的只是拨出人手保护你而已。只有一个人，我手下的刑警。吉良君，在事件没有发生之前，我对你所做的保护行为是违规的。所以，我希望你如果发现周围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立刻联系我好吗？” 吉良吉影没有立刻接话，只是看着手中的文件皱眉。 里面是两份文件——分别是千叶优的精神鉴定和雾原未咲口中那个刑警的基本资料。 也就是说，因为千叶优的出逃，他要被所谓的保护行为监视起来了吗？ 啧。 生活真是有诸多不便的地方。 吉良吉影的手指在文件夹上敲了两下，旋即露出感激的笑容：“谢谢您告诉我这件事，我会小心的。” “你......不害怕吗？”雾原未咲小心的问，生怕勾出吉良吉影心底的恐惧。 吉良吉影苦笑了一声，看起来有些愁苦：“怕也没有用吧......更何况就最近的事情来说,..没什么比上原学姐的尸体更加可怕的事情了。” 啊，也是。 雾原未咲不知道是该松一口气还是应该继续发愁。 至少就吉良吉影的反应来说，这个结果已经足够好了。 日常所不能料想到的事件让这个青年成长起来了，他没有了初见时的慌张和无措，这样很好——雾原未咲如是想。 该交代的事情都交代完了，雾原未咲也该告辞了。 那具“上原美咲”的尸体，已经经过了DNA检验——那不是上原美咲。 还有一件恐怖的事情——成田教授所在的公寓第17楼是一间承包给私人民宿的出租屋。这一个月，它的使用权在上原美咲身上。 雾原未咲有了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想法——也许上原美咲根本就没有死，她只是用某种手段让人以为她死了而已。 可是有什么事是必须抹除自己的存在才能做的呢？——雾原未咲所能想到的只有坏事。 她摇了摇头，知道这里不是思索案情的地方。 她眼中带着欣慰的笑意，看向吉良吉影：“你能这么想就好了，放心，田中会保护你的。” 田中，就是雾原未咲安排用来保护吉良吉影的刑警。 “我也该回去了。”雾原未咲看了眼时间起身：“你知道的，上原美咲和宫本阔野的案子......你们学校那边给的压力也很大。” 吉良吉影跟着起身，微微欠身道：“那就麻烦您......对了。” 吉良吉影从茶几下方抽出一份复印件递给雾原未咲：“这个东西是我一个前辈替我收集小说题材的时候找到的，我觉得您应该能用得上。” 那是关于12岁的上原美咲的新闻复印件。 吉良吉影接触不到警方手中的证据，但这个东西应该可以让雾原未咲多说些什么。 雾原未咲面带疑惑的接过，只是微微扫了几眼，就露出了严肃的神色。 “这么说......上原美咲真的没死？”雾原未咲下意识的自言自语。 这句话没有逃过吉良吉影的耳朵，他立刻问：“您说上原学姐没死？” “啊。” 雾原未咲回过神，为自己的不分场合而感到懊恼。 这已经是第二次了，她总是本能的觉得这个第一印象中有些怯懦的青年是无害的。 这是个坏习惯，要改掉。 雾原未咲笑了笑，“说漏嘴了。不过我们这边也打算这两天召开新闻发布会总结一下现阶段的案情了，毕竟媒体那边盯得很紧，再拖下去他们恐怕又要给警视厅扣什么大帽子了。” “好了，我走了。”雾原未咲拿起包将新闻复印件收起来，笑着说：“田中会在不影响你生活的情况下跟着你，所以你不用感到拘束。” “好。” 送走雾原未咲后，吉良吉影回到客厅将放在电视机柜里的手拿了出来。 即使是已经开始降温的初秋，它也已经开始散发一些微妙的味道了。 真是令人困扰。 不过也有一件好事—— 上原美咲没死的话...... 事情的指向似乎清晰起来了呢。 === 这章是今天（不，昨天）的推荐票加更~ 然后昨天的打赏、刀片人数是28人，所以还有两章加更，溢出的8人合并到明天~ 还是那句话，我深夜更新，要早起的朋友先睡~ 第018章 不请自来 周一。 千叶优好久没有呼吸过外面的空气了。 啊！ 果然只有失去过自由才能感受到自由的可贵之处！ 千叶优手上拿着奶茶，口袋里的钱包是刚才在电车站顺的。 她的运气不错，对方身上带了很多现金。 这样一来......她大概暂时不需要为生活感到困扰了呢~ 不过通缉令应该快发出来了，得找个地方安顿下才行。 但是！ 在那之前，她还有一件事情要做~ 千叶优来到吉良吉影家附近，安静而又耐心的躲在一条可以看到那栋别墅的巷子口。 直到吉良吉影出门了，她才有所动作。 她真的好想跟上去啊！ 她想要去到吉良君面前，让他看看现在的自己！ 可是......现在还不行。 她还有事要做。 千叶优垂下眼，移开看着吉良吉影的目光忧愁的叹了口气。 她有了一个新情报—— 昨天来杀她的男人如是说道——“【老师】对你的背叛很不满，他已经知道你的失控是因为那个叫吉良的人了。很快【老师】就会让吉良去地狱和你相遇。” 什么嘛~ 【老师】派来的男人只是个废物而已呀~ 千叶优看着自己的手笑起来，既然【老师】没能顺利的送她下地狱，那么吉良君他就更奈何不了了！ 要知道......吉良君很聪明的呀~ 对了对了，现在不能想这些事情。 千叶优探头打量着周围的监控，压低帽檐的同时尽力避开监控向吉良吉影家走去。 ——她得告诉吉良君，他有危险了。 站在吉良吉影家门口，千叶优沉思片刻，摘下头顶的发夹撬门进去——【老师】还是有点用的，他教了千叶优很多，千叶优会报答他的~ “打扰了哦~” 千叶优轻声说着，推门进去。 这是一个并不温馨的家，每一处陈设都显得严谨而又守旧。 但这就是吉良君啊！ ‘啊，这也是吉良君的魅力所在啊~’ 千叶优这样想着，慎重的脱下鞋子，在鞋柜里找出客用拖鞋穿上。 那么...... 让她来看看吉良君的生活吧~ 唔......冰箱里的食材很丰富，吉良君是个会料理的男人呢~ 加分！ 每一个角落都很干净，他果然和那些邋遢又精虫上脑的人不一样~ 加分！ 啊！电脑！ 千叶优在吉良吉影的卧室发现了酒井美纪的电脑包——它被放在床底下的抽屉最底层，千叶优找到了它。 她认得这是酒井美纪的电脑。 那么......为什么那个自视过高的蠢女人的电脑会在吉良君这里呢~ 答案是......嘻嘻~ 千叶优甜甜的笑起来：“看来吉良君已经发现【老师】的存在了呢~” 这可不行。 千叶优的笑容猛地消失，她垂下眼，看着那台型号过时的笔记本电脑。 撇了撇嘴，才把电脑放回原位。 虽然吉良君也很厉害，但【老师】毕竟是【老师】。 她不愿意打赌，因为【老师】在暗处有太多卑鄙的手段可以使用。 千叶优想——她应该为吉良君准备一个见面礼。 就用...... 【老师】的死讯吧~ 被人跟着的感觉很不好。 尤其是被两个人跟着。 吉良吉影走在回家的路上，眼中闪过不耐。 跟踪者中，一个是田中——来自雾原未咲多余的善意。 不过那始终是善意，虽然吉良吉影对此不满，但勉强可以抵消。 那么...... 另一个跟踪者呢？ 吉良吉影笑了一声——是上原美咲吗？还是【老师】？亦或是另一个和酒井美纪一样的傀儡？ 他注意着身后的视线，开锁进门。 关上门后，吉良吉影蹲下身捡起地上一张只有食指长短的纸条。 ——这张纸条本该在门缝里夹着，只有开门进来的时候才会飘落。 那么...... 有人来过他家。 吉良吉影放下包，往屋内走的同时脱下西装外套。 仔细的看过每一个房间后，回到自己的房间。 对方没有留下任何东西——他是指监控器、监听器之类的东西。 那么，目的呢？ 吉良吉影从抽屉里找出指甲剪，开始剪指甲。 不紧不慢的将指甲整理好后，吉良吉影起身拿出了酒井美纪的电脑。 电脑包也是，夹在拉链里的发丝已经掉了——它也被人动过。 吉良吉影皱了皱眉，打开电脑。 ——笔记本的键盘上放着一张纸条。 上面用铅笔写道——【吉良君，小心老师——优】 很好，不请自来的人是千叶优。 吉良吉影嗤笑了一声，让这张纸条和电脑一同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 【老师】的邮件地址吉良吉影已经记下了，虽然大概派不上用场。 至于千叶优...... 先不通知雾原未咲好了。 千叶优似乎正在做一些有趣的事情，暂且放任不管也行。 不过外面正在跟踪的人，可不能不管。 要怎么在不被田中察觉到的情况下消除对方呢？——这算是个难题。 不不不。 吉良吉影沉吟了一声，开始转换思路。 别把田中当碍事的人，而是友军怎么样？ 吉良吉影为这个想法感到愉悦。 他从抽屉里拿出田中的资料，认真看了起来。 田中秋人，24岁，各项考核都以远超平均水准的成绩从本地警校毕业。 尤其是射击，不论是定向还是移动靶，都接近满分。 居然派这样的人保护自己，可见雾原未咲真的费心了。 那么...... 吉良吉影很好奇，田中秋人在保护他的过程中...又是否配了枪呢？ 对，刑警是配枪的。 吉良吉影笑了一声，松开手中的资料。 放在旁边的手因为吉良吉影的动作从桌上掉下来，吉良吉影朝地上瞥了一眼，弯腰捡起。 “想要我陪你？现在还不行哦~我正在做正事，你要懂事。” 吉良吉影将手摆回桌上，起身去做晚餐。 太可惜了，之前那块在超市买的A5级牛里脊肉在酒井美纪来的时候用掉了。否则的话，吉良吉影会用之前买的食材做一道惠灵顿牛排。 不过没什么关系，牛肉这种东西哪个超市都有。 用一个小小的原计划换来一位“伴侣”，吉良吉影认为这是值得的。 只可惜...... 他的“伴侣”已经开始散发出一些并不好闻的味道了。 也许，分手的日子不远了。 === 12/30打赏、刀片加更（1/2） 对了，顺带一提这次悬赏进行到周五~ 上了新推荐会开新悬赏的呀~ 第019章 仿真枪 时间这种东西，就算没人在意，它也会孜孜不倦的前行。 上原美咲哼着歌，换好衣服带上帽子。 啊啊~ 她真是太讨厌这种东躲西藏的生活了。 等解决掉吉良吉影那个隐患，剩下的人就一口气清除吧。 虽然这样一来，她心中所渴望的仪式感就没了。 但也没有关系，只要能达到让成田憬悟身败名裂的下场，那么即使不完美，也可以称之为——残缺美。 上原美咲是个很有耐心的人。 这一点从她苦苦蛰伏。潜心念书只为再次出现在成田憬悟面前就可以看出来。 她不介意花很多时间，虽然现在时间对她来说很宝贵。 但只要有付出就会有回报。 她跟踪了吉良吉影整整一周，摸清了吉良吉影的生活路线。 在这一周里，警视厅召开了新闻发布会，公布了部分案情和自己没死的消息。 成田憬悟被无罪释放了，但由于需要避嫌，他不能参与这次案件的分析。 那个男人最近倒是很老实——因为他的自满给他带来了反噬！——千叶优来找他了！ 虽然他嘴硬的说这只是一种消遣，且无关痛痒。但是他昨天带了伤回来，千叶优真不愧是他们两人最出色的作品。 对了，说回吉良吉影。 上原美咲决定动手了。 长达一周的跟踪让她发现吉良吉影是个无趣的人——他的生活只有上课、食材采购而已。 要堵到这样一个生活十分有规律的人，简直是太简单了！ 还有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情——上原美咲弄到了一把仿真枪。 虽说因为时间紧急到手的东西并不完美，射程也比她预期的要短很多。 但只要接近吉良吉影，然后在他心口...... 谁还会在意射程那种东西呢？ 上原美咲对着镜子中的自己笑了起来，带上东西出门了。 ——今天，吉良吉影会在下课后去杜王町的一家大型连锁超市采购。因为下课的时间足够早，吉良吉影出现在超市的时候，那条街上的人会很少。 而自己？ 上原美咲笑起来——她迟早会被警视厅通缉的，早一点或是晚一点，都不能阻止她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吉良吉影仍旧过着按部就班的生活。 这一周内，他在两道视线的追随下准时上下课、定时去超市采购。 他希望，他交给跟踪者的时间表足够具体，好让对方充满信心的找上门。 有一件不得不说的事情——田中秋人真的是个非常尽职的刑警。 据吉良吉影观察，这一周内他最少瘦了5斤。脸颊凹陷、黑眼圈比学校门口的异国特色小吃臭豆腐还要再黑一点。 吉良吉影带着耳机，笑着走进超市。 他还是想尝试做一遍惠灵顿牛排，就当做......事件告一段落的庆祝吧。 从柜台结完账出来，吉良吉影感觉到跟踪他的人离自己近了一些。 田中秋人不会这么做，那么......就是【老师】那边的人了~ 终于等到了。 为了给对方方便下手的机会，吉良吉影在十字路口稍作停顿，拐进了一条人烟稀少的小巷。 跟在后头的上原美咲皱了皱眉，不明白今天的吉良吉影为什么突然改变了路线。 但这是个好机会！ 如果错过了......不知道他走出巷子会去哪里。 ‘这可是你自己给我的下手机会。’ 上原美咲勾着唇无声的笑了笑，握着匕首上前——如果可以一击就捅进他的后心口，那么就用不上仿真枪那种动静过大的东西了。 上原美咲像是蛰伏在暗处等候猎物已久的食肉动物，终于有了行动！ 两人之间的距离只剩下10米了！ 上原美咲握着匕首冲了上去—— 大抵是听到了身后的动静，吉良吉影转过了身。 吉良吉影眼中带着一闪而过的笑意，余光瞥到正在联络着谁的田中秋人后，露出惊恐的表情。 他仓促的向后退了几步，背后撞上小巷中肮脏的墙壁。 与此同时，他的手握住了上原美咲的手——那只拿着匕首的手。 他眼底是几乎快要具象化的恐惧，缩着肩膀做出防御姿态看着上原美咲。 像是不解，他的眼中闪过迷茫——上原美咲捕捉到了那抹迷茫。 ‘看啊！’ ‘他认不出我！’ ‘他直至死去都不会知道究竟是谁要杀他！’ 上原美咲内心深处腾升起巨大的快感。 “上原学姐？”吉良吉影惶惑的声音打断了上原美咲的愉悦。 她冷下脸，“啧！”了一声：“你居然能认出我？” 后头的田中秋人大概是报备完毕，掏出了配枪。 可因为角度关系，他不能冒然开枪，冷汗顺着他消瘦的脸庞流下来。 吉良吉影笑起来——这个角度，田中秋人并不能看到他的脸。 “我当然能认出你。”吉良吉影低声说：“上原学姐，我记得你手上的胎记。最重要的是......我在等你。” 等我？ 上原美咲皱起眉头，直觉让她觉得事情有些不对。 他早就知道她会跟踪他，会杀他？ “呵呵......”有了头绪的上原美咲轻笑了一声，断言：“酒井美纪死的不亏。” “我也觉得。”在田中秋人看不见的角落，吉良吉影收起了脸上伪装的恐惧：“她还给我留了‘礼物’。” “嗯？”上原美咲疑惑了片刻。 很快，她就将这个疑问抛到了脑后——她不需要死人的回答。 拿刀的手被制住，上原美咲并不惊慌——她还有枪。 这场游戏...... 虽然过程不尽人意，但终究是她赢了。 上原美咲从外套里掏出仿真枪，抵在了吉良吉影的心口。 枪？ 吉良吉影皱眉——这是他没想到的事情。 不给吉良吉影反应的时间，上原美咲开了枪——“砰！————” 哪怕是劣质仿真枪，也依旧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响声。 “妈的！” 田中秋人咒骂了一声，握着配枪冲上去。 === 12/30打赏。刀片加更（2/2） 一觉醒来就发现自己今天已经欠了两章加更章节，我真是......好开心啊！（流泪） 第020章 猫的疑惑 “啪、” 因为后坐力的关系，上原美咲的手被震麻，仿真枪掉到了地上。 吉良吉影没料到。 他确实没料到上原美咲手中会有这种危险的东西。 但是—— 吉良吉影跟着枪响声靠着墙壁微微下滑，仿佛双腿的力气已经无法支撑他的体重。 直到确保跑上来却因为现场没有飞溅的血迹，而摸不清状况的田中秋人不会看到自己的表情后，吉良吉影才轻笑了一声。 枪声太大了。 吉良吉影的耳里传来轻微的耳鸣声。 他想，上原美咲大抵也是这种情况——所以她才没有注意到与他们只有10米距离的田中秋人。 “怎么......” 上原美咲瞪圆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吉良吉影。 浓郁的硝烟味弥漫在上原美咲周身，她不明白！ 为什么！ 为什么吉良吉影没有死！ 他是怪物吗？！ 他甚至连血都没有流！ “不明白吗？上原学姐？”吉良吉影笑着拉开西装。 西装的内袋里，是吉良吉影的“伴侣”。 因为开始腐烂的关系，吉良吉影想过一些办法——比如......他为他的“伴侣”制作了一个手模，将它包裹在石膏内。 那是前天才晾干的。 它对吉良吉影的吸引力更低了——吉良吉影本想再过两天就处理掉它，没想到今天派上了用场。 当然，想要保持手的美感，覆盖在上边的石膏不能太厚，所以对近距离的冲击也无法起到防御作用。 吉良吉影摸了摸被震的有点疼的胸口，取出那只手。 它的手腕上，带着一只昨天才买的、精美的女士手表——暂且算作未来的分手礼物吧。 女表的表盘上，嵌入了一颗子弹——当枪口巧合的扣在表盘上时，吉良吉影就知道自己不需要让那把枪消失了。 毕竟田中秋人已经知道了枪的存在，事后一定回去回收它和弹壳。这种巧合刚好省去了吉良吉影装傻、和有可能引田中注意的麻烦。有时候，运气也很重要呢~ 是的，因为距离够近，枪的细节够敷衍，上原美咲开枪前吉良吉影就明白了它只是一把仿真枪——莫氏硬度仅次于金刚石的蓝宝石镜面手表，足以抵御。 欣赏着上原美咲脸上的怔愕，吉良吉影有了一个新的想法——以后西装内袋里随时放一样坚硬的东西吧，毕竟那位【老师】还没有出现呢~ “这是......” 破碎的石膏下，属于人类皮肤质感的纹理让上原美咲战栗。 那是—— “酒井老师啊。”吉良吉影笑着回答。 他借着角度的便利瞥了眼正在靠近、企图制服上原美咲的田中秋人一眼，笑了一声——这可不是千叶优那一次，上原美咲没有被逮捕的机会。 吉良吉影看着上原美咲，轻声道：“你想知道酒井美纪是怎么变成这样的吗？” “我给她下了药，她无法动弹，却有清晰的痛感。” 吉良吉影看着上原美咲眼中的不解与恐惧，催化它——“她就那么看着我切断了她的四肢......我觉得她一定很痛，但她叫不出声来...” “这只手，是我的纪念品。” 吉良吉影眼中带着愉悦，终于说了一句真话。 上原美咲比他想象的要镇定一点——毕竟是敢从18楼跳下去的人——哪怕她早就做好了某种万无一失的准备。 吉良吉影看了眼后头的田中秋人。 因为田中又靠近了一些的关系，他不得不微微抬头才能看见他，但这也代表着吉良吉影不得不与他对视。 他脸上换上恐惧，宛若一个因为过度惊吓而无法动弹的受害者。 他看到田中秋人对他打了个手势，掏出手铐。 吉良吉影收回视线，调整角度换了张笑脸继续看上原美咲：“我也想对你做一样的事情呢~” “不过这次我不会用药了~学姐知道吗？这条巷子里......没有监控。” 上原美咲的瞳孔猛然放大——她从最初的震惊中回过神来了。 “可现在处在上风的是我！” 佐以吉良吉影的叙述，上原美咲想象中的分尸现场在她脑海中清晰起来。 ——她本可以不动声色的捅吉良吉影一刀，可她脑中的画面折磨的她快要疯掉了！她甚至开始无法抑制的将那个画面代入自己！ 不行！ 她要在一刻取得绝对性的胜利！ 并且在之后的计划里也成为胜者！ 上原美咲举起了手中的匕首——只要杀掉吉良吉影，她就不用遭受酒井美纪所遭遇的一切。 那么。 这里有一个问题。 刀会比枪快吗？ 田中秋人不明白安静了好一会儿的上原美咲为什么突然发难，他下意识的举起枪快速瞄准，扣下扳机。 “砰！” 又是一声枪响。 巷子口觅食的野猫低吼了一声，炸着毛跑远了。 田中秋人这一枪打在了上原美咲握刀的手臂上。 未曾经历过死亡威胁的田中秋人无法想象，一个想要从恐惧中挣脱出来的人速度有多快。 上原美咲被吉良吉影踹到了那支仿真枪旁——此刻，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杀掉吉良吉影！ 她用未曾中弹的左手拿起仿真枪，如吉良吉影计算的那样指向了他。 又是一声枪响——这回，子弹正中上原美咲心口。 “吉良君！” 确认上原美咲当场死亡的田中秋人跑了过来，晃了晃表情呆滞的吉良吉影。 一定是吓坏了。 田中秋人皱着眉头叫救护车，他看到地上那只嵌着子弹的手表了，想必是它救了吉良君一命。 只是......手表的表带为什么是扣好的？ 田中秋人疑惑了片刻——只有片刻而已，现在的情况不允许他为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分神。 有一说一。 吉良吉影觉得自己很有表演天赋——不过扮演一个惊吓过度失去反应的人实在是太无趣了。 他微微向自己的左边扫了一眼—— 那只粉色的大猫正在看着它，眼中无喜无悲。 它只是歪着头指着自己，仿佛在无声的询问吉良吉影——‘为什么不用我？’ 吉良吉影眼中闪过笑意——明知故问。 虽然没有具体的语言做交流，不过一段时间下来，吉良吉影已经大概明白了——这大概是自己的精神或是意志、生命力乃至别的什么东西的具象化。 它的行动明明与吉良吉影的想法时刻保持一致，现在却突然开始装傻。 有点可爱。 算了，还是先管眼前吧。 吉良吉影慢慢的动了动眼珠，缓缓抬起头看田中秋人。 他没有让自己的眼睛盯着田中秋人，而是一副无法聚焦的样子。 直到缓了一两分钟，他才猛地回过神呆愣道：“田中警官？” 田中秋人松了一口气，搀扶着吉良吉影起身：“没事吧？我给你叫救护车...你运气太好了，还好手表帮你挡了一下。下次不能走这么偏僻的路，千叶优还在逃呢。” 像是反应迟钝一般，吉良吉影过了好几秒，才点了点头。 接下来的一切都很顺利。 警视厅的人和救护车很快就到了。 上原美咲被装进裹尸袋里抬走，而吉良吉影——很无奈，他只能遵从安排乖乖去医院检查。 今天，也是不够平静的一天。 === 太无奈了，上一卷第3章最后那句“吉良吉影.....boki了”被告知违规了orz，明明签约的时候都很正常（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举报？） 现在暂时把“boki”改成“○○”了，太艹了。 第021章 Killer Queen 上原美咲已经死了——这回是真的。 警视厅查清了上原美咲跳楼时用来伪装自己的尸体的身份——那是成田教授在东京的一堂公开讲座上赞扬过的少女。 但他们依旧找不到酒井美纪的下落，再也没有人能告诉他们，酒井美纪和上原美咲之间是什么关系。是否有所勾结，而一切的起因，又是否仅仅只是因为那一则旧新闻。 但那些跟吉良吉影完全没有关系。 因为案件看上去已经结束了，田中秋人被临时调了回去。 他离开的时候非常担心吉良吉影，甚至特地上门保证过——“等案卷整理完毕，我会继续来保护你的，直到千叶优归案。” 谢谢，不必。 田中秋人简直就像个热血过头的愣头青——出发点是好的，可惜吉良吉影并不需要。 摆脱了所谓保护的吉良吉影有了一段很惬意的时光。 虽然那位【老师】还没有下落，不过吉良吉影知道，他暂时被千叶优给拖住了。 这个消息是千叶优带来的——用一张带着血迹的纸条。 吉良吉影想起这件事撇了撇嘴，从沙发上起身。 他今天有一个快递，是从国外发过来的。 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在快递员送货上门前，吉良吉影曾一度忽略了这件事——都怪最近实在是太忙了。 那是一张专辑。 吉良吉影拿着小刀拆开快递，取出了被泡沫纸层层包裹的CD。 来自一支名为“皇后”的乐队。 这是1974年的录音室专辑《Sheer Heart Attack》，因为年代久远的关系，吉良吉影花了一些时间才找到了卖家。 ——没什么大不了的，也无关于爱好。 只不过是一时兴起的同时又恰好有时间去找卖家而已。 ‘假期真是令人身心舒畅。’ 吉良吉影嘴角带着清浅的笑意，不紧不慢的将快递垃圾分门别类整理好，随后才拿着CD回到了客厅。 他有一台老式的CD机，就是为了这个时候准备的。 取出碟片，吉良吉影观察了一下它的磨损度，露出满意的表情，随后将碟片放进CD机。 具有歌剧色彩的音乐从CD机里流淌出来。 吉良吉影笑了一声，就着音乐声来到花园。 他最近有在很悉心的照料花园里那只像小动物似的的......草？ 它的花骨朵微微打开，似乎正在不紧不慢的绽放——但它很有耐心，生长的速度也比早些天慢了很多。 吉良吉影找了一些资料查阅，都没发现类似品种的记载。 他越来越好奇，这株草最后会长成什么样了。 秋日艳阳天的午后，在音乐声的围绕下一切都懒洋洋的。 粉色大猫正亦步亦趋的跟在吉良吉影身后，它不打扰吉良吉影，跟着吉良吉影看晦涩的专业书。 直到—— 音乐切换到了一首名为《Killer Queen》的歌。 粉色大猫的脚掌轻轻的在地上打着节拍，似乎它也懂音乐。 对了，以吉良吉影对它的理解来讲，某个角度来说它就是吉良吉影——那么它当然懂音乐。 过去的音乐不像现在的流行乐能孜孜不倦的唱上5、6分钟，仅三分钟左右，CD机里就切换了下一首歌。 粉色大猫抬手将CD倒转回去，《Killer Queen》再次响起来。 “嗯？” 吉良吉影抬头看了它一眼，又将视线移到CD机上。 随后他得出结论——“你喜欢这首歌？” “很巧，我也喜欢。” 他放下书，想起自己莫名其妙得到的这种能力。 Killer Queen...吗？ 杀手皇后。 很适合它。 它还没有名字。 那么...... “就叫Killer Queen吧。”吉良吉影笑着说完，继续看书。 ——学习这件事，无关于吉良吉影体现在成绩单上的排名。 他苛求自己，就像他苛求自己所想要的平静生活一样。 只有当一个人各种方面都足够灵活、知识量足够多、行动力足够高且......在力量上有绝对性的压倒性的时候，那个人才能好好的把生活变成自己想要的样子——无论是什么样的生活。 关于酒井美纪和上原美咲所犯下的罪行，因为没有有力的证据，最终被别为两起案件分别结案。 雾原未咲度过了暗无天日的一个星期。 当她终于写完报告，从成堆的文件里抬起头的时候，她觉得自己浑身上下的皮肤都快要被咖啡腌入味了。 她两眼无神的按着胃起来，走出办公室的时候体贴的田中秋人已经为组里的前辈们准备好了今天的早餐， 雾原未咲叼着一只牛角面包，确认完结案报告没有任何纰漏后，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那么—— 现在还有一件事。 雾原未咲把牛角面包塞进嘴里囫囵吞下，抓着牛奶来到了数据分析室。 她仍在追查酒井美纪的下落。 现在唯一能确定的是，酒井美纪没有离开仙台市。 她名下的银行卡、信用卡在那天离开警视厅之后，就再也没有过新的消费记录。 而市内各大巴士站、电车站和机场也都没有出现过她的身影。 只有一点令人在意。 雾原未咲曾调取过酒井美纪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出现且离开警视厅后的监控。 那天离开警视厅的酒井美纪径直去往了电车站，然后在杜王町下车了。 监控下的酒井美纪目的明确，一点也不像她口中第一次来到仙台市的样子，更别说那只是偌大的仙台市中一个平平无奇的小镇了。 同样出现在监控中的，还有一个雾原未咲的熟人——吉良吉影。 他是另一节车厢下车的，手里拎着仙台市随处可见的连锁咖啡店打包的咖啡——警视厅门口也有这样一家咖啡店。 吉良吉影就像所有时下的青年一样，耳里塞着耳机，低着头看着手机恨不得把眼睛挖出来丢在屏幕上。他甚至在低头前行的时候差点撞到了人。 看着监控里向路人低头道歉的吉良吉影，雾原未咲一阵失笑。 出了杜王町的电车站，是一处人流相对密集的商业街。 酒井美纪和吉良吉影仍旧在监控中——他们之间的距离莫约有200米，谁也没发现谁的存在。 随后，酒井美纪消失在了监控中。 雾原未咲盯着监控，为自己突如其来的怀疑深感内疚。 可就算是这样，她还是让同事将监控锁定在吉良吉影身上。 直到确认吉良吉影自始至终都在沿途的监控下回到了家，雾原未咲才松了一口气。 她心里闪过了什么念头。 但那个念头来得快去的也快，她没能抓住它。 叹了口气，雾原未咲压下心中隐隐躁动的违和感，捏了捏鼻梁说：“换个思路继续查，别让人跑了。” === 今天去了趟亲戚家，回来晚了现在才开始更新。 这章就是今天保底更新的第二章了。 然后统计一下今天的数据——推荐票加更3章，打赏、刀片还没数，下一章放出来。 第022章 我不抽烟 今天，也是平静的一天。 吉良吉影按时来到教室，端坐在最后一排的中间位置听着周围学生吵吵嚷嚷的声音，享受着喧闹之中的平静。 这一节是成田教授的课，从上周开始，成田教授的犯罪心理课终于重启。 可由于两个学生因为成田教授的关系死去，来上课的学生少了不少——成田教授没有上课点名的习惯，甚至在第一堂课上说过只要期末能够超过平均分，到课率并不影响他的评判。 这样一来，翘课的学生就更加理直气壮了。 吉良吉影不会翘课，因为这是他的日程安排，无关于任何事件。 “吉良君，你有之前课上的笔记吗？”霞之丘诗羽小声问他。 对了，还有一件事。 吉良吉影只是遵守承诺随口一问，没想到系主任大方的批了一张听课证给霞之丘诗羽。 系主任是这么说的——“心理在常人眼里太过匪夷所思甚至不科学了，有人愿意通过权威的途径去了解是一件好事，我很期待霞之丘老师新作。”——感情这是个书粉。 吉良吉影点了点头，将手边的笔记本推给她：“我的笔记很粗糙，大概不能成为参考。” “没关系。”霞之丘诗羽笑着接过，翻看了两眼诧异的转头看吉良吉影。 ——如果这种笔记能称之为粗糙的话，那么她的笔记简直就是涂鸦了。 成田教授从门口走了进来。 事件过后，他依旧是那个沉稳和善，甚至爱讲过时笑话的长者。 霞之丘诗羽将笔记本还给吉良吉影，笑着小声道：“或许......下课之后可以借给我带回去看一下吗？” “可以。” 吉良吉影简洁的回答。 霞之丘诗羽撇了撇嘴，对这种冷淡产生了一种微妙的落差感。 说句自满的话，她在学校可是相当受欢迎的。 可为什么她觉得......似乎在吉良君的眼中，她和别人没什么差别呢？ 真是令人费解。 这甚至令她开始怀疑，自己过去受到的追捧是否只是高中生之间的闹剧。 算了，还是专心听课吧。 霞之丘诗羽叹了一口气，将注意力集中在成田教授身上。 犯罪心理课的课程时长是90分钟，中间有10分钟的休息时间。 等到下课的时候，已经是下午3点了。 吉良吉影慢悠悠的收拾好课本，将笔记本递给霞之丘诗羽准备去一趟他在仙台市租下的公寓——他有段时间没有去过那里了，是时候打扫一下卫生了。 可成田教授叫住了他——经历了那样的事，他还是不长记性，在众目睽睽之下语调轻缓道：“麻烦吉良同学稍等一下。” 吉良吉影微微挑眉，点了点头拎着包上前。 简单的和成田教授问候完，吉良吉影默不作声的跟在他身后，来到了他的办公室。 “坐。” 成田教授笑着说。 吉良吉影从善如流的坐下，还没说话，就见成田教授递了一支烟过来。 ——是七星。 吉良吉影笑着摇头：“我不抽烟，况且我还未成年。” 先说自己不抽烟，然后才强调自己未成年吗？ 成田教授笑了一声——看来吉良君并不受传统规则的束缚，只是“不抽烟”而已。 被回绝，成田教授并不尴尬。 他笑着将烟放到桌上，双手在桌上十指交叉问道：“吉良君知道我来仙台市的目的吗？” 吉良吉影作势思索一番，道：“我听说您是想要一位关门弟子。” “是这样没错。”成田教授脸上自始至终带着充满智慧的游刃有余：“你是心理系的学生，想必听过我的事情。我在学术上很有没有建树了，我想是我老了。” 似乎是烟瘾犯了，成田教授搓了搓手指，拿起一旁的打火机。 他并不点燃烟，只是笑着说：“我想也许我今后的唯一建树就是‘有一名出色的学生’了。” 吉良吉影没有给出具体的反馈，只是点了点头。 ——他不愿意在成田教授面前使用多余的表情，至少从心理专业上来说，成田教授的段位是高于吉良吉影的。 “你还记得那晚我出了一趟门吗？”成田教授笑着问，顺便拿出手机。 吉良吉影略一思索就想起来了——那天本该照常举行的晚餐上，成田教授在所有学生都到齐了的情况下出了门。 “我记得。” 成田教授笑起来，他解锁手机，从相册里调出了一段视频，放在吉良吉影面前。 “那一晚，只有你不被旁人影响，认真的观察了我的公寓。” 成田教授笑着指了指手机上正在播放的视频：“你发现了我的摄像头。” 视频中，吉良吉影的视线曾有过不到一秒的时间与摄像头“对视”了一眼——以现在观看视频的角度来看，吉良吉影觉得他仿佛与自己对视了一眼。 吉良吉影微微皱眉，随后点头：“只是下意识的动作。” 他认为在这里隐藏自己那时的想法是不明智的，于是诚实道：“站在我的立场，我不会放心的让一群才认识的人主导我的家。” “我也是这么想的。” 成田教授笑起来，他眼角的笑纹随着弯起的眼睛带出一道道直奔太阳穴的沟渠。 “你很细心。”成田教授笑着总结：“也很务实，不像那些学长学姐一样充满野心。” 吉良吉影放在膝盖上的手指微微弯曲，扣住裤腿。 成田教授笑着往下说：“心理是一门细致的科学，它唯一不足的地方是主观性太强。但这不是缺点！就像心理学本身一样，不同的人在它身上会得到不同的理解。” “但犯罪心理不一样，它需要绝对的公正、冷静、细致。” 吉良吉影感受到自己的指甲微微长长——又来了，那种不太妙的预感。 “我觉得你很合适。” 果然，成田教授那双充满深思的眼睛望进吉良吉影眼中，笑道：“你愿意跟着我学犯罪心理吗？” 成田教授曾有一个炙热的梦想——从最深处剖析所有的罪犯，令那些所谓的“完美犯罪”都成为罪犯的垂死挣扎。 这是一种成就感——看着罪犯面红耳赤的辩解，却无论如何都无法从心理诱导与论证下逃脱——甚至于主动坦白罪行。 吉良吉影挺了挺背部，没有任何回避的与成田教授对视。 一分钟后，他摇了摇头露出抱歉的表情：“很抱歉成田教授，我想留在仙台市，而您的工作会让您奔波于全国各地，这不符合我的人生规划。” “哦？你的人生规划？” “对，我的人生规划。”吉良吉影诚实的点头：“我想留在仙台市，做个日复一日的、枯燥的普通人。也许这样一来显得我很没有志向...” 吉良吉影微微垂眸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但我不愿意再和罪犯产生任何瓜葛，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已经足够惊险了。” 说着，吉良吉影再次与成田教授对视：“我只是，想象一株植物一样，平静的生活下去...” === 12/31推荐票加更（1/3） 12/31打赏、刀片加更数据统计——算上30号溢出的8人，一共是47人——溢出7人，加更4章。 === 各位新年快乐鸭~ 希望各位2020年一切顺利，在学业、事业上都能成为更好的自己，并且与此同时能够开开心心的度过每一天~ 第023章 克制，是美学 吉良吉影与成田教授的对话并没有持续很久。 他走出成田教授的办公室，正对着下午不温不火的日光看了一眼时间——仅仅过去了28分钟。 成田教授看上去并不接受他的说法，只是笑着让他在考虑一下。 吉良吉影不会再考虑这件事——这有违他的人生规划。 他走出教学楼，径直往校外走去。 还是原来的计划——去他在仙台市的公寓打扫卫生。 吉良吉影心情平静的在校园内走着，嘴角带着细微的笑意。 他看到了一个熟人，在通往校门口的林荫小径中。 是霞之丘诗羽，她似乎遇到了麻烦。 一个与吉良吉影年纪相仿的男人正在纠缠着霞之丘诗羽，男人手上的指甲未经修剪，粗糙宽大的手扣住霞之丘诗羽的。 拉扯之间，霞之丘诗羽冷着脸说了什么，男人的手更加用力了。 吉良吉影当即转身离去——麻烦。 就算走另一条路，也并不会浪费很多时间。 ——吉良吉影就是那么想的。 但他看见了一件令他不快的事情。 男人略长的、带着污渍的指甲陷进霞之丘诗羽的手背上，两人拉扯之间，霞之丘诗羽那只堪称完美的右手手背上留下了3道带着血丝的红痕。 啧。 吉良吉影皱着眉头停下脚步，随后上前。 “霞之丘。”吉良吉影像是没看到男人，笑着问：“你怎么还没回去？” 男人露出悻悻的表情，放开手。 霞之丘诗羽松了一口气，她眼角微红，用那只带着划痕的右手将长发别到耳后摇头：“碰到了讨厌的人而已。” 说着，霞之丘诗羽瞥了男人一眼。 男人露出失意的神色，可眼中更多的是不满。 他狠狠的瞪了吉良吉影一眼，不甘的离去。 也许更加热血的做法是直接将那个男人揍到再也不敢破坏那双犹如艺术品般的手，但吉良吉影不会选择那种出挑过头的行为——看，只需要打声招呼就能解决的事情，为什么要那么暴力呢？ 人，应该和平一点。 吉良吉影含笑看了那个男人一眼，垂下眼去打量霞之丘诗羽的右手。 这个角度不好。 吉良吉影皱着眉牵起霞之丘诗羽的右手——上一个“伴侣”让他明白，死物不够鲜活，没有体温，难以长存于世。取下来只是浪费而已，它们的内里应该流淌着血液，带着生命的柔软。 当然，吉良吉影考虑过另一个做法。 ——他有杀手皇后，想要不间断的拥有“伴侣”简直是一件太容易的事情。 但这种做法不够冷静，在为时不长的大学生涯里，吉良吉影学会了比少年时期的自己更加懂得抑制欲望的方式。哪怕这时不时让他很烦躁，他甚至在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增加剪指甲的频率。 但那也好过在城市里随处可见的监控下冒险——他知道自己足够缜密，但与此同时——他也知道如果他那么做，以倍数累积的“成功”会在某一天令他松懈。 那是风险。 平静的生活里不需要风险。 还是那句话—— 克制，是美学。 他暂时还能控制那种欲望，对，暂时。 吉良吉影盯着手背上的划痕认真的看了一会儿，得出结论——伤口很浅，这种天气发炎的几率很低，只需要几天就能愈合的不留痕迹。 吉良吉影松了一口气，放开那只手：“不会留疤，没事。” 说完，吉良吉影朝霞之丘诗羽微微点头，退后一步道：“我还有事，霞之丘尽早回家吧。那么，再见。” 吉良吉影毫不留恋的离去。 什么嘛，别误会——他所珍视的是那双完美无缺的手，而不是霞之丘这个人。 要抑制那些令人烦躁的、隐秘的“冲动”已经很麻烦了，如果距离他最近的手也毁掉...... 算了，别想那种事情。 毕竟生活在继续，他的人生中应该不会只有霞之丘那一双完美的手。 被留在原地的霞之丘诗羽看着吉良吉影的背影，将左手覆盖在自己的右手上——那里似乎还残存着属于他的体温。 他......是在关心我？ 就像是为了印证吉良吉影昨日的想法，今天的班会上辅导员带来了一位新同学。 这次的班会是每个学期例行会展开的，针对整个学期的校内活动企划。 但辅导员带来了一位插班生——全班除了吉良吉影以外的男同学都开始躁动——听说是个从小学芭蕾的女孩子，还在国际上拿过大奖，因为旧伤复发才不得不退役。 吉良吉影都要开始佩服这些人了，从得知有插班生到现在，也不过1个小时左右而已，他们已经打听出了相当具体的情报。 “都安静一点！” 辅导员陆上老师是一位脾气相当火爆的中年男人，他有一副与他的脾气相配的嗓门。即使不用话筒，声音也能传到教室的最后方。 喧闹的教室猛然安静下来。 陆上老师终于露出了满意的表情，他转头看向门头露出和蔼的表情轻声道：“进来吧。” 班上大部分的视线都转向门口。 那是一名十分纤瘦的少女，身躯单薄让人觉得她连大风都经受不住。 但与此同时，她有着一张非常美艳的脸——那是一张明显具有国外血统的脸，深邃的苍蓝色眼眸中带着教养十足的浅笑。 【四月一日莉莉丝】 她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朝讲台下的同学笑起来：“今后请多多关照。” 吉良吉影注意到了——她拿着记号笔在白板上挥动的手非常的......该怎么形容呢？ 那种纤细柔软的感觉...... 吉良吉影难得的，没找到合适的形容词。 四月一日莉莉丝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仿佛在镜子前演练过无数次的完美笑容，笑着在辅导员的指示下走向教室中的空座。 前排的男同学跟随者她的身影转身，眼中无不带着跃跃欲试的炙热。 四月一日莉莉丝眼中闪过无趣，可还是礼貌的回头朝他们笑了一下。 转身的瞬间，她撇了撇嘴——‘真是老套的反应’ 雾原未咲又遇到烦人的案子了—— 在杜王町东北部的别墅区绿化带中，环卫工人发现了两具腐烂的尸体。 秋季反复无常的天气下，这两具尸体在时不时到访的雨天中暴露出来——很遗憾，他们已经成为这一片绿化带内食腐虫的食物了。 雾原未咲拿着尸检报告，揉了揉太阳穴。 那么，开始新一轮的工作吧...... === 12/31推荐票加更（2/3） 一个通知 第3卷我全部删掉了，整个推翻直接换案件。 前两天重感冒却硬码导致我在正文里错过了一部分自己在细纲里强调过的点，其实可以改，但改不如重写了。 这本书是我基于自己喜欢吉良这个角色，且认为他非常适合处在这些事件中才写的。 但第3卷不是这样，被我忽略的点带来了不小的影响，就算补救也没有意义，对已经看过的读者来说只会如鲠在喉，所以我直接删掉了。 就这样，书是给大家看的。如果我要自嗨的话自己码着玩就好了，发出来了就要负责任，所以重写。 因为权限问题我一天只能删3章，只能工作日联系编辑删了，先清零了丢到最后卷好了。 新章节11点左右发上来。 真的，非常抱歉。 第001章 欲望！ 一个月前/东欧某市 剧院内，芭蕾舞剧《天鹅湖》已经快接近尾声了。 黑发蓝眸的女人从最后一排起身，对于《天鹅湖》的每一幕她早已熟记于心。 ‘我能跳的更好’——女人离开前如是想。 离开演出厅的女人来到了剧院的安全出口处，借着安全出口内绿莹莹的灯光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剪报——【开膛手杰克狂热崇拜者再次作案，22岁单身女性惨死小巷】 她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只是将剪报翻过来——背面，是受害女性的讣告。 哎... 女人无声的叹气，收起报纸走出小巷。 她出来的时间恰到好处，《天鹅湖》谢幕后观众仍在鼓掌，只有寥寥几人提前离开了剧院。 其中，有一名肤色苍白的男人，正叼着烟站在剧院门口，宽檐帽下的眸子中闪烁着晦暗不明的光。 黑发蓝眸的女人看见他，露出欣喜的神情——随后，她脱下外套，露出里面将将及臀的酒红色紧身连衣裙，踩着10公分高的细带高跟凉鞋款款上前。 和所有受害者一样——她穿着暴露、妆容艳丽、姿态妖冶、大声哼唱着歌词露骨的歌——像个荡妇。 她踩着欢快的步伐前行，黑夜里只有她自我沉醉的歌声与脚下的高跟鞋发出的“哒哒”声。 男人跟了上来。 ...... 第二天，男人的尸体被发现在剧院外300米左右的小巷。 他被一刀割喉，腹腔剖开内脏外露，凶手顺带取走了他一颗○（dan）○（dan）——他的身旁留下了这样一行血字：【An eye for an eye and a tooth for a tooth】 警方后续核实指纹发现——该男性受害者就是近日令全城上下人心惶惶的开膛手杰克模仿犯。 如果查阅最近两年的档案，他们会发现——近两年内有近10名连环杀人犯被他们自己的杀人手法杀死，而身边，仍旧留有那句引人深思的话。 而黑发蓝眸的女人呢？ 她已经安然的坐上了去往东方的飞机——那是她的故乡，她理应回去。 时间回到现在。 国立综合大学附近咖啡厅。 “所以说......”霞之丘诗羽指着自己最近查阅到的海外新闻道：“这个连环杀手是以连环杀手为目标的？” 霞之丘诗羽最近仍旧没能写出令她自己满意的推理小说。 两个月内，她的废稿已经堆满了书桌。有被编辑否定的、也有干脆写完就觉得词不达意废弃的。 可就算是这样，也没能让她放弃。 她觉得——她更想写推理小说了！ 端坐在她对面的吉良吉影没有立刻回应。 他只是目光专注的看着霞之丘诗羽点在资料上的手，露出满意的神情——之前的伤已经完全好了，如他所料没有留下任何疤痕。 啊... 这样的手，理应得到一份天价保险。 吉良吉影如是想着，嘴上却笑着说：“看样子是这样的。” “唔...”霞之丘诗羽抬头看了吉良吉影一眼，发现他正专注的盯着自己手中的资料，露出好笑的表情。 她拿着资料晃了晃，说：“我准备了两份，另外一份是吉良君的。” “是吗？”吉良吉影并不在意资料的事情。 这个世界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于他而言都只是笑谈，只要他的周遭不被这些新闻影响就足够了。 他的视线跟着霞之丘诗羽的手转移。 此刻的他能感觉到自己心底深种的欲望正在生根发芽——得到它！ 但是！ 吉良吉影微微摇头——他最近学习到了一个新的说法——“可持续发展” 他移开视线笑道：“那就谢谢霞之丘了。” “谢什么~”霞之丘诗羽对着吉良吉影狡黠的眨了眨眼，“反正这份资料我不打算用，只是觉得很有趣而已。” “我最近又看了一次《蔷薇狩猎者》，我认为这个故事应该由你写才更能将那位杀手的心理展现的淋漓尽致。”霞之丘诗羽笑着说完，拿着包起身：“走吧~现在过去的话......刚好是我预约的时间。” 是的。 这一次霞之丘诗羽与吉良吉影的相约并不是为了任何严肃的目的——霞之丘诗羽所言：“吉良君为我要到了听课证，我必须要感谢你~那么......就请你吃饭吧！我知道一家非常棒的中华料理！” 吉良吉影没有拒绝——酒井美纪已经成为“过去的情史”了，他作为一个19岁的、身心健康的青年，是需要纾解的——别误会，他并没有希望霞之丘诗羽付出些什么。 只是... ——啊、欲望！ 就像她的年纪一样，18岁的霞之丘诗羽处在成熟与青涩的交界处。 她时而冷静自持，又时而天真烂漫。 到目前为止，吉良吉影都没有在她身上发现岸本城给予的忠告——“这是个纯天然的毒舌，吉良君千万不要惹到她！” 是吗？ 吉良吉影没有在霞之丘诗羽身上发现这一点，她只是略显聒噪了一点，但这点微不足道的小缺点完全可以被她身上最大的闪光点弥补。 霞之丘诗羽一路上和吉良吉影喋喋不休的说着作者圈内对那家中华料理店的赞誉、又信誓旦旦的找出美食评论家的评语递给吉良吉影。 她甚至差点在过人行道的时候，就地表演了一个平地摔。 霞之丘诗羽及时抓住了吉良吉影的手，露出略显尴尬的神情：“啊，有点得意忘形了。” 手中的触感依旧和上次一样——柔软、细腻、像是捏不到骨头。 吉良吉影微微施力，将她带到人行道上笑着说：“下次要小心。” 他仍旧握着她的手，可礼仪性的交握是有时限的。 一旦超过那个时限，就会变得违和。 1、 2、 3！ 吉良吉影手部微顿，像个礼仪十足的绅士放开霞之丘诗羽的手。 怅然若失的手中，依然留有来自那只手的温度。 ——欲望！ 他嘴角带着在镜子前演练过数遍的得体笑容，关切道：“有扭到脚吗？” 与此同时，一名黑发蓝眸的女人从吉良吉影身旁错肩而过——那是他们班的新入插班生——四月一日莉莉丝。 像是若有所觉，吉良吉影回过了头。 四月一日莉莉丝的脚步轻快而又笃定，天真的打量着来往的车辆。 她的双手背在身后，掌纹清晰的手掌正对着吉良吉影。 确实，完美的手在这世上并非独一无二——欲望！ 第002章 粉丝来信 四月一日莉莉丝很快等来了绿灯，像只招摇过市的花蝴蝶般轻快的穿过马路、消失在正午时分的人潮之中。 吉良吉影发现了一件事——四月一日莉莉丝的头发并非纯正的黑。 当她从阴影中走向阳光的时候，秋季并不热烈的日光为她的发丝镀上了一层深蓝——如果是在室内，想必很难看出来吧。 吉良吉影收回视线，眼里仍旧是恰到好处的关切。 “没、没事。”霞之丘诗羽不自然的摸了摸头发，低头笑了一声。 ‘啊啊...太丢脸了。’ 霞之丘诗羽为自己的失态感到窘迫。 但她的自持不会让她将这种窘迫表露出来，她只是笑着对吉良吉影摇头道：“没事。”说话间又作势活动了一下脚踝，眨眼：“看，没扭到。” “快走吧~再晚一点就要错过预约时间了~”霞之丘诗羽说完，用比之前更快的速度向前走去。 风扬起了她鬓角的发丝——她的耳尖微红。 用餐时间总是愉快的，尤其是在高级料理店的时候。 在这里，吉良吉影必须要夸赞一句，店长的音乐品味非常好。 音响中流淌出的，是轻缓的、平静的古典乐。 在这种氛围内用餐，无疑是一种享受——所有人都专注于眼前的美食，就连刚才还略显聒噪的霞之丘诗羽也安静的用着餐，只是时不时抬头看吉良吉影一眼。 吉良吉影并不受她的视线干扰，只觉得...一切都很美妙。 如果！ ——如果没有来自岸本城的那通电话的话！ 吉良吉影皱着眉头听完岸本城的话，返回餐厅内拿起外套和霞之丘诗羽作别。 他没有耽误时间，径直往电车站走去。 这里距离出版社只有两站路的距离，等候电车的时候，吉良吉影不自觉的咬了一下指甲——烦躁！ 出版社收到了一封信件——这封信是指定交给岸本城的。 不。 更确切的说，是指定交给作者吉良良的编辑的。 那里面...... 是一则挑战书。 上车、下车、步行5分钟。 前台小姐早已记住了吉良吉影，看到他后笑着将通行证交给他，并且用甜美的声音告诉他岸本城正在会客室等候。 即使是这种时候，吉良吉影依旧保持着应有的礼貌。 他笑着道谢，双手接过通行证后才往编辑部的会客厅走去。 岸本城已经等候多时，看到吉良吉影后立刻起身急切道：“坐。” 随后，他将那封用自封袋装好的信件推给吉良吉影，并给他倒了一杯水。 吉良吉影手中捏着杯子，一次性的纸杯微微变形。 他低头看向那封信—— 【致吉良良老师: 您的《蔷薇狩猎者》我已经拜读过了，更加准确的说，我读了不下10次。 我认为您是个卑鄙的人，借着话题写出这样一本书——您的实力只有这样吗？ 对了，我还听说《蔷薇狩猎者》女主人公的原型是您抓住的。那么...我可以这么理解吗？您更擅长的其实是破案，对吗？ 我认为是这样的，所以——我在此向您发出一则挑战。 抓住我，否则将有无数的人死在您的面前。而您，将无能为力。 当然，挑战是需要筹码的。所以，如果您抓住我，那么我愿成为您的下一个素材。】 “哒、” 吉良吉影略长的指甲扣在信件上——这里也不平和！ 看着一言不发的吉良吉影，岸本城露出担忧的眼神。 他将信收回去，故作轻松的笑道：“以前也不是没有这种事，有点名气的作者里大部分人都收到过类似的粉丝信件，你也不用太担心。” “当然，报警是有必要的，至少要做个备案。”他起身拍了拍吉良吉影的肩膀，“告诉你是希望你心里有个数，这个粉丝未必真得敢杀人，也有可能是个跟踪狂。你知道的，很多跟踪狂的言论都很夸张。” 说着，岸本城叹了一口气：“不过最近这段时间还是留心一点，等警局那边受理了我再通知你。” 岸本城不知道吉良吉影低着头到底在想什么，他只是为吉良吉影最近的遭遇感到十分遗憾、以及担忧。 这只是一个19岁的青年，却遭遇了很多人一生都未必会遇到的事情。 吉良吉影闻言抬头，他在岸本城眼中看到了类似“惋惜”“怜悯”的神情。 很遗憾。 ——吉良吉影不需要这些。 他起身点了点头，一副言听计从的样子：“我知道了岸本先生，我最近不会随意外出，警方那边有消息了请立刻通知我。”说着，吉良吉影露出苦涩的神情：“否则的话，我会睡不好的。” 如果睡不好......那就糟了呢。 “那肯定，放心吧！” ...... 吉良吉影从出版社出来，视线扫过车水马龙的街道、路边暂停的车辆、身边过往的行人——一切如常。 他抬脚朝电车站走去。 终于，在上原美咲的事件结束半个月后，他平静的生活再次被打破了。 会有人死在他面前？ 吉良吉影并不在意——他所在意的，是成为目击者后将要去往警视厅做笔录这件事。 普通人会有经常做笔录的机会吗？ 答案显然是没有——那么，吉良吉影也不应该有。 他目视前方目的明确的走着，还有200米左右，就到电车站了——回到家，时间将会在漫无目的中平静的度过——这才是最完美的。 “看！上面有人！” 吉良吉影身旁的路人突然指向商铺顶层。 随后—— “砰！————” 一个人砸在了吉良吉影面前。 “有人自杀了！” “叫救护车！报警！！” “都让开一点！” “......” 吉良吉影看了看地上的尸体，皱着眉移开视线。 他想起那份信件——巧合？还是......对方的效率真的这么高？ 如果是后者...那么试想一下—— ‘这个人应该一直跟着我，但我并没有察觉到窥探的视线’ ——拜田中秋人所赐，吉良吉影最近对窥探的视线尤其敏感。当然，也不排除对方是个专业的跟踪狂。 ‘但如果不是跟踪狂，那么那个人最起码要知道岸本城会在什么时候联系自己’ ——吉良吉影更倾向于这种推断，毕竟比起提前准备好牺牲者，然后一直跟踪自己直到确认信件内容已经传达，直接盯着岸本城的效率要更高一些。 吉良吉影用拇指指甲摩擦着食指指腹，低下头看自己的西装。 随后，他猛地拧紧了眉头。 溅起的血迹在他的西装上留下点点红斑——啧！看来回去时要绕路去一趟干洗店了。 第003章 编辑部的新人 警察和救护车来的很快，现场很快被隔离带隔开。 周围看热闹的人唏嘘的对着地上的尸体指指点点，说着“真是不懂事啊”“还这么年轻”“有什么想不开的呢”“活下去总会有出路的嘛”之类的话。 吉良吉影退到隔离带外，又看了一眼尸体后，跟着警察走到一旁。 他简单的解释着自己所看到的事，注意力却集中在旁边从楼顶取证下来的警察身上。 现场留了遗书——似乎是因为对生活失去了期待。 楼梯监控显示她是独自上楼的——略微计算了一下她坠楼的时间，她大概在楼顶呆了40分钟，最后才下了这个决定。 但是！ 40分钟。 就是吉良吉影从餐厅到出版社，然后出来的时间。 那么... 究竟是这个世界上的一切都是由无数的巧合组成的必然。 还是，一切都是人为？ ——存疑。 地上的尸体被医护人员装进裹尸袋抬走，地上的血迹仍旧触目惊心。 人行道上的路人纷纷驻足，仿佛要见证她的死亡——她会成为这些旁观者未来几天的谈资。 吉良吉影结束了短暂的笔录，照计划搭乘电车回到杜王町。 他得去一趟干洗店——他所有的西服都是在那边清洗的。 他很中意那家店。 就算是待洗的衣服老板也会慎重的挂好。 洗完之后会悉心的熨烫，然后装进防尘袋挂进衣柜。 每当吉良吉影去取衣服，他都能第一时间找到衣服递上。 ——是个严谨的人。 吉良吉影喜欢严谨的人。 他脱下西装挂在手臂上，目视前方行走着。 直到那位严谨、靠谱的干洗店老板用令人平静的声音保证道：“绝对能洗干净。” 吉良吉影的心情才好了一点。 接下来的几天，吉良吉影去出版社的频率比往常要高了一些。 但也并非每天都去，只是会在下课的时候绕路去一趟。 偶尔，他会带去一些新的灵感和题材。 又偶尔，他会带上自己的部分稿件。 ——每一次，都理由充足。 岸本城对他突然的转变感到欣慰，他认为——‘这个青年人终于愿意施展自己的天赋了。’ 实则—— 吉良吉影不过是想证实自己之前的想法而已。 这些日子，他的生活又恢复了平静。 ——平静。 这种东西在现在的吉良吉影看来弥足珍贵。 千叶优也好、酒井美纪也好，亦或者是上原美咲和那个最近销声匿迹的【老师】——他们让吉良吉影明白了“平静”其实非常珍贵。 就像很多人追逐“不凡”与“特殊”一样。 今天的吉良吉影也在竭力追求着“平静”。 平静！ 多么理想化的辞藻。 吉良吉影认为，自己理应守护住它。 岸本城最近有了一个新的助手，是个唯唯诺诺的少女。 少女不过18岁的年纪，高中毕业后没有选择升学，而是来到了电击文库出版社。 以她的学历，未必能有什么光明的未来。 可只是协助岸本诚联系作者、整理资料、记录会议内容，则绰绰有余。 少女的名字叫佐藤香——一个普通的名字。 “吉良老师，岸本先生还在开会，请稍等一会儿。”佐藤香脸上是腼腆的笑容，为吉良吉影倒上一杯热茶。 她有些拘谨的在吉良吉影身旁坐下，小心翼翼的看着他。 吉良吉影笑着接过，问：“佐藤小姐是什么时候到出版社的？之前没有见过呢。” “啊，也、也没有很久...”佐藤香局促的绞着手指——她也有一双不错的手，纤细的、白皙的，仿佛之前的人生没有做过任何家务。 她一副无所适从的样子：“之前只是在干一些杂货，岸本先生人好，把我调来给他打下手。” “虽然工作上没什么差别，但至少......不用被人呼来喝去了。”佐藤香似乎极易害羞，红着脸说：“对了！吉良老师的书我也看过，我很喜欢那个故事！” “是吗......” 吉良吉影不置可否的点头。 岸本城没让他等太久，很快就带着一叠资料风风火火的赶来了。 坐下后的岸本城先是给自己灌了一大杯水，随后才翻看起吉良吉影带来的稿件。 现在是下午4点32分。 吉良吉影眼中带着令岸本城欣慰不已的真挚，与他就这份稿件整整商谈了1个小时——出版社下班的时间到了。 那么... 进入正题！—— 吉良吉影笑着看了眼时间，“已经这个时候了，我就不占用岸本先生的私人时间了。刚才说过的点我回去会好好斟酌一下，谢谢岸本先生。” “不用不用，你有干劲就是对我最大的回报了！” “是。” ...... 下午5点50分。 吉良吉影等候在出版社正门口的小巷中，目不转睛的盯着出版社的大门。 直到—— 佐藤香走了出来。 一个最近刚进入编辑部的新人，因为工作老实而被岸本城看中，中意吉良吉影的作品。 怀疑本就是毫无根据都能滋生出来的东西。 更何况现在还有了无数的巧合。 吉良吉影不紧不慢的跟在佐藤香身后，他低头看着手机——就像是时下每一个离不开电子设备的年轻人。 但他的余光，一刻也没有离开过佐藤香。 她似乎有约，转身进了一家甜品店。 吉良吉影耐心的等候着，甚至有余裕开始计划晚间的菜谱。 直到—— 一阵刺耳的刹车响起。 随后，一辆逆道而行的皮卡冲进了佐藤香进入的咖啡店——与此同时，吉良吉影收到了一则简讯。 【第二个了，吉良老师。您...找到我了吗？】 ...... 车祸最终结果—— 皮卡司机当场身亡，靠窗而坐的佐藤香因躲避及时仅右手小臂骨折。 就如同信件上所说——吉良吉影再次成为了被世人定义为“悲剧”的目击者。 吉良吉影低头打量了一翻自己的手指，摸了摸放在西装内袋的指甲剪。 啊... 麻烦！ === 开个新悬赏？ 第004章 戛然而止 “我记得上次那个谁跳楼的时候，少年你也是距离最近的目击者吧？” 赶到现场的警察低头做着笔录，随后抬起头大大咧咧的笑着拍吉良吉影的肩膀：“还别说，你真倒霉！” 街角的唱片店放着震耳欲聋的摇滚乐，伴随着警笛炸耳的声音和医护人员的呼喊声。 吉良吉影将手收进口袋，感受了一下指甲的长度。 ——烦躁！ 他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问：“我可以离开了吗？” 这时，这位神经大条的警察才意识到自己失言，尴尬的笑了一声点头。 吉良吉影转身离开。 每一天。 每一天！ 奢望“不凡”与“特殊”的人求而不得。 而他。 亦难以将“平静”牢牢的抓在手中。 每一天！ 每一天都是这样！ 似乎只有他平凡无奇的日常中潜伏着难以估量的“未知”，吉良吉影开始思考——从小便眷顾着他的强运是否已经另寻新欢了。 啊... 没关系。 吉良吉影会让那份强运回来的——只要消除掉不稳定因素就行了。 今天，是个令人身心舒畅的晴天。 秋天很好，不燥热、亦不寒冷，只是恰到好处的带着日光的温暖吹来徐徐凉风。 吉良吉影去花店买了一束花，又在医院外的水果店买了一篮水果，朝着住院部走去。 什么嘛。 作为一个心地善良、思维普通、对社交礼仪熟知的青年人，理应去探望一下住院的工作伙伴——哪怕她只是一个刚入职不过1个月的新人。 对了，还有一件事。 那天和佐藤香有约的据说是个新入行的写手，是佐藤香的高中同学。 因为没有自信直接去出版社约见编辑，才找到了在出版社上班的佐藤香——很不幸，他被卷到了皮卡车轮底下，拖出来的时候多出骨折、身体诡异的扭曲，像只破布娃娃——当场身亡。 顺带一提，昨天的皮卡车主已经经过尸检——血液中酒精含量严重超标。 照着前台护士指的路，吉良吉影不疾不徐的向佐藤香的病房走去。 那是一间单人病房。 ——出乎意料。 佐藤香的经济能力似乎比看上去的要好不少，那么......出版社助理的微薄薪资真的能够满足她吗？ 吉良吉影到达了病房——门开着一条小缝，大抵是护士或上一个慰问者没关好。 吉良吉影抬手敲门，在手背落在门板上之前，他停住了手。 顺着那道两指宽的门缝，吉良吉影看到了—— 佐藤香手中正拿着一把水果刀，抵在自己的右手手腕上。 她神情淡漠，像是想明白了这世间最复杂的问题般释然。 吉良吉影皱了皱眉头，随后抬头看向自己所在的走廊。 走廊尽头有一台监控，正对着成排的病房门口——一切尽收其中，包括吉良吉影。 ——麻烦。 吉良吉影右手微顿，推门进去。 一个善良的、不愿看到死亡的人该是什么表情呢？ 吉良吉影眼中带着怔愕，疾步上前夺走佐藤香手中的水果刀，厉声道：“你在干什么？佐藤小姐！” “啊！” 佐藤香如梦大醒般怔怔的看着吉良吉影，不多时，她便红着眼捂住了脸：“毛利...毛利他不该死的......如果不是我约他在那里见面......” 毛利，就是那天和佐藤香有约的人。 “如果把约定地点定在编辑部就好了......如果、如果约定在前天或者、或者今天就好了...”佐藤香像是终于崩溃，将自己的脸埋入被子失声痛哭。 吉良吉影不喜欢这种声音——哀鸣、恸哭、尖叫等等等等，他都不喜欢。 ——聒噪！ 生活，应该优雅一点。 吉良吉影放下果篮和花，看向柜子上的慰问品。 所有人探望病人的方式都差不多，没有新意，却不会出错。 角落的果篮上，放了一张精美的卡片。 卡片上用红笔如是写道——【你害死了我儿子！你也给我去死！！！】 周围的花和果篮也有诸如“去死！”“偿命！”“瘟神！”之类的语言——毛利，真是个情感充沛的家族。 吉良吉影收起那些卡纸，拿到佐藤香面前撕掉。 随后才带上关切的笑说：“不用在意别人的话，佐藤小姐也不希望发生那样的事，对吗？” 埋在被子里的佐藤香兀自抽咽着，过了好久，才瓮声瓮气道：“我......如果死的是我就好了...” ——无意义的言论。 吉良吉影撇了撇嘴，耐着性子道：“我去叫护士过来，佐藤小姐不要胡思乱想。” 说完，吉良吉影不等她回应就按了呼唤铃。 护士很快就来了。 佐藤香现在的精神状态并不适合会见来客——吉良吉影很满意这个诊断，毫不留恋的离开。 他径直下楼，出了医院后心中的燥郁仍未减轻。 难道线索到佐藤香这里...就断了吗？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吉良吉影皱起眉头解锁，打开简讯——【很遗憾，您居然顺利阻止了第三人的死亡。但是别急，直到您找到我，这件事都不会停下来。】 “哒。” 吉良吉影用力的按向锁屏键，捏着手机的手在屏幕上留下清晰的指纹。 他回过头看向佐藤香所在的病房窗口——窗帘刚好被护士拉上，挡住了吉良吉影的视线。 真是可惜。 今天发生的一切都在辜负秋日里难得灿烂的阳光。 吉良吉影收回视线，踩着脚下没来得及清扫的枯枝落叶离开。 仙台市城郊某别墅 “唔......已经是第二个了呢。” 昏暗的舞房内，黑发蓝眸的女人正满脸困扰的看着镜子上粘贴的资料。 坠楼的少女。 醉酒的司机。 同一个距离最近的目击者。 是......巧合吗？ 如果是巧合就好了——这世界理应和平啊！ 女人放下手中的资料，来到镜子前看着镜中的自己：“希望这里足够和平。” “如果不够和平呢？” “那就想办法让这里变得和平。” “什么办法？” “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砰！——” 女人手中的匕首狠狠扎进镜中，镜像中的她支离破碎。 “啊啊~无趣，还是准备明天的工作吧，新老板真是讨人厌...” 第005章 受害者信息 现在已知的受害者。 对。 没错。 是已知的“受害者”。 分别是—— 16岁坠楼的离家少女——前些日子已经联系到家属，该少女已经离家出走近半年。 因为从乡下跨越了大半个国家来到仙台的关系，她父母发出的寻人启事并没有传达到仙台市。 少女在一家快餐店兼职，没有朋友。 询问同事也只得到了“孤僻的人”“没有女子力”“死宅”之类的评价——她在坠楼前一个星期辞职，曾和同事说过“以后再也不用兼职了”这种话。 43岁的男性司机——皮卡是他工作所在的工厂的公车，原定行程是去城郊拉货。 该男子离异独居，有一个9岁的女儿寄养在乡下的父母那。 他工作勤勉，是公司出了名的老好人。 直到—— 上个月因为同事的劝说参与了几场赌局——负债833万円左右——非法赌场。 还有—— 值得一提的是，雾原未咲在他们家中都发现了大量现金。 少女800万円，司机1600万円——装着现金的皮箱里均有手写留言——希望前来收拾遗物的父母拿着钱好好生活。 雾原未咲将这件事报了上去——这两人的收入都不高，那些钱很显然不是他们的——只有查到钱的来处，确认途径正常，才能如他们所言交给他们的家人。 只是......定性为自杀的少女不提，为什么连这个司机都一副在留遗言的样子？ “哒、” “哒、” “哒！” 雾原未咲点着白板的记号笔发出清脆的响声——这两起事件不出意料都被定性成了“自杀”和“醉驾意外”——警视厅不予立案。 哪怕雾原未咲拿出岸本城交给她的那封“粉丝来信”，指出如同信中所说——吉良吉影是每一起事件的目击者，也没有用。 确实。 立案是需要直接证据的，仅仅只是猜测并没有用。 希望现金的来源可以尽快查出来吧，只有这样...才能证实雾原心中的某个猜想——然后立案。 那么在那之前...... ‘就由我自己来吧。’ 雾原未咲如是想着，看向第三名死者——毛利太郎。 醉驾致死案发生之前，毛利太郎与伤者佐藤香相约在事发的甜品店。 雾原未咲查过他们的通话记录，又特地在昨晚去医院询问过佐藤香。 两人的约定是临时的——恰好毛利太郎在出版社附近，又恰好佐藤香晚了20分钟下班。 那么...... 毛利太郎和佐藤香都是受波及者？ 只是毛利太郎的运气比较差？ 雾原未咲右手抵着下巴深思片刻，在这两个人的名字后打上“？”。 “吉良君那边......” 雾原未咲低头揉了揉太阳穴，目光越过办公室的门看向外头的田中秋人：“反正最近手上没案子，要不...还是让田中去留意一下？” 杜王町东北部别墅区/同一时间 吉良吉影正在享受饭后的小酌，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他皱起眉头，仔细思量过近日的安排，发现没什么事被自己遗忘后，推开红酒杯起身。 岸本城昨晚联系了他——那封“粉丝来信”被他亲手送到了警视厅，由雾原未咲备案。 吉良吉影想，这两起“事故”是不会立案的。 因为。 它们只是不幸的“事故”。 但是没有关系——没有警方的介入只会让这件事变得更加简单。 吉良吉影在餐桌旁低着头站了一会儿，拿起红酒杯来到水池旁。 他耐心而又细致的清洗着曾装过红酒的高脚杯，关上水龙头，又拿着干燥的厨房纸巾细细的擦掉杯壁上的每一枚指纹。 ——有一件事是可以确定的。 每次事发，都是他从出版社出来的时候。 也就是说，吉良吉影最初的猜测得到了验证——对方潜伏在出版社。 既然这样—— 吉良吉影就更需要频繁的、以固定的时间去出版社了。 还好，无意义的废稿足够多。 虽然岸本城那种孺子可教的眼神令吉良吉影略有不满，不过只要可以清除生活中的不稳定因素，那么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都可以成为过程中不重要的点缀。 不过... 佐藤香被定义为第3人的话...死去的毛利是意料之外的事情？ 存疑。 吉良吉影将红酒杯摆进橱柜，借着日光灯的光线打量杯子与杯子之间的间隔。 随后，他抬手将酒杯的位置稍作调整，才满意的关上了柜门。 那么...去洗澡吧。 一周后。 三个新消息—— 1、佐藤香安然出院了，虽然手上还打着石膏，但并不影响她的工作——她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上。 2、《蔷薇狩猎者》迎来了第二次再版——算上初版，这已经是第三次了。 啊啊~ 只是一本普通的小说而已，为什么... ——吉良吉影希望各位读者的眼界可以高一点，以便尽早让《蔷薇狩猎者》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中。 3、吉良吉影又该死的被跟踪了——借由街角美容店的玻璃镜面，吉良吉影在自己50米处看到了田中秋人。 田中秋人穿着卡其色的风衣、带着帽子，嘴里叼着菠萝面包，手中拿着牛奶——标准的电视剧盯梢警察配置。 吉良吉影叹了一口气。 看来...... 雾原未咲又在多管闲事了。 得找个机会把他弄走——吉良吉影这样想着，转身进了出版社。 今天是岸本城主动联系他，请他来出版社的——《蔷薇狩猎者》的第三版内页排版做了细微的调整，封面上加了一道书封。 作为作者，吉良吉影需要来确认一下对新版的样书是否满意。 说实在的。 想让吉良吉影满意简直太容易了——取消再版就好。 可惜这并不现实。 吉良吉影遗憾的摇了摇头，打量着手中的样书。 新加的书封上绘图还是由那位埃罗芒阿老师绘制，据说他已经和电击文库签订了长期合作协议——不过这不重要。 重要的事书封上的字眼。 ——“电击文库新星吉良良老师再版！”“2019下半年最优推理轻小说！”“由真实案件完美改编！”“绝赞的杀人狂角度！带你领会不一样的推理视角！” 哎...... 吉良吉影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他把书往桌上一丢，挑眉看岸本城：“这个书封不能去掉吗？” “嗯？” 岸本城诧异的看着吉良吉影：“为什么要去掉？很好啊！” 他笑着指向书封上的插图：“埃罗芒阿老师本人也很喜欢这个故事，虽然她说有一种‘令人反胃的毛骨悚然的感觉’，不过还是主动提出了给书封插画的事情。” 所以说—— 两个月前不是说过再也不用埃罗芒阿了吗？ 岸本城的脑子里都是味增吗？ 吉良吉影捏着额角，竖起食指对岸本城晃了晃：“现在不是插画的问题，是上面的字。” 他在书封上点了点，道：“都要删掉。” “诶？！” 岸本城瞪大眼睛，拍桌：“这是卖点啊！吉良君你......啊，佐藤，东西放下就行。”岸本城看向吉良吉影身后，笑着说：“你的手还没好，这些事现在也不着急。” “那、那怎么行？”佐藤香局促的后退了一步，摇着头严肃道：“不能因为我的个人原因而置工作于不顾啊......” ——听着还挺有道理。 岸本城哑口无言，摇了摇头挥手：“我知道了，那接下来没事了，你先去休息吧。” “啊，好。谢谢岸本先生。” 佐藤香很听话的离开了会客厅，看着门被带上，岸本城才叹了一口气嘀咕道：“也不知道这个大小姐在想什么......” 嗯？ 吉良吉影挑眉，注意力从样书上离开：“大小姐？” “是啊，据说本家在大阪还挺有名气的。但姓佐藤的人太多了，我哪儿对得上号？”岸本城挥了挥手：“哎...不说她了，反正她不嫌工资少就行，人也够老实。” 吉良吉影不说话，只是用指尖轻轻点着桌面。 === 这章补上周悬赏欠更（1/15） 求票票呀！~ 第006章 葬礼与中年妇人的八卦 吉良吉影从出版社出来之后，并没有选择马上回家。 他还有一点事要做。 不过在那之前...... 吉良吉影在斑马线前略一停顿，看到红灯转为绿灯后，快步向前——以比他之前快上两倍左右的行走速度。 穿过马路，他顺势拐进了路旁的小巷，随后停下。 两分钟后—— “...奇怪......吉良君人呢？” 田中秋人匆匆把手中的空牛奶盒装进塑料袋塞进包里，四下张望起来。 真是失职。 田中秋人露出懊恼的神色，往道路两边的尽头看了看之后，认命的拿出手机。 一定会被雾原组长骂死吧——田中秋人哀怨的想着，在通讯录里翻找雾原未咲的号码。 吉良吉影站在小巷里，低头笑了一声。 紧接着，他从小巷里走出来。 “果然是您，田中警官。”吉良吉影脸上带着年轻人恶作剧时常有的那种揶揄。 田中秋人原地宕机的两秒，露出埋怨的神情：“吉良君！” “我刚才过马路的时候看见您了，诺，那个...”吉良吉影一脸无害的指着拐角处便于行人和司机看清路况的广角镜，笑着说：“您......是在跟踪我？” 不知道为什么...田中秋人此刻有了一种被当成变态的感觉。 他脸上带着被揭穿之后的尴尬，笑着抓了抓头发：“没注意到那面镜子......诶！不是跟踪！是保护啊吉良君！” 田中秋人急着辩解：“雾原警官担心你，千叶优还在逃，你又收到了恐吓信......那两起事故又蹊跷...糟了！”田中秋人闭上嘴，眼中带着试探看向吉良吉影。 ——‘我...说漏嘴了？’ 田中秋人觉得自己的奖金可能要保不住了。 吉良吉影眯起眼睛——果然，雾原未咲在查这件事。 那么既然这个观点已经被证实，就看看雾原未咲手中有没有他未曾掌握的线索吧。 吉良吉影一脸的纯良无害：“嗯？所以那两起事故不是单纯的事故，是......蓄意谋杀？” “......也、也不能这么肯定。” 田中秋人心虚的移开了视线——他希望眼前这个年轻人可以迟钝一些，毕竟在违反警视厅的规定下擅自查案已经够他和雾原组长喝一壶的了。 吉良吉影不需要他确切的回答——眼前的新人刑警并不懂得保守秘密。 哦，确切来说是——他没能在吉良吉影面前谨慎起来。 吉良吉影看似开朗的笑了一声：“看样子是警方机密呢，我就不为难您了。” 他低头看了一眼手表，笑着挥手：“我还有事，那...田中警官努力工作吧。” 说完，吉良吉影在田中秋人万念俱灰的表情中转身离开。 以田中秋人表现出来的老实，他一定会把这件事告诉雾原未咲的。 那么，雾原未咲会在什么时候联系自己呢？ 啊，不急。 ——他有足够的耐心用来等待。 吉良吉影嘴角带着游刃有余的笑容，走进电车站。 “对，是参加葬礼用的。”吉良吉影笑着对花店的员工说。 对于员工提出的插花手艺、死者生前偏爱的花之类的问题，吉良吉影一概笑着摇头，只是安静的付了钱。 拿着花对着花店内的镜子整理了一下领口、领带，他才走了出去。 吉良吉影偏爱的西服颜色并非古板的黑，但今天——黑色才符合社交礼仪。 顺着住宅区的马路径直向前，听着耳机里导航的指示，吉良吉影很快到达了目的地——毛利家。 他想。 既然对方没有把毛利列入受害人序列，就说明毛利的象征有所不同。 他与毛利没有交集，当然也不指望线索自动来找他——那么，就稍微主动一些吧。 主动是一件麻烦的事情。 吉良吉影就是这么认为的——这个词带着莫名其妙的积极感，一副热血过头的样子。 但是。 为了可以找到那位和他在捉迷藏的“粉丝”，相比之下这一点小小的付出无伤大雅。 啊... 麻烦！ 吉良吉影敛去眼中的冷意，沉默的将花交给毛利的家人，低声道：“请节哀。” 来参加葬礼的并非全是受邀人。 有死者毛利的同学、也有兼职处关系要好的同事、甚至有几个当天的目击者——他们并不和家属交谈，只是形成了各自的小圈子，祭拜过后沉默的离去。 吉良吉影同样如此。 他不需要说，重要的——是听。 将白包交上去，又安慰了眼前的妇人几句，吉良吉影来到了房中的角落。 灵堂前的和尚仍在念经，将中年妇女之间的交谈盖住。 吉良吉影低下头，侧耳倾听—— “听说那天毛利那孩子对面还有一个女孩？” “...好像是，叫...佐藤？哎，不记得了，怪可怜的。” “可怜什么啊！毛利太太去看她，还被她给赶出来了呢！” “赶出来了？” 赶出来了？ 吉良吉影皱起眉头——真相似乎和他看到的有所不同。 他想起病房里那些带着诅咒的卡纸。 “......呵呵，也不能这么说。听说是情绪不好，所以不见客。我看是想逃避责任吧，毛利太太都看过太郎的手机了，要不是那天太郎临时改变行程...” “别说了！毛利太太都不追究，我们说什么？太郎那孩子...还躺在前面呢！” “......毛利太太就是性子软，这要是我儿子我撕了那个佐藤！” “......” 该怎么说呢？ ——不虚此行。 吉良吉影觉得自己似乎抓住了什么，不过还需要进一步的验证。 那么。 作为一个无关者，吉良吉影已经在这充斥着香薰味的灵堂待太久了。 他和不远处正巧看过来的毛利太太对视了一眼，微微鞠躬后转身离开。 走出毛利家后，吉良吉影立刻脱下了身上的黑色西服。 他皱着眉头低头闻了闻，眉间的褶皱更深。 ——看来今天也得去一趟干洗店。 带着一身影响心情的香薰味坐上电车，吉良吉影在靠窗的位置上入座。 他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景致，突然笑了起来。 ——发现了有趣的事情呢~ 在为时不长的乘车时间内，吉良吉影做了一个决定。 ——和佐藤小姐打好关系吧。 富家女、小助理、轻生者、受波及者，甚至...序列3受害者。 真是个复杂的人啊~ 第007章 佐藤 雾原未咲的调查最近有了一点进展。 ——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在瞒着上级的情况下，只由她和田中秋人进行搜证——没有被保护的现场、没有鉴定科的步步排查，一切都必须小心。 她很担心她因为自己个人的独断走进死胡同，每一个决定都慎之又慎。 终于到了今天，雾原未咲查到了坠楼少女和醉驾司机之间的唯一联系。 ——他们有着同一个网友。 但所有的聊天都是由那位网友单方面发起——以语音通话的形式，没有留下任何聊天记录。 在没有提前录音的情况下，这只能被归类为诡异的“巧合”。 但这世上不会有这种巧合的，也许这不能成为看得见摸得着的证据，但已经足够引起警视厅的怀疑了。 只要再努力一点... 再努力一点！ 雾原未咲低头在太阳穴上捏了捏，深吸一口气拿上资料去找负责数据分析的同事。 平日里的行善积德总是会有回报的。 看。 当雾原未咲一脸恳求的看着同事，直言那个网友账号是自己离家出走的远房表妹、并且只需要它的最近登陆地时，同事也难以拒绝——毕竟是不影响公务的小事，帮一下忙又能怎么样呢？ 雾原未咲看着同事点头答应，终于笑了起来。 那么。 接下来就是等待了——应该不用很久。 雾原未咲捂着发酸的胃部，准备去旁边的便利店买个便当。 就在这时，田中秋人的电话打了进来。 雾原未咲皱起眉头，接通；“怎么了？” 电话那头的田中秋人支支吾吾的把自己被吉良吉影发现的事情说了出来，随后心虚的沉默。 雾原未咲捏着手机深吸了一口气。 随后—— “你是猪吗？！警校里学的东西都还回去了吗？！为什么会被一个普通的大学生发现？上次的跟踪保护已经让吉良君很不自在了，所以我才让你这回小心一点啊！” 雾原未咲吼完，叹了一口气——木已成舟，这位后辈大概也尽力了。 只是！ 希望他下次尽力的时候不要因为跟踪对象不是嫌疑犯就放松警惕！ “算了算了，我回头联系一下吉良君吧。”雾原未咲捂着吼完之后开始隐隐作痛的胃部，叹气：“我这里有了一点新的进展，你注意保护好吉良君。” 得到田中的保证后，雾原未咲愁眉苦脸的挂断了电话。 杀人犯是会“升级”的。 如果雾原未咲的推断没错，结合坠楼少女和醉驾司机公寓里的现金，这大概就是最老套也最令人不解的“买命”了——可惜那些现金都是旧钞，只能从各行大额取现着手了——好在这件事已经被接管处理，正在排查中。 回到上一个问题。 必将“升级”的杀人犯。 试想一下——当躲在幕后的人屡次成功，操控一切的快感是否会让他感到麻木？ 如果麻木，他是否会去追寻新的快感？ ——比如......亲自动手。 今天，吉良吉影依旧在下课后来到了编辑部。 看着岸本城越来越欣慰的眼神，吉良吉影只是微微皱了一下眉。 什么嘛~ 吉良吉影是个清醒的人，迁怒是无意义的行为。 ——他知道，不论是事发现场屡次的笔录还是岸本城令人不快的眼神，都是由那位“粉丝”造就的。 那么，冤有头债有主不对吗？ 他不会迁怒于岸本城的。 当然，也希望岸本城不要在意他越来越冷淡的态度。 吉良吉影照例和岸本城就之前交上去的大纲细化讨论了一会儿，给出了一部分原稿。 岸本城就是这么好搞定，他那副拿着原稿恨不得把眼珠丢进去的态度令吉良吉影满意——至少注意力不在吉良吉影这边了。 会客室的门被敲响，佐藤香推门进来。 她手上拿着一叠文件，带着腼腆的笑和吉良吉影点了点头之后，看向岸本城：“岸本先生，您......确定要让我去印刷厂交接吗？” “嗯？” 岸本城抬起头，随后笑着点了点头：“你去就行，” “倒不如说是你去的话就帮了我大忙了。”岸本城笑的像个老狐狸：“你姐姐那一套我可受不了，上次拿着拖了两天的稿件去交接，我差点被她用眼神杀掉。” “哪...哪儿有那么夸张啊。”佐藤香有些不好意思：“姐姐只是比较严厉而已，平时很好说话的！” “......是吗？呵呵...”岸本城干笑了一声，“反正还是你去吧，好好学出版流程，积累点经验也是好的......对了！” 岸本城将视线转向吉良吉影：“吉良君要不要跟着过去？佐藤小姐之前再版的时候还说过很喜欢你的书，如果见到真人的话......也许下次对我的态度会好一点...” 说着，岸本城尴尬的笑了两声：“有、有点强人所难吧？” 吉良吉影不说话，只是挑眉看着岸本城：“如果顺路的话倒是无所谓。” 他也想和佐藤香多相处一会儿呢~ 与葬礼对不上的说辞、试图自杀却很快调整好的情绪... ——都值得怀疑。 “你要回杜王町吧？那确实是顺路的，印刷厂离杜王町就两站路了。” “诶？！吉良老师也要去吗？”佐藤香一脸期待的看着吉良吉影，双手合十露出羞涩而开心的笑容：“如果是的话，我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姐姐才行呢！” 被两道期待的视线盯着，吉良吉影微不可闻的皱了一下眉毛。 随后，他才露出熟练的、如沐春风般的和善笑容道：“那就去吧，希望佐藤小姐不会觉得我打扰了她的工作。” “啊！太好了！不会的~姐姐真的很喜欢吉良老师，之前还向我打听过吉良老师下部作品的出版时间呢~” 面对这种话，吉良吉影并不当真。 他只是笑了笑之后起身，告诉岸本城自己下次来拿原稿，然后和佐藤香离开了出版社。 从出版社到电车站，步行距离并不远。 吉良吉影有一搭没一搭的应着佐藤香的话，时不时低头观察一下她的面色——看上去很正常，依旧是腼腆而又羞涩的。 快到电车站的时候，吉良吉影停下了脚步。 他回过头打量街对面的巷口，微微皱眉。 直到佐藤香催促他，他才回头继续前行。 ...... 小巷内。 千叶优捂着胸口深吸了一口气，随后放松。 她脸上带着自满：“果然，如果是吉良君的话一定会发现我的！~只是......” 千叶优皱着眉低头，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为什么佐藤家的小幺会在这？” 难道【老师】又...... 第008章 所谓“书迷” 一间昏暗的休息室内 “为什么要做这么多余的事情？其实很简单，杀掉他你就能解气，不对吗？” 斜靠在椅子上的女人听着手机那头熟悉而又令人厌恶的话，冷笑了一声。 她将手指中间燃烧至尽头、却自始至终没有抽过一口的烟按进烟灰缸，随后起身拉开窗帘一角：“不，那样做并不能完全让我解气。” 女人的声音里掺杂着某种难耐的隐忍，深吸了一口气才继续往下说：“我想要折磨他，想要让那些死人的脸困扰着他的现实！他的梦境！直到最后，我才会让他死！” “多余。” “你懂个屁！”女人的脸猛然扭曲：“别把我当成你的那些【学生】！我想做什么不需要你来教！” “好。那么，你从他脸上看到恐惧了吗？” “......” “我说过，他并不畏惧死者。” “......是人总会崩溃的。” “哎...”男人叹了一口气：“所以我很久以前就觉得，你的妹妹比你的天赋要高一些。” “呵。可惜她是个胆小鬼，并不理会你的示好。你知道吗？就算是一只蟑螂也能让她哭一整天，懦弱！”女人说到这里叹气： “只可惜，这一次她居然没有死...我还以为从小到大每当被狠狠斥责就会想到死的人并付诸实践的人...那几张卡纸就够了呢。都怪他！吉良！都怪他好巧不巧出现在医院！” “...是吗？你认为是巧合？呵呵...那就不说小香了，说回吉良吧。你想要用尸体给他带来恐惧？他不会的。”男人在手机那头不紧不慢道：“我还没来得及和他正式见面，但我知道，他不会的。” “你别指望用你的那套招数来诱导我。”女人冷笑着说：“我有数！” “...呵呵......那么我想请问你，在你所能接触到的人中，还有多少人愿意为了钱去死？”男人似乎是嗤笑了一声，连话语中都带上不屑：“而你，又还有多少能够用来调动的现金？嗯？” “你闭嘴！” 似乎是被戳中了痛点，女人狠狠的挂断电话。 她烦躁的点上一支烟，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照片。 那是一张泛黄、像素很差的照片，照片上有两个小女孩。 稍微高一点那个女孩对着镜头笑的十分灿烂，而另一个，则只是阴郁的盯着镜头——她似乎并不喜欢拍照。 女人抬手在照片闷闷不乐的那个女孩脸上拂过，神情柔和：“优，他让你成为人人喊打的通缉犯，我就让他成为被恐惧浸泡的死尸。很公平，不是吗？” “只是优.....”女人低头将照片贴在胸口，低声呢喃：“你在哪里？” 休息室的门被敲响，外头的员工隔着门喊了一句：“佐藤小姐，您的妹妹来了！” 吉良吉影和佐藤香到达印刷厂的时候，才下午两点。 这个时间，印刷厂刚开始下午的工作，到处都是步履匆匆的员工。 机器的运作声、员工与员工工作间的交谈、因为赶时间而选择的大声传话——啊...多么普通的生活着的一群人。 只可惜...... 吉良吉影冷眼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太吵了。 “啊，吉良君！”佐藤香拉了拉吉良吉影的袖子，指着前方道：“那就是我姐姐！” 似乎是对姐姐有着别样的崇拜，佐藤香的神情比之前每个时刻都鲜活了很多。 她朝着迎面走来的那位女性跑过去，露出讨好的笑容：“真纪姐姐！” 佐藤真纪不冷不淡的应了一声，看向吉良吉影。 她朝吉良吉影伸出手，笑着说：“您就是吉良老师？刚才小香给我发过简讯了。我叫佐藤真纪，是这家印刷厂的负责人。对了对了~同时也是您的...‘书迷’。” 哦？ 吉良吉影带着不温不火的笑容看着佐藤真纪。 书迷......吗？ 他望进佐藤真纪神色如常的眼中，淡淡的笑了一声——这位“书迷”表现爱意的方式，还真是......冷淡呢~ 吉良吉影不与她长时间对视，转移视线看向佐藤真纪的伸出来的手——手上沾染着墨迹、虎口处有灰、指节微凸、指甲油掉了一点。 不精致。 可惜了...不精致。 吉良吉影笑着伸出手和佐藤真纪握手，“叫我吉良就好，‘老师’什么的......”说着，吉良吉影的笑容里带上腼腆：“我不太习惯出版社之外的人这么称呼我，总觉得......很奇怪。” “是吗？那就吉良好了。”佐藤真纪笑着转身，“我带您参观一下我们的印刷厂？啊，虽然也没什么好看的......” 看。 多么冷淡的“书迷”，对称谓的改变丝毫没有异议——拙劣的伪装。 那么问题来了。 这种无意义的伪装是为什么呢？ 吉良吉影饶有兴致的看着佐藤真纪的背影——真是有趣，当他把怀疑对象放在佐藤香身上的时候，却突然跳出了一个破绽百出的家伙。 一个与佐藤香所有联系的人，能自然的接触到病房内的东西，并且有一个顺理成章在出版社出入的理由以及...可以打探到吉良吉影行程的合理身份——“书迷”。 那个背对着他的女人就像是用行动在朝他呐喊——‘是我！是我！一切都是我做的！’ 但用猜测定论不是吉良吉影的风格。 他的习惯非常好—— 既然有所怀疑，就要...论证。 吉良吉影跟在佐藤真纪身后，偶尔低头回应几句佐藤香的话，耐心的逛着偌大的印刷厂。 终于到办公区了。 佐藤真纪请人倒了两杯咖啡，笑着拿出一本《蔷薇狩猎者》：“不知道您是否能为我签个名。” “当然。”吉良吉影脸上带着同样的微笑——笑而已，全世界最简单的事情。 他抬手在《蔷薇狩猎者》的封面上点了一下，垂眸掩去眼中晦暗不明的光。 随后，他才利落的拿笔在扉页处签上名。 与此同时/警视厅 那名网友的账号最近登陆地查到了——在仙台市城郊的一家网吧。 雾原未咲没有耽误，立刻驱车去往那家网吧。网吧是十来年前开的，已经显得十分老旧了，雾原未咲到处打量了一下，发现不论是机型，还是消防配置，都才将将达到合格的标准。 就像是如有神助，一切都在查到账号登陆地后豁然开朗。 监控被很快调出——对方遮的很严实，带着鸭舌帽从头到尾都没有抬过头，身上裹着男女同款的风衣。要不是那人身形纤细，转身时又略微显现出了一点身形线条，雾原未咲甚至无法判断她的性别。 女，170左右，应该是长发——她的鸭舌帽后端微微鼓起，就像是将头发盘起后带上了帽子。 雾原未咲要求网管查询了一下这台机子登录在册的个人信息——线索又断了。 那个女人留下的姓名和地址是那位坠楼少女的... === 01/06刀片加更（1/2） 第009章 旧皮箱 吉良吉影听着佐藤真纪说不完的话题，脸上始终保持着友善的笑意。 他发现了一件事—— 佐藤香和佐藤真纪的关系非常不好。 每当佐藤香接话的时候，佐藤真纪的神色总会冷下来，然后不冷不淡的“嗯”一声。 吉良吉影耐着性子听着，直到她们终于将话题转移到了文件交接上，才低头看了一眼时间。 下午3点58分——她们比霞之丘诗羽要聒噪上差不多20倍，却并没有值得让人浪费时间的“优点”。 佐藤真纪低头翻阅着手中的文件，半晌过后才抬头对佐藤香说：“内容没问题。” 说完，又换上那张虚伪的笑脸看了眼时间，对吉良吉影笑道：“真是不好意思，耽误了吉良这么久的时间。” “没事，我刚好下午没有安排。”吉良吉影笑着说：“没想到印刷厂也有很多有趣的事情。” “只是员工间的小打小闹而已。” 佐藤真纪站起来：“我接下来还得去合作方那边谈点事情。” “那么我也是时候告辞了。”吉良吉影顺势起身，再次看了一眼时间。 ——他在这两个女人身上浪费了两个小时，希望物有所值。 “我送您。”佐藤真纪晃了晃手中的《蔷薇狩猎者》：“顺带，期待您的新作。” “谢谢。” 除开佐藤真纪眼中虚假的仰慕不提，她是个很得体的人。 她有着严厉的家教，迈出的步伐与步伐之间间距几乎一致，谈笑间姿态优雅亦不逾矩。 吉良吉影跟在她身后，不着痕迹的打量着途经的办公室。 没什么特别值得注意的地方——除了一间明明是大白天却仍然将窗帘拉的严实的房间。 “请稍等一下。”佐藤真纪得体的笑道：“我去拿个东西。” 说完，她朝吉良吉影点了头，进入了那个昏暗的房间。 没有浪费太多时间，她提着一只看上去颇重的皮箱走了出来——佐藤真纪腕间的青筋微微暴起，想必这只皮箱的重量超越了她的负重能力。 吉良吉影注意到，她还拉开抽屉拿出了一张卡片放进口袋。 ——不，不是卡片。 借着走道上的光源看过去，那大概是一张旧相片或是图文复杂的明信片之类的东西。 “抱歉，久等了。”佐藤真纪笑着说，“这是得拿去和合作方交接的文件。我们走吧。” 吉良吉影笑着点头，随后视线扫过那只皮箱。 是......什么呢？ 当人有了怀疑心之后，一切细节都会变得可疑——哪怕是无中生有。 于是，为了证明一些事情，吉良吉影笑着朝佐藤真纪伸出手：“箱子看上去很重，需要帮忙吗？佐藤小姐。” 佐藤真纪愣了一下，下意识的扫了一眼皮箱。 她眼中有稍纵即逝的紧张——只是文件的话......应该没必要这么紧张吧？ 毕竟如果是机密文件的话，就不会放在这样一个不上锁的房间。更何况，皮箱上没有任何密码锁。 “不、不用了。”佐藤真纪不自然的低下头，捋了捋本就别在耳后的发梢——掩饰。 “姐姐~”一旁的佐藤香突然开口——还是那副讨好的、想要在姐姐面前强调存在感的样子：“吉良老师人很好的~他既然这么说，就不是客气呀~而且......箱子很重吧？姐姐的手还有旧疾呢！不能拎太重的东西！” 吉良吉影注意到，当佐藤香说到“旧疾”这个词的时候，佐藤真纪的脸微妙的扭曲了一下——就像是这个词翻出了她心中无法发泄的怨恨。 话说到这个地步，如果再推拒的话就是明显的“不信任”。 佐藤真纪会对吉良吉影表现出“不信任”吗？ 如果她心中没有任何多余的想法，那么即使失礼，这个行为也是可以理解的，毕竟是“文件”。 但是—— 如果她心里有一些不能与人言的想法呢？ 佐藤真纪强笑了一声，将皮箱递给吉良吉影：“那就麻烦吉良了。” “没事，举手之劳。”吉良吉影笑着接过皮箱。 并不重。 大概有5斤往上——佐藤真纪......连5斤上下的东西都拎不了吗？旧疾？ 吉良吉影装作不经意的晃了晃皮箱——内里似乎是一种立方体的东西，能在皮箱里左右晃动。 他低头看了皮箱一眼——皮箱老旧，表面皮革开始硬化出现裂纹——那5斤左右的重量包括皮箱自重。 吉良吉影很快移开视线，保持着得体的笑容跟在佐藤真纪身旁。 直到出了印刷厂，才将皮箱还给了佐藤真纪。 现在，是时候回家了。 ——可惜，今天并没有找到“论证”的机会。 吉良吉影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起来，他看了佐藤香一眼，笑着说：“佐藤小姐先去电车站吧，你还得回去交差呢。我接完电话就直接回家，我们明天见。” 佐藤香愣了一下，随后又露出那种腼腆的笑容：“嗯，那吉良老师再见。” “再见。” 吉良吉影拿着手机顺着马路不紧不慢的走着，看到屏幕上的来电显示后勾了勾嘴角——雾原未咲。 他接起电话。 “吉良君，你现在在哪儿？” “嗯？在......离杜王町只有两站路的印刷厂附近，刚准备回家。”吉良吉影没有隐瞒自己的位置。 如果现在立刻用最快的速度回头，他大概又能看见那个跟踪水平非常一般的田中秋人。 “这样啊......哎算了，我本来想去你家找你，但现在确实有些...没时间。我长话短说，希望吉良君不要把我的话当成臆想或是玩笑。” “嗯，您说。” “我查了一下这段时间那两起事故的受害者，发现他们有同一个保持着密切的联系的网友。而他们生前，都收到一笔千万级的巨额现金。” “嗯？”吉良吉影挑眉，看着电线上的麻雀眯了眯眼。 “我今天才查到那个网友账号的最近登陆地，就在城郊的网吧。女性，170左右，唔...大概是长头发。吉良君，离有这种特征的女人远一点，我想给你的恐吓信并不是摆设。” “为什么您会这么认为？”吉良吉影用一副不太信的语气反问。 “两个受害者的外部特征没有重叠的地方，但唯一一点——缺钱。”电话那头的雾原未咲叹了一口气：“你年纪轻可能不知道，在过去花钱买命、顶罪并不少见......我也只希望是我多想了。” “吉良君，你在听吗？” 吉良吉影没有马上回答，他的视线落在正从车窗里探出头的佐藤真纪身上——女性，除去3公分左右的鞋跟，确实是170上下，长发。 “嗯，我在听。”吉良吉影点头应了一声，视线不经意间扫过远处正靠着墙望天的田中秋人。 ——干扰者。 他想起那只皮箱——如果是千万左右的话，确实刚好是一摞并不占地方的方块。 吉良吉影收回视线笑着问：“雾原警官这算是泄露案情吗？” “这算个屁的泄露案情啊，我那几个老古董级的上司根本就不给立案。没有专业团队搜谱查证，我总得通知你这个潜在的受害者一声吧？好了不说了，你最近小心一点就行。” 说完，雾原未咲挂断了电话。 佐藤真纪在车里朝吉良吉影挥手：“吉良，我载你一程？我去的地方刚好离杜王町很近！” 第010章 冥冥之中 吉良吉影皱着眉看佐藤真纪。 ——她知道他的所在地？ 啊... 并不难，毕竟是和出版社有联系的人，再加上“书迷”的身份。这个世界上多嘴的人数不胜数，她只要有心就能打探到。 见吉良吉影不说话，佐藤真纪笑着下车，打开副驾驶的车门道：“只是顺路而已，并不麻烦。” 吉良吉影不动声色的看了眼田中秋人所在的位置，笑着点了点头：“那就麻烦佐藤小姐了。” ——如果能顺路证实一些事，就太好了。 毕竟现在的指向已经足够明显，唯独缺少的——只是决定性证据而已。 吉良吉影笑着上车，系好安全带后车子就朝着杜王町的方向开了过去。 ...... 不远处的田中秋人看着眼前这一幕，微微张了张嘴后咒骂：“淦！” 他看着佐藤真纪的车渐行渐远，焦躁的盯着路边的来往车辆。 自行车？ 不行，脚蹬断了也不一定赶得上，而且太明显了。 车。 需要一辆车。 仿佛如有神助，一辆小型货车晃晃悠悠的开了过来。大抵是并不赶时间，司机还在跟着车载音乐哼哼唧唧的唱着不着调的曲子。 田中秋人咬了咬牙，掏出证件冲上去。 “警察！停车！” 司机想必是个老实人，看见警官证上刑事部搜查一课的标识腿都吓软了。 他拘谨的从车上下来，小心翼翼的问道：“有...有什么事吗？” “没事！公务需要借一下你的车！回头还你！”说完，田中秋人跳上车子留下目瞪口呆的司机赶了上去。 妈的！ 妈的妈的妈的妈的妈的！ 这下还车的时候怕是要土下座才能表示自己的歉意了。 警视厅抢车？ 田中秋人觉得自己的未来一片黑暗。 ——希望自己的冲动能带来好的结果吧。 这样想着，田中秋人拨通了雾原未咲的电话，打开免提丢在操控台上：“雾原警官！” “怎么了？” “吉良君上了一个女人的车子。” “......这种小事也要说？你要不要连吉良君一天上几次厕所也告诉我？” “诶不是！那个女人！身高170公分上下、身形纤瘦、黑色长发！” “......淦！那你人呢？” “追上去了！” “嗯？你有车？”雾原未咲的声音里透露着诧异——田中秋人入职还未满两年，据说是没有积蓄买车，再加上平时有事厅里会给配公车，所以就一直没把买车的事提上日程。 可是...... 现在是他们在私下里查案啊。 田中秋人面部抽搐了一下，艰难道：“我路上......‘借’了一辆小货车。” “借？哈？！！你是抢吧？！” “......抱歉。” “算了算了，准备写检讨吧。回头我陪你去还车，跟上吉良君，确保他的安全。” “是！” ...... 车上 吉良吉影微微抬头看着后视镜中反馈给他的一切，笑了一声——田中秋人这个人...到底是蠢还是灵活？ “吉良？笑什么？想起好笑的事情了吗？”佐藤真纪匆匆转头看了他一眼。 吉良吉影笑着点头：“确实想起了一件好笑的事情。” “嗯？” “小事而已。”吉良吉影看着佐藤真纪的侧脸，笑道：“我先前被卷入了一个事件，为了保护我警视厅派来了一个新人。怎么说呢......是个很迟钝的人。” 佐藤真纪握着方向盘的手猛然收紧——‘警视厅派人保护他？’ 她下意识的看了眼后视镜，发现后头只有一辆破旧的小货车后，松了一口气。 看。 多么有趣的条件反射。 吉良吉影不动声色的勾了勾嘴角，继续说：“是啊，被一个杀人犯给盯上了。” 说着，吉良吉影露出无辜的神色：“说起来...我最近真的很倒霉。” 他微微侧过身，像是在认真的和佐藤真纪说话。 杀手皇后正面无表情的、乖巧的坐在后座——就在那只皮箱旁。 确认过了，里面的东西确实是钱——比吉良吉影预想的要多一点，1200万円。 加上皮箱的自重，确实是5斤多上一点。 算上雾原未咲最新带来的情报，所有的细节都将矛头对准了佐藤真纪——就仿佛有人希望事情这样发展。 为什么会有那种感觉呢？ 大概...... 是那几封受害人计数简讯吧。 ——现在回想起来，那些简讯就像是在隐晦的提醒着吉良吉影，做出那些事的人就在身边，不管发信人是直接相关者还是间接相关者。 不过...动机呢？ 仅仅因为他以千叶优为原型写了一部小说？ ——烟雾弹。 吉良吉影低头笑了一声，再次抬起头的时候，脸上带上了苦涩：“说实话很困扰，我似乎成了这个世界上最倒霉的人。才两个星期而已，我就碰到了两起事故。” 佐藤真纪眼中闪过愉悦——吉良吉影并没有错过这个表情。 啊，太笨了。 总觉得...有点无趣。 不过原谅她吧。 毕竟她的愚蠢才造就了事情的豁然开朗。 佐藤真纪的嘴角微微上扬，随后才露出关切的眼神：“吉良没受到波及吧？” “那倒是没有。大概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吧~”吉良吉影耸了耸肩：“不论是跳楼摔在我面前的人，还是车祸事故死亡的人，都只是在我面前死去了而已。” “......你...不害怕？” “嗯？”吉良吉影一脸不明所以的看她，随后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我前段时间见过一个从18楼跳下去的人，见过那种情况之后......可能有些免疫了吧。” 说着，吉良吉影拄着下巴看向窗外：“毕竟也不是所有人都有机会看到‘粉身碎骨’这个词在现实中的表现方式的。” 就在这时—— 吉良吉影收到了一条简讯。 他低下头掏出手机，眼角的余光看着佐藤真纪。 啊。 她好像有些生气了。 仙台市城郊某别墅 “啊，今天去了一趟毛利的墓。” 黑发蓝眸的女人看着镜中的人像道：“真是奇怪。” 她低下头看手中的卡纸——那是一张十分精致的卡纸，上面用娟秀的字体写道：【很遗憾你成为了牺牲者，但你为我创造了机会——一个...我本以为要花一些时间才能创造出的机会。】 “两个人？” 女人皱着眉头回到资料墙旁，仰起头——昏暗的灯光并没有给她的视觉造成困扰。 “确实是自杀......只是...” 女人曾在第一时间撬门进入过坠楼少女和醉驾司机的家——她没有动那些现金。 本能让她觉得那些现金上散发着一股黑色交易的恶臭味。 现在已知的情报—— “刚入职的新人。” “佐藤本家遗失大量现金。” 她将佐藤香的照片贴在资料墙上。 “坠楼者、车祸身亡司机、车祸受害者。三个人......但其中一个是因为临时修改行程——那么，划出幕后人的计划范围。” 女人在毛利太郎的照片上打上“×” “现在出现了一个新的接触者，佐藤真纪。” “其中更有能力掌控现金流向，且不引人怀疑的人......佐藤真纪。” 女人低头笑了一声，从柜子里翻出一只木盒。 打开木盒，内里是一把经过细致保养的、做工精致宛若艺术品的匕首：“去问问她不就好了~” === 01/07两章保底更新结束。 统计一下目前欠更—— 上周悬赏还欠14更。 到目前为止本周推荐票加1更（其实还有10票就又加一更了） 刀片加4更（昨天还了1更，还剩3更） 打赏加12更 （谢大佬【炎发灼眼丶夏娜】的6条胖次，我会好好穿的orz （其实很早就想谢谢所有投了刀片、打赏、在间贴评论区活跃的人，不过名字太多了感觉反而会影响阅读体验？ （待我回头另开章节感谢！现在......我还是撅着屁股还更吧。 总之，谢谢各位的喜欢！砰！（磕头） 第011章 拜拜 不怕？ 佐藤真纪的眉头紧紧皱起。 为什么不怕？！ 那是惨死的尸体啊！ 佐藤真纪想起那个该死的【老师】在她幼时带回来的尸体——她做了整整两个月的噩梦。 为什么会有人不怕？！ 不可能！ 装的！ 佐藤真纪猛地握紧方向盘——带着旧伤的手腕处传来一阵钻心的痛感。 啊... 一个两个一个两个...... 为什么这世间没有一件事是如意的？！ 优也是... 为什么要从家里逃走呢？ 佐藤家......难道不比那个阴暗湿冷的【老师】家好吗？ 成为“杀人者”难道比做无忧无虑的“大小姐”好吗？ 最关键的是！ 啊...... 优想要自由是对的——没有人不向往自由！ 可是！ 佐藤真纪猛地转过脸看向吉良吉影——可是这个人毁掉了优的自由！ 想起这件事，佐藤真纪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怨气——精神病院那种地方怎么配得上优？ 就算优逃出来了，可她变成通缉犯了啊！ 她再也无法行走在阳光之中，对着自己灿烂的笑了。 啊，等等...... 佐藤真纪皱起眉头——‘优......对我笑过吗？’ 她不得其解——早些年的记忆早已模糊，她只记得自己被推下楼梯的时候，是优带着人找到了她。 否则的话......她的手一定会比现在还要糟糕吧？ “你......为什么不害怕？你应该要害怕的啊......”佐藤真纪木木的看着吉良吉影，直到吉良吉影体贴的说了句“红灯”，她才踩下刹车。 吉良吉影再次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这回是真的。 ‘她想让我害怕？’ ‘就凭那些尸体？’ 吉良吉影低头笑了一声。 人无完人，他当然有“害怕”的事情，只是绝对不会是尸体——能让吉良吉影勉强、很勉强的用上“害怕”这个词的，是周遭不够平静的一切。 只有那些频出不止的事件、幕后操控者屡次拉他入局的行为...只有这些，才能让吉良吉影害......啊，国文课教过的，那种情绪不能叫“害怕”，仅仅只是...... 烦躁！ 而已。 但吉良吉影早已学会了清除“烦躁”的方式——消除掉那些令他“烦躁”的源头，不着痕迹的。 “因为那仅仅只是尸体而已。”吉良吉影笑着看佐藤真纪。 他的眼神无辜而又真切——他在陈述事实。 “可是那是尸体啊！”佐藤真纪喊：“我明明安排的！......” 终于意识到自己失控的佐藤真纪猛的闭上了嘴。 她深吸了一口气平稳住情绪，朝吉良吉影尴尬的笑了一下：“不好意思，想起了一些过去的事情。” ‘啊，是个货真价实的蠢货。’ 吉良吉影甚至还没来得及诱导她说出真相，她就自己先一步露馅了吗？ 他笑着摇头，体贴的为她递上一张面纸：“你流汗了，佐藤小姐。” “...是、是吗？” 佐藤真纪看了吉良吉影一眼，接过面纸。 她现在有些明白了——也许那个自称【老师】的人说的是对的，吉良吉影这个人，用常规手法是无法击溃的。 那么......该用什么方法呢？ 不。 不不不。 现在的问题不是“击溃”——佐藤真纪已经快要忍不住了。 这些天，她愈来愈希望吉良吉影的死讯可以尽早公布于世，传达到优耳中——这样一来...优也会开心吧？ 要怎么做？ 车祸？ 高空坠物？ 谋杀？ 啊...... 还是谋杀吧，这样效率会高一些。 她还有多少钱呢？ 佐藤真纪看了眼后视镜中的皮箱，在心底盘算起来——从家里带出的现金一共是1亿円，是家里某些不方便通过银行汇款的生意的产物。这些钱就算丢了，父亲也不会报警。 那么，就让这些钱起到更好的作用吧。 佐藤真纪想，她不会弄脏她的任何一根手指——毕竟她所在的高度可以清楚的看到人可以为了钱做到什么程度。 既然这样，又何必让自己背上污名呢？ 对了，话又说来，现在这个“合作方”不就可以吗？ 反正一样是死，怎么死又有什么差别呢？ 只可惜...后面的那点钱只能当定金了呢~ 佐藤真纪想到这里，终于冷静了下来。 就坐在她身旁的吉良吉影可以很明显的感受她的情绪变化——真是个不懂得伪装的人——她愈来愈像被某个人丢出去的弃子了。 吉良吉影低头打开最新收到的那则简讯—— 【吉良君，我是优。不要回信，这是别人的手机，我马上会扔掉。 当心佐藤家的两姐妹——佐藤家是【老师】的赞助者。】 哦？ 吉良吉影微微挑眉，随后删除简讯。 他并不着急锁屏，而是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说：“说起来，最近我经常收到骚扰讯息呢。” 他像是在自言自语：“每次有人在我面前死掉，我就会收到‘第一个’‘第二个’之类的计数。也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真是恶趣味。” 说着，吉良吉影收起手机笑着看佐藤真纪：“这个世界上怪人真多，不是吗？” 佐藤真纪目视前方，朝着既定的目的地开着。 听到吉良吉影的话后反应平淡：“普通的骚扰讯息吧？电信诈骗？” 很普通的反应。 自己的“不害怕”既然会让佐藤真纪表现出显而易见的不满，那么如果佐藤真纪是发件人的话...这个时候应该是自满的。 就在这个时候，佐藤真纪像是突然反应了过来，转头：“你是说每次意外之后？” ——她眼里的诧异非常真实。 吉良吉影笑着点头，不再说话。 车厢内安静下来，唯有风灌入车窗缝隙发出的声音萦绕在耳边。 佐藤真纪似乎终于到达了目的地，她一边解安全带一边笑着看吉良吉影：“稍等一会儿，我很快就回来。” 说着，她转身去拿放在后座的皮箱：“详细事宜早就谈好了，我把这些‘文件’送过去就行。” 似乎是想显示绅士风度，吉良吉影与她一同转过身。 他的手指碰到了佐藤真纪的手背，随后猛然收回。 吉良吉影露出抱歉的笑容：“不好意思，只是想帮佐藤小姐拿一下而已。” 佐藤真纪已经不在意这些细节了——吉良吉影也许不怕尸体，但他比她想象的蠢很多——她明明差点露馅了，对方却毫无所查。果然，社会阅历也很重要呢。 她笑着拎起皮箱下车，弯下腰道：“最多15分钟我就回来。” 这里是被城市放弃的地方，目光所及之处都是一些上个世纪末的矮房。房子与房子之间的间距小的可怜，落后的气息无处不在。 吉良吉影面露关切，“这种地方......安全吗？看起来很落后，连监控都没有的样子。” “这一带已经很少有人住了，没人需要监控。倒不如说，这种地方安装监控干嘛？小路又黑又暗，白天也像晚上，没意义的。” 哦~ 没监控啊？ 也是呢~ 见佐藤真纪要摔上车门，吉良吉影抬手挡了一下。 他笑着抬头看佐藤真纪，眼中一片郑重其事：“那么佐藤小姐，拜拜。” 拜拜？ 佐藤真纪诧异的看了他一眼，微微点头转身离去。 === 悬赏加更（1/30） 第012章 赞助者【佐藤】 目送佐藤真纪走入狭窄到只够过一人的小巷，吉良吉影解开安全带看向后视镜。 田中秋人的车停在30米左右外的地方，手中夹着一支烟仿佛一个因为路途太远而停下来休息片刻的货运司机。 吉良吉影收回视线，嘴角带着浅笑低下头。 两件事—— 1、那些“意外”确实是由佐藤真纪弄出来的，吉良吉影已经从她口中得到了确切的答应，并且秉持着绅士风度和她道过别了。 真可惜，她没能给吉良吉影留下纪念品——因为不够完美，也不值得认真对待——太蠢。 2、为受害者计数的简讯是由另一人所发——那个人能和佐藤真纪保持密切却不违和的联系、且悉知吉良吉影在出版社的行动——佐藤香——又绕回来了。 第二点由新的情报可以基本确定，前提是千叶优并没有说谎。 ——佐藤家是【老师】的赞助者，暂且当这是真的吧。 这年头真是什么“项目”都有赞助者——吉良吉影笑了一声。 再返回去看—— 佐藤真纪与佐藤香的关系并不好，只是佐藤香在单方面的巴结而已。 佐藤真纪的演技拙劣吉良吉影已经领教过了，再看佐藤香——与【老师】有接触的人，会是真的怯懦吗？ 大抵不会。 而她对佐藤真纪的巴结也有问题，她从未露出受辱或是尴尬的神情，就好像她并不期待自己的巴结会改变佐藤真纪对她的态度——另一方面，如果巴结这一行为是真实的，佐藤真纪就不该不知道那些简讯的存在。 ‘【老师】是肯定想让我死的’ 吉良吉影的手指在车门上点着，微微皱眉。 但赞助者的身份理应高于被赞助者的【老师】，是什么让她们愿意为了家里的一个“项目”亲自动手？——作为赞助者的她们不会不清楚【老师】的手法，受诱导和控制的可能性很低。 ‘应该是私仇’ ‘我的死应该能带来更多东西，而不仅仅是死这个后果，但佐藤真纪和佐藤香想要的东西不同。’ 吉良吉影有了头绪，垂眸低笑了一声——前菜虽然无味，但正餐已经不远了，不是吗？ ——希望能快点让生活恢复平静，吉良吉影已经开始怀念学校与家两点一线的生活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 吉良吉影觉得自己总是会被这些微妙的人缠上——难道这个世界上像他一样的正常人已经不多了吗？ 嗯？ 癖好？ 癖好很正常——吉良吉影看着后视镜中的自己。 有人爱腿、有人爱脚、亦或有人独爱美艳的脸，他喜欢手......又怎么了？ 吉良吉影认为这很正常——只是为了旁人向他投来的目光始终平淡，他才选择低调而已。 他耐心的坐在车里，消耗着无意义的时间。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吉良吉影开始思考今晚的菜谱。 前些日子订购的盲珠雪怪蟹终于在昨天送到了，那么——做以螃蟹为主的料理吧。 家里的食材够多，不需要另外去超市了。 吉良吉影低头捏了捏太阳穴，抬手看表——40分钟过去了。 这种等待是没有结果的，他知道佐藤真纪不会出来了。 1个小时...... 90分钟...... 终于——吉良吉影这侧的车窗被敲响。 他仍旧低着头，过了一秒才茫然的抬起头随后露出惊讶的神情：“田中警官？” 吉良吉影打开车门出来，掸了掸西装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后笑着问：“怎么了？......对了，您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田中秋人苦笑了一声，指着不远处那辆临近报废的小货车说：“路上‘借’的，我的任务不是保护好你嘛！不说这个，刚才出去的女人呢？” “嗯？佐藤小姐？”吉良吉影无辜的看着田中秋人：“她说去找合作人了......”说着，吉良吉影抬手看了眼时间：“啊，都这么久了，明明说过一会儿就会回来的啊......” 田中秋人闻言露出不妙的表情——跟踪吉良吉影被发现的事情已经让他开始深度的怀疑自己的跟踪水平了。 难道是被发现了？ 田中秋人皱起眉头，拍了拍吉良吉影的肩膀：“我一会儿送你回去，现在先联系一下雾原组长。” 他拿出手机走到一旁，没说几句，又挂断电话回来。 “等雾原组长来了我就送你回去，现在......你先在车里等着，我去看看。”田中秋人将小货车的钥匙塞到吉良吉影手中，朝那片矮房跑去。 看着田中秋人冒失的背影，吉良吉影笑了一声，听话的朝那辆他认为一定很脏的小货车走去。 大阪市 这些天佐藤香过得并不算好。 她被强行召回了本家——因为姐姐失踪了。 面对父亲的斥责，佐藤香发现了一件事——姐姐始终是父亲眼中最优秀的存在，哪怕她将姐姐最近的所作所为告诉父亲，并且交出了证据。 没用。 啊啊~ 怎么会这样呢？ 佐藤香想不明白——她似乎永远无法获得父亲的青眼。 “找到真纪，佐藤家的未来还要交给她。”佐藤家的家主在餐桌上对着另一头的佐藤香道：“小香你知道的，真纪这几年对家里的业务处理的非常好。至于在仙台市的那些小事，不足挂齿。” 佐藤香垂着眼，用叉子扎进盘中的西蓝花，眼中满是阴郁。 可但她抬起头，眼里又是那种讨好的、顺从的感觉：“我知道了父亲，我明天就回仙台去找姐姐。警察那边还没有决定性的证据，不敢擅自展开调查的。” “嗯。”佐藤先生点了点头，接过佣人递上的餐布擦了擦嘴，拄着拐杖起身。 向外走出了两步，他才又回头看佐藤香：“对了，小香下个月要生日了。过完生日就去给真纪帮忙吧，出版社......混不出什么名堂的。” “是，父亲。” 佐藤香起身朝佐藤先生鞠躬，“您慢走，晚安。” 偌大的餐厅里，因为家主的离去佣人也尽数散尽——冰冷的空气似乎在朝佐藤香呐喊：“看！没有人在意你！佣人也一样！” 佐藤香不为所动，只是觉得有些冷，于是抬手搓了搓手臂。 随后，她才拿起自己的手机离开餐厅。 ——看啊，父亲一直都这么偏心。哪怕我做的比姐姐好，也只能给姐姐“帮忙”。 也许是父亲对姐姐不够失望吧。 那么...... 如果姐姐成为了证据确凿的杀人犯，他还会继续包庇她吗？哪怕要暴露佐藤家的一些东西？ 大概不会。 === 悬赏加更（2/31），今天是加保底4更。 别问为什么加更总数从30涨到31了，因为推荐票够了(?ω?) 上架前的悬赏加更会尽力在上架前还完，如果还不完，则在上架后以每章不足千字的免费章节形式分批偿还（因为不足千字到时候就两章算还一章） 还是那句话，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啊！ 第013章 预约 仙台市市中心某高级公寓/夜 长时间的平稳使人怠惰，公寓的安保室内，几名值班的保安正围坐在一起打麻将。 这里有严格的门禁系统，凌晨2点左右的时间，任何外部人员来到大门按响的呼叫铃，传入安保室的时候都会显得急促而炸耳——所以他们无需时刻盯着监控。 最近的安保系统越来越先进了，他们时常会觉得也许要不了几年，他们这样的人就派不上用场了。 但没关系，有一年算一年——得过且过吧。 麻将碰撞的声音回响在小小的安保室内，没有人看到，5楼的安全通道内，有一名瘦小的少女正扶着墙三步并作两步的往下跑。 不过几十秒，一名身形高大的男人追了上去。 他那只几乎比少女的脸还大的手一把抓住了少女的头发，抓着她狠狠的往墙上撞去。 少女...也就是千叶优，她死死的抓着男人的手抬起头来——安全通道绿莹莹的昏暗灯光下，千叶优的眼中带着决绝。 她笑着低声开口：“你看，你身后左上方的角落有个监控，你猜这种高级公寓的监控能不能收音？虽然离得不近，但如果我现在大声尖叫......” 鲜血从千叶优的发际线内渗出，顺着面部的细微纹理向下流淌。 她抬手抹掉血，不动声色的向下退了一阶台阶。 男人的手微微停顿——他犹豫了，确实犹豫了没错。 他很少回这个住处，因为健全的安保系统从某个角度来说对他自己也是个麻烦。 他只是想回来拿个东西，因为佐藤真纪失踪了——他手上，有一些佐藤姐妹的资料。 那对姐妹花实在是蠢的太蠢、而聪明的又太不受控，那些在佐藤本家时慢慢累积的资料似乎完全找不到派上用场的地方。 而最近，他的内心深处总有一个声音在催促他——‘那些东西不该留着了’ 那道催促的声音让他心中隐隐不安，于是他回到了这个公寓——看，在黑暗中活得够久的人都有足够玄妙的第六感，他碰到了千叶优。 千叶优...那只挣脱绳索对着自己露出獠牙的宠物。 既然碰到了，还是解决掉吧。 男人这样想着，抬步上前去抓千叶优。 就在这个时候，千叶优将手中的资料袋从楼梯上抛了下去——与此同时，她挥出的右手中带着冷光袭向男人。 有什么东西从男人手上飞了出去——伴随着飞溅的鲜血。 千叶优见状用力晃了晃昏沉的脑袋，翻过楼梯扶手下楼，弯腰捡起资料钻进了每隔3层楼就会有一个的垃圾投放口——这个气味一点都不美妙的“滑梯”，最终通向公寓后头的垃圾屋。 她在这里住了很久，就像他一样，她熟悉这栋公寓楼的每个地方。 杜王町东北部别墅区 吉良吉影结束了下午的课程，按照自己今天的规划准时回到了家。 路上他去了一趟超市，补齐了一部分佐料。 今天，也能好好的享受一顿安静而惬意的晚餐。 3天前佐藤真纪“失踪”后，雾原未咲只是简单的问了他几个问题——没什么好问的，吉良吉影始终在田中秋人的视线内，是“清白”的。 他从包里找出钥匙，开锁进门，随后皱起眉头。 玄关里散发着一股微妙的气味——很淡，但确实是血腥味。 吉良吉影脱下鞋蹬进室内拖鞋，第一时间检查了家中的每个角落，确认没人后开窗透气。 然后，他才来到了自己的房间。 书桌的正中间，整齐的摆放着一叠A4纸，纸上带着被擦过却仍旧残留的灰尘与斑驳的血迹。 第一页的上方，留下了署名——“优”。 是用他的笔写的——一支钢笔被用过之后留在桌上，连笔盖都没盖。 吉良吉影皱着眉头拿起钢笔，抽出面纸细致的擦过之后收回笔筒。 随后，他才拿起了那叠纸。 皱着眉低头仔细的阅读完上边的信息，吉良吉影在书桌前坐了下来。 资料上用颤抖的笔记一一做上了备注，摘取重点总结就是—— 佐藤真纪与佐藤香的关系并不能用普通的“关系不好”来定义。 佐藤真纪曾在佐藤香5岁时将她留在了距离本家近百公里外的街上，而佐藤香则曾将佐藤真纪从近3米高的楼梯上推下去过——摩擦不只有这一点，直到佐藤香性情大变，变得容易受挫而又脆弱谄媚。 而这一切，都源自于佐藤先生的漠视——那位先生笃定的认为就算是雏鸟也该历经厮杀，于是放任事情的发生，只确保她们能够完整的活着就行。 但佐藤先生的心始终是偏的，他会在佐藤真纪受伤的时候给予关怀，却对佐藤香视若无睹——千叶优在这里留下了笔记：【他在激化矛盾】 终于，在佐藤香性情大变之后，佐藤先生确认了家族的继承人选——百折不屈的佐藤真纪。 ‘比电视剧要恶俗一点’ 吉良吉影做完评价，笑着在资料上点了点，随后起身——那么，去做晚餐吧。 留在书桌上的资料无声的消失，它完成了它的使命。 ...... 傍晚6点，吉良吉影坐在餐桌前享受着音响中传出的音乐与美味的晚餐——他最近有些喜欢上那支名为“皇后”的乐队了。 看来得抽空去买一些别的CD。 放在桌旁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吉良吉影没有管它，只是安静而优雅的用完晚餐，起身倒了一杯柠檬水之后，才拿起手机。 是个意料之外的人。 啊。 也不能这么说，从某个角度来说也算是意料之内。 吉良吉影拿着杯子，笑着看屏幕中显示的简讯内容—— 【吉良老师，我是佐藤。那个......我听说姐姐是在载您回家的途中失踪的...我想知道一些细节，您明天有空吗？】 明天啊...... “哒、” “哒、” “哒！” 吉良吉影收回在餐桌上敲着的手，打量了一下自己昨天才修剪整齐的指甲，笑着回复——【好的。】 同一时间/仙台市某公寓 未曾开灯的房间内，唯有佐藤香手中的手机在供给着光源。 她苍白的脸上带着笑容，看着吉良吉影的回信满意的锁屏。 “啊啊~我其实很喜欢吉良老师的~可惜似乎只有对吉良老师下手...一切才能变得合理呢~” 黑暗中的佐藤香瞪着天花板上的灯光喃喃：“这样一来，‘粉丝来信’‘事故死者’‘最终目标’才能连城一条线呢~” “对了！得先准备一下‘证据’。” 佐藤香笑着爬下床：“搜查一课的那些人太笨了，我来帮个忙好了~” 她从抽屉找出了一本被自封袋包装好的《蔷薇狩猎者》，书上的扉页里有吉良吉影的亲笔签名，以及一句“致佐藤小姐”——唔...还有姐姐的指纹，这下应该够了~ 对了！ 佐藤香这样想着，从另一本书的内页找出几根发丝——姐姐的！ “至于约定的地点......还是约在外面吧，话又说回来了，酒井美纪那个老女人到底怎么了？” 第014章 手 最终，吉良吉影和佐藤香的约定时间定在了这周的周末。 比佐藤香讯息中所说的“明天”要晚了两天，对方的说辞是家中突然有事。 不过......事实又是什么样的呢？ 吉良吉影没有在意那些事情。 佐藤香背后的小动作不小，因为佐藤真纪“失踪”的关系，佐藤本家雇佣的私人侦探也介入了寻人计划。 而雾原未咲那边，因为寻找失踪人口的案子并不归搜查一课管，案子被短暂的移交了。 对，是“短暂”的。 还是那句话——就像冥冥之中有所指引，在寻人的途中，警察找到了一些令人在意的证据。 比如藏在床底下的大量现金。 比如登录了那个联系过坠楼少女和醉驾司机的账号的电脑。 比如佐藤真纪少女时期和千叶优的合影...... ——这些都是雾原未咲告诉吉良吉影的。 大抵是因为全部的指向都足够明确，再结合之前那封恐吓信，雾原未咲判断出了吉良吉影仍然需要保护——她担心佐藤真纪的失踪只是因为察觉到了警方的怀疑，而针对吉良吉影的一切仍未停止。 老实说，这种对佐藤真纪的猜测是多余的。但确实，针对吉良吉影的一切仍未停止——佐藤香还在他的周遭，她一定在盘算些什么。 吉良吉影略微有些困扰。 ——在间距不大的时间内，如果两姐妹都在接触吉良吉影后“失踪”，以雾原未咲那种较真的性格，吉良吉影恐怕要面对更加长久的跟踪了。 如果是那样，那么那种“跟踪”将不再带有保护色彩。 ——吉良吉影是个守法知礼的好学生，他希望别人不要这么恶意的揣测他。 很......麻烦的。 吉良吉影结束与雾原未咲的交谈，离开了咖啡厅。 当他回过头时，雾原未咲仍旧在看着他。 她的眼底没有审视与探究——这是件好事，希望她继续保持。 吉良吉影朝着她微微点头，笑着转身离开。 下午还有两堂课，吉良吉影今天也能准时到达教室。 ...... 他坐在教室里，安静的听着讲台上的老教授讲课，时不时低头记下笔记。 又在课间仔细的翻阅笔记，在课本与笔记相对照的地方做上备注——他依旧是个好学生。 直到5分钟后，他才放下笔揉了揉太阳穴抬头。 凝视窗外的景致略微放松眼睛后，吉良吉影从身旁座位的抽屉里抽出了一份资料——那是上节课的时候霞之丘诗羽落在教室的，她拜托吉良吉影帮忙收好那份资料，她会在下次上课的时候回来取。 资料被透明的文件袋装好，安静的躺在课桌上。 吉良吉影只是扫了一眼，就推到了一旁——还是之前那些素材，关于东欧那位连环杀手杀手的。 霞之丘诗羽看来是铁了心要写推理了——也好，多个竞争对手，“吉良良”的存在感就又小了一些。 想到这里，吉良吉影微微笑了一声，将资料压在课本下。 “嗯？” 一只手从吉良吉影身后伸过来，抽出了课本底下的资料。 那只手宛若由羊脂白玉雕琢而成，光洁、细腻——仅仅只是从眼下掠过，便令人感到惊艳。 吉良吉影转过头，打量眼前这个没礼貌的人。 是四月一日莉莉丝——那个永远踩着点到达教室，然后在班级男同学的注目礼中款款入座的人。 “这些案件很有名呢~”四月一日莉莉丝笑着说：“我以前在的国家也有这个人的作案痕迹，不过她很快就消失了。这种手法......” 她眯着眼睛笑起来：“我觉得很有趣呢~啊，对了！我叫四月一日莉莉丝！你好~” 四月一日莉莉丝笑着向吉良吉影伸出手。 吉良吉影垂下眼看那只手，放在身侧的右手手指搓了搓，才笑着伸出手：“吉良吉影。” 啊...... 确实是上品！ 那种宛若手部没有纹理般的感觉不只是视觉上的误导，确实...确实！是经过细致保养的手——温暖的、柔滑的...手！ 吉良吉影的手掌僵了一下，不动声色的深吸了一口气。 ——他放开了手。 他...... 吉良吉影垂下眼，拉了拉西装下摆。 随后再次抬头，对四月一日莉莉丝礼貌的笑了一下。 四月一日莉莉丝眼中似有不解，苍蓝色的眼睛眨了眨，关切道：“你不舒服吗？刚刚表情不太对。” 后槽牙紧紧咬了一下，吉良吉影的眉间更加舒展，眼中带着疑惑说：“没有啊，四月一日同学看错了吧。” “啊，这样啊~”四月一日莉莉丝灿烂的笑了笑，抱着那叠资料离开。 没两分钟，她捧着自己的课本在吉良吉影身旁入座，笑着说：“你对这个案件也有兴趣？” “嗯？” “这个啊这个！”她指着霞之丘诗羽遗落的资料道：“我没想到国内还有人知道她呢~” 吉良吉影垂着眼，视线从四月一日莉莉丝覆盖在资料上的手背上扫过，笑着摇头：“这不是我的东西，我只是代为保管而已。” “啊......这样啊...” 四月一日莉莉丝的神情明显冷淡下来，一副失望的样子托着腮说：“我还以为找到同好了呢~” 吉良吉影笑了一声不说话。 短暂的课间休息时间很快过去，上课铃响的瞬间，四月一日莉莉丝立刻翻开课本竖起，“砰”的一声倒在了课桌上——没一会儿，她的呼吸就均匀而又缓慢起来。 “......” 睡着了。 吉良吉影叹了一口气，翻开课本听课。 四月一日莉莉丝是个不安分的人，虽然有着姣好的面容与一双堪称完美的手，可行为却像个幼稚的不良少女。 一堂课进行到中途，她给吉良吉影递了一颗酒心巧克力，挑着眉看他。 那双眼里的意思不言而喻——‘吃吗？’ 吉良吉影笑着回绝，指了指讲台上兢兢业业讲课的老教授，随后继续听课。 下课后的吉良吉影也没有耽误任何之间，只是照例不紧不慢的收拾好东西，对四月一日莉莉丝点了点头起身离开。 被留下的四月一日莉莉丝眨了眨眼，歪着头一副无辜的样子：“诶？是这种性格吗？” , , , 仙台市城郊别墅 黑发蓝眸的女人对着最新收集到的资料研究了一会儿，闭上眼活动略显干涩的眼珠。 随后，她起身来到房间门口，打开了日光灯。 “啪、” 昏暗的房间终于迎来了久违的光明。 四月一日莉莉丝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笑起来，她抬手在镜子上拂过，露出甜美的笑容。 “今天也有意外收获。” “什么？” “有人注意到你了，在你做出什么之前。” “谁？” “当下案件中隐形的被害人——吉良吉影。” “哦？” “不过他说那是别人的东西。”四月一日莉莉丝笑着耸了耸肩，施施然来到那面资料墙前。 现在的案情有了一定的变化——佐藤真纪失踪了。 但她拙劣的作案手法已经浮出水面——所以说，因为无趣的“正规流程”，警察浪费了太多时间。 佐藤真纪像个提线木偶，被她自己看不见的“线”指引着做出她自以为顺从本心的事情——真蠢。 啊，没事。 她的妹妹似乎要聪明一些呢~ 四月一日莉莉丝通过一些手段查询了一下佐藤香最近的行程，发现她已经提前购买好了后天一早大阪飞往仙台的机票后，满意的合上笔记本。 “这次绝对不能落后啦~”四月一日莉莉丝在转椅上转了一圈，笑着自言自语：“佐藤真纪的事是我疏忽了，果然看事情不能只看表面呢~” 那么...... “受害者”真的只是“受害者”吗？ === orz睡着了，争取再写两章 第015章 黄雀在后 周六 佐藤香下了飞机后只是回公寓放了个行李，用便利店买来的便当匆匆解决了午餐，就出门了。 父亲那边催的很急。 连带着佐藤香也不禁急切起来。 啊，不公平。 太不公平了！ 佐藤香坐在咖啡厅里望着窗外——父亲总是对姐姐十分满意，而对她......她只是个透明人而已。 现在，有一个机会摆在佐藤香面前。 只要做好“那件事”，父亲的目光就会不得不转向她。 毕竟......一个证据确凿的杀人犯是无法继承佐藤家的一切的。 说是这么说... 有一件事令佐藤香不解、不安——酒井美纪至今下落不明。 【老师】的意思是她去找过吉良吉影后就失踪了——【老师】眼见着酒井美纪进入吉良吉影家，而后等到了后半夜，她也没能出来。 他甚至报了警，可警察也没能在吉良吉影家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就好像... 一个大活人突然人间蒸发了。 【老师】的比喻令佐藤香不寒而栗——所以，她将见面的地点约在外头，希望可以借此规避那些看不见摸不着的风险。 两天的时间，她甚至想过转移目标。 但是不合适。 姐姐的一切行为都是针对吉良吉影的，如果死者不是吉良吉影，那么怀疑的对象就会从姐姐身上移开，而准备的“证据”也会成为画蛇添足。 要合理。 只能是吉良吉影了。 佐藤香不安的摸了摸口袋里的东西，深吸了一口气——在外面，要创造机会很难，但好过在封闭的空间里遭遇酒井美纪遭遇的未知。 未知令佐藤香不再游刃有余，她捧着咖啡，目光中闪烁着细碎的、难以言喻的光。 大抵是太过入神，直到吉良吉影在她对面坐下，笑着问好，她才如梦大醒般转过头。 “吉良老师！”佐藤香敛去眼中多余的神情，露出那副小心、怯弱的样子。 吉良吉影朝她点了点头，面露关切：“是关于佐藤真纪小姐的事吧？你想知道什么？我会尽可能帮你的。” 吉良吉影看着佐藤香背后正对着自己的镜子——镜子中倒映出的，是连他自己都觉得满意的、完美的友善眼神。 “啊...那太好了！”佐藤香露出欣喜的表情，嘴角的弧度略微上升。 可她的笑容只进行到了半途，就被愁容所代替：“我......我想知道姐姐失踪之前...有说过自己要去见什么人吗？” “你知道的，佐藤真纪小姐提过，是‘合作人’。” “那......具体的地址你知道吗？” “这...不知道，她没有提起过。”吉良吉影知无不言。 他微微眯起眼睛，看着佐藤香眼中的担忧——她问的问题......事实上佐藤家雇佣的私家侦探都知道。 这是多余的行为。 当然，如果自己一无所知，那么应该会把这些提问当成关心则乱——看上去倒也很正常。 “那！......”佐藤香抬起头，张了张嘴临到嘴边的话突然咽下。 她垂下眼苦涩的笑了一声：“我问了无趣的问题吧？这些事明明警察都说的很清楚了。” “没关系，毕竟是姐姐嘛。会担心很正常。”吉良吉影理解道。 佐藤香低头绞着手指，她的指节微微泛白，显露着她的焦虑。 她又问了几个问题，围绕着佐藤真纪。 随着吉良吉影一无所知的回答，她的眼中显露出了一丝微妙的愉悦——那种神情消失的非常快，如果不是吉良吉影始终看着她的眼睛，想必会错过。 佐藤香低头捋了捋垂在耳边的发丝，苦笑道：“我都知道了，麻烦吉良老师了。” “没事。” “我......接下来还得去一趟姐姐的公寓。吉良老师...” “那我就先回去了。”吉良吉影体贴的起身，笑着说：“还是先找到佐藤真纪小姐比较重要。” “啊，您能理解我真的太好了！” “只是尽我所能而已，毕竟找人的事我已经帮不上忙了，这点小事还是可以......好了，那我就先回去了，佐藤小姐注意身体，如果累垮了的话，佐藤真纪小姐会担心的。” 吉良吉影笑着说完，朝佐藤香点了点头，走出咖啡厅。 他特意在咖啡厅门口停了一会儿，掏出手机一副正在查什么东西的样子。 随后，才迈开腿顺着人行道向前走去。 ——佐藤香不惜用这么拙劣的借口将自己叫出来，想必是要做些什么吧？ 那么...... 给她机会。 吉良吉影顺着人行道悠闲的走着，看似无意的往行人愈来愈少的地方走去。 他很想提醒佐藤香一件事——路上的广角镜要注意才对，不然很容易被人发现。 不过... 如果现在回头提醒的话......会把人吓走吧？ 吉良吉影低头笑了一声，继续前行。 虽然已经在尽力的往人少的地方走了，但这里始终是市中心，街道两旁商铺不少。 而商铺，总是喜欢用一些透明的玻璃橱窗。 ——总有一面橱窗能反射出佐藤香的身影。 吉良吉影一副无所事事的样子，在路上闲逛着。 但事实上，他是有目的地的。 距离这里不太远的地方，有一个迷宫公园——那是早些年建造的，当初人气非常高。 可惜时过境迁，人们对新鲜事物的注意力总是转移的非常快。再加上有部分多事的导航软件导入了迷宫的地图，导致它的神秘感快速下降——如今那个公园里最多的就是早晨和傍晚遛弯的老人了，而且只在外围。 吉良吉影在公园入口处停顿片刻，带上耳机抬脚踏入。 ...... 佐藤香紧紧的跟着吉良吉影，直到进入迷宫。 她皱着眉头加快脚步，目光始终在吉良吉影的背影上。 可就算是这样，她还是在进入一条死路后把人跟丢了。 她低头快速估算了一下时间，拔腿朝上个分岔路跑去——应该还来得及。 一双手悄然出现在佐藤香身后，捂住她的嘴将她拉进了另一条小路。 那双手的力量非常大，几乎是死死的捂着她的嘴掐住了她的脖子。 佐藤香挣扎起来，将手伸进口袋。 可就在这时，她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佐藤小姐，是我。”吉良吉影的声音从她耳边传了过来。 随后，脖子上传来的束缚感消失，佐藤香回过了头。 倒映在她瞳孔中的，是吉良吉影略显放松的笑容。 “啊，我还以为我又被什么奇怪的连环杀手跟踪了呢~原来是佐藤小姐啊！”吉良吉影带着如沐春风的笑如是道。 “......” 佐藤香瞪着吉良吉影，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 随后，她才笑着说：“吉良老师吓死我了......” “佐藤小姐才是。”吉良吉影笑着说完，弯下腰牵起佐藤香的手：“这里面的路太复杂了，跟着我，别迷路了。” 说着，吉良吉影照着耳机里的导航声朝出口走去——‘这双手也不错’ ...... 一分钟后。 四月一日莉莉丝从佐藤香途径的路跑进来。 她原地转了一圈，皱起眉头：“跟太远了。” 说着，她退回岔路口，靠着直觉选择了一条路继续前行——不知是幸还是不幸，四月一日莉莉丝选择的那条路......是正确的路。 === 悬赏加更（3/32） 第016章 她想捍卫家族 除了微微出汗有点不尽人意外，佐藤香的手触感确实不错——虽说比上不足，至少比下有余——及格。 吉良吉影握着她的手，不紧不慢的跟着耳机里的导航前行。 他没有问佐藤香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哪怕按理来说他应该装作不知道佐藤香在跟踪自己。 落后吉良吉影半步的佐藤香仰起头，看着吉良吉影的侧脸蹙眉。 本能使她很想甩开吉良吉影的手拔腿离开，可是......一个“无辜”的人，这种时候不应该做出任何突兀的动作。 她有些不安的看着迷宫内狭小的路段，由衷的希望快一点...再快一点！离开这个迷宫！ 虽然这里并非完全封闭的空间，但她认为——这种无人经过的路段会给她带来未知的危险。 想到这里，佐藤香疾走两步微微超过吉良吉影，露出那副人畜无害的怯弱模样：“...吉良老师......为什么会在这里呢？” ‘啊，忍不住提问了吗？’ 吉良吉影勾唇笑了笑，侧过头看着她。 ——是少女的模样，眼中带着完美的天真无害，仿佛迷途的小动物。 可这幅皮囊底下，又会是什么表情呢？ 吉良吉影并不好奇。 他只是笑着说：“只是在闲逛，看到了，就进来......而已。” “这、这样吗？” “嗯，毕竟今天没事。”吉良吉影听着导航里甜美的指路声，笑着问：“倒是佐藤小姐，不是要去佐藤真纪小姐的公寓嘛？怎么来这种地方？” “......” 佐藤香低着头不说话——不论用什么借口，凡事都分轻重缓急。 哪怕抛出“对迷宫很好奇”这种理由，在寻找姐姐的下落这件事面前也显得无力。 她强笑了一声，看向前方。 ——那是！ 出口！ 安全了...... 佐藤香松了一口气，在踏出迷宫的下一秒看见了一对正在遛狗的情侣。 啊...... 她第一次因为看到无关者而感到安心。 没得到回应，吉良吉影并不在意。 他只是为佐藤香感到遗憾——吉良吉影需要她的倾力相助。 来。 试想一下——既然佐藤家是作为【老师】的赞助者存在的，那么......佐藤姐姐和佐藤妹妹都在【老师】所在的仙台市遭遇不测，【老师】又该如何自处？ 虽然放任千叶优给那位【老师】找麻烦显然要省事很多，但是！ 吉良吉影更愿意由自己来见证【老师】的毁灭——那种感觉令他安心。 他会亲眼看着那些不安定因素消失，然后回归平静、无趣却令他感到幸福和稳定的生活。 踏出迷宫，吉良吉影适时的放开了手。 他从口袋中掏出手帕，毫不避讳的当着佐藤香的面擦拭掌心——他不喜欢汗渍。 又回到监控之下了。 吉良吉影单手插兜，拿出手机——他想起了一件事。 似乎......之前的原稿还在岸本先生那。 这样想着，吉良吉影低头给岸本城发了一条简讯，言明自己半小时后去出版社取原稿。 岸本城回复的非常快——吉良吉影满意的收起手机。 他低头看着略显不安的佐藤香笑着说：“对了，有一件事不知道佐藤小姐知不知道。” “嗯？什、什么？” 佐藤香正在犹豫。 现在，显然不是下手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忽略了一些重要的东西，关于吉良吉影。 自从她改变了生存方式后，再也没有人能给她带来这种心悸的感觉。 她现在彻底明白了，吉良吉影......很危险——这是没有根据的判定，连她自己都觉得荒谬。 “小事而已。” 吉良吉影收回视线，看着前方的道路笑道：“前些天收到了一份匿名的警告信，提到了一些有趣的事情。” “嗯？” 佐藤香心不在焉的应着，判断着最适合提出离开的理由。 ——这太难了。 她能放下姐姐的事情来迷宫公园闲逛，又该怎么合理的制造出更加紧迫的理由呢？ “上面提到了一些过去的事情。” 斑马线的绿灯转为红灯，吉良吉影在路口停下，不紧不慢道：“让我想起了几个危险的人物，不知道佐藤小姐认识吗？酒井美纪、上原美咲？” 佐藤香猛地抬起头，她的瞳孔微微张大，几乎用尽了全力才恢复了面上的漠不关心：“...嗯？她们是谁？” “奇怪的...杀人犯吧？”吉良吉影撇了撇嘴耸肩，随后惊奇道：“酒井美纪不提，上原美咲佐藤小姐也不认识吗？前段时间还上过新闻呢~” “......” “啊，跑题了。” 看着红灯变绿，吉良吉影笑着提醒：“可以走了。” “对了，说回她们。那封给我的警告信上说她们是被操控的，唔......好像是...【老师】？很奇怪的称呼吧？”吉良吉影笑着看佐藤香：“不过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不求回报的好人呢，居然愿意给我这个毫无关系的人提供大量有关【老师】的情报。” “据说...那个【老师】背后还有不知名的赞助者呢！可惜了...我一个学生什么也做不了。回头还是把资料交给警视厅吧~” 该怎么让一个收敛杀意的人再次冲动起来呢？ 大概是...... 剖出她心底绝对不能被人知道的秘密吧？——想要成为继承者的人必然想要捍卫家族尊严吧？她怎么会愿意让阴沟里的污水被人窥见呢？ 吉良吉影在网上查过佐藤家，没有重要信息。但清晰明了的是...佐藤家在当地的风评非常好。 吉良吉影笑了一声，穿过马路后停下：“那么，佐藤小姐。我还得去一趟出版社，我们...回头见？” 佐藤香竭力消化着吉良吉影所说的话。 ——他知道【老师】的存在？ 这是有可能的，酒井美纪是个傲慢的老女人，如果是她说漏嘴，那佐藤香一点也不奇怪。 至于上原美咲，那只是【老师】擅自在外界寻找的合作者而已。 ——但是！吉良吉影知道“赞助”的事？ 那么，他离真相...还有多远？ 不。 不不不。 他应该要离真相远远的——佐藤一族将永远是令人尊敬的存在。 佐藤香想到这里，抬头对吉良吉影笑道：“嗯，那我们回头见。” 很快... 就会再见面的。 佐藤香看着吉良吉影消失在人潮中，站在路口低头沉吟片刻，拦了一辆出租车——她会比吉良吉影先到出版社。 要谨慎一点——不要犯酒井美纪的错误。 要细致一点——让人群成为自己的不在场证明。 要努力一点——带着保护过家族的证明去到父亲面前。 坐在出租车后座，佐藤香深吸了一口气——抱歉，吉良老师。 === 抱歉今天更的太晚了orz 还会再更两三章，早睡的朋友明早看也是一样的~ 第017章 予人玫瑰 虽然是周末，但是下午的路况非常好。 佐藤香只花了15分钟，就达到了出版社。 她将手伸进口袋，深吸了一口气。 ——卫衣的口袋很大，足以装进一把微型手枪、一把匕首和橡胶手套。 很多事都违背了她的计划。 她本可以在一条无人的小巷远距离解决掉吉良吉影，留下“证据”之后立刻赶回大阪——大阪是她的家，她在那里会很安全——从各种意义上来说都是。 但情况变了。 吉良吉影知道了一些不该不知道的事情——关于【老师】的情报。 如果警视厅意识到不论是酒井美纪还是上原美咲，甚至是千叶优...都和【老师】有关，而【老师】背后又有一位赞助人的话... 不行。 不能这样。 佐藤香的手抚摸着口袋里那把全长不足15厘米的CPX-2犹豫片刻后，借着角度的便利将枪转移到包里——出版社不适合用这种东西。 她有些紧张——自从她为了潜伏而成为父亲眼中的废物后，她的近身搏斗课就停了。 回想起先前吉良吉影掐住自己脖子的力道，佐藤香打了个寒颤。 稳住。 不要说任何废话，只需要一刀。 “呼————” 做了个深呼吸，佐藤香调整好表情笑着和前台打了一声招呼，往自己的岗位上走去。 等解决完这件事，让【老师】也消失吧。 ——他已经开始给佐藤家惹麻烦了。 会带来麻烦的人，佐藤家并不需要。 并不值得惋惜~ 像【老师】这样的“资源”，佐藤家还有一点，适当的舍弃是值得的。 想到这里，佐藤香的脚步轻快起来。 她还是有优势的——吉良吉影只是知道了【老师】的存在，却并不知道他周遭就有相关者，是他的多嘴带给了他灾难。 再次重复——很抱歉，吉良老师。 ‘也许我可以出席他的葬礼’ 佐藤香如是想到。 搭乘电梯来到了编辑部所在的楼层，佐藤香站在办公室门口四下张望了一下。 她看到了意料之外的人——吉良吉影。 为什么？ 算上步行加等候电车的时间，自己应该比他早到最少10分钟。 为什么...... 佐藤香皱起眉头——又来了，那种不安的感觉。 冥冥中似乎有个声音在告诉她，她最近这段时间所做的决定都是错的。 但是不应该！ 不论是给姐姐通风报信给出吉良吉影的位置。 顺着姐姐的诱导在窗口看到吉良吉影后上演熟练的自杀戏码。 还是用一次性手机给吉良吉影发计数简讯... ——都很顺利。 对。 很顺利。 目前没有任何一个人把注意力放在她的身上——她始终是那个懦弱的、不成器的佐藤香。 对。 是顺利的。 佐藤香定了定心神，露出惊讶的神情上前：“吉良老师怎么这么快就到了？” 她来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像模像样的整理着桌上的私物，笑道：“听吉良老师提起了出版社，我才想起我还得回来整理一些东西。” “哦？为什么？”吉良吉影挑眉看着她。 他手中是岸本城修改备注过的原稿复印件和原稿——岸本城真是个好编辑。 “可能得辞职，姐姐没找到，可还是得有人照顾佐藤家的生意。原本由姐姐处理的那些事......大概要交给我了。”佐藤香说着，不自觉的勾了勾嘴角。 吉良吉影将这一切看在眼中，垂眸笑了一声。 随后，他起身道：“那就祝佐藤小姐今后工作顺利，我就先回去......哦，对了。” 吉良吉影从口袋里掏出一只小小的丝绒礼盒，笑着说：“这是刚才在路上闲逛的时候看见的，本来打算送给女朋友的，不过......” 吉良吉影的笑容苦涩起来：“我突然想起来...我和‘她’已经分手了。” “啊，寓意不好吧？” 仿佛如梦大醒，吉良吉影作势收回礼盒。 ‘这是个纪念品。’ 佐藤香盯着那个深蓝色的丝绒礼盒如是想。 她抬手接过礼盒，露出略带羞涩的笑容：“我还是第一次在职场上收到礼物，这是心意。寓意什么的......不是看人决定的吗？” 佐藤香低头打开礼盒，发现里头是一枚戒指。 精巧的、样式普通的戒指。 “好可爱！”佐藤香笑着带上戒指，反手在吉良吉影面前晃了晃：“好看吗？” 吉良吉影盯着那只手，由衷道：“好看。” 他的眼光果然没错。 ——戒指顶上镶嵌着一朵由某种金属上色制成的红玫瑰，虽不是多么贵重的东西，却与那只手的价值刚好匹配。 将视线从那只手上移开，吉良吉影笑着说：“我要回去了，佐藤小姐呢？” “啊，我也是。” 佐藤香笑着说：“接下来......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 “那就一起走吧。” “好。” 即使是周末，出版社也一样的忙碌。 一部分兼职的作家只在周末有空与编辑商谈、而营业部与各大书店的对接是不分时间段的——哪怕有3台电梯，依旧需要耐心的等待。 吉良吉影对这种等待很满意。 他笑着转头提议：“走安全通道吗？才3楼而已。” 佐藤香摸着手指上的戒指，略一停顿，笑着点头：“好啊~” 这一刻，两人的想法奇迹般的一致——没有监控、没有视线，绝妙。 昏暗的安全通道内—— 佐藤香看着走在前头的吉良吉影，将手伸进了口袋。 就是现在。 只要对着后心口...... 她抽出匕首，朝吉良吉影的背影举起了手。 她的速度足够快——哪怕是对着姐姐的时候，她也没有给出过这样的杀意。 牺牲一个吉良吉影，为她换来大好的前途和父亲的赞许，太值得了！ 黑暗，隐藏了匕首散发出来的寒光。 佐藤香挥动的手带起微弱的气流——只有30公分了！ 喜色攀上佐藤香的略显青涩的脸颊。 可那种喜悦还没来得及上升至顶点，她的表情就僵住了。 ——吉良吉影回头扣住了她的手腕。 “对了，还有一件事我刚才忘了说。” 佐藤香看不清吉良吉影的表情，只是隐约觉得他是笑着的。 吉良吉影不疾不徐道：“关于【老师】的赞助者，似乎是佐藤家呢！” 第018章 手有余香 “关于【老师】的赞助者，似乎是佐藤家呢！” 吉良吉影脸上是得体的笑容，仿佛正在陈述一件并不要紧的事：“我第一次知道这件事的时候...觉得非常的荒谬。” 他拉着佐藤香下楼，笑道：“没想到那样的人居然还有赞助者。” 他感觉到佐藤香的挣扎，笑着回头：“别紧张，我只是想说一些小事而已，说完就结束了。” 静谧的楼道内，只有吉良吉影与佐藤香的脚步声。 但是如果侧耳倾听，一定还能听见另一种声音——来自佐藤香粗重的呼吸。 “其实我觉得【老师】应该不是一个多么重要的人，哪怕他躲在我看不见的地方，被故弄玄虚的神秘感包裹——一个不敢出现在阳光下的人，又有何可惧呢？” “不过......这确实让我感到困扰。” 吉良吉影的脚步很慢，像是正在与爱人散步。 “他像个阴魂不散的幽灵，仿佛所有出现在我身旁的‘不平静’都来源于他。说实在的，我很烦躁。” 吉良吉影毫无预兆的停下脚步。 猝不及防间，佐藤香撞到了他的手臂上。 “小心。” 此刻，吉良吉影脸上的表情甚至是温柔的。 他抬起手揉了揉佐藤香的额头，轻声问：“疼吗？” 佐藤香明白了一些事。 ——她早先因为吉良吉影而产生的不安，是因为吉良吉影的“正常”。 是啊...... 太正常了。 一个在最近的距离见证过坠楼事件和车祸后，还能表情“正常”的来探病的人，从某种角度上来说就是“不正常”。 她太过专注于姐姐了。 不，更精准一点。 ——是她没有想到，人群中这么不起眼的一个人，居然有着这样令人毛骨悚然的内在。 佐藤香冷静下来。 她收起伪装抬头道：“多余的话就不要说了吧，我们换个话题。” “嗯？” 吉良吉影挑眉，随后笑着点头：“你说。” “你很不正常。”佐藤香断言：“所以......你应该也能接受一些非常规的条件。” 不正常？ 吉良吉影猛地皱起眉头—— 天呐！ 看看这个盲目的、天真的女孩！ 他吉良吉影不正常吗？ 不。 吉良吉影垂眸快速的回忆自己日常中的一举一动，摇头否认：“不，我很正常，很普通。我......仅仅只是这大千世界中小小的一份子，比大多数人优秀，却比最优秀的人普通。我觉得这个平衡......” “我觉得这个时候应该说正事。” 佐藤香打断吉良吉影的话，将手中的匕首换到另一只手。在吉良吉影面前晃了晃之后，收进口袋。 “你知道我要杀你——我没有合理的借口反驳这一点。” 在这短短的时间内，佐藤香做出了她认为最好的判断。 她抬头看着吉良吉影，诚恳道：“很抱歉差点对你做出不好的事情。吉良【老师】。” 佐藤香在【老师】这个词上加了重音。 “嗯？”吉良吉影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为表歉意，我会将那个【老师】带到您的前面。您想做什么...都可以。对了，还有一点。” 佐藤香想，这世上大概很少会有人拒绝那么诱人的提议。 她继续往下说：“我还会为您提供一个‘工作岗位’，如果您愿意，以后您才是真正的【老师】。我认为......您比那个只知道借刀杀人的【老师】要更有能力。” “您可以选择留在仙台，也可以跟我去大阪——我将尊重您的一切决定，只希望您原谅我刚才的无礼。” 朝着吉良吉影微微鞠躬，佐藤香垂下眼敛去眼中的不甘，继续道：“佐藤家将给您提供您无法想象的薪资。” 啊。 其实这个反应已经很难得了。 没有酒井美纪的崩溃，亦没有上原美咲的自欺欺人——她选择了用自己的优势谈判。 吉良吉影一副感兴趣的样子，笑着问：“我该怎么相信你呢？能赞助【老师】那种人的家族，我可不敢轻易相信。” “直到您完全信任我为止，我都将乖乖的呆在您的视线内。我只希望......等您足够信任我之后，可以帮我一些忙。” “比如帮你坐实佐藤真纪教唆自杀的罪名，让你成为最洁白、最适合继承佐藤家的人？” “您知道？啊...我真是太爱您的大脑了。” “实不相瞒，我也很喜欢我的大脑。”吉良吉影笑着点头。 “那么，您......” “不过。”像是换季时期难以预料的天气，吉良吉影突然沉下脸。 他的眼中饱含深意，看着佐藤香轻声道：“可惜......我吉良吉影的毕生梦想...也不过只是‘平静的生活’而已。” 吉良吉影靠在佐藤香耳边，笑着说：“你包里有枪吧？友情提示，其实你刚才直接用枪的话，也许能非常短暂的...占领上风也说不定。” “你怎么！......” “我怎么知道的不重要。”吉良吉影从她包里摸出那把微型手枪，笑着说：“我只是想告诉佐藤小姐，【老师】的事情不劳你费心。当佐藤家的姐妹花都消失后，【老师】一定会被你的父亲责怪......他很难再沉住气、也很难有余裕去玩那些迂回的把戏。” “所以，我不需要你的‘帮助’。” 吉良吉影低头看了眼时间——15分钟过去了，就算借口上厕所，也该到时候了。 他可不希望岸本城误会他有便秘之类的隐疾。 ‘啊，谈判失败。’ 佐藤香看着正在打量手表的吉良吉影，猛地甩开他的手向楼上跑去。 不过几米的距离，只要跑到办公区就行了！ ——这是很聪明的举动，吉良吉影想。 如果是“正常”情况的话，为了自保吉良吉影无法开枪。只要逃出生天，他们就把握住了彼此的把柄，受制于对方。 可惜，现在是“不正常”的情况。 佐藤香没有看到，站在原地的吉良吉影正含着笑竖起了大拇指。 “咔、” 像是有什么机关装在佐藤香身上，随着吉良吉影的大拇指接触食指第二指节，佐藤香消失了。 吉良吉影收起那把微型手枪，悠然上前。 ——地上，有一只带着戒指的手。 “戒指...就算是交往礼物好了。” 吉良吉影笑着将手捡起，收到西装内袋中。 现在，他得回岸本城的办公室——原稿忘在那里了。 是夜。 黑发蓝眸的女人看着吉良吉影拎着包走进家门，露出思索的神情。 路灯下，她乌黑的头发像是一匹上好的黑色丝绸，散发着健康而又诱人的光泽。 “又一个人消失了。” “谁？” “佐藤香。”黑发蓝眸的女人低声呢喃：“还是在接触吉良吉影之后。也许......吉良吉影也是我们的目标。” “你没有证据。” “你也没找到证据，出版社3楼走道的监控坏了，该死的维修人员只在工作日工作。” “所以你应该回家了。” “不，结论是一样的，我们何必浪费时间？”黑发蓝眸的女人从口袋里取出一把精致的仿佛是艺术品的匕首， “......唉...我说过，我们只在掌握证据和手法后行动。” “一样的。” “不，不一样。我想，现在最紧迫的是你的‘教育’问题。” 路灯下，女人的瞳孔猛然放大：“你又想！...” “你猜对了。” 仿佛身不由己，黑发蓝眸的女人举起匕首，对着自己的喉咙割了下去。 鲜血猛然间喷出，因为她站立的姿势倒灌进气管——她连一声呜咽也没能发出，就倒在了地上。 “叮——” 那只艺术品般的匕首掉到了柏油路上。 === 上章更晚了是想等这章码完后一起发(?ω?) 加更悬赏（4/34） orz加更章节疯狂累计，待我放假爆更啊！！ 第019章 杀青 “啊......杀了我吧！” 雾原未咲趴在办公桌上如是哀嚎。 佐藤真纪的失踪案至今没有头绪，佐藤香又失踪了——当佐藤家雇佣的私人侦探带着这个消息来的时候，雾原未咲只觉得眼前一黑。 她想她最近一定是被某种恶灵缠上了。 ——频出的杀人案、毫无预兆的失踪、恰到好处的监控故障。 “过年的时候一定要去求个护身符...”——雾原未咲用额头撞着桌面，自暴自弃的想。 “啊！不行！要打起精神！” “啪！”的一声，雾原未咲双手一拍自己的脸颊，重新投入工作。 最近市里又发生了一起连环杀人案——这是一起不难破获的案件。 凶手的目标清晰明了，这是由一场私仇演变而来的。 ——最初的案件，不过是最常见的激情杀人。 可凶手面对死者没有恐惧，反而更觉兴奋。于是他继续针对那一家人下手——直至.....他被警方以尸体的形式找到——就在两天前。 尸体身上多处刀伤、大腿动脉被精准的割断、生前挣扎求饶的恐惧被相机记录——那些照片洒了一地。 就好像......他对被害者一家人的做法一样。 唯一与过去的现场不同的是，现场有一行血字——【目には目を、歯には歯を。（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连环杀人犯...被自己的手法给杀了，这是......某种制裁吗？ ——荒谬！ 雾原未咲深吸了一口气，拿着卷宗走出办公室。 她发现了一件事。 警视厅内有着一种诡异的热闹——那是一种安静的、由无数的视线与细语声组成的热闹。 “怎么了？” 雾原未咲拿卷宗拍了一下躲在警视正办公室门口探头探脑的田中秋人。 “啊，雾原组长。” 田中秋人懵了一会儿，尴尬的抓着后脑勺笑起来。 随后，他一脸神秘的指了指办公室，轻声说：“来了两个奇怪的人。” 话音刚落，警视正办公室的门打开了。 从里面率先走出来的，是一对年纪不大的少年少女。 他们的面孔有着明显的西方特征，五官细节的相似之处多的令人感到不可思议。 他们正抬着头看着雾原未咲——准确的说，是在看雾原未咲手中的卷宗。 “是‘杀青’。” “先做笔迹鉴定。”其中的少女从雾原未咲手中抽出案卷，自顾自道：“虽然不排除模仿作案，但我更希望就是他。” 少年点头：“希望这一行对得起我们15个小时的飞行，我到现在还觉得晕机。” “回去睡一觉，破案需要清醒的大脑。” “有道理。” 说完，少年少女牵着手旁若无人的朝正门口走去。 警视厅什么时候开始接待玩侦探游戏的小孩了？！ ——雾原未咲额角青筋一跳，一手一个拎住少年少女的后领：“你们是谁？！父母呢？擅自翻看警署卷宗是违法的！更别说带走卷宗了！” “嗯？” “嗯？” 少年少女同时转头，迷茫的看着雾原未咲。 随后，他们的嘴角扬起相同的弧度，异口同声道： “你好，我是阿尔温，他是我的弟弟艾尔威，我们是侦探。” “你好，我是艾尔威，她是我的姐姐阿尔温，我们是侦探。” ——“我们是追踪‘杀青’而来，以后有关于‘杀青’的案件，请交由我们来处理。” 等下。 等下等下等下。 雾原未咲点着太阳穴，反应了一会儿才问：“‘杀青’是谁？” “他。”名为阿尔温的少女晃了晃手中的案卷，笑道：“如果笔迹鉴定无误，这将是第13起案件。” 艾尔威接话：“他以连环杀人犯做为目标，终结连环杀人案件——‘杀青’这个词是不是很适合他？” 送走佐藤香，吉良吉影又迎来了一段平静的时光。 他知道这种平静只是暂时的——想要延续这种平静，务必要解决掉那位藏匿在仙台市某个角落的【老师】。 吉良吉影拄着下巴，侧头看窗外的风景。 操场上的年轻人正在踢着足球，飞扬的尘土和挥洒的汗水无处不在彰显着他们的生命力。 吉良吉影由衷的希望，【老师】能快点找上门来。 这样一来，他的睡眠质量就会变得更好。 “哟！吉良！” 身旁传来不算熟悉的声音。 吉良吉影皱着眉垂眸，片刻过头才回过头去笑道：“四月一日，早上好。” “呀~我的早上可不太好。” 四月一日莉莉丝笑着在吉良吉影身旁落座，摸了摸脖子后耸肩：“我定了10个闹钟，结果最后还是自然醒，差点就迟到了......” 说着，四月一日莉莉丝从包里翻出一颗水果硬糖，一脸灿烂道：“吃吗？” 吉良吉影瞥了眼她手中的糖果，笑着摇头。 随后，他才注意到了四月一日莉莉丝的脖子。 ——那上边有一道红痕。 因为皮肤白皙的关系，显得尤为扎眼。看上去......就像是割喉留下的痕迹——但是没有伤口，大抵是错觉吧。 “嗯？” 四月一日莉莉丝顺着吉良吉影的视线再次捂住脖子，随后笑道：“啊...这个啊~早上太赶了下床的时候摔了一跤，磕到床头柜了。我还以为头要磕掉了呢~” 说着，四月一日莉莉丝撕开糖果包装，将那颗血红色的硬糖塞进嘴里。 ——是个很敏锐的人。 吉良吉影移开视线看着课本想。 上次也是，他只是多看了一眼她的手，她就立刻察觉到了什么。 这种人...... 还是离远一些吧。 吉良吉影心中腾升起一股燥郁——他相当中意现在的座位，但是如果以后四月一日莉莉丝还会在他身旁入座的话...吉良吉影就要考虑坐到窗边去了。 窗边不好，日头大的时候讲台上的白板会反光，影响视力。 想到这里，吉良吉影闭上眼活动了一下略显干涩的眼珠。 直到教授走进教室，他才拿起笔露出专注的神色。 四月一日莉莉丝仍旧趴在桌上睡觉——似乎在她的概念里，她只需要到达教室，那就算是上过课了。 没有人看到，四月一日莉莉丝被发丝盖住的眼睛正微眯着打量吉良吉影。 不论是他一丝不苟的金发，还是熨帖的西装，她都一寸一寸仔细的扫过。 最终，她的视线停留在吉良吉影的胸口——正常的西装在那个地方应该会有一个内袋。 她很好奇。 像吉良吉影这样的人...会在内袋里放些什么东西呢？ 第020章 井上助教 大阪市 “总要有人为我女儿们的‘消失’付出代价，就算你觉得我是迁怒...也没关系。” 佐藤先生手中拿着一张相片，粗糙的手指摩擦着相片的一角。 ——那是吉良吉影的证件照。 “真纪和小香都是在接触他之后‘消失’的，我很遗憾你没找到任何切实的证据。但是，但是啊......”佐藤先生将相片往桌上一丢：“老实说，我很伤心。” 他的表情静如止水，语气平稳的陈述自己此刻的心情：“你要知道，培养一个合格的继承人花费了我很多年的心血。” 说着，佐藤先生抬头看向电脑屏幕——他正在打一通网络视讯。 “哪怕只有小时候那几年，可真纪和小香始终叫过你一声【老师】。”佐藤先生低头捏了捏鼻梁，似乎有些困倦：“去吧，让我在仙台市的报纸讣告页面看到吉良吉影的名字和相片，否则......” 屏幕那头，【老师】低垂着眼眸，低声应了一句：“是。” “那就这样吧。” 佐藤先生挥了挥手，拄着拐杖起身：“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她们，总之......我该去‘制作’下一个备选继承人了，趁我还没老的走不动路。” “笃、” 拐杖扣在大理石瓷砖上，发出沉闷的响声，视讯被佐藤先生的佣人切断。 仙台市 今天，是佐藤香“失踪”的第七天。 吉良吉影坐在教室后排靠窗的角落，看着坐在前排正在为学生解答疑问的井上助教——井上宏。 这位助教是几天前刚入职的，据说也是国立综合大学的毕业生。 不过他的在校履历比较特殊——他曾因为躁郁症休学过两年，一些老教授仍还记得曾经有个叫“井上宏”的学生，险些从当时新建的教学楼上一跃而下。 井上宏有着一双眼尾上吊的丹凤眼，微微眯起眼中含笑的时候总是会流露出东方人特有的俊逸——班上的学生很快就接受了这位脾气平和、有问必答的助教。 他很博学，对事物的见解也角度独特。除了过于年轻了一点导致资历不足外，学生们都说他足以独自授课——他才32岁。 更加独特的......是他断了一根中指——右手中指。 他的手上仍旧包裹着绷带，看来伤势还未痊愈。 某位言行并不圆滑的学生曾问过他失去中指的原因，带着恶作剧的心态。 吉良吉影记得那个场景—— 井上宏和煦的笑容曾有一瞬间的扭曲，紧接着才笑着解释：“只是遭遇了一些不幸的事故。” 大抵是他表现的足够和善、无害，学生们很快就接受了这个说法——就像接受他这个人一样。 但吉良吉影另有判断。 他从课本中抽出一张卡纸，垂眸掩去眼中的笑意——【【老师】和佐藤家联系上了，他近期可能会来找吉良君，吉良君要小心。对了，前些天我削断了他的右手中指，希望吉良君注意身边有这种特征的人——优。】 吉良吉影将卡纸翻面，背后仍旧有字。 ——【我出了一些事，最近没办法拖住【老师】了，很抱歉。】 不得不提的是，千叶优的字迹比头一次看见的时候娟秀了许多。 想必最近有好好练习过。 但是！ 字迹变得漂亮也不能弥补千叶优一而再再而三的不请自来，闯入吉良吉影家的事实。 吉良吉影抬手在卡纸上点着，皱起眉头。 以吉良吉影的思维模式，他很难理解千叶优的这种行为。 逃离精神病院的千叶优身上徒生出一种偏执的“忠诚”，就好像在用言行向吉良吉影证明——‘我愿为你做一切’ 一个人能全身心的把自己献给无关者吗？ ——吉良吉影认为不能。 但他知道他的答案并不精准，因为他缺少普通人都或多或少会有的一种特质——“同理心”。 可无所谓。 过多的情感和设身处地只会让人变得不够理智。 吉良吉影喜欢自己的理智。 理智很好，理智能够让他站在绝对客观的角度去思考问题，做出最有益于自己的决定。 理智。 能够帮助他维系他平静的生活。 吉良吉影将卡纸塞进口袋，笑着拿起笔记上前。 “井上老师，请问您有时间吗？我有些问题弄不明白。”吉良吉影低头看着端坐在椅子上的井上宏。 井上宏的咬肌紧了一下——他下意识的咬紧了牙关，随后很快松开。 “当然。”井上宏笑着请吉良吉影入座，“是......吉良君，对吗？” “是。” 吉良吉影指着课本笔记处涂改过的地方，像个虚心求教的学生：“这个地方我一直弄不明白，当时快下课了，教授讲的有些急。” “啊，这个地方其实很简单。” 井上宏笑着给吉良吉影解释了那个知识点。 他的措辞非常浅显易懂，甚至比那位教课方式过于古板的老教授要明了的多。 吉良吉影看着他，时而点点头，时而瞥向他的右手。 绷带看上去新换不久，上头带着干涸的血迹，微微发黑。 吉良吉影得到解答，笑着跟他道谢。 往自己的新座位走的时候，吉良吉影与最后排的四月一日莉莉丝对上了视线。 她眼中还带着困意，正百无聊赖的打着哈欠。 看到吉良吉影后，才笑着抬手无声道：“哟！吉良。” 吉良吉影朝她微微颔首，回到自己的新座位坐下。 ——四月一日莉莉丝对于吉良吉影的座位变换并没有怨言，也不觉得尴尬。 她苍蓝色的眼中带着微妙的笑意，低头喃喃道——“如果是他...那究竟该算自卫，还是谋杀？” 仙台市国立综合大学旁某公寓 “我见到他了。不得不说，他看起来很无害。” 黑暗中，男人指间夹着一支烟，烟雾顺着窗缝飘出。 “我始终不明白酒井美纪是怎么失踪...不，她应该已经死了。” 男人反驳了自己观点：“就像您的女儿们一样，如果我的猜测令您感到不快，我在这里道歉。” “对，我认为我不能在私下里找他。” “...我知道我知道，我明白您的意思。请相信我，我和您一样希望他死。” 男人灭掉烟起身打开房间开关，随后开窗透气。 他是【老师】，他也是井上宏——他是佐藤家圈养的“利刃”，以为佐藤家清除障碍作为交换，获得心理上的某种满足——那种满足名为【掌控】。 出于个人爱好，他也圈养了一些“宠物”——可惜“宠物”不够听话，见异思迁。 他还没能习惯失去中指这件事，总是会下意识的用右手手指弹琴似的轮番点着桌面。 直到本该存在的中指落空，他才怅然若失的收回手。 ——指根处还在隐隐作痛。 “我只是想问您，如果我被抓住，您会救我吗？” “当然。”电话那头，是佐藤先生苍老的声音：“你满足我的要求，我就救你。” “我该怎么相信您？” “你只能相信我。” “不，我想......我还有一个选择。”井上宏看着天空中零星的星子，低声道：“我留了一些东西在朋友那，如果我真的不幸被捕，请您一个星期内救我出来。否则，很多事情都会公布于世。” 说完，井上宏挂断了电话。 他叹了一口气，抚摸着自己的断指处露出忧心的眼神。 太匪夷所思了... 他不明白吉良吉影是解决酒井美纪和佐藤姐妹的，他不敢贸然靠近——可吉良吉影却步步紧逼。 不论吉良吉影是不是故意的，佐藤姐妹的失踪确实已经让他进退无门。 他要出路，就只有解决吉良吉影。 那么... 在手法未知的前提下，就让将要到来的谋杀发生在众人面前吧——这样，吉良吉影能做的事就少了很多。 === 补了个觉orz 周末了，会努力多更，求票票啊！ 第021章 同一天、同一个目标 仙台市城郊别墅/AM03：55 “手。” 四月一日莉莉丝朝她对面黑发蓝眸的女人摊开手。 女人抬起头，苍蓝色的眸子里带着顺从。 哪怕这是常人训狗时会用的命令式口吻——她将手放在四月一日莉莉丝手中，仰头看着她。 “我发现了一些新的东西。” 四月一日莉莉丝放开手，在女人头顶揉了揉。 明亮的日光灯让这间处在地下室的舞房亮如白昼。 四月一日莉莉丝看向墙上的资料们，停顿片刻，从墙上摘下吉良吉影的资料，放到一旁的桌子上：“这件事先往后放一放，我需要重新判定，你有不同的建议吗？” 资料墙上不只有吉良吉影的相关资料——放眼看去，四月一日莉莉丝所在的班级所有学生、任课教授的资料...都在这里。 女人闻言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摇头：“不，我没有意见。” 四月一日莉莉丝露出满意的神情，笑道：“那么，我们来看看这位新来的助教吧——井上宏，原国立综合大学学生，8年前毕业后去到了大阪，直至5年前才回到故乡仙台。” “唔......”四月一日莉莉丝皱着眉满脸思索：“有一些特殊的人和他相关。” “谁？” “酒井美纪、千叶优、上原美咲。”四月一日莉莉丝拿着一叠资料晃了晃，“你看，每当我们来到新的地方，就该去收集一切有可能相关的人的资料，这是一种保险。” “你说的对。可是...证据呢？你说过，你需要证据，” 几张刻录的碟片和一叠文件被丢到女人面前，四月一日莉莉丝笑着说：“监控、消费记录、学术交流。分别指向酒井美纪、千叶优、上原美咲，细节就不需要我赘述了吧？” “我自己看。”女人蹲下来捡起碟片和资料，抱着它们坐到角落中。 “孺子可教。” 四月一日莉莉丝笑着点头。 回应她的，是女人淡漠的眼神：“我不想再‘死’，疼。” 白炽灯下，女人的脸和四月一日莉莉丝的如出一撤，唯有那一头乌发，是她们之间唯一的差别。 “明智的判断，你又聪明了一些。看完这些东西，去找井上老师吧。” “是。” 仙台市某公寓/AM08：30 对着镜子，千叶优小心的撕下额头的纱布，皱着眉观察自己的伤口。 “啊...该不会留疤吧？” 千叶优眼中微微湿润，带着忧心打量自己的额头。 伤口已经开始结痂了，抢夺佐藤姐妹资料的那晚【老师】并没有手下留情——因为脑震荡，千叶优在这间破旧的公寓里半梦半醒的过了好些天才缓过劲来。 啊。 好不容易在医院养好的身体...又变差了。 千叶优重新包扎好伤口，瞪着镜子的眼中冷不丁掉下一滴泪：“啊，太丑了。” 就算是她自己，也无法接受这样的她出现在吉良君面前。 再等等吧。 再...等等。 ——‘【老师】去吉良君的学校了，我也得动起来了。’ 千叶优收好桌上的伤药，从抽屉里找出一把小刀细致的擦拭干净，收进包中。 出门前，她看向房中新做好的牌位。 ——牌位后边有一个空的新骨灰盒，大概今后也会空着。 不过...心意到了就行。 千叶优看着牌位上的照片，双手合十击掌：“感谢您教我许多，请安息。” 说着，她朝牌位鞠躬，带上门离开公寓。 牌位前的照片上，是井上宏早些年前的照片——那时的他教会了千叶优观察福利院中员工的作息时间，告诉千叶优逃走的方式——看，他从那个时候起就在教导千叶优了。 而现在，千叶优学有所成、挣脱枷锁，并且...找到了那个让她愿意奉献所有的人。 ——她想要回报。 可要是实在没有......就算了。 仙台市国立综合大学/AM10：20 有一些东西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在井上宏入职1个星期后。 不过话也不能这么说。 毕竟...那些所谓的变化，都源自于井上宏本身。 ——他身上多了一种“孤注一掷”的感觉。 吉良吉影不知道那是不是他的错觉。 不过这些都是小事，重要的......还是井上宏最近看他的眼神。 那双丹凤眼里带着探究、算计与权衡，让吉良吉影笃定自己一定已经在他的想象中死过无数次了。 不过想象而已。 井上宏还没能落实到实际——而这一次，吉良吉影不打算再等这些无趣的人落实计划再顺势而为了。 他已经太多次成为了这些奇奇怪怪的人的目标，要知道...受害者做久了也是会显得违和的——哪怕在每起事件的开端中，他都确实是受害者。 “叮————” 一枚硬币落在教室的地上，发出微小的清脆响声。 吉良吉影放下笔，弯腰捡起硬币。 500円。 “井上老师，您的东西掉了。”吉良吉影笑着将硬币递上去。 被叫住的井上宏愣了一下，低下头看这个端坐在窗口的青年。 他有一瞬间的恍惚——青年的双眼澄澈的像是在告诉他——‘你们揣测过度了。’ 强迫自己稳住心态，井上宏摸了摸口袋。 随后，他摇头笑道：“这应该不是我的，吉良君要不要问问别的同学？” “嗯？不是吗？” 吉良吉影露出困惑的神情，随后一脸清爽的笑起来：“既然这样，那就麻烦井上老师帮我交到失物招领处吧。您...应该是要回一趟办公室的，对吗？” “嗯，也是。” 井上宏没有再次拒绝，抬手接过硬币。 是啊... 一枚硬币而已，又能怎么样呢？ 他将硬币塞进口袋，朝吉良吉影点了点头，“那么我就先走了，吉良君再见。” “嗯，‘再见’，井上【老师】。” 啊，最近总是在“道别”呢——吉良吉影垂下眼如是想。 希望这是最后一次。 他已经迫不及待的准备拥抱长久的平静了。 吉良吉影垂着头看着自己记下的笔记，提起笔细致的添上几笔，让它看起来更加清晰明了。 ——楼梯在走道的另一头，如果不赶时间的话，大概需要一分钟。 那么...... 一个成年人在楼梯上踩空摔下去的几率是多少？ 其实这不好说。 毕竟谁也不想出糗，可总有疏忽的时候。 吉良吉影低着头笑了一声，在笔记的重点知识点处打上一个“☆”。 差不多了。 他用笔点了点笔记的空白处，抬起手... 可就在这时—— “喂！井上老师和一个美少女打起来了！” 一个男同学趴在走道窗口一脸兴奋：“你们都快出来看啊！这绝对是这期校报的头条没错了！” === 窝今天要万更（自信） 第022章 “误杀” 什么叫屋漏偏逢连夜雨？ 井上宏以前一直都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倒霉的情况呢？ 而现在，眼前的异国少女让他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 井上宏是喜欢注目的——但仅仅只限于崇拜与敬畏，而不是......指点与议论。 那些带着揶揄和揣测的目光令他不快！ 那些目光...像极了他当年因为躁郁症休学回来后，同学们看他的眼神——他们凭什么用那种眼神看着他？！凭什么呢？！明明在那之前......他才是更加优秀的存在！ 不不不。 那已经是过去的事了。 虽然当时很多医生都说他的病很难完全康复，可事实证明那都是屁话！ 他活在自己完美的人生中，“顺遂”使他不再觉得世间不公、亦没有再对这个世界产生过失望。 ——他早就康复了，从非法领养了千叶优以后。 嗯？ 这样看来......千叶优倒确实是他人生中不可或缺的存在。 等吉良吉影的事情结束，再把她找回来吧——井上宏有十足的自信让千叶优再度变得顺从，无非是糖果与皮鞭的交织下产生的忠诚，只要他足够有耐心，就可以让千叶优迟到的“叛逆期”画上句点。 “你放开我！” 少女在井上宏手里挣扎着，仿佛刚才冲上前二话不说就打人的不是她一样。 井上宏没有依言放手—— 他觉得今天的天气很好，但不够完美的是他的外套太厚了，所以出了一点汗。 不过没有关系，他等会儿可以去办公室换下外套——他认为即使是单调的白衬衫，也很适合他。 他转头看向周遭的学生，露出和煦的笑容：“同学们都在看什么？快上课了，回教室吧。” “咔嚓、” 手机相机捕捉画面的声音响起，传入井上宏的耳中。 他皱起眉头，看着人群后排高举的手机。 所以说！ 他真的很讨厌这些被宠坏的孩子。 旁人的事情与他们又有什么关系，所谓“谈资”就真的这么重要吗？ 井上宏不得其解。 他收回视线看着眼前的少女，表情是他未能控制的扭曲：“谁让你来的？” 少女瑟缩了一下，露出迷茫的神情。 可这在井上宏的眼中不过是伪装，他抬高音量质问：“谁让你来的？！是佐藤那个老头子？！还是别的什么人指使？！” “我...” 少女眨了眨眼，露出怪异的神色。 随后，她笑着在靠近井上宏，在他耳边轻声说：“所以我的推断是对的，你背后果然有人？叫佐藤？哪个佐藤？” 井上宏皱起眉头：“什么意思？你是谁？” “多管闲事的侦探而已...我本以为这种小地方一定很无趣。可是我查阅最近的卷宗，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欣赏着井上宏眼中的不解，少女似乎更开心了： “其实并不容易，因为不管是上原美咲还是酒井美纪，你都很小心的和她们接触着。可有人帮我连上了线——就是那个...屡次成为受害者的...嗯？叫什么来着？” 被发现了？ 井上宏眉间拧出深刻的褶皱，更加用力的攥紧少女的手。 他前进几步，将少女推搡到墙角质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嗯？”少女从口袋里掏出一副手铐，“咔”的一声扣住井上宏的手腕：“我只是想说......‘你被捕了’而已~” “对了对了。忘了自我介绍~” 少女笑着朝井上宏伸出手：“我叫阿尔温，现在我的弟弟已经查到你名下所有租赁到的公寓，正在收集上诉证据。” 啊，确实是货真价实的......屋漏偏逢连夜雨。 井上宏不相信眼前这个看起来不过才成年的异国少女会是什么了不起的侦探——但扣在他手腕上的手铐是带有编号的真货。 等下。 其实也没关系。 井上宏再次转过头，在人群中找到了吉良吉影。 除去过程令人不快以外，其实......现在和他预期的效果差不多。 ——过多的注视想必会让吉良吉影寸步难行吧？ 井上宏觉得...也许他很快就能知道吉良吉影让人“消失”的方法了。 ...... 人群中的吉良吉影与井上宏有了到目前为止最长久的对视——大概3秒。 他勾起嘴角，朝他点了点头。 ——现在是意料之外的情况。 那么... 再等等。 吉良吉影将目光转向井上宏腕间的手铐，微微皱眉——距离不够，再加上角度关系他无法判断那到底是玩具还是真货。 再看那名少女——显然不是本国人的长相、早先的慌乱也是明显的伪装。 看来井上宏惹到的人确实不只有他一个。 周围的学生已经因为那副手铐的出现躁动起来，与身旁相识的人谈论自己的猜测。 从“井上老师难道犯事了？”到“害！像他这样看起来太正常的人才最不正常。” 就在这样那样的谈论声中，众人意料不到而吉良吉影却觉得完全有可能的事情发生了—— 井上宏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了一把枪。 真是...... 吉良吉影皱着眉叹气——最近的坏人为什么总有各种渠道搞到这些危险的东西？ 他真的不喜欢这种东西。 看。 周围已经有学生开始尖叫了。 本来还算安定的人群也开始推搡、后退。 吉良吉影厌恶的看着从自己身旁挤过去的学生，皱着眉抚平西装袖子上的褶皱。 井上宏将枪口对准了吉良吉影这边。 吉良吉影听到了身旁女生刺耳的尖叫——太吵了。 可就算是这样，正常人这个时候也该表现出一些适时的慌乱了。 于是，吉良吉影跟着人群后退。 可他的目光却始终盯着井上宏。 还不是时候。 再等等。 周围愈是吵闹，吉良吉影便愈是冷静——一个人不可能毫无征兆的死亡，再等一等。 吉良吉影看着井上宏将食指搭在扳机上，皱着眉头将视线转向那位异国少女。 ——少女表现的十分冷静，仅仅只是皱了皱眉露出不耐烦的神色，随后抬腿一脚扫在井上宏的下颌骨处。 吉良吉影低头笑了一声，随后转身离去——等待是值得的。 那么，引爆。 当然不会有炸裂的花火，也不会有轰鸣的爆破声。 杀手皇后是优雅的，就如同吉良吉影对自己的要求。 500円会保留下来——虽然小气了一点，但就当是将要到来的葬礼的白包吧。 当然，井上宏也会保留下来——完全的，只是内部嘛...... ...... “嗯？” 看着倒地不起的井上宏，阿尔温有片刻的迷茫。 她无辜的眨了眨眼——‘只用了7成力左右吧？至于吗？’ 这样想着，阿尔温蹲下来查看井上宏的情况。 ——呼吸非常微弱，瞳孔失焦且有散大迹象。 叫救护车。 阿尔温沉下脸，拿着手机走道一旁，对着赶来的学校保安做了个禁声的手势。 ...... “啊，这样一来就得去医院下手了呢...” 角落里带着口罩和鸭舌帽的千叶优眉间紧皱，随后将手从口袋里拿出来。 老实说，如果刚才井上宏开枪的话，她一定赶不上的。 太好了...... 吉良君是幸运的。 千叶优这样想着，取消了等井上宏下班后尾随寻找机会的计划。 第023章 直球 井上宏的事件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解决了。 他被送到医院的时候，瞳孔已经散大——阿尔温和艾尔威两姐弟挖出了井上宏深藏的罪恶——从那些井上宏为了满足自己的某种欲望而保存下来的种种资料。 就目前收集到的资料来说，这个人手上没有沾染上一滴鲜血——可他的所作所为已经不仅仅是谋杀这种程度的事情了。 千叶优手上的案子。 酒井美纪杀掉的宫本阔野。 为上原美咲的诈死而付出生命的无辜学生。 ——明明已经分开结案的事件，在这一刻又被串联了起来。 雾原未咲看着办公桌上堆叠成山的文件，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 ——佐藤姐妹还没有找到。 现在已经有证据表明井上宏和佐藤姐妹也是有联系的了——但不多，井上宏由于个人癖好所遗留的资料中只有一些佐藤姐妹的相关信息。 这让雾原未咲无法判断佐藤真纪的罪行是否与井上宏有关，以及......那个畏畏缩缩的佐藤香是否也有不为人知的一面。 两姐妹至今了无音讯，这让雾原未咲在无力的同时更深感挫败。 而这一切的一切，都指向了一个至今仍旧安全的受害者——吉良吉影。 雾原未咲翻看着手里的案卷，再次叹气。 ——阿尔温与艾尔威两姐弟直言：“没有人能毫无防备的在这样连续的针对下活下去，如果有，那么那个人也是有问题的。” 雾原未咲觉得那简直就是放屁！ 一个普通的学生能做什么...... 在心中反驳到一半，雾原未咲捏着案卷的手一紧。 ——酒井美纪是在杜王町消失的。 从井上宏公寓里搜查到的电脑邮件显示，吉良吉影曾经是酒井美纪的目标——也就是说......酒井美纪失踪前出现在杜王町是为了吉良吉影。 那么，她见到吉良吉影了吗？ 希望没见到。 雾原未咲本能的排斥这种可能——一旦这种猜测被证实，那就表示雾原未咲这段时间内一直在连续犯着致命的错误。 再查一查吧。 如果那两姐弟的论点是正确的...现在还不晚。 雾原未咲放下案卷起身，朝技术科走去——酒井美纪失踪前的监控至今还保留着，现在是时候再翻出来看一遍了。 吉良吉影是在下课的时候被这两位怪人堵到的。 其中一位他见过，就是她在前几天给吉良吉影制造了解决井上宏的机会——她自称阿尔温，是个侦探。 一旁与阿尔温长相极其相似以至于有些雌雄模辩的少年自称艾尔威，是阿尔温的双胞胎弟弟。 侦探？ 吉良吉影皱着眉头看着他们。 换做是任何人，被两个陌生人强行拉进咖啡厅也会不快。 吉良吉影没有隐藏自己的不愉，抬手点了点桌面问：“两位有什么事吗？” “嗯？” 阿尔温咬着吸管抬头，一副不解的模样。 过了一会儿，才笑着说：“呀~也没什么大事，只是想问吉良先生一点问题而已。” “说。”吉良吉影看了眼时间，皱眉——他本打算回家前去一趟超市。 今天离校的时间有些晚，那位成田教授又堵到了吉良吉影，第17次询问吉良吉影“真的不考虑跟我学犯罪心理吗？” 吉良吉影觉得自己最近简直是恶灵缠身。 “你不开心？”阿尔温一脸无辜的样子，把自己的薯条推给吉良吉影：“吃垃圾食品会觉得开心哦~” 唉... 吉良吉影叹了一口气，低头揉了揉眉间的褶皱：“我接下来真的还有事，而且很急。我现在留在这里仅仅只是出于基本的礼貌，否则我没必要和两个陌生人谈话。” “有道理。” 阿尔温点了点头，“那我们就速战速决。” 她低头从包里掏出一叠资料放在桌上，随后笑道：“我和艾尔威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事情，关系到吉良先生。” “我们发现，最近这一系列的案件都牵扯到了你，这是件很奇怪的事情。” 吉良吉影点头，“我也觉得很奇怪，可能我最近时运不济。” “也不能这么说，能在这些事件中活下来就是最大的幸运。”阿尔温极具异域风情的脸上展露着姣好的笑容，眼里却是显而易见的探究：“倒不如说......你能活下来真的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唔......要是普通人的话，恐怕早就死了吧？” 那么，提问—— 一个屡次从危难中侥幸活下来的人，被说了这种话以后会是什么反应呢？ 吉良吉影皱起眉头，提着包起身：“我不知道你们到底是谁，也不知道你们在玩什么侦探游戏。” 说到这里，吉良吉影叹了口气脸上有了怒色：“但阿尔温小姐，你的话非常无礼！如果可以，没有人希望自己遭遇到那些事情！” 他微微停顿，像是极力才稳住自己的愤怒，道：“那么，我先走了。” 吉良吉影没有任何停留，转身离开咖啡厅。 被叱喝的阿尔温并没有露出尴尬或是不满的神色，而是皱着眉转头：“他的反应很直接。” “嗯，很像一个‘死里逃生’却被冒犯的受害人。” “不过发起火来真的挺吓人的。”阿尔温有些后怕的拍了拍胸口，“我还以为是个温和的人呢~” 艾尔威抬起头，一脸“你是智障吗”的表情看着阿尔温：“换了任何人被说‘我觉得你应该已经死了’之类的话，都会生气的。我觉得他没打你已经很不错了，前提是打得过你。” “嘿嘿~” “我们错了吗？”艾尔威放下游戏机看着阿尔温，重复：“我们错了吗？” “唔......不好说。你知道的，我们找不到任何证据。就是因为没有证据，才会选择先来看看他的反应......可我们的推断什么时候错过呢？” 仙台市城郊别墅 四月一日莉莉丝坐在舞房中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十分忧愁的叹了一口气。 她今天没什么胃口。 “怎么了？”坐在墙角的女人抬头问。 “没什么，只是想不通井上宏是怎么死的。”四月一日莉莉丝皱着眉，像是正在解决一个复杂的数学问题：“仅仅只是那一下扫腿？未免也太脆弱了！” “你心里有断定了吧？” “我看到吉良吉影给他递了一枚硬币。”四月一日莉莉丝回过头与墙角黑发蓝眸的女人对视：“仅仅只是一枚500円的硬币。” “所以？” “我感觉很不好。”大抵是想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四月一日莉莉丝搓了搓手臂打了个寒颤。 她有些挫败：“我想离他远一点。” “吉良？” “嗯，在弄清楚手法之前，所有的接近都潜藏着危险，可不接近就会更加没有头绪。” “如果查清了手法呢？” 四月一日莉莉丝笑了一声：“那得分情况。” “嗯？” “如果是我能应对的，那就动手。如果是我不能应对的，那就......算了。” “算了？” 四月一日莉莉丝翻了个白眼：“拜托！我没必要把自己玩死吧？我总得确保自己活着嘛~” === 加更悬赏（5/34加更总数现在已经高于34了，等我回头按前面的数据重新计算一下。） 顺带一提，评论里开了龙套贴（大家救救我这个取名癌吧orz） 第024章 有瑕疵的一天 警视厅 “啪！————” 雾原未咲一掌拍在桌上：“什么？！那两个小鬼去找吉良君了？！” 田中秋人吓得缩了一下脖子，默默的后退两步。 直到退到了雾原未咲的办公室门口，才点了点头：“对......就是前几天的事情，我今天听他们无意间说起的。” “......两个神经病！” “组长，小声点......”田中秋人下意识的回头看了看外头，一脸无奈：“别让警视正听到了。” “......行，我知道了。就先这样吧，我回头找他们说。” 雾原未咲挥了挥手，示意田中秋人出去。 ——这已经是第二次了，那两个不守规矩的死小鬼！ 上次井上宏的事情也是这样，没有搜查令。没有知会厅里......也不知道他们哪来的自信。如果他们判断有误，那光是公关问题都能逼疯厅里的人。 雾原未咲低头揉了揉太阳穴，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警视正也是...到底为什么要护着他们...” 今天是周末。 吉良吉影没有任何的行程安排，但他仍旧按时起了床。 生活终于又回到了他所期待的平静之中。 毫无波澜，却令人身心舒畅。 吉良吉影不紧不慢的完成了洗漱，来到厨房给热水壶装上水打开开关，才来到了客厅。 打开杜王町电台，熟悉的音乐和主持人的声音响起。 就是这种感觉。 这种令人怀念的、老套的一天的开端。 吉良吉影拿上水壶，来到了花园。 他并不着急去看那株略显奇妙的小草，而是按部就班的开始浇水。 直到确保每株植物都得到了它需要的水分，吉良吉影才放下水壶蹲下身。 如果用心去注意一样东西的话，变化就会微小起来。 现在它的花骨朵已经微微打开了，花瓣上也长出了奇怪的东西——非要形容的话......大概是像眼睛、嘴巴一类的东西。 吉良吉影皱着眉头点了它一下。 没反应。 也是，一株草而已，能有什么反应？ 吉良吉影拿起水壶起身，回到了家中。 他得去准备早餐了——按时吃饭才能保证健康。 吉良吉影将水壶放回原位，卷起袖子往厨房走。 ——他发现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 皱着眉停下脚步，吉良吉影抬头看向墙上的挂钟。 这只挂钟正对着他家的客厅，看起来有了一些微妙的变化——数字12底下比往常多了一个黑点。 吉良吉影低头揉了揉眉心，踩着底下的柜子上去查看。 ——是一个摄像头。 啧。 一个两个一个两个...... 他家是公厕吗？ 吉良吉影遗憾的叹气——今天也是有瑕疵的一天。 他将挂钟挂回原位，非常“正常”的拨通了110。 ...... 警察来的不算慢，25分钟左右就赶到了。 门外的中年警察看到吉良吉影后愣了一下，诧异道：“又是你？” 这已经是吉良吉影第二次在警察口中听到类似的话了，他额角青筋一跳，扯着嘴角露出得体的笑道：“麻烦您了。” 这位警察吉良吉影有印象。 上次深夜造访的就是他和另一个人，也就是因为他，吉良吉影才注意到了花园里那株小草。 因为吉良吉影在报警电话中将情况说的足够明了的关系，警察带来了专门检测监控监听物品的设备。 细致的查过每个房间后，警察才笑着对吉良吉影说：“就这一个，东西我们带走了啊。” 说着，他用带着手套的手将那枚摄像头小心的收进了自封袋中。 吉良吉影轻声道谢，随后皱眉问：“能查出来是什么人放的吗？” ——吉良吉影想大概不能。 不过正常人都会关心这种问题，所以他也关心。 “可以！这满大街的监控呢！”警察信誓旦旦的对吉良吉影保证道：“时间问题而已，你等我消息吧！” 话说到一半，警察话锋一转：“不过少年你也够倒霉的，这才多久啊？就又被人找麻烦了...” 这个观点吉良吉影倒是十分认同。 他苦笑了一下，耸肩：“我也没办法，可能......”吉良吉影双眼微眯：“是我无意中惹到了难缠的人吧。” “有可能。” 中年警察大大咧咧的拍着吉良吉影的肩膀，笑着安慰：“没事，回头我巡逻的时候多注意你们这片。世风日下，变态确实有点多。” 他打量着吉良吉影家大的有些夸张的别墅，追加了一句：“不过你要是不安心的话，可以先考虑换个锁。最近不是有那种嘛，那种......指纹锁、密码锁什么的。” “我知道了，谢谢提醒。” “那行，我回头查了监控联系你。少年你最近自己注意一点，实在不行去朋友家住几天。”换鞋的时候，这位中年警察仍在喋喋不休的叮嘱。 ——是个好人，就是很啰嗦。 吉良吉影耐着性子听他把话说完，笑着和他道别。 关上门，吉良吉影在原地站了一会儿。 ——他认真的考虑了一下换锁的问题。 去查查指纹锁和密码锁的安全性吧。 哦，对了。 在那之前—— 吉良吉影打量着自己的双手，将日程略微调整了一下。 先剪个指甲吧。 === （悬赏加更6/34）虽然已经第二天早上9点了，但是！ 我说万更就万更，还有一章orz，待我码完丢上来。 第001章 晴天与湿伞与糖果 距离在家里发现监控已经过去了半个月。 ——如吉良吉影所料，摄像头上没有指纹、附近的监控内没有可疑人员出没。 中年警察打电话来说明情况的时候，吉良吉影并没有什么感觉。 他看着路上来往的车辆，淡淡的说：“我知道了，谢谢您。” 随后，他在警察的再三叮嘱中挂了电话。 其实吉良吉影并没有指望过周围的片警——报警，不过是告诉那个可能正在监控着他的人......他只是个普通人而已。 至于下一步... 吉良吉影低头打量着自己修剪整齐的指甲，微微勾唇。 斑马线上的红灯转为绿灯，车流停下来。 吉良吉影放下手目视前方，向着学校走去。 天气比早些天更冷了一些，路上已经有人穿上了厚外套，像是忍受不了片刻的寒冷般缩着脖子疾步前行。 只是降温了而已，其实并没有那么糟。 吉良吉影抬头看了看日头，心情微微转好。 路边有一个奇怪的人。 ——一个女人。 吉良吉影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会下意识的看了她一眼。 她像是从某场葬礼归来，头顶带着宽沿礼帽遮住半张脸、外头套着黑色及膝风衣——扎紧的腰带让她的腰身看起来好似一折就断。 手上是一副黑色的蕾丝半掌手套，皮肤苍白的像是在水中浸泡过度一般。 最违和的地方...是她手上的雨伞。 ——那把伞是湿的，水滴落下在地上汇聚成一个小水坑。 可今天是晴天，整个仙台市都是。 吉良吉影与女人错身而过的瞬间，女人抬手用食指顶住宽檐帽一角，露出一双浅褐色的眸子。 朝吉良吉影微微点头后，她才撑着湿漉漉的伞转身离开。 吉良吉影皱着收回视线，目的地仍旧是学校。 ...... 对了，有一件事确实值得一提。 吉良吉影守时的在上课前5分钟到达了教室，在最后排的中间座位坐下——四月一日莉莉丝不再执着于他身旁这个位置了。 虽然不知道是出于什么，但这确实是一件好事。 吉良吉影从包里拿出书放在桌上，无所事事的看向窗外。 如果每一天都如同今天，那想必就是非常完美的人生了。 预备铃如约而至。 “哟！吉良！” 从后门踩着铃声跑进来的四月一日莉莉丝在他肩上拍了一下，笑着说：“早上好。” “......” 吉良吉影深深的看了四月一日莉莉丝一眼，点头：“早上好，四月一日。” 似乎只是为了打个招呼，四月一日莉莉丝得到回应后就拎着包往前排跑去——班里的男生为她让出了一个视野颇好的位置。 她并不道谢，像是高傲的天鹅公主般欣然入座，朝那位男生笑着点了点头。 ——四月一日莉莉丝今天的位置在倒数第三排。 将包塞进抽屉里之后，四月一日莉莉丝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样东西，转过头与吉良吉影隔着中间的两排座位对视。 随后，她晃了晃手中的小玩意儿，开朗的笑起来：“接着！” 阳光并不偏袒某个事物。 当那个小玩意儿朝吉良吉影飞过去时，阳光亦眷顾到了它——那是一块糖。 吉良吉影下意识的抬手接过，随后叹了一口气。 前排的男生正用微妙的视线集火吉良吉影。 ——在这里，吉良吉影需要撤回前言。 如果未来的每天都如同今天，那么吉良吉影很难保证自己不会做一些不好的事情。 算了。 吉良吉影把糖果放在桌上，朝四月一日莉莉丝点了点头。 虽然隔着一定的距离，但四月一日莉莉丝并没有隐藏自己的情绪——她撇了撇嘴，随后又一如既往的趴在了桌上。 吉良吉影仍旧扮演着好学、上进却不得要领的学生，认真的听着教授的举例论证，时不时记下一些不必要的笔记。 这个早晨，就在教授平稳的声音、古板的教学方式中和平的度过了。 下午没有课，吉良吉影打算去看看锁。 他这些天做了一些功课，现在可以去店里看看，然后决定换哪一款锁了。 ——这并不是仅仅只针对那个在吉良吉影家安装监控的人的决策，这里面还有千叶优的原因。 虽然千叶优逃离医院后并没有再给吉良吉影带来麻烦，相反，她还微妙的帮了一点忙——不过就算这样，吉良吉影也希望她能通过新锁明白自己想传达的事——‘离我的生活远一点’ 他拎着包离开教室，将那颗糖果留在了课桌上。 吉良吉影不赶时间。 他很享受这种时刻——临近午间，周围的学生吵吵嚷嚷的讨论着游戏通关进度、中午吃什么以及某个老师又怎么了。而吉良吉影，则是这一切的看客。 ——他在富有人气的喧闹中找到了最佳位置，置身事外的看着一切，度过只属于他自己的平静日常。 不过似乎有人比他还要不赶时间。 四月一日莉莉丝正站在校门口，一脸深思的看着某个地方。 似乎是察觉到了吉良吉影的视线，她回过头朝他笑了一下，“哟！吉良！” ——她似乎很喜欢这样和他打招呼。 吉良吉影有些不耐，却还是点了点头挑眉问：“等人？” “没有。” 四月一日莉莉丝耸了耸肩，指着自己的右手边道：“看见了个奇怪的人，喏。” 吉良吉影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随后皱眉。 ——他见过那个人。 黑色宽檐帽、黑色风衣、半掌手套、淋湿的黑伞。 是那个像从葬礼里走出来的女人。 大抵是感觉到了吉良吉影和四月一日莉莉丝的视线，女人像早上那样用手指微微顶起宽檐帽，露出自己浅褐色的眼睛。 随后，她朝他们点了点头，撑开伞转身离开。 “总感觉......一阵恶寒。”四月一日莉莉丝搓了搓自己的手臂，夸张的打了个寒颤。 “只是个怪人吧。” 吉良吉影垂眸说完，朝四月一日莉莉丝告别。 希望......真的只是个怪人吧。 === 悬赏加更（7/34）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区区10k花了我快12个小时（可能是因为我中间睡着了两个小时，又摸了两个小时鱼？） 咳咳，细节都不重要了！总之！10K奉上！ 我去睡了，晚上睡醒更新，争取在0点前码出最新章。 【顺带，第3卷其实还没完全结束。不过后边的收尾工作和伏笔如果在上卷解决，那我要水好多章了。所以决定在第四卷中用雾原未咲的视角在合适的时候分批放出。 然后，到这里为止，以‘普通人’作为案件中心的事件就结束了。 其实以后也还会有普通人成为案件中心，不过占比不会再这么大（这回是连续3卷）。接下来大家在猜测案情的时候，脑洞就可以大一点了。 但我不会瞎吉尔反转，总之还是会放出零碎的线索，大家来一起拼凑吧！】 第002章 雨天与善意与油画 似乎不论哪个季节，“天气”这种东西都是任性妄为的。 吉良吉影订下了新锁，从店里出来的时候，外头已经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站在屋檐下，吉良吉影皱着眉头伸出手接住了几滴雨滴。 ——他没带伞。 如果冒雨走到电车站的话，恐怕头发和西装就全湿了。 吉良吉影不喜欢这样——不得体、不优雅。 他在屋檐下驻足片刻，看向马路。 打个车吧。 就在这时，一把黑伞递到了吉良吉影面前。 “......如果不介意的话...请用它。”宛若蚊蝇般细微的女声从耳边响起。 吉良吉影转过头，看向身边的女人。 ——还是那个人。 今天，是吉良吉影第三次碰见她。 世间会有这样的巧合吗？ 吉良吉影认为不会。 他朝女人点了点头，轻声道：“谢谢，不过从这里走到电车站很近。” 说完，吉良吉影抬脚向雨幕中走去。 气温似乎又往下降了一些，冬季的寒冷已经初露端倪。 被留下的女人双手握着伞，看起来无喜无悲。 盯着吉良吉影的背影看了一会儿，她抬起那只苍白过头的手摘下宽檐帽，对着吉良吉影的背影微微鞠躬。 “那么，回家吧。” 女人抬头看向阴郁天空，朝着与电车站截然相反的方向走进雨幕中。 ——天气：小雨。她没有打伞。 不走运不走运。 吉良吉影将钥匙放进口袋，脱下了西装外套。 他不喜欢这种外在的狼狈。 ——他太信任天气预报了。 这是个坏习惯，要改掉。 这样想着，吉良吉影去厨房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往客厅走去。 啊，烦恼。 吉良吉影叹了一口气。 ——客厅里又多了一样东西。 是一副立在墙角的画。 吉良吉影拿着水杯的手微微收紧，上前查看那副画。 那是一副很简单的画。 画中只有一把黑色的雨伞，雨伞撑开倒在空白的背景中。 地是湿的。 不论是画里，还是立着画的那块地方。 ——吊诡。 吉良吉影没有碰那副画，抬手将湿发梳到脑后，他拿起了电话。 再这样下去的话，也许那位中年警察可以常驻他家门口了——这样一来，兴许还能提高案件破获率。 就在这个时候，电话打了进来。 也许今天早晨的平静，就是为了迎接现在这些不平静吧。 吉良吉影看着屏幕上显示的名字，微微皱眉，随后按下接听键——是四月一日莉莉丝。 “哟。吉良。” 四月一日莉莉丝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恹恹的，“我觉得我撞鬼了。” “......” 这种事情想必没有报备的必要吧？ 吉良吉影在看了眼客厅中的布艺沙发，随后转身在椅子上坐下。 大概是没等来吉良吉影的回应，四月一日莉莉丝的声音抬高了一些：“你还记得我们在学校门口看到的那个女人吗？就......浑身上下都很黑的那个。” 真是个词汇贫乏的人。 吉良吉影无声的笑了一声，“嗯。” “哎呀！你这个人真闷。”四月一日莉莉丝抱怨了一声，继续说：“我今天又碰到她了！” “嗯？什么时候？” “刚才不是下雨了吗？我就想去便利店买把伞，结果那个女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上来的，要给我伞。怎么说呢......也许她是好心，但挺恶心的，那种感觉。” 四月一日莉莉丝那头传来了关门的声音，“我吓死了，连伞都没买就回家了。结果......一回家就在玄关里看到了一幅画，画里有一把伞。” 吉良吉影瞥眼看着墙角的画，想了想才问：“是什么时间看到的？我是说那个女人。”——吉良吉影是在11点30分左右遇见那个女人的。 “12点出头。嗯？你问这个干什么？啊！”四月一日莉莉丝的语气中带着顿悟：“你也碰到她了？” 似乎是笃定自己的推断，四月一日莉莉丝继续问：“那你有收到画吗？” 总觉得... 不走运！ 吉良吉影低头捏了捏鼻梁：“确实是碰到她了。” “......我也太聪明了！” 四月一日莉莉丝的声音明朗起来，随后语中带上了笑意：“我现在带着画去你家！我们一会儿见！” 说完，不等吉良吉影回应她就挂断了电话。 在这里，吉良吉影有一个问题。 ——四月一日莉莉丝为什么会知道他家的住址？！ ...... 两个小时后。 吉良吉影打消了报警的念头。 很显然，这和监控那次是两回事。 装监控的人至少还会寻找隐蔽的角落——如果不是吉良吉影记得家中每个角落的样子，那确实是个很难发现的地方。 可这幅画不同——它明目张胆的摆在客厅里，似在无声而又笃定向吉良吉影传达着“你找不到我的”这个讯息。 啊。 麻烦。 最近的吉良吉影已经开始怀疑自己是否有吸引怪人的特质了。 门铃响了。 吉良吉影关掉吹风机，向门口的方向看去。 随后，他才放下吹风机去开门。 “哟！吉良！” 四月一日莉莉丝站在门口笑的一脸灿烂，看起来完全不像“撞鬼了”的样子。 这种性格... 从某个角度来说很难应付。 似乎普通的疏远和冷落对她来说完全不起作用。 吉良吉影叹了一口气，“在请你进来之前，能告诉我为什么你会知道我家的详细地址吗？” ——吉良吉影在学校里留下的个人信息中并没有将住址细化到精确的门牌号。 四月一日莉莉丝愣了一下，眼神有一瞬间的飘忽。 随后，她才抬起手用纤细的手指卷着垂落在腰间的黑发笑道：“这是女孩子的秘密哦~” 吉良吉影作势关门。 四月一日莉莉丝的速度超乎想象的快，她抬脚卡住门满脸责怪：“哎、我说我说！” 她苍蓝色的眸子里带着笑意，似是揶揄似是认真道：“那什么，你不是挺帅的嘛~我一开始对你有点...‘想法’还不行嘛？你放心，现在已经完全打消了，你太......” 她低头思索了一下，继续说：“你太无聊了！” 提问—— 吉良吉影会相信这种话吗？ 当然不会。 吉良吉影放开手，从鞋柜里找了一双拖鞋给她，随口径直往客厅走去。 蹲下身换鞋的四月一日莉莉丝松了一口气，抬手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我用什么借口不好用这个，这下完全变成痴女了’ 别墅旁的小巷中 千叶优看着四月一日莉莉丝消失在门口，皱起眉头。 啊，真是个漂亮的女孩。 她抬手触碰自己的额头，悠悠叹气——希望不会留疤...... === 然后~ 谢谢读者【祝關十】给小优画的同人图（是德模）呀~ 第003章 差别与新闻与寓意 吉良吉影看着坐在自己对面、捧着茶杯打量客厅的四月一日莉莉丝，眉间始终带着淡淡的褶皱。 他想起之前电话中传来的那声关门声。 ——想必就算吉良吉影否认自己也见到了那个女人，四月一日莉莉丝还是会上门来吧。 “嘶......今天真的有点冷，” 四月一日莉莉丝嘀咕了一声，打破了房中的沉默：“先看看画吧，你的呢？” “那边。” 吉良吉影指了指墙角——凝聚在画框底下的水渍已经干涸，地板上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四月一日莉莉丝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挑了挑眉。 “嗯？好像有点不一样。” 说着，她拿出自己的画。 将包裹着画框的布打开，四月一日莉莉丝拿着画来到了墙角。 画中无一例外都是雨伞。 只是...... 一把伞是开着的。 另一把伞是关着的。 ——是有什么寓意吗？ 吉良吉影皱起眉头。 “我家装了很多监控。”四月一日莉莉丝突然说。 她直视吉良吉影，苍蓝色的眼中晦暗不明：“除了卫生间和卧室以外，几乎每个房间都有。我第一时间查了监控录像，可是......” 四月一日莉莉丝低头叹气：“什么都没有。” 一个会在家中各处装上监控的人...吗？ 吉良吉影没有用探究的眼神去看四月一日莉莉丝——他早就领教过了，四月一日莉莉丝比普通人要敏锐很多。 他问：“你的意思是...这幅画是凭空出现的？” “唔......也不是这样的。” 四月一日莉莉丝抬手在画框上点了点，耸肩：“玄关、走道也没有监控。” “我能不能这样理解？” 她往地上一坐，抬起头看着吉良吉影：“因为我家到处都有监控，所以画被放在了监控拍不到的玄关。而你家......” 四月一日莉莉丝仰头打量着屋中各个角落：“至少客厅里是没有监控的。” “一般不会有人监视自己，我没有宠物。” “倒也是。”四月一日莉莉丝挥了挥手，忽略吉良吉影若有所指的话，“所以，对方不想让我们知道画是怎么来的。你说它们会不会真的是凭空出现的？就......像恐怖片里那样，从若隐若现到出现切实的实体。” 吉良吉影低头打量那两幅画框。 ——其实完全有四月一日莉莉丝所说的那种可能。 根据？ 吉良吉影没有明确的根据。 可他有杀手皇后，那么至少能够证明这个世界上有科学无法解释的存在——哪怕只是暂时无法解释。 所以，从这个观点出发，其实这个世界上发生任何匪夷所思的事都可能只是......“常态”。 ——当然，如果能别发生在吉良吉影周围就好了。 他弯腰端起地上已经被四月一日莉莉丝喝空的茶杯，放回茶几上。 “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四月一日莉莉丝皱着眉头，不满的看着吉良吉影：“至少会有一点猜想吧？” 吉良吉影低头笑了一声。 随后，他坐在沙发上隔着一米多的距离看地上的四月一日莉莉丝：“现在能做的推测都是基于想象，我们没有站得住脚的证据。” 更加确切一点说... 就算吉良吉影有了能够站得住脚的证据来证实自己的猜测，他也不会轻易和四月一日莉莉丝分享。 再次强调—— 四月一日莉莉丝很奇怪，最近也有了一些突兀的转变。 从一开始的刻意接近，到谨慎的疏远——她对吉良吉影的看法一定发生了某种质的变化。 可哪怕她适当的疏远，也并不因为吉良吉影的漠视彻底切断他们之间本不该存在的联系。 ——到目前为止，除了聒噪以外还看不出恶意。 吉良吉影并不介意旁人的接近，一个正常人不可能成为一座“孤岛”。 总有能与之相连的人——邻居、同学、同事——无法避免，好在无需亲近交心。 ——但刻意不行，“刻意”代表探究。 吉良吉影很满意四月一日莉莉丝放弃了那份不必要的探究。 为了表达自己的满意，吉良吉影给空杯里续上了茶，脸色有所缓和：“反正总不能把它们烧掉。” “是吧！” 四月一日莉莉丝“啪”的一拍地板，连连点头：“总觉得如果随便处理掉，就会变成恐怖片里那种第一个去送死的炮灰了！” 有趣的比喻。 吉良吉影笑了一声，微微点头：“总之现在没有头绪，充其量只是件怪事。” ——而对于怪事，吉良吉影总是很有耐心。 “说的也是。” 四月一日莉莉丝撇了撇嘴，从地上站起来。 她大大咧咧的在吉良吉影身旁入座，转过头笑着问：“我能看电视吗？” 啧。 不回去吗？ 吉良吉影看了她一眼。 “唉，外边不是下雨嘛！我不想撑伞，倒不如说我最近都不想看见伞了。”说着，四月一日莉莉丝打开电视，把所有频道轮番调了一遍。 发现并没有什么可看之处后，认命的停在新闻频道。 她没有看电视，而是小心的收起眼中的思索去打量吉良吉影——‘刚刚那个眼神...明显是想赶人吧？’ 四月一日莉莉丝撇了撇嘴，发愁。 “下面插播一条紧急新闻。” 电视里的画面突然切断，变成了某个现场的画面。 记者正对着镜头表情凝重的说：“10月29日下午3点12分，也就是今天下午，仙台市市中心发生了一起连环追尾事故。致1死9伤，9位伤者现已送医救治。雨天路滑，请各位司机开车的时候注意路况、保持车距，避免再次发生不幸。下面将镜头交给现场的消防人员......” “喂！喂喂喂！！！” 四月一日莉莉丝瞪着眼睛拍吉良吉影的手臂，“你看地上！” ——吉良吉影看到了。 电视画面的角落中，有一幅画——黑色的画框、黑色的雨伞。 唯一不同的是...... 那把伞倒在空白的背景里，看起来十分破旧。 啊。 又开始了吗... 吉良吉影猛地拧起眉头，看向地上并排而立的两幅画框。 一旁的四月一日莉莉丝同样眉间紧皱，低头思索片刻后表情愈发凝重：“去找那个女人！”她看着吉良吉影，眼中有凛冽的光。 确实需要找到那个女人。 吉良吉影撑着下巴沉思。 ——也许雾原未咲会帮他这个忙，但不行。 那对双生子很麻烦，吉良吉影讨厌那个名为阿尔温的少女眼中的笃定。 另想办法吧... 第004章 梓 最终四月一日莉莉丝还是没能想出该怎么在人口密集的仙台市找到那个女人。 ——此乃谎言。 吉良吉影在四月一日莉莉丝眼中看到了自信、笃定之类的情绪。 很显然，她并不打算告知吉良吉影她的“方法”。 能理解。 吉良吉影也不会告诉她自己要怎么解决生活中的不稳定因素——公平。 这场淅淅沥沥的小雨一直下到了傍晚6点左右，雨刚停，四月一日莉莉丝就识相的带着画起身离开了。 吉良吉影关上门，回到客厅收拾茶杯、杯碟，来到厨房。 该准备晚饭了。 他打开冰箱，看着其中的食材垂眸沉思——那么，什么样的料理才能挽救这并不完美的一天呢？ 翌日。 虽然生活中总是有诸多瑕疵，但时间不会停下来等待任何人。 吉良吉影照旧准时起床，按部就班的完成了花圃的照料工作、吃完早餐出门。 今天这节是选修课。 吉良吉影想起那位成田教授，太阳穴隐隐作痛。 那位教授似乎不懂何为“放弃”——哪怕吉良吉影觉得自己的屡次拒绝已经可以清楚的表明心意了。 他坐在教室里，看着成田教授特地从后门绕进来，在他肩上拍了拍。 ——如果可以的话，吉良吉影希望他可以收起眼中的期待和欣赏。 吉良吉影皱着眉，朝他点头：“早上好，成田教授。” “早上好，吉良。”成田教授笑着回应，随后切换到复读模式：“吉良真的不考虑跟我学犯罪心理吗？” 上课铃准时响起。 吉良吉影勾起嘴角，笑着说：“上课了，成田教授。” 看着成田教授悻悻的走开，吉良吉影低头看了眼时间。 关于上课的日程安排中，他为成田教授专门调整了一下日程规划——每节犯罪心理课，吉良吉影只早两分钟达到教室。 甚至于，吉良吉影会在下课前5分钟整理好课本，确保能在下课后规避所有和成田教授的交谈。 ——真是... 吉良吉影叹了一口气。 好在这学期也快到尾声了，这种略显急促的课程对应手段很快就能划上句点。 不过还是不得不提一句，成田教授的授课方式非常有趣。 那些惊悚、残忍的案件在他的讲解和分析下不再沉重，且总会适时的点出重要的知识点——可哪怕是这样，上原美咲事件过后犯罪心理学的到课率也没有显著的提升。 吉良吉影看着白板之上的投影认真的听着，知道觉得时间差不多了才低头看向手表，随后不动声色的合上课本。 ——下课铃响了。 “那么，今天的课就到这......”成田教授话讲到一半，看到已经起身的吉良吉影苦笑了一声——‘确实是被讨厌了’ ...... 今天的风不如昨日凛冽，吉良吉影走在校园中，心情十分平静。 这份平静一路保持到了校门口。 ——四月一日莉莉丝，又是她。 她正侧身靠在校门口的石像旁，一脸严肃的看着某样东西。 吉良吉影曾言明她是个很敏锐的人。 确实敏锐。 ——吉良吉影只是看了她一眼，她就感觉到了他的视线，转过头来。 那句几乎快要录入“四月一日莉莉丝标准问好方式”的“哟！吉良！”并没有如约而至，四月一日莉莉丝竖起食指放在唇边，另一只手朝吉良吉影招了招。 吉良吉影驻足片刻，上前：“怎么了？” “诺。”四月一日莉莉丝指了指校外。 ——是那个女人。 女人的穿着实在太过沉重，立于充满朝气的大学门口非常突兀。 ——可没有人注意到她。 她只是安静的、像座雕塑般站立着低头看自己手中的伞。 “她在等人。”四月一日莉莉丝说。 ——这是废话。 吉良吉影不回应，只是皱眉看着那个女人。 莫约过去了20分钟，女人终于不再保持一个姿势。 她似乎是叹了口气，撑起那把湿漉漉的黑伞转身离去。 “跟上！”四月一日莉莉丝从包里掏出一顶鸭舌帽带上，双手插兜特别自然的走了出去。 ——很熟练的样子。 吉良吉影皱着眉看着四月一日莉莉丝的背影，随后低头看了眼时间——指针指向10点20分。 距离午餐还有一段时间。 从某种角度来说，那个女人的出现确实是省下了吉良吉影费事找人的时间。 只是......这样一来就更能确定那个女人是带着某种目的的了。 想起那起车祸，吉良吉影低头揉了揉眉心抬脚上前。 女人步行的速度很慢，却并没有将注意力转向周遭的行人或是商铺。 她看起来目的明确，在人流中缓步前行。 30分钟后，她拐入了一条小巷走进一家没有招牌的店铺。 吉良吉影停下脚步。 这个时候是该进去的——如果他是一个人的话。 他会在那个女人面前落座，然后用自己的方式让女人跟他离开，直至弄清楚那副画的含义。 可现在——吉良吉影皱眉看着四月一日莉莉丝。 她像是十分自信，抬头压了压帽檐推门进店。 不过几秒，四月一日莉莉丝便一脸凝重的退出来转头道：“人不在。” 不在？ 吉良吉影皱着眉上前，越过四月一日莉莉丝推门进去。 吧台里正在擦拭杯子的老板抬起头，露出和煦的笑容：“欢迎光临。” 吉良吉影抬头在店内环视一圈——确实，除了老板没有人。 “啊，你们是来找梓的吧？她刚才跟我说过，快请进。” 说着，老板从吧台里摸索着往外走。 对，是摸索着。 因为没有人回应他的关系，他温润的脸上略显迷茫，闭着眼朝着门口的方向转过头问：“你好？请问有人在门口吗？” 吉良吉影和四月一日莉莉丝对视了一眼，才开口道：“你好。” 老板松了一口气，笑着说：“我还以为又是隔壁的小孩来偷东西了呢。请坐，早上店里不卖酒，咖啡可以吗？或者果汁？” 他返回吧台，重新拿起那只擦拭到一半的咖啡杯，笑着说：“梓刚刚进来的时候跟我提过，她带了两个朋友来。对了，她去后面换衣服了，你们稍等一下就好。” “呃......是两个人对吗？我没弄错吧？” 梓？ 那个女人的名字？ === 悬赏加更（8/34） 各位看官老爷，求推荐票啊嘤嘤嘤（露出因为码字慢而肝了一夜的卖惨笑容） 第005章 百分百厄运缠身女（上） 老板是个盲人。 这倒是个很明显的事实。 吉良吉影看着略显迷茫的咖啡厅老板，转身在门口的座位坐下。 刚拿起菜单，他就听到了内间传来重物滚落的声音。 “啪、” 吧台内的老板抖了一下，手里的咖啡杯滚落在地四分五裂。 “梓！” 他在吧台内摸索着，好不容易才找到了倚在一旁的黑色拐杖，走出吧台。 “砰！” “嘶——” 大抵是磕到了什么东西，老板平和的脸上因为疼痛一阵扭曲。 可他仍在往外走。 拐杖敲击在地的声音回响在这间咖啡厅内——他的拐杖是塑料制品，像个玩具。 “梓！” 老板高声叫着，显得十分着急：“你没事吧？” 内间的帘子被拉开，女人跌跌撞撞的走了出来。 她额角渗着血，正抱着一袋子苹果手足无措的看着老板。 见他在店内摸索着，又丢掉苹果匆匆上前搀扶——确实是那个女人。 吉良吉影眯起眼，看着两人间的互动。 “祝关先生！您...您没事吧？”女人说着，扶着老板往吧台走。 还没走出两步，又左脚绊右脚现场表演了一个非常高难度的平地摔。 “......梓，你还是找个地方安心的坐着吧。”老板的表情看上去十分无奈，甚至有些习以为常。 被称做梓的女人愣了一下，小声应了声“是”，居然真的就在吧台前的高脚凳上坐了下去。 ——如果不是她换上了带工牌的员工服，吉良吉影都要怀疑她才是老板了。 老板回到吧台内，将手中的拐杖放下，随后才抬头道：“真是不好意思，让你们见笑了。” ——他的脸对着完全错误的方向。 四月一日莉莉丝捂着嘴笑了一声，清了清嗓子道：“没事。不过......这位姐姐，我们是不是见过？” 女人被四月一日莉莉丝看着，微微愣了一下。 随后才露出腼腆的笑容，眼神略显闪躲的说：“啊...你还记得我？我昨天......没吓到你吧？” “对、对不起啊...”她看上去十分紧张，捏着制服的马甲下摆小声道：“正常来说...我不应该那么冒昧的。我只是......被注意到了所以很开心而已。” “毕竟......所有人和我熟悉之后...都会躲得远远......” “砰！！！” 女人话未说完，吧台顶上的小灯莫名其妙的砸了下来，不偏不倚落在她搭在吧台上的手上。 她看起来并不惊慌，只是因为疼痛倒抽了一口气，接过老板递上来的医疗箱。 ——“看，我很倒霉的。”女人苦笑了一声。 “呜哇...”四月一日莉莉丝嫌弃的看了她一眼，起身坐到吉良吉影身旁。 ——这样一来，她就离那个女人远了一些。 吉良吉影没心思听女人的自我介绍。 旁人的幸与不幸与他无关，他只是想知道那副画代表着什么。 可要从何提起呢？ 一副莫名出现在家中的、似乎会招来厄运的画——她矢口否认的话，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这样是浪费时间。 吉良吉影抬手在桌上点了两下，露出关切的眼神：“没事吧？” “没、没事。”女人脸上始终带着怯生生的笑容，“我习惯了...虽然看起来很倒霉，不过好像没有到倒霉到要死的程度。啊，对了，我叫佐佐木梓。” 女人，也就是佐佐木梓说完，低头熟练的处理伤口。 “对了。”吉良吉影笑着问：“不知道佐佐木小姐还记得我吗？你昨天似乎是......想借给我伞？” “唔......好像是。”佐佐木梓迷茫的想了一会儿，歪头：“我昨天问了好多人，只有一个人接了伞。” “你只有一把伞，为什么要借给别人呢？” “啊，只是担心他们感冒而已。我的话...”她脸上的笑容是苦涩的：“就算撑伞，也未必不会感冒。因为我......很倒霉嘛~” 还借过其他人？ 吉良吉影皱起眉头，低头在手机上翻看着新闻软件。 随后，他找出一张照片上前问，“是这个人吗？接了伞的。” 佐佐木梓愣了一下，低头看着屏幕辨认起来：“唔...眼睛为什么要打码？”她困扰的皱着眉头，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过了一会儿才猛然道：“啊！是他！我记得的，他嘴角有一颗特别大的痣。” “诶？可是...”她抬头看着吉良吉影：“你......怎么知道的？” 吉良吉影收起手机，笑着说：“猜的。” ——那张打码的照片，是昨天那场连环追尾车祸的唯一死者。 因为受害者隐私需要保密的关系，大部分头部媒体都没有贴上照片，这张照片是一个自媒体博主贴的。 厄运缠身的女人...吗？ 吉良吉影嗤笑了一声——他不太相信这种说辞。 可事实好像就是这样。 那么，幼稚的推断一下——是否他没有接伞，就代表今后的事情都和他无关了呢？ 存疑。 吉良吉影并没有马上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而是面带好奇的问：“佐佐木小姐昨天用的那把伞，是什么名牌货吗？” “诶？只是路边小店买的？”佐佐木梓眨了眨眼，奇怪道：“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这就奇怪了。” 吉良吉影一副困扰的样子，从手机里找出另一张照片，笑着说：“我父亲前段时间在画展上买的画，看起来和你那把很像。你看，伞骨的位置是金色的。” 照片里，是昨天出现在吉良吉影家中的那副画。 佐佐木梓一脸不解的捧着吉良吉影的手机，认认真真的研究了一会儿，嘀咕道：“确实很像。”她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不过我的那把伞真的很便宜，好像......1500円？也许是仿制品？” “是吗？”吉良吉影不置可否的应了一声，收回手机回到位置上。 ——佐佐木梓看着画的神态非常自然，没有被试探的警觉、也没有刻意伪装的僵硬。 看上去，她是真的没见过那副画。 对，看上去。 那么。 还有一个问题——为什么表现如此无害的她，会注意到跟着她的他们呢？ 毕竟...根据老板的说辞，佐佐木梓进店之后提过她带了“两个朋友”。 第006章 百分百厄运缠身女（下） 吧台内的老板已经开始动手调制饮品了——虽然吉良吉影他们仍未点单。 可能是早已习惯了黑暗的关系，老板对吧台内的陈设十分了解，除了移动的时候需要摸索以外，对材料的用量控制都展现出一种笃定。 从冰箱里取出两只百香果，他笑着问：“梓的伤口怎么样？这次伤到哪里了？” 佐佐木梓愣了一下，随后把医疗箱放回吧台内：“只是手背被刮了一下而已，倒是这个灯......又得请人来修了。” “这个倒是小问题。” 老板很快将果饮调制完成，他把杯子往吧台上一放，轻声叮嘱：“小心一些，别洒了。” “啊，好。” 佐佐木梓满脸慎重的端着两杯果饮，朝吉良吉影和四月一日莉莉丝走来。 ——总觉得...是一个具象化的“灾难”朝着他们走了过来。 吉良吉影将手从桌子上拿开——他今天可没有要去一趟干洗店的打算。 四月一日莉莉丝屏住呼吸，瞪着佐佐木梓连眼睛都不敢眨。 店内以一种颇为诙谐的感觉安静了下来。 “还是我来帮你吧！”四月一日莉莉丝冲上去把两杯果饮接到手里，松了一口气。 还没等她把气喘匀，佐佐木梓的右脚绊到一旁的椅子，朝四月一日莉莉丝扑了过去。 “咣当！————” 就像是不可违抗的命运——两杯果饮最终还是没能有一个完美的结局。 “啊，对不起对不起！” 佐佐木梓连忙从地上爬起来，惊慌的拉起四月一日莉莉丝：“你没事吧？啊......都是我的错...我要是小心一点就好了...” 这可能和小不小心没有关系。 吉良吉影瞥了一眼绊倒佐佐木梓的椅子——明明之前距离她有足足30公分左右，居然这样都能绊到吗？ 怎么说呢... 也不知道是真的倒霉还是故意的。 吉良吉影看着四月一日莉莉丝狼狈的起身，笑了一声。 ——他没发出任何声音。 可四月一日莉莉丝却像是后脑长了眼睛，不满的瞪着他：“喂！同情心啊同情心！能不能稍微关心我两句？！” 吉良吉影点了点头，从善如流的问：“你没事吧？” “......” 翻了个白眼，四月一日莉莉丝坐回了椅子上。 她不敢置信的看着佐佐木梓，惊叹道：“你也太倒霉了！” “呵呵...我......习惯了。”佐佐木梓笑的十分勉强——想必就算心中有数，被人当着面这么说...还是会觉得颇受打击。 她停在原地想了想，转身走进吧台。 刚拿起扫帚，食材柜上的水果刀掉了下来，扎进她的鞋面。 “呜哇.....”四月一日莉莉丝不忍的别开眼：“这样都能活到这么大，太不容易了...”她轻声对吉良吉影吐槽。 确实。 ——从某个角度来说，在这种霉运加身的情况下还能活到成人，也算是一种微妙的幸运。 佐佐木梓满脸无奈的捡起那把刀，叹了口气：“还好鞋面够厚...” 说着，她把刀放进水池。 “嗯？又怎么了嘛？”老板听到动静闭着眼转头。 “...没、没事。刀掉了而已。”佐佐木梓朝吉良吉影这边竖起食指，无声道：“嘘。” 老板松了一口气：“没事就好。” 所以—— 这么倒霉的一个人，录用她真的没问题吗？ 吉良吉影认为在这种连续的损失下，这家店应该很难做到收支平衡——毕竟，店址本身已经足够偏僻了。 “老板，你们这家店确定在盈利吗？该不会每个月都是赤字吧？”显然，四月一日莉莉丝也想到了这一点。 “嗯？” 老板愣了一下，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转头：“啊......勉强能维稳吧。毕竟...损坏的东西梓会赔的，因为体质关系，受伤也不能算工伤。” 说着，老板摸了摸底下的音响，问：“爵士乐可以吗？还是古典乐？或者......最近的流行歌？好像太安静了一点。” “这种东西重要吗？”四月一日莉莉丝嘀咕了一声，转而问：“那佐佐木小姐的薪水足够生活吗？如果每天都是这样的话......应该赚不到钱吧？” 老板抿着嘴笑了一声，没说话。 这家咖啡厅的氛围非常安静。 ——对，是氛围。 哪怕有四月一日莉莉丝这种聒噪的存在，这里也依旧显得十分安静，似乎连空气流动的速度都比外界要慢一点。 佐佐木梓拿着抹布擦着地上的果饮，笑着说：“我只是想要一个工作而已，事实上......工资并不重要。” “诶？那你靠什么活下去？” “......说来惭愧。”佐佐木梓有些尴尬的抬起头——就在这个瞬间，地上的玻璃碎片扎进了她的左手手心。 她不紧不慢的起身重新拿出医疗箱，苦涩道：“我祖父在意大利给我留了一栋城堡，现在的话......是租给一个剧组在用，生活上的事倒是不用我操心。” “...出现了，不得了的有钱人！”四月一日莉莉丝满脸艳羡的看着她：“我也想继承一栋城堡。” 吉良吉影叹了口气。 ——到目前为止，并没有什么特别具有参考性的情报。 他看了一眼时间——指针指向中午11点50分。 果然还是错过了午餐时间。 他低头抚平西装上的褶皱，起身：“我先回去了，突然想起还有一点事。” “诶？这就走了？”佐佐木梓有些吃惊。 但是她还是低头匆忙清扫了地上的玻璃渣，起身送客。 四月一日莉莉丝看上去还有话要问，不过她还是起身和吉良吉影往外走。 “我、我送你们！”佐佐木梓连忙起身，她又踢到了凳脚。 ——值得表扬，至少这次没有摔倒，只是撞到了墙而已。 她捂着鼻子朝吉良吉影笑着耸肩，随后推开咖啡厅的门—— “砰！————” 楼上阳台的花盆砸下来，在佐佐木梓脚边碎裂。 “......” 就算是吉良吉影，也不得不佩服她对厄运的吸引力。 佐佐木梓十分淡然的绕开地上碎裂的花盆，笑着朝他们鞠躬：“两位慢走。” 咖啡厅所在的小巷尽头拐角处 “哇......刚刚那一下如果砸到人绝对是流血事件吧？”阿尔温举着相机低头看艾尔威。 “嗯？”艾尔威正在和游戏里的boss奋战，连头都没抬：“7楼掉下来的，如果砸到头的话绝对会死。” “那个女人运气也太好了，捡了一条命啊......” 阿尔温举着相机对准远处的吉良吉影：“不过他到这里干嘛？这不是他的回家路线啊...” “姐姐，你来这个国家以后变得笨了很多。他们明明是跟着那个女人来的，就像我们跟着他们一样。” “所以我问为什么要跟着......回来！”阿尔温话说到一半，拉着艾尔威的领子往墙后躲。 随后拍了拍胸口叹气：“他也太警觉了，我们没那么明显吧？” “藏在挂钟里的摄像头都能马上发现，察觉到你的视线并不奇怪。”艾尔威结束了游戏，确认存档后把游戏机塞进口袋，低头思索：“还好我们只装了一个用作试探。话说回来...普通人能有那种警觉吗？” “没有，所以他还是有问题。”阿尔温笑起来：“就算没有站得住脚的证据，这种不必要的警觉也能证明他的不寻常！” 艾尔威点了点头，叹气。 他看着阿尔温悠悠道：“所以说...我们难道不找‘杀青’了吗？” 第007章 视线 “啊！对了，请稍等。” 明明已经道完别，可佐佐木梓却还是出言挽留。 她冒冒失失的跑回咖啡厅，风一样冲进内间根本不给吉良吉影和四月一日莉莉丝询问的机会。 就在她跑过咖啡厅中段的下一秒，顶上那台在初冬完全派不上用场的复古三叶风扇掉了下来。 吉良吉影扶着额头叹了一口气。 ——老是说，他很佩服佐佐木梓能在这样的命运下心平气和的活着。 如果换成是他...... 吉良吉影打住了自己多余的想象——他能预见在那种命运下的自己一定会做出一些不得了的事情。 佐佐木梓没有让他们久等，她拿着两把伞跑了出来。 ——两把...一模一样的伞。 黑色伞身、金色伞骨。 她笑着把伞递上前道：“天气预报说一会儿可能会下雨，不介意的话...请带着它们。” “......” 吉良吉影低头看了看那两把伞，婉言拒绝：“我带了伞，谢谢佐佐木小姐。” ——上一个接过伞的人...死相可以说是相当的糟糕呢~ “我也是我也是！我有伞！” 四月一日莉莉丝后退了两步，讪笑道：“昨天才淋了雨，今天肯定会记得带伞的！” “啊...这样吗？” 佐佐木梓笑着收回伞，笑道：“那...两位慢走。” 一件不好的事情。 吉良吉影站在家中的客厅，眉间的褶皱前所未有的深刻。 ——又多出了一幅画。 还是在那个角落。 画中的伞仍旧是打开的，可却没有像上次一样滴水。 他转头看向花园——天气预报再次爽约，下午仍旧是晴天。 吉良吉影将那两幅画用布盖上，在沙发上坐下。 ——今天难得的有些疲惫。 他抬手捏了捏太阳穴的位置，呼出一口气——他又被跟踪了。 那么...... 是谁呢？ 和这次的事件有关吗？ 不，还不能算事件——只要不切实的发生在吉良吉影的周遭，那其余的事都不过是“新闻”而已。 得弄清楚这两幅画的意思。 ——主观一点来说，这两幅画的出现和佐佐木梓绝对脱不了关系。 每当吉良吉影拒绝她的善意，他家就会出现一幅画——巧合？ 未免太巧了——就像是佐佐木梓无法挣脱的厄运那样如期而至。 茶几上的手机震了两下。 吉良吉影没有马上去看，而是闭着眼思索了一会儿。 两分钟后，他才恢复了正坐的姿势拿起手机。 两条简讯，分别来自岸本城和四月一日莉莉丝。 【我又收到画了。】——这是四月一日莉莉丝的来信。 吉良吉影抬着手指在屏幕上点了两下，关掉对话窗口——那么，刚才的猜测确实是成立的。 不论佐佐木梓知情与否、刚才是否撒了谎，这些画的出现都和她有关。 手指在屏幕上停顿片刻，吉良吉影将与岸本城的对话框调了出来——【吉良君！你已经快一个月没有给我交新书后续了！】 “......” ——这是佐藤姐妹事件的遗留问题。 吉良吉影当时就预见到了，自己的那种行为在岸本城的眼中肯定会被称为“突然觉醒的事业心”。 吉良吉影端起水杯喝水，不紧不慢的回复道——【不好意思岸本先生，我似乎遇到瓶颈了，请再等等。】 看着讯息显示发送成功，吉良吉影放下手机朝厨房走去。 ——无论生活如何变动，吉良吉影总是不会亏待自己。 是夜。 依旧是睡前一杯温牛奶加20分钟的柔软体操，吉良吉影按时入睡。 可这一晚，吉良吉影睡得并不舒心。 像是无法进入深度睡眠的状态，他时而听到院子里传来撒娇似的猫叫、时而感觉到窥探的视线。 终于，在深夜两点，他睁开了眼。 盯着漆黑的天花板看了一会儿，吉良吉影带着燥郁掀开被子起身。 啊... 连睡觉时都无法安宁吗？ 看，又来了。 吉良吉影穿上拖鞋看着门口。 ——房门是关着的。 可那道窥探的视线依旧如影随形。 他抬手打开灯，环视这间陈设细节早已铭记于心的卧室。 ——没有摄像头、所有地方都很正常。 可那道视线依旧存在。 吉良吉影抬起头看着天花板，随后拖了张凳子踩上去。 打开灯盖，里面也没有被装什么奇怪的东西。 那么。 为什么？ 用指甲轻刮着手心，吉良吉影拿起杯子出门。 玄关、厨房、客卧、储藏室、客厅、父亲的房间......全部！都很正常。 吉良吉影捏着水杯的杯把，低下头看着脚上的拖鞋。 啊。 其实很困。 “啪！” 杯把碎裂，水杯掉了下去。 吉良吉影遗憾的看着碎裂的玻璃杯，叹了口气——当时买的时候就觉得...这种在外表上下了过多功夫的玻璃杯一定很脆弱，果然。 他去厨房洗了手，不紧不慢的打扫地面的残渣，随后在客厅坐了下来。 “咔、” “咔、” “...咔！” 啊，回头再去挑选一个新的指甲剪吧。 这个......似乎用的过于频繁已经有些钝了。 这样想着，吉良吉影抬手整理好剪下来的指甲，收纳进玻璃瓶。 这是一个新瓶子，干净的、通透的。 他起身找出标签贴纸和笔，写上年月编号后，贴在玻璃瓶的盖子上。 那么，今天还睡吗？ 有一说一。 吉良吉影无法在那种窥探的视线下安然入睡，可他找不到视线的来源。 他将玻璃瓶收纳进抽屉，数了数瓶子的总数后满意的关上抽屉。 背对着墙壁的吉良吉影没有看到——墙上有一双浅褐色的眼睛。 但他感觉到了。 吉良吉影猛地回过头，看向洁白的墙壁——什么都没有。 啊！ 今夜无眠！ 吉良吉影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很遗憾的叹了口气再次拿起指甲剪。 看来... 明天得单独去一趟那间咖啡厅了呢... 毕竟佐佐木梓是一切的开端嘛~ === 悬赏加更（9/34） 求...各种票orz 第008章 ——不顺眼！ 今天，是非常糟糕的一天。 阳光不够怡人，学生太过吵闹，翻书声令人烦躁的炸耳，讲台前的白板也反光的扎眼——不顺眼！ 所有的一切！ 都不顺眼！ 吉良吉影坐在教室里，眼下带着轻微的黑眼圈，沉着脸看着讲台上循规蹈矩授课的教授。 下课铃一响，他就整理课本走出了教室。 坐在前排的四月一日莉莉丝转过头，眼中带着疑惑看着吉良吉影的背影：“诶？大早上的生什么气？” ...... 昨夜的吉良吉影没有再在家中翻找有关摄像头或是窃听器的痕迹，他绝对相信自己的缜密——找过一遍没有的话，就是没有。 但窥探的视线如影随形——他选择保持清醒。 沉着脸走在去往咖啡厅的路上，吉良吉影不自觉的抬手咬着指甲。 一夜未眠，他心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 非要形容的话，就是...... “砰！————” 距离吉良吉影前方50公分处，一扇窗户连着玻璃带着框架砸在了他的面前。 飞溅的玻璃碎片刮伤了路过的孩童，耳边传来撕心裂肺的嚎哭声。 “咔！” 指甲断裂。 啊... 到底有什么好哭的？不是还好好的......活着吗？ 吉良吉影面无表情的抬起头，看向住宅楼顶上。 “没事吧？！啊！请稍等！真是不好...不好意思！”5楼的窗口，一位主妇满脸煞白的看着吉良吉影：“窗户不知道为什么......请稍等！” 说着，她离开了窗口——想必是下楼了。 因为这场有惊无险的意外，周边的行人纷纷停下脚步。 “少年，你......没事吧？”一个中年男人面带关切的看着吉良吉影。 见吉良吉影不回应，露出不妙的神色——‘绝对是吓到了吧？’ 他试图抬手去碰吉良吉影，可手伸至半途，就停了下来。 ——吉良吉影看向了他。 这一刻，中年男人无法形容面前这个少年...或是青年眼中的情绪。直觉告诉他——‘离他远一点。’ 中年男人讪笑了一声，匆匆说了句“没事就好”就离开了。 走出去两步，他仍不忘回头再看一眼吉良吉影——很普通的表情，看来刚才是错觉。 吉良吉影没有等那位主妇下来，他盯着地上碎裂的玻璃微微眯起眼。 ——玻璃在阳光的照耀下反射出刺眼的粼粼白光。 深吸一口气，吉良吉影绕开那扇碎裂的窗户，也绕开了周围正在指点、唏嘘的路人，继续往前走去。 ——不顺眼！ 目光所以之处的一切！都不顺眼！ ‘要找个东西...’ ‘找个什么东西缓解一下’ 吉良吉影咬着指甲，指缝间传来细微的痛感。 ‘找个什么东西呢...’ 他打量着周围的行人、途径的物件，眉间的褶皱愈来愈深。 “吉良君？” 一只白皙的手突然伸到吉良吉影面前晃了晃。 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吉良吉影抓住那只手的手腕，转头去看来人。 霞之丘诗羽吓了一跳，眸子里带着几近惊恐的情绪：“吉良君？” 说话间，她挣扎了一下试图将自己的手抽出来。 ‘啊，这个就不错...’ 吉良吉影盯着霞之丘诗羽的手，细细的打量着。 不稍一会儿，他深吸了一口气放开手，强压下心里的烦躁笑道：“是霞之丘啊。不好意思，我刚才走神了。” 霞之丘诗羽松了一口气，笑着后退了一小步摇头：“没关系。” 有一件事必须要提一下。 吉良吉影在街对面的巷口看到了一缕飞扬的白金色发丝。 ——这个国家的人是没有那种原生发色的。 而染... 恐怕无法做到那么浑然天成。 但是他见过有人有那样的发色——那对双生子。 是他们啊...... “吉良君？你又走神了。”霞之丘诗羽奇怪的看着吉良吉影。 在她的印象中，吉良吉影从来都是自持的、得体的，从未有过这样频频走神的时候。 吉良吉影收回视线，低头揉了揉太阳穴笑着说：“没事，昨天...没睡好。” “对了，霞之丘怎么会在这里？”吉良吉影转移话题道：“现在已经下课了呢。” 霞之丘笑了一声，抬手将垂落在脸侧的发梢别到耳后。 那只白皙的手腕上有一圈明显的捏痕。 ——实在不应该。 吉良吉影稍微反省了一下，随后释然——捏痕应该很快就能消退，届时便又能恢复完美。 “我知道，最近学校里有些事所以我没来旁听。”霞之丘诗羽笑着说：“不过小说的事情有了一些进展，里面有一些情节需要涉及到心理学的专业知识，所以约了教授准备讨论一下。” 说着，霞之丘诗羽低头看了眼时间：“啊，都这个时候了！我得走了！” 她笑着朝吉良吉影挥手，眨了眨眼：“吉良君也要加油啊！搞不好下一次，我们还能争一下案卷调查的排名呢！下次我不会输啦！” “嗯，如果我赶得上交稿的话。” 吉良吉影笑着回应，看着霞之丘诗羽转身离开后，笑容从脸上迅速的隐匿。 他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看了一会儿，抬脚朝着原定的目的地走去。 ——鞋尖被刚才飞溅的玻璃渣划出了一道细微的痕迹。 得去买双新鞋子。 吉良吉影将这件事记在心中，没有再耽误时间。 达到咖啡厅的时候，是中午11点钟——吉良吉影昨天看过菜单，这家咖啡厅会在就餐时间提供简餐。 “铃铃铃...” 随着咖啡厅的门被推开，挂在门上的铃铛响了起来。 吉良吉影抬头看了眼那只崭新的、金色的铃铛——昨天还没有的。 “啊，欢迎光临。” 老板仍是那副温润平和的样子，闭着眼转向门口：“请问几位？” “一位。” 吉良吉影说完，在昨天的位置上坐下，打量这间咖啡厅。 ——昨天吧台上掉下来的小灯还没有修好、同样的，那台复古三叶风扇也是。 “您...是不是最近来过？”老板露出犹疑的神色：“听声音很耳熟。” 很敏锐的人，也许是因为看不见吧。 吉良吉影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我昨天来过。” “啊，是你啊！”老板笑起来，“昨天没来得及招待你们，今天......那位开朗的小姑娘没来吗？” “没，我一个人。” “这样啊...没事，我请你喝饮料吧！”老板笑着说完，转头喊：“麻衣！梓回来了吗？” 楼上传来奔跑的声音。 吉良吉影朝隔绝咖啡厅与内间的帘子看去，随着轻快的脚步声逐渐接近，一个矮小的少女从里头探出了头。 “梓姐姐的话，早上去医院了呢！应该快回来啦！” 说着，少女从内间跑出来，笑着说：“与其让梓姐姐来招待客人，还不如让我来比较安全呢！” 少女迈着轻快的步伐跑到吉良吉影面前，笑着说：“你好，请问有什么需要？” 吉良吉影不动声色的打量少女，随后露出关切的眼神：“佐佐木小姐生病了？” “诶？你认识梓姐姐？”少女惊奇的眨了眨眼，随后笑起来：“也...不能算是生病吧~她最近睡得不太好，经常做一些奇怪的梦。听说昨天还梦到高楼上掉下来的窗户砸死了她的新朋友呢！” 少女说着，吐了吐舌头：“我觉得她就是睡得太少所以有些精神衰弱了，才推荐她去医院的呀~” 大抵是最近的巧合过多，吉良吉影听着少女所说的话，很难不去想刚才发生的事。 高楼上掉下来的...窗户吗？ 5楼...算高吗？ 第009章 散播不祥之人 “诶？客人，您......怎么又不说话了？” 少女微微偏头，一脸奇怪的看着吉良吉影。 在这一刻，所有的声音于吉良吉影而言都是噪音。 他皱着眉头看了少女一眼，搭在膝盖上的右手扣住裤腿，随后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没什么，在想事情。” “啊~这样啊！” 少女眯着眼睛笑起来：“这样的话，我推荐客人来一杯‘今天心情很好’哦！” 讽刺吗？ 吉良吉影皱着眉头看了少女一眼。 ——啊，还是觉得......很多东西都不太顺眼！ 吧台内的老板叹了一口气，接话：“只是普通的果汁而已，以百香果作为主材料调制的，要喝吗？” 说完，老板无奈的追加：“麻衣你不要再给店里的饮料取奇怪的名字了。” “嘁！” 少女撇了撇嘴，不满的应声：“我知道啦~~” 她抱着点单机跑进吧台，靠在老板耳边小声的说了什么，随后笑起来。 紧接着，她才看着吉良吉影笑道：“对了对了，我叫藤原麻衣~客人喜欢这家店的话可以常来哦~毕竟......和梓姐姐不一样，我的话，是不会带来厄运的......啊！老板！你是不是其实根本就没有瞎啊？！” 少女、也就是藤原麻衣不满的捂着额头瞪着老板。 老板笑着收回手，淡淡道：“不要这么说梓。还有，你离我太近了，我听得清你在哪里。” 吉良吉影听着两人间稀松平常的对话，微微眯起眼——啊，好吵！ 等一下。 这种状态不对。 吉良吉影低下头闭上眼睛深呼吸——解决眼前的事情，一切就会归于平静。 对！ 解决！眼前的事情！ 他睁开眼，看着老板和藤原麻衣。 “老板......” “叮铃铃......” 咖啡厅的门从外头被推开，打断了吉良吉影的话。 佐佐木梓正用一块手帕捂着自己的额头，一脸歉意的看着老板：“祝、祝关先生...抱歉，我路上有事耽误了......” 老板愣了一下，笑着问：“又遇到什么事了？” “请不要用这种‘今天又发生了什么好事’的语气打趣我...”佐佐木梓埋怨了一声，在高脚凳上坐下：“小事而已。路上碰到了一起车祸，轿车撞树上了。呃......撞飞了一根树枝砸我头上了。” 佐佐木梓叹了口气，“还好车主没事......啊！您也在啊！” 她看到吉良吉影后微微一愣，随后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 放下手帕跑上来，佐佐木梓关切的问：“您昨天...不，也有可能是今天，没出事吧？” 出事？ 吉良吉影眯起眼睛，随后摇头：“一切如常，怎么了？” “啊......那就太好了。”佐佐木梓趴在桌上松了一口气：“我昨天做了一个很不好的梦。” “嗯？” “嗯？要听吗？”佐佐木梓眼中带着犹豫：“说出来您可能会觉得不快。” 吉良吉影低笑了一声。 ——他现在已经很不快了。 摇了摇头，吉良吉影脸上仍旧保持着平和的笑容：“没关系，反正我现在很无聊。” “那......我说喽~” 佐佐木梓小心的给吉良吉影倒了一杯温水，直到温水安然无恙的放在了桌上，她才松了一口气。 “我昨天做了一个奇怪的梦。”佐佐木梓做出思索的神色：“您说奇怪吗？其实我才见过您几面，可我梦到您了！” “啊...这样听起来有点像变态呢。” 她尴尬的笑了一声：“我梦到您在剪指甲，就......大半夜。唔...正常人怎么会在大半夜剪指甲呢！” 吉良吉影扣在裤腿上的手猛然收紧。 所以...昨夜饶人清梦的视线来自她？ 他看着佐佐木梓眯起眼睛。 ——现在，有一种可能。 吉良吉影想起了杀手皇后——提问：杀手皇后这样的存在是唯一的吗？如果不是，那么能力是否多样化？ 吉良吉影不得而知。 他始终相信自己的强运，强运令他次次逢凶化吉、令他得到杀手皇后。可......强运能塑造出这个世界上本没有的存在吗？ 存疑。 吉良吉影收敛起眼中的探究，神色如常的看着佐佐木梓。 他脸上甚至是带着笑意的——哪怕到现在为止，诸多的巧合已经可以让他肯定最近的事和佐佐木梓脱不了关系。 “不过......” 佐佐木梓看上去有些犹豫：“剪指甲只是小事，关键是后面的梦......” 她叹了一口气，摸了摸额角还未处理的伤口。 ——她苍白的手上染上了一抹血红。 “我梦到您在街上走路的时候......被掉下来的窗户砸到了。啊...很不吉利吧？”佐佐木梓一脸抱歉的看着吉良吉影：“总有人说梦是警示，所以......” “我会注意的，佐佐木小姐。”吉良吉影笑着打断她的话，随口语气中带上迟疑：“只是......佐佐木小姐经常会做这种梦吗？” “诶？” 佐佐木梓眨了眨眼，有片刻的迷茫：“说起来......以前也有过。我还在意大利的时候...” 吉良吉影注意到吧台内的藤原麻衣咂了咂嘴，露出不愉的神色。 ——但只是一瞬间，她很快又找到了话题转头去和老板窃窃私语。 “就在...前年的冬天吧？梦到祖父出了事......结果没几天...”佐佐木梓说到这里，眼中有无法抑制的悲伤。 可她还是强迫自己露出了一个笑容：“我大概是不祥的，您......以后再来的话，请不要和我说话了，为了您自己。” 说着，她起身从吧台内拿出医疗箱，默不作声的往内间走去。 期间她又磕到了凳脚，被翻倒的椅子砸了一下。 ——她确实早已习以为常，只是面不改色的扶好椅子低着头离开。 “所以说......” 藤原麻衣看着里头晃动的门帘，撇嘴：“梓姐姐这样一定会把本来就很少的常客吓走的，为什么老板还要继续用她呢？” 老板摸索着将调制好的果饮放在吧台上，笑着转头。 他闭着眼，面目柔和的说：“你看，我这个样子也能被店里为数不多的常客接纳，为什么梓不行呢？” “嘁！” 藤原麻衣偏头咂嘴，不情不愿的将果饮端给吉良吉影。 她笑着竖起食指放在唇边，“客人，这是特别提醒~为了您的生命安全，请离梓姐姐远一点~毕竟......”藤原麻衣的脸色阴沉下来：“她本人就是‘不祥’的具象化。” ——其实吉良吉影更想离藤原麻衣远一点。 她太吵了！ 吉良吉影垂眸看着玻璃杯中橙黄色的特饮，不置可否的应了一声。 看似平凡无奇的店内，也有着复杂的人际关系呢... 不，其实并不存在所谓的“平凡无奇”。 眼盲的老板、厄运缠身的店员A、隐晦挑拨的店员B。 ——‘放轻松’ 吉良吉影看着自己的指尖对自己轻声道——‘答案已经揭晓了，但原理仍旧是迷，要弄清楚它’ 也许弄清楚它，吉良吉影就能窥探到杀手皇后的一部分本质。 它是唯一的吗？ 真的只有他能看见它吗？ ——在盖上自己的底牌之前，至少得先知道“底牌”究竟是什么。 第010章 F○CK OFF！！！ 那么。 这里有一个问题。 ——假设佐佐木梓的厄运是来自某种和杀手皇后类似的东西，吉良吉影能否看见它呢？ 如果能看见，那会方便很多。 但同时。 如果能看见，就代表佐佐木梓也能看见杀手皇后——有一就有二，这样一来就几乎可以直接证明与杀手皇后类似的存在是复数的，吉良吉影需要更加谨慎。 吉良吉影在咖啡厅不紧不慢的用完午餐，低头看了眼时间。 ——手表的指针指向午间12点48分。 比以往用餐的时间要晚了很多。 倒不如说，最近这段时间他的用餐习惯都很不好——要纠正。 吉良吉影看向窗外，稍作休息后来到吧台结账。 外头又下起了雨。 今天的吉良吉影没有再轻信天气预报——他带了伞。 和老板作别后，吉良吉影撑着伞离开了咖啡厅。 现在还有一件麻烦的事情。 那对双生子似乎一直在跟着他，原因？ 啊，是...怀疑吧？ 其实不得不说他们的跟踪水平不错，至少这一路上吉良吉影都没有感觉到他们的存在——除了被注视的时候。 身后传来不疾不徐的脚步声，这个脚步的节奏...... 吉良吉影打断自己的思绪，回过头。 ——是佐佐木梓。 她又换回了那身纯黑的打扮，在雨中行走着。 她手里拿着伞，却并不使用，只是任由雨滴落在她的宽檐帽、风衣上。 吉良吉影挑眉：“佐佐木小姐？” 佐佐木梓的脚步微顿，片刻之后抬起手顶起宽檐帽看着吉良吉影。 随后，她朝吉良吉影微微点头，“您好。” “为什么不打伞？” “啊...总觉得...不能打伞的。”佐佐木梓微微笑了一下，越过吉良吉影。 她回过头，脸上的神情比平时要显得轻松很多：“雨天的我总是幸运的。那么，我先走了。” 雨天会幸运？ 她？ 吉良吉影看着她的背影驻足片刻，跟了上去——以佐佐木梓的“不祥”来说，想要幸运恐怕很难吧？ 不知这是否又是某种巧合，她的目的地和吉良吉影是同一个方向。 打着伞，吉良吉影不疾不徐的跟在佐佐木梓的身后——也许用杀手皇后来试探也不错。 但试探有暴露的风险，吉良吉影无意与任何人分享他的秘密。 他盯着佐佐木梓的后脖颈，总觉得有些地方稍显违和。 是......什么地方呢？ 佐佐木梓盘起的中长发被收进宽檐帽中，脖颈发际线的地方凸出来一块。 ——对，为什么会凸出一块呢？ 吉良吉影皱着眉，往前走了几步。 就在这时—— 一个小人从佐佐木梓的宽檐帽中钻了出来。 不，这么说不够精确。 它看上去像一把长着四肢的黑伞，只有手掌大小。 像是刚从酣睡中醒来，它坐在佐佐木梓的风衣衣领上伸了个懒腰，随后大叫——“Happy！Happy！Happiness！！☆~” 它的声音并不大，甚至险些被雨声盖过——哪怕那样的架势看起来已经用尽全力在呐喊了。 奇妙的事情发生了。 一个黑色的袋子从一旁的楼上掉了下来，不偏不倚的砸在佐佐木梓面前。 其实这种事对于佐佐木梓而言应该很正常，但之所以奇妙，是因为——黑袋子掉到地上后微微炸开，露出了里面的东西。 如果吉良吉影没看错的话...... 那应该是钱。 ——雨天会变幸运？ 吉良吉影沉思片刻，作势露出关切的神态跑上前：“没事吧，佐佐木小姐！” 佐佐木梓盯着地上的袋子看了一会儿，露出迷茫的神色。 随后，她才转头对吉良吉影笑着摇头：“没事，一般来说高空坠物都不会砸到我，不幸中的万幸。”她弯腰捡起那袋钱，打开看了一眼后露出忧心的神色：“这是谁掉的啊...得还回去才行。” “嘁！” 咂嘴声响起。 吉良吉影愣了一下，意识到那个声音是从佐佐木梓身后的小雨伞那传来的。 “嗯？”佐佐木梓抬起头，“您刚才说话了吗？” 吉良吉影皱着眉摇头：“没有。”——她也听到了那个声音，却不知道那个东西的存在吗？ 佐佐木梓没有把那点微小的声音当成一回事，只是活动了一下脖子道：“说起来......最近这两年老觉得颈椎出问题了，一到下雨天就很痛。” “啊，您是要回家的吧？赶紧回去吧，我得去找这袋钱的主人了~”佐佐木梓笑着说完，朝吉良吉影挥了挥手。 百分百厄运缠身可不是说笑的。 她刚向前跨了一步，楼上就传来某种东西松动的声音。 吉良吉影退后的同时仰起头——一条钢筋掉了下来，这是人为。 他看到了从天台边缘一闪而过的...手？ 这个角度......绝对会砸到佐佐木梓吧？ 吉良吉影皱着眉抬手去拉佐佐木梓——她现在还不能死，在吉良吉影弄清楚一些事之前。 有比吉良吉影反应更快的东西—— 佐佐木梓身后的小雨伞跳起来，指着那条钢筋大叫——“F○CK OFF！！！” 空中的钢筋转了个弯，“砰！”的一声掉到了地上。 “啊！” 佐佐木梓吓了一跳，抱着那袋子钱去看地上的钢筋。 像是十分困惑，她略显迷茫的歪过头自言自语：“...明明是雨天，为什么呢？” ——关于这个问题的答案，吉良吉影倒是知道。 他想起天台上一闪而过的影子——有人想让佐佐木梓死。 “咔！” 吉良吉影收起剪下来的指甲，收回玻璃瓶中。 佐佐木梓的表现一如既往的无辜，在那根钢筋落地后，她就满脸煞白的让吉良吉影赶紧走了。 ——她眼里的担心和自责并非做伪，像是真的害怕波及到吉良吉影。 盯着新买的指甲剪看了一会儿，吉良吉影抬手将它放回桌上。 墙角的那两幅画仍旧摆在原位，吉良吉影没有去动它们。 现在的情况比昨天要稍显明了——佐佐木梓拥有一个不得了的东西，也许是它让佐佐木梓极尽不祥却仍旧活着。 那么...画代表什么？ 他靠在沙发上闭眼思索了一阵，转过头：“所以...你会说话吗？” 杀手皇后斜躺在沙发上，歪着头指着自己：“......” ——好像问了句废话。 也好。 杀手皇后如果开口大喊“F○CK OFF！”的话...那就太糟糕了。 第011章 中心人物 是夜。 指针指向晚间11点30分。 吉良吉影平躺在床上，早已入睡。 ——他很困了。 昨天仅3个小时的睡眠让他心生烦躁，某种久违的不可言说的欲望也似乎要就势破土而出。 好在他克制住了——勉强。 他的周围多了一些麻烦的人物。撇去四月一日莉莉丝和佐佐木梓不提，那对双生子的跟踪让他烦躁不已。 ‘得想个办法让他们转移目标’ 吉良吉影入睡前如是想。 ...... 这一晚过得非常平静，没有扰人的视线、也没有不知从何而来的猫叫声——吉良吉影安然的睡到了天亮。 他睁开眼，看着天花板想——也许今天会是不错的一天。 因为上午还有课的关系，吉良吉影在做完早上的例行事项后就出门了。 今天真的非常不错。 虽然是个阴天，但风不凛冽、叫嚣着从身边跑过去的孩童不恼人、路边的绿化长势也很好。 ——看，吉良吉影真的很容易满足。 只要生活顺风顺水。 啊，对了。 想要生活顺风顺水的话，他今天下课后还得去买双新皮鞋。 从电车站出站，吉良吉影低头看自己的鞋尖。 拜昨天那扇窗户所赐，吉良吉影的皮鞋上多出了一道划痕——那仅仅只是一道微小的划痕，就算路人不经意间撇上一眼，也绝对不会发现。 但这对吉良吉影而言是一种瑕疵。 得去一趟鞋店。 吉良吉影这样想着，目视前方往学校走去。 他看见了一个熟人。 啊，说是熟人未免有些小题大做。 ——是藤原麻衣，咖啡店的店员B。 和在咖啡厅的时候不一样，生活中的她似乎要明亮许多。 她被五六名同龄人簇拥着，嘻嘻哈哈的往前走——而在他们旁边，还有两个人。 一男一女。 少女看上去似乎有些孤僻，无所适从的低着头往前走。而少年脸上则挂着关切，正在小声询问着她什么。 藤原麻衣似有所觉，笑着转头去喊那个少年：“喂！快一点啦！” 少年愣了一下，不放心的回头看了少女一眼，抬脚跟上去。 藤原麻衣是那个圈子的领头人呢。 ——啊，无趣的交友圈。 吉良吉影移开视线。 可似乎有些晚了，藤原麻衣已经看见他了。 她笑着跑上来，大大方方的招手：“客人！您还记得我吗？” 啧。 吉良吉影拧着眉看她，随后才笑容清浅的问好：“你好，藤原小姐。” “呀~不要这么见外嘛！叫我麻衣呀~像店长一样！”藤原麻衣说着，抬起手来。 她似乎是想故作亲近的拍吉良吉影一下。 ——吉良吉影不需要无谓的肢体接触。 他微微侧身，恰到好处的与藤原麻衣拉开了一丝微妙的距离。 抬头看了看那群正朝着这边张望的少年少女，吉良吉影疏离的笑道：“我得去上课了，藤原小姐再见。” 那只是一瞬间的情绪——吉良吉影看到藤原麻衣砸了咂嘴。 可她很快又恢复了那副嘻嘻哈哈没心没肺的表情，挥手道：“啊，要上课啊~那客人慢走呀~对了，有空请来咖啡厅玩吧~梓姐姐这两天请假了，店里很安全哦~” ——这已经是第二次了，藤原麻衣再次强调佐佐木梓的“不祥”。 “好，我有空会去。” 吉良吉影随口应了一声，抬脚继续往前。 确实有些迟了，吉良吉影是指上课的时间。 他低头看了眼时间——往常这个时候，他应该已经到校门口了。 吉良吉影加快了脚步。 被落在后头的藤原麻衣看着吉良吉影的背影，似是疑惑的歪过头，直到朋友喊她，她才满脸笑容的回头再一次成为同伴里的中心人物。 ‘不合理，为什么大家都喜欢梓姐姐呢？’藤原麻衣不得其解。 吉良吉影最终还是按时达到了教室。 他在自己认定的座位上入座，拿出课本和笔后安静的等待上课铃响。 上午9点29分，四月一日莉莉丝再次踩着预备铃进来。 她把包一扔，一屁股坐在了吉良吉影身旁，“哟！吉良~” 直到吉良吉影微微蹙眉看过来，四月一日莉莉丝才意识到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情——‘糟了，坐错地方了’ 于四月一日莉莉丝而言，吉良吉影资料上的“？”仍未去除。 她喜欢安定的感觉，而吉良吉影似乎没有看上去那么安定——划重点：是四月一日莉莉丝无法解决的“不安定”。 四月一日莉莉丝不明白自己对吉良吉影的这种观感从何而来，总之，她非常的相信自己的直觉——在没有实质性的证据下，她也只能相信自己的直觉。 朝吉良吉影干笑了两声，四月一日莉莉丝歪头问：“我脸上有东西吗？” “没。” 吉良吉影摇了摇头，视线在四月一日莉莉丝的眼下停顿零点几秒，随后转头。 察觉到吉良吉影的视线，四月一日莉莉丝抬手摸了摸眼下的位置——黑眼圈。 所以说，睡眠不足是女人的头号大敌啊！ 她恹恹的趴在桌上，百无聊赖的打了个哈欠。 有一件事四月一日莉莉丝不知道该不该与吉良吉影分享——她昨天好像又见鬼了。 在她家那栋空旷的别墅里，昨天的四月一日莉莉丝感受了到了窥探的视线——一整夜。 ‘真是扰人清梦’ 四月一日莉莉丝皱着眉叹气。 她其实早已习惯了“窥探”。 毕竟...她家可是安装了超过20个的摄像头，就算是作为安装者本人，四月一日莉莉丝也花了将近半年才习惯了那些黑洞洞的摄像头。 可昨夜，那道“视线”显然不是来自摄像头们。 ——它如影随形，宛若实质。 那几乎像是一双黏在她背上的眼睛，偏执而又笃定的看着她。 太恶心了。 四月一日莉莉丝想到这里，再次叹气——‘不管怎么说，还是先补觉吧~还有比课堂更容易睡着的吗？’四月一日莉莉丝认为没有。 以自己的手臂作为枕头，四月一日莉莉丝转头打量着吉良吉影。 她微眯着眼，墨藻般的黑发挡住了她的眼睛。透过缕缕黑发，四月一日莉莉丝看向吉良吉影的胸口。 嗯？ 东西呢？ 四月一日莉莉丝不解的盯着吉良吉影的西装左上方——如果她记得没错的话，就在不久以前...吉良吉影似乎还会在内袋里放一些东西。 是个不小的物件——大概和她的手差不多大。 明明体积不合却还是放在内袋里，想必是相当重要的东西吧？ 那么。 东西呢？ 第012章 厄运连连 不知道别人怎么想。 不过吉良吉影觉得上课是一种享受——无论多么聒噪的人，至少在上课的时候会安静下来。 偌大的教室里，只有讲台上的老教授用他使用过度的喉咙发出沙哑的声音，不紧不慢的向底下的学生传授知识。 吉良吉影热爱这种单调却稳定的日常。 他将那些暂时无法得到答案的问题放到一边，专心致志的听着教授透过话筒微微失真的讲课声。 直到下课铃响—— 临近午餐时间，学生们在教授说完“那么今天就讲到这里”以后，一窝蜂的涌出了教室。 吉良吉影不紧不慢的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起身。 四月一日莉莉丝才刚刚睡醒。 她的脸上带着微红的压痕，正满眼茫然的看着猛然空下来的教室。 过了一会儿，她才如梦大醒般回过神：“下课了，吃饭！” 说着，她拎起从进教室起就没打开过的包，冲了出去。 没过两秒，她又退回教室门口，笑着朝吉良吉影偏头：“吃饭？” “......” 吉良吉影叹了口气，低头看时间。 随后，他才笑着说：“我还有事，就算了。” “唔...好吧~” 看着四月一日莉莉丝跑下楼梯，吉良吉影才不疾不徐的往楼下走。 他刚才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 ——四月一日莉莉丝在他身旁入座之后，有一瞬间的僵硬。 那么，为什么呢？ 值得深思。 吉良吉影唇角带着淡淡的笑容，往校门口走去。 天色比早些时候更暗了一些，云层厚重的像是要从天上塌下来。不出意外的话，下午应该会有一场暴雨。 ——吉良吉影带了伞。 他喜欢这种一切如他所料的感觉。 直到—— 街对面发生了一起车祸。 是一辆闯红灯的自行车和私家车撞了起来——自行车车主被撞飞出去近5米远，随后落在前头的斑马线上。 鲜血在斑马线上蔓延，浸红了地上白色的线条。 尖叫声、求救声、谈论声...... 所有的声音一股脑的冲进吉良吉影的耳中，他没有动，只是看着那辆被卷入车底的自行车。 自行车的车斗里似乎放着什么东西，被碾碎后在车胎底下露出一个小角。 是... “是画。”身边忽然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这一刻，吉良吉影是拒绝回头的。 四月一日莉莉丝很有成为背后灵的资质，如果不是他的背后灵就更好了。 “别用那种‘你这个跟踪狂！’的眼神看着我好吗？” 四月一日莉莉丝不满的看了吉良吉影一眼，摘下架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后笑着耸肩：“我只是想再去一下那间咖啡厅而已~” “是吗？” 吉良吉影不置可否的点头，转身往商场的方向走。 ——时间还有余裕，他可以在商场吃过午餐后再去鞋店，希望这一季的新款能合他的心意。 “不过......你没发现吗？又一个收到画的人死了。”四月一日莉莉丝追上吉良吉影，与他保持着30公分左右的距离笑着说：“再这样下去，搞不好下一个就是你或者我了~” 吉良吉影停下脚步看她：“你希望轮到你？” “当然不，我只需要经历正常的生老病死就可以了~意外什么的...有点恐怖呢~” 说着，四月一日莉莉丝拎着包往前跑了几步，笑着朝吉良吉影挥手：“我走啦！去吃饭了！~” 总算要走了。 吉良吉影顺从本心露出笑容，朝她挥手：“再见。” “拜拜~” 在这一刻，吉良吉影和四月一日莉莉丝达成了微妙的共识——明明大方向相同，但他们并不同行。 四月一日莉莉丝的脚步十分轻快，完全不像是目睹了一场情况相当惨烈的车祸的样子。 吉良吉影不疾不徐的走在街上，渐渐远离了车祸的骚乱中心。 ——画的指向性似乎也开始清晰起来了。 但有一点吉良吉影不明白——从收到第一幅画起到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 画无疑会带来厄运——这起车祸和第一起在新闻中看到的车祸相同，现场都留下了画。 可两幅画的状态也不尽相同——第一起车祸中的画完好无损，但画中的伞是残破的。而这一次，干脆连画都是破碎的。 把现有的线索连接起来的话...就是——“借伞”产生了画→画带来了灾祸——但“灾祸”似乎是有触发条件的，以吉良吉影和四月一日莉莉丝为例，他们仍旧安然无恙。 如果说“厄运连连”是佐佐木梓天性不祥，那么不论是画的凭空出现还是现场微妙的相似的车祸都不是所谓的“霉运体质”可以带来的——看来...佐佐木梓的那把“小雨伞”能做的事情很多。 那么有一个问题——她是无意识的引发了这些事，还是...故意的？ “啊！————” 一声尖叫打断了吉良吉影的思绪。 他抬起头向前方看去——四月一日莉莉丝正捂着手背看着地上破碎的花盆。 殷红的血从她覆盖着手背的指缝间流出来，这个失血量......想必伤口不浅吧？——可惜了。 吉良吉影抬起头看向高处的天台。 不论佐佐木梓是否怀有恶意，至少她的忠告没错——离楼房远一点。 吉良吉影眯着眼看楼顶的天台。 天较之刚才又暗了一些，高处背着光的一切都灰蒙蒙的——包括天台顶上一闪而过的身影。 啊，这个人...破坏了一件艺术品。 吉良吉影感觉到自己额角的青筋快速的跳动了一下。 他低头揉了揉太阳穴，深呼吸后调整表情跑上前：“四月一日，没事吧？！” 楼顶 少女手上戴着橡胶手套，指尖还有湿润的泥土和花盆边缘堆积的灰尘。 她心跳如雷，顺着安全通道的楼梯一股脑的往下冲。 啊... 她没死。 看到四月一日莉莉丝安然无恙的那个瞬间，少女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该庆幸还是气愤——啊！应该生气的！ 果然还是不能选择运气太好的人下手，应该再等一等的，还是太紧张了... 少女想起了吉良吉影。 ——在佐佐木梓不祥的梦中出现，他的运气想必不太好吧？ 那就...... 他。 === 在办公室摸出了悬赏加更orz（10/34） 悬赏没停啊！！只是准备一周一统计而已啊！ 第013章 小雨伞 “要注意卫生，虽然这个季节不容易感染......” 吉良吉影沉着脸看着四月一日莉莉丝的手背，没有说话。 ——还是那句话，太可惜了。 四月一日莉莉丝反常的安静，从被花盆的陶片扎伤到现在，她只说过一句话——“去医院。” 而对于手背上皮开肉绽的伤口，她只字未提，只是任由医生在她手背上穿针引线。 直到医生絮絮叨叨的叮嘱完，四月一日莉莉丝依旧保持着沉默。 她只是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悠悠的叹了一口气。 ‘啧，我每年做手膜都要花掉不少钱呢~希望有人能给我赔偿’ ——四月一日莉莉丝如是想。 她眼中晦暗不明的光被垂下来的发丝遮挡，再次抬起头的时候，眼中又有了笑意。 朝着吉良吉影挥了挥那只裹着纱布的手，四月一日莉莉丝笑道：“去吃饭。” 还有心情吃饭？ 吉良吉影挑眉，刚想说话却听四月一日莉莉丝继续道：“去那家咖啡厅~” 说完，她就拎着包走出了诊室。 吉良吉影跟着她出门——确实，得去一趟咖啡厅。 只是......藤原麻衣说佐佐木梓这两天请假了？ 为什么？ ...... 从医院出来的路上，不论是吉良吉影还是四月一日莉莉丝，都没有再说话。 他们彼此之间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两人都各有想法。 咖啡厅并不远，在城市午间的喧嚣中，越过两个大路口再步行20分钟就到了。 “叮铃铃——” 推门进去，门上悬挂的铃铛依旧尽职的向老板通报——来客人了！ 老板正趴在吧台内小憩，听见声音后抬起头笑道：“欢迎光临，请问几位。” “哟！老板！是我们~” 四月一日莉莉丝笑着打招呼。 老板微微愣了一下，脸上带着错愕思索了一会儿，才露出温润的微笑：“啊..是你们啊。现在......几点了？” “快1点了~老板，还有饭吃吗？我快饿死了！” 四月一日莉莉丝在门口的位置落座，用那只完好无缺的手撑着下巴。 直到吉良吉影入座，她才笑着小声说：“差点被砸死的是我又不是你，你这是什么表情？” 这倒是真的。 吉良吉影瞥了眼她裹着纱布的手，笑了笑耸肩：“只是觉得搞不好下一个就是我了。” “诶~真的不是关心我啊？” “你看上去也不是很难过。”吉良吉影挑眉看着她。 ——看，四月一日莉莉丝的反应足够特别。 惊惶、心有余悸之类的情绪没有一刻在她脸上出现过，一般人会有这种心理素质吗？ 大概是没有的。 四月一日莉莉丝扬着唇角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有什么好难过的？‘倒霉’而已~” 她微微眯起眼，苍蓝色的眸子里飞快的闪过了某种阴暗的情绪：“如果只是‘单纯的倒霉’...那就只好认命喽~” “那如果不是呢？” 藤原麻衣从内间钻了出来，她笑着跑到四月一日莉莉丝面前，弯下腰打量着四月一日莉莉丝的手。 随后脸上展露出夸张的惊讶：“怎么了这是？” “差点被花盆砸到而已。”四月一日莉莉丝笑着晃了晃受伤的手，像是在展现某样功勋章般坦荡。 “呜哇...这也太倒霉了吧！” 藤原麻衣笑着说完，给吉良吉影和四月一日莉莉丝端来了温水。 她朝着他们故作神秘的眨眼：“看吧~我说过的~和梓姐姐有牵连的人......真的很倒霉的！” 说完，藤原麻衣转身趴在吧台上，貌似无辜道：“老板你看~又有客人受伤了~这都是第几回了？” 吧台内正在处理食材的老板愣了一下，抬起头。 他仍旧闭着眼，循着藤原麻衣的声音转头：“麻衣。”老板叹了口气：“你觉得梓希望自己是这样的吗？” 藤原麻衣皱了皱眉，敷衍着挥手：“好啦好啦~我知道啦~” ——第三次。 反复强调佐佐木梓的不祥，仿佛希望通过别人的嘴巴得到附和。 吉良吉影看着藤原麻衣，微眯的眼里带着探究。 那个天台上的人...... 吉良吉影起身，借着从吧台拿吸管的间隙，扫了眼藤原麻衣的袖口——虽然用湿布之类的东西擦拭过，但还是有一些灰。 啊，这种怀疑太想当然了。 再看看。 吉良吉影把吸管放进四月一日莉莉丝的杯子里，笑道：“别用手端着了。” ——希望她的恢复能力足够好。 可惜了。 太可惜了。 出于某种私心，吉良吉影希望这双经常会在自己面前晃悠的手能保持完美——也许只靠“看”并不能得到实质性的慰藉，可...聊胜于无不是吗？ 四月一日莉莉丝瞪着吉良吉影，一脸的不敢置信：“你被附身了？！” 见吉良吉影挑眉，才嬉笑道：“明明之前都很冷漠的...”说着，她低头打量自己的手，嘀咕道：“我怎么觉得你关心的是它呢？” 很敏锐的人。 吉良吉影恍若未闻，把菜单递给四月一日莉莉丝：“还是快吃饭吧。” “哦！对！吃饭！” 某公寓 佐佐木梓换好衣服，来到窗口拉开窗帘。 明明是下午，可天却阴沉的令人不禁想到灾难电影。 下午...会下雨吧？ 佐佐木梓仰头望着天，沉默片刻打开窗户。 屋内的空气瞬间流通起来，虽然夹带着寒冷，却意外的舒畅。 她回到自己的房间，小心的避开刚才掉下来的灯管，在床沿上坐下。 “所以......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佐佐木梓看着坐在床头柜边缘晃着小腿的......小雨伞，露出微妙的情绪：“我终于因为实在太倒霉而出现幻觉了吗？” ——那是她昨天到家之后发现的。 因为淋了雨的关系，一身衣服都需要清洗。 她习以为常，将衣服丢进脏衣篮里后就去泡澡了——直到她吹完头发，才发现这个小东西正坐在自己的风衣上看着自己。 那种感觉... 简直是毛骨悚然！ “小雨伞”不解其意，只是朝佐佐木梓伸出自己小小的手掌：“Happy？” 哇... 又来了！ 还会说话...... 佐佐木梓惊恐的退后了两步——‘妖怪？’ “啊，对，是妖怪！” 佐佐木梓这样想着，转身在书柜上翻找起来，“我记得有的...之前买的《画图百鬼夜行》......去哪儿了？” “小雨伞”看着佐佐木梓无意义的忙碌，从床头柜上跳下来，钻进佐佐木梓的衣服里。 一路抓着衣服从佐佐木梓的领口钻出来后，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幅画，道：“F○CK？” 佐佐木梓瞪大眼睛——“还会说脏话？！” 第014章 守护他的平静 隐匿在城市小巷中的咖啡厅即使到了下午，也依旧没有其余的客人。 老板看上去习以为常，笑着和四月一日莉莉丝说着无关紧要的闲话。 直到藤原麻衣把餐具端下去之后，老板脸上的笑容才隐去了些许，面带苦涩说：“真是不好意思，麻衣有些任性。希望你们不要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这恐怕不仅仅只是任性的问题——藤原麻衣对佐佐木梓的针对太明显了。 哪怕每每提起佐佐木梓的不祥时她的语气都带着玩笑，可话中的暗示却难以隐藏——就像无趣的小孩们在学校里拉帮结派，嚷嚷着“我不和他玩所以你们也不许和他玩”一般。 藤原麻衣看起来迫切的希望老板和食客渐渐厌恶佐佐木梓——为什么呢？ 嫉妒？ 不满？ 不合？ 或是......仅仅只是因为佐佐木梓在的时候，大家的重点总是在佐佐木梓身上？ ——总觉得，真是个性格幼稚性情低劣的小女孩。 吉良吉影垂着眼笑了一声，摇头：“没关系，佐佐木小姐人很好。” “啊，您能这么认为就太好了。” 老板松了一口气，摸索着将调制好的果饮放在吧台上：“这个......算是今日的赠品好了。不好意思...可以麻烦你们自己拿一下吗？我怕弄洒了。” 四月一日莉莉丝眉开眼笑，上前端起两杯果饮笑盈盈道：“老板你也太大方了！~” “难得有连续几天上门的客人。” 老板笑了一声，继续说：“不过麻衣那孩子......哎...我也拿她有些没办法了。” “怎么说？” 吉良吉影看着手机接话。 ——和这位老板的谈话其实算得上愉快。 对方看不见，吉良吉影也无需时刻摆出相对应的表情——省事。 “那孩子被宠坏了。”老板笑着耸肩，在吧台内的椅子上坐下来：“刚来的时候就是那样，怎么说呢......就是那种‘我必须是全世界的主角’...的感觉吧？想必是个从小到大都很幸福的孩子。” “那段时间她每天都有朋友来找她，我就算看不见，也能从那些孩子的嬉闹声中听出他们对麻衣的簇拥。真的......是惯坏了。” 吉良吉影抬头看了老板一眼。 ——他看起来有些难过。 那种难过显得非常外在，大抵是看不见所以也从来没有在意过自己的表情，他的难过真实而又具有感染力。 吉良吉影放下手机，笑着说：“她看起来年纪不大，也许...长大一点就好了。” ——这是虚伪的安慰。 吉良吉影想起昨天在路上碰到的藤原麻衣，她很张扬、且享受追捧。 想必她无意改变。 可一个习惯了追捧的人，真的能在这家将她和佐佐木梓一视同仁的咖啡厅安稳的工作下去吗？ 难说。 老板笑着摇了摇头：“恐怕很难。麻衣对梓......大概是有意见的。可能是我不够公平，我担心梓因为她的...而觉得难过，总会不自觉的多关心她一点...” 就在这个时候，藤原麻衣从内间出来了。 她脱下手上的橡胶手套，笑嘻嘻的问：“老板！你们在说什么呢？” “只是聊了几句佐佐木小姐的事而已。” 吉良吉影接过话头，说完后盯着藤原麻衣。 ——看，她确实是不满的。 她像个任性的孩子，不满的撇嘴。 一旁的四月一日莉莉丝始终保持着沉默，她的视线扫过藤原麻衣的袖口，随后笑着说：“麻衣~你的袖子脏了。” ——直球。 藤原麻衣愣了一下，低头去看自己的袖口。 看到上边的灰以后，匆匆卷起袖子笑起来：“啊，大概是刚才浇水的时候碰到灰了。” 这里有一个细节。 藤原麻衣话音活下，老板很明显的愣了一下。 可也只是一瞬间。 随后，老板露出欣慰的神色：“麻衣给花浇过水了？” “......嗯，啊。是啊！” ——谎言。 吉良吉影低头笑了一声，指尖在盛着果饮的杯壁上划动。 ——也许一个微不足道的恶意，也能无限膨胀吧。 四月一日莉莉丝看着吉良吉影嘴角的弧度，眨了眨眼后移开视线——‘啊，他刚才是在想什么有趣的事情吧？’ ...... 当手表的指针指向下午两点的时候，吉良吉影起身告辞。 今天的日程从各个角度来说都被微妙的破坏了。 好在吉良吉影没有在下午安排其他的事情，所以...他勉强能原谅这种日程规划上的崩坏。 对，勉强。 和老板作别后推开咖啡厅的门，外头的天色较之刚才更显阴暗。 明明是下午两点，却好似下一刻就会迎来黑夜。 吉良吉影走出咖啡厅，看着那个从自己身后风一般跑出去的小女孩——藤原麻衣看上去特别赶时间。 “我还有事，就先走啦！”四月一日莉莉丝笑着朝吉良吉影挥手。 吉良吉影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盯着那只绑着雪白纱布的手看了一会儿，随后笑着叮嘱：“小心伤口。” “我知道啦~回见！” 四月一日莉莉丝脸上是灿烂的笑容，仿佛中午的意外对她没有丝毫的影响。 她的脚步还是一如既往的轻快，苍蓝色的眸子里盛满笑意好似这世间并没有什么值得唉声叹气的坏事。 她离开的方向和藤原麻衣一样。 巧了。 吉良吉影也要往那走。 他的脚步比往常快了一些，可看上去依旧气定神闲。 风雨欲来的午后，街上的行人裹紧了外套步履匆匆，唯有吉良吉影不被天气影响，笃定的前行。 ——还是有人在跟着他。 真是......令人感到不愉快。 吉良吉影身后50米处左右。 千叶优最近过得不算好。 是啊，一个通缉犯的生活无论如何也不能用“好”来形容。 确定井上宏已经死了之后，千叶优开始专心的养伤。 脑震荡带来的不适早已消失，唯有额角已经结痂脱落长出新肉的伤口时不时发痒。 大抵是不会留疤的。 千叶优前些天对自己的伤口有了定论——虽然看上去有些夸张，但好在只是看上去。 她看着吉良吉影的背影，嘴角带上清浅的笑容。 非要形容的话...那笑容里大概多少有“幸福”的成分。 ——她很高兴吉良君可以好好的生活。 不被自己、酒井美纪、井上宏之流的人影响。 这样一来，即使是远远的看着，她也非常的开心——看，吉良君用事实证明了内里和她类似的人也能在阳光下笃定的生活，不被任何人所影响。 如果时间倒转，也许她也会有那样的人生吧？ 啊...还是不了。 如果倒转的时间无法回到妈妈还活着的时候，那不如就这样吧。 至少......她遇到了吉良君。 千叶优思及此处，低头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抬脚跟上去。 她发现了一件事。 ——除了她，还有人在跟着吉良君。 是...... 千叶优看着不远处那对年纪不大的异国少年少女，皱起眉头。 ‘拜托你们了，如果非要破坏谁的生活，也不要是吉良君的’ 千叶优皱起眉头，压了压帽檐上前。 她想，如果对方是警方的人，想必作为通缉犯的自己就足够吸引他们的视线了。但如果不是，那就...... 千叶优的步伐是轻缓的，她甚至不敢用凝视的目光去看吉良吉影的背影——吉良君很敏锐。 可移开目光隐藏自己，就代表她一定会错过某些东西。 比如...... 从吉良吉影身旁的楼顶掉下来的砖块。 千叶优很困扰，吉良君这两天的运气不太好。 她抬起头看向住宅楼的顶端，略失神采的黑眸微微眯起——啊，不是运气不好，是有人想要破坏吉良君平静的生活。 是敌人。 要除掉。 千叶优低下头朝那栋住宅楼的入口走去，双手插兜抚摸着口袋内的两把匕首。 住宅楼的顶端 四月一日莉莉丝靠在天台门口，笑着抬起手：“哟~小麻衣~生活很精彩嘛~” 天台边缘带着兜帽的少女背影一颤，缓缓转过了头——藤原麻衣。 “我有一个问题~” 四月一日莉莉丝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她有着一张十分优越的脸，笑起来的时候几乎令人心醉。 可她苍蓝色的眸子里却没有半分笑意，她只是晃了晃自己受伤的手，语调轻快的问：“这个.....是小麻衣做的吗？” 上架感言（内附悬赏结算） 大家好，我的名字叫吉良吉......错了。 说正事——要上架了。 这本书是12月19号下午5点半左右发书的，到今天17号差不多也过去了一个月。 更新的过程中也发生了一些微妙的事情（指第三卷发动了败者食尘）。 老实说，这本书的成绩远超我的意料。 其实我写下头几章的时候，连签约都是不敢想的——毕竟我笔下的吉良吉影虽然不是连环杀人犯，但也非常的...了。 可是签约了（震惊我一年），然后就有了一些问题。 事实上我写头几章的那两天并没有去重温漫画或是动漫，我在无限循环齐木楠雄的灾难（每天都是看着睡的）——所以可能有些读者看出来了，这本书头几章的一些细节并不太吉良吉影（指过分追求中庸）。 后来有想过返回去修改，但重新写了两个版本都觉得不太对，就放在那了——错误自嗨的典型orz 大概是稍微有了小成绩，我有些畏首畏尾。 想要回应读者的期待，又怕词不达意，短暂的爆更后每天犹犹豫豫之间就只能更新6K了。 但就算是这样，也磕磕绊绊的上架了。 到这里，大概有一部分读者会离开了，毕竟我上本书上架当天掉了1000收orz。 再算上第三卷重置离开的读者，我怕是离炸锅也不远了。不过扫兴的话不说，说点正事—— 说我一点也不在意成绩那肯定是假的，成绩好，就会更有更新的热情。 所以希望各位养书的朋友点个自订，咱按卷看，什么时候觉得不好看了什么时候取消，也没必要为了不喜欢的东西买单。 然后，我在这里给还会继续追下去的朋友先磕个头（砰砰砰！ 明天...呸！今天上架保底更新8章往上。 我请了早上的假，努力更新，中午12点有多少就会放多少出来，剩下的照例我下班回来之后再更。 我知道我更新的时间比较蛇皮（新书期夜里更新怕不是在作死），但确实是没什么时间。群里的朋友都知道，我白天上班基本要到晚上9点多才到家，夜里像刀客塔磕源石一样磕浓缩咖啡胶囊续命，否则的话连一天6K恐怕都无法保证。 所以中午的新章放出来之后，差的章节也会在晚上12点左右开始往上补，直到满足8章或者更多。 === 接下来我们来结算一下上架前的悬赏。 这是悬赏前后的数据对比—— 推荐票一共涨了14362，四舍五入15章。 打赏涨了94432，因为差不了多少了也四舍五入就算加更19章。 最后是刀片涨了362，加更7张。 这里是41章，再加上第一次悬赏差的14更，一共是55章。之前断断续续还了10章，还剩45章。 然后是悬赏2的保底悬赏—— 因为已经满足了10000票，所以今后每日保底4更。 （我在搞我自己... 看到这里，求求大家中午给个首订吧（磕头orz === 最后说一下剧情。 第三卷还有很多遗留问题，在接下来几天的更新中就会开始往外挖了。 而现在的第四卷，看卷名就知道最终围绕的还是佐佐木梓，只是现在...咱得先把干扰项排除出去。 很多人关心小优的问题，嗯，我也很关心（笑 第三卷井上宏的死法大概也是不尽人意的，我在那一卷安排了两个走向——没写出来的走向就是井上宏的计划顺利实行，搞了个大事。不过那种走向下小优就要出来挨刀了，我在脑内吃过那个结局后觉得不可以，所以就用了现在的结局。佐藤先生不会善罢甘休，死了一个井上宏还有千千万万个井上宏，也很快就会揭晓。 顺带也把那对双生子给引了出来（咱也不能老在警察面前反复横跳，很危险的（指各种方面 至于吉良吉影本人，他在我笔下恐怕是平静不起来了。 现在的设定是19岁，价值观人生观已经初步成型，每个事件都会对他产生影响，虽然微乎其微，可累积起来应该算得上可观。 现在的他依旧克制，那么最后他会在沉默中爆发还是在沉默中被JO护车洗脸呢...嗯，敬请期待。 最后—— 放一下小裙子：754788945 密码：boki 第015章 心思各异（1/8，求首订！） “总感觉......” 阿尔温把果汁盒丢进垃圾桶，脸上的表情稍显微妙：“这位吉良先生的生活非常精彩呢~” 说着，阿尔温活动了一下有些酸疼的脚踝。 她和艾尔威跟着吉良吉影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中肯的评价一下——他的生活简直太无趣了！ 那种按部就班的生活如果塞给自己，阿尔温觉得自己一定会疯掉的！ 不过好在吉良先生的周遭非常的热闹。 他就像是旋涡的中心，牵引着周遭的事物不由自主的奔向他——哪怕他似乎因为那些事看起来并不开心。 “说实话，这种‘热闹’我也一点也不羡慕。”艾尔威恋恋不舍的放下游戏机，抬头看阿尔温：“上去看看？不过楼道里太容易被发现了。” 阿尔温眯起眼睛，狡黠一笑：“不了，我们回去。” “诶？” 艾尔威一愣，只是过了零点几秒，他就反应了过来：“呜哇......卑鄙！” “和我想到一起了的你也差不多~” 阿尔温笑着收起正在录像中的相机，嬉笑道：“如果我们跟上去的话......有两种情况！” 艾尔威眼里闪烁着兴奋的光，就像是玩游戏时碰到了难缠的BOSS一般：“一、他什么也不做，我们浪费了一次机会~” “二~”阿尔温笑着竖起两根指头：“他还是会上楼，并且会试图利用我们——‘眼见为实’...不是吗？” “他一定会想办法让别人进入我们的视线，我们会上当吗？” “如果我们没有意识到现在这一点，那么......” 阿尔温和艾尔威相视一笑：“我们会上当。” “一切都是以他知道我们在跟踪的前提推算的~那么。”艾尔威笑着看阿尔温：“如果他意识到我们是刻意放弃跟踪的呢？” 阿尔温耸肩：“那也逃不过以上两种猜测，充其量只是毫无收获而已。更何况......” 她笑着晃了晃手里的相机：“有这段录像，加害者在楼上，‘被害者’又是他！如果真的发生了什么，不是刚好可以借机以正规程序审讯他吗？总之，我们不吃亏啦~” “呜哇...你这个计划是以出现一名受害者为前提的诶！”艾尔威用嫌弃的眼神看着阿尔温。 后者撇了撇嘴，语气连带着眼神冷淡下来：“那个死小鬼，我甚至怀疑她没念过书。先是钢筋、花盆，再是砖块...现在是没砸到人的情况，如果砸到了呢？” “啊，也是。” “行啦~回家吧~” “吃饭！” 住宅楼通道内。 吉良吉影放缓脚步，歪着头侧耳倾听。 嗯？ 没跟上来？ 他低头思索了片刻，嘴角的弧度消失——啊，算计。 ‘不过现在回头也像是欲盖弥彰呢~’ 吉良吉影脚步不停，只是不紧不慢的上楼。 啊，这些都是小事。 吉良吉影又不是要上楼杀人，他只是作为一个险些被砖头砸死的人...理所当然的感到愤怒而已。 对，愤怒。 吉良吉影看向楼道内覆盖着厚重灰尘的窗户——在倒影中的他是笑着的。 “嗯？小麻衣，你为什么不说话？” 天台的门缝里传出四月一日莉莉丝的声音。 啊，好像不太方便打扰她们呢。 吉良吉影松开握着门把手的手。 就在这个时候，天台的门被打开了。 四月一日莉莉丝一脸无害的看着吉良吉影，微微眨眼：“嗯？吉良你怎么在这？” ——敏锐。 吉良吉影笑了一声，耸肩：“差点被砖头砸到了，一抬头发现楼上有人，就上来看看。” 说着，他面带着笑容看向藤原麻衣：“藤原小姐在这里做什么？”他瞥了一眼天台上边缘成排的花盆和砖块，笑着问：“浇水吗？” ——这是一道选择题。 至少于藤原麻衣而言是这样的。 她瞪着稍显干涩的双眼，看着吉良吉影和四月一日莉莉丝。 ‘只要拉拢一个人就可以了’——藤原麻衣如是想。 这是她的生存法则——成为“大多数”，排除“极少数”。 那么，现在是选择题。 究竟是已经可能发现了端倪，但看起来比较好说话的四月一日莉莉丝... 还是虽然话很少看上去正经过头，但因为刚到天台还没察觉出端倪的吉良吉影... 不。 都不能选。 藤原麻衣有了判断——她深知自己的弱点。 她的阅历还太浅，无法精准的判断大人的“虚伪”与“真实”。 但没关系。 因为...她还小，“犯错”理应被原谅。 藤原麻衣放在身后的手抠着天台边缘的石灰，她其实很紧张。 可她脸上的神情却十分自然——是自然的委屈与愧疚。 “我......” 说来就来，藤原麻衣双眼湿润的看着吉良吉影，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您...您没事吧！我刚才好像......” 她跑上前细细的打量吉良吉影，手臂朝吉良吉影伸出却停驻在半空中，好似吉良吉影是什么易碎品。 “...刚才那块砖头..好像就是我弄掉的，您没事吧？！” 眼泪就这么自然的随着她哽咽的语气涌出，她看起来自责又焦虑：“您能别告诉老板吗？他......他会骂死我的！” 吉良吉影低头看着她。 唔... 从某个角度来说是个可造之材。 “诶？是不小心吗？” 四月一日莉莉丝突然插嘴。 藤原麻衣猛地转过头，死死的瞪着她——必须要选择吗？明明她谁都不相信... 她朝吉良吉影身后躲了一下，露出依赖的姿态，看着四月一日莉莉丝的眼中带着不解：“客人您在说什么？” 四月一日莉莉丝撇了撇嘴：“没跟你说话。” ——‘小孩儿怎么戏这么多？’ 四月一日莉莉丝翻了个白眼，把手机递给吉良吉影：“我录下来了，怎么办？” 吉良吉影没说话，接过手机看着视频里的画面——从藤原麻衣拿起砖头，到往下投掷——一个镜头也不缺。 那么问题来了。 如果四月一日莉莉丝是在藤原麻衣之后到的，她要怎么完整的录下这些影像？——从时间上来算恐怕不太够。 可如果四月一日莉莉丝是在藤原麻衣之前到的......吉良吉影抬头环视天台——除非藤原麻衣瞎了，否则不可能看不见她。 奇妙。 ...... 千叶优现在很懊恼。 ——她不该花费多余的心思去注意那对双生子，被吉良君抢先了。 不能这样的。 千叶优移开视线焦急的咬着指甲——不被警察盯上的唯一办法，就是不做任何亏心事。 啊... 一定要放她走。 千叶优开始为藤原麻衣祈祷。 ‘放她走，剩下的我来做’ ——通缉犯并不介意多背负一些。 === 太离谱了，居然睡着了orz 剩下的下班回来码，最少还7章。 求自订！ 第016章 再想想！（2/8，求订阅！） 四月一日莉莉丝很好奇！ 她抬头看着吉良吉影，苍蓝色的眸子里盛着简洁明了的探究——吉良吉影会怎么做呢？ 在知道藤原麻衣是故意的之后，他会怎么做呢？ 四月一日莉莉丝真的很好奇！ 如果他觉得愤怒，那么她是不是就可以明白过去那些对吉良吉影怀有恶意的人都是怎么“消失”的了？ 她定定的看着吉良吉影，连眼睛都未曾眨过。 “报警吧。” 吉良吉影把手机还给四月一日莉莉丝，脸上是和煦的笑容。 他重复道：“还是报警吧。” “诶？！” “诶？” 四月一日莉莉丝和藤原麻衣同时愣住。 可相同的只有第一反应而已。 ‘啊...也是。正常来说应该报警...诶？不是找家长之类的吗？’——四月一日莉莉丝恍然大悟的同时又有些不解。 可藤原麻衣不一样。 ——报警？ 喂喂！这个男人在说什么啊？ 藤原麻衣仰着头瞪着吉良吉影——‘我是小孩诶？！’ 吉良吉影看上去就像个脾气好到有点过头，却过分较真的人——“没砸到人真是太好了。”他含笑看着藤原麻衣，随后露出严肃的神色：“但这样做不对，如果砸到人的话可不是去一趟医院就能解决的事情。” ‘所以...这个人到底在说什么啊？！’ 藤原麻衣不解的看着吉良吉影——她从小到大都没有听过这样的话。 她明明...没有砸到人啊...... “...我......” 藤原麻衣反应过来，退后了两步。 她的眼眶中盛满了泪水：“......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就像是被不良欺负的学生，她看起来既委屈又不敢反抗：“......如果报警的话...” 吉良吉影叹了一口气，遗憾的摇头：“其实如果可以的话...我也不想报警的~” 可是... 既然那对双生子渴望他做些什么，那么...作为被跟踪了好些天的回报——吉良吉影什么也不会做，他甚至会带着藤原麻衣重新出现在众人的面前——就像是一个老好人。 吉良吉影欣赏着藤原麻衣眼睛深处的不甘与憎恨，体贴的征求她的意见：“还是...告诉老板？” ——又是两个选项。 藤原麻衣哪个都不想选。 但似乎不行！ 那么...哪个选项的影响最低？ 藤原麻衣在心中衡量着，像是在做一道超纲的数学题。 “我说......我们不能先下楼吗？”四月一日莉莉丝突然说。 她指了指阴沉的天空，耸肩：“似乎要下雨了。” 吉良吉影闻言抬起头——啊，是快要下雨了。 他回过头看身后的楼道。 千叶优走了？ 大概是走了，还算识相。 这里得说一句实话—— 千叶优并不经常跟着吉良吉影，这一点吉良吉影能感觉到。 但只要她跟在吉良吉影身后，无论多远他都能辨认出来。 目光！ ——千叶优的目光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痴狂？还是深情？ 啊...吉良吉影倒是在最初的酒井美纪眼中看到过“痴狂”，不过“深情”这种东西他难以理解——亦不在他需要解读的范围内。 “下楼吧。” 吉良吉影笑着说完，看了四月一日莉莉丝一眼。 其实比起藤原麻衣这种幼稚的小孩，他更想知道四月一日莉莉丝是怎么在不被发现的前提下拍下那段录像的。 ...... 千叶优跑下楼，抬头看了眼住宅楼的天台。 ——‘太好了！报警不错，报警是最合适的！’ 她脸上带着单纯的喜悦，眼睛弯成两道月牙儿。 对，报警吧——‘就像吉良君当时对待我那样！’ “诶？” 千叶优被自己突如其来的想法吓了一跳——‘像当初对待我那样？’ 那么... 藤原麻衣是否会喜欢上吉良君？ 啊！ 果然是敌人！ 要防范于未然！ “不不不。”千叶优猛地摇头。 她缩在巷子的角落中，皱着眉沉思：“我不是最重要的，再想想...再想想！” 如果想要加害吉良君的人再次走向末路，吉良君一定会有麻烦——那么...再想想！ 最终，藤原麻衣选择了“告诉老板”。 ——影响最低。 虽然与她所期盼的目的背道而驰，但是报警的话......不行！ 藤原麻衣像是深知自己的错误，哭的一双眼睛又红又肿。 她只是不停的道歉，却一口咬定自己“不是故意的”。 但凡看了那段录像的人，都不会相信这个理由——可老板看不见。 老板只是很忧郁的叹了一口气，坐在吧台内沉默了好半晌。 “麻衣...”老板终于开口了：“你...以后别来了吧。” “诶？” “你家境不错，我知道的。” 老板笑了一声——因为辨别不出藤原麻衣在哪儿，他的脸朝着无人的方向：“你并不需要这份薪水不是吗？也许对现在的你而言......最重要的是回去念书，你比刚来的时候要恶劣了许多。” “恶劣”——这恐怕是这位好脾气的老板所能用到的最糟糕的词汇之一了。 他摸索着起身，伸出手——藤原麻衣握住了他的手。 “你要学好，这位先生......” “吉良。”吉良吉影在一旁笑着报上名讳。 “啊，吉良先生说得对，你还小，还能改。别任性了，回去上学。” “我.....” “叮铃铃——” 咖啡厅的门从外头被推开，佐佐木梓冒冒失失的跑了进来。 她双手撑着膝盖喘了几口气，还没抬头就连忙问道：“祝关先生！前两天来的那位客人......诶？您在？” 佐佐木梓看着吉良吉影，面露怔愕。 随后，她狠狠的松了一口气。 佐佐木梓浅褐色的眼中不再有以往的拘谨和得体，她急切的上前：“您家里的那副画！” 大概是跑的急了，她仍旧没缓过劲来。 拍着胸口喘了几下，佐佐木梓才继续往下说：“那副画！真的是您父亲从画展买来的？” 吉良吉影和四月一日莉莉丝对视了一眼，随后问：“怎么了？” “不要弄坏那副画！” 佐佐木梓急切的说完，捧着一样东西抬起双手——是那把“小雨伞”。 “画...不可以弄坏！您...您能看见它吗？” 说完，佐佐木梓露出尴尬的神色：“啊...我是不是像神经病？” 来的路上，她问过很多人——像是一个病入膏肓的癔症患者，可没有任何一个路人能看见她手中的“小雨伞”。 一定是她与生俱来的“不祥”具象化了。 ——佐佐木梓绝望的想。 吉良吉影的视线扫过那把小雨伞，眼中带着不解笑着问：“我应该看见什么？” 吉良吉影看见了——四月一日莉莉丝正盯着佐佐木梓的手心沉思。 === 我莫得存稿，码一章发一章吧。 想睡的朋友先去睡，可以明早在看~我码完定量大概就很晚了orz 第017章 ‘如果没有她...’（3/8） “佐佐木小姐......” 四月一日莉莉丝一脸严肃的开口，她的目光仍旧盯着佐佐木梓的手心。 “嗯？” 佐佐木梓的眼里带着询问，旋即露出欣喜的神色：“您能看见它吗？！” 四月一日莉莉丝伸出手—— 她握住了佐佐木梓的手，沉声道：“你的手真好看，平时怎么保养的？呜哇......这么近距离的看好白！” “嗯？” 佐佐木梓不明所以的眨了眨眼，随后错愕：“...诶？” 她并不掩饰脸上的失望——也没什么好掩饰的。 她只是...真的很失望。 ‘啊，我绝对是病入膏肓了’ 此刻的佐佐木梓颇为绝望，她看着自己手心里的“小雨伞”苦涩的笑了一声，随后摇头：“并没有刻意保养哦...只是我对阳光好像有点...不耐受，所以出门会带手套而已。” 说着，佐佐木梓放下手。 手心的“小雨伞”在她身上怡然自得，抓着佐佐木梓的袖子一路往上爬，随后在她的肩膀上坐下。 它看起来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好奇，到处打量着这家并不大的咖啡厅。 ——它的视线落在了满脸泪水的藤原麻衣身上。 吉良吉影觉得它似乎是生气了。 “小雨伞”瞪着藤原麻衣看了好半晌，突然伸出手指着她道：“F○CK！” “噗。” 四月一日莉莉丝捂着嘴笑了一声。 “您在笑什么？”佐佐木梓奇怪的看着四月一日莉莉丝，随后眼中的期盼与尴尬相互交织：“您是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了吗？”——啊...如果坐在她肩头的这个小东西可以学会文明用语就好了...... “没有没有！” 四月一日莉莉丝摆了摆手，笑着说：“只是突然想到了好笑的事情而已。” ——谎言。 吉良吉影低头看了四月一日莉莉丝一眼，笑着在身旁的椅子上坐下：“佐佐木小姐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不要弄坏那副画’？” “啊！对！” 佐佐木梓一拍脑袋，退后了一步。 与吉良吉影和四月一日莉莉丝拉开两米左右的距离后，她才落座：“那个...我们就用这个距离说话吧。” 她的笑容十分勉强，指了指吉良吉影头顶的挂灯：“万一掉下来就麻烦了。” 四月一日莉莉丝咂舌，随后默默的退到吉良吉影身后的位置坐下。 ——佐佐木梓似乎是个好人，但这并不影响她的厄运会给周遭的人带来麻烦。 四月一日莉莉丝是个惜命的人，无论想做什么都有一个大前提——活着！ “对，说说那副画！”四月一日莉莉丝笑着点头。 “可是...您...啊！对了，我一直没问你们的名字。”佐佐木梓露出抱歉的神情：“我以为第一天以后...你们就不会再来了。” ——这是第二次啊... 继老板之后，第二次有人在悉知了她的“不祥”后仍旧没有远离她。 佐佐木梓的眼神柔和起来——‘祖父说得对，只要满怀希望的活下去，就一定会碰见好事’ “吉良。吉良吉影，佐佐木小姐不需要用敬语。” “嗨嗨！~我叫四月一日莉莉丝！可以叫我莉莉丝哦~”四月一日莉莉丝紧跟在吉良吉影之后道：“很有趣的姓氏吧？”她眨了眨眼，一脸自豪道：“据说全国还在使用这个姓氏的人......只有十几个了哦~” “啊，真是特别的姓氏。”佐佐木梓笑着回应。 紧接着，她才说回正题：“那副画......” 吉良吉影和四月一日莉莉丝对视了一眼，随后笑起来。 他脸上是外露的诚恳与歉意：“抱歉，画不是我父亲从画展上买的。我和四月一日...都是突然在家中看到了那副画。因为画中的雨伞和你的......” 吉良吉影简单的解释了事情的原委，耸了耸肩：“老实说，我们以为是什么灵异事件。” “啊...原来是这样啊......” 佐佐木梓不好意思的笑了一声，“不过现在，好像和灵异事件也没什么差别了。” 她看了眼自己肩头的小雨伞，叹气：“总之那副画...好像是我搞的鬼。不过你们别害怕！” 佐佐木梓焦急看着他们，脸上是真切的坦诚：“只要画不弄坏的话...就不会不幸！” ——暧昧的解释。 吉良吉影微微蹙眉——那把小雨伞的“规则”好像很多，至少没有杀手皇后简洁明了。 “那个...我也还不是很清楚......但是我可以简单的解释一下。” 佐佐木梓的话并没有回避在场的任何一个人，包括藤原麻衣。 藤原麻衣再一次失去了众人的注视。 啊啊。 到底是为什么他们都喜欢和佐佐木梓这个不祥的人聊天呢？会死的吧？绝对会死的吧？！ 听！ 她现在所说的话就像是在给自己塑造“巫女”人设，好恶心... 藤原麻衣沉下脸——‘果然，如果佐佐木梓不在就好了’ 只要她不在，周围的人还是会围绕着自己，以自己为中心——就像爸爸妈妈所说的那样——“麻衣是全世界都喜欢的孩子！” 对。 只要佐佐木梓不在。 大阪/佐藤本宅 “井上的尸检结果弄到了吗？” 佐藤先生背靠着沙发靠垫，看起来颇为疲惫。 如果仔细观察的话，想必所有人都能从佐藤先生脸上看出苍老与疲惫——佐藤姐妹的事让他很伤心，毕竟她们的消失代表着他浪费了十几二十年的时间。 “昨天刚送到。” 年轻的管家小姐在一旁低头道：“只是...那对双生子很麻烦，也许您应该......” “不用你教我怎么做。”佐藤先生咳嗽了一声，接过管家小姐第一时间递上来的热水：“结果。” “是。尸检有提到腹部脏器受损，但原因不明。外部没有外伤，也许是旧疾，可井上没有医疗记录，现在已经无法求证了。” “......这样吗？” 佐藤先生叹了一口气：“你说是不是见鬼了？只要和这个少年扯上关系的人，都......”他瞥了一眼茶几上的照片——是吉良吉影的证件照。 佐藤先生低头叹息：“我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出现一个给我带来挫败感的人，还是个半大的小子。” “您想怎么做？” “找人完成井上没能完成的事。”佐藤先生说完，伸出手。 管家小姐十分有眼色，见状立刻扶住他低声道：“我知道了。” “啊，对了。”佐藤先生突然停下脚步，转头叮嘱：“这次要小心一点，我不想再看到纰漏。” “是。” 深夜，失去了两位小主人的大宅更显空旷。途径的佣人正在兢兢业业的做着本职工作，唯有佐藤先生手上的那根拐杖敲击在大理石瓷砖上，发出“笃笃”声... 第018章 猫喜欢吉良吉影（4/8） 回去的路上，吉良吉影一直在考虑佐佐木梓所说的话。 ——和他不同，似乎连佐佐木梓本人都不清楚那把小雨伞的具体能力。 这就有点微妙了。 不过佐佐木梓可以确定的是——那些画是那把小雨伞的产物。 画本身不存在恶意，但毁掉画却肯定会带来不幸。 总觉得...是个非常不便利的能力。 吉良吉影想起那条从天台上掉下来，险些砸到佐佐木梓的钢筋——是小雨伞救了她。 也就是说，小雨伞本身是具有主观性的攻击力的。 那么... 刚才小雨伞对藤原麻衣说了“F○CK”，藤原麻衣会怎么样呢？ 吉良吉影摇了摇头。 ——至少有一点可以确定。 愿意将小雨伞拿出来的佐佐木梓是没有恶意的，倒不如说以吉良吉影的角度去看，这种做法太不设防了。 吉良吉影拿出钥匙，随后一愣。 ‘对，换成指纹锁了’ 他笑着摇了摇头，旋即开门入内。 家里还是和往常一样——大抵是因为天气转寒的关系，空旷的别墅内似乎比外边还要冷一些。 吉良吉影走进客厅，顺手打开CD机。 有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吉良吉影回去的路上顺道去了一趟商场，常去的鞋店里有他中意的款式。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吉良吉影脱下外套，将它挂在挂烫机的衣架上，跟着CD机里的音乐哼唱起来。 对了，他又订购了一些“皇后”的专辑。 虽然数字专辑也不错，不过他更喜欢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 只要足够有耐心，大概等上半个月左右，它们就会到达这片土地吧。 又是一件好事。 大抵是佐佐木梓与画的事情明了了起来，吉良吉影心中的燥意减轻了一些——只要今天再好好的睡上一觉，一切就完美了。 “喵~” 吉良吉影手上的动作一顿，转头看向花园。 野猫？ 他皱着眉想了一会儿，将挂烫机的开关关上，来到花园——他可不希望他悉心打理的花圃遭到破坏，就算是猫...也不行。 吉良吉影换下室内拖鞋在花园里转了一圈。 刚刚那声猫叫就像是幻觉，花园里没有任何动物出没的痕迹。 “喵~” 又是一声猫叫。 这回，吉良吉影找到了声音的来源——在花圃里。 他皱着眉上前，拨开草木看向枝叶与枝叶之间的缝隙。 “喵~” ——似乎是在叫他，那声猫叫听起来带着撒娇的意味。 吉良吉影低下头——是...那株草？ 他蹲下来打量着花苞已经完全绽开的小草，没有掩饰眼中的不解。 它的花瓣上仍旧带着奇妙的、类似五官的东西，可是...植物能发出声音吗？ 就在吉良吉影思考着这件答案十分明了的事的同时，小草睁开了眼睛——是典型的猫眼。 那双眼睛眼角微微上吊，似乎含着某种情绪正专注的与吉良吉影对视。 没错，是对视。 “......” 等一下。 吉良吉影点着太阳穴，稍作停顿——植物身上有类似五官的纹案并不奇怪，只是在漫长的求生岁月中进化出的保护色而已。 但...如果是真正的五官呢？ “喵~” 它又叫了一声。 ——从美学的角度来讲，这株草...还是这只猫？ 总之有点比例失衡。 它的花朵很大，枝叶在相比之下十分纤细。它晃动着自己的脑袋——暂且称它的花朵为脑袋吧。 它晃动着自己的脑袋，用身上仅有的两片叶子在脸上搓了搓，随后安逸的趴在地上。 “喵~” ——啊，确实是在撒娇。 吉良吉影转身搬了一张矮凳，在它对面坐下。 “那么...你到底是什么东西呢？” 吉良吉影朝它伸出手，在它的脑袋上点了一下。 像是在回应它，小草蹭了蹭吉良吉影的手指，像一只真正的猫一般发出“咕噜咕噜”的、愉悦的声音。 “猫...吗？” ——动植物？ 吉良吉影突然冒出这个滑稽的想法。 低头笑了一声，他起身往屋内走。 看来得再去查一些资料，毕竟这个小东西看起来十分有趣。 就在这时—— “啵、” 有什么东西从吉良吉影的衣摆下穿了过去，在门柱上留下一个浅坑。 “嗯？” 吉良吉影回过头——那株草正躺在地上，撒娇似的“喵喵”叫着。 啊... 好像是个有点麻烦的东西。 吉良吉影皱着眉往回走，杀手皇后出现在了他的身旁。 ——麻烦的东西，是要铲除掉的。 吉良吉影虽然对它心怀好奇，可还没有到追根究底的程度。 毕竟...如果它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的话，就不需要再去追究更多了。 似乎是感受到了不得了的杀意，小草呜咽了一声，趴在地上眼中带上了委屈。 “......” 真的很像一只猫... 吉良吉影有片刻的无言。 “或者，退一步来讲。”吉良吉影将一颗石子放在它的面前：“告诉我留你下来的理由。” 警视厅 “我要不辞职好了。” 雾原未咲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眼中的神情带着萎靡：“我快要被佐藤家烦死了，再加上那两个小鬼......去他妈的惩恶扬善！我还是回乡下陪家人吧......” 警视厅里还是一如既往的忙碌。 放眼整个仙台市，每天都有大大小小的案件发生，令人难以停歇。 雾原未咲叹了一口气，把面前的案卷推开趴在了桌上：“想放假......” “雾原组长...” 田中秋人无奈的笑着，给雾原未咲加了一杯咖啡：“我们还有好多工作呢，现在还不能休息。” 闻到咖啡的醇香味，雾原未咲猛地抬起头。 她一掌拍在桌上，瞪着田中秋人质问：“你是人吗？！还给我倒咖啡？你闻闻！我现在浑身上下都是咖啡味！啊...我还是辞职好了。” 雾原未咲很绝望—— 阿尔温和艾尔威似乎打定了注意要找吉良君麻烦。 其实的确有违和的地方——事实就是到目前为止所有针对吉良君的人都出了事。 但光靠“违和”这个词是无法定论的——她需要证据。 但现在的问题是，没有证据。 一切都是空想。 而这些令人头疼的空想，都是那对双生子带来的。 ——所以说，他们不是越洋来追查那个什么“杀青”的下落的吗？已经忘记目的了吗？ 算了算了。 雾原未咲叹了一口气。 比起无端的猜测，雾原未咲更加相信证据——田中的双眼、沿途的监控都能证明吉良君的无辜，也许那对双生子要不了多久也会意识到这件事吧。 反倒是那个无端死去的井上宏——他似乎和佐藤本家是有联系的。 那么...... 这种联系代表什么？ 雾原未咲想到某种可能，突然有些不寒而栗。 第019章 端倪（5/8） 翌日。 ——这里有一个新消息。 吉良吉影透过电车车窗看着沿途飞速倒退的风景，放下手机。 藤原麻衣出事了。 就像是天罚——昨晚她在路过一个工地时，被出了故障的机器上脱落的螺丝砸中。 听起来是件很小的事情，但事实是—— 那枚从正在运行中的机器里崩出去的螺丝带着惊人的速度，好巧不巧钉进了她的心口——万幸，她没死。现在正在市立医院的加护病房中，仍未脱离危险期。 如果这的确是因为“小雨伞”昨天的那声“F○CK”——那么，“小雨伞”的破坏力确实不容小觑。 恐怕使用得当的话会是个非常便利的能力。 毕竟... 那可是真正的意外啊——就像是一个诅咒呢~ 只是...那一晚的视线是什么意思？从佐佐木梓的叙述来看，那道视线和佐佐木梓也脱不了关系。 “嗯？” 吉良吉影转头看了身旁一眼，笑起来。 现在是在电车上，自言自语稍显奇怪。 不过他还是盯着手机屏幕，低声道：“我又没有说你不够便利的意思。” 似乎是觉得满意，杀手皇后消失在了他的身旁。 今天是没有课程安排的一天，但吉良吉影仍需去一趟市中心——他得去一趟进口超市。 对了。 他有了一只宠物。 是一株草。 啊，或者说是一只猫。 为此，吉良吉影准备去进口超市采购一些高级猫粮和罐头——那孩子理应得到这样的待遇。 因为... 它有着非常了不得的能力。 吉良吉影想到这里，嘴角微微上扬。 从电车站出来的时候，是下午1点55分。 今天的电车十分守时，没有任何外在因素导致它违背那张既定的时刻表。 守时，自然是一种美德。 吉良吉影因为这件小事心情颇好，连带着路边步履匆匆的行人也顺眼了一些——他甚至原谅了一个差点撞到他的小鬼。 所以说，好心情真的很重要。 吉良吉影来到目的地的超市，在货架前挑选着合适的猫粮和猫罐头。 ——昨天已经试过了，它是需要进食的。 “啊，是...吉良同学？” 突然，身旁响起一道陌生的声音。 学校里的人？ 吉良吉影微微蹙眉，随后很快调整好表情转头——是个陌生人，女性。 再精确一点——是一位看上去十分知性、美丽的女性。 “请问你是...” “啊，你不认识我吧？”女性走上前，笑着朝吉良吉影伸出手：“我叫北川和子，是你的学姐。” 吉良吉影的视线在她伸出的手上扫过。 ——指甲修剪整齐、手指修长、指关节褶皱不多。 唯一的缺憾大概是......食指与中指的第一节指节微微向内倾斜——应该长时间使用某种乐器或是器械的关系。 吉良吉影不动声色的撇嘴，很快露出笑容回握她的手：“学姐怎么会认识我？” “嗯？” 北川和子眨了眨眼，笑着说：“吉良君忘了？学校曾经公开表彰过你啊~啊，对哦，那些表彰令不知道被谁给撕掉了。” 她的眼里带着狡黠，朝吉良吉影眨眼：“不过我和你的辅导员很熟，有一次在学校里远远看见你的时候他提过一嘴。” 表彰令？ 啊... 对了，确有其事。 吉良吉影收回手，用指甲刮着拇指指腹。 他脸上仍有笑意：“这么久的事情了，学姐居然还记得吗？” “当然！学弟哪里都有，可抓过杀人犯的学弟可不常见。”北川和子似乎深知自己的优势，谈笑间眼中的神态将五官的优越处展现的淋漓尽致。 ——确实美丽。 可然后呢？ 吉良吉影朝她点了点头，谦逊道：“侥幸罢了。学姐还有其他的事情吗？如果没有......我就先走了，还有事。” 北川和子愣了一下。 ——还有句邀请的台词没说呢。 她隐隐有些挫败，可又不愿放下自尊。 于是，她只好笑着点头：“那就先这样吧~” 先？ 吉良吉影眯了眯眼，朝她点头转身离开。 北川和子没有动作——她只是在货架与货架之间的走道内低下头深思片刻，随后拿出手机。 “是我。” 她抬头看着货架上的宠物用品，眯起眼——养了宠物？ “接触到了。” “对，和您说的一样......看上去没什么大问题。”她修剪圆润的手指拂过货架上的猫粮，笑着说：“没关系的，看上去是个很有礼貌的孩子，想要重新接触应该很容易。” “嗯，您放心。”北川和子从货架上提走一袋猫粮，姿态婀娜的离开：“我已经想到约他的理由了。” 她脚底的高跟鞋踩在超市的瓷砖上，向所有能够听见其脚步声的人宣告着她的位置。 ——包括吉良吉影。 吉良吉影从隔壁的货架绕回来，取走顶上的猫粮，又拿了几罐罐头向收银台走去。 ‘那孩子又在跟踪我’ 吉良吉影颇为无奈的摇了摇头，看向货架边缘的金属反光处。 ——金发在什么地方都是显眼的。 ‘也许得找个空档警告她一下’ ‘唔...就等那对双生子的事结束之后吧’ ...... 千叶优捂着心口，从进口超市跑了出去。 ——‘跟的太紧了，吉良君似乎生气了’ 她有些懊恼。 可同时，她又有些疑惑。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背，心中徒生一种不太好的感觉。 ——千叶优注意到了，吉良君总是会习惯性的留意长相姣好的女性的手。 其实是个非常不起眼的细节，如果不是最近千叶优跟的紧，而四月一日莉莉丝那个女人又经常出现在吉良君身旁，她是不会注意到这些的。 摩挲着手背上的疤，千叶优开始觉得有些不妙。 仙台市城郊别墅 “你暴露了。” 黑发蓝眸的女人跟在四月一日莉莉丝身后，不满的皱起眉头。 四月一日莉莉丝迈着轻快的脚步，从铺着地毯的楼梯上跑下来。 她笑着转头，看向女人：“我知道。” 照理来说，她是无法完整的录制下藤原麻衣的作案视频的——但有些问题不能用常理去解释。 目光要放的长远一些~ 眼界也得宽广一些~ “我只是想知道他会有什么反应而已！” 四月一日莉莉丝笑着说完，走进地下室的舞房。 最近又不太和平。 杀人真的能作为消遣吗？ 四月一日莉莉丝仰头看着墙上新收集的案件资料，遗憾的摇头：“总觉得，用来琢磨吉良的时间不够多。” “这就是你冒险试探他的原因？” 女人背靠墙壁，与四月一日莉莉丝如出一撤的脸上带着阴郁：“你害我为了这种无趣的事情又‘死’了一次。” “啧啧啧。” 四月一日莉莉丝晃着食指摇头，订正：“你是为我服务的，谨记。” 话音落下的同时，她眯起的眼中带上了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女人愣了一下，如梦初醒般叹气：“我知道了，我只是希望你不要为了无趣的好奇心搭上自己。” “话不能这么说。” 四月一日莉莉丝在资料上做着记号，可有可无道：“他似乎不太危险，我是指......如果我们对他毫无恶意的话。” 第020章 来客众多（6/8） 在城市上空漂浮了几天的厚重云层终于迎来了爆发。 ——这一场暴雨下了整整一天。 吉良吉影将猫草移到屋内，坐在窗口看着外头的景致。 初冬的天黑的比前些日子要早了很多，再加上连绵的暴雨，外头的风景的确没什么可看之处。 吉良吉影端起放在窗台上温水，回到屋内。 他有两个客人。 吉良吉影拿起伞打开别墅的大门，雨声一股脑的冲进他的耳中。 ——雨声并不恼人。 他撑着伞走出前院，皱着眉看向面前淋成落汤鸡的双生子：“找我有事？如果还是上次的问题，就请回吧。” “......不、不是...阿——阿嚏！————” 阿尔温吸了吸鼻子，躲进吉良吉影的伞下：“那什么，讨杯热水。” “最好还能再洗个热水澡。”艾尔威追加了一句。 吉良吉影看了他们一眼，把另一只手中的伞递给他们，随后转身回屋。 他没有带上门——这就是允许进入的意思了。 阿尔温和艾尔威对视一眼，连忙撑着伞跑了进去。 还没来得及关上门，两条浴巾就盖在了他们头上。 吉良吉影靠在门框上看着他们，眼中仍旧带着不愉：“雾原警官刚才给我打电话了，你们应该带把伞。” 是的。 吉良吉影在10分钟以前接到了雾原未咲的电话。 很显然，这对双生子敬业的令人咂舌。 哪怕是这种天气，也依旧盯着自己——不过没带伞这种理由恐怕有点撇脚，雾原未咲大概是被利用了。 “我之前说过，佐藤小姐的事我无能为力。” 说完，吉良吉影朝卫生间的方向指了一下：“浴室在那边，烘干机会用吧？” “嘁、” 阿尔温撇了撇嘴，用浴巾擦掉身上的水渍往卫生间走去。 吉良吉影没有再管他们，只是独自来到客厅坐下。 电视里正在播放着当下热门的电视剧，女主角哭的梨花带雨，可抬起来抹泪的手却并不赏心悦目。 好在雨声够大，吉良吉影无需听那种演技下的哭声。 他翻开专业书，开口：“别坐沙发，布艺沙发弄脏了很难洗。” “诶~哥哥你也太讲究了吧？”艾尔威有些不满噘嘴，可还是乖乖的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他从怀里摸出游戏机，用浴巾擦了又擦，确定游戏机没有进水后才放心的松了一口气。 吉良吉影连看都没看他一眼：“雾原警官都告诉我了，你们最近一直在跟着我。老实说，我甚至想过让你们就那么淋着雨好了。” ——对，应该生气的。 知道被跟踪的事实后，确实应该生气。 哪怕吉良吉影非常耐心的将这种“生气”往后拖延了一段时间。 “......” ——‘啊，他就说雾原那个家伙一定会说一些多余的话’ 艾尔威砸了咂嘴，轻哼了一声。 ...... 客厅内很安静，唯有窗外的雨声和屋内的电视带来的环境音。 吉良吉影颇为认真的翻阅着专业书，直到眼睛有点干涩，才将书放下。 他端起水杯朝厨房走去。 “那什么，我也想喝水。”艾尔威笑着开口。 吉良吉影看了他一眼，微微点头。 直到回过头背对他，吉良吉影脸上才闪过一丝笑意——应该是想进屋看看，毕竟...他们已经很久没有新的线索了。 想必藤原麻衣的意外也让他们措手不及。 不，也许他们是失望的。 毕竟藤原麻衣重伤的原因是一颗螺丝，而不是...他。 等他们一无所获，就到了吉良吉影“责备”他们的回合了。 前段时间那一系列的“灾难”虽然恼人，但确实让吉良吉影有了一些改变——比如...他比以前更加富有耐心了。 ——门铃响了起来。 吉良吉影还没习惯新的门铃声。 指纹锁自带的门铃声略显花哨，带着无意义的聒噪。 看来得换个门铃。 啧。 真是麻烦。 吉良吉影将冷水放在艾尔威面前，去开门。 “诶！冷水？”艾尔威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 吉良吉影转头看他，微微挑眉后笑起来：“我去开门。” 艾尔威捧着水杯颇受打击——‘最近的大人都太小心眼了’ 玄关处—— 吉良吉影看着屋外的人，叹了一口气：“别告诉我你是路过，你家好像在仙台市的另一边。” “嘿嘿~” 四月一日莉莉丝收起伞，笑着举起手——她牵着一个人——佐佐木梓。 “我们来玩呀~” “......” 这一刻，吉良吉影无疑是不悦的。 ——他不喜欢访客。 他的家是他自己的空间，是一个绝对自由、隐秘的空间。 他没有朋友，却无法避免客人的到访——啊，太不合理了。 吉良吉影抠着手心，片刻过后才微微一笑：“佐佐木小姐怎么有空来杜王町？” “...啊，是莉莉丝叫我来的。”佐佐木梓眼中带着歉意：“是不是太打扰了？又是这样的天气......” “没事，横竖下雨，坐一会儿吧。” 吉良吉影违心的说完，取出两双拖鞋给她们。 这时，四月一日莉莉丝才在玄关处看到了两双较小的鞋子：“有客人？” “算是吧。” 吉良吉影看了四月一日莉莉丝一眼，笑着问佐佐木梓：“佐佐木小姐要喝什么？茶？还是咖啡？温牛奶也有。” “诶？啊...不用麻烦的，水就可以了。” “好。” 四月一日莉莉丝瞪着吉良吉影的背影，露出嫌弃的表情——‘呜哇...这种刻意的忽略...绝对是记仇了’ 想归想，四月一日莉莉丝还是不客气的笑着喊：“我想喝上次的花茶！” 没有主人带路，可四月一日莉莉丝至少知道客厅该往哪儿走。 她笑着跑进客厅，在沙发上坐下后，才看向阿尔温和艾尔威：“你们......吉良的侄子侄女？” ——到底是为什么才会让她有这种推断？ 端着水回来的吉良吉影不悦的皱起眉头：“他们说自己是侦探。” 吉良吉影给佐佐木梓递上温水，眼里早已阴云密布。 上一次他家这么热闹...... 好像是母亲死的时候。 那么...今天呢？ “侦探？” “对哦！我们是侦探！”洗过热水澡的阿尔温恢复了活力，笑着说：“不过我们以前在国外生活~最近才来到这个国家！对了！”她一脸神秘的看着四月一日莉莉丝：“你...听说过‘杀青’吗？” “诶？” 四月一日莉莉丝自给自足倒水的手一顿，转头露出吃惊的神色：“你们也知道‘杀青’？” “我们就是来找他的！” “诶？是吗......” 四月一日莉莉丝双眼微眯，随后笑起来：“太好了，和我说说他的事情吧！我在国外的时候看过他的报道呢！” ——‘啊，居然追过来了吗？’ 四月一日莉莉丝看了吉良吉影一眼——他知情？还是单纯令人不快的巧合？ === 还有两章，奥利给！ 第021章 行云流水（7/8） 阿尔温和艾尔威对视了一眼。 ——吉良吉影发现了一件事。 这对双生子似乎非常的有默契，他们对视时眼中总是流露出诸多讯息，一来一往之间似乎就能完成简单的交流。 也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双生子都像他们一样。 “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 阿尔温耸了耸肩，“杀人犯而已。” “诶？我听说他只杀连环杀手？”四月一日莉莉丝满眼都是好奇：“我之前巡演的时候有看过他的报道，在东欧那边。” “嗯？巡演？” “嗯，我之前是跳芭蕾的。”四月一日莉莉丝笑盈盈的说完，拍了拍沙发：“继续说‘杀青’啊！” “真没什么好说的。” 艾尔威笑着接话，眼中带着微妙的不屑：“自以为伟大的人而已，通俗点来说还是‘杀人犯’。” 四月一日莉莉丝脸上保持着笑容，连语调都没有变过：“诶？是吗？” 唯有靠在墙边拿着水杯试图置身事外的吉良吉影看到了——四月一日莉莉丝纤长的手指扣住了沙发边缘。 希望她能少用点劲，毕竟布艺沙发很脆弱。 如果面料变形的话......吉良吉影恐怕就得换沙发了。 ——他不喜欢更换大件家具。 既要考虑房间的整体装修风格，使其不突兀；又要注重舒适性和清洁方式，真的...非常的麻烦。 吉良吉影垂下眼，盯着杯中微小的涟漪。 恐怕今天的天气就是一种暗示吧——今天是麻烦的一天。 他低头揉了揉太阳穴，将视线转向佐佐木梓。 这位小姐始终保持着拘谨。 ——她甚至没有坐在沙发上，而是选择了一个顶上没有任何灯饰、装饰，周围又没有易碎物件的角落坐下，远远的含笑听着四月一日莉莉丝他们的谈话。 安静的人...很不错。 吉良吉影拿着水杯来到厨房，打开冰箱看了一下内里的食材。 ——别误会，他可没有要留那群不速之客吃饭的意思。 想要享用到他亲手制作的料理，是有条件的。 吉良吉影看着冰箱内所剩不多的食材，勾起嘴角——‘明天再去超市好了’ “在看什么？” 吉良吉影握着冰箱柜门的手一顿，随后转头。 他挑眉看着阿尔温，眼中笑意全无：“看看晚上该吃些什么而已，你们呢？还不回去？” “呀~这不是下雨嘛~”阿尔温抓着后脑勺讪笑。 “我有多余的伞。” “我说......你为什么偏偏对我和艾尔威这么坏啊？连水都是冷水...”阿尔温看起来有些委屈。 ——这种情绪在她脸上毫不做作。 她看起来年纪不大，姣好的面孔让她非常适合做出这种表情。 如果是旁人的话，一定会觉得不忍心吧？ 可惜吉良吉影没有“不忍心”的理由，他笑了一声，给阿尔温递了一盒牛奶：“因为我感到被冒犯。”吉良吉影看着阿尔温的眼中带着显而易见的不满：“没有人在得知自己被跟踪了两个星期后，还会对跟踪狂们礼遇有加。” ——看，多么方便的理由。 吉良吉影不需要多加掩饰，只要合理的释放他本有的情绪就好。 “也......有道理。”阿尔温捧着牛奶靠在餐桌旁，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她眼前一亮。 “那如果吉良先生回答我几个问题的话......我们就不跟踪你了，好不好？” “我怎么确定你们有没有跟踪我呢？” “诶？” 似乎是路旁的什么东西被大风给刮倒了，发出“咣当”一声，声音穿透别墅的外墙闯进来，让阿尔温有了瞬间的失神。 ——有那么一瞬间，阿尔温以为自己错了。 但不应该。 他太自持了——阿尔温抬头看着吉良吉影，毫不掩饰眼中的探究。 他比阿尔温见过的绝大多数人都要自持，循规蹈矩的生活像是对应着某个教条——普通人不会这样生活，尤其是一个闲暇时间多到用不完的大学生。 可...为什么呢？ 闪电猛然照亮昏暗的厨房，吉良吉影问了句“我脸上有东西吗？”之后，来到窗口将仅剩的窗缝合上——空气不再流通，紧接着到来的雷声也被隔绝在外。 ‘我现在什么也不用做’ ——吉良吉影看着被雨水洗刷的窗户如是想。 将窗户上的雾气抹掉，吉良吉影转身走出厨房。 他回头看了看阿尔温，偏头挑眉：“只是牛奶还不够吗？” 阿尔温猛地回过神，匆匆应了一声跟上他的脚步。 直到回到客厅坐下，阿尔温才发现了一件严重的事情——这盒牛奶...昨天就过期了！ 啊，果然有些不对劲。 阿尔温抬头看着吉良吉影。 隔着一定的距离，听着四月一日莉莉丝聒噪的嬉笑声，阿尔温狠狠的拧起眉毛。 为什么...... 当她觉得他自持、冷静且反应过于标准的时候，他身上又有了烟火气？ 进门时的冷嘲热讽、刻意的冷落、幼稚的冷水、记仇的过期牛奶......他看上去比之前他们了解的那个人...要更像一个“普通的人”了。 每个人展现不满和排斥的方式不同，撇开之前那些过于标准、像是统计之后取“绝大多数方”做出的反应，现在他的“不满”比过去的任何反应都要真实——仿佛条件反射。 “我们......”阿尔温轻轻拉了拉艾尔威的袖子，低声道：“走吧。” “嗯？” 艾尔威怔住，随后露出询问的眼神。 “没有用的，我们得回去重新整理一下。”阿尔温的声音恹恹的：“现在这样...是无用功。” 艾尔威看着阿尔温，过了几秒握住她的手。 他笑着起身问：“可以借我们一把伞吗？我突然想起来我还得回去做每日任务呢！”艾尔威晃了晃手中的游戏机：“没电了~” ——此时手表的指针正指向下午4点55分。 吉良吉影笑着抬头：“有的，跟我来。” 把这群不速之客全部送走，已经是下午6点以后的事情了。 但至少送走了。 晚餐之后，吉良吉影简单的将客厅打扫了一通，拿着阿尔温和艾尔威用过的杯子看了一会儿。 随后，他将两只杯子丢进了垃圾桶。 大抵是习惯了安静，下午的吵闹让吉良吉影有些烦躁。 他安静的坐在客厅里，对着雨后的花园剪着指甲。 随后，放下指甲剪抬手在那株猫草的“下巴”处挠了挠，猫草眯起眼睛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视线！ 吉良吉影低垂着的头猛地抬起，看向客厅的角落。 这回他看到了——一双不久前才见过的、浅褐色的眸子... 第022章 【梦】（8/8） 这个眼型。 还有虹膜的颜色。 确实是......佐佐木梓吧？ 吉良吉影将猫草端回房内，在它头上揉了揉后来到那双眼睛面前。 这个场景的确略显惊悚—— 与一双独立的眼睛对视？ 大概也算是恐怖片的老套素材之一了。 他记得...... 似乎上一次被这么注视的时候...佐佐木梓是在睡梦中的——她说她“梦”到吉良吉影在剪指甲。 那么现在呢？ 吉良吉影低头看向手表——晚上10点20。 说起来... 也快到他的入睡时间了。 那么，他该拿这双眼睛怎么办？ 吉良吉影的视线移到茶几底下的水果刀上——一个问题，如果他在这双眼睛上划一刀，伤害会直接作用在佐佐木梓身上吗？ 啊，对。 之前一直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吉良吉影转头看着杀手皇后——他认为他们是一体的，那么如果他受伤...杀手皇后也会受到重创吗？反之，如果杀手皇后受到伤害，他会觉得疼吗？ 吉良吉影之前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但在看到佐佐木梓的“小雨伞”后，他认为是时候要考虑一下了。 ——有备无患。 吉良吉影与那双眼睛进行了片刻的对视，手机响了起来。 他低头随手拿起一本杂志盖住眼睛，看向手机屏幕。 ——是陌生号码。 再次重复，吉良吉影真的没有朋友。 没有，亦不需要。 所以...这个时间有可能是推销电话吗？ 吉良吉影接起电话。 “喂！是吉良君吗？” 啊，是佐佐木梓的声音。 吉良吉影皱起眉头，放下手机确认了一下号码——他没有给过佐佐木梓自己的号码。 啧。 答案很明显。 ——四月一日莉莉丝。 “是我。”吉良吉影低声回答。 他放下手挪开杂志——眼睛不见了。 “......你...现在在家吗？” 佐佐木梓的声音里带着犹豫，似乎在权衡要不要将接下去的话说出来。 “在，怎么了？” 他一面回应佐佐木梓，一面拿着手机走到厨房——到热牛奶的时间了。 “啊..我做了个奇怪的梦。” “嗯？” “...那个..虽然吉良君看不见‘小雨伞’，但是我真的没有骗人，你一定要相信我！”佐佐木梓有些语无伦次：“我......梦到了一些不太好的东西。” “嗯，我在听。” 吉良吉影看着手中的盒装牛奶眯起眼睛。 他想起自己上次险些被窗户砸到的时候，本该不知情的佐佐木梓大致还原了事情的经过——除了结果。 是能感知到未来？ 不，这有点离谱。 假设这种可能真的存在，那么佐佐木梓为什么无法规避她的厄运呢？啊，也许是因为规避了A就会延伸出B？ 不对。 吉良吉影皱起眉头——也许如果是佐佐木梓的话，未必不能看见【部分】未来——因为她的“不祥”是既定的，在确定“不祥”的前提下延伸、推演...... 有点复杂，或者说想的太多了。 ——这种东西可没有公式能够求解。 吉良吉影低头捏了捏鼻梁，询问：“佐佐木小姐？” “啊，对。继续说那件事......”吉良吉影可以听到佐佐木梓做了几个深呼吸，似乎是为了缓解情绪：“我梦到...吉良君家来了一位......不太好的客人。” “啊...对不起，很糟糕吧？我只能不停的梦到‘不祥’的事情，一点好消息都没有。” ——确实。 可如果【梦见】即为【待发生项】，那就是不得了的能力了。 吉良吉影看着自己的指尖，笑着说：“没关系的佐佐木小姐。” 确实没关系。 有问题的地方只有一个！ 吉良吉影抬头看着墙上的挂钟——晚上10点35。 难么... “在佐佐木小姐的梦中，那位不速之客是什么时候来的呢？”吉良吉影语中带着笑意，仿佛没有把佐佐木梓的话当成一回事。 “......是晚上，可我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吉良吉影拧着眉头应了一声。 ——他们并不算十分熟悉，聊过所谓的“正事”后便无可寒暄。 吉良吉影很快挂断了电话。 不管怎么说，还是要先把牛奶热好。 ...... 这里有一件不好的事情——就发生在此时此刻。 吉良吉影的睡前例行柔软操做到一半的时候，门铃响了起来。 在同一天接连听到两回门铃声，吉良吉影更讨厌这个门铃了——干脆别换了，不如直接拆掉。 这样想着，吉良吉影来到玄关处看向猫眼。 ——猫眼被堵住了，看不见门那头的情形。 ‘现在可是入睡时间’ 吉良吉影皱起眉头——如果不是门铃反复在响，其实装作不在家也不错。 可惜了。 这样想着，吉良吉影打开了大门。 同一时间 佐佐木梓挂断电话，忧心的掀开被子下床。 她的公寓并不整洁——她无法在随时可能有家具损坏、外头有不明物体飞进来的情况下让公寓时刻处在整洁的状态。 越过地上名为“灾祸”的障碍物们，佐佐木梓给自己倒了一杯温水。 ——那是个很不好的梦。 她睡不着了。 “小雨伞”从佐佐木梓的发丝里钻出来，不解的看着她：“Happy？” 佐佐木梓苦笑着摇头：“不高兴，梦到的东西太真实了，无法说服自己那只是梦。” 她低头在玻璃杯的杯沿上摩挲着。 ——如果又像祖父那次一样... 如果又明明预见到了结果，却因为“仅仅是梦”而错过挽回的机会... 啊，那种事情不要再发生了。 ——‘不要再让我的不祥伤害任何一个人’ 佐佐木梓想到这里，低着头深吸了一口气。 她把水杯放进水池，踩着拖鞋避开地上的障碍物跑进卧室。 直到换上了一身轻便的常服，她才带上现金和钥匙跑出了公寓。 她低头看着手机屏幕上的时间，险些一个踩空从楼梯上摔下去——但是不用担心，她很有经验，她死死的抓住了扶手再次站稳。 至于电梯... 那种东西还是算了吧。 就算是佐佐木梓也知道，楼梯塌下来的概率显然比电梯故障的概率要低。 再快一点，这个点的话...大路上一定还有出租车！ 啊，希望路上别出车祸，理赔要花很多时间的。 === 还好没有瞎吉尔说10章15章的，不然我炸锅了orz 睡啦~各位晚上见~ 第023章 gave me five☆~（1/4） “不好意思！” 吉良吉影对着邻居家门口的电子门铃监控道：“可以......麻烦您帮我报个警吗？” 夜色下，吉良吉影的眼中带着惊慌，宛若一个死里逃生后再也做不出更多反应的年轻人。 连接着通话的扬声器内有短暂的沉默，随后，邻居家的门才打开了。 出门的是一个少女，看起来像是高中生。 她盯着吉良吉影看了一会儿，视线扫过吉良吉影沾满污水的睡衣和狼狈的脸，连忙跑出来道：“你没事吧？” “...不用担心......好像..没什么事。” 说着，吉良吉影露出一个略显苦涩的笑容：“好像碰到入室抢劫了..手机没带出来...” “啊！怎么会这样？”少女捂着嘴面色略微白发。 想了想，她抬手拉起吉良吉影的手：“先进来吧，我帮你报警！” “谢谢。” 跟在少女身后，临进门前，吉良吉影转头看了眼昏暗路灯下的街道——拐角处的墙上带着血迹，一个即使毫无动静的躺在地上也能看出十分强壮的男人正一动不动的躺着。 啊，太麻烦了。 ...... ——20分钟前。 吉良吉影摘下安全锁，与身旁的杀手皇后无声的对视，随后打开门。 正对着他的，是一个黑洞洞的枪口。 来人似乎并不打算废话，手臂肌肉微微紧绷——他要开枪。 那么，提问—— 不知名的杀手A在开枪的瞬间... 枪没了。 他会怎么做？ 吉良吉影很担心他会因为眼前这种吊诡的事情拔腿就跑，那样一来事态就会变得比较麻烦。 不过他的担心似乎是多余的，对方的反应很快。 夜色下他的脸上只闪过瞬间的惊惧，就反手抽出了外套里的匕首——所以说..合格的杀手应该随身携带两把枪以备不时之需。 但是这种友情提醒还是算了。 老实说，现在的情况还挺“棘手”的。 ——这里有3个问题。 一、杀手A来的时候经过路上的监控了吗？ 二、杀手A是谁派来的？吉良吉影可不记得自己得罪过什么黑帮。 三、这是拓展练习——把以上两个问题结合起来：假设杀手A来时经过了监控并且是受人指使，那么吉良吉影用最便捷的手法让他“消失”后...雇佣他的人是否会借题发挥？比如......上报人口失踪什么的？ 唔... 麻烦。 吉良吉影躲过杀手A挥出的匕首，带上门朝马路上跑去——家里已经有一只猫了，他可不希望再跑进来一只两只野猫。 杀手A追出来了，速度很快。 现在摆在吉良吉影面前的还有一个答案显而易见的问题。 ——一个普通的大学生在求生欲高涨的情况下，能活下来吗？ 两人之间的距离快速缩短，而不远处，就是一个拐角——拐角上方有一台正在辛勤工作的监控。 “哒！” 吉良吉影一脚踩进水坑，污水飞溅打湿他的睡衣。 也就是在这个拐角处，两人之间的距离彻底消失——那把在路灯下散发着寒光的匕首已经近在咫尺了！ ——再次强调！ 雨天路滑，不论是开车还是步行，都该谨慎一点。 杀手A手上的动作一滞，眼中的焦距不再。 他踏进水坑，踉跄之间一头撞在了拐角处的直角上——血花在他额角炸开。 “这可是意外。” ——谁让他离自己和杀手皇后那么近呢？ 吉良吉影耸了耸肩，低头看着那具已经失去生命体征的尸体。 奔跑令他的呼吸不再均匀，“慌乱”之下整洁的睡衣也染上污渍——他必须要是害怕的。 吉良吉影后退了几步，慌不择路的朝临近的住宅跑去。 “您好！有人在吗？！” 吉良吉影拍打着邻居家的房门，声音里带着急切与慌乱。 他像是反应不及，徒劳无功的拍打着那扇大门。直到过去了30秒左右，才如梦大醒般开始按响门铃。 少女打开门走了出来，她带着明媚的、令人舒畅的善意邀请吉良吉影进门。 她给吉良吉影倒上一杯热茶、递上一条干净的毛巾，随后才拿起手机报警。 吉良吉影看着少女纤瘦的背影，微微眯眼。 片刻过后，他移开视线看向身旁的杀手皇后。 这一刻，吉良吉影必须要自我反省——以后得少看一些无意义的电视节目。 他看着杀手皇后五指并拢举起手，似乎在无声道：‘gave me five’ 科技在进步，时代在前进，连闲暇时的娱乐都变多了——如果是90年代，那它就不会从电视里学到这些无用的东西了吧？ 哎... 已经11点多了。 佐佐木梓的厄运仍旧在骚扰着她。 她所搭乘的出租车遇到了意外——好在只是轮胎打滑撞到了绿化带。 为了效率，佐佐木梓干脆的赔偿了目测远超出维修费用的金额，在出租车司机迷茫的眼神中打了另一辆车。 这回她顺利的赶到了杜王町。 ——已经晚了。 夜色中的她站在人群外围，耳边是救护人员的高喊声和维持秩序的警察的咆哮。 看着被装进裹尸袋的尸体，佐佐木梓垂下眼叹了一口气。 她已经有些弄不明白了。 究竟是她的厄运波及到了吉良吉影... 还是...她只是梦到了吉良吉影将要遭遇的不幸。 佐佐木梓盯着地上的水洼叹息，随后从包里拿出手机。 越洋电话很快被接通——那边是傍晚。 “...安迪，是我。” 佐佐木梓低声说。 手机那头的声音比佐佐木梓刚离开意大利那会儿更显苍老，可声音却是欢欣的：“小姐！” “...啊，别这么叫我。”佐佐木梓有些不好意思：“现在都是什么时代了？您这样会让我觉得......啊，还是说正事吧。” “您说。” “我有个朋友。”佐佐木梓抬起头，视线越过即使是深夜也要出来看热闹的人群，看向正在和警察谈话的吉良吉影：“他遇到了一些事，似乎......又是我的错。” “您别这么说...” “您听我说！”佐佐木梓深吸了一口气：“他遇到了不好的事情，我梦到了，就像...‘祖父’一样。我想扼制那些不幸，您能帮帮我吗？” “......您的意思是...” “找人，我手上的照片不太清晰，您看看能不能查出是谁。” 讲完正事，佐佐木梓很快挂断了电话。 她看着已经呼啸而去的救护车，微微皱眉——人群中的谈话告诉她，这是一起失败的入室抢劫。 可是... 抢劫犯为什么要在主人仓皇逃离后仍旧紧追不舍？ 难道不应该趁机入室搜刮财物吗？ 吉良君一定是碰到了麻烦的事情——在遇到她之后。 “Happy？”小雨伞扯了扯佐佐木梓的头发。 佐佐木梓转头看着它勉力一笑：“他是和老板、莉莉丝一样不会把我当成怪物的人，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帮他。” 说完，佐佐木梓抬头与朝这边看过来的吉良吉影对视，随后微微点头。 第024章 暗示（2/4） “...对，我一开门...他就......” 吉良吉影皱着眉头，身上只穿了一件入睡时的睡衣。 睡衣足够单薄，在初冬深夜的室外毫无抗寒能力。 夜风下，吉良吉影的面色微微发青，像是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可他还是朝面前正在询问细节的警察礼貌的笑了笑，继续往下说：“......可是，真的很奇怪。” “嗯？哪里奇怪？” 警察抬头看着眼前的青年。 ——值得称赞。 这个年纪的孩子遇到这种事情居然没有崩溃，也算是给他们减轻了工作负担。 “...如果是单纯的抢劫的话......” 吉良吉影面上带着犹豫，苦笑了一声：“他为什么非要杀我呢？我明明......” 警察反应过来，明白了吉良吉影的意思。 他皱起眉头，长年累月户外工作导致略显粗糙的脸上带上了凝重——也许他不该想的那么复杂，但这显然不是一般的入室抢劫。 连一个半大的年轻人都能发现的事情，他作为一个工作经验丰富的警察，又怎么会不明白呢？ 警察低头看了眼时间——已经快到两点了。 他故作轻松了笑了一声，拍着吉良吉影的手臂安抚：“别想的那么复杂，也许那个抢劫犯脑子不好...之类的吧。” 在有确凿的证据证明抢劫犯是另有目的之前，他不希望这个青年夜不能寐。 又简单的问了几个问题，警察就跟吉良吉影道别离开了。 他没有说太多无意义的话，只是若有所指道：“最近要注意安全，如果觉得不安心......可以去朋友家住几天。有...‘其他进展’的话，会有人联系你。” 吉良吉影眉间仍是深刻的褶皱，他点了点头，低声朝警察道谢。 直到警车离去，他才低头揉了揉眉心呼出一口气。 ——满打满算，只能睡5个小时左右了。 不，也许连5个小时都没有。 吉良吉影打量着自己的手指，叹了一口气转身。 刚才那位善良的少女仍旧站在自家门口，她眼中是露骨的担心——啊，这个孩子...绝对是那种在路上看到被丢弃的小猫就走不动路的人吧？ 吉良吉影朝她微微鞠躬，道：“真的...非常感谢你。” “不不不！”少女连连摆手，像是承受了本不该给她的夸赞：“家附近出了这样的事我也很不安，现在抢劫犯已经......总之你没事真的太好了！” 她跑到吉良吉影面前，仰头看着他。 大抵是想安慰吉良吉影，她露出一个略显腼腆却带着宽慰意味的笑容：“已经很晚了，快回家吧，记得锁门。” “小忍！！几点了？！还不睡觉明天又要迟到了！！” 少女家中传出中年妇人特有的、中气十足的咆哮声。 少女朝吉良吉影吐了吐舌头，笑着跑回屋：“不要再给不认识的人开门喽！”她的语气像是在叮嘱让人不放心的孩子，说完又一脸明媚的朝吉良吉影挥手：“拜拜！~” 看着少女带上大门，吉良吉影脸上的笑容消失。 他低头看了一眼时间。 ——指针指向深夜1点30。 困。 吉良吉影抬手捏了捏鼻梁，又闭上眼活动了一下略显干涩的眼珠，转过身。 佐佐木梓仍旧远远的站在街边，一脸担心的看着他。 吉良吉影在心中叹息，随后跑上前疑惑道：“佐佐木小姐怎么来了？” “啊，只是...睡不着而已。”佐佐木梓朝吉良吉影勉力一笑。 ——她不愿告诉吉良吉影，在她的梦中......吉良吉影再一次迎来了死亡。 对，再一次。 上一次是高楼脱落的窗户，这一次......是手持凶器的抢劫犯。 啊，也许是吉良吉影足够运气吧。 真好，是个和她截然相反的人。 “因为很不安，就想过来看一看。”佐佐木梓笑着说完，抬手将脸侧的碎发别到耳后，道：“既然吉良君没事，那我......就先回家了。明天...啊，已经是今天了啊...今天还要上班呢~” 吉良吉影低头看着她。 ——她眼中并无吉良吉影最近时常看到的算计，反而表露出担心、不安之类的，针对吉良吉影的“善意”。 吉良吉影朝她点了点头，笑着说：“很晚了，佐佐木小姐快回去吧。都1点多了，我陪你去大路上打车。” ——最基础的社交礼仪还是需要的。 “不用不用！”佐佐木梓后退了两步，笑着自嘲：“放心吧，如果坏人盯上我，在他们下手以前也许就会碰到不好的事情了~因为......我的倒霉是会传染的嘛！” “那...”吉良吉影犹豫片刻，叮嘱：“麻烦佐佐木小姐到了之后给我发条讯息，算是报平安。” “嗯！吉良君快回家吧！” 佐佐木梓朝她笑着挥手，随后转身离开。 她身着黑衣，从路灯下离开后几乎完全隐匿在了夜色中。 吉良吉影盯着她的背影看了一会儿，抬脚回家。 翌日。 又是睡眠不足8小时的一天。 稳定的生物钟让吉良吉影即使处在睡眠不足的情况下，却还是按时醒了过来。 他脸上带着不加掩饰的燥郁，端起放在床头的水杯盯着花园出神。 ——虽然提醒的很隐晦，但警察应该明白他的意思了吧？ 那么... 希望他们能尽快找出雇佣杀手A的人。 就如同吉良吉影笃信自己的强运，他也笃定他的直觉——他被麻烦的事情缠上了，又一次！ 其实回顾这小半年的生活，吉良吉影能大致猜出是谁在给他找麻烦。 但那只是猜测。 也许警察会给他更明确的答案。 千叶优、酒井美纪、上原美咲、佐藤姐妹、井上宏——所有细碎的案件一经拼凑，无不指向远在大阪的佐藤本家。 真是太麻烦了。 这样想着，吉良吉影端着水杯下床。 往厨房走的时候，他解锁手机屏幕翻看了一下讯息。 两条未读。 一条是佐佐木梓昨夜到家后发的——报平安。 另一条是四月一日莉莉丝凌晨5点左右发的，询问昨夜的事——看来佐佐木梓把这件事告诉四月一日莉莉丝了。 大阪/佐藤本宅 “佐藤先生，收到消息，人死了。” 管家小姐低着头，脸上无喜无悲。 佐藤先生没有开口，只是双手拄着拐杖坐在沙发上沉思。 半晌之后，才问：“怎么死的？” “意外。好像是...追杀的时候......滑倒撞到了头，当场毙命。” 这个死法安在一个长期潜伏在黑暗中做黑色交易的人身上着实好笑，可管家小姐却仍旧冷着脸。 佐藤先生沉吟了一声，叹气：“这个少年...果然有点问题。” 赤手空拳的少年VS专业杀手，居然是少年大获全胜？ 意外？ 别开玩笑了！ 佐藤先生活得够久，深知这世上没有这样的意外。 “你说...我们是不是......真的奈何不了他？” 管家小姐一愣，抬起头看着老主人的背影。 片刻过后再次低头，提议：“我听闻...这世上还有一些手段比较特殊的人。也许......他们可以。” “哦？” “只是那些人...未必会为了钱卖命。” “世上无人不爱钱，不过是多少的问题。”佐藤先生挥了挥手，“去找找吧，横竖那些现金摆在家里也用不上。” “是，我知道了。” 第025章 骚扰（3/4） 仙台市/警视厅 雾原未咲今天也在辛勤的工作着。 连日的工作下来，除了身上自带的咖啡味越来越重以外，她的工作量不减反增。 她头疼的看着手上的案卷，叹了一口气。 “要不休息一会儿吧...” 她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收起案卷。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 ——工作时间，雾原未咲是不关门的。 她看着站在门口一脸严峻的田中秋人，挑眉：“怎么了？” “昨夜那个抢劫犯的身份查到了。” “这么快？” 雾原未咲皱起眉头，从分局提交疑点到现在，也不过几个小时而已。 她的视线转向田中秋人手中的案卷，问：“通缉犯？”——大概只有这个可能了。 “是。” 田中秋人将案卷递上去，皱眉道：“通缉令已经挂了4年了，没想到他会到吉良家......” 雾原未咲没说话，只是低头翻阅案卷。 ——算是个罪大恶极的人。 整合通缉前后已确认死在他手上的人，一共是27个人，包括两个不足12岁的孩子。 这种死法... 真是不够解气。 不过这话不能说出来，雾原未咲低头揉了揉眉心。 “为什么会找上吉良查到了吗？那副紧追不舍的样子不像是单纯的‘抢劫’。” “暂时没有，不过......” “嗯？” “我们在他随身的包里翻出了几张月票和巴士票，缩小范围后排查和询问了周围的居民确定了他的临时住址。” “临时？”雾原未咲抓住了重点，问：“什么时候住进去的？” ——如果不是一直藏匿在仙台市，那么就更值得深究了。 “一个星期前，那个公寓很偏，几乎没有人住。”田中秋人低头回忆了一下，继续道：“因为出手阔绰，再加上言明最多只住一个月左右，公寓所有者并没有和他签订合同。” “找到了什么？” “现金，1000万円，都是旧钞。” “是吗...” 雾原未咲不置可否的应了一声，低头叹息：“我知道了，先试着查一下那些现金的来源吧。” “是。” 是雇凶杀人吗？ 可是......为什么？ 雾原未咲坐在办公椅上沉思了十几分钟，看了眼时间。 随后，她拿起包往警视厅外走去。 吉良吉影整理好手中的稿件后，将它们装入资料袋。 随后，他抬手看了一眼时间。 ——这段时间岸本城几乎是在以每天两条简讯的频率在催稿。 真是令人困扰。 为什么要对他抱有这么大的期望呢？ 吉良吉影摇了摇头，带上门出去。 虽然新的一天才刚开始，但不够充足的睡眠早已注定今日无法完美。 好在电车还算守时。 吉良吉影抬头看着出版社的大楼，抬脚上前。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你不要再跟着我了！” 即使不回头去看，吉良吉影也能听出那道声音中夹带的愤怒与厌烦——是霞之丘诗羽的声音。 吉良吉影脚步微微一顿，继续往出版社内走——太麻烦了。 霞之丘诗羽看到他了。 她皱着眉头，微微抬高音量：“吉良君！” 随后，霞之丘诗羽甩开身旁那个足以被称为“跟踪狂”的男人的手，跑到吉良吉影身边。 她抬手抓住吉良吉影的袖子，往他身后一缩，瞪了那个男人一眼。 ——这简直是于她而言最不幸的事情了。 霞之丘诗羽眼中闪过厌嫌。 这个男人已经纠缠她很久了。可实话实说，霞之丘诗羽甚至不知道他叫什么。 从国立综合大学的文学系旁听时期起，到现在在心理系和文学系挑着课程两头跑，这个男人一刻都没有放弃过。 要不是这种做法实在是太恶心了，霞之丘诗羽简直要佩服他的毅力了！ 从一开始的搭讪，到后来的骚扰简讯、电话，最后到送礼、在学校里围追堵截——现在居然跟到出版社来了？！ 也许只能报警了。 那个男人看着她的眼神越来越...... 哪怕是已经出版过不少小说的霞之丘诗羽，也找不出词汇来形容那个男人的眼神——大抵是因为那个眼神露骨到了令人感到恶心的程度，似乎不论将什么词汇安在他身上，都是对那个词汇的侮辱。 吉良吉影不悦的皱起眉头，低头看着霞之丘诗羽。 直到视线扫过霞之丘诗羽抓着他的手，吉良吉影的面色才稍显缓和。 他抬头看了那个男人一眼。 ——吉良吉影认识他。 啊，不是知道名字的那种认识。 是另一种令人印象深刻的“认识”——就是他曾经弄伤了霞之丘诗羽...的手。 并不是对着任何人都需要谦和有礼的，吉良吉影眼中带着寒意与对面的男人对视。 直到男人目光闪烁的移开视线，他才低头问霞之丘诗羽：“要报警吗？” 霞之丘诗羽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正拽着吉良吉影的袖子。 像是觉得烫手，她猛地松开手有些局促的摇了摇头。 故作镇定的清了清嗓子之后，霞之丘诗羽才再次看向那个男人厉声道：“这次是看在教授的面子上，如果还有下次......下次我一定会报警！” 男人恍若未闻，只是用阴毒的目光盯着吉良吉影。 最初与吉良吉影对视带来的惊惧早已弥散，而现在...他只觉得妒恨。 “喂！诗羽...”男人上前几步，脸上扭曲的表情令路人不禁侧目。 但他没有任何收敛，只是指着吉良吉影低吼：“就是因为他...你才不理我的吗？诗羽...” ——啊，无妄之灾。 吉良吉影叹了一口气——为什么这种狗血桥段里会有他的戏份呢？ 他只是......久违的来出版社交个稿而已啊。 看！ ——今天果然无法完美。 吉良吉影感受着指尖存在感猛然变强的指甲们，看向那个男人的眼睛微微眯起。 ‘这里是大街上’ 吉良吉影在心中提醒自己，随后向旁边让了一点与霞之丘诗羽拉开一丝微妙的距离。 可随后，吉良吉影却笑了起来。 ——他从未觉得雾原未咲这么顺眼过。 “雾原警官。”吉良吉影笑着朝她点头，上前问：“外勤？” 雾原未咲愣了一下，想向吉良吉影。 除了眼下轻微的黑眼圈以外，他看起来状态还不错——也是，正常人碰到昨晚那种事是该失眠。 “是啊，有点事情要去分局一趟。你呢？”雾原未咲抬头看了看出版社的大楼，笑着说：“准备新书？” “嗯，不过才起了个头。” “是吗？那好好写吧，下一本书我也会买的！”雾原未咲笑着说完，视线越过吉良吉影看向后头——这个场景略显诡异，哪怕雾原未咲刚刚在想事情没有注意到他们，靠着想象力也足够拼凑出大致的情况了。 “你们...” 这一刻，雾原未咲眼中的神态颇为诡异。 ——至少吉良吉影觉得那个眼神是诡异的，她似乎误会了。 吉良吉影在心里叹气，由衷的希望她能少看一些恋爱喜剧。 === 上班了上班了，不摸鱼了。 还有一章下午或者晚上放orz 第026章 奇妙组合（4/4） “雾原警官...” 吉良吉影神情颇为无奈的看着雾原未咲，眼中甚至带着埋怨。 雾原未咲笑了一声——她很少在吉良吉影脸上看到这种神色。 怎么说呢...比以往拘谨、守规矩的样子要鲜活很多。她笑着挥了挥手，“我知道我知道，开个玩笑。” 说着，雾原未咲看向那个男人。 与此同时，男人也正在打量雾原未咲——他眼中是外露的探究：“警官？” “你好。”雾原未咲朝他点了点头，拿出自己的证件：“我是仙台市警视厅搜查一课小组组长，请问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吗？” 她的双眼微眯，看向男人的时候带着审视。 ——玩笑归玩笑，如果仔细打量眼前这个男人，就不难看出他略显扭曲的神情。 雾原未咲其实对那种神情非常熟悉。 虽说搜查一课并不负责那类案件，但总是见过的——偏执的、自我中心的...跟踪狂之流。 当然，她也不能确定。 如果案件都能靠直觉和嫌疑人的表情下定论的话，她办公桌上的文书也不会越堆越高。 不过...防范于未然嘛~ 雾原未咲看着男人惊疑不定的神色，眉间的褶皱更深：“你好？” “啊，您、您好！” 男人总算反应过来了，他往后退了很小的一步——几乎只是挪了一下脚掌。 可这就是“逃离”的信号。 雾原未咲眯起眼，若有所指道：“请问你需要我的帮助吗？” “不、不用了！” 男人说完，朝雾原未咲僵硬的笑了笑，转身：“我还有事，就不打扰您公干了。”——他离去前，看了霞之丘诗羽一眼。 从那个角度，唯有霞之丘诗羽看到了他的表情。 那是阴狠的、带有病态的占有欲的眼神。 霞之丘诗羽心里一紧，直觉这件事还没完。不但没完，而且似乎已经从“麻烦”升级成了“非常麻烦”。 但男人已经走了。 霞之丘诗羽最终还是松了一口气，朝雾原未咲鞠躬：“谢谢您。” “没事。”雾原未咲笑着摇头：“那个人如果影响到了你的生活，要记得报警。啊，倒不如说，你回头就去备个案吧，安全起见。”说着，雾原未咲眼中闪过忧思：“最近...本来就不太太平。” “是，谢谢您。” “好了，我还有事。”雾原未咲低头看了眼手表，眼中含笑道：“就先走了！” “对了吉良！” “嗯？”吉良吉影低头与雾原未咲对视。 雾原未咲指了指他手中的档案袋：“小说，要加油！” 这是鼓励？ 倒是很少见。 吉良吉影笑了一声，朝她点头：“我会的，雾原警官再见。” “拜拜~” 目送雾原未咲离开，吉良吉影才重新看向霞之丘诗羽。 还没等他说些什么，霞之丘诗羽脸上便带上了尴尬的神情：“让吉良君看都丢脸的地方了。” 她无奈的耸肩，随后笑着说：“不过还是要谢谢吉良君，不然的话......” “无妨。” 吉良吉影朝出版社内走去，笑着说：“就像雾原警官说的那样，如果觉得困扰，还是报警比较好。” “嗯，我会的。” 两人一起走进出版社，领了通行证之后就分开了。 吉良吉影约了岸本城，而霞之丘诗羽则是去商讨小说改编的事宜了。 岸本城还是老样子，看见吉良吉影的时候眼中仍是那副“这个青年未来可期”的神情。 吉良吉影不禁在心中叹气。 他盯着桌上的水杯，耐心的等待岸本城审阅初稿。 ——其实这份初稿还有很多瑕疵，不过吉良吉影也不着急出版。 纯粹...只是希望岸本城可以看在这份初稿的面子上不要再催稿了。 岸本城看的很仔细，时而眉间舒展笑几声，又时而皱起眉头在一旁的笔记本上记下几个关键词。 直到看完最后一页，才笑着把稿纸整理好抬起头：“我以为这一类你写不好，是我小看你了。” “不过有些地方还需要重新推敲一下，至少要确保文中逻辑自洽，比如这里......” 吉良吉影直起腰板，笑着低下头。 ——再次强调，岸本城真的是位非常尽职的编辑。 除了以每日两条简讯的频率催稿让吉良吉影略感烦躁和无奈以外，其他地方都很不错。 他们就着初稿中的细节根据剧情延伸重新推敲完，已经到下午3点钟了。 吉良吉影收起写满了备注的稿纸，笑着起身：“麻烦岸本先生了。” “没事没事！” 岸本城笑着摇头，“慢慢改，细节好好磨一下。故事已经写完了就不着急了，我们争取年前让它出版。” 说到这里，岸本城想起了一件事。 啊，还是过些日子再说吧。 岸本城非常头疼——最近有一个关于《蔷薇狩猎者》的好消息——可能要进行改编了。 不过吉良君的性格...... 岸本城想起吉良吉影对“出名”这件事的排斥，颇为忧愁。 ‘要谨记已经离职的上原主编的话——对于吉良君，循序渐进才是王道’ 这样想着，热血编辑岸本城先生终于冷静了下来。 改编的事下个月再提好了。 吉良吉影从出版社出来的时候，收到了一条简讯。 以自己匮乏的交际圈为准，其实吉良吉影甚至用不着手机这种东西。 但最近手机的使用频率似乎变高了，真是令人困扰。 ——长时间面对电子产品可没有什么好处。 吉良吉影低头看着简讯，微微皱眉。 是出乎意料的人发来的——陆上老师，他的辅导员。 【麻烦吉良君明天下课后来一趟办公室——陆上。】 “......” 就算是吉良吉影，也有无法求解的问题——陆上老师找他做什么？ 吉良吉影不得其解，却也不会用这个问题为难自己。 他只是低头快速回复了简讯，向超市走去。 ——是时候给冰箱补充食材了。 这个时候还没到上班族下班的时间，等候在斑马线上的人虽然不少，却也没有到拥挤的时候。 吉良吉影并不喜欢所有人汇集在十字路口等候绿灯，随后一拥而上的场景。 相比之下，现在这样就很好。 不用和不认识的接踵摩肩，视野亦非常清晰。 这是有好处的。 比如... 他看到街对面有一对意想不到的组合——成田教授与佐佐木梓。 === 下班回来睡了一会儿orz （其实我的晚上更，也差不多就是0点前后了 === 友情推书： 《我今天就是要吸干所有人！》 简介： 在主神空间里苟了不知多久之后，终于要迎来最终决战 然后睡了一觉就回到了现实世界？ 命运弄人也不带这么弄的啊！ 那么…… 首先，把所有人都变成我的眷属—— 想想还是算了，第一自己不是传统吸血鬼，第二……自己也不是混沌恶，还是就这么咸鱼就好了 就在这时，一个神秘组织向她抛出了橄榄枝…… 萝莉吸血鬼的第二次旅行开始了 第027章 最后的晚餐（上，1/4） 吉良吉影并没有长时间将目光停留在他们两人身上，毕竟现在时间对于他而言稍微有些赶。 去一趟超市，采购完估计已经快5点了。 算上坐电车回杜王町的时间，6点前要开始准备晚餐才行。 不过... 成田教授和佐佐木梓吗？ 这两个人站在一起倒是挺奇妙的，毕竟看上去是那种完全不会产生交集的类型。 ——但这是别人的事情。 斑马线前的信号灯闪烁了几下，由红转绿，吉良吉影在人流中向前。 隔着一定的距离和成田教授、佐佐木梓错身而过后，他才目视前方继续往超市的方向走去。 采购于吉良吉影而言并不是一件特别费神的事情。 当然，从某个角度来说也可能是因为他的厨艺够好——面对自己，吉良吉影从不使用多余的谦逊。 他推着购物车打量着货架上的食材，心情已经由早晨的阴郁逐渐转好。 只要今天再睡上一个好觉，少眠带来的瑕疵就会自动弥散。 ...... 从电车站出来，吉良吉影低头看了眼时间。 ——手表指针指向下午5点40分。 和他计算的时间差不多——又是一件好事。 吉良吉影带上耳机，将周遭因为迎来晚高峰而逐渐升高的噪音隔绝出去，轻声哼唱着走在回家的路上。 10分钟后，他就到达了自己家所在的这片别墅区。 因为住宅间隔较远的关系，这里显然没有电车站附近的商店街和居民区热闹。 但是安静——安静，才是最重要的。 吉良吉影转头瞥向墙角——在昨夜，杀手A将自己的生命留在了这里。 不得不说，杀手皇后的爆破精准度非常高。 仅仅只是接触到他的一根头发，就达到了吉良吉影想要的效果。 否则的话，吉良吉影恐怕就得多花一些心思才能让那场“意外”看起来合理了。 “啊，你好。” 前方传来一道女声，听上去年纪不大，甚至有些熟悉。 吉良吉影抬头看她，随后笑着对她点头：“你好，昨天麻烦你们了。” ——是那个昨夜为他报警的少女。 少女看上去有些腼腆，笑着摆了摆手忙道：“不用一直道谢的，真的是小事。啊，我先回家了。” “嗯，再见。” 少女身旁还有两位年纪相仿的女性，都穿着葡萄丘高中的制服。 吉良吉影与她错身而过，在拐角处转弯往自己家走去。 身后，是少女们嬉笑的盘问声：“喂！那个人是谁？有情况吗？” “邻居啦！这么八卦的话不如自己找个男朋友啊！” 今天是工作日，亦是安排了课程的一天。 ——这很正常，吉良吉影早已习以为常。 不过今天有一些特别的行程。 他从陆上老师的办公室出来，眼含笑意往校外走去——真是不错的一天。 这里有一个好消息。 随着第三学期接近尾声，成田教授的特邀授课也快要结束了。 为了道别，成田教授打算邀请包括吉良吉影在内的几个学生一起吃一顿饭。 这是好事，要去。 至于为什么托陆上老师转告...... 大概是因为成田教授总也堵不着吉良吉影的关系吧。 距离赴约的时间还有3个小时，无事可做的吉良吉影准备回一趟自己在仙台市公寓。 那个公寓自租下来到现在，吉良吉影在那住的日子屈指可数。 不过有备无患总是好的。 总好过偶有突发情况的时候，赶不上电车又打不到出租车留宿酒店要好。 酒店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客房里的床大抵就等于夜总会的小姐——谁知道那些看似雪白的床单是否真的好好清洗过呢？ 吉良吉影可不会盲目的去信任陌生人，哪怕那个陌生人只是酒店的清洁人员。 打开公寓大门，久无人气滋养的封闭空间内散发着粉尘特有的气味。 吉良吉影带着好心情打开窗户，开始清扫工作。 ...... 下午4点的时候，吉良吉影准时到达了赴约地点。 ——是一家坐落在景观公园内的特色西餐厅，据说这家餐厅是系里一个教授开的。 吉良吉影透过餐厅的镂空门往里看，成田教授和一位女性正相谈甚欢。 吧台的地方，还有两个偶尔在公开课上打过照面的高级年级学生。 人不多，很好。 吉良吉影推门进去。 “吉良！” 成田教授一眼就看到了他，笑着站起来：“我还以为你不会来呢！” “怎么会。” 吉良吉影眯着眼睛笑：“教授快走了，我应该来送送您。” 说着，吉良吉影把手中的礼品袋递上：“这段时间麻烦成田教授了。” 成田教授一愣，干笑了两声——‘这孩子绝对是因为自己要走了，所以在开心吧？’ 思及此处，成田教授的笑容里带上了几分微妙的苦涩。 他抬手接过袋子，笑着让吉良吉影坐下。 毫不夸张的说，成田教授往回看自己的几十年人生，自学成以来受到的多是赞赏与艳羡，发展到现在的恭维与讨好花的时间比一般人要短了很多。 不过这个青年似乎不吃这一套。 他是怎么说的来着？——‘别无所求，只想像一株植物一样平静的生活？’ 这可真是个怪人。 成田教授好笑的摇了摇头——算了，不勉强了。也许现在的年轻人和他那会儿已经不一样了。 如果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吉良...” “喂！成田！” 一道女声打断了成田教授的话。 成田教授只是微微一愣，就笑着转过了头：“西园寺老师，你总算来了！” 他笑着起身，脸上并没有客套的神色：“麻烦你了，还让你关了店。” 吉良吉影跟着将目光转向她——是西园寺直子，确实是系里的教授，只是不在吉良吉影班上授课而已。 似乎是为了欢送成田教授，西园寺直子打扮的颇为正式。 虽然没有夸张的礼服，不过也差不了多少了。大抵是为了显得瘦一些，她腰间紧紧的绑着一条黑色的腰封，让人光是看上一眼就觉得透不过气来。 西园寺直子皱着眉头，看上去不太舒服。 可她还是勉强勾起嘴角笑了笑：“没事，反正一天不营业也吃不垮我。” 说着，她在成田教授身旁坐下。 和成田教授笑着聊了几乎，西园寺直子对那条腰封的忍耐终于到达了极限。 “早知道就不穿这件衣服了，差点没憋死我。”她笑着说完，抬手解下腰封。 黑色的腰封微微濡湿，被折叠整齐放在一旁的置物架上。 吉良吉影皱眉看向那条腰封——因为底色是黑色的关系，上边的那点湿润并不明显。 那不是汗之类的东西，是... “喂！西园寺！”成田教授皱着眉喊：“你手上怎么、怎么有血？！” “诶？” === 友推~ 《关于我在综漫游戏机的奇妙之旅》 简介： 一次偶然，普通高中生杨鸣锋得到一个来历不明的游戏机，并且，他发现这个神秘的游戏机拥有匪夷所思的功效！ 游戏副本、离线挂机、试炼之地、贵族特权、签到奖励、首充奖励、特权商店，属性加点、幸运奖池……最重要的是，他在游戏中所获得的一切，都能反馈到他的身上。 “本周可免费游玩游戏，鬼灭之刃——初始之章。任务要求，成为鬼杀队的成员。” “由于玩家杨鸣锋在规定时间内完成要求，传说级长篇副本【型月历史的旅途者】开启，法国篇第一章【我是圣女，请叫我贞德】将在三日后开启，请玩家做好准备。” 初始世界——鬼灭之刃，第二世界——型月历史的旅途者（英灵历史长篇副本） 第028章 最后的晚餐（中，2/4） “诶？！” 西园寺直子愣了一下，随后低头看向自己的手。 她后知后觉的抬手摸了一下后腰处，又急急忙忙重新拿起那条腰封。 前后打量了一通后，才似是生气又似是无奈道：“一定是那两个臭小鬼！” “嗯？” “别提了，弄了两袋可食用血浆来说是要做什么...做什么......哎呀！”西园寺直子想了一会儿，自我放弃的挥手：“算了，我也弄不清他们年轻人想搞什么，反正别把我后厨炸了就行。” “话说回来......” 西园寺直子一脸好笑的看着成田教授：“你那么紧张干嘛？犯罪现场见多了？” “别提了。” 成田教授尴尬的耸了耸肩：“上原的事情......48小时的拘留可不是开玩笑的，我皱纹都多了几条。” 西园寺直子捂着嘴笑起来。 ——这是位看上去十分优雅的教授，将近40的年纪因为保养得当丝毫不显老态，反而多了一些年轻女人身上没有的气质。 她笑着挖苦了成田教授几句，将视线转到吉良吉影身上：“这孩子...就是你之前一直念叨的？叫......” “吉良。” 吉良吉影微笑着接话：“吉良吉影。今天麻烦您了，西园寺教授。” 老实说，如果他们能继续聊天把自己彻底当成一个透明人的话，吉良吉影会更高兴。 “别客气。” 西园寺直子毫不隐藏眼中的探究，笑眯眯的看着吉良吉影：“不过......吉良君为什么不愿意做成田的学生？你别看这家伙一副为老不尊的样子，拘留48小时出来还不忘去居酒屋喝一杯...” “喂！” 被成田教授笑着制止，西园寺直子完全不放在心上，只是笑盈盈的往下说：“其实想做他学生的人能从国立综合大学一路排队到市中心了。” ——就是因为是这种人，所以更不能成为他的学生。 吉良吉影并不遗憾这世上鲜少有人理解他的生存之道，只是带着谦逊的笑容道：“说来惭愧，从事与心理相关的职业并不在我的未来规划中，所以成田教授的期待...” “哦？为什么？” “因为......” “抱歉，我来晚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打断了吉良吉影的话。 吉良吉影听到这个声音略一挑眉，回过头去——佐佐木梓。 她灰头土脸的站在门口，视线与吉良吉影对上后有片刻的惊讶，随后才尴尬的笑着说：“来的路上不小心踩空摔了一跤。” ——这倒很像是佐佐木梓会遭遇到的事情。 吉良吉影笑着对她点了点头，很高兴佐佐木梓的出现转移了众人的注意力。 佐佐木梓还是那副拘谨的样子，因为人多甚至显得有些瑟缩。 她脸上带着僵硬的笑容，小心翼翼的在一个既不会太远显得没有礼貌过分自持、又不会太近导致厄运散播的位置坐下——准确来说，也就是坐在了这张长桌从左到右第二个空位上，隔着4张椅子之外，才是离她最近的吉良吉影。 “成田先生。”佐佐木梓朝成田教授点了点头 回应她的，是成田教授无语的表情：“你那个位置......观众席？准备一会儿看着我们吃饭？” 佐佐木梓闻言干笑。 “你啊...好了，人都到齐了。” 成田教授摇了摇头转移话题，朝身后两个在吧台上闲聊的学生招手：“北川和山下呢？把他们都叫过来。” 此时是下午6点左右。 冬季的天总是黑的比往常要早，从餐厅的彩绘玻璃窗往外看，只能看到影影倬倬的一片墨色剪影。 被成田教授叫住的两个学生笑着应了一声，往后厨走去。 5分钟后—— “啪！” 餐厅的电源突然切断。 几乎就像是条件反射，西园寺直子站了起来：“怎么回事？停电？我去切换备用电......” “生日快乐啊！西园寺教授！” 烛光自后厨出口处亮起，4个高年级的学生推着餐车走了出来。 铺着整洁白布的餐车上，是精致的3层翻糖蛋糕。 西园寺直子愣了一下，转头去瞪成田教授。 “喂喂！孩子们要给你过生日而已，你干嘛一副我暗算了你的样子？”成田教授笑的十分无奈：“再说了，今天也是我的欢送会，请西园寺教授至少今天不要挖苦我。” 西园寺直子闻言笑了一声，深吸一口气耸肩：“行，我留着下次一起挖苦也是可以的。” 能被学生记住生日，甚至为其精心筹划一个惊喜，想必西园寺直子是开心的。 昏暗的烛光下，她的眼中闪烁着细微的水光。看着学生们好笑的摇了摇头，又招呼大家赶紧坐下。 这无疑是一个煽情的场景，可吉良吉影没什么感觉。 他只是略显无趣的低头打量自己的手指，随后盯着手表表盘上的秒针数秒。 那边已经在唱生日歌了。 大抵是为了迎接吹蜡烛的那一刻，餐厅里的灯光至今没有亮起——这是好事，这样一来吉良吉影就不需要跟着他们唱那种幼稚的歌了。 “吉良君在想什么？”成田教授笑着问。 啧。 吉良吉影抬头看了他一眼，昏暗的烛光给那张初显苍老的脸镀上一层厚重的阴影。 他笑着摇头，作势露出担忧的神情：“没，只是在担心家里的猫会不会饿。” “吉良君还养了猫？” 啊，这种时候其实点头称是也没关系。 不过考虑到他家的猫有些特殊，吉良吉影还是笑着摇了摇头：“朋友寄养的而已，过两天就会接回去。” 说着，吉良吉影抬头看了眼那头正在蹿腾西园寺直子许愿的学生们。 ——北川和子。 吉良吉影微微眯起眼。 是那位在进口超市无端上前搭话的学姐。 不不不，用“无端”这个词显然不对。北川和子大抵是带着某种目的的，只是现阶段似乎并不急于接近吉良吉影而已。 不知是否是巧合。 就在这个时候，北川和子抬头与吉良吉影对视了一眼。 ——那是十分短暂的对视。 吉良吉影朝她微微点头，随后移开视线。 学生的热情与心意似乎让西园寺直子有些难以自持，她最终还是在许愿的时候掉了一滴泪。随后才深吸一口气让大家先吃，自己则面带笑意去化妆间补妆了。 精致的翻糖蛋糕被留在餐车上，顶上凝结着几滴半透明的蜡——到这里为止，它的使命已经完成了大半。 接下来，只需要西园寺直子从化妆间出来拿起餐刀将它大卸八块，它就可以功成身退了。 “对了，吉良君认识佐佐木？”成田教授低声问。 吉良吉影点了点头：“嗯，不久前才认识的。”他看着成田教授轻笑：“不过我没想到教授也认识佐佐木小姐。” “啊，我和她祖父有点孽缘而已。那孩子......” 成田教授看了佐佐木梓一眼，笑着耸肩：“有些特别。” ——确实特别。 吉良吉影没说话，只是听着成田教授继续往下说：“不过最近似乎要好一些了。啊，她前些天还送了我一副画，说是能带来好运。” “说实在的，真的能带来好运的话，我觉得她还是自己留着比较好。毕竟......”成田教授笑着耸肩：“佐佐木才比较需要‘好运’。” ——画？ 吉良吉影挑眉。 这一刻，他很难不想起家里那两幅画。 能带来好运？ 不能吧？——吉良吉影想起那两起车祸，难道最近“好运”这个词有了截然相反的解释？——当然不可能。 看来... 最后一点令吉良吉影感到疑惑的事情，也要揭开谜底了。 餐厅里仍旧昏暗，西园寺直子许久未归。 “西园寺教授怎么...这么久？” “啊，我去看看吧。”北川和子笑着起身：“你们谁去把电源开一下，实在是太黑了。” 吉良吉影看着北川和子离去的背影，笑着符合成田教授：“是啊，佐佐木小姐确实更需要‘好运’。” 说完，他低头看了一眼时间。 ——西园寺直子已经在化妆间待超过25分钟了。 吉良吉影直觉情况不太好——不知道现在提出“有急事要走”还来不来得及。 第029章 最后的晚餐（下，3/4） 吉良吉影皱着眉头向化妆间的方向看去。 ——很麻烦。 倒不如说，仔细捋一捋他最近的生活，“麻烦”这个词几乎成了他生活中的主旋律。 他发现他越是想要规避这些“麻烦”，“麻烦们”就越喜欢他。 真是令人感到遗憾。 虽然暂时、此时此刻还没有发生称得上“麻烦”的事，但毫不自夸的说——吉良吉影已经在这小半年的“麻烦”中熟悉了它的“气味”，几乎只要靠玄妙的嗅觉，就能察觉到它们的存在。 ——那是一股令人焦躁的恶臭味！ “啪、” 餐厅终于在漫长的黑暗中迎来了久违的灯光，去开灯的学长笑着入座，和身旁的同学开始聊手头上正在进行时的论文。 他带着外露的、撇脚的显示欲，声音微微扬起说话的空档时不时看一眼成田教授，意图与成田教授对视。 可惜成田教授正醉心于西园寺直子餐厅特供的自酿酒，并没有注意到他。 ——于成田教授而言，这一场仙台市寻徒之旅在吉良吉影屡次婉拒的时候，就已经画上了句点。 扪心自问，成田教授真的放弃了吗？ 他端着小酒盏品酒，转头看了眼身旁沉默的青年，随后露出惋惜的眼神。 等明年吧。 ——是的，成田教授仍未放弃。 但他决定先缓一缓。 越是被拒绝，成田教授便越想让吉良吉影喊他一声“老师”——他曾经分析过自己的这种心理，不过自我分析总是带有不可避免的、占比过大的主观理念，分析结果未必准确。 成田教授取了一只干净的酒盏，倒上酒笑着递给吉良吉影：“喝吗？” 吉良吉影瞥了酒盏一眼，笑着提醒：“我还未成年。” 吉良吉影可以清晰的预见，如果他接下这杯酒的话，成田教授会在最多三杯酒后开始复读“吉良真的不考虑跟我学犯罪心理吗？”——当然，前提是西园寺直子安然无恙的从化妆间出来。 ‘没像上次一样强调自己不抽烟。所以...不是不喝酒，而是不和我喝？’ 这一刻，成田教授深刻的认识到自己可能在某个不经意的时候得罪了吉良吉影。 外头不知何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北川和子还没回来。 吉良吉影再次低头看表——又过去了5分钟。 真是浪费时间。 他微微皱眉，转头看向窗外。 因为下雨的关系，景观公园里已经没有散步的行人了。 间隔过大的路灯让外头的景致难以清晰的呈现在他眼前，吉良吉影抬手拨弄着面前折成天鹅状的餐布，百无聊赖的打量着这家装修别具一格的西餐厅。 也就是这个时候，北川和子出来了。 ——一个人。 她面带忧色、步履匆匆，直到在餐桌前停下，才犹豫着说：“西园寺教授...” “嗯？” “化妆间的门锁上了，我怎么叫......西园寺老师都没有回应。” 成田教授皱着眉起身：“什么意思？” 也许是见过太多犯罪现场，又也许是经手的案卷足够多，成田教授很难制止自己去想最糟糕的情况——就像他刚才看见西园寺手上的“血”时那样。 “就...”北川和子大概是被成田教授脸上的凝重吓到，语气更加犹豫：“我、我敲了很久的门......西园寺教授都没有答应...” 成田教授当机立断：“去看看！” 他把酒盏往桌上一敲，大步朝化妆间的方向走去。 其余学生面面相视了一会儿，也纷纷起身。 唉... 吉良吉影在心中叹息，抬脚跟上去。 他并不关心西园寺直子的安危，可面色却依旧凝重——现在是晚上将近7点。 如果真的发生了不好的事情，那就说明...... 他今天又无法在11点前做完睡前准备工作了。 “诶？” 佐佐木梓显然没跟上众人的思路，坐在角落犹豫了一会儿，才站起来。 她想问问吉良吉影究竟怎么了，可又不敢靠近。 直到脚下一绊险些一头栽在那个足有3层的翻糖蛋糕上后，才松了口气跑到吉良吉影身旁——她有经验——“厄运”不会接连不断的发生，至少未来5分钟内，她都是安全的。 嗯，大概。 佐佐木梓仰头看着吉良吉影，小声问：“怎么了吗？” “嗯？” 吉良吉影低头看了她一眼，笑着摇头：“不知道。不过......”他并没有说出心中的猜想，只是顺着成田教授的情绪做出反应；“成田教授可能想到了一些糟糕的事情吧。” 佐佐木梓眨了眨眼，仍是不解。 在她的概念中，“糟糕的事”大概就是...走在路上突然掉进失去窨井盖的坑里、被不知道从哪里飞过来的棒球砸中额头、工作时头顶的风扇突然掉下来了......之类的事。 以至于这个时候的佐佐木梓听到吉良吉影的话，有些吃惊的瞪大了眼睛。 不过她不认为这个世界会有比她还要倒霉的人——这种自信令她自己都苦涩不已。 众人的面色都不算好看，佐佐木梓没有再多问，只是安静的跟在人群后头来到化妆间。 “西园寺！” 成田教授拍了拍化妆间的门。 ——无人应答。 他又拍打着木质的门喊了几声，依旧得不到回应。 到了这个时候，成田教授的心里几乎已经没有侥幸了。 他皱着眉头看向身旁的学生，沉声道：“把门撞开。” “可是......” “撞坏的门又不用你赔！赶紧！” 被吼了一句，那两个学长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抬脚踹门。 讲道理，现实世界的门可没有电视剧里的那么好撞开。 两个学长合力，也花了一些时间才踢开了门。 微小的木屑飞溅起来落在地上，但没有人注意到它们。 以成田教授为首，所有人鱼贯而入，随后猛地停下脚步。 ——西园寺直子在里面。 她靠在化妆镜面前的椅子上，还未僵硬的脸上带着令人难以理解的绝望。 她的脖颈动脉处豁开一个大口，滴滴答答的向外淌着血染红她身上做工精细的连衣裙——一把小刀掉在地上，被汇成红色水洼的血液浸透。 “叫救护车！” 成田教授喊了一句，冲上去查看情况。 ——其实没什么好查的。 伤口的位置也好、现场的血量也好、亦或是西园寺直子失去焦距的眼睛——一切的一切都在告诉现场的所有人，西园寺教授因为某种原因选择在自己生日这一天死去。 可是！ ——“为什么呢？”20分钟后赶到的警察如是问道。 第030章 无可反驳的自杀（4/4） “明明差不多半个小时前，我们还在给西园寺教授过生日！” “今天是为成田教授践行的...不过刚好是西园寺教授的生日，所以我们找成田教授商量了一下，给西园寺教授准备了惊喜。她明明......很开心啊...怎么会...” “啊...西园寺教授其实是个很脆弱的人。她甚至会因为班里的学生犯了小错而自责很久，她真的！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 “她不可能自杀的！她只是......比较容易悲观而已。可老实说......谁都有悲观的时候，怎么可能会在生日当天选择死去呢？！” “绝对不会是自杀！不管是密室杀人还是其他的什么原因！甚至连幽灵都有可能！但绝对不会是自杀！西园寺教授刚才在后厨还和我约定了下周的论文商讨呢！” “而且......教授自己也有一篇论文快要发表了，她很期待的！绝对不可能在这个时候选择自杀！” “......” 几个与西园寺直子关系较好的学生围着警察，满面焦急、七嘴八舌的争论着，无不是一口否决法医的推论。 ——可现场实在是太明了了！ 一个完全的密室，封闭的空间。 没有窗户，内里只有一面硕大的化妆镜和3张舒适的、提供给女性客人的椅子——那是一个一眼就望到底的空间。 而唯一的出口——门那里，也没有任何做过手脚的痕迹。 这里的“手脚”是指所有在场的警察能在这短短的时间推论出的密室杀人手法——就算假设这是一起谋杀，那么凶手究竟该怎么在杀害西园寺直子后从内将门反锁，然后回到众人的视线里？ ——无解。 再说回西园寺直子颈部的伤口。 撇去那把刀上仅有西园寺直子的指纹这一点不谈，毕竟假设真的有一个凶手存在，指纹是为数不多的证据中最好销毁的东西之一。但从刀口细节推论，那个伤口只可能是西园寺直子自己造成的。 说了这么多，学生们还是不愿意接受现场法医和警察的说法。 他们言辞激烈，几乎是拼尽全力的在反驳法医的推论。 不难看出，西园寺直子是个非常受欢迎的老师。 吉良吉影看着不远处面带不忿的学长学姐们，注意力却集中在做完笔录回来的成田教授身上。 ——吉良吉影叹了一口气。 如他所料，成田教授果然立刻问：“吉良是怎么想的？” “嗯？” 吉良吉影露出疑惑的表情：“教授是指什么？” “......西园寺的...死。” 从事件发生到现在，莫约一个半小时。 即使是一向能在现场立刻冷静下来、客观分析的成田教授，当事件主角成为他的友人时，也失去了那份自持。 ——是的，学生们说的没错。 成田教授低头捏着鼻梁，像是忽感疲惫：“西园寺那家伙......其实心态真的算不上好，她并不适合做心理研究。可天赋与兴趣都在这里，早些年我一度很担心她会......” 很显然，在这一刻，吉良吉影被动的成为了成田教授的倾听者：“可近几年已经好很多了。不像过去那么悲观，对学生们也总是充满自信。我没想到她......真奇怪。” 成田教授抬起头看着不远处的那群学生：“她昨天还拜托我给她的学生一点意见...我是说那群孩子的论文。至少在短期内，她有着合理的、井井有条的规划......是什么让她放弃了那些规划呢？” ——答案：未知。 吉良吉影垂下眼不说话。 他并没有给予耐心让成田教授好好倾诉，可对于成田教授而言，有人能听着这些话就好。 成田教授不指望身旁这个青年能给出他都推论不出的结论，只是不解——对，只是不解。 不合理。 那么，确实有问题。 成田教授叹了一口气，看着吉良吉影嘴角扯出一道苦涩的弧度：“回去吧，早点休息。对了，如果可以的话......吉良能帮我送一下佐佐木吗？” 吉良吉影抬手看了眼时间——9点20分。 他转头与成田教授对视，夜幕下的眼中并无多余的神色。 他只是朝成田教授点了点头，“我会送佐佐木小姐的，成田教授也......早点休息吧。” “好。” 秉持着绅士风度，吉良吉影送佐佐木梓回家了。 ——当然了，仅仅只靠绅士风度是无法让吉良吉影改变计划的。 他只是...还有些事情希望佐佐木梓能给他解答。 晚上临近10点，市中心依旧热闹。 那是与白天截然不同的热闹，除了结束加班步履匆匆的上班族以外，也有早就下班却不愿回家在居酒屋喝的醉醺醺的人。 他们互相搀扶着高歌，在上司看不见的地方对着上司破口大骂。没骂几句，转而又哭诉房贷、车贷的压力和家里瞎捣蛋的臭小鬼。 总之——生活处处是烦恼。 吉良吉影低头看了眼身旁的佐佐木梓，似是无意道：“对了，佐佐木小姐。” “嗯？”佐佐木梓立刻抬起头。 ——她总是这样的努力去回应别人。 “没什么，突然想到而已。”吉良吉影笑了笑，说：“刚才成田教授提起了画，是......跟我和四月一日那副一样的画吗？” “啊，对哦！” 佐佐木梓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露出抱歉的笑容：“我给忘了。” “嗯？” “那几幅画啊......”佐佐木梓脸上带着笑，神情比往日要明朗很多：“如果可以的话，早个地方挂起来也不错~” 她话音刚落，“小雨伞”就从她的发丝里爬了出来，歪着头与她一起看着吉良吉影。 吉良吉影没有将视线落在“小雨伞”身上，只是用不解的表情看着她。 佐佐木梓笑着抬手在“小雨伞”身上点了一下：“是它告诉我的。啊，‘告诉’这个说法有些不准确。不过似乎可以带来微小的幸运呢~” 说着，佐佐木梓脸上的笑容更加纯粹。 ——如果这是真的......那她终于可以给人带来除了厄运以外的其他东西了。真好。 微小的幸运？ 吉良吉影挑眉，随后做沉思状问道：“可我记得佐佐木小姐让我......千万不要弄坏那副画，为什么？” “...啊、” 佐佐木梓脸上闪过类似尴尬、无奈之类的神色。 她抬起手，“小雨伞”就顺着她的手臂滑到了她的手心。 “它......很小气的。” 佐佐木梓一副很无奈的样子。 所以说，如果可以的话吉良吉影希望佐佐木梓不要老是让“小雨伞”在他面前晃来晃去。 要忽略它可不容易——毕竟...吉良吉影对它心存探究。 他露出不解的神情，明知故问道：“佐佐木梓小姐从刚才起就一直在说的...‘它’到底是什么？” 第031章 无毛猫（1/4） 这是已经做好心理准备的事情。 可就算做好了心理准备，吉良吉影对此还是非常的不满！——他到家的时间是晚间11点34分。 往常这个时候，他已经睡下去了。 ‘啊，最近到处都不和平’ 吉良吉影洗漱完抬手抹去浴室镜子上的雾气，看着自己叹了一口气。 还有很多事待梳理。 而这其中，有一件最重要的事——关于“小雨伞”。 吉良吉影来到客厅，仔细的打量那两幅画——那两幅......据说是“小雨伞”的赠礼的画。 他盯着两幅画看了一会儿，后退几步打量客厅的整体装修。 随后，将两幅画错开挂在了客厅的墙上。 再次凝视客厅的墙壁，吉良吉影摇了摇头，摘下画回到卧室。 直到打开保险箱把画丢了进去，这件事才告一段落——勉强。 端着温牛奶沉思了一会儿，吉良吉影开始做每晚入睡前的例行柔软操。 据佐佐木梓所说，画所代表的应该是...她的善意之类的东西。 ——可“小雨伞”不够豁达。 如果画被破坏，就代表善意遭到拒绝。 那么，拒绝善意就会被它默认为自愿承担恶果。至于恶果是什么......想必那两起造成人员死亡的车祸已经表示的足够清楚了。 ——这是个并不完全受控的能力。 当然，也不能就此妄下定论。 也许只是佐佐木梓还未能精准的掌控能力而已。 毕竟...如果每当“小雨伞”完成画的赠予，而接纳人又悉心保护却还是在无意间弄坏了画，那该怎么办呢？ ——不稳定。 吉良吉影做完收尾动作，锁上保险箱在床上躺下。 不稍一会儿，他就进入了睡眠。 ——对了，“视线”的事仍然找不到规律。 而佐佐木梓将它称为梦境。 那绝不是所谓梦境，“小雨伞”比吉良吉影预想中的要......棘手很多！ 国立综合大学/晴/AM09：25 教室里很吵。 不，光用一个“很”还不足以形容。 应该是......非常非常的吵！ 如果非要打个比方的话，大概就是100个四月一日莉莉丝或者150个霞之丘诗羽在同时说话...之类的程度。 吉良吉影按着太阳穴咂嘴，笔尖落在笔记本上将笔记本并不算厚的纸张划破。 啊，不行。 吉良吉影放下笔，抬手将笔记本上的破损处抚平——虽然于事无补。 西园寺直子的死已经在学校里传开了。 随着系里继上原美咲之后的第二个死者诞生，系里渐渐出现了一些奇怪的声音——比如“我们系一定是被诅咒了！”之类的话。 当然，也有人为西园寺直子唏嘘不已。 ——那是位很不错的教授。 脾气很好，性格虽然略显脆弱，但在专业上是个绝对的强者——学生们都愿意把善意和喜欢交给她。 但她死了——死于所谓自杀。 ——“西园寺教授不可能自杀，她过得很好！经营着一家收益颇高的餐厅，在专业领域上也颇有成就！” ——“西园寺教授很悲观的，一个学生犯错就够让她自责、伤心很久，她会自杀...一点也不奇怪。” 学生们的意见各有不同，可总结一下也就是这么两种。 新的情报出现了。 ——大三年级段一位和西园寺直子关系颇好的学姐昨夜去了一趟她家。 西园寺直子的家人不在仙台市，她有一只共同生活的小猫。 就算主人离去，小猫也不该被饿死。 于是，那位学姐在经过远在乡下的西园寺直子的家人同意之后，深夜来到了她家。 小猫并不知道主人已经离去，只是在那位学姐怀中撒着娇祈求猫粮。 学姐在西园寺直子的桌上看到了一样东西。 ——是一封信。 一封...来自某个学生的信。 那个学生似乎是被西园寺直子挂了课，临近毕业每一门成绩对学生而言都非常重要。 信中，那个学生时而言辞激烈，控诉西园寺意图毁掉他的人生。又时而语带哀求，希望西园寺可以通融一下。 那份信似乎沾了水，纸张微微扭曲着。 ——那位与西园寺直子关系颇好的学姐断言，教授看到那封信的时候一定又自责又挣扎。 “是那个学生害死了西园寺教授！”学姐是这么说的。 那封信来自一位名叫山下英树的学长。 ‘可我对这些没兴趣’ 吉良吉影坐在教室里，被迫接收了这些情报后叹了一口气。 好在上课铃很快就响了起来，在授课教授的咆哮中，学生们总算安静了。 ...... 下课后，吉良吉影起身离开教室。 学生们仍旧在谈论西园寺直子的死——这可是件大事！ 但吉良吉影不感兴趣，他只想回家。 唯有安心的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打发闲暇时间，才能确保这一天都会是平静、平凡的。 可事与愿违—— “嗯？吉良君？” 站在吉良吉影面前的，是一位怀中抱着一只无毛猫的女性。 北川和子。 顺带一提，这位北川和子就是学生传言中那个与西园寺直子关系颇好的学生。 吉良吉影皱起眉头，用指甲刮了一下指腹，才调整好表情。 他朝北川和子微微点头，脸上换上和煦的笑容：“北川学姐。” “啊！太好了！” 不知为何，北川和子脸上带着忽如其来的庆幸。 她抱着那只无毛猫跑到吉良吉影面前，仰着头对他笑道：“我们上次在超市遇到的时候...吉良君是在买猫粮吧！这是西园寺老师的猫！” 北川和子将无毛猫举到吉良吉影面前，困扰道：“可我没有养过宠物，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做。如果可以的话......吉良君能告诉我该怎么做吗？啊..只要占用你一点！一点点时间就好！” 该怎么说呢... 吉良吉影低头看着那只无毛猫——他难道看上去是这么乐于助人的人吗？ 当然不是。 吉良吉影笑着摇头，遗憾道：“抱歉，北川学姐。之前我在超市买的猫粮...是顺道帮朋友带的，养宠物这种事，我也没有经验。” “诶？可是......” “已经这个点了！”吉良吉影低头看手表，露出惊讶的样子。 随后，他抬头笑道：“我待会儿还有事，就先走了。宠物的事...我确实帮不上忙，学姐去问问其他人怎么样？” 吉良吉影从北川和子的脸上看到了错愕。 他笑了一声，朝北川和子点头，越过她离开学校。 ——这是完全没有预料到的反应。 最初的震惊、不解过后，北川和子转过身表情阴郁的盯着吉良吉影的背影。 直到吉良吉影彻底消失在人群中，她才深吸了一口气抱着猫往学校的林荫小径走去。 小径中四下无人，北川和子猛地顿住脚步。 她深吸了一口气，举起手将无辜而又矜贵的无毛猫摔在地上，面目扭曲：“你凭什么拒绝我？！” 无毛猫哀嚎了一声，翻过身对着北川和子露出敌意。 第032章 阴魂不散（2/4） 许是迎来了周末的关系，吉良吉影这两天的生活终于又恢复了以往的高水准。 平静且尽在掌握。 这个闲暇的周末，他收到了一箱远早于预计时间的、漂洋过海来到这个国家的CD——来自“皇后”乐队的，并且是奇妙的双份——应该是供应商弄错了。 他也终于有了空闲给家里做一次彻底的清扫——在家中的各个角落，吉良吉影清理出了合计莫约1万円的零钱。 看着堆积在桌上的硬币和CD，吉良吉影觉得也许他已经明白佐佐木梓所说的、画会带来“微小的幸运”是怎么一回事了。 他摇了摇头，转身继续进行垃圾分类。 如果这些在一般人眼中能够称之为“幸运”的事真的是由“小雨伞”带来的，那么......相比起画被摧毁带来的代价简直就是一场不平等交易。 不知道“小雨伞”是否能够收回它的“馈赠”，吉良吉影可没心思去保养两幅毫无艺术感的画作。 ...... 终于打扫完家里，吉良吉影看了一眼时间。 在没有任何人干扰的情况下，时间总是能被最大程度的利用起来。 现在才下午两点。 “那么，去一趟市里吧。” ——其实吉良吉影更想坐在沙发上看一些没什么营养的电视剧，或者可有可无的翻阅一下专业书、逗逗猫草什么的。 不过在那之前，他还有一件事要做。 吉良吉影得去一趟他父亲经常光顾的酒行，他的父亲在那定了一些自酿酒，他得去取回来。 距离新年还有一个多月，吉良吉影认为父亲稍微有些操之过急了。 ——但他的父亲提前一个月向他预约了这件事，为了不破坏吉良吉影的日程规划。 这种感觉很好。 如果所有人都能像父亲一样明白他的“规划”于他而言的重要性的话，生活大概能美好上两倍左右。 ‘不过...父亲快回来了’ 吉良吉影这样想着，隐隐有些头疼。 客观一点讲，父亲对他不错。 当然，如果能别每次都“吉影！吉影！”的大呼小叫就更好了。 就在这个时候，门铃响了起来。 啊，对了。 门铃还没换。 吉良吉影微微皱眉，放下手里的东西去开门。 ——是那个少女。 “啊，你在家啊！”少女笑的有些腼腆。 是那个邻居。 吉良吉影愣了一下——这是真实的反应，他不认为他们之间应该产生什么多余的交集。 “怎么了？”吉良吉影笑着问。 “这个...” 少女拿着一个食盒看上去有些不好意思：“我妈妈让我送过来的，她说......你是一个人住？啊，没有打听的意思，妈妈说男孩子一个人可能照顾不好自己，之前又遇到了那样的事情...” 吉良吉影很快反应过来，笑着摇头：“不必费心，毕竟那个抢劫犯已经......” “就是嘛！我也是这么和妈妈说的！”少女点着头符合，说完又意识到自己有些失礼，吐了吐舌头将食盒塞到吉良吉影手里：“不过这个你还是收下吧~妈妈做了很多，如果你不收的话......我未来3天都要吃这个东西了！再喜欢的东西...天天吃也是会厌烦的！” 似乎是为了杜绝吉良吉影推辞与婉拒的机会，少女说完就跑出了前院，笑着朝吉良吉影挥手道别：“对了！我叫小忍哦！学长~” 唔... 吉良吉影站在门口，盯着食盒陷入沉思。 ——似乎和邻居产生了一些庸俗的关系，难道这种礼尚往来要就此进行下去吗？ 不，太麻烦了。 等父亲回来后让他去解决吧。 不过...她知道他也是葡萄丘高中毕业的？ 哦，对。 这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毕竟他在大学以前的成绩都称得上不错——是完美而又平稳的第三名。 也许那天的“入室抢劫”还是被生活乏味的人拿去当做谈资了吧...多事。 吉良吉影拧起眉毛，带上门将食盒放到厨房。 随后换好衣服出门。 既然出门了，吉良吉影就会把时间充分的利用起来。 在去酒行取酒之前，他准备去一趟超市。 到底是市中心，这边超市的物品多样性是小小的杜王町里的超市所不能比拟的。 补充一些食材也不错，刚好牛奶也快喝完了。 吉良吉影低头看了眼时间，走出电车站往超市走去。 休息日的超市里人不少，在音响提供的背景音乐下，是嘈杂的人声。 但吉良吉影今天心情不错，这些嘈杂并不会让他感到厌烦。 他推着购物车，在货架之间穿行着。 他遇到了一个熟人。 ——每当这种时候，吉良吉影都会开始自我反省。 他最近与太多人结缔了无意义的关系，看着朝自己走来的佐佐木梓，吉良吉影一度想拔腿离开。 可他还是站住脚，朝佐佐木梓点了点头。 佐佐木梓额角顶着一个大包，笑着和吉良吉影打招呼：“吉良君今天怎么在市里？” “出来给我父亲跑腿。” 吉良吉影嘴角带着温和的笑容，推着购物车前进：“佐佐木小姐呢？” “啊，我也是来给老板跑腿的。”佐佐木梓摸了摸额角的包，苦笑：“不过东西在回去的路上摔坏了，我只好再回来一趟。” “是这样啊。” 吉良吉影单方面结束了话题。 现在于他而言更重要的问题是——冰柜里的牛肉看起来不错，要不要买？ 啊，买吧。 也许明天或者后天就想吃了。 “吉良君！” ——其实吉良吉影今天也许不该出门。 至少他是这么觉得的。 他回过头看向喊自己的人，皱起眉头。 如果非要用一个词去形容北川和子的话......大概“阴魂不散”这个词就挺合适。 吉良吉影朝她点了点头，神情是得体、疏离的：“北川学姐。” 北川和子微微皱眉，涂着粉色指甲油的纤细手指并拢握拳——她很不愉快！ 一个对自己充满自信的女性在屡次遭遇预想之外的待遇时，想必都会有这种心情吧？ 北川和子不明白问题出在哪里。 但她还是歪过头，露出伪造的、外露的纯粹笑容：“这么巧，没想到周末也能碰到吉良君！” ——吉良吉影更愿意把现在的情况称之为“恶灵缠身”。 他微微颔首，笑道：“确实挺巧。” 也...挺倒霉的。 “那......吉良君一会儿有空吗？”北川和子紧接着问，眼中带着期盼：“我们可以一起用个下午茶呀~” 大抵是故意的，北川和子完全忽略了吉良吉影身边的佐佐木梓。 她眉眼间流转着明媚的情绪，像是在向外发送什么特殊的信号。 可惜吉良吉影并没有与她对视，也不会去接收那种信号。 他只是低头看了眼时间，笑着摇头：“啊，大概...要辜负学姐的邀请了，我接下来还有事。” 有事！ 又是有事！ 上次！上上次都是有事！ 这根木头难道不明白一个明艳的、美丽的学姐邀请他单独享用下午茶是什么意思吗？！ 啊...真是...... 打击！ 北川和子低下头深吸一口气，竭尽全力制止自己露出真实的情绪。 再次抬起头的时候，她又恢复了那张公式化的笑脸，可眉宇间却透露着失望：“啊..吉良君总是很忙呢。那就......下次吧。” 说着，她握拳离开。 她走的很干脆，就像前一刻的期盼都是假的。 吉良吉影收回视线，笑着对佐佐木梓说：“我得抓紧时间了，佐佐木小姐...” “啊，不用在意我！”佐佐木梓笑着摆手：“我也得赶紧回店里了，老板一个人顾不过来的。吉良君知道的，他的眼睛...” “嗯，我明白。那么，再见。” “嗯，有空记得和莉莉丝来店里玩啊~” 佐佐木梓笑着说完，推着购物车离开。 ——看，佐佐木梓这种人就不错，懂得“读空气”是美德。 吉良吉影满意的转身离开。 与吉良吉影背道而驰的佐佐木梓走了几步，停下来皱着眉走神。 随后，她转头看向另一边的货架。 ——那个人...是吉良君的学姐？ ‘呜哇......看起来很凶的样子。’ 北川和子与佐佐木梓对视片刻，从货架上随手抓了一包零食转身离开。 她束成马尾的发束顶端，有一个非常可爱的发夹。 “好像是...这几年才开始流行的东西吧？叫...”佐佐木梓低头回忆了一下，想起来：“啊，是叫emoji的东西！莉莉丝很喜欢在发简讯的时候用！” 不过，这个发夹真是不符合那位学姐的气质。 ‘啊，这种闲事好像轮不到我管’ 佐佐木梓摇了摇头，抬脚继续前行。 可走了两步，她又停了下来去看北川和子的背影。 总觉得...... 这位学姐给人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那是种非常微妙的感觉，以至于佐佐木梓云里雾里的想了很久。 佐佐木梓想不明白。 第033章 emoji（3/4） 从超市出来，吉良吉影就径直往酒行走去。 周末的城市有太多从工作场所、学校等地方解放出来的人，这导致街上的人流量是平时的几倍。 吉良吉影不喜欢太过热闹的地方。 虽然他认为偶尔身处喧闹之中置身事外的看着旁人的一举一动也颇为有趣，那会让他产生一种微妙的、观感还不错的俯视感——不过那也只是偶尔。 更多的时候，他还是喜欢一个人安静的独处。 ——哪怕有时他的原定计划只是“无所事事的发呆”。 一个小鬼撞到了他。 吉良吉影皱着眉低头看摔倒在自己面前的男童——大约3.4岁的样子，正坐在地上含着眼泪仰头看着吉良吉影。 大抵是吉良吉影脸上的表情算不上亲切，男童似乎不敢真的哭出来，只是可怜巴巴的看着他。 ——父母呢？这种走路不使用眼睛的小鬼，难道是一个人出门的？ 如果是这样，那谁来向他道歉？ 吉良吉影皱起眉头——他可不会因为眼前这个小鬼看起来像是才脱了开裆裤没几个月的样子，就毫无理由的原谅他。 至少要会说“对不起”。 “啊！康一！”一位年轻的妇人从旁边的商铺跑出来，拉起男童。 蹲下来拍干净男童身上的灰，妇人才抬起头朝吉良吉影露出抱歉的笑容：“真是...非常抱歉！”说着，妇人低头严厉的看着男童：“快跟这个哥哥道歉！” 男童手上还拿着一板没拆封的贴纸，仰头委委屈屈的看着吉良吉影。 吸了吸鼻涕，他才将双手交叠于小腹朝吉良吉影鞠躬，糯声糯气道：“对不起，大哥哥！” ——嗯，好孩子。 吉良吉影笑起来，弯腰摸了摸他的头顶笑道：“没关系，下次注意。” 说完，他朝妇人点了点头，朝酒行走去。 酒行的老板正在打盹，电脑屏幕上正在播放着一出舞台剧。 这出舞台剧吉良吉影在幼时由父母带着去看过巡演——好像是叫...《亲爱的叶莲娜·谢尔盖耶夫娜》。 啊，应该是这个名字。 随着幼时的记忆被挖出，吉良吉影也想起了这场话剧更加常用的一个名字——《青春禁忌游戏》。 无趣的人性映射而已。 吉良吉影叫醒老板，和他说明了来意。 由于吉良吉影的父亲每年都会在这预约年关要用的自酿酒的关系，老板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核对过预定单后，就去仓库给吉良吉影取酒了。 ——可能得打车回家了。 吉良吉影如是想着。 3瓶1.8L的自酿酒加上超市采购的食材，吉良吉影可不愿意拎着这些东西去挤周末的电车——吉良吉影从不委屈自己。 “少年！看一下东西对不对！” 老板笑着从仓库走出来，拎着酒放到柜台上。 吉良吉影笑着点头，核对了一下酒上的标签备注，随后支付了尾款。 ——还是挺重的。 不要误会，吉良吉影不至于拎不动这点东西。 只是装酒的袋子把手太细，在酒的自重带来的下坠感中勒住了吉良吉影的手心——这种感觉不好。 果然得打车。 这样想着，吉良吉影朝老板道谢，随后转身。 就在这个时候—— 吉良吉影在酒行的镜子前看到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张黏在他西装下摆上的贴纸。 抬手将贴纸撕下来，吉良吉影低头打量它，贴纸的图案他最近倒是时常看到——从四月一日莉莉丝发来的简讯上。 是一个...emoji？ 好像是这个统称，总之就是最近的智能手机系统里自带的一种聊天表情。 他微微皱眉，不明白是在哪里沾上了这个东西。 很快，吉良吉影就想起了刚才那个小鬼。 他手上就拿着贴纸。 可是不对。 那个小鬼手上的贴纸是别的图案。 那么，究竟是在哪里沾上的？ 吉良吉影家里可没有这种幼稚的东西，可路上他没有接触过其他人。 更准确一点说，是除了那个小鬼之外没有和其他人产生肢体接触。 奇怪。 “少年？”见吉良吉影驻足沉思，身后的老板疑惑的喊了他一声。 吉良吉影回过神，朝老板微微欠身：“抱歉，有些走神了。” “啊，没事！东西挺重的，快回去吧！” “好，谢谢您。” 吉良吉影拎着东西到路旁打车，随手将贴纸丢进了垃圾桶。 临上出租车之前，他回头看了眼丢弃贴纸的垃圾桶。 他仍旧皱着眉头。 ——也许是不经意间沾上的吧。 吉良吉影如是想着，坐进出租车内。 ...... 到家后，吉良吉影拎着东西去了厨房。 酒要放到储藏室里，待会儿再处理。 不过食材得先整理。 ——吉良吉影无法忍受乱糟糟的冰箱。他虽然是个怕麻烦的人，但是原则不能改变。就算在路上看到陌生女人的裙角别进内裤里了，讨厌多余交际的他也还是会上前提醒。 他希望在他视线内的所有东西都有序、正常。 是夜。 千叶优很讨厌夜晚的医院。 虽然过去的回忆已经被扔到大脑的角落里，成年累月间早已模糊。 可每当她看到医院高耸的住院楼，就总会想起自己的妈妈——妈妈就是在某个夜晚，选择了绝对的、无可更改的“自由”。 ‘也好，那个世界大概没有悲痛’ 千叶优摇了摇头，向住院部走去。 她最近有一件不如意的事情——藤原麻衣因为意外重伤住院了！ 千叶优很不满！ 事情本不该是这样，藤原麻衣必须得意的、不知好歹的活下去，直到她找到一个足够隐秘的、惩罚她的方式。 ——那个人居然想用砖头砸吉良君？！ 荒谬！ 千叶优想起那块落在地上、几乎碎成粉末的砖块，脸色沉了下去。 这些天她已经摸清楚了藤原麻衣的病房所在，以及她家人陪护的时间。 非常不错。 因为还未从加护病房转移的关系，晚间她的家人并不留守在医院。 千叶优站在藤原麻衣的病床前，垂眼看着她。 她的口鼻连接着呼吸机，身上插满了各种探查生命体征的管子——她还无法像健康人一般自主呼吸。 抬手拨开藤原麻衣脸上的碎发，千叶优微微一笑。 “那么...永别。” 千叶优摘下藤原麻衣脸上的面罩，笑着看她。 一旁的仪器发出刺耳的叫声，千叶优转身离去。 虽然不能站在这里见证她的消亡，不过没关系——藤原麻衣被抢救回来也不是不行。 千叶优有很多时间~ === 给作死藤原麻衣—— 来自读者【祝關十】 === 既然出现了康一，就顺带一提——原著中，只有jo4里的主要人物年龄都跟着吉吉君平移，其他保持原有年龄移到这条时间线（如果出现的话） 追加一句：年代的话，应该很多读者都从到处都是监控、智能手机，以及前几章吉吉君提到的“如果是90年代的话”看出来了，是今年...呸！是去年（我是不是说的太晚了orz） 第034章 ——不对劲！！！（4/4） ‘今天有些不妙’ 吉良吉影睁开眼的这一刻，就有了这种感觉。 不对劲。 这是一种很莫名的感觉——和以往通过日常中琐碎的、令人焦躁的细节推定出来的“不妙”不太一样。 可具体是哪里不一样...... 吉良吉影暂时不得而知。 他皱着眉一脸阴郁的起身，下床拿着水杯往厨房走去。 直到从冰箱里拿出了早餐的食材，他才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 照理说，现在的时间应该不会超过7点10分。 但事实是——挂钟的指针指向7点55分。 不对劲。 吉良吉影低着头看着手中的生菜，皱着眉沉思片刻，将生菜丢回冰箱摔上冰箱门。 啧。 不是这样。 他眉间的褶皱渐深，心中带着莫名的烦躁重新打开冰箱。 将刚才丢进去的生菜摆放到了正确的位置，吉良吉影才松了一口气。 ‘早餐......’ 叹了一口气，吉良吉影拿出两片吐司塞进吐司机，随后去卫生间洗漱。 快迟到了。 ——不对劲！ 一定有哪里不对劲！ ‘好好想一想’ 顺利赶上电车的吉良吉影站在早高峰拥挤的车厢中，拧着眉望着窗外的景致。 是和过去一样的景致，但不顺眼。 “晚起”这件事从根本上就是错的，吉良吉影没能避开早高峰。 啊... 好挤。 吉良吉影将望着窗外的视线收回，低下头看自己的鞋尖。 ——人太多了。 有人踩了他的左脚一下。 “啧。” 吉良吉影微微抬眼，看着眼前这个坐在座位上正拿着化妆镜抹润唇膏的少女——看制服应该是高中生。 ‘她不知道踩到人应该道歉吗？’ 吉良吉影盯着她，脸上是未加掩饰的燥意。 电车驶入了一条隧道，车厢内的灯自动打开了。 看着玻璃上反光的、自己的倒影，吉良吉影抬手在太阳穴上揉了揉，随后调整表情。 ——一定有哪里不对劲！！ 回顾昨天的一切，明明直到下午出去采购之前，他的心情都很不错。 虽然与北川和子莫名的偶遇让吉良吉影有些不快，但不至于——吉良吉影深知，如果他的人生是一部漫画，那么北川和子顶多就是某一页角落里的路人——处理漫画背景的助手画师甚至不会为她画上五官。 所以...... 其实这两天并无不如意。 他按时入睡、一夜无梦，理应在早上7点醒来。 可他起晚了。 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感到不快的吗？ 不！ 先后顺序需要调换——是因为那种莫名的违和感才起晚了。 ‘再仔细想想...’ 吉良吉影低着头，从到站的电车上下来。 月台上有很多人，总有那么几个不守规矩的人试图在乘客下车之前挤上去——吉良吉影被撞了一下。 “啧！” 他回头看了一眼那个上班族，下意识的咬着指甲转身离开令人烦躁的电车站。 纠正一下—— 令人烦躁的不只有电车站。 是进入视线的所有东西！ 走在去往学校的路上，吉良吉影的脚步比平时快了不少。 也许今天是除他以外的所有人都没有带眼睛出门—— 他又被人撞了一下。 那个男人没有道歉，他甚至连头也没回。 啧！！ 吉良吉影站住脚，头回拎住男人的后领将人拉回来。 “喂，道歉不会吗？” “是中了说‘对不起’就会死的诅咒吗？！” “啊？！” 吉良吉影阴沉着脸低声吼完，因为心中莫名的燥意眼中闪过杀意。 ‘作为对我的补偿，我现在就可以让他消失...’ ——吉良吉影如是想着，转头去看身旁的杀手皇后。 ‘不，不对。’ 他的自制力还没有差到这种程度。 到了这个时候，如果吉良吉影还没发现自己的反常...那他就需要严肃的反省了。 他松开了手。 男人脸上带着惊惧，看着吉良吉影的眼神难以形容。 ——他觉得自己可能遇到了无差别杀人犯、刚改邪归正的暴走族老大之类的...狠角色。 他以为自己至少会被打一顿。 可是没有——被吉良吉影松开，男人并没有觉得松了一口气。 “...抱、抱歉！” 他匆匆道完歉，抱着公文包飞也似的跑开——从这一天起，这个微不足道的、自我戏称为社畜的男人改变了今后的上班路线。 吉良吉影看着男人飞奔离开的背景，心中燥郁仍未减轻。 他低下头揉了揉紧皱的眉心，看向一旁商铺镜面玻璃中的自己。 ——不对劲。 他凝视着镜子中的自己，刚舒展开的眉毛再次紧皱。 发现了！—— emoji。 他的西装领口，贴着一枚emoji的贴纸——是红色的、愤怒的表情。 ‘等一下’ ‘这个东西一直在我身上？’ 吉良吉影闭上眼，强硬的压下自己心底的烦躁开始回忆——试想一下，一个像他这样打扮正式的人，如果领口贴着这样一枚贴纸，路人会用什么眼神来看他？ 一定会是某种令他不快的眼神。 吉良吉影低着头沉思片刻，将贴纸贴回西装上——这回是贴在胸前，比之前更加明显的位置。 他有一个...不太美妙的猜想。 对着镜面玻璃整理好领带，吉良吉影往前走去。 他没有再让心底的燥郁支配自己，他仔细的观察着途径路人的表情，特别是那些从正对面走来的、下意识的看着他的路人。 ——没有人对那个贴纸有反应。 ‘一定是在哪里被暗算了’ 吉良吉影心中有了大致的猜测，抬脚踏入校园。 “哟！吉良！” 吉良吉影站住脚步。 这一刻，他心中仍旧熊熊燃烧着莫名的怒意，但他却面带微笑转过了身。 ‘刚好，还有一个小测试’ 吉良吉影朝四月一日莉莉丝笑着点头：“早上好，四月一日。” “早上好早上好！~今天怎么这么晚啊？~” 四月一日莉莉丝笑着说完，惊奇的看着吉良吉影。 盯着吉良吉影的西装胸口看了一会儿，她捂着嘴笑起来。 直到抬手摘下吉良吉影胸口的贴纸，她才挥着手问：“在西装上粘emoji算什么造型？” ‘啊，果然能看见’ 不过他暂时还没有确切的信息证明路人确实看不见贴纸，万一他今天遇到的都是些过于沉稳的路人呢？——那么，证明一下。 吉良吉影对着四月一日莉莉丝挑眉，露出疑惑的神色：“你说什么？什么emoji？” ——别在意，随口一问而已。 就算最后事实证明路人都能看见只是见多识广并不觉得奇怪，吉良吉影也可以笑着说一句“我开玩笑的”。 当然，更重要的显然是......是谁给了他这个东西，以及他的怒意是否来自这个emoji——这得从最近频繁出现在他身边的人开始排查。 不过眼下，既然四月一日都这么做了... “诶？” 四月一日莉莉丝脸色一变。 早晨的阳光下，她的脸几乎是泛着苍白的。 她举着贴纸沐浴在日光中，却无端的感到寒冷。 开悬赏辣！ 后知后觉发现好多书都开了春节活动的悬赏。 那...... 我也开一个好了（没错，我就是那个因为马上放假了所以在群友的怂恿下跃跃欲试的待爆肝选手） 1500推荐票=150月票=10000猫饼干打赏=100刀片=加一更（2K） 顺带一提，黄金宝箱加25更，白银8更（都别叫醒我，让我继续做梦！） 本次悬赏8号0点整结束，悬赏期间就会开始还更，不过结算8号才会出结算明细。 以上，完毕！ ====== 我错了我错了！ 加个上限！ 本次悬赏70更封顶！！！ ——2020/01/23/AM05:23追加orz 第035章 接触同类（1/4） 对于冬天来讲，今天的天气其实不错。 四月一日莉莉丝站在阳光里，仰着头看着吉良吉影。 许是背光的关系，她不太能看清吉良吉影的表情。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后背渗出了一层薄汗。 将她所有的表情看在眼里，吉良吉影心中的燥郁微微减轻。 他挑眉看着四月一日莉莉丝，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嗯？” 不同于1个小时前的阴沉，吉良吉影此刻的表情甚至称得上如沐春风。 ——怎么办？ 四月一日莉莉丝强迫自己与吉良吉影对视，确保自己的眼神是坦荡、正常的。 她将手中的贴纸随意的贴到背包上，摊手笑起来。 ——她现在感觉到了，那个贴纸...给人一种诡异又熟悉的感觉。 “呀~我跟你开个玩笑而已！” 说着，她抬起头在吉良吉影手臂上拍了一下：“无实物表演没见过吗？~你为什么连开玩笑都看不出来呢？啊！果然是因为吉良你...” 四月一日莉莉丝眯起眼，笑着耸肩：“很无趣吧？！” ‘他察觉到了吗？’ ‘如果他像我预想的那么...敏锐，他应该已经察觉到了’ 四月一日莉莉丝不动声色的向后退了一步，脸上依旧是艳若骄阳的笑容。 于她而言，这个早晨大抵算得上是灾难。 因为汗水的关系，身上温暖的毛衣不再舒适。 ——这个理由...也许太撇脚了。 ‘但应该还有婉转的余地，他看不见小雨伞，也看不见贴纸...也许只会觉得奇怪’ ‘不，不能太侥幸。’ 这样想着，四月一日莉莉丝作势轻快的朝教学楼跑了几步，转身朝吉良吉影招手：“我们要迟到了！” 吉良吉影看着她微微眯眼，随后笑着抬脚上前：“那我们得快一点了。” “嗯，是啊~” ...... 四月一日莉莉丝坐的离吉良吉影更远了。 吉良吉影依旧坐在最后一排，可惜因为来晚了的关系只能靠着墙。 好在教室的墙还算得上干净，也勉强...可以忍受。 他看着坐在前排的四月一日莉莉丝，低头笑了一声。 此刻的吉良吉影并不是高兴的，只是在糟糕的早晨中好歹有了一点新的收获，算得上是不幸中的万幸。 那么，现在需要梳理一下——他最近接触过哪些人。 而这些人里面，谁的接近更加没有理由。 啊，答案很明了。 ——北川和子。 吉良吉影想起初遇她的那一天，她在超市里打的电话。 她想要接触他。 为什么？ 吉良吉影撑着下巴看向窗外，难得的在课堂上走神了。 他心里仍有一团火在烧。 那种烦闷的感觉随着贴纸被揭下并没有得到显著的改善。 吉良吉影觉得很无奈——他认为自己真的有足够用心的在靠近“普通”，那么...那些“不普通”为什么总是能在人群里精准的找到自己呢？ 啊... 无妄之灾。 下课铃响，吉良吉影收拾东西走出了教室。 离开前，他看了一眼四月一日莉莉丝。 平日里一下课就冲出教室的她正坐在座位上和同学们说笑，甚至连课本都没有在第一时间收拾好。就像是...在拖延时间一样。 吉良吉影收回视线，径直下楼。 ——现在四月一日莉莉丝并不是最重要的。 倒不如说无论何时四月一日莉莉丝都不重要。 在此时此刻，重要的...是北川和子。 该...去哪里找她呢？ 有时候，过于独善其身的做法确实会给吉良吉影带来一些不便。 比如这个时候，吉良吉影不知道北川和子是哪个班的学生、也不知道北川和子今天是否有课。 但好在吉良吉影笃信一点——如果贴纸是北川和子“给”他的，那么她一定会再次出现——就在不久的未来。 他皱着眉向校门口走去，途经的一切都没有往日顺眼。 没走几步，吉良吉影就停住了脚。 ——看，不论生活中有多少瑕疵，幸运女神都会补偿他。 北川和子在校门口，正与一个人谈笑风生——那个人，是佐佐木梓。 佐佐木梓似乎时刻在注意着校园内的情况，她很快就看到了吉良吉影。 今天的佐佐木梓不如往日的狼狈，她笑着朝吉良吉影挥手：“吉良君！” 吉良吉影低头揉了揉眉心，抬脚向前。 “佐佐木小姐怎么在这里？” “啊，只是路过而已。”她双手合十笑起来，许是冬日的阳光能让人感到温暖的关系，佐佐木梓的表情也比往日鲜活了一些。她晃了晃手里的袋装水果，笑着说：“跑腿~” “不过刚好碰到北川小姐，就聊了几句。”说完，佐佐木梓瞥了眼北川和子马尾上的发夹——emoji。 吉良吉影也看到那个发夹了。 巧合？ 不，是指引。 吉良吉影移开视线，笑起来：“老板那边不急吗？” “我们店里没什么客人的~不急。”佐佐木梓笑着说完，抬手看时间：“我才出来半个小时呢！如果是平时，算上各种意外能在1个小时内回去就已经很了不起啦~” 吉良吉影无奈的笑了一声——这种无奈并不是伪装，而是...类似于钦佩的情绪。 毕竟很少有人能在接连的不幸中依然乐观、善良。 见吉良吉影不说话，佐佐木梓仍是笑着。 她看向北川和子，视线停留在北川和子飒爽的高马尾上，惊奇道：“之前我就想说了，北川小姐的发夹...好可爱！” “诶？” 北川和子愣了一下，将视线从吉良吉影脸上移开。 与她而言，现在有两件奇怪的事情—— 一、这个女人看得见她的发夹？——同类。 二、为什么吉良吉影看上去和之前并没有什么不同？他没有“情绪”吗？ 北川和子下意识抬手想去碰头上的发夹，手却停在了半空中。 只是略作思索，她就笑着说：“这个发绳是西园寺教授送给我的，我以前觉得幼稚，现在反倒觉得...应该拿出来用一用。” 她说的是“发绳”而非“发夹”。 ——吉良吉影和佐佐木梓都注意到了这件事。 是的，固定北川和子马尾的并不是那个emoji的发夹，而是一条色彩鲜艳的发绳。 佐佐木梓垂眼遮住眼中的情绪，声音有些低落：“是那位西园寺小姐啊...啊，真是抱歉，可能让北川小姐想起难过的事情了。” 她再次低头看时间，随后看向吉良吉影：“我还是先回去好了，老板一个人在店里使用刀具我也不放心。” ——佐佐木梓所有的表情，都被吉良吉影看在眼里。 他笑着点了点头，随后道：“嗯，佐佐木小姐回去的路上..‘小心’一些。” “我知道~再见！” 好，现在只剩下他和北川和子了。 吉良吉影转头看着北川和子。 她脸上带着凝重的思绪，似乎正在想一个复杂的问题。 感受到吉良吉影的目光，才抬起头笑着问：“怎么了？” “没。”吉良吉影跟着她笑，“只是想问问北川学姐待会儿有没有时间，也许...”他低头看了眼手表，笑道：“现在是午餐时间。” 他眼中的神态是坦荡、纯粹的：“上次不得已回绝了学姐的邀请，如果可以的话...今天就换我邀请学姐吧。” 北川和子眼前一亮——看！他邀请我了！ 但是...... 北川和子将手伸进口袋，随后掏出手机对着吉良吉影晃了晃：“我可是已经有约了呢！” 她想，屡遭拒绝的自己在这个时候应该矜持一些。 可贸然拒绝不行，鬼知道下一次的机会在什么时候。 于是，北川和子在吉良吉影的目光中笑着说：“不过也许我可以打个电话，说不定......时间就空出来了呢！” 吉良吉影双眼微眯，适时的露出失望的神态。 就像所有面对学姐总是略显拘谨的后辈那样，吉良吉影好脾气的笑了笑：“那我在这里等学姐。” “好！那吉良君在这等我！” 北川和子说完，拿着手机走到另一边。 中午的校门口十分热闹，她站在路边拨通一个熟记于心的号码，将手机放在耳边。 电话很快被接通—— “是我。”北川和子脸上带着笑容，远远望去就像一个与友人相谈甚欢的人。 “他没有受到我的影响。嗯......确实是意料之外，但我还不确定。倒不如说...不应该不受影响。” 北川和子朝向这边看过来的吉良吉影挥手，随后继续道：“你看，西园寺教授不还是...‘情绪’这种东西可没有那么好压制，总有爆发的时候，我倒是不介意等一等。” “不过......”她眯起眼睛，脸上仍带着笑意，语气却冷了下来：“我有个新发现。” “什么？”电话那头的人听上去不是很感兴趣。 北川和子并不在意对方的情绪，只是沉思道：“有人看见了我的‘Emoji’了，也许......我们又找到了一个。” “你确定？” “大概，她提了一下。” “去确认看看吧。”从听筒里传出的声音微微失真，带着道不明的情绪：“希望你所提到的那个人会成为我们的同伴。” “会的，她看上去没有朋友。” “吉良吉影呢？” “还不确定。”北川和子微微皱眉：“不过事实不会骗人，那些想杀他的人都不见了...这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我会找机会确认一下。” 该说的话都说完，北川和子挂断了电话。 明媚的阳光下，她抬脚向吉良吉影跑去。 === 我大概算了一下我昨天的悬赏结果，你们...太强了orz 仅昨天的数据，刀片刚好是17更、推荐票2更、月票3更、打赏.....算上白银宝箱的8更是23更——加起来是45更（具体数据还是会在结算的时候发截图，放心。） 我不行了，我设个上限——因为我还欠着之前的悬赏，所以这次悬赏的上限是70更。 这个量是我能还完的量（指不至于完结了还欠着债orz）——然后就算有下次的悬赏，也会还完再开 === 顺带..我先去睡一下，有点蒙。 醒来后爆更了（梦回上架当天） 第036章 北川和子=麻烦（2/4） 吉良吉影的父亲时常会有一些多余的担心。 比如吉良吉影总是太过置身事外，他不与人有多余的接触，那位对儿子宠溺过头的父亲时常担心他会孤身一人直至死亡。 他也曾庆幸吉良吉影至少是英俊的，也许会有女孩子百折不挠的追求、直至拿下他。 如果那位父亲今天在场，一定会流出属于老父亲的、欣慰的眼泪吧？ ——“吉影居然主动邀请女孩吃饭了！” 吉良吉影甚至能想到父亲见到这个场景时会说的台词。 说起来...... 吉良吉影看了眼手机上的日历——父亲前些天在电话里自满的说过，说是带了有趣的礼物回来。 那么...就让他难得幼稚的期待一下吧。 毕竟父亲也不是不知道他的偏好，能用那种自满的口气让他敬请期待的话... 嗯，就期待一下吧。 “吉良君？” 北川和子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吉良吉影，喊了他一声。 她眼中是并不符合她气质的天真和好奇：“你在想什么？” 北川和子注意到了吉良吉影看时间的动作——‘难道才刚坐下来就想回去吗？’ 吉良吉影关上手机，笑着摇头：“家里的事情而已。” 说着，他极其绅士的将菜单递给北川和子：“希望这家店的水准能合学姐的口味，我倒是觉得还不错。” “是吗？那我可要好好尝尝。” 北川和子脸上是矜持的笑容，抬手接过菜单。 ——除去第一指节略微变形的中指和食指，其实她的手称得上好看。 但吉良吉影可不是百无禁忌的人。 虽然在品尝过拥有“伴侣”的生活后，最近的日子略显乏味与无趣——但滥竽充数不行。 更何况... 也并非需要“陪伴”才能活下去。 吉良吉影对自己的要求足够严格，有则锦上添花。但！如果没有，他也不会允许自己产生所谓的“戒断反应”——太多人在看着他，令他不快的同时也警醒他。 要自持，要克制，要......平静！ 吉良吉影朝北川和子微微一笑，安静的等待她翻阅完菜单决定菜品。 两人靠窗而坐，只要微微侧过头，就能看见路上来往的行人。 工作日的街道总是向外传递出一种忙碌的感觉，而吉良吉影现在却很闲——他百无聊赖的看着外头来往的人群，并不在意北川和子会点什么，毕竟他也不挑食。 不过... 北川和子是怎么做到激发他的怒意的？ 靠那枚贴纸？ 是所有的情绪都能调动吗？ 还是有条件的？ 最后一个问题——盯上他的目的是什么？ 她看起来对吉良吉影并没有杀意之类的、过激的负面情绪，倒不如说...更像是因为吉良吉影的拒绝而越挫越勇导致几乎快要忘掉目的的...笨蛋~ ‘啊，如果真的是个笨蛋的话就好了’ 吉良吉影这样想着，对上北川和子的视线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 北川和子双颊微红，不自然的清了清嗓子别开视线——‘其实是个很英俊的学弟，如果能成为我们的同伴就好了’ “笃笃..” 身旁的玻璃被人敲了两下。 吉良吉影回过头，随后挑眉。 ——她怎么回来了？ 佐佐木梓站在店外，露出抱歉的笑容。 她指了指店内，做出征求同意的表情。 “啧。” 北川和子小声咂嘴。 吉良吉影恍若未闻，转过头去看她。 就像刚才的那声“啧”是幻听，北川和子脸上是包容的、成熟的笑容。 “佐佐木小姐是吉良君的朋友吧？” 说着，她像这世上每个很容易和人打成一片的小女生一样朝佐佐木梓招手，随后俏皮的朝吉良吉影眨眼：“吉良君不介意更破费一点吧？” “不。” 吉良吉影笑着摇头：“今天学姐才是主角，学姐可以决定一切的事情。” 他眼中是浅淡的笑意，北川和子往里望去，只在那双眼里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这是一种无法言喻的满足感。 北川和子的笑容带上了一些得意，可并没有到忘形的地步。 她还记得自己的目的。 确认吉良吉影是否是同类，如果是...她希望他们可以友好相处。毕竟像他们这样的人，理应团结在一起。 但如果不是...啊，那她是不是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这样想着，北川和子抬起头对着刚入座的佐佐木梓笑起来：“佐佐木小姐不是...回店里了吗？” “啊，老板有、有些不舒服，提前把店关了。” 佐佐木梓是个不善于撒谎的人，她磕磕绊绊的说着撇脚的借口，抬起头与吉良吉影对视的时候眼中带着担忧：“我本来打算回家的，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你们。” “是吗？” 吉良吉影从善如流的露出担忧的表情：“老板没事吧？” “没事没事！” 佐佐木梓连连摆手，随后朝北川和子勉力一笑，低头摆弄手机。 ——这是很不礼貌的行为。 吉良吉影放在桌上的手机震了一下，是条简讯。 来自...身旁的佐佐木梓——【北川好像有些...奇怪，吉良君看不到吧？她头上的发夹，好像和小雨伞是一样的东西。】 吉良吉影刚读完这条简讯，新的简讯又来了——【啊，如果我对北川的揣测让吉良君不高兴的话...真的非常抱歉！】 锁上手机屏幕，吉良吉影不禁多看了佐佐木梓一眼。 虽说有些多管闲事...... 但确实是难得的好人。 嗯，好人。 吉良吉影收回视线，笑着问北川和子：“学姐决定好要吃什么了吗？” “啊，决定好了。”北川和子将菜单递回去，笑着拂过脸侧的发丝：“佐佐木小姐也看看菜单吧~” “谢谢。” 佐佐木梓笑着接过菜单——北川和子还给了她多余的东西——一枚贴纸。 那枚贴纸没有表情可言，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橙黄色的圆。 佐佐木梓微微一愣，抿着嘴唇没有做声。 她的动作并不娴熟，却还是尽可能的、不动声色的将贴纸捏在手心里，就像是翻页时无意中带进手心的那样。 吉良吉影将一切看在眼里，微微眯眼。 ——北川和子的目标不只是他？还是...她仅仅只是不满佐佐木梓的出现？ 如果是后者的理由倒是没什么，但如果是前者呢？ 连佐佐木梓都被算进去了的话...至少说明他和佐佐木梓是有某种共同点的。 可...应该是没有的，至少肉眼看上去没有。 唯一的共同点——杀手皇后和小雨伞。 可那是专属于吉良吉影的秘密。 现在，大胆的猜测一下——因为佐佐木梓指出了北川和子头上的发夹，所以暴露了自己引起了北川和子的关注。 如果是这样，是否代表北川和子对吉良吉影的接近是因为... 她觉得吉良吉影也有这种东西？ ——这个人...确实是个麻烦。 第037章 反馈与“哔——”（3/4） 这并不是一场愉快的聚餐。 ——至少对于吉良吉影而言是这样的。 但这并不怪任何人，只是他很难因为别人而感到喜悦、满足而已。 不对，纠正一下。 今天的不愉快大多来自于北川和子。 吉良吉影看着她，因为脑内正在处理中的自问自答太多，导致眼前的美食稍显乏味。 “嗯？” 北川和子注意到吉良吉影的目光，眨了眨眼。 其实她的目光并没有恶意，甚至带着些许刻意的亲近。 但吉良吉影最讨厌的东西之一，就是“刻意的亲近”——这代表“目的”。 吉良吉影朝她笑了笑，低头继续用餐。 还有一件事不得不提。 佐佐木梓的情绪不太对。 吉良吉影瞥了她一眼。 ——似乎只要是晴天，她就总会带着那副半掌手套。 啊，好像之前提过。说是...对阳光不耐受。 这倒是可以解释这位女士为何肤色这样苍白。 佐佐木梓没有注意到吉良吉影的视线，她拿着筷子低头，垂着眼盯着自己手里的贴纸。 ——emoji的表情变了。 是在流泪的样子。 怎么说呢... 以前在简讯里看到莉莉丝用这个表情的时候，佐佐木梓觉得很可爱。 但现在。 ‘啊，我这种人...究竟是为什么存在的呢？’ 她觉得自己的眼眶有些酸涩。 似乎就是这么一瞬间，从小到大的不幸就像是终于剪辑完成的长篇灾难电影一样呈现在她眼前。 她幼时不在这个国家生活，近两年回来之后也听到过一些有趣的说法。 ——走马灯。 似乎是...将死之人会看见的、自己生前记忆深刻的片段。 佐佐木梓深吸了一口气。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开始低落。 可她也许木讷，也许像祖父说的那样有些愚钝，但她不是笨蛋！ ——有些地方很奇怪。 佐佐木梓抬起头看着北川和子。 回应她的，是北川和子貌似无辜的表情。 ——佐佐木梓不愿用最大的恶意去揣测他人。 但如果有必要...远在意大利的管家老先生曾经教过她——“过度的善是愚蠢、是自欺欺人、是无形的恶。” 她朝北川和子笑了笑，撑着桌面起身：“我去个卫生间。” 说完，佐佐木梓离开座位喊住一名服务员小声询问卫生间的位置。 吉良吉影看着佐佐木梓的背影皱眉。 有一个很明显的变化。 ——佐佐木梓很难过。 不同于其他情绪，悲伤或是喜悦大概是最容易被察觉的。那是每个人的眼角眉梢最善于透露出来的情绪，吉良吉影没错过佐佐木梓眼中潮水般的悲伤。 是刚才那枚贴纸。 北川和子亦在打量佐佐木梓的背影。 她脸上带着悠然的笑意，微微眯眼——她得到了“反馈”。 佐佐木梓很难过。 所以，她心里压抑的情绪是...“悲伤”？ 还得再观察一下，趁她发展到西园寺直子的那种程度之前。 嗯？ 可为什么她没从吉良吉影那得到“反馈”？ 奇怪。 这样想着，北川和子抬头看了眼吉良吉影——麻烦了，找不出他最容易攻破的点，又该怎么趁虚而入？ 好巧不巧，她的视线撞进了吉良吉影眼中。 这一刻，北川和子在吉良吉影眼中看到了一些难以言喻的情绪——明明自认为词汇量足够多的她，在这一刻却无论如何都找不出词去形容吉良吉影此时眼中的情绪。 恶意吗？ 好像没有——这位学弟看上去没什么脾气，除了过于不解风情以外似乎从内到外都算得上完美。 至少很合她的胃口。 “怎么了？” 吉良吉影露出不解的神色，笑盈盈的看着北川和子。 北川和子盯着佐佐木梓时脸上一闪而过的思索向吉良吉影传达了一则有效信息——‘她似乎没能精准的激发他人的情绪’ 是像佐佐木梓一样无法自控，还是...这只是她的试探？ 无所谓。 反正是哪一种吉良吉影都不会体谅她——要知道...就在几个小时前，吉良吉影差点因为她的暗算情绪失控。 吉良吉影可不是一个豁达的人。 “啊，没事。” 北川和子摇了摇头，笑着与吉良吉影对视——‘我很期待他将带给我的‘反馈’’ 只有得到反馈，北川和子才能进行下一步的动作。 他如果是悲观的，就让他感到“安心”。 他如果是喜悦的，就让他更觉“快乐、轻松”。 他如果是焦虑的，就让他变得“平和”... ——一切的大前提，都是“在她身边的时候”。 这样一来...北川和子眯起眼睛想：‘我就会成为于他而言最重要的人，他迟早会向我袒露一切’ 卫生间的镜子碎了。 佐佐木梓看着洗手台上的玻璃碎片，鬼使神差般捡起了其中一片。 它的尖端足够锋利，只要一下—— “Happy？” “小雨伞”从佐佐木梓的发丝里钻出来，扯了扯佐佐木梓的头发。 ——它很用力，几乎是愤怒的。 小豆子一样的眼中似乎在斥责佐佐木梓——‘你在做什么？！’ “叮、” 像是如梦大醒，佐佐木梓手中的玻璃碎片落到水池里，摔成更小的碎片。 ‘那不是我的情绪’ 佐佐木梓利落的将水池内外的玻璃碎片全部收拾好，丢进垃圾桶里。 随后，她才从口袋里拿出一小盒创合贴放到一旁，开始冲洗手心细密的伤口。 “这世界还有跟你一样的存在？” 佐佐木梓低头和“小雨伞”对视。 作为回应，“小雨伞”指着被佐佐木梓丢在水池上的贴纸道：“F○CK！” 哎... 这一回，佐佐木梓没有去制止它。 “啊...” 佐佐木梓抬手捂住脸，蹲在地上：“‘哔——’北川和子‘哔——’为什么要这么做？‘哔——’难道掌握着不同寻常的东西，就一定要‘哔——’伤害别人吗？” 于佐佐木梓口中倾泻而出的，是流利的意大利语。 因为太过流利，“小雨伞”学到了不少新的词汇。 它拉着佐佐木梓的头发，牙牙学语般：“vaffanculo？” “啊！” 佐佐木梓终于反应过来，满脸赤红的起身。 她颇有些手足无措的样子，又是懊恼又是责怪的看着小雨伞：“你为什么总是会学会这些词呢？” === 顺带一提——vaffanculo=F○CK（笑） 第038章 角色扮演——田中秋人（4/4） 佐佐木梓在卫生间站了一会儿，很快整理好了情绪。 临出门前，她放在门把上的手一顿，转头看向被她丢弃在水池边的贴纸——贴纸又恢复了无表情的样子。 “啊，还是拿回来好了。” 只是犹豫了片刻，佐佐木梓就转身将贴纸收回了口袋里。 ——虽然除了她和北川和子以外...大概没人看得见这个东西了。 不过，还是保险一点比较好。 将心底里那些不断躁动、叫嚣着要破体而出的负面情绪强硬的压下，佐佐木梓深吸了一口气离开卫生间。 在回到座位之前，她还有一件事要做。 ——卫生间的镜子需要赔偿。 是她不够注意。 如果她没有被那些莫名的情绪操控的话...这家料理店的店长就会少一些麻烦，哪怕这个“麻烦”不过是更换卫生间里的镜子。 不过... 佐佐木梓对着店长说明来意的空档，有瞬间的失神。 北川和子的出现无声的告诉了她一件事——“小雨伞”这样的存在并非唯一。 这不是件好事。 已故的祖父曾经说过——“当一个人掌握了高于他人的力量时，‘暴走’与‘膨胀’是很普通的情况” 佐佐木梓曾固执的认为那是祖父的周遭有太多传统观念上称不上“好”的人，才导致他那样的消极。 现在事实告诉她——似乎就是那么一回事。 她很遗憾。 佐佐木梓很遗憾北川和子没能避免“暴走”与“膨胀”——太任性妄为了。 并不是所有人都能确保自己不被情绪主导的，佐佐木梓也不能。 现在回首去看，她刚才在卫生间一闪而过的念头令她胆寒——她差点...就“杀”了自己，如果不是小雨伞...... “真是不好意思。” 佐佐木梓朝那位无辜的店长鞠躬，按照店长的报价赔偿了那面镜子。 回到座位上的时候，吉良吉影正与北川和子闲聊。 他们提到了那位故去的西园寺教授。 北川和子低垂的眼中是难以量化的悲伤，她抬起头深吸一口气，笑道：“佐佐木小姐回来了？” “嗯，不小心弄坏了卫生间的镜子。” 佐佐木梓笑着说完，在吉良吉影身旁入座。 她转过头，发现吉良吉影正在看着自己，一时间有些惊讶。 这个青年似乎很少将注意力放在别人身上，所以......“我脸上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吗？”佐佐木梓摸了摸脸。 吉良吉影笑着摇头，指了指她的手心：“真是辛苦佐佐木小姐了。”吉良吉影的话若有所指。 她手心里那些细碎的伤口显然不是过去的那些“厄运”造成的，说句不太合适的话——伤口太浅了，这个杀伤力可配不上佐佐木梓的百分百厄运缠身体质。 佐佐木梓愣了一下，随后将手套带回去。 她笑起来，浅褐色的双眼微微眯成两道月牙儿：“这回可真的不是因为‘倒霉’，是我不小心。” 说着，佐佐木梓深吸了一口气——太难了。虽然是被动的，但她现在真的...很“绝望”。 “是吗？” 吉良吉影笑了一声，转过头。 很显然，佐佐木梓也受到了北川和子的影响。 真是...令人讨厌的能力啊。 吉良吉影放在膝盖上的手略微收紧，扣住裤腿。 他很庆幸他在幼年时就察觉到了自己的“不同”，长年累月修成的克制让他可以在第一时间压下心底的怒意——总结一下，这小半年的生活无疑是“不平静”的。 那些不平静令吉良吉影心中躁动不已。 他也是个平凡人，曾因为杀手皇后的出现躁动过、设想过为所欲为的情况——那一定是一件很放松的事情。 可惜... 这个世界前进的脚步太快了。 他不能那么“放松”，因为那样一来...他就需要对周围更加警觉——不划算。 吉良吉影低头看了眼时间，起身：“我去结账。” “啊，都这个时候了！”北川和子笑着抬头，朝吉良吉影眨眼：“今天吉良君破费了，如果可以的话...下次换我招待吉良君吧~” “嗯？” 吉良吉影微微挑眉，随后笑起来：“那就提前谢谢学姐了。” 嗯，会有下次的。 ——唯一不便利的是，吉良吉影不想让任何人看到杀手皇后。 也就是说，如果他需要向北川和子介绍杀手皇后的话...那一定会是他们最后一次相见。 但在那之前... 虽然北川和子好像没有出门带脑子的习惯，可她的行径似乎都是有计划性的。 嗯。 也许她不是一个人。 该怎么证明呢？ ‘唉...’ 吉良吉影在心中叹气，对着收银小姐微微一笑，将发票放回钱包。 ——只能玩一次“角色扮演——田中秋人”了。 吉良吉影觉得自己应该能做的比田中秋人好。 希望能借此确定北川和子是否是“独立”的，如果是“独立”的..那就太好了~ 结完账，三人在店外寒暄了几句，就就此作别了。 吉良吉影拐进一条小巷，加快脚步折返——他的速度够快，当然，也可能是北川和子没什么危机感。总之，他顺利的在人群中找到了北川和子。 那个女人还真是没有防备心。 不，仔细想想也能理解——毕竟有高于常识的力量，游刃有余也是应该的。 吉良吉影眼中含笑，不紧不慢的跟着北川和子。 他避开了所有可能会反射出他身影的物件，与北川和子始终保持着百米左右的距离。 他发现了一件事。 ——佐佐木梓也在跟着北川和子。 所以说，这个年头大家的情报收集手段似乎都差不多。 真是劳心劳力。 吉良吉影叹了口气，看着北川和子拐进一家咖啡厅。 在她正对面端坐着的，是一名与她年纪相仿的男性——约会？还是...同伙？ “别查吉良吉影了。” 北川和子微微挑眉：“临时喊我出来就是因为这个？” 男人双手插兜，靠在椅背上叹气：“对，刚查到的，算是紧急消息。我发现有很多麻烦的人在跟着他。” “比如？” “比如从东欧来的两个侦探。”男人将手中的文件夹摔在桌上，皱眉：“你有些盲目自信了，就算吉良吉影和我们一样...他身后的麻烦也太多了，会影响我们的‘生意’。” 北川和子不说话，只是看着手中的文件皱眉。 随后不以为然的撇嘴：“只是两个乳臭未干的小鬼而已。” “警视厅在配合他们的工作！” “......啧！我知道了。”北川和子不情不愿的应下，随后话锋一转：“山下英树的尾款收到了吗？” “谁？” “委托我们解决西园寺的那个孩子。” “啊...你说那个废物啊~就因为毕业考核没过就想杀老师的人...呵呵。”男人嗤笑了一声，随后耸肩：“昨天尾款就到了，我没来得及说。” 北川和子面色稍缓：“也不能说他‘杀’了老师，毕竟...西园寺教授是自杀的嘛~” “行了！以后在外面别提这些事情！” “你他妈...”北川和子猛地住嘴，随后咂嘴挥了挥手：“知道了知道了...没事的话我走了。” 男人并不挽留，只是叮嘱：“记住，不要再查吉良吉影了。” “我知道了，烦死了！” 北川和子厌恶的看了男人一眼，转身离去。 ——现在停手未免太可惜了，她已经对吉良吉影产生兴趣了.. 第039章 ?（1/4） 她看起来不太高兴。 ——吉良吉影得出这个结论后，趁着北川和子还未走出咖啡厅之前先走进了旁边的小书屋。 书屋看上去有些年头了，在繁华的市中心顽强的活着，向人们展现岁月的痕迹。 空气里弥漫着纸页老化之后特有的气味。 不难闻，甚至令人安心。 不过这种气味很难不让吉良吉影联想到隐藏在某页书中的小书虫，所以那种安心的感觉很快就消失了。 他站在书架之间，看着北川和子在人行道上停下，焦躁的踢了一下路边的垃圾桶随后才离开。 ——看来是谈话失败了。 这样一来，吉良吉影就稍微有些好奇...他们究竟谈了些什么了。 什么嘛~ 这可不是多管闲事，只是...一旦吉良吉影想到他们的谈话有30%左右的可能是关于自己的时候，就很难置身事外了。 要维持周遭的平静，最起码要关注与自己有关的事物。 ——这是正确玩法。 不过现在...还是先避开佐佐木梓的视线吧。 他仰起头，从书架上抽出一本看上去还算干净的书，走到柜台处结账。 书屋的老板正在打盹——70左右的年岁，大概无时无刻都会感到困倦吧？ 吉良吉影将书递到老板面前，笑着说：“麻烦结账。” 老板拄着下巴的手一滑，险些一头栽在柜台上。 随后，他才后知后觉的接过书报价。 他盯着书名看了一会儿，笑着看向吉良吉影。 那双浑浊的、眼白发黄的眼中带着欣赏，感叹道：“倒是难得看年轻人买这种书，有新的，你要吗？” 吉良吉影愣了一下，瞥向那本书——《亲爱的叶莲娜·谢尔盖耶夫娜》 最近好像经常看到有关这个舞台剧的东西。 ——就好像是某种启示。 能是什么启示呢？ 想多了。 吉良吉影笑着摇头，轻声道：“这本就行。” “好。” 接过包装好的书，吉良吉影拿着东西离开了书屋。 他低着头，回忆着刚才坐在北川和子对面的男人的相貌。 ——很年轻，就算说是大学生也很合理。 但穿着却与周遭的所有人格格不入。 他身上是浅粉色的大垫肩西服，里头是白色破洞毛衣。在这样的天气里，他甚至穿着短裤，脚上的高筒袜拉到小腿中段踩着一双厚底方头皮鞋——简而言之，他就像是一位误入二十一世纪的嬉皮士。 实在是太显眼了。 吉良吉影瞥了撇嘴——不过也好，这样的人总是很好找到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吉良吉影皱起眉头。 北川和子的能力距离... 应该是有限制的，就像杀手皇后和“小雨伞”。不过到目前为止...好像都是在0.5米左右的距离——吉良吉影的意思是，如果他所看到的就是全部的话。 可惜了，如果佐佐木梓没有跟上来的话，他还能再“陪”北川和子一会儿。 这样一来，也许他就能得出答案了。 ...... 北川和子双手插兜慢悠悠的向前走着。 她没有目的地，也没有计划。 不对，纠正一下——计划是有的，只是实施对象不在身边。 有些可惜。 北川和子这样想着，低下头去。 ‘也许...我得加快脚步。’ 对，要加快脚步。 北川和子转过头，朝来时的路走去——如果她的运气够好...... 啊！ 她的运气确实够好！ 许是对吉良吉影产生了兴趣的关系，北川和子一眼就越过重重人群带来的干扰项，从中找到了吉良吉影。 ‘现在看起来，就连那头梳的一丝不苟、严肃过头的金发也...很合我的口味’ 北川和子眼前一亮，却并没有跟上去。 她只是远远的看着吉良吉影的背影，露出思索的神色——‘也许...是因为他本来就没什么脾气，所以我才没得到反馈？’ 不知道。 北川和子觉得这件事不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有些违和，可她之前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想到这里，北川和子停住脚步低头看自己的手心。 “没有‘铺垫’的话...”她有些困扰的站在来往的人潮中央，无视偶尔侧目看过来的行人，只是自言自语：“...说到底还是我和他之间的接触太少了，‘铺垫’什么的...等回头再弥补吧。” 似乎是想通了复杂的问题，北川和子的表情豁然开朗起来：“对！明天开始弥补就好了！” 这样想着，北川和子眼里浮现出纯粹的笑意，朝吉良吉影的背影做了个飞吻。 无需再确认了~ 只要回家等捷报就好！ 心满意足的笑了两声，北川和子将双手放回口袋脚步轻快的往自己公寓的方向走——‘啊，对了~得问问陆上老师吉良君的联系方式才行！~’ 吉良吉影回到家，将西装脱下来挂到了客厅的置衣架上。 去厨房洗了手倒了温水，才终于在沙发上坐下。 仰着头靠在沙发上靠背上活动了一下略显干涩的眼珠，吉良吉影恢复了正座的姿势。 还有很多事情需要整理——真是麻烦。 “嗡、” 被随意摆在茶几上的手机震了一下，是条简讯。 吉良吉影将水杯放下，拿起手机。 是陌生邮件地址发来的简讯——【吉良君到家了吗？我是北川。】 盯着简讯，吉良吉影嘴角微微上扬，很快回了简讯——【刚到家，学姐呢？】 ——【啊，我也是！对了~虽然...现在说有些早，不过吉良君明天有课吗？】 【有的，上午】 ——【ヾ(ｏ?ω?)?好巧，我也是~那我们下午要去哪里玩一下吗？~】 看着简讯上略显幼稚的表情，吉良吉影笑了一声。 他回复的很快——【学姐想去什么地方？】 回复完，吉良吉影活动了一下肩颈站起来。 ——‘得去房间把昨天看到一半的书拿过来’ 吉良吉影如是想着，往自己的卧室走去。 狭长的玄关、途径的路上吉良吉影眼角的余光撇过挂在墙上的小镜子。 这枚镜子是他的父亲挂在这儿的，是早年在国外旅游的时候带回国，直到在家收拾行李的时候才发现买了个废物。可马上扔掉又觉得可惜，就随手挂在这里了。 这一挂，就是好些年。 而今天...它似乎派上了用场。 吉良吉影眯起眼，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他的眼里带着笑意，嘴角的笑容相比起平时多了一些坦然。 所以... ‘我为什么会笑的这么恶心？’ 吉良吉影瞥了眼手中舍不得锁屏的手机，皱起眉头。 ...... 穿堂风从客厅的窗户闯进来，带着客厅里的物件晃动起来。 好在吉良吉影不喜欢轻飘飘的东西，所以，整个客厅里随风而动只有挂在置衣架上的西装而已。 西装下摆被猛地吹起，随后落下。 它的下摆内里，有一枚红色的“?”——emoji。 可惜此刻客厅空无一人。 章推《伪迪奥的无限之旅》 友推——《伪迪奥的无限之旅》 不同于吃面包剩一地面包屑的屑迪奥，主角对面包们……超级温柔的说！ 空条承子，花京院典茗，吉良吉影………我全都要！！ 本书不残害任何女人，请放心食用 前期因为新人写书，可能会有自嗨毒，希望可以看最新章节来试水 传送门—— 《伪迪奥的无限之旅》 第040章 手VS脸（2/4） 翌日 一定有哪里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吉良吉影坐在教室里，皱着眉头思索起来。 ——他遇到了一些问题。 那些问题大概是来自他自身的，可思维似乎受到了某种东西的阻隔。 更确切一点来说。 吉良吉影能感受到自己的违和，但每当他细致的去剖析、推敲那些违和，试图列出准确的思维分析路径时...他总会“本能”的忽略掉某种东西。 对，是“本能”的。 那种“本能”也并非来自于他自身，可问题就在于——既然是“本能”，为什么却不是发自自身的呢？ 疑点。 吉良吉影低头看着课本，讲台上教授的授课声大概只听进去了不足三分之二。 好在课程本身不是最重要的，他始终能在事后弥补。 ——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一下。 说起来...... 吉良吉影低头拿出手机，查看简讯。 当看到来件人的姓名为【北川和子】的时候，他的神色不自觉的柔和起来。 北川和子在问他什么时候下课。 今天，他们有一个约定——下课后一起享用午餐，然后随意的在市中心逛一下。 奇怪。 吉良吉影低头回复完讯息，揉了揉太阳穴。 看着手机屏幕上自己的倒影，吉良吉影又在自己的眼角眉梢找到了名为“喜悦”的情绪——那是不加掩饰的期待。 但是为什么？ 他好像出了一些问题。 是很大的问题——那些问题由无数细小的细节汇集而成，无孔不入的钻进他的每个毛孔里，似乎想要将一切都合理化。 但他找不到问题所在。 或者说...他的潜意识似乎在规避“寻找问题所在”这件事。 下课铃响了起来。 吉良吉影低头看了眼时间，收拾好东西走出教室。 ——他甚至没有像往常一样不紧不慢的跟在学生冲出教室的队列最后，而是汇入了那个队列中。 ‘为什么迫不及待？’ 吉良吉影在心中问自己。 随后，他似乎给出了自己答案——‘因为想见北川和子’ 这个答案让他期待、喜悦的同时亦产生了隐隐的反胃感。 ——恶心。 他皱着眉往约定地点走去，因为汇入学生之中的关系，难以避免的听到了一些新的八卦——关于西园寺直子的死。 因为西园寺直子的突然离世，她手下正在带的不少学生因为毕业考核没有打上最终的敲定印章，将要尽数迎来重考。 这是件大事，倒不如说往回看国立综合大学过去的历史，这样的事都屈指可数。 可没有办法，西园寺直子是个严谨、慎重的人——她虽然在去世前已经决定了考核的最终结果，可为了不造成疏忽，她总是习惯性的在最后才会将结果写在考核表上。 她“离开”的不是时候，那些考核表还是空的。 她甚至还没来得及和其他教授商讨意见相左的部分——西园寺直子生前的最后一批考核只能作废，毕竟...参与考核的其他教授已经无法再与她探讨、争论那些待敲定的问题了。 终于到达约定的地点了。 ——奇怪？为什么要用“终于”？ 吉良吉影笑着迈开腿，他的脚步甚至是急切的，“等很久了吗？北川学姐？” 北川和子看着吉良吉影，笑着眯起眼睛。 ——‘看吧~没问题的~’ “没有哦~我也才到。”她笑着朝吉良吉影眨眼，露出狡黠的笑容：“不过就算是这样，吉良君也得考虑补偿我才行呢~” 啧！ 吉良吉影猛地拧紧眉头。 ——果然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吉良吉影朝她笑了笑，没有接话。 他低下头走在北川和子身旁，暂且先将那种违和感丢到一旁——所以现在..他甚至觉得北川和子的脸是顺眼的。 嗯？ 脸？ “哟！吉良！”背后被人拍了一下。 ——这个世界唯有一个人会这样和吉良吉影打招呼。 吉良吉影转过头，挑眉看着四月一日莉莉丝：“四月一日，怎么了？” “呀~打个招呼而已嘛~” 如果只看表象的话，四月一日莉莉丝大概是那种典型的“好了伤疤忘了疼”的人。 她在树荫下笑的灿烂，日光透过枝叶间的缝隙在她脸上留下光斑——四月一日莉莉丝朝吉良吉影挥手，一脸八卦：“喔唷~约会？” 吉良吉影叹了一口气，有些好笑：“四月一日你别......” 话只说到了一半，吉良吉影就顿住了。 ——他的视线落在四月一日莉莉丝手上。 不同于那只虽然看起来好了不少，但仍旧裹着纱布的手。她举起来的手依旧线条优美，光是用视线打量就能隐隐感受到它的细腻——上品始终是上品。 ‘啊，对了’ 吉良吉影若有所感，转头去看北川和子。 ‘所以...为什么刚才我的注意力在她脸上？’ 吉良吉影皱着眉头，视线从北川和子脸上一路下滑，直至落在北川和子的手上。 啧！ ‘所以我为什么会突然忽略去重点去看多余的部件？’ ‘暗算！’ 吉良吉影朝北川和子微微点头，作势看了眼手表随后笑道：“抱歉学姐，我突然想起我还有一点事。唔...比较急，抱歉。” 说着，吉良吉影最后两步，随后干脆的转身离开。 ‘所以发动距离比我想象的要远多了’ ‘那么...究竟是什么时候？’ 吉良吉影咬着指甲，转身朝医务室走去——如果他没误会北川和子的话，他身上应该有emoji。 ...... 被临时丢下的北川和子不敢置信的看着吉良吉影的背影，脖颈青筋微微暴起——为什么？！ 一旁的四月一日莉莉丝双手背在身后拎着包，笑着退后了几步。 完全进入了树荫中，她才笑着朝北川和子耸肩，轻声道：“拜拜呀~” ‘呀~能看到吉良吉影中招我也算是中奖了~’ 四月一日莉莉丝捂着嘴笑了两声，迈着轻快的步伐往校门口跑去——她和佐佐木梓约好了要一起吃午饭！ 那位盲人老板的手艺实在是太棒了！ 四月一日莉莉丝以后再也不想吃自己的失败料理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 ——‘吉良吉影既然看不见贴纸，那这次的问题他能找到吗？’ ——‘那个学姐又是什么妖怪？’ 这个问题没有困扰四月一日莉莉丝太久，她真的有些饿了：“算啦~如果他找不到，那就自求多福吧！” 第041章 稻草人（3/4） “所以啊所以啊！今天的吉良真的超奇怪！” 四月一日莉莉丝看着对面的佐佐木梓，一脸信誓旦旦：“他在约会耶！” “诶？” 佐佐木梓愣了一下，反问：“约会？” 四月一日莉莉丝眼中带着狡黠：“对啊！~好像是...和一个大三的学姐~” 啊，北川和子。 佐佐木梓的眼神闪烁了一下。 被北川和子那样暗算过，就算是佐佐木梓这样的人，也不禁会感到生气。 ——那个人...一直在用自己的能力做着于自己而言十分便利的事情吧？ 真是... “哎......” 佐佐木梓忧心的叹了一口气，望向窗外。 咖啡厅所在的小巷总是难以被阳光眷顾到，明明是大中午，可这间小小的咖啡厅里却只余橙黄的灯光。 四月一日莉莉丝眯着眼看佐佐木梓，嘴角带着浅淡的笑容。 有一说一。 ——她真的很喜欢佐佐木梓。 虽然佐佐木梓确实比一般人倒霉了点...呃...大概不止一点。可是！她真的！真的！太好了！ 就算是四月一日莉莉丝，也无法因为那些“不祥”真正的将自己抽离出来。 ‘啊，这种做法大概不够安全’ 在四月一日莉莉丝对自己的人生规划中，死法有很多，但绝对没有“意外”这一条。 她允许自己败在聪明至极的追铺者手下，亦允许自己终于无法遏制心中伪善的“正义”走向绝路——但唯独！不可以在没有做好准备的时候走向末路。 为此，她总是步步为营。 但最近...她觉得自己松懈了不少。 ——这不是个好兆头。 ‘可放弃时刻保持警觉也太轻松了~’ 四月一日莉莉丝这样想着，笑着看佐佐木梓，“怎么了？” “啊，没事。” 佐佐木梓回过头，朝四月一日莉莉丝笑着摇头：“只是......好像快下雨了。” “嗯？” 四月一日莉莉丝闻言转头望向窗外——外头是明媚的阳光，空中没有一片云是厚重、沉闷的，那为什么...会下雨呢？ 佐佐木梓笑起来。 她的眉梢微微向下挂，笑容多少有些勉强的意思：“可能是我的错觉，莉莉丝不要放在心上。” “呀~这种小事小梓就不要这么客气了吧~”说着，四月一日莉莉丝朝佐佐木梓眨了眨眼。 她拿着包起身：“我先回去啦~” “诶？” “我要回家追剧！~”四月一日莉莉丝脸上带着狡黠：“上周刚播到妻子抓到小三了，我可是憋了一个星期呢！回去啦~” 话落，她朝吧台内静坐的老板挥手：“祝关先生，我走啦~记得给我记账哦~” 老板抬起头，摸索着起身：“慢走。” 目送四月一日莉莉丝离开，佐佐木梓终于收起了笑脸。 她叹了一口气，和老板打了声招呼后，拿着手机走出了咖啡厅。 她最近经常往远在世界另一头的家打越洋电话，想必管家先生的头发要更白了。 可佐佐木梓不明白——如果不明白，那么就应该坦诚的寻求帮助。 电话被接通，名为安迪的老管家声音里带着困倦，却依旧因为接到了她的电话而欣喜。 佐佐木梓将这两天关于吉良吉影和北川和子的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后，忧愁的叹气：“安迪..我总想做些什么，可...什么才是对的呢？” “您是指什么？” “...啊，我也说不好。”佐佐木梓有些懊恼，麻木的看着落在自己面前的空花盆，叹了一口气：“如果是祖父...他会怎么做？” “老先生？”老管家微微一顿，笑着用沙哑的声音说：“老先生会把伤害他朋友的人做成稻草人立在庄园里，以便驱赶破坏花圃的野鸟。” “......他是德古拉吗？” 老管家大笑起来：“那是过去的做法了，现在您可以用柔和一些的办法。” 佐佐木梓有些无语，可她知道管家先生是认真的。 她低声道了谢，承诺一定会找时间回去看看之后，挂断了电话。 那么... 像个真正的佐佐木家的人，秉持“道义”去保护朋友吧！ ——她知道这很“危险”，佐佐木梓是指这对于自己的内心是一次试炼。 她见证过祖父身旁的一些人逐渐将“道义”与“教条”扭曲，变得面目全非——她不要那样，她只是个咖啡厅的普通店员而已。 国立综合大学医务室 吉良吉影坐在医务室的病床上，看着手中的贴纸皱眉——?。 所以... ‘我被操控了？！’ 如果可以的话，吉良吉影想要拒绝这个结论。 但事实如此。 ——实在惭愧，他低估了北川和子。 将手中的贴纸揉捏成小团，吉良吉影将它丢进了垃圾桶。 两件事—— 一、贴纸拿在手中宛若无物，也就是说...如果北川和子想要刻意隐藏，只要将它贴在吉良吉影的后脖颈之类的地方，就可以隐藏好一段时间——那么...第一张激发他“愤怒”的显眼的贴纸是北川和子自满却无恶意的试探。 二、这个?不一样——它很隐秘的躲在西装下摆的内料里，如果不仔细翻看...那么也许直至送洗吉良吉影都不会发现它——有什么事改变了北川和子的行为模式，她开始针对吉良吉影。 ——也许和昨天那个“嬉皮士”有关。 吉良吉影回忆着那位“嬉皮士”的相貌，将这件事记在了心上——真遗憾，这些人总是不能明白他能为他所期盼的“平静”做到什么地步。 将西装抚平穿回去，吉良吉影拿起了手机。 北川和子给他发简讯了，仍是用那种带着几分娇蛮的语气——【吉良君为什么突然走了呢？这样我很没有面子诶ヽ(＃`Д?)?】 吉良吉影盯着那条简讯低笑，随后回复——【忘了一些东西在教室而已，学姐现在还在学校吗？】 北川和子几乎是立刻就回复了简讯，既不矜持又不收敛。 吉良吉影握着手机起身，打开医务室的门向外走去。 真是阳光明媚的好天气，可惜被某些人给毁掉了。 ——而那些人，今后无论做什么，也无法弥补此时此刻的不完美。 吉良吉影收回望着天空的视线，快步向北川和子报的位置走去。 距离并不远。 吉良吉影到那个位置的时候，北川和子正背对着他低头摆弄手机。 吉良吉影笑着上前，敛去眼中晦暗不明的光，拍了拍北川和子的肩膀：“学姐。” 北川和子吓了一跳，回过头时眼中带着外露的责怪。 见到是吉良吉影，眼中的神色才有所收敛。 她笑起来，脸上却带着责备：“只是落了东西，为什么非要......” “学姐。” 吉良吉影竖起食指在唇边做禁声的动作，笑着说：“我会补偿你的，请不要责怪我了。” 说完，他径直向前走去。 被留在后头的北川和子微微一愣，抬手摸了摸有些发热的耳朵——‘啊，臭小鬼对学姐一点也不尊重嘛’ 可她眼中却带着欢欣。 ‘也许昨天决定是对的，接下来只要慢慢将吉良吉影的情绪修正成我想要的样子就好了~’ 北川和子想到这里，笑着跑上前：“等等我啊吉良君！~” === 虽然还有十几分钟，但是—— 大家新年快乐呀?~ 第042章 跑！！！（4/4） 北川和子跟在吉良吉影身后，望着他的侧脸微微走神。 这是个很奇怪的人。 啊，这可不是贬义词。 北川和子的意思是——吉良吉影太令人琢磨不透了。 明明陆上老师明确的说过，这只是个很努力、老实的普通学生。可现在的北川和子却无法苟同陆上老师的观点——吉良吉影很特殊！ 真的！ 非常！非常特殊！ 如果不是她的Emoji，那么...她是否将永远无法得到他的注目？ 北川和子意识到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情。 ——当她因为被忽略、被拒绝而愈战愈勇，渐渐忘记接近吉良吉影的真正目的时，她似乎已经处在了落败的那一方。 真是...世事无常。 还好！ 还好她有Emoji，她仍是占据着主导地位的！ 她没有真正的落败，最糟糕的情况，也不过是他们彼此平等而已——多好~ 北川和子想到这里，笑着疾走两步跟上吉良吉影。 她故作天真的将双手背在身后，上身前倾笑着看吉良吉影：“吉良君想带我去哪里？” “嗯？” 吉良吉影笑着回望北川和子。 此刻的吉良吉影眼中毫无平日的克制——他只是毫不收敛的看着北川和子，令北川和子觉得自己的内在、外在...一切的一切都无处遁形。 ‘所以说...有着这种眼神的人，陆上老师为什么会觉得他普通呢？’ 北川和子不得其解。 “学姐没发现吗？” 吉良吉影笑着望向前方。 ——这是学校里的一条小路，温度适宜的时候总有不少情侣躲在这里幽会。不过现在是寒冷的冬天，此时四下无人。 用四月一日莉莉丝的话说，就是——“这条路上散发着恋爱异臭味！” 真是有趣的说法。 吉良吉影对于“恋爱”的理解并不精准——他是指他所理解的“恋爱”。似乎与普通人的略有差距。 他想要的总会得到，可他没有把自己惯坏。 适当的克制总是让他在得到想要的东西时愉悦不已，这也算是自我束缚后得到的回报——如果他从不克制，也许早在好些年前他就会用某一把刀具去强取豪夺，得到人生中的第一个“伴侣”。 ——不太合适。 放纵会让“得到”这件事本身渐渐失去快感。 “这里...是个好地方。”吉良吉影笑着说。 北川和子愣了一下，看向自己的周遭。 ——‘啊，是情侣路！’ 北川和子眼中闪烁着名为喜悦的光，定定的看着吉良吉影。 ‘我想我已经得到他了！’ 这样想着，她伸出手试图去拉吉良吉影的手。 可吉良吉影侧身躲过了。 他抬头看着遮住太阳的那片云朵，轻轻叹息：“我时常会觉得很生气。” 吉良吉影突然道。 可北川和子不明白他的意思，歪着头重复：“生气？” “嗯，‘生气’。”吉良吉影笑着收回视线，深邃的眸子里是北川和子的身影：“因为不平和。” “诶？” “我这一生所求便是平静。”吉良吉影朝北川和子迈出一步，双眼微微眯起压缩了眼中北川和子的倒影。 “...等下，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北川和子本能的觉得有些不妙，后退了一步。 “可学姐让我很困扰。”吉良吉影抬起手，动作温柔的拨开北川和子被风吹乱的发丝。 随后，他在那枚emoji发夹上点了点：“学姐似乎想要控制我。” “诶？诶！你......” 北川和子瞪大眼睛——‘他看得到Emoji？！’ “学姐为什么要接近我？”吉良吉影面上的表情称得上和煦，可眼中却汹涌着阴郁。 “我只是......” “昨天和学姐在咖啡厅里见面的男人又是谁？啊，别误会...”吉良吉影笑了一声：“千万别把这句话当成‘吃醋’，我会很困扰。” 北川和子愈是后退，吉良吉影便愈是游刃有余。 ——看，她太自负了。 从她之前的试探来看，她一定知道像她的emoji那样的存在是复数。可她依旧步步紧逼、屡屡试探，这说明什么？ 啊，“蠢”只是众多答案中的一个而已。 其他的...... 大概是因为她还有“同伴”，比如...那个“嬉皮士”——不过吉良吉影暂时没有证据，只是仗着幸运女神的宠爱做个大胆的猜测而已~ “所以...学姐为什么要接近我？昨天那个男人是谁？” 昨天那枚代表“愤怒”的emoji贴纸在吉良吉影心中点的火仍未完全熄灭，就像是干燥草原上的一点火星，只需一点微风便可燎原。 吉良吉影垂眼瞥了眼自己的指甲，不耐的说：“我的时间有限，学姐。老实说...我快错过午餐时间了。” 北川和子觉得自己的大脑有些发胀：“现在是考虑午餐的时候吗？” 她不禁答非所问的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吉良吉影额角的青筋猛地一跳。 所以！—— 他真的很讨厌和明明会思考却总不记得让大脑也参与进“思考”这一过程的物种说话！——这些物种有个专业统称，叫...“蠢货”！ 愤怒！ ?！ 暗算！ 答非所问！ “学姐的老师难道没有教过学姐！”吉良吉影猛地逼近她，声音略微抬高：“不要用疑问来回答疑问吗？！” 北川和子耳边是“嗡嗡”的耳鸣声。 大抵是事情的发展与她所料想的太过不同，她在一瞬间失去了反应。 不对不对！ ‘我是能控制住他的’ ‘冷静一点...这种时候应该给予他什么情绪？’ ...... 佐佐木梓挂完电话，就换下工作服往国立综合大学跑去了。 她的时间很紧。 ——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觉得...时间非常紧！ 她穿梭在校园中，即使踩到碎石扭到了脚也不愿停下脚步——她得再快一点。 佐佐木梓沿途问了几个学生，往学校的林荫小道中跑去。 ——莉莉丝的说法是...吉良君在和北川和子“约会”。 一定跟那个emoji的贴纸有关。 如果是“约会”，那么只要他们还在学校里，就不会往人多的地方去。 啊，不对！ 佐佐木梓懊恼的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我有吉良君的电话啊！” 说着，她匆匆从包里翻出手机。 按下拨号键，佐佐木梓争分夺秒的抬起头搜寻目光所及之处的一切...她看到了！——北川和子在吉良君身上贴满了emoji！ ‘啊，为什么？’ 佐佐木梓脚步一顿，深吸了一口气上前。 她的预感果然没错——快下雨了。 捏紧手中的伞，佐佐木梓喊道：“吉良君！” 吉良吉影手中的动作一顿，不动声色的放开自己手中刚撕下来的emoji贴纸。 回过头时，他又变成了那个和煦的吉良吉影：“佐佐木小姐怎么来了？” “啊...那个......” 哪怕早就想好了借口，此刻的佐佐木梓还是觉得自己准备的借口太撇脚了：“莉莉丝说吉良君还在学校...快下雨了，我想说......” ——啊，骗人。 吉良吉影眼中带着笑意看着佐佐木梓。 她的谎言总是撇脚又透露着反向的真诚，抚养她长大的家庭一定非常有趣。 “啊，北川小姐也在？” 佐佐木梓转头看着额角略微汗湿的北川和子，笑着说：“快下雨了，要去我工作的咖啡厅避避雨吗？” 北川和子猛地松了一口气。 ——得救了。 她勉强的笑了一声，摇头：“不、不了，我回去了。” 北川和子眼中带着惊惧，看了吉良吉影一眼。 几乎就是这个瞬间，吉良吉影转过头朝她微微一笑。 就是这个眼神！ 北川和子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个人不让她继续拉拢吉良吉影了——那不是正常人会有的眼神！ 惊疑不定的收回目光，北川和子低着头快步离开。 可还没走出去几步，她的手臂就被拉住了。 这一瞬间，北川和子几乎怀疑自己快要崩溃了。 她瞪着眼睛回头，想要质问吉良吉影到底想要什么，却看到了佐佐木梓——是佐佐木梓拉住了她。 “怎、怎么了？”北川和子低声问。 “快下雨了，北川小姐。”佐佐木梓将手中的伞递给北川和子，笑着说：“不介意的话，请用它。” ——是把黑伞。 北川和子没心思做多余的推拒，朝佐佐木梓点头低声道谢，接过了伞。 这个动作就像是操控天气的开关，细密的雨滴从天而降。 北川和子诧异的抬头看了一眼天空，撑开伞疾步离开。 有一件事北川和子来不及去注意——她手中的伞...伞骨断了一根。 她无心去注意这些无伤大雅的细节。 她心中唯有一个念头——跑！！！ 这样想着，她的脚步逐渐急切起来——一开始是疾走，后来是小跑。最终...她在雨中飞奔了起来。 吉良吉影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emoji。 对了，这里有一个实验，灵感来自他最近开始好奇的问题。 如果杀手皇后受伤，他会觉得疼吗？ 把这个问题套用在北川和子身上，如果emoji发夹爆炸...她会怎么样？ 第043章 “加害者”（5/4） 北川和子的背影无疑是仓皇的。 像是身后有不可名状的巨兽追赶，她几乎是不要命的在跑。 从这一刻往回看，一切都太奇怪了。 吉良吉影游刃有余的提问。 突然展现善意的佐佐木梓。 这不对劲！ 北川和子被迫在亮着红灯的人行道前停下，焦虑的向身后看去。 ——吉良吉影和佐佐木梓就在不远处。 他们共享同一把黑伞，两人脸上没有任何情绪，仿佛要在这突如其来的雨天赶往一场突发的葬礼。 那么...... 是谁的葬礼呢？ 北川和子为自己莫名其妙的念头浑身发寒。 过去种种的顺利令她麻木，时至今日她才想起，不久前的她甚至无法好好的操控Emoji。 ‘啊，能回到过去吗？’ ‘也许......只需要回到昨天就可以了’ 北川和子如是在心中祷告。 ——神明是很忙碌的，听不见她微小的祈求声。 如果非要选择一个人拯救的话...大概也会从好多年前就开始排队祷告寻求救赎的队伍前列选择救赎对象——‘现在开始信奉神明恐怕有些太晚了’ 北川和子这样想着，抬头去看不远处血红的信号灯。 时间已经如此紧迫了。 可现在她还要分60秒给路上这个无关紧要的信号灯！ 北川和子咬紧牙关，焦灼的看着迟迟未有动静的信号灯。 ...... 吉良吉影撑着伞站在马路边，低头看佐佐木梓：“佐佐木小姐在等什么？” ——这是佐佐木梓的要求。 她希望到这里来。 但她没有言明目的，只是在路边停下之后，露出近乎悲伤的神色。 佐佐木梓愣神片刻，后知后觉的仰头看吉良吉影。 ——她的眼眶微红。 可她还是露出一个笑容，朝吉良吉影摇头：“只是...刚才扭到脚了，想要停下来休息一下。” “是吗...” 吉良吉影不置可否的应了一声，继续看着不远处的北川和子。 这大概是世界上最狠毒的折磨之一。 在分秒必争的此刻，北川和子却不得不因为一个渺小的信号灯停下脚步，遵循这社会的规则焦灼的等待。 ——所以才说她是个蠢货。 这种时候闯红灯...大概也是可以的。 前提是—— 吉良吉影看向北川和子手中的黑伞——伞骨折断的部分，尼龙布微微塌陷。 吉良吉影想起“小雨伞”的能力。 如果“赠予”是佐佐木梓的“善意”，那么赠予破损的东西代表什么？ 啊，大概不会有什么好事。 不论这短短的60秒于北川和子而言有多漫长，60秒始终就只是单纯的60秒而已——还有10秒。 在吉良吉影的注视中，北川和子手中的伞像是突遇大风，伞页猛地被无形的气流灌满带着北川和子朝马路中央倒去。 事实是——当然没什么大风。 这场雨下的静谧，只是给冬日的午间添上了一点阴霾而已。 ——吉良吉影看着北川和子，并不着急。 稍作片刻，他又瞥眼去看佐佐木梓。 “小雨伞”从佐佐木梓的发丝里钻了出来——它慢悠悠的爬到佐佐木梓的肩头，乖巧的坐好。 随后，“小雨伞”晃了晃自己短短的小腿，指着北川和子复习自己刚学会的新词：“vaffanculo！！！” “小雨伞”话音落下的同时，佐佐木梓的脸忽的红了起来。 她略显忧郁的眼中浮现一丝尴尬，埋怨似的看了“小雨伞”一眼。 近乎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马路上，一辆在绿灯的可通行信号中匀速前进的SUV似乎是车轮打滑，响着急促的喇叭声朝北川和子撞了过去。 雨幕中，断了一根伞骨的黑伞飞起来，落在几米外的水洼中。 倒在地上的北川和子望着天空，不禁自问——‘奇怪...我在做什么？’ 她不明白自己怎么到马路上的，可她似乎听到了一句奇怪的外语。 啊，听语气大概翻译出来不会是什么好话。 她觉得有些困倦——‘啊...如果刚才留下来殊死一搏的话，是不是会比较有胜算？’ 这样想着，北川和子有些无力的合上眼——‘赢不了的，早点意识到就好了’ 从SUV上跑下来的司机站在雨中呼喊着，为地上这位不遵守交规的女士痛心不已。 他拨通求救电话，在众人的围观和安慰中渐渐冷静下来。 ——闯红灯的话...是行人全责。 吉良吉影冷眼看着这一切，片刻过头低头问佐佐木梓：“你的脚好一些了吗？” 佐佐木梓愣了一下，深吸一口气勉力笑道：“好像好一点了。那个...是吉良君的学姐吧？要去看一下吗？” 啊，好像是要去看一下的。 吉良吉影点了点头，两人便沉默的向“事故”发生处走去。 ——遥遥望去，恰巧都着了黑衣、在黑伞下并肩而行的两人真的就像是...在赴往一场葬礼。 ...... 北川和子很快被救护车带走了。 前来做急救措施的医护人员面色凝重，现场抢救过后像是无望，甚至无声的朝彼此摇头。 也许还有的救——这世上奇迹虽少，却也总不缺奇迹。 吉良吉影为北川和子的结局上了一道“安全锁”。 身旁的佐佐木梓一直情绪不高，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名为“忧郁”的情绪几乎就快要具象化成一团黑雾将她包裹住了——当然，这是个玩笑。 注意到吉良吉影的目光，佐佐木梓抬起头。 她敛去眼中的忧色，将吉良吉影拉到路旁。 “吉良君等一下。”佐佐木梓说完，抬手一张一张的摘去吉良吉影身上的emoji贴纸，动作的间隔里还不忘说：“我这样在吉良君的眼里是不是像个病入膏肓的癔症患者？” 说着，佐佐木梓脸上带着自嘲的笑晃了晃手中的贴纸。 如果没有吉良吉影为北川和子加上的“安全锁”，那么这些贴纸应该会被佐佐木梓带回去处理掉吧？ 但现在不是这样的—— 佐佐木梓仔细的掀去吉良吉影身上那些贴纸，这项工作才进行到半途，那些贴纸忽然慢慢化为粉末随风消散。 佐佐木梓愣了一下，深吸一口气笑起来：“全摘掉啦~吉良君要不要去老板店里喝点热饮？” ——她一定是死掉了。 佐佐木梓如是想着，在心中叹息——朋友和加害者，就算再选一万次...她也会选朋友，哪怕她自己也要因此成为加害者。 ——她并不习惯这种事。如果可以的话，还是不要有“习惯”的那一天。 ‘她在为北川和子难过？’ 吉良吉影难得的、露出稍显不解的神色。 ——他并不能理解这种明明是自己做的决定，却仍旧在事后愧疚的行径。 但佐佐木梓是个好人。 这个定论就算是吉良吉影这样的人，也愿意毫不吝啬的给她。 也许...好人就是这样的？ 吉良吉影不得而知，只是笑着说：“也许佐佐木小姐需要休息一会儿。” 雨幕中看着北川和子离去的不仅仅只是吉良吉影和佐佐木梓，也不仅仅只有那群无名的围观者。 ——一位身着浅粉色西装打扮像个嬉皮士的男人撑着一把花哨的雨伞，看着这全部的前因后果。 他按着太阳穴摇了摇头，叹气：“所以才让她别擅自行动的...” 这下好了，北川和子明明拥有对普通人而言近乎无敌的能力——“情绪激发”——几乎是指哪儿打哪儿的能力，对他们的“生意”而言很有帮助的。 可惜了... === 这张是保底更新4更之后溢出的章节，算入悬赏加更。 （以后溢出、算加更章节的都会用5/4。6/4之类的在标题上表示） 由于还没统计悬赏，进度暂记为——（1/？？？） === 顺带一提，今天是初一，天亮之后要去看家里的老人，所以晚上晚点更~ 第044章 新的委托 北川和子死了。 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那天的那场雨——那场雨整整下了两天，带着冬日的严寒。 吉良吉影脱下大衣，抚平上边的每一处褶皱，随后放在椅背上。 还未来得及说话，佐佐木梓就将一杯温水放在了吉良吉影面前，笑着问：“吉良君今天怎么来店里了？” 咖啡厅还是和前两次来的时候差不多，那位眼盲的老板摸索着收拾完料理台，就安静的坐回了高脚凳上。 他脸上带着浅淡的笑意，似乎就算是连日的黑暗与黑暗带来的未知，都不能够给他带来任何负面情绪。 地上始终散落着一点玻璃残渣，在暖色的灯光下散发着粼粼微光——不用想，这一定是佐佐木梓的功劳。 “小雨伞”坐在佐佐木梓的肩头，一双豆豆眼直视吉良吉影，带着微妙的审视与好奇。 吉良吉影并不看“小雨伞”，只是笑着说：“下午还有些事，所以就来这里解决午餐了。” “啊，这样的话......” 佐佐木梓笑着想了一会儿，随后道：“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推荐老板特制的烤鳗鱼盖饭哦~很好吃的！” 推荐归推荐，她还是把菜单递给吉良吉影，“至少我觉得很好吃。”说完，她转身继续去收拾地上的玻璃碎片。 这间咖啡厅的每个角落都向外透露着安静、和平的气息——这是吉良吉影最中意的地方。 唯一一点算不上和平的，大概也就是以佐佐木梓为中心，时不时会掉下来的某样装饰品或者小灯了——还行，至少没人对此反应过度。 吉良吉影没有再去翻看那本菜单，而是笑着采纳了佐佐木梓的意见。 今天的佐佐木梓有些忙。 平日里几乎不拿手机的她一直在专注的摆弄着手机，时不时叹一口气。 大概是忧思太重，就连吧台内的老板都感受到了。 老板将头转向佐佐木梓的方向，奇怪道：“怎么了？遇到不好的事情了吗？” 话落，老板皱起眉头。 ——于佐佐木梓而言“不好”的事情，那想必就不是普通的“不好”了。 “要不要回去休息？”老板关切的问。 佐佐木梓愣了一下，随后笑着摆手：“没事没事，一点小事而已。” 可似乎是不吐不快，她又叹了一口气。 “只是一些理赔事宜而已。” “理赔？” “嗯，前些天的......肇事车主是无辜的。”佐佐木梓的声音渐低，透露着自责：“程序有些复杂，毕竟...看上去我是无关者嘛。” 吉良吉影闻言抬起头看她，随后挑眉。 但很快，他就收回了视线——“小雨伞”在看他。 佐佐木梓没有继续说下去，说到底这件事按常理来看还是有些不对劲。 ——是啊...她为什么要就一起和她“无关”的车祸进行理赔呢？ 低头看着手机上的邮件，佐佐木梓松了一口气。 她一直在跟进那场车祸的后续进展。 ——“送走”北川和子的那位肇事司机很无辜，这于他而言是一场无妄之灾。 路口的监控没有错过当时的任何一处细节，确实是北川和子突然跑到了斑马线上。 最后的判定也一如当时的路人对司机的宽慰——北川和子全责。 但赔偿是避免不了的。 抢救花去的费用、后续的丧葬。 这几乎能让那位司机的生活水平直线下降。 佐佐木梓联系了家里，希望管家先生可以替她出面资助那位司机。 直到今天，那场车祸带来的一切后续问题终于画上了句点——【虽然那位司机先生仍对我的身份抱有疑问，但他最终还是接受了我资助。请小姐放心，那位先生未来的生活不会受到任何影响。】——这是管家先生给她的回复。 ‘啊，那就好’ 佐佐木梓关上手机屏幕，低着头露出放心的笑容。 仙台市国立综合大学附近/某学生公寓102室 明明是冬日里久违的晴天，可这个房间却拉着厚实的窗帘。 它代表着房间主人的立场——主人不需要光明。 山下英树盘腿坐在被炉里，嘴里叼着一支几近燃尽的烟，眯着眼看着电脑屏幕。 屏幕上的光折射在他阴郁的脸上，在黑暗中显出几分诡异。 他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的敲打着，键位被敲击的声音里透露的烦躁。 【我还有件事想拜托你们】 ——他在新建的聊天窗口中如是输入。 对方回复的速度很慢。 山下英树有些等不及，焦躁的摘下嘴里的烟头按进烟灰缸。 拿起桌上的罐装啤酒瓶晃了晃，发现铝罐已经空了以后便随意的将它丢弃在了地上。 “为什么还不回复？” 山下英树烦躁的抓了抓头发，起身去拿啤酒。 最近的日子其实很不错——至少于山下英树而言是这样的。 他的毕业考核经过重新评测后顺利的通过了，虽然是低分，但也好过那个过于较真的、不懂变通的西园寺直子。 西园寺直子死后，山下英树度过了担惊受怕的几天。 他不明白西园寺直子是怎么死的，换句话说，他不明白西园寺直子为什么会突然自杀。 他担心在某个深夜会有警察找上门来，拿着他与“受理人”的聊天记录指控他买凶杀人。 ——但没有！ 西园寺直子死的轻易，同学和老师只是唏嘘，却没有人联想到“谋杀”。 这简直太完美了！ 他找到了一个完美的、可以处理任何委托的“团队”！ ‘这不怪我，是你的错。’ ——山下英树这样想着，“啪”的一声打开一罐新的啤酒。 拎着罐装啤酒回到被炉里，聊天窗口上终于出现了新的回复。 ——【委托？】 山下英树垂下眼看着电脑屏幕，露出一个笑容。 他面前没有镜子，如果有的话...他一定会被现在的自己吓到——那不是属于正常人的表情。 这个“委托受理人”简直太神了！ 居然可以让人一个人轻而易举的自杀，那么！这世界将不存在“谋杀”！ 至少于山下英树而言，西园寺直子不是他杀的~ 不关他的事，他只是无辜而又间接的受益者而已。 这样想着，山下英树飞快的在键盘上敲出一段话——【对。这次不是杀人，你们能做到吗？学校里的一个旁听生我很喜欢，可我花了一些时间仍然得不到回应，也许...你们可以帮我。】 【名字】 【霞之丘诗羽】 === 我睡一会儿，起来再更。 有点困蒙了，效率出奇的低orz 不过马上就是新的一天了（指舒克时间每日早6点到次日6点），所以今天差的保底3章会分两到三天还完。 第001章 简讯（1/4） 【......然后○在你身上。】 霞之丘诗羽看着手机上的简讯，垂眼不疾不徐的删掉这条简讯。 ——她甚至有些麻木了。 她将手机丢回包里，转头去看身旁的吉良吉影。 这个青年还是那副老样子，目不转睛的盯着讲台上的教授，时而低头记一些笔记，时而朝窗外眺望几秒放松眼睛——过于规律的行为让霞之丘诗羽时常觉得他也许对周遭的生活并没有什么兴趣。 啊，也不能那么说。 可能......只是不足以让他感兴趣？ 不知道。 她收回目光继续听课。 下课铃响了起来，霞之丘诗羽低头收拾好课本、笔记，转过头去看吉良吉影——她有事想拜托他。 吉良吉影对目光总是敏锐的。 他第一时间感受到了霞之丘诗羽的视线，但他并不急着转头，只是慢悠悠的整理好东西甚至抚平了笔记本上的一个折角。 随后，他才看着霞之丘诗羽挑眉：“嗯？” “吉良君等下还有安排吗？”霞之丘诗羽笑着问，抓着包的手指微微收紧。 ‘啊，我的私人时间..’ 吉良吉影直觉有些麻烦，低头去看手表——‘这回该用什么借口呢？’ 许是时常在下课后被拒绝的关系，霞之丘诗羽下意识的紧张起来，一双眸子一眨不眨的盯着吉良吉影。 “抱歉，我待会儿......” ——果然。 霞之丘诗羽眼中浮现失望，可还是抬手抓住了吉良吉影：“只要一会会儿就好！” 她脸上是与平日里的自持截然相反的神情。 ——如果吉良吉影没看错，那双眸子里甚至带着微乎其微的哀求。 ‘哀求？’ 吉良吉影垂眸瞥了眼按在自己手背上的、霞之丘诗羽的手，食指不自觉的抬了一下。 随后，他才笑着说：“1个小时以内的话...” “不需要1个小时！”霞之丘诗羽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认真而又真诚的看着吉良吉影强调：“真的只要一会会儿！” ——真是出乎意料的较真。 吉良吉影低头笑了一声，拎着包起身。 在霞之丘诗羽不解的视线，吉良吉影朝她偏头，同时抬手在表盘上点了点：“现在是午餐时间，霞之丘该不会想让我饿着肚子吧？” “啊，对！”霞之丘诗羽脸上一热，抓起围巾追上吉良吉影。 ...... 吉良吉影很诚实。 他口中的“有事”是真的——现在的确是午餐时间。 带着霞之丘诗羽来到咖啡厅坐下，吉良吉影笑着朝佐佐木梓点了点头——有一件事必须要承认，这家咖啡厅的老板手艺非常的好。 可惜眼盲，就连老板自己也说过没有余力去经营一家料理店实在是太遗憾了。 “是吉良君？” 老板摸索着起身，下巴微微扬起——这是他在寻找客人的位置时，常有的下意识动作。 在老板为数不多的常客中，吉良吉影是唯一一个在与不在差不多的客人。他安静的出奇，大部分时间都只是沉默的坐着用餐，唯有来去之间开关店门带来的铃铛声在宣告着他的存在感。 ——这种沉默，成了老板心中辨别吉良吉影的特有方式。 吉良吉影愣了一下，随后看向老板：“是，您好。” “啊，吉良君也......现在几点了？” “11点多了，老板。”佐佐木梓笑着提醒。 老板闻言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才继续道：“吉良君中午好。今天想吃什么？主食材的话......梓早上去买了一些鲑鱼、牛肉...啊，梓你还擅自买了什么？” 佐佐木梓闻言有些无奈，她端着两杯水小心翼翼的盯着杯子，几乎快要盯成对眼——‘只要小心一点就不会摔倒’——佐佐木梓一如平时那样告诫自己。 直到将水顺利的放在桌上，她才松了一口气用埋怨的神情看着老板：“还有一个蜜瓜而已！本来还想买螃蟹...” 佐佐木梓的声音渐低，没把话说完。 螃蟹虽然美味，但让老板处理螃蟹实在是太危险了——至于她？如果让她来处理的话，危险的就不只是她自己了。 佐佐木梓对于自己有着清晰的认知，笑着向吉良吉影推荐今天的食材可以制作的料理。 霞之丘诗羽在这间店员组成略显怪异、却时刻透露的祥和的咖啡厅里四处打量了一圈，终于再次看向吉良吉影：“吉良君...” “嗯？” 吉良吉影眼中带着浅淡的笑意看向霞之丘诗羽：“怎么了？没有喜欢吃的东西吗？” “啊，不是不是！” 霞之丘诗羽连连摆手，为了证明这一点迅速完成了点单。 随后，她才看着吉良吉影露出严肃的神色。 ——‘居然这么快就进入正题了？不像她’ 橙黄色的灯光下，吉良吉影微微挑眉，安静的看着霞之丘诗羽。 话到嘴边，霞之丘诗羽反而有些说不出口。 她放在桌面上的手不安的绞在一起，抿着嘴唇低下头。 如果可以的话，她希望可以自己解决“那件事”。 可事实告诉她——‘我做不到’ 霞之丘诗羽深吸一口气，抬头看吉良吉影。 她是笑着的，可她的笑容却无疑是苦涩的——大概是想起了令她不快的事情，她眼中夹杂着厌恶，可眼眶却在咖啡厅的暖色灯光下微微泛红。 “上次那位警官...的联系方式，吉良君可以给我吗？” 她说话的语调很轻——她不敢大声说话，那些压抑的厌恶终于在那个人穷追不舍日渐变态的手段中转换成恐惧。 如果稍微抬高一些音量，也许她会露出很难看的表情。 ——这是吉良吉影没有料想到的事。 他反应了片刻，意识到霞之丘诗羽口中的“警官”是指雾原未咲之后，皱着眉问：“怎么了？” 不等霞之丘诗羽回应，吉良吉影又追加道：“雾原警官是搜查一课的组长，霞之丘确定要找她？” ——言外之意，搜查一课经手、涉及的案件，都是恶性案件。 “...嗯！” 霞之丘诗羽闻言只是略一犹豫，就重重的点头。 她拿出手机解锁，推到吉良吉影面前：“我去分局报过警...没用。” 霞之丘诗羽眼里始终带着厌恶与恐惧相互交织的复杂情感：“如果事件不发生的话...我又有什么资格让他们提前保护我呢？” 吉良吉影没说话，只是低头看着霞之丘诗羽的手机。 ——那是一些截图，都来自同一个邮箱地址的简讯截图。 【我买了电影票，我们一起去看好吗？】 【你今天在哪个班上课？我去接你好吗？】 【我订好了餐厅，跟我一起去吃饭吧。】 【你为什么不回我简讯？是我做的不够好吗？】 【喂！回复啊！不要得意忘形了！】 【你在得意什么？因为我的喜欢所以有恃无恐的装矜持吗？！】 【喂！霞之丘！为什么无视我？！】 【我要把你囚禁起来！你的眼睛只能看着我！】 【我要惩罚你！你迟早会为你无视我这件事道歉！】 【我要把你关在笼子里，让你......】 ...... 上百张截图，无数的简讯。 发信人从起先的冷静到痴狂、从尊重到践踏、从恳求到威胁、从措辞谨慎到文字侮辱... 吉良吉影没有看完那些简讯，只是锁上屏幕去看霞之丘诗羽。 她正望着窗外，视线停留在电线上的飞鸟身上。 她握着水杯的手微微施力，指尖微微发白。 ——可就算是这样，霞之丘诗羽也只是红着眼眶回过头朝吉良吉影笑了一下。 === 今天最少还4更（提前把话放出去，省得自己开始疯狂摸鱼orz （小声bb：我的今天是指明天天亮以前 顺便——月底了求月票！！ 第002章 工具人（2/4） 雾原未咲来的比想象中要快很多。 唯一让她多花了一点时间的原因，是这家咖啡厅实在是太隐蔽了。 因为咖啡厅没有招牌的关系，她甚至在咖啡厅门口绕了一圈又出去，最后被眼尖的吉良吉影看到出门去喊，才有些尴尬的转身回来。 最近雾原未咲的生活水平相较之上个月有了质的提升——非要归根究底的话...大概是因为阿尔温和艾尔威俩姐弟终于消停下来了。 虽然那对双生子就算消停下来了，也依旧天天往警视厅跑。 但好事总是有的，近一个月没发生什么恶性案件，整个搜查一课清闲的令人感动。 ——甚至就在上个周末！雾原未咲居然完整的度过了一个双休日。 真是可喜可贺。 雾原未咲坐在霞之丘诗羽旁边，神色严峻的看着那些简讯截图，眉间的褶皱越来越深。 “啪！” 像是终于忍无可忍，雾原未咲把手机往桌上一拍，怒斥：“什么神经病！这种狗东西最好不要让我抓到，不然我一定把他的○○......呃...” 话说到一半，雾原未咲终于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先把她自己这个万年单身放在一旁，在她面前的...可是两个新时代的大好青年啊！ ‘我在说什么啊...’ 雾原未咲一阵脸热，暗恼自己果然是跟厅里那群老东西呆在一起的时间太长了。 她尴尬的朝吉良吉影和霞之丘诗羽笑了笑，随后皱眉。 她的眼里带着歉意，把手机还给霞之丘诗羽：“程序确实是这样的，如果事件未发生的话...确实无法立案。你报警的分局有去约谈这个男生吗？” 霞之丘诗羽垂下眼摇头：“有的，但好像没用...” 不但没用，对方的措辞更加激烈。 ——就像是找到了这其中微妙的平衡，那个人的每条简讯都刚好踩在了临界点上。 再加上他确实没有实质性的行动...... 霞之丘诗羽想到这里双手交握，指甲陷进手背。 吉良吉影盯着她的手没插话。 直到雾原未咲又安慰了几句，才问：“是不是在对方真正的威胁到霞之丘的安危前，警方都没有办法？” “......说来惭愧，确实是这样的。” 雾原未咲有些懊恼：“毕竟如果每一起类似的、未发生的案件都派出人手去保护的话......”她停顿片刻，发现无法找到更加令人安心的说法后，摇了摇头：“暂时确实是没有......不对！有办法！” 雾原未咲眼前一亮，整张脸都有了神采。 “啪！”的一声。 雾原未咲朝警视厅的方向双手合十，猛地鞠躬：“抱歉了田中！” 很好。 ——吉良吉影已经知道雾原未咲的“办法”是什么了。 雾原未咲是借着午休的时间赶过来的，时间有限。她只能把霞之丘诗羽手机上的截图备份之后匆匆交代了几句，和霞之丘诗羽交换了手机号码然后像来时那样风风火火的离开了。 霞之丘诗羽并没有因为得到警方的保证而松了一口气——她并不知道雾原未咲的“办法”是什么。 诚如雾原未咲和分局的警察所说，在事件发生以前一切都是未知。 而她...不得不去面对那些未知。 一杯热可可放到了霞之丘诗羽面前。 她楞了一下，转过头。 “这是老板请你的，请用吧~”佐佐木梓抱着托盘笑着说：“就算生活不如意，也不能亏待自己。否则的话......坏人会因此高兴的。” 说完，佐佐木梓朝她露出一个友好的笑容，转身离去。 店里的投影仪有点松动了，佐佐木梓还得去联系人重新固定。 ——最近的她比以前更懂得规避“灾难”了。 哪怕那些不知道从哪里飞过来的棒球、楼顶上掉下来的各种东西还是没有减少，可似乎一切都没有过去那么令人气馁了。 佐佐木梓低头看自己肩头的“小雨伞”，对它笑了笑。 ‘应该要给它起一个名字’ ‘也许是它让我不再那么的不祥’ 这样想着，佐佐木梓的心情明朗起来。 最近的田中秋人时常觉得雾原组长对自己的定位产生了一点误会。 用最近年轻人流行的话来说，他似乎是个货真价实的......工具人。 嗯？这个词是这么用的吗？ 不管了！ ——‘我可是通过正规考核进入警视厅搜查一课的刑警啊喂！’ 田中秋人如是在内心咆哮着。 可就算是这样，今天的田中秋人依旧在辛勤的工作着。 他叼着一瓶能量饮料，靠在拐角处看着不远处的少女。 ——少女名为霞之丘诗羽。 像盛开的花儿一样的年纪，拥有姣好的面孔与得体的举止。 被人喜欢并不奇怪。 只是...... 田中秋人皱着眉头看着手机里的简讯截图，撇嘴：“最近的死小鬼表现‘喜欢’的方式好像有些特别。” ——手机上的截图是雾原未咲备份给他的。 如果他做的足够好，那么这些截图将永远派不上用场。 嗯，派不上用场是好事。 因为当警方需要这些截图的时候，它们的唯一作用大概就是呈交给检方用来指控被告人、给被告人定罪了。 希望不会发展到那一步。 这样想着，再一次被派来执行“奇怪的跟踪任务”的田中秋人摆正神色，压低帽檐跟上了霞之丘诗羽。 ——哪儿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田中秋人看着霞之丘诗羽的背影摇了摇头，跟着她来到电击文库出版社附近。 “啊，吉良君？” “哦对，他也写书来着...” ...... 吉良吉影是碰巧在出版社门口遇到霞之丘诗羽的。 两天没见，霞之丘诗羽似乎又消瘦了一些，双手手背上的筋骨都显现出了一点轮廓。 ——实在不应该。 吉良吉影朝霞之丘诗羽点头：“来商谈？” “啊，嗯。” 霞之丘诗羽抬手将耳边的碎发撩开，笑着点头。 那日与雾原未咲谈话过后，她的生活并没有什么起色——那些简讯依旧会在各种时段出现。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那个人似乎还没有开始跟踪她。 “之前交上去的稿子快定稿了。吉良君呢？” “我？”吉良吉影笑了笑，露出无奈的表情：“还有很多细节待商讨，大概不能和霞之丘同期出版了。” “啊，这样啊。” “进去吧。” 吉良吉影说完，转身向出版社内走去。 ——他看见了。 田中秋人。 以及......那个见过两面的、纠缠着霞之丘诗羽的男人。 那个男人比上次见到时更加阴郁，似乎骚扰他人并没有给他带来多大的满足感。 可惜距离不够近，更多的细节吉良吉影无从探查。 ‘啊，对了’ 吉良吉影笑着掏出手机——‘给田中秋人久违的发条简讯吧~希望他能解决这些小事。’ 这样一来...... 霞之丘的食欲应该就会变好。 ——不能再瘦下去了。 第003章 拘留（3/4） “啪！” “我只是很喜欢她而已！” 山下英树瞪着田中秋人，一掌拍在审讯室的桌子上。 审讯室内没有窗户，唯有一台小射灯直直的打向他的双目，刺眼的令他看不清坐在他对面的警官。 田中秋人厌恶的别过眼，放下笔靠在椅背上看着他。 ——实在是惭愧，居然到最后还是吉良君发现了这个人的存在。 虽然这和吉良君见过山下英树也有关系，但是...... 确实是失职了。 田中秋人懊恼的摇了摇头，看着对面理直气壮的山下英树不耐的咂嘴：“电车上猥亵他人的痴汉也是这么说的。” “别把我和那些变态相提并论！” “艹！” ——审不下去了。 ‘这个人有毛病！’ 这是田中秋人对山下英树到目前为止最直观的感受。 从被抓进来到现在，这个人一直在口口声声说着自己这是“正常的追求”！ ‘你可他娘的给我去死吧！’ 田中秋人在心里咒骂了一句，拿起文件起身离开审讯室——要不是不合规矩，也许就地打一顿会有奇效。 “怎么样了？” 一包温牛奶扔过来的同时，田中秋人听到了雾原未咲的声音。 抬手接过牛奶，田中秋人翻了个白眼：“还能怎么样？不承认呗！” 说着，他耸肩阴阳怪气道：“‘这是我表达爱意的方式~’——他是这么说的。” “啧！” 雾原未咲皱起眉头：“先拘留吧，跟踪加简讯骚扰...” 说到一半，她低头沉思片刻惋惜：“可惜时间不会太久，最好再通知一下校方。没有构成实质伤害的话......只能先这么做了。” “可是...我们插手这种案子真的没关系吗？” 田中秋人有些后知后觉的担心起来。 “当然有关系，至少警视正那个老家伙又要骂我了~” 雾原未咲耸了耸肩，随后伸了个懒腰冲田中秋人狡黠一笑：“不过你伟大的组长我对写检讨可是非常有心得的~如果你现在给我去买一瓶Dr Pepper的话......我可以把你那份也写了~” “......等我，我马上去买！” 看着田中秋人跑开，雾原未咲一脸沉思的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拘留只能拖延一时。 她很难保证那种偏执到病态的人会不会因此而长记性——‘还是得让田中继续跟着霞之丘’ 已经有过一次备案的话，下次再抓到就不会是这么轻的惩罚了。 希望......没有下次了。 霞之丘诗羽的心情很好。 ——吉良吉影能明显感觉到。 从坐下来到现在她脸上就一直带着清浅的笑意，和前天那个满面忧色的她简直判若两人。 见吉良吉影看过来，霞之丘诗羽朝他笑了笑：“怎么了？” “没。” 吉良吉影回以微笑，摇了摇头。 于吉良吉影而言，生活的问题其实很简单。 ——出现问题，就解决问题。 ——发现中意的东西，就想办法让它们留在视线内。 当然，要不动声色的。 总结一下的话...... 大概就是——吉良吉影需要绝对平静的生活，但同时也要幸福。 也许他的“幸福”的标准和普通人有些不同，可这无伤大雅——他不在乎别人的评价，更何况“评价”的前提是首先要“知道”。 霞之丘诗羽看着吉良吉影，眨了眨眼。 等了一会儿，仍不见吉良吉影提起话头后，才笑着说：“昨天雾原警官联系我了，山下英树...啊，也就是那个人，被拘留了。” 此时的吉良吉影正看着窗外的景致放空。 ——随着冬日的到来，学校里的绿植也不再茂盛。明明是最具活力的校园，却在这个季节无端透露出一股萧瑟。 他回过头看着霞之丘诗羽，随后笑了一声：“那真是太好了。” 霞之丘诗羽看着他，觉得自己愈发琢磨不透这个人。 ——他确实是对周遭的一切没什么兴趣的。 可......既然这样，为什么会对自己施以援手呢？ 霞之丘诗羽不得其解，只能低下头兀自沉思。 这于她而言是永远无解的问题，她不会读心，面对过于沉着的吉良吉影也时常觉得两人之间充满了距离感。 可偶尔，她又觉得那些所谓的“距离感”是不存在的。 ——真是奇怪。 霞之丘诗羽并没有余力去思考这些问题。 山下英树的拘留只是暂时的，5天后他依然会回到他的日常中——也许他会有所收敛，可万一不会呢？ 霞之丘诗羽在心中告诫自己：‘暂时别想这些问题了’ ...... 下课后的吉良吉影被霞之丘诗羽叫住了。 这个暂时摆脱了麻烦的少女直言想要谢谢吉良吉影——虽然吉良吉影并不认为自己做了什么需要被感谢的事情。 到目前为止，吉良吉影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维系他平静的生活。 而霞之丘诗羽只是其中微小的一部分。 他看着霞之丘诗羽正冲自己晃着的手，点头应下来。 今天是每周最忙的时候，因为有一整天的课程——正是因为如此，不论霞之丘诗羽是否会邀请他，今天的午餐都只能在外头解决。 两人在路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往佐佐木梓工作的咖啡厅走去。 ——这是个非常奇怪的现象。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吉良吉影已经默认那家店是他解决午餐的定点位置了。 他微微皱眉，低头思索这种习惯的起源。 没等他想出什么，他就感觉到了一道视线。 转头—— 没人。 只有田中秋人那个家伙正一脸哀怨的靠着墙啃着面包，一副天崩地裂的样子。 吉良吉影见状笑着摇头，随后继续向前——他的眉头仍是皱着的。 “呜哇！也太警觉了吧？” 便利店里，拿着一本杂志的少年小声埋怨。 一旁身着浅粉西装的男人摇了摇头，按着太阳穴叹气。 随后，他抽出少年手中的杂志，塞回货架上：“你还没到看这些东西的年纪。” “诶！！！” 少年不满的撇嘴，理直气壮道：“可是杂志上的大姐姐真的很白诶！” “你给我闭嘴！” 男人抬手在少年头上敲了一下，走出便利店看向人行道的远方。 吉良吉影和霞之丘诗羽已经拐入小巷不见踪影了。 男人眉间紧锁，低下头看着地上的落叶。 “怎么哪里都有这个吉良吉影的身影？”男人如是自问。 跟出来的少年不解的看着他，疑惑：“这个吉良吉影...很厉害吗？” “这么说不够准确。” 男人耸肩：“只是‘不清楚’。‘不清楚’才是最恐怖的，想想北川和子的下场吧。” “那.....‘委托’还继续吗？” “嗯？”男人看着少年挑眉，随后笑道：“当然要继续，定金都收了~” 第004章 ......前的平静（4/4） 一周的时间转瞬即过。 最近吉良吉影的生活相比较于过去忙碌了许多。 他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父亲回程的时间终于敲定下来，在两天前的清晨掐着秒表于东京时间早上7点10分准时打来了电话。 那位小老头先是轻声细语的询问了吉良吉影睡醒没有，得到确定的答复后大呼小叫的喊着：“听说家里锁换了！吉影你千万别把我锁出去啊！！！” 那个清晨，吉良吉影是在小老头后知后觉求生欲极强的挂断电话后，才彻底清醒了过来。 紧接着的两天，吉良吉影去采购了一些生活用品——在他看来，父亲的生活习惯实在算不上好。如果有必要，吉良吉影希望他回家之后可以好好的洗个澡、倒完时差后学会用正常的音量说话。 还有一件事—— 霞之丘诗羽最近又恢复了那种警觉的、惴惴不安的状态——山下英树从拘留所出来了。 她不再去高中上课，而是每天拿着听课证准时到国立综合大学的心理系大一年级报道。 在她看来，这里要更加安全一些。 ——这是一种直觉。 “唔...最近确实没有骚扰短信了。” 霞之丘诗羽对吉良吉影诚实道，她眼中带着忧色勉力一笑：“但总觉得事情还没完。怎么说呢......就像是...” “暴风雨前的平静？” 一道声音插了进来。 吉良吉影闻声挑眉，视线越过霞之丘诗羽看向她身后。 ——四月一日莉莉丝正拎着包笑靥如花的看着他们。 她十分自觉的拉开椅子在霞之丘诗羽身旁坐下，笑着伸出手：“你好~我叫四月一日莉莉丝！” 四月一日莉莉丝朝霞之丘诗羽眨眼：“你是我们班的旁听生吧？我听小梓说起过你。” “诶？” “是咖啡厅的店员，你见过的。”吉良吉影为霞之丘诗羽解惑，随后挑眉看着四月一日莉莉丝。 他眼中透露出的信息很容易解答——‘今天这么早？’ “呀~”四月一日莉莉丝笑着抓了抓头发，耸肩：“因为小梓很担心她啊~”她指着霞之丘诗羽说：“这年头变态满地都是，我觉得这种担心是有必要的~” “所以？” “所以！”四月一日莉莉丝握住霞之丘诗羽的手，笑着逼近她。 她苍蓝色的眸子带着名为“兴奋”的光，笑道：“让我们把变态都赶走吧！” “诶？” 霞之丘诗羽有些不明白她的意思。 不，更准确一点来说——从头到尾她都不明白。 吉良吉影扶着额头叹了一口气，拒绝参与这种没头没脑的话题——难道四月一日莉莉丝准备去干掉山下英树？如果是，那么...为什么呢？如果不是，那么她到底在凑什么热闹？ “嘿嘿~” 四月一日莉莉丝并不解答霞之丘诗羽的疑惑，只是神秘的朝她笑了笑，自来熟道：“中午一起去咖啡厅用餐吧~” 话落，上课预备铃响了起来。 霞之丘诗羽仍是一头雾水的样子，眨了眨眼迷茫的转头看向颤颤巍巍走进教室的老教授。 ——总觉得...生活开始变得很奇怪。 这是霞之丘诗羽对于最近的生活最直观的感受。 ‘啊，没有反应呢...’ 四月一日莉莉丝趴在桌子上，越过霞之丘诗羽去看吉良吉影。 不要误会！ 今天的四月一日莉莉丝对吉良吉影没有任何企图！ 她只是为了她屈指可数的友人——佐佐木梓，想要微不足道的做些什么而已。 啊，说是屈指可数... 其实很惭愧，四月一日莉莉丝只有这么一个朋友。 那是个会让人觉得很温暖的人，这让一向对冬天敬谢不敏的四月一日莉莉丝喜欢上了那家咖啡厅——顺带一提，那位老板也是个十分不错的人！ ‘你可真是怠惰！’ 脑内有个声音冷漠的响起。 四月一日莉莉丝撇了撇嘴，无声回道：‘不想死就给我闭嘴！’ 也就是这个瞬间，吉良吉影感觉到了什么，转过头去看四月一日莉莉丝。 她仍旧趴在桌上，一副要就此冬眠的样子。 ——可他确实在刚才感觉到了什么。 是...错觉？ 不，有待商议。 吉良吉影收回视线，低头去记笔记。 闭着眼装睡的四月一日莉莉丝睁开眼，眯起眼打量吉良吉影的侧脸——‘我说吧~他真的...可能是我和小梓的‘同类’’ 国立综合大学附近/某学生公寓102室 山下英树从浴室里出来，略微凹陷的脸上带着较之之前更加浓郁的焦躁。 从冰箱里拎出一罐啤酒，他缩回了被炉中。 拘留所的生活可不好过，与他人共享一间房是他所不能忍受的——更何况！还是一群犯人！ 什么？ 那他呢？ 不不不，他不是犯人！ ‘我只是为了爱付出了一点时间而已’ ——山下英树如是想着，在键盘上快速敲击。 【为什么霞之丘诗羽还是不见我？你们真的能搞定她吗？】 这一回，对方回复的很快——【当然】 ——【我要等到什么时候？】 【也许明天，也许后天】 山下英树看着聊天窗口上的字眼，点上一支烟——【什么意思？】 【这可不是西园寺直子那一次，我们又不是什么吉普赛女巫，也不会什么恋爱魔法。你不接近霞之丘诗羽，你指望我们做什么？给霞之丘诗羽下一个“明天就会爱上山下英树”的魔咒吗？】 对方难得回了一大串话，让山下英树不禁瞪大了眼睛。 也就是说......只要他想办法接近霞之丘诗羽，对方就会完成他的委托？ 在键盘上输入自己的疑问后，山下英树开始了焦躁的等待。 五分钟后，他得到了回答——【是的】 “哼哼哼?哼哼?~” 亮堂的酒店套房内，男人正哼着歌打理着他刚做完造型的头发——虽然漫长的等待令人觉得难过，可花了一年的时间，他终于可以把头发扎成一个小揪揪了。 刚烫非洲卷非常可爱——至少他觉得很可爱。 用手指绕着泡面般卷曲的发丝，男人露出满意的笑容。 所以说... 他真的非常热爱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的打扮——嬉皮士怎么了？那是一种精神！ “我说~安达哥，你真的要继续山下英树的委托啊？”趴在沙发上无所事事的少年手里拿着杂志，恹恹的问：“可是北川和子都死了，我们做不到吧？” 说着，少年又小声嘀咕：“再说了，就算北川和子还活着也没用啊...Emoji也做不到指向性这么精准的情绪操控嘛！” “嗯？” 男人套上刚买的墨绿色西服，对着镜子里的自己飞吻，随后笑着转头：“完成委托的方式有很多种，用点心去想。” 第005章 场 面 混 乱（5/4） 年末将至，霞之丘诗羽却觉得这一年可能画不上一个完美的句点了。 她所担心的事终究还是发生了。 ——她收到了一封信。 就在她经常坐的那个位置上。 更准确一点来说——也就是紧挨着吉良吉影左手边的位置。 【今天中午情侣路，请见我一面！如果这次还不行...我就放弃——山下英树】 霞之丘诗羽垂眼看着信件上笔锋凌厉的字体，叹了口气后将信夹进课本中。 如果她是轻小说或者漫画中的女主，站在创作者的角度去考虑，为了推动剧情...也许她会真的赴约吧？ 可这是现实。 哪怕她也像所有这个年纪的少女一样，热切的期待自己成为女主角...但那种明显智商为负的决定她还是不会做的。 山下英树并不是一个正常人。 她所能做的，就是听从雾原未咲的叮嘱，离他远远的。 霞之丘诗羽抬起头，刚好对上了吉良吉影的目光。 朝吉良吉影笑了笑，她语带苦涩道：“好像又开始了。” “看样子是这样的。” 吉良吉影不置可否的应了一声，垂眸沉思。 事情并没有因为山下英树被拘留而画上休止符——这倒是不难理解。 可惜吉良吉影觉得很麻烦。 既然山下英树始终都做不到什么，为什么不怀着一颗充满自知之明的敬畏之心远远的离开呢？ 真是... 不知好歹。 吉良吉影不喜欢总有人在他身边散发出负面情绪——也许这么形容很玄妙，但他认为负面情绪会污染周遭的空气。 连空气都变臭了。 所以，造就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愿意来向他道个歉吗？ 大概不会。 吉良吉影看着讲台前的白板，依旧专心致志的上课。 只是很偶尔的时候，才会分神去看一眼霞之丘诗羽。 ——看，她又在散发消极的情绪。 这会让皮肤变差。 大抵是同时关注着两件事，时间的进程变得尤其的快——下课铃突然响了起来。 吉良吉影低头看了眼时间，抽走霞之丘诗羽手中的课本。 “诶？” 霞之丘诗羽迷茫的看着他。 吉良吉影并不说话，只是翻开她的书抽出那封信。 仔细的看过之后将信夹回书中，笑着问：“去吃午餐？” 霞之丘诗羽有些跟不上吉良吉影的思维，眨了眨眼后才有些发懵的答应下来。 ——目的地？ 当然还是那家咖啡厅。 吉良吉影走在霞之丘诗羽半步前，计算着一周后父亲飞机落地的时间——‘得记得把锁的密码给他’ 想到这里，吉良吉影掏出手机。 电话通知就免了，发条简讯就足够。 他盯着手机屏幕，转弯的时候视线朝后撇去，随后锁上屏幕。 ——也许警视厅应该告诫那些跟踪狂谨慎选择跟踪对象。 哪怕那个跟踪狂的最终目的并不是他，可他还是感受到了那满腹怨气的恨意。 追加一点：如果要玩恋爱游戏，也请不要把他加入剧本中。 ——很麻烦的。 拐入咖啡厅坐落的小巷，吉良吉影身后响起急促的脚步声。 没几秒，身旁的霞之丘诗羽惊呼了一声。 吉良吉影不紧不慢的转头，随后抬手抓住男人的手——山下英树。 “学长，请问有什么事吗？” 吉良吉影笑着问——如果他看的没错，刚才他想去抓霞之丘诗羽的手吧？ 嗯？ 用他那只连指甲都没修剪过的手去碰一只堪称完美的手？ ——行为艺术吗？ 命题：丑与美的直观对比？ 啧！ 也许各大高校还需要考虑提升一下学生们的艺术鉴赏水平。 短暂的错愕之后，山下英树抬起头看吉良吉影，随后皱眉：“妈的！又是你！” ‘啊！这个人是有什么毛病吗？为什么他每次都在霞之丘的身边？’ ‘等一下！难道他们果然......’ 思及此处，山下英树的脸扭曲起来。 他甩开吉良吉影的手，看着霞之丘诗羽，语中带着自以为被背叛后的质问：“所以霞之丘你不赴约，还是因为这个人？！” 闻言，吉良吉影抠了一下指甲。 啊！ 所以说！ ——不要强行给他递低级的恋爱游戏剧本，这么简单的事都做不到吗？！ 现在的时间是中午11点30分左右。 老实说，吉良吉影有些饿了。 微小的饥饿感很巧妙的放大了他的不满与烦躁，他应该生气的—— 可下一秒，他微微弯起眼睛很轻的笑了一声。 真的应该少看一点没营养的电视剧了——吉良吉影看着身旁竖起大拇指，虽然无喜无悲却微妙的有种跃跃欲试感的杀手皇后无奈的摇头。 ‘现在还不是时候’ 吉良吉影这样想着，咖啡厅的店门被打开了——在杀手皇后消失的3秒后。 佐佐木梓拿着扫帚站在店门口，歪着头似是不解的看着他们三人：“不进来吗？” 霞之丘诗羽如蒙大赦，后退了两步。 吉良吉影闻言转过头，看着佐佐木梓露出抱歉的笑容：“好像带了奇怪的人来店里，真是抱歉。” “啊，不必介意的！” 佐佐木梓笑着摆手，看了看霞之丘诗羽，又看了看山下英树。 中肯点说，山下英树的那张脸、那副表情实在是不像好人，再加之之前听到的只言片语，佐佐木梓有些明白了。 她看着山下英树，眼中是澄澈的疑问：“跟踪狂先生？” ——大概全世界也只有佐佐木梓会在“跟踪狂”这个词后边加上“先生”了，惯性真是一种微妙的东西。 佐佐木梓笑着看山下英树，随后露出严肃的表情：“可以请您回去吗？我要招待客人了呢。” 坐在佐佐木梓肩头的“小雨伞”用自己火柴棍似的双臂叉腰，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 ‘啊，一个两个都来坏我的好事！’ 山下英树双目赤红，瞪着吉良吉影看了一会儿，又去瞪那个多事的咖啡厅店员。 随后，他大喊了一句：“为什么还不做些什么？尾款不想要了吗？！” ——在场没有人知道他究竟在跟谁对话，除了他自己。 大抵是这声带着暴怒的声音实在是太响了，咖啡厅内传出玻璃制品碎裂的声音。 佐佐木梓吓了一跳，回过头去看吧台。 “祝关先生！”她惊呼了一声，急忙跑进吧台帮忙——老板不小心打碎了两个杯子。 临进门前，佐佐木梓转头瞪了山下英树一眼——‘没有教养。’ 咖啡厅内缩在椅子上玩手机的四月一日莉莉丝听到外头的动静，眼前一亮。 她几乎是窜出咖啡厅的，两眼放光的搭着霞之丘诗羽的肩膀兴奋道：“嗯？！玩什么？带我玩吗？” 四月一日莉莉丝双眼微眯，打量着山下英树——‘虽然好奇是不对的，但是...今天的我有机会见识吉良的真本事吗？’ 之前还算紧张的气氛荡然无存。 ——吉良吉影低声叹了一口气，颇为无奈的摇头。 所以... 现在这种既怪异、又混乱的场面到底是怎么造成的？ === 还25号的保底更新（1/3） 第006章 “魔法少女”（1/4） 平日里几乎无人往来的无名咖啡厅门口此刻绝对称得上是门庭若市——当然，只是相比较于平日。 吉良吉影看着四月一日莉莉丝，微微眯起眼。 ——她在看他。 虽然只有一瞬间，但吉良吉影还是清晰的感觉到了那道探究的视线。 山下英树吼完，屏住呼吸看着霞之丘诗羽。 他绝对相信那个神秘的“受理人”团队！ ‘霞之丘诗羽很快就是我的了！’ 哪怕这一刻什么也没发生，他却已经笃定了自己的胜利。 他看着霞之丘诗羽，眼中的神态并不难解析——下流、龌龊。 ‘从今天起，就换她每日预约我的行程！给我不停的发简讯！我要报复她——我不会回她的讯息！我会忽略她！然后！——在她即将到来的崩溃边缘给予拥抱与安抚！她将永远离不开我！’ 山下英树已经看不见任何人了！ ——他的视线里，唯有霞之丘诗羽窈窕的身段与姣好的面孔。 就连她皱着眉的样子，都那么的像一位高洁的女神！ ‘而我！会得到这位高洁的女神！’ 山下英树喜上眉梢，情绪却在即将到达巅峰的时候急转直下——‘然后我要摧毁她，让她跌倒在泥里！这是惩罚...’ ——多么肮脏的眼神。 吉良吉影蹙眉看着山下英树。 大抵是山下英树过于外放的疯狂，哪怕无声，却也令在场的人感觉到了生理上的不适。 四月一日莉莉丝撇了撇嘴，把霞之丘诗羽拉到身后。 她比霞之丘诗羽要高上不少，满面骄矜的往山下英树面前一站，眼中的神情仿佛在看着一只水蛭：“喂喂！如果要在自己的脑内剧场里高.潮的话，能不能回家去呢？” 说着，她斜眼看向山下英树的下身，随后嗤笑了一声露出嫌弃的神色：“呜哇.,....”——那是蔑视的神态。 吉良吉影真是钦佩四月一日莉莉丝惹事的能力。 几乎是她话音落下的同时，山下英树的脸以肉眼可查的速度飞快的涨红：“喂！丑八怪你说什么？！” 他抬手去拉四月一日莉莉丝。 ——他的指缝中夹着一片锋利的手术刀片。 “丑八！......”四月一日莉莉丝瞪着眼睛指着自己。 时间不够，否则她真的会就地为自己的美貌做个辩证！不过......现在在他心口来一脚应该算是自卫了吧？ 等一下。 等一下等一下。 所以...... 前言重复——吉良吉影记得自己应该强调过不止一回——‘我是个很小气的人。’ 山下英树弄伤霞之丘诗羽的手这件事他没有忘记。 而四月一日莉莉丝的手似乎也才拆了纱布不久。 ——所以！ ‘他的老师没有教过他艺术品是不能破坏的吗？！’ 就在这短短的零点几秒内，所有人的视线都在山下英树身上。 包括吉良吉影——他看着山下英树的高举起的手达到头部的高度，随后—— “哒、” 爆炸始于内部，在场的人只看见山下英树踉跄了一下，随后向水泥路面跌去。 实在是可惜。 因为场景限制，吉良吉影甚至没来得及告诫他几句——不过算了~大概已经长记性了~ 一切本该就此画上休止符，可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本就不宽的巷子此刻称得上的是逼仄，山下英树身后的住宅楼水泥墙里浮现出一个......人形？ 那个“人”身着市面上随处可见、大同小异的粉色睡袍，头顶亦是同样粉色的睡帽。 这都没什么问题——勉强没什么问题。 可它的手中还拿着一把长柄镰刀——镰刀刀刃上满是Bling Bling的心形与星形贴纸。 乍一看，居然还有点像面向低龄儿童的动画片里......魔法少女手中的法杖。 当然，魔法少女长的不会那么惊悚——那是一具白森森的骷髅。 手起刀落！ “魔法少女”手中的镰刀在山下英树身上拦腰斩过——没有飞溅的鲜血——哪怕是站在吉良吉影的角度去看。 那位“魔法少女”似乎是带着任务来的，做完这一切后收起镰刀用黑洞洞的眼眶“望”向吉良吉影一行人。 随后，它拎起睡裙裙摆，微微屈膝朝他们鞠了个颇为滑稽的躬。 ——就像是在表明自己没有恶意。 四月一日莉莉丝眨了眨眼，转头看向吉良吉影。 ——他并没有多余的神色，只是盯着地上的山下英树蹙眉，随后拿出手机。 ‘在那之前......’ 吉良吉影转过头捕捉到四月一日莉莉丝的视线，随后挑眉。 ‘她做的？’ 住宅楼窗台边摇摇欲坠的花盆像是受到了某种启示，在一阵微风下跌落。 “啪”的一声砸在山下英树的头上——这回是真的见血了。 收拾完吧台内所有玻璃残渣的佐佐木梓探头，疑惑道：“怎么都不进来？” 说着，她低头去看地上的山下英树，“诶？” 坐在她肩上的“小雨伞”捂着嘴笑“嘻嘻”起来，随后抓着佐佐木梓的头发缩回发丝之中。 “安达哥！我们不是来处理委托的吗？！你为什么把人杀了？” 少年站在小巷对面的炸鸡店门口，瞪着眼睛十分不解。 被称为“安达哥”的男人正骚包的对着镜子摆弄自己的新发型，在刘海的弧度终于拨到满意的位置后，他才转头耸肩：“你知道恶魔的愿望达成率为什么是百分之百吗？” 少年不明所以的眨眼，嘀咕：“谁说是百分百啊...小说、漫画里不是经常翻车吗？” “啧！”男人额角青筋一跳，在少年头上敲了一下：“你只要问‘为什么’就行了！” “哦...那为什么啊？” 男人笑了一声：“无法实现愿望的话...只要把‘委托人’杀掉，就能保住百分百的愿望达成率了呢~”说着，男人低头沉思——‘不过这次...我下手晚了’ 那么是谁抢先解决了山下英树？ “呜哇......” 少年撇了撇嘴，从炸鸡店的营业员手中接过炸鸡——不知道为什么，他有些没胃口了... 一位黑发蓝眸的女人从他们身旁轻快的路过。 她像是刚来到这个城市的旅客，苍蓝色的眸子里带着好奇打量周遭的街景。 直到越过少年与男人，才笑着看向天空问：“看到了吗？” ——她很快得到了反馈：“看到了。” 第007章 吉良吉影有罪论（2/4） 事情的发展有些超乎预料。 有个莫名其妙的东西插了一脚。 ——“魔法少女”？“死神”？总之是个看起来很不正经的东西。 “嗯，大概是...不小心摔了一跤之类的？” 霞之丘诗羽有些迷茫的看着到场的警察，认真的复述当时她所看到的一切。 那一切在她眼中的确稍显怪异。 虽然是个变态，不过死的未免也太不严肃了。 ——摔倒之后被花盆砸死？ 至少在霞之丘诗羽看来是这样的。 她回头看了眼已经完成笔录的吉良吉影他们，歪着头总觉得有哪里稍显违和。 “这个人在警视厅有备案，前几天刚放出来的。” 警察看着山下英树的尸体被抬走，摇了摇头——他眼中不见怜悯。 有处理过太多因为极致倒霉而死的事件的原因，也有悉知山下英树所作所为所以哪怕稍显同情也总不自觉的认为那是天罚的原因。 年轻的警员看着霞之丘诗羽，正色：“今天也是来找你的？” “......嗯。” 霞之丘诗羽有些尴尬的应了一声，从课本的夹缝中抽出那张早晨收到的信递给警员，“可能是我没有赴约，所以他一路跟过来了。” “这样啊...” 警员接过信件，随后将它装进自封袋。 说是笔录，其实巷口的监控将一切都拍的很清楚。 监控内能清晰的看到这一群年轻人起了冲突——不过似乎只停留在口角。 等到山下英树想动手的时候，他却滑稽的摔了一跤被一只花盆砸死——真是...报应不爽。 啊，不对。 他不应该有这种不公正的想法。 年轻的警员清了清嗓子，把那些多余的偏见从脑内清除，收起笔对着霞之丘诗羽宽慰一笑：“就这样吧，我们会负责联系他的家属。后续的话...暂时是没事了。” “暂时？”霞之丘诗羽不明白那是什么意思。 警员耸肩露出无奈的表情：“如果家属那边情绪有问题...我是指迁怒之类的，我们可能会联系你，毕竟类似的恶性案件也不是没有。总之，今天非常感谢你们的配合。” “啊，我们才应该谢谢您。” ...... 吉良吉影坐在吧台旁，说实在的已经有些没食欲了。 他抬眼去看四月一日莉莉丝，微微皱眉——‘所以...刚才那个恶趣味的东西和她有关吗？’ 不是没有可能，不过几率大概很低。 他没看错的话...刚才四月一日莉莉丝是想踹山下英树的。 她抬脚的动作几乎是条件反射，很显然是为了山下英树口中的那句“丑八怪”。 如果那个“魔法少女”还是“死神”的东西和四月一日莉莉丝有关的话，她根本不需要做那种多余的动作。 “嗯？” 四月一日莉莉丝嘴里叼着吸管，挑眉看吉良吉影：“怎么了？” “没。” 吉良吉影微微摇头，移开了视线。 这是个不够平静的中午，风波中夹杂着荒诞。 眼盲却镇定的老板在听佐佐木梓和四月一日莉莉丝说完事情的经过后，拿着杯子在吧台内愣了一会儿。 随后，他笑着摇了摇头：“得麻烦梓去请人把外头打扫干净了。” 佐佐木梓笑着应下。 这里有一件很诡异的事情—— 吉良吉影的意思是，这是一件于常理而言有些诡异的事情。 没有人因为山下英树的死感到唏嘘或者后怕，只是很普通的将事件本身当成了“一件事”而已。 是因为他足够令人生厌吗？ 大概不止。 仙台市城郊别墅 四月一日莉莉丝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将近傍晚6点了。 开锁进门，随意的把包丢在置物架上，伸了个懒腰后，她把自己丢进了沙发里。 茶几上散落着几袋膨化食品，在冬季湿冷的空气中受潮。 ‘不能吃了’ 四月一日莉莉丝窝在沙发里略显不满的撇嘴，随后抬脚将沙发另一端的毯子勾过来裹紧自己。 她墨藻般的黑发从沙发边缘垂下，连带着她自己一起向外界透露出疲倦与懒散。 “困了...” 她有些无聊的打了个哈欠，打开电视闭上眼。 现在睡得话...... “好像有些太早了！” 四月一日莉莉丝猛地睁开眼，随后从沙发上直挺挺的坐起来。 ——她还有一些“工作”。 像是真的感到十分困倦，起身后的四月一日莉莉丝只是腰背挺直的坐了一会儿，就又缩回了沙发的角落。 “查到那两个人了吗？” 四月一日莉莉丝朝地下室的方向问。 “我在这里。” 一罐果汁朝四月一日莉莉丝丢去——黑发蓝眸的女士正靠着墙挑眉看着她：“请不要给我布置那么多任务，我会出纰漏的。” 四月一日莉莉丝抬手接过果汁打开，耸肩：“所以查到了吗？” “......查到了。”黑发蓝眸的女人来到四月一日莉莉丝对面坐下，“年轻一点的那个叫浅仓辉，另一个品味奇特的男人是唐泽安达。” “其他的？” “你自己查啊！”黑发蓝眸的女人暴走：“你不是很闲吗？！” 许是心情不错，四月一日莉莉丝对女人的质问并无不满，只是笑嘻嘻的耸肩：“因为不劳而获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 “......” 仙台市市中心某酒店客房部 “将军！耶~我又赢啦~” 艾尔威拿着一枚西洋棋子，得意的笑起来：“这是我第......” “别说别说！我就是没有那个玩游戏的脑子嘛！” 阿尔温不满的打断艾尔威，顺带闹脾气似的掀翻棋盘：“不玩了！” “真是拿你没办法~” 艾尔威笑着在柔软的地毯上躺下，拿起游戏机开始玩游戏。 属于游戏的背景音乐在这间空旷的套房内盘旋，除此之外套房内只余西洋棋棋子相互碰撞的声音。 直至天完全黑下来，城市的夜景照亮这间未曾开灯的套房，才有人打破了沉默。 “又一个人死了。” 阿尔温的声音里没什么情绪。 “嗯，山下英树。国立综合大学心理系大四年级段学生，23岁，死于......意外？”艾尔威慢悠悠的接话：“货真价实的‘意外’，巷口有监控，分毫不差的记录了当时的场景。” “我拿到了那条小巷近一个月的监控。怎么说呢......那绝对是条被诅咒的小巷吧！不！是那间咖啡厅内诅咒了！” 阿尔温言之凿凿道：“那家咖啡厅门口几乎每天都会从两边的住宅窗口掉下奇奇怪该的东西，前天居然掉下来一个罐头！罐头诶！！！” “......你饿吗？” “有点。哎呀，这不是重点！”阿尔温不满的挥手：“你说如果这是有规律的，有没有可能计算好东西掉下来的......不对，这不现实嘛！” 艾尔威有些无奈的看着阿尔温，正色：“姐姐你有没有发现，你被影响了。你这段时间所有的推定都走向一个终点——‘吉良吉影有罪论’！就算街上死了一只野猫，你都怀疑那是他的问题。你变笨了。” “......我也觉得。”阿尔温抓了抓头发，露出苦恼的表情：“巧合太多我很难不怀疑他，但没有一件证据是指向他的。” 艾尔威放下游戏机，突然改变话题：“我前天看的漫画里，主人公可以用笔记本杀人！唔...只要在笔记本上写个名字就好了。” “你想表达什么？” “超现实事件？” “你醒醒啊！”阿尔温一脸不敢置信的瞪着艾尔威：“如果是超现实事件，那我们岂不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这是坚守‘吉良吉影有罪’的前提下，最合理的解释。” “我觉得你才是变笨了！” 第008章 黑天鹅（3/4） 仙台市警视厅 雾原未咲最近有些分裂。 ——有一件事她想不通！ 不能这么说。 更精准一点的说法应该是——她很难不去想那件事！ ——山下英树死了。 那是个令人厌恶的男人，言行举止、眼神、甚至是那张脸上挥之不去的阴郁...都令人厌恶！ 但罪该致死吗？ 似乎是不至于的——当然，前提是他要悔过。 可惜他并不悔过。 他像个病态的偏执狂一样追求一个优秀却无辜的女高中生，最后死于一场荒诞的意外。 雾原未咲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反应了差不多两分钟。 ——吉良君又在场。 “这下我肯定要被烦死了...” 雾原未咲抱着头哀嚎。 她已经可以预见那对双生子言之凿凿的样子了。 雾原未咲趴在自己的办公桌上，有些自暴自弃的想——‘算了，反正这段时间很闲，用来打发那两个小鬼也...行’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 雾原未咲没有抬头，只是说：“进。” 田中秋人看看她，好笑的摇了摇头。 可笑意只在他脸上停留片刻，就被凝重的神色代替：“恶性连环杀人事件。” “嗯？！” 雾原未咲猛地坐起来，接过田中秋人手里的案卷。 在她翻阅案卷的期间，田中秋人也没有闲下来。 “4起案子，受害者分别为8岁、9岁、以及两个12岁的女孩。都是在下课之后失踪的，每个女孩被找到的时间距离失踪都不超过10天，尸体无一例外缺少右脚大拇指。” 田中秋人略一停顿，撇了撇嘴继续：“最后一个受害者是昨天夜里发现的，在旁边的连锁超市地下室垃圾桶。从失踪到被找到...只用了5天。” “间隔缩短了？”雾原未咲沉声问。 她只是略微翻阅了一下那些案卷，就厌恶的合上将它丢到了一旁。 ——最恶心的犯罪，对幼年儿童病态的爱慕与占有。 “对，根据尸检结果，受害人死于两天前。” “特征呢？” “都曾学习过芭蕾舞，都在学校或是商店街会演、团体比赛中饰演过《天鹅湖》中的黑天鹅。” “曾？”雾原未咲抓住了重点。 田中秋人艰难的点头：“因为其中两名受害者退班很久了，再加上住所、就读学校、甚至抛尸地点都不同，很难找到重合的点。直到昨夜这些案子并案转交给我们后，我们连夜核实受害者生平履历，扒出细致到每月大致行程的列表，才......” 雾原未咲听得头痛，按了按太阳穴拍桌：“分局那群家伙干什么吃的？！” “......” 田中秋人没有回话，只是低头攥紧手心——‘畜生！’——这是送给那个素未蒙面的犯人的。 艳阳天，周末——完全属于自己的闲暇时间。 吉良吉影坐在花园的椅子上，放松的靠着椅背看着专业书。 ——他最近有些懈怠，需要弥补。 沐浴在阳光中，吉良吉影无疑是愉悦的。 生活愈是平静，于他而言就愈往“幸福”靠近。 他端起一旁矮桌上的水抿一口，不紧不慢的翻页。 随后将手放在了一辆巴掌大的小车上。 用手指顶着小车的顶端来回挪动，吉良吉影仿佛找到了幼年时期摆弄玩具车的感觉。 ——可惜从小他就对那些在当时十分昂贵的遥控玩具车没什么兴趣，大多数时间只是为了敷衍父母而做出开心的样子。 而时至今日，他无需再敷衍，却再次摆弄起了“玩具车”。 嗯，玩具车。 小车是个蓝色的半圆形，车前头镶嵌着森白的骷髅头——作为玩具的话恐怕会给孩子们造成一些心理阴影。 不过吉良吉影倒是挺中意的，毕竟在合适的时候会非常便利。 将眼前的这段内容看完，吉良吉影闭上眼让双目稍作放松，随后转过头去。 这确实是个令人懈怠的午后。 ——杀手皇后正拿着一颗猫粮蹲在地上和猫草无声无息的讨价还价。 猫草看上去不太高兴，恐怕是因为对猫粮的求而不得。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孩子确实是能吃了一点。 ‘要是打起来就不好了’ 吉良吉影微微蹙眉，随后笑着丢了一把猫粮到地上。 抬手看一眼时间，昨天订购的寿司应该快到了。 今天是父亲回家的日子，为了堵上小老头那张咋咋呼呼的嘴，吉良吉影也是颇下心思。 刚想到这里，门铃响了起来。 吉良吉影略微一愣，低头再次确认时间。 “这么早？” 他起身端起水杯，往玄关处走去。 杀手皇后跟着他离开，猫粮掉到了地上。 被留下的猫草“喵？”了一声，坚定的吃下那颗被杀手皇后捏在手里的、看起来尤为美味的猫粮。 门铃十分急促。 这位外送员似乎有些不礼貌。 这样想着，吉良吉影皱着眉打开了门。 外头的情况有些出乎预料—— 许久不见的吉良吉广老先生正龇牙咧嘴的冲着他笑，甚至不动声色的退后了一步。 他似乎扭到了脚。 扶着吉良吉广老先生的，是邻居家的那位少女。 “......吉影。” 吉良吉广，也就是吉良吉影的父亲冲他尴尬的笑了一声，颇有些委屈的解释：“那什么...我路上摔了一跤，不是故意的。” ——言下之意，不是故意带着陌生人回家的。 吉良吉影点了点头，抬手把门外几乎堆积成山的行李搬进来，叹息：“家里已经堆不下多余的垃圾了。” 说完，他才朝那个名为小忍的邻家少女点头道谢：“麻烦你了。” “不不不。”小忍有些好奇的打量吉良吉影，随后将目光转移到吉良吉广身上——‘总觉得...俩父子不太像，各种意义上来说都是’ “您客气了，我只是刚好看见叔叔一个人...拿着行李好像很吃力的样子。”小忍说完，后退了两步笑着朝吉良吉影摆手：“既然已经把伯父送到家了，我就先走啦~” 前一秒还龇牙咧嘴的吉良吉广闻言转头：“诶小姑娘！别急啊，进来喝杯水！我带了埃及特产，你带点回去吃。” 吉良吉影斜了吉良吉广一眼。 后者笑的十分灿烂，一副脸都要僵掉了的感觉，朝小忍招手：“还是要让我谢谢你。” 小忍愣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 她只是恰巧看到了而已，并没有做什么了不起的事情。更何况...学长似乎有些不开心？ 才想到这里，小忍就否定了自己的猜测。 她看到吉良吉影对她笑了一下，语气轻缓道：“进来坐坐吧。” === 夜里睡着了orz 让我把昨天的份补完.... 第009章 第5个抛尸地（4/4） 最终小忍还是拒绝了吉良吉影的邀请。 她对这位已经毕业的学长是心怀好奇的，唔...也许不止好奇。 没有奇怪的意图！ 只是很普通的、对刚认识的人会怀有的兴趣而已。 可她的生活重心并不围绕这位学长，倒不如说......他们的生活是完全没有交集的。 家中的长辈刚回来的话...想必他们现在更需要的是叙旧吧？ 小忍笑着朝吉良吉影挥了挥手，开朗的道别后离开。 吉良吉广望着门口那个远去的身影，不禁感叹：“真是个好孩子。” “是吗？” 吉良吉影看了他一眼，带上门拎着行李去客厅。 ——这是个大工程。 吉良吉影是指整理这些行李。 扪心自问，他真的懒得压缩出时间去整理那些还没打开就知道是废品的东西。但是如果交给父亲整理，那么家里的陈设一定会变得很奇怪。 更重要的一点——吉良吉影需要知道每一件东西都在哪里。 只有这样他才能安心。 这是他的家不是吗？他理应掌握每个物件的位置，并且确保它们都在合适的地方。 “那个女孩儿不是很不错吗？”吉良吉广站在客厅门口问。 那个女孩？ 谁？ 吉良吉影皱着想了一会儿，反应过来：“小忍？” “叫小忍？好名字。” “可是不关我的事。” 吉良吉影从箱子里拿出一条极具埃及特色的地毯，额角青筋一跳深吸一口气：“别告诉我这种垃圾你还额外交了托运费？” 吉良吉广尴尬的移开视线。 ——购物欲这种东西是很难说的。 换个话题。 吉良吉广清了清嗓子，“怎么叫和你没关系？那个女孩很好啊，又有礼貌还关爱老人，长的也很可爱，手也漂......” 话说到一半，吉良吉广在吉良吉影的视线中乖乖闭上了嘴。 先前因为在花园晒太阳所以大开的窗户刮进冷风。 吉良吉影摇了摇头起身去关窗户，“与其担心这些无关紧要的事，还不如赶紧去洗澡。” 他转过头靠墙抱臂看着父亲：“你身上的味道比纳豆都微妙，父亲。” “嗯？是吗？” 吉良吉广闻了闻自己的衣袖，嘀咕着往卫生间走去：“也还好吧？所以找个女朋友是会死吗？......” 终于把聒噪的父亲送走，吉良吉影叹了一口气。 现在，继续收拾行李吧。 这是惯例，他热衷于旅游的父母几乎每年都会从国外带回来一些无趣的东西——这一点在母亲离世后并没有任何改变。 而家中无人的那段时间，是吉良吉影最舒适的时候。 那是一种令他安心的静谧，仿佛尘埃下落的速度都比现在慢一些。 不像现在——家中各个角落都因为父亲的归来充满了人气，染上了鲜活。 吉良吉影微微皱着眉，将这些来自远方的物件从行李箱里拿出来，低头沉思。 又多了很多摆件， “嗯？这是什么？” 一个长条状的，莫约70公分的盒子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盒子被精致的丝绒包裹，又在外头裹上黑布最终被安稳的放在箱子的最底层。 ——不像父亲的作风。 这样想着，吉良吉影抬手打开盒子。 仙台市城郊别墅 昏暗的舞房内，四月一日莉莉丝抬头看着墙壁上的资料皱眉。 “死变态！” ——她如是咒骂道。 她手上的资料并不比警方少，而且大概比警方要多掌握一些特殊的证据。 那些女孩的惨状最终被记录在相机里，打印成照片成为供人解析的资料，而犯人呢？ 他会因此自满吗？ 他会得到快感吗？ 应该是会的。 离开舞房，四月一日莉莉丝带上了房门。 抬起头看向往楼上延伸的楼梯，那个黑发蓝眸的女人正站在那定定的看着她。 “我该出门了？”她问。 四月一日莉莉丝点了点头，抬脚踩在楼梯柔软的地毯上：“我们一起出门。” “我有个问题。” “说。” “收走的大拇指是战利品？”女人问。 四月一日莉莉丝脚步微顿，挑眉看她：“你在开玩笑？” “我的意思是...我不想收藏那个犯人的脚趾，也不认为那种东西配得上‘战利品’这个词。” “这点不必担心，随便丢到哪个下水道里就行了。” 女人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仙台市市中心某酒店客房部 “又出现连环杀人案了。” 艾尔威背对着落地窗，笑着看阿尔温。 阿尔温嘴里叼着电动牙刷点头，有气无力的叹息。 ——昨夜的她就自己最近的行为来回分析了很多遍。 确实有很多不妥的地方。 比如如果吉良吉影看上去确实无罪，那么她应该调转侦查方向或者干脆的承认那些巧合真的只是巧合。 比如山下英树的死足够清晰明了，她不应该以“吉良吉影一定做了什么”的前提去揣摩那个事件。 再比如...她几乎快要忘记他们来这个国家的目的了。 ——“杀青”。 一切的一切，只有两个足够合理的解释。 一、她不甘心，不愿意承认自己是错的——这是愚昧，不应该这样。 二、吉良吉影不一定比他们聪明但却一定拥有某种令他有恃无恐的倚仗，那个“倚仗”使他不留痕迹，使他们得不到任何线索——那么...他们能找到这所谓的“倚仗”吗？ 还是先看眼前吧。 “资料呢？”阿尔温问。 “一早全部送过来了，我可能找到下一个抛尸地点了。”艾尔威笑着说。 “嗯？” “你看——” 艾尔威从资料堆里翻出一张仙台市的纸质地图，随后摊开。 地图上被做了标记，分别是4个点——抛尸地点。 “应该还差一点。”艾尔威指了指地图，将点与点连接：“如果是这样的话...最少还会有一名受害者。” 那是个五角星。 ——以4个抛尸的位置为尖端，在五角角度相同、边缘线长度相同的情况下推论出还未出现的最后一个角。但凡已有的4个点位置有任何的偏差，都做不到这样的严丝合缝。 “我还试过别的方法，你知道的，我很闲。”艾尔威踢了踢地上的一大把废弃地图，耸肩：“4个点能连成的东西太多了，不过只有这个是最严谨、最刻意的。” “当然，其实直线交叉也会出现固定的点，不过那样一来的话......犯人的目标具有鲜明的特征，为了符合这种特征达到自我满足的目的，他还需要一点仪式感——这一点也符合刚送到的侧写结果。现场找不到的话......” “现在就差这个位置还空着。”艾尔威指了指五角星的右下角：“也许很快会被填上。只是受害者...” “可能会是那个犯人自己，‘杀青’一定会盯上这起案件。” ——转换一下心情，去找“杀青”吧~ === 这还是昨天的份，今天的晚上更 第010章 一叶障目（其一，1/4） 11月12日/天气：晴/5℃/杜王町小型游乐场 大抵是降温的关系，街道上比以往萧瑟了不少。 吉良吉影拉了拉围巾，挡住半张脸朝游乐场走去。 ——别误会，他对这种幼稚的项目没有任何兴趣。 如果真的一时兴起想要体验游乐项目，吉良吉影也不会选择这种设施落后的场地。 他低头打量简讯上的定位，叹了一口气。 很无奈。 今天的他大概算得上是出来避难的——吉良吉广老先生从埃及带回来的香料洒了，现在家里满是香到发臭的香精味，薰得人头晕脑胀。 吉良吉影在第一时间揪住了准备逃难的父亲，揽下了他的工作。 ——来游乐场抽奖。 所！以！说！ 如果有一天吉良家要面临经济危机，一定是那个小老头的错！ 不过才到家几天，吉良吉广老先生的购物欲还未完全消退。美其名曰要为许久不见的儿子补充一些营养，老先生去超市大肆采购了一番，带回了数以百计的抽奖券。 真是...... “唉...” 吉良吉影扶额叹息，再次扯了扯脖子上的围巾，抬脚踏进游乐场。 这个游乐场建成有些年月了，随着早些年去往仙台市的交通选择增多，这里早已被居民冷落。 寒风刺骨的天，没有人愿意带孩子来这里消遣，就连街边的可丽饼车中也只剩下一位正在打盹的员工。 吉良吉影对照着抽奖券上的地址，慢悠悠的在几乎无人的游乐场中逛着。 ‘八成也不会是什么有用的东西...’ 把抽奖的位置设置在游乐场中，大概就算是间接的告诉来人——奖品面向低龄化...之类的吧？ 算了。 横竖只是为了打发时间。 吉良吉影早已做好了抽完奖就直接回家分类垃圾的准备，希望那个时候家里的气味已经正常了。 抽奖台的位置设置在游乐场的劣质鬼屋旁，吉良吉影到达的时候，负责摇奖的员工正在对着手机里的综艺节目笑的直拍大腿。 “你好。” 吉良吉影上前，将手里那些抽奖券放在桌面上，敲了桌子。 员工愣了一下，抬起头。 他摘下耳机，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抽奖的吧，摇吧...这么多？！” 惊讶过后，那位员工看吉良吉影的眼神微妙起来。 可吉良吉影并没有看他。 ——他所关注的，是立在鬼屋面前的、一面足有3米左右宽的镜子。 这面镜子几乎完全挡住了鬼屋的招牌，更不要说是入口了。 奇怪。 吉良吉影收回视线，没有要多管闲事的意思——也许只是故弄玄虚、吸引客人的方式而已。 “嗯？” 人呢？ ——抽奖台前的员工不见了。 摆放在桌上的手机依旧在孜孜不倦的播放着无脑的搞笑综艺，零星的“哈哈”声从垂落至半空中的耳机里传出来——那位员工不见了。 吉良吉影后退了一步，转头去看周遭。 ——可丽饼车上正在打盹的员工不见了；靠着旋转木马兜售气球的小贩消失了，可气球依旧悬挂在半空中被无形的力道所牵引；街边卖金鱼球的摊子无人驻守，包扎好的金鱼球内只剩下水。 人呢？ 吉良吉影原地转了一圈，拧紧了眉头。 他并不感到慌乱，可这种失控感依旧令他心中发痒。 仔细的打量过目光所及之初的一切，他确定了一件事——除了植物和他以外的生命，全部消失了。 不。 不是这样的。 吉良吉影低头咬着指甲深思片刻，将视线转向唯一违和的地方——那面镜子。 镜像中，可丽饼车上的员工依旧在打盹；旋转木马旁的小贩正拿着一把氢气球在打哈欠；抽奖台前的员工正起身一脸迷茫的抽寻着什么。 搜寻着什么呢？ 吉良吉影走近那面镜子，抬手在镜子上敲了敲。 就像石块落入水面，镜子的表面浮现出一圈圈涟漪。 ——暗算！ ...... 千叶优最近颇有“跟踪狂”的自觉。 再加上被通缉，这种好天气简直可以顺理成章的将自己裹成一个密不透风的粽子。 她一路跟着吉良吉影来到游乐场，一面诧异于吉良君为什么会来这种幼稚的地方，一面远远的跟上。 她看见吉良君走进了游乐场的鬼屋。 唔...... 很奇怪。 吉良君的目的地看起来并不是鬼屋。 他只是在鬼屋前的抽奖台停驻了一会儿，便像是临时起意般朝鬼屋入口走去。 千叶优没有多想，抬脚跟了上去。 “所以......第5个抛尸地点就在这里？” 四月一日莉莉丝撇了撇嘴，抬起头看着游乐场老旧的招牌。 但凡具有仪式感的事物，总是不难找到规律的——难的是要强忍着恶心站在那个该死的杀人犯立场去思考问题，简直令人作呕。 ‘我得快一点，那对双生子如果不是傻子，一定也找到这里了’ 四月一日莉莉丝如是想着，打开手机上的电子地图精确的核实坐标。 ——是游乐场的鬼屋。 ‘怎么说呢...’ 这是一个于杀人犯而言十分合适的葬身之所，天气足够冷，尸体腐坏的速度会变慢。 也许那个该死的杀人犯会躺在鬼屋的角落义务扮演几天鬼怪，直至发臭才会被人发现。 便宜他了。 四月一日莉莉丝摇了摇头，跟着导航前行。 更精确一点的位置——抛尸地点应该在鬼屋地图的右上角。 得加快脚步了！ 这样想着，四月一日莉莉丝的脚步轻快起来。 ——她被一面镜子挡住了去路。 真是奇怪，为什么要在鬼屋面前放这么大一面镜子呢？ 四月一日莉莉丝皱起眉头，抬手捏住挂在包上的晴天娃娃。 ‘算啦，关我什么事？’ 满不在乎的挥了挥手，她绕开镜子往里走去。 鬼屋门口没有检票员驻守，抬头看向监控——监控的摄像头居然朝着一个无关紧要的死角。 “嗯？” 四月一日莉莉丝皱起眉头，总觉得有哪里怪怪的。 从包里拿出钱包，按照价目表上的价格将现金摆在桌上自觉的撕了一张门票后，四月一日莉莉丝往鬼屋内走去。 第4名受害者从失踪距离被害一共花去了3天，在第5天被找到。 最新一名失踪、且符合条件的女孩已经失联1天零13个小时——希望没有太晚。 抬手扯下一根头发，四月一日莉莉丝将它绕在了那只晴天娃娃身上。 下一步动作未能来得及进行——她看见了一个女孩。 女孩身上带着血，染红了她米白色的娃娃裙。 她怀里是破旧的小兔子玩偶，在这样的天气中赤脚站在地上——她失去了右脚大拇指。 “姐姐...” 女孩朝四月一日莉莉丝走去，深一脚浅一脚的在地上印出一个个带血的脚印。 “我想回家...”女孩的声音带着哭腔。 第011章 一叶障目（其二，2/4） 毛骨悚然是什么意思？ 词典上有。 可切身体会到毛骨悚然是什么感觉？ 四月一日莉莉丝上次有这种感觉，是注意到吉良吉影不寻常的时候。 而现在，她再次有了这种感觉。 面前的女孩非常可爱，看起来莫约8、9岁的年纪，娃娃脸上还带着婴儿肥，乌黑的瞳仁里带着委屈。 她的眼眶里满是泪水，令人看了便揪心不已。 但是！ 她身上带着血渍、抱着破旧的玩偶赤着脚立于鬼屋之中，从观感上来说...也就比安娜贝尔要好上一点点。 有一说一。 四月一日莉莉丝是典型的、在看过鬼片之后连上厕所都需要打开家里全部电灯的人——尸体她不怕，但是鬼不行！不可以！ 她朝女孩干笑了一声，轻声问：“你家...在哪里啊？” 女孩呜咽了一声，从口袋里摸出一块小牌子。 她不够高，只能踮起脚将牌子递给四月一日莉莉丝，抽了抽鼻子，才瓮声瓮气道：“妈妈说...如果找不到家了，就给很好的人看这个。” 很好的人？ 四月一日莉莉丝很久没有被这么称呼过了。 大概是年纪还小，无法透过外在看清真实的原因吧？ 不过也可以理解，成人也未必能看穿成人的伪装。 四月一日莉莉丝有些不忍，虽然生理上十分排斥，却还是抬手在女孩头上揉了揉笑道：“好孩子。” 牌子上清楚的标注了女孩的姓名、住址和在读小学，甚至还有监护人的联系电话。 ——女孩名为椎名莉莉。 ‘啊，名字和我好像’ 四月一日莉莉丝愣了一下，蹲下来看着女孩。 “莉莉？”她轻声试探。 “唔？”椎名莉莉歪着头看她，眨了眨眼。 眼眶像是承载不住泪水，她白嫩的脸上留下两行眼泪，孩童特有的浓密睫毛亦被打湿。 “姐姐你会带我回家吗？”椎名莉莉天真的问。 四月一日莉莉丝叹了口气，看向椎名莉莉脖子上的刀伤。 不忍的别过眼深吸一口气，她才笑着点头：“姐姐带你回家呀~等回了家，姐姐给你买新的玩具好不好？”四月一日莉莉丝指着那只兔子玩偶说：“这个旧了，我们买一个新的。” “真的？” “嗯，姐姐给莉莉买新的小兔子玩偶，这样它就有朋友了~”四月一日莉莉丝吸了吸有些发酸的鼻子，朝椎名莉莉伸出手。 那只柔嫩的小手带着微弱的热度，就好像......一切还有救一般。 真的有救吗？ 这是灵异事件吗？ 四月一日莉莉丝不得其解，她只是低头看了眼椎名莉莉，继续往自己先前标注好的抛尸地走去。 ‘啊...死变态！’ 四月一日莉莉丝脸上带着阴郁，苍蓝色的眸子翻涌着杀意——‘我改主意了，我要把他锁在地下室里，一天取走他一个部件并给予治疗，直至他因为痛苦死去！’ 昏暗的鬼屋中，一切都看的不够真切。 鬼屋的员工似乎集体罢工，除了周遭为了迎合氛围而存在的装饰物与幽绿色灯光外，这里简直不像是一个娱乐场所。 后方传来脚步声。 四月一日莉莉丝脚步一顿，将椎名莉莉拉到身后。 警觉转头的同时，她将空闲的那只手伸进了口袋。 那把她所珍藏的、带有特殊寓意的匕首还未出鞘，四月一日莉莉丝便愣住了：“吉良？” 吉良吉影挑眉看她：“你怎么在这里？” “这句话该换我问你吧！一个人来鬼屋是什么趣味？洗涤心灵吗？” “......一点小事而已。”吉良吉影从口袋中摸出那把抽奖券，叹了一口气：“不过好像撞鬼了。” 四月一日莉莉丝撇嘴：“我也撞鬼了，我发现只要和你碰在一起就有一定几率触发灵异事件呢。” ——她是指他们初遇佐佐木梓的时候。 吉良吉影闻言挑眉，随后笑着耸肩：“这句话也可以还给你。” 他的视线越过四月一日莉莉丝，看向她身后。 椎名莉莉脚上还淌着血，很难让人忽略那些在幽绿的灯光下发黑的血迹：“怎么回事？” “呃...” 四月一日莉莉丝下意识的将椎名莉莉挡住。 可椎名莉莉却并不配合，抓着四月一日莉莉丝的裙摆探出头看着吉良吉影。 她那双来不及消化世间险恶的眼中带着别样的澄澈，正直愣愣的看着吉良吉影。 似乎是经过自己特有的标准判断，椎名莉莉从口袋里摸出一颗牛奶糖朝吉良吉影伸手：“大哥哥要吃糖吗？” ‘哈？！’ 四月一日莉莉丝瞪大眼睛——‘为什么我刚才没有这种待遇？！’ 鬼屋外 “你确定是这里哦？” 阿尔温用带着手套的手捂着脸，谨慎的看着周遭。 这个游乐场太诡异了吧？ 为什么连个人都没有？ 此时的艾尔威正低头反复核实地图上的位置，再三确认过后，他才点了点头：“确实是这里。其实......还算合理。” 就连白天都没什么人的破败游乐园，正是绝佳的抛尸场地。 只是...... 艾尔威抬起头看着周围的游乐设施——‘这是末日吗？’ 目光所及之处，没有任何人。 唯有旋转木马和小型跳楼机正在兀自运行着，如果这是恐怖片的话......气氛渲染确实足够。 噫... 越想越恐怖了。 艾尔威搓了搓手臂，拉着阿尔温往鬼屋跑去。 鬼屋的售票处没有人，收银台上安静的摆放着一人份的票价现金。 所以......里面有人？ 啊，游乐场嘛~有人才正常。 倒不如说... 他回头看了眼身后空无一人的游乐区，掏出一张纸钞放在收银台上——‘有人才令人安心！不管那个人是犯人还是杀青！’ “我们进去！” 艾尔威拉着阿尔温往里走，没走出两步又一脸无奈的回头：“姐姐！” 他话里带着挑衅：“你这种可以把成年男性按在地上锤的人就别在这种时候掉链子了吧？请你保护好你柔弱的弟弟...啊！你打我干嘛？！” 阿尔温收回手：“没干嘛，突然想活动一下筋骨而已。” 说着，她朝鬼屋里跑去。 ‘和艾尔威在一起的话...就不会害怕了！’ 阿尔温脸上的惧意消失，转头朝艾尔威招手无声道：“快来！” 艾尔威笑了一声，双手插兜跟进去。 没走几步，他们就闻到了浓烈的血腥味。 低头往地上看去——成排的血脚印向着鬼屋内部延伸，从脚印的大小来看...绝对是孩子的脚印！ 第012章 一叶障目（其三，3/4） 老实说，现在的情况有些微妙。 四月一日莉莉丝对着椎名莉莉手里的糖果纠结了一会儿，终于想起了正事。 ——吉良吉影真的不是她的克星吗？ 为什么这种时候都能碰到他？ 想到这里，四月一日莉莉丝朝吉良吉影露出一个干巴巴的笑容。 实在不行的话... 总是还有plan b的嘛~ “给我的？” 吉良吉影低头看着椎名莉莉，眼中是柔和的笑意。 他当然能看见她身上的血污和失去一只脚趾的右脚，只是这种事他开口询问又能得到什么准确的回答呢？ “嗯。” 椎名莉莉点了点头，朝吉良吉影笑的甜美：“我最后的奶糖啦！给大哥哥！” “谢谢你。” 吉良吉影笑着接过糖，打量了一下。 奶糖还带着女孩微弱的体温，糖纸上染着血渍——食欲是肯定没有的，只是想知道能不能从中获得一些有效的信息而已。 低头沉思片刻，吉良吉影将糖递回去，笑着说：“既然是最后的奶糖，那...”他瞥了眼椎名莉莉挂在脖子上的牌子，笑着继续：“还是莉莉留着吃吧。” “嗯？” 椎名莉莉不解的歪头，可还是把糖揣回了口袋。 ——‘吃不了了’ 椎名莉莉有些难过的想，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觉得...这颗糖已经吃不了了。 脚下的血水越积越多，似乎永远也流不干。 吉良吉影不动声色的挪开一步，确定血渍不会弄脏他的皮鞋后，才朝四月一日莉莉丝偏头：“是人是鬼？” “问得好！” 四月一日莉莉丝朝吉良吉影竖起大拇指：“我也想知道答案！” “......” “哎，算了算了。现在的情况一点都不适合扯皮。” 面对吉良吉影的沉默，四月一日莉莉丝有些无趣的挥了挥手。 且走一步算一步吧。 她微微撇嘴，低声说：“照理来说......这种伤口是绝对活不了的吧？” 吉良吉影当然看到椎名莉莉脖子上的刀伤了——那道刀伤深入骨髓，皮肉翻出的同时露出隐隐骨节——没有人能在这种伤势下活下去。 “可老实说...”四月一日莉莉丝耸了耸肩：“如果是鬼的话......我确实是第一次见，没什么经验。” “这种事有经验才吓人。” “也对。希望我不是被什么恶灵缠上了，毕竟莉莉看起来还挺可爱的。” 被四月一日莉莉丝牵着亦步亦趋向前的椎名莉莉闻言抬头，似懂非懂的眨了眨眼，随后低头专注的数着自己的脚指头——‘奇怪......为什么少了一个？’ “不过......” 四月一日莉莉丝仰头打量着吉良吉影：“你为什么不害怕？”她靠在吉良吉影耳边，压低声音道：“莉莉可能是鬼诶！” “嗯？” 喷洒在脖子上的...是四月一日莉莉丝温热的气息，吉良吉影皱着眉向后仰了一些。 随后，他抬起手手掌朝向四月一日莉莉丝，似是而非道：“谁说我不怕？” ——吉良吉影的掌心中，有深陷的指甲印。 虽说他已经对这种常人看来过于热闹、精彩的生活有些...习惯了。 可焦躁感不会随之消失。 他只是没有一开始那么易怒了，这其实并不是一个好的信号——他开始对这种生活抱有麻木的态度——不行，唯有怀抱排斥与抵抗，才能将积极的将那些“不平静”扫除。 ——有时候，“愤怒”也是一种调剂。 令人遗憾的是他现在还没有找到“责备”对象。 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吉良吉影脚步一顿，转头往身后看去。 随着脚步声渐近，他看到了来人。 是那对双生子。 ‘糟了’ 吉良吉影下意识的低头去看椎名莉莉——这次他真的是无辜的。 不过似乎以他在这对双生子面前的嫌疑程度来说，现在的场景大概有些...百口莫辩？ 不，至少椎名莉莉对他是友好的。 可鬼应该不能成为证人呢。 就在他想着这些事情的时候，阿尔温与艾尔威顺利的看到了他以及四月一日莉莉丝。 “嗯？吉良先生！” 阿尔温眨了眨眼，与艾尔威对视。 就算是这样昏暗的地方，吉良吉影也能看清楚他们眼中的神色。 ——怀疑。 两人的视线在吉良吉影与四月一日莉莉丝身上来回犹疑，随后露出了......揶揄的神色：“约会？” 阿尔温与艾尔威同时露出八卦的表情。 “嗯？” 四月一日莉莉丝不解的歪头——‘他们瞎了？’ 她低头看椎名莉莉，手里的触感依旧真实，只是体温比先前更低了一些。 紧接着，她与吉良吉影一同反应了过来——‘他们看不见椎名莉莉’ “呀~” 四月一日莉莉丝笑着耸肩，竖起食指放在唇边朝双生子眨眼：“要保密哦~” “不过...你的头发真好看~”四月一日莉莉丝抬手拂过阿尔温白金色的发丝，毫不吝啬的夸赞：“我也想要这么好看的头发！” 收回手的时候，四月一日莉莉丝手中多了一根头发——白金色的。 她抬手挽住吉良吉影的胳膊，笑着挥手：“就聊到这里啦！不能打扰大人的约会哦~我们先走喽~” ‘新的情报~’ 四月一日莉莉丝脸上带着愉悦的笑容——‘总算可以完全确定，吉良吉影至少在某个角度来说和她是一样的。唔...这样一想...’ 她将椎名莉莉的手握得更紧——‘所以这孩子真的没救了...’ 被落在后头的阿尔温与艾尔威有些迷茫的对视。 “所以...他们在鬼屋约会？” 艾尔威耸肩：“其实好像也挺正常的~毕竟...黑暗中能做的事情有很多嘛~” “让你少玩一些R18的游戏你不听！”阿尔温一巴掌拍在艾尔威后脑勺，翻了个白眼。 艾尔威抓着后脑勺不好意思的笑了一声，摆正态度继续前行。 又向内近10米，他依旧看不到任何工作人员。 这样一想，这个鬼屋根本就不值回票价嘛！ ‘出去就投诉！’ 艾尔威如是想着，眉宇间带上孩子气。 跟在后头的阿尔温没有去关心周遭的场景，她注意到了一些事。 ——吉良吉影在看见他们的一瞬间，是僵硬的。 就好像...担心什么事情会被拆穿一样。 不，不只是吉良吉影。 那个叫四月一日莉莉丝的女人也是。 那么......为什么？ “诶艾尔......唔！” 一双苍白的手从阿尔温后头伸出，捂住了她的口鼻。 她下意识的想要回击——可没用！ 对方以她难以抵挡的力量制住了她的双手。 这一刻，阿尔温几乎是拼尽全力在试图制造一些大动静来引起弟弟的主意。 可事与愿违。 在那双手的束缚下，阿尔温只能眼看着自己被拖入黑暗，渐渐远离她从出生起便几乎没有分开过的弟弟。 前头的艾尔威似有所觉，回过头看向身后。 ——“阿尔温”正笑靥盈盈的看着他，歪过头露出不解的神情：“怎么了？” “没。好像听到你叫我了。”艾尔威奇怪的看着她，随后摇了摇头继续前行。 跟在两步外的“阿尔温”揉了揉手上的抓痕，眯起眼带着笑意跟上去——‘剩下的事就交给莉莉丝吧~’ 第013章 一叶障目（其四，4/4） ‘要和四月一日莉莉丝分开’ ‘要和吉良吉影分开’ 这一刻，吉良吉影与四月一日莉莉丝的想法不谋而合。 往前走了一定的距离，吉良吉影将手从四月一日莉莉丝手中抽出。 ——老实说，那只手非常的影响他的思路。 现在不是想那些事的时候。 嗯，不是。 他垂眸瞥了眼四月一日莉莉丝的手，咬了咬牙关移开视线。 这个鬼屋虽然设备落后，用来营造恐怖气氛的装饰也不够到位，却长的出奇。 达到一个分叉口后，四月一日莉莉丝本能的向既定的方向走去。 可椎名莉莉却拉住了她。 “是这边！” 椎名莉莉指着另一条路，仰头看着四月一日莉莉丝。 她眼中带着固执重复：“是这边！” “嗯？” 四月一日莉莉丝低头蹙眉——‘抛尸地点...不应该是另一边吗？’ 哪里出了纰漏？ “是这边！” 椎名莉莉再次重复。 见四月一日莉莉丝低头不语，她甩开四月一日莉莉丝的手跑到吉良吉影身旁。 抓住他的裤腿后，椎名莉莉糯声糯语道：“大哥哥！我们要走这边。” ‘啊，我的裤子’ 吉良吉影低头看着裤腿上的血手印，不悦的皱起眉头。 他已经...很烦了！ 阿尔温和艾尔威的出现非常直观的告诉他——他出了一些纰漏。 椎名莉莉应该只有他和四月一日莉莉丝能看到。 更加精准一点去推断，也许佐佐木梓在这里的话......她也是能看到的。 啊... 防不胜防。 如果他能第一时间看见椎名莉莉身上的伤口的话......可惜没有如果，鬼屋内太黑了，幽绿的灯光映着那些血污带出具有欺骗色彩的黑。 就算是他也没有可能在第一时间想到四月一日莉莉丝手里拉着的是...一个也许已经不存在的人。 “这边！” 得不到回应的椎名莉莉终于露出了这个年纪难以避免的任性。 她固执的拉着吉良吉影的裤腿，将他往自己所期望的方向拽。 她失去脚趾的伤口在鬼屋的水泥地上摩擦，留下一条又一条相互交错的、断断续续的血印。 如果可以的话，吉良吉影想让这个小鬼现在就消失！ 可问题有两个—— 一、四月一日莉莉丝还没瞎。 就算他为了免除后患连带四月一日莉莉丝也一起......可阿尔温和艾尔威已经看见他们同行了。同时消除那么多人是不合适的，那等于在向世人昭告——他吉良吉影是有罪的。 二、杀手皇后能炸掉鬼魂吗？这是个新鲜的问题，在今天之前吉良吉影完全没有考虑过。 吉良吉影沉着脸瞥了椎名莉莉一眼，没有说话。 直到椎名莉莉后知后觉的瑟缩了一下松开手，他才露出满意的表情。 ——小孩有一点好，他们能凭本能感受到威胁，不会像某些笨蛋带着对自己的误解没头没脑的冲上来送死。 吉良吉影面色稍缓，向椎名莉莉所指的那条路走去。 横竖两条路都通往出口，于他而言并没有差别。 更何况......就算从鬼屋出去了，恐怕也不能到达“真实的出口”——真是麻烦。 他现在急需一些有用的线索。 一些...能从这镜面世界出去的线索。 不过...... 吉良吉影回头去看四月一日莉莉丝——她知道这里是哪里吗？ 未知。 就像他不会告诉四月一日莉莉丝一样，想必四月一日莉莉丝也不会分享关键性的线索。 毕竟到目前为止——是敌是友还未可知。 嗯？ 友？ 啊，好像用错词汇了。 吉良吉影低笑着摇头，跟上椎名莉莉急切的脚步。 这个鬼屋几乎将【故弄玄虚】这个词诠释的淋漓尽致，在逼仄的道路中到处都是蜿蜒的拐角，可每当豁然开朗却又不见什么新意。真是......吊足胃口。 “这里这里！” 椎名莉莉停下来转身朝吉良吉影招手，指着角落的阴影急切的像是快要哭出来。 吉良吉影仍是迈着不疾不徐的脚步，来到那个角落。 ——尸体。 椎名莉莉的...尸体。 “大哥哥。” 椎名莉莉抓住吉良吉影的一根手指，乌黑的眼中没有焦距、瞳孔涣散。 “我想回家。”她怯生生的说，仿佛就连她自己都知道这是个无礼的请求：“我和妈妈约好要在学校门口等她的，她一定急坏了...妈妈很爱哭的......爸爸说要让着妈妈一点...” 30分钟前 千叶优跟着吉良吉影走进鬼屋后，失去了吉良吉影的踪迹。 她从没遇到过这种事情。 鬼屋的前半段明明只有一条路，为什么一个大活人会突然消失呢？ 她犹豫片刻，折返之后跑出鬼屋。 没有！ 什么都没有！ 本就不算热闹的游乐园像是忽然遭遇了什么未知的灾难，之前还零星散落在园内的工作人员尽数消失！ 这不合常理... 千叶优本能的想要逃离。 ——可不行！ ‘吉良君在里面！’ 千叶优如是想着，定了定心神低下头沉思。 ‘也许是遇到了奇怪的事’ ‘也许到了奇怪的地方’ ‘既然能来应该就能走’ ‘找！’ 千叶优皱着眉头转身，向鬼屋内跑去。 ——她是厌恶黑暗的。 黑暗总是给她强加一些不好的记忆，可于现在的她而言却唯有黑暗才能带来安全，何其讽刺... 千叶优的脚步声在逼仄的鬼屋内响起，带出阵阵回音。 往里跑了一段路，千叶优的脚步渐渐轻缓起来——她听到了一些声音。 一些......很熟悉的声音。 ——那是刀具在水泥地上摩擦发出的声音。 她似乎闻到了血腥味。 千叶优面色一凌，将手插进兜内无声向前。 ——那是一个男人！ 男人莫约30左右，背对着千叶优举起手里的刀。 在他的手下，是一个目测绝对不超过10岁的女孩——女孩早已没有气息，双目瞪得浑圆看着男人——‘啊，那是...想活下去的眼神’ 千叶优的呼吸急促起来。 她想起来了！ ——那些噩梦终于第一次在现实中侵扰她！ 男人的身影与继父的身影渐渐重叠。 ‘啊...这也是个垃圾’ 千叶优单手抽出匕首，另一只手按着胸口调整呼吸。 ——‘这种人活着只会让空气变差！’ 不远处的男人开始解裤带了。 千叶优面色苍白，咬着手臂强忍下干呕的欲望——是比她继父更人渣的存在！ 为什么总会有这样那样的人来刷新她对这个世界黑暗面的认知呢？ 她正在努力朝着她的“光明”奔赴啊！ 不可原谅！ 千叶优呼吸沉重、带着颤抖，握着匕首的手却一如既往的稳当。 她朝男人走了过去——无声的。 第014章 一叶障目（其五，5/4） 11月12日/天气：晴/杜王町某公寓 “淦啊！！！！！” 少年盯着满墙的镜子，哀嚎了一声：“我凉了啊！！！” 哀嚎过后，他直挺挺的倒在了床上，拿起手机开始查询最近仙台市的墓地价格。 “我一定会被安达哥干掉的！！！” “呜呜呜前天买的游戏还没通关......” “下个月发行的游戏我也想玩！” “救！命！！啊！！！” 所以到底是为什么！ 他为那个该死的恋童癖准备的“墓地”会有这么多人参观？！！ 躺在床上一阵抓耳挠腮，少年的脸上出现了浮夸的绝望。 以挺尸的状态躺在床上，少年——也就是浅仓辉的视线一直没有离开墙上的那些镜子。 就像是监控一样，每面镜子都反馈给他众多的信息。 比如那个黑发蓝眸的女人，她似乎有着非常便利的能力。 比如那对双生子中的少年，他仍未发现跟在他身后的人已经不是原来那个人了。 比如吉良吉影，他大抵是察觉到了关于“镜子”的端倪，可仍旧谨慎的没有轻举妄动。 还有那个金发的少女...... “嗯？” 浅仓辉眨了眨眼，从床上坐起来。 那个金发的少女...很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是在哪里见过呢？ 浅仓辉皱着眉头苦思冥想了一阵，随后一拍大腿：“我想起来了！” 他打开手机搜索最近仙台市的通缉公告，果然在公告版面看到了金发少女的脸——千叶优。 “呜哇......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浅仓辉抱头大喊，脸上绝望的表情半点做不得假：“一般来说...像我这样知道太多的人...一定会死吧？！绝对！会死吧？！！” “嗯？我这算不算反向flag？”他眨了眨眼，乐观的想——‘立完反向flag一般就不会死了呢~’ 没等他再乐观的多想些什么，他就对着自己的脑袋来了一下：“妈的想什么呢！这绝对是凉定了啊！” 先不说那些人能不能找到他，光是被反复警告他不要招惹吉良吉影的安达哥知道...... 浅仓辉打了个寒颤，开始认真的考虑起一个严肃的问题。 ——所以...现在带着有效情报投敌还来得及吗？ 仙台市的墓地他是买不起的，就算把他的手办和游戏机全卖掉也不可能——就是有这么穷... 问题的关键还在于——他还没活够呢！ “话又说回来......” 浅仓辉看着镜子中的反馈，皱起眉头：“就算要投敌，他们看上去也不像是一伙儿的啊...万一选错选了个暴躁老哥......那不还是要被干掉？” “好！难！！啊！！！” “你在鬼叫些什么？”唐泽安达开门进来，脸上带着不悦：“吵死了。” 说着，唐泽安达抬头看向墙壁上的镜子。 两秒后，浅仓辉被拎了起来。 “我昨天才叮嘱过你！”唐泽安达眼中带着寒意，盯着浅仓辉宛若一条蓄势待发的毒蛇。 凉了！ ——浅仓辉绝望的想。 还没来得及投敌，就凉了。 唐泽安达并没有马上对他做些什么，而是转头去看镜子中的影像。 片刻过后，他松开浅仓辉冷声道：“乖乖在家呆着，等我回来。" “诶？” 浅仓辉有片刻的迷茫——‘所以......反向flag是有用的？’ “不是...安达哥你要去哪儿？”他爬到床尾追问。 唐泽安达眼含笑意看着他：“难得的机会，你说我要干什么？” ——北川和子的事让他对吉良吉影和佐佐木梓产生了连他自己都不愿意承认的恐惧。 如果有机会，他希望他们井水不犯河水。 但更好的情况是——如果有机会，他希望能铲除那些深种在心底的、由未知带来的恐惧。 现在，就是那个机会。 唐泽安达临走前深深的看了浅仓辉一眼，眼中的警告不言而喻。 直到家中防盗门落锁的声音响起，浅仓辉才从床上跳起来：“没商量了！投敌！我赌十个大白姐姐——安达哥要凉！...诶？我这又是方向flag？” 杜王町小型游乐场鬼屋 吉良吉影低头看着地上椎名莉莉的尸体，皱起眉头。 ——现在可以完全确定他身边的这个“椎名莉莉”是鬼魂了。 那么，他可以看见鬼魂？ 不，至少今天以前都看不见。 所以......是在“镜子里”的原因。 “大哥哥？” 椎名莉莉伸出手，试图去拉吉良吉影的衣摆。 可那只小手伸到一半，她突然想起了吉良吉影之前的眼神。 ‘大哥哥会生气的’ 椎名莉莉如是想着，有些委屈的瘪嘴——她想回家。 吉良吉影没有管她，而是抬脚往出口处走去。 现在摆在吉良吉影面前最关键的问题应该是——该怎么从镜子的世界里出去。 有一说一，这里很安静。 吉良吉影的意思是——除了这个鬼屋以外。 他的确是喜静的，可惜这里不是现实世界，他也正在他人的“操控”中。 ——在回归平静之前，至少得先把那个将他拖入这里的人找出来，以绝后患！ 前方传来某种声音。 那是在进入这个鬼屋短短的时间内，几乎已经听到厌烦的声音——脚步声。 与过去的不同的是，脚步声非常的急促，就像是躲避恶鬼的追赶。 恶鬼？ 吉良吉影低头看了椎名莉莉一眼，笑着摇头。 随着奔跑声渐近，一道纤长的影子出现在了鬼屋凹凸不平的墙上。 紧接着，吉良吉影听到急促的呼吸声，以及——另一道脚步声。 真热闹。 吉良吉影感受着自己指甲的长度，皱着眉头让出道路——最好的话，希望来人当做看不见他，毕竟他们听上去也挺忙的。 当然，这很不现实。 千叶优拖着伤腿猛地在吉良吉影面前停下，瞪大了眼睛：“吉良君？” 啧。 “又是你？”吉良吉影挑眉，眼中的厌嫌丝毫没有遮掩。 ——千叶优是除了他父母之外勉强算是了解他的人，他是指他的真面目。 千叶优面色更加苍白，回过头去看追上来的男人。 实在是惭愧。 ——许久未曾动手杀人的千叶优...失手了。 一击没能毙命，她甚至还被踹了一脚——面对成年男性，以她的力量显然不适合正面搏斗。 只是她没想到...... ‘啊...’ 千叶优后退两步，既懊恼又伤心——‘要被讨厌了’ 紧追上来的男人捂着脖子上仍在流血的伤口，目眦欲裂的瞪着千叶优——他不敢相信他居然差点被这个老女人杀掉了！不可原谅！能杀死他的，只有那些孩子为他带来的极致快感！ 所以...... 吉良吉影看着前方站在阴影中的男人和千叶优，歪着头点着太阳穴深思——‘这算是送上门的发泄对象？’ 没有人注意到，角落中守在自己尸体旁的椎名莉莉眼中泣血，含恨的目光带着畏惧与暴怒。 ——‘想起来了！就是他！’ 那些被遗忘的、生前痛苦的记忆钻进椎名莉莉的脑中。 她捂着耳朵开始嘶声尖叫。 === 10K奉上。 睡了睡了，今天还是晚上更~ 再BB一小句——求月票！！！ 第015章 “分岔路”（1/4） “啊！——————” 小孩子特有的、竭尽全力发出的尖叫总是那么的刺耳。 带着幼童特有的声频钻进耳里，令吉良吉影烦躁不已。 真是...... 够了！ ‘说到底...最近还是很倒霉......’ 起因只是因为父亲打翻了一罐香料，为什么事情会发展成这样？——看来他的幸运女神又在消极怠工。 借着鬼屋内昏暗的光线，吉良吉影低下头看自己的指甲。 ——很久没有这样过了。 上一次指甲生长速度这么快的时候...他都做了些什么？ 角落的椎名莉莉仍在嘶声尖叫。 她似乎不知疲倦，随着声音渐渐嘶哑，可体力却完全没有被消耗掉的感觉。 ——吉良吉影都要开始耳鸣了。 “吵死了！” 吉良吉影朝椎名莉莉怒吼。 不论椎名莉莉受到了如何的冤屈，他都无法感同身受，他只觉得......‘吵死了！’ 椎名莉莉瑟缩了一下，愣愣的抬起头看吉良吉影。 她脸上有泪——红色的泪。 她终于意识到无论如何都回不了家了。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椎名莉莉转头看向那个手中握着三棱尖刀的男人。 她隐约记得，似乎就是这把刀...... 不可原谅！ 椎名莉莉起身朝男人走去。 在场能看到的椎名莉莉的，唯有吉良吉影。 她的眼泪、她的尖叫、她的不甘无法传递——可她也许能够为自己报仇。 “喂！你在和谁说话？！” 男人挥舞着手中的尖刀，刀上的血槽仍旧带着微微干涸的血迹。 ——那是椎名莉莉的血。 不，不止是椎名莉莉。 男人没有清洗这把刀的习惯，刀上的血是他的功勋章——每一滴血都向他倾诉他的功绩——那是他的爱！ 男人看向吉良吉影望向的角落，有一瞬间的失神。 ‘那个孩子就是在这里把自己献给了我’ 男人这样想着，露出痴痴的笑容。 可...... 他猛地转头，瞪着吉良吉影质问：“你刚才在和谁说话！”——那个角落只有椎名莉莉的尸体。 “装神弄鬼吗？！” 他狞笑起来，举刀向吉良吉影靠近——这些人看见他了——都得死！！！ 随着他与吉良吉影之间的距离逐渐拉近，男人听到了细碎的声音。 那是从吉良吉影嘴里发出来的。 他听得不真切，手中的刀令他有恃无恐。 于是——他更加靠近吉良吉影。 “吵死了吵死了吵死了吵死了吵死了......” 吉良吉影咬着指甲如是念叨着。 就连指缝里传出的细微痛感也无法缓解心底里的烦躁。 所！以！说！ ——也许是他最近总是压抑，总是渴望平和解决事态的错。 ‘我需要合理的宣泄’ 吉良吉影如是想着，放下手。 右手大拇指的指甲早已坑洼不平，简直愧对了他昨晚的精心修剪。 “喂！” 男人再次朝吉良吉影怒吼，颇有些颐指气使的意思：“跟我出来！你们都......啊！” 前一秒还耀武扬威的男人，突然腾空飞了出去。 他健硕的背脊撞在鬼屋凹凸不平的墙上，一个装饰用的骷髅也跟着掉了下来滑稽的挂在他身上。 ——这是从千叶优的视角看到的情况。 她瞪着眼睛，没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而那个罪无可赦的男人却已经呕着血趴在了地上。 “我说......” 吉良吉影沉着脸上前，擦得黑亮的皮鞋踩在男人脸上。 碾了碾之后，才吼道：“你吵死了！” ‘还不够’ 吉良吉影盯着地上毫无还手之力的男人，并没有让杀手皇后动手。 ——暴力虽不优雅，却药到病除。 “砰！” “砰！！” “砰！！！” 抬脚踩着男人的脸，周遭的血腥味再次浓郁起来。 深吸一口气，吉良吉影收回了脚。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鞋面，从西装大衣口袋里掏出手帕弯腰擦拭上边的血迹。 随后，他才就着下蹲的姿势去看男人。 地上的男人抽搐了一下，失去了反应。 ‘啊，他的领带歪了’ 吉良吉影皱着眉头，伸手替男人正了正领带。 歪过头就着男人躺倒的角度细细的端详了一会儿，吉良吉影终于露出了满意的表情——仪表，OK。 那么... Killer Queen！ “哒、” 收到信号的杀手皇后扣住食指指节——一切止于无声。 ‘啊...舒畅’ 吉良吉影起身正了正领口，表情终于稍显松弛。 还有一件事—— 千叶优。 吉良吉影转头看着千叶优挑眉——她更“了解”他了。 提问！ ——什么样的人最能保守秘密？ “吉良君？” 千叶优本能的感觉到了一丝不妙。 可她没有回避吉良吉影的眼神，只是仰头看着他。 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近距离的看过吉良君了呢... “我一直很好奇一件事。” 吉良吉影低头看着千叶优，眼中是坦荡的好奇：“你为什么一直跟着我？” “诶？” 千叶优眨了眨眼。 ‘这种问题...难道不是很明显吗？’ 她有些紧张的捏着外套下摆，总觉得......现在还不到倾诉的时候——‘我还没能得到站在他身边的资格’——千叶优遗憾的低头看着自己手背的伤疤。 这世间大多人都有偏好，只是随大流就代表“正常”，而极少数却被称为“怪异”——千叶优认为这不公平。 她想治好她的手。 可她去过很多整形医院，都说..这是不可能的——疤痕形成的时间太久了。 吉良吉影等不到回答，摇了摇头转移话题：“那么，看到刚才的场景，你...有什么想法吗？” “嗯？想法？” 千叶优似是不解的歪头，居然真的露出沉思的表情。 随后，她脸上带着笑意，乌黑的瞳仁中满是溢于言表的崇拜：“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她晶亮的双眼笑着眯成两道月牙儿：“吉良君超厉害的！” “傻孩子。” 吉良吉影摇了摇头，抬手替千叶优将略显凌乱的发丝拨开。 ——他可以趁现在彻底的摆脱千叶优的跟踪了。 大抵是出于长年蛰伏在黑暗中求生的本能，千叶优瑟缩了一下。 ——那不是爱抚。 她看向刚才男人昏厥的地方，那里空无一物。 ‘所以...我会被杀掉吗？被吉良君？’ 千叶优不解的看着吉良吉影，片刻过后闭上眼睛——其实生活很辛苦，也许就此结束也不错。 只可惜她没想到在这一刻她依旧无法说出那句“喜欢”。 这是出乎意料的反应。 吉良吉影皱起眉头——她不怕吗？ 问题超纲了，吉良吉影无法从任何角度求解。 带着突如其来的求知欲，他手上的动作略微停顿。 急促的脚步声响起—— “声音是这边传来的！” 是艾尔威的声音。 啧！ 吉良吉影收回手，转头去看拐角处。 艾尔威和阿尔温从拐角处跑了出来。 ——也就是这个时候，千叶优眼疾手快的捡起地上那把三棱尖刀，抵住吉良吉影的后腰。 “不要过来！” 千叶优怒斥道：“退后一点！否则我杀了他！” 艾尔威和阿尔温具是一愣，没明白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老实说，吉良吉影也稍微反应了一下。 就在所有人思绪渐停的这个瞬间，千叶优拉着吉良吉影后退，举起三棱尖刀挥了挥：“我只是想杀掉那个该死的恋童癖，你们都向后退，我也不会伤害他！”话落，她又指了指吉良吉影。 艾尔威闻言一愣，下意识道：“那个恋童癖呢？” “呵呵...” 千叶优笑起来，挥着三棱尖刀道：“他？我当然已经解决掉了~” 她抬手摘下头顶的帽子，将自己的面貌展现在艾尔威和阿尔温面前，笑着歪头：“杀人嘛~我还是很有经验的。” 第016章 知恩图报（2/4） ‘人是我杀的！’ 千叶优如是自我催眠道。 ——吉良君的生活理应回归平静。 今天只是一场意外。 今天过后，吉良君会在工作日回到学校上课。他会写出很多好看的小说，成为她的睡前读物；他会成为有名的作家，得到许多人的喜爱。 所以！ ——那些美好的未来不可以在这一刻被毁掉！ 千叶优谨慎的看着艾尔威和阿尔温，眼中带着凶光。 如果有必要的话...... “你别冲动！” 艾尔威和阿尔温对视了一眼，双双向后退去。 那把三棱尖刀不是玩具，其锋利程度几乎可以把人捅个对穿。再加上刀刃特殊的设计，如果伤口的位置足够刁钻...伤者是等不到救援的。 现在的距离千叶优并不满意。 她仍旧挥舞着手中的尖刀，带着命令的口吻叱喝：“再退后一点！” 说着，她用刀尖指了指吉良吉影，眼中的威胁不言而喻。 可她搭在吉良吉影手臂上的手却没有施力——她希望吉良君明白她在做什么。 吉良吉影当然明白她在做什么。 他只是有些疑惑——为什么？ 所以...究竟是为什么呢？ 吉良吉影不得其解——这个在普通人看来十分简单的问题，于他而言大抵比得过理论物理学中那些难以攻破的难题。 好在眼前的情况足够明了，他并没有要和千叶优唱反调的意思。 艾尔威和阿尔温再次向后退去。 直到拐角处只剩下两人的影子，千叶优才满意的放下手。 她抬起头看着吉良吉影，几秒过后才终是下定决心——转身朝出口跑去。 ‘就连道别的话也不能说’ 此刻的千叶优称不上难过，只是为自己不够光明正大的身份感到懊恼。 可没有这个“身份”，没有世人口中的“蔷薇连环杀人犯”，她就不会遇见吉良君。 ——真是个无解的问题。 千叶优没有遮掩自己离开的脚步，她只是拼劲全力的跑着，期待着出口处的阳光。 “所以...姐姐你为什么不追上去？” 艾尔威跑出来跟了几步，转头责怪的看着“阿尔温”。 “阿尔温”抿着唇笑了一声，歪头装傻。 随后，她看向角落里的椎名莉莉。 ——两个椎名莉莉。 一具惨死的尸体、一个迷茫的游魂。 “没反应过来嘛~” “阿尔温”笑着耸肩，并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毕竟...她又不是阿尔温~ 艾尔威叹了一口气，总觉得阿尔温今天有些怪怪的。 可他又说不清到底哪里奇怪，只好上前查看椎名莉莉的尸体。 他没有要给警方添麻烦的意思，从口袋里找出医用橡胶手套带上，才在椎名莉莉身上翻找起来。 艾尔威很快就找到了自己想找的东西——椎名莉莉的名牌。 ‘确实是最近失踪的那个女孩’ 那么... 杀人犯的尸体呢？ 艾尔威皱着眉转头，只在地上看到了一滩血——一滩还未干涸的、正在向周边的水泥地蔓延的鲜血。 简单的根据现场的状况设想了一下不久之前这里可能发生过的事，他跑到吉良吉影面前仰着头问：“吉良先生，你有看到杀人犯吗？” “...没、没有。” 这一刻，吉良吉影仍在配合千叶优。 他不需要多余的表情，只摆出一个略显呆滞的眼神、稍显慌乱的语气便以足够——照理来说，他应该已经吓坏了~ 鬼屋内的灯光让艾尔威无法将吉良吉影看的真切，他只能低头托腮想了一会儿，懊恼的摇头。 ——这次又要错过“杀青”了。 不，还有机会！ “杀青”并不比他们两姐弟傻，既然他们能推断出抛尸地点，那么...“杀青”也可以！ “吉良先生，可以麻烦你帮我报警吗？” 艾尔威可不是在征求吉良吉影的意见，说完他就朝着千叶优离开的方向跑去。 普通人可能不会去关注自己所在的城市都有哪些穷凶恶极的通缉犯，但艾尔威和阿尔温一定会去关注。不但会关注，他们甚至记下了仙台市正在通缉中所有犯人的面孔与名字。 他认得刚才的少女——几个月前令全城人心惶惶的“蔷薇连环杀手”。 ——现在追人已经来不及了，可至少要找到那个杀人犯的尸体。 如果他们的运气够好，也许还能碰到杀青！毕竟...这个游乐场里的人屈指可数，哪怕是事后调查一下监控，也可以用排除法大大的缩小范围——艾尔威当然没忘记他们来到这个国家的目的。 吉良吉影目送艾尔威和“阿尔温”离去，眯起眼看着“阿尔温”的背影。 ——有些违和。 也许是错觉。 阿尔温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同，非要说的话...大概是没那么聒噪了。 吉良吉影摇了摇头，抬脚朝出口走去。 手机没有信号——这是预料之内的情况。 他还得去找离开这里的线索。 被独自留下的椎名莉莉看着吉良吉影的背影，歪着头眨了眨眼。 随后，她朝吉良吉影慎重的鞠躬：“谢谢您。” 10分钟后—— 四月一日莉莉丝带着不解从自己推断出的抛尸地折返，来到了这里。 逼仄的拐角是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只需稍微发挥一下想象力她就能推断出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 ——她看到了椎名莉莉的尸体。 小小的、名为椎名莉莉的灵魂正抱膝守在自己的尸体旁，有些困倦的闭上眼睛。 直到听到四月一日莉莉丝的脚步，才眨了眨眼：“姐姐。” “莉莉，你...” 四月一日莉莉丝看了眼那具尸体，不忍的别过眼。 她抬手摸了摸椎名莉莉的脑袋，轻声问：“可以告诉姐姐刚才发生了什么吗？” “嗯？” 椎名莉莉不解的看着她。 “姐姐的意思是——” 四月一日莉莉丝在椎名莉莉面前跪坐下来，笑道：“这里有很重的血腥味，莉莉闻到了吗？” “嗯。” “那为什么会有血腥味呢？” “因为...”椎名莉莉歪着头奇怪的看着四月一日莉莉丝，理所当然道：“我死掉了啊。死掉的话...是会流血的。” “......” 四月一日莉莉丝有种被耍了的感觉。 她低头叹了一口气，指着前方那摊血水问：“可是那不是莉莉的血吧？那些血是谁的？” “唔？当然是坏人的啊！”椎名莉莉奇怪的看着四月一日莉莉丝：“坏人也死掉了啊！” ——总算没有跑题。 四月一日莉莉丝叹了口气，继续问：“那.....坏人是怎么死掉的？” “被杀掉啦！” 椎名莉莉说到这里笑着跳起来，手舞足蹈的比划着：“可厉害啦那个金发的姐姐！一下就杀掉坏人啦！” “金发的姐姐？” “嗯！金发的姐姐！很漂亮的！” 椎名莉莉笑着说完，带着一脸的稚气坐回地上。 接下来，无论四月一日莉莉丝再问些什么，她也只是不断的重复之前的话。 直到四月一日莉莉丝离开，椎名莉莉才在自己的尸体旁躺下蜷缩起来。 “妈妈说如果被好心人帮助的话...一定要知恩图报才行。”她闭上眼睛，呢喃：“谢谢大哥哥...” 第017章 不友好的问候（3/4） 从鬼屋出来，吉良吉影终于见到了久违的阳光。 嗯？ 久违？ 确实是久违。 吉良吉影低笑了一声，朝鬼屋的入口处走去。 一切始于那面巨大的镜子，他理应回到那面镜子前寻找线索。 冬日的阳光总是令人感到松懈，再加之先前的合理宣泄，吉良吉影觉得就连空气都香甜了起来。 接来下，只要从这个该死的镜中世界出去回到家，一切就会再次归于平静。 嗯，会的。 一定会再次归于平静。 凛冽的风从他脸颊旁拂过，吉良吉影抬手拉了一下围巾，摸到了粘腻的触感。 低头去看—— 围巾上沾染着些许血渍。 啊，是那个男人的。 吉良吉影厌恶的皱眉，摘下围巾整齐的折叠好，随后丢进游乐场的垃圾桶。 ——他不需要被污染过的东西。 此刻，天气依旧晴朗。 而心情，则是舒爽的。 吉良吉影脸上带着笑意，终于站在了那面镜子前。 可能是到了下午的关系，镜中的景象终于热闹起来——至少比早上热闹了许多。 抽奖台前的员工正在接待客人、旋转木马旁售卖卡通氢气球的小贩正在补充货源、可丽饼车前也稀稀拉拉的排起了队——一切都看起来热闹过头。 不过... 那种热闹才是合理的。 吉良吉影要回到“真实”。 他看着镜子，抬手在镜面上敲了敲。 于之前的反馈一样，镜面上出现涟漪——就像是被惊扰的池水。 ‘如果这面镜子是入口的话...打破入口会怎么样？’ 这是吉良吉影的第一反应。 但贸然行动不够严谨，他蹲下来看着镜子的角落，抬手将其覆盖住。 “啪、” 一声微小的、属于玻璃制品断裂的声音响起。 镜子的边角出现了一个小小的裂缝。 随着吉良吉影放开手，镜子的碎片落在地上随后消失。 ——空间出现了断层。 原本被镜子一角占据的地方有了一点黑色的空洞——也就是说...就算毁掉了镜子也并不能出去，甚至会让事态更加复杂。 吉良吉影叹了一口气，并没有觉得失望。 倒不如说，如果破坏镜子就能出去，反倒简单的令他不安了。 只是... 这样一来就又回归到毫无头绪的状态了。 ——此时手表的指针指向中午12点10分。 饿了。 吉良吉影站起来，转身看着周遭的景致，随后朝可丽饼车走去。 虽然没有店员，不过可丽饼车内食材一应俱全——吉良吉影挽起袖子，开始动手自给自足。 高中的烹饪课上教过可丽饼的做法，虽然平日里完全派不上用场，不过他仍旧记得每一个步骤。 烹饪这件事本身是令人放松的，吉良吉影看着锅内的食材，皱着眉思索正事。 ——有一个很严重的问题摆在他的眼前。 是否这个镜中世界只能由发起人解除？ 如果是，那就麻烦了。 现在已知的情报——这个世界里有他、千叶优、四月一日莉莉丝以及那对双生子——尸体不算。 发起人是否也在这个世界里？ 如果在，是他身边的人吗？ ——双生子可以排除，他们的行为模式是极具常理与条理性的，不存在不科学、无逻辑的行为；千叶优没有这样的本事，如果有的话她便无需再担心警方的追捕。 那么...四月一日莉莉丝？ 不，不对。 吉良吉影拿着可丽饼从车上下来，坐在长椅上看着蔚蓝的天空。 这是个完全晴朗的天气，空中的云少而稀薄，跟着上空的气流缓慢的飘动。 ‘不应该是四月一日莉莉丝’ ——与四月一日莉莉丝分开的时候，她带着明确的目的转向另一条岔路，就像来之前早已做好了功课。 可她应该是选错了。 因为...镜子里的世界是相反的。 不过也不能就此定论，万一四月一日莉莉丝带着别的目的... “唰！————” 寒光从吉良吉影身旁略过，右手手腕处猛地一凉。 “啪。” 握在右手的可丽饼掉在地上，里头的酱汁顺着地面的纹理蔓延。 啧！ 想的太入神了。 吉良吉影捂着右手猛然起身，皱眉看着四周。 他看见了—— 身着粉色睡衣的骷髅死神！ 它还是那副宛若玩笑般的打扮，轻飘飘的在半空中拿着镰刀晃动裙摆。 而它身后5米处的地方，站着一位面带揶揄的男士——那个“嬉皮士”。 “你好。” 唐泽安达朝吉良吉影浮夸的鞠躬，头顶泡面般的非洲卷极具弹性的抖了抖：“终于见面了，吉良先生。” 吉良吉影皱着眉没说话，而是试着动了动右手。 ——没有知觉，无法动弹。 “呀呀呀~别这么严肃~” 唐泽安达挥了挥手，笑着站在原地。 ——他宁可抬高音量说话，也不愿意靠近吉良吉影。 至少在他明白吉良吉影的能力之前，他不会贸然接近。 但正事还是要说的。 唐泽安达笑着说：“我来这里，是为了与吉良先生道别。” “什么意思？” 吉良吉影看着他，眼中的神情无疑是不悦的：“你的父母没有教过你不要打扰别人用餐吗？” “很遗憾，我没有父母。” 唐泽安达耸了耸肩：“没有人教过我社交礼仪，我也不需要那种东西。” 他身旁的“死神”随着他的话连连点头，松动的下颌骨来回碰撞，发出“哒哒哒”的声响。 “不过关于‘不要打扰他人用餐’这件事，我受益匪浅。”唐泽安达笑着说完，遗憾的摇头：“可我建议吉良先生再仔细想想，遗言的话...必须要慎重一点才行呢~” 啊，又是来找麻烦的。 吉良吉影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那是十分做作的神情，带着对唐泽安达的嘲讽。 上一个请他留下遗言的人，也不知道灵魂是否安好呢~ 再次用左手触碰右手，依旧没有知觉。 ——右手从最初的发白渐渐转为青色。 那把镰刀... “喂！吉良吉影！”唐泽安达拧着眉，脸上的不满不言而喻。 他讨厌被人忽略！ 他着光鲜的衣裳、做时尚的发型、成为人群中最显眼的存在——一切都是为了被注目！ 就如同他出色的“能力”，他理应得到注目与尊重！ “好好！听人！说话！啊！” 唐泽安达有一种被冒犯的感觉，这种感觉使他愤怒。 他谨记对自己的告诫没有接近吉良吉影，身旁的“死神”却挥出了长柄镰刀！ ——不好好听人说话的话...就去死！！ 第018章 摇滚红与黑（补昨天） “死神”手中的镰刀在阳光闪烁着璀璨的辉光。 ——由于刀刃上贴着众多的心形与星形贴纸的关系，它折射出来的光是浮夸的彩虹色。 一如它的主人。 几乎是刹那间，刀刃就到达了吉良吉影面前。 速度非常快！ “叮——” 杀手皇后用左手手背上的金属部分挡住了镰刀。 ——千钧一发！ 吉良吉影低头看着自己泛青的右手，沉下脸眉宇之中带上几分阴郁。 最初确实是被镰刀砍到了，但伤害似乎始于内部——乐观点想，总比被砍下来要好。 “死神”并不恋战，一击失手便敏捷的向后退去，停留在唐泽安达两米之前。 “啧啧啧...” 唐泽安达一动不动。 只是眼中含笑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看起来似乎是我的速度比较快呢~” “还是说......” 唐泽安达站在他认为绝对安全的距离外，高扬着声音笑道：“到了这种时候你依然在藏拙？不合适吧？” 他细细的打量杀手皇后，眼中带着艳羡。 ‘啊..好可爱’ ‘简直是杀戮与无害的矛盾体！’ ‘吉良吉影究竟是怎么样的人？才能得到这样的...啊，老实说有点嫉妒了’ 唐泽安达看着杀手皇后，眼中带有痴迷的神色。 可他没有忘记他的目的。 他此番前来，是为了扫清阻挡在他面前的障碍！ ——先把吉良吉影从这个世界上删除，然后是佐佐木梓。 这样一来！ ‘我在仙台市的生意就再也无人阻挡！’ 唐泽安达已经预见到了畅通的前路。 而现在！ 他的前路挡着一颗微不足道的小石子——吉良吉影。 ‘只要抬脚踢开就行了’ 唐泽安达如是想着，惋惜的摇了摇头——他很想邀请吉良吉影加入他的团队，可那不现实——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了。 吉良吉影一定是那种...无趣的、只想优哉游哉的生活的人。 真是可惜了那只粉色的大猫。 那么！ 再见吧！ “死神”谨听唐泽安达的指令，高举手中的镰刀挥舞，随后朝挡在吉良吉影面前的杀手皇后逼近。 它并不逼近——镰刀刀柄长达150公分！ ‘好快！’ 饶是吉良吉影，也在这一刻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胁。 “死神”的速度比刚才要快上不少，再加上武器长度的便利...... “唰！——” 镰刀拦腰砍来，挥舞之间带起一阵气流。 吉良吉影捂着手向后退了一步，堪堪夺过致命一击。 随后，他右腿失去知觉，冷不丁半跪在地。 ——杀手皇后被砍中了右腿。 并没有痛感传来，也就是说...并不影响吉良吉影的思路。 先不管右腿的事，右手的情况看起来有些不妙。 吉良吉影似乎在很久以前有过类似的感觉... 是...什么时候呢？ “喂喂喂！” 唐泽安达不满的吐了一口唾沫：“你只会躲吗？！” “向我展示你的力量啊！告诉我你是怎么杀掉山下英树的啊！”他大张着双手，宛若一个入戏的、拿到疯人剧本的舞台剧演员：“告诉我我为什么会觉得你棘手啊！” “难道一切都是我在高看你吗？啊？！” 唐泽安达瞪着吉良吉影，目前为止的优势令他稍显心安。 ——很显然，距离让吉良吉影受制于他。 那么...究竟要离的多近才能见识到吉良吉影的真本事呢？ 嗯，很好奇。 ——但没必要。 总不能拿自己做赌注嘛~ 唐泽安达宛若得胜后准备返程的骑士，迈着悠闲的步子上前两步。 仅仅只有两步。 他不会更靠近吉良吉影了，很危险。 吉良吉影叹了一口气，站起来。 失去知觉的位置在右腿小腿部分，只要把握好重心，总不至于一直那么半跪着——不优雅。 他明白患处那种熟悉的感觉来自哪里了。 ——老实说，他小时候睡相不怎么好。 嗯？ 这可不是题外话。 睡相不好的话，就很容易把手或者腿压麻——如果状况足够严重，那么就会难以感受到四肢的存在。 现在就是类似的感觉。 所以......照这个情况耗下去的话，几个小时后就会出现坏死的情况？ 啧。 希望对方死了之后这些症状就能消除，否则他很难向医生解释自己的症状——更何况...医生能治吗？ 放开右手，吉良吉影单手插兜看着唐泽安达。 “你站的那么远做什么？”吉良吉影笑着问。 “嗯？” 很给面子的，唐泽安达笑着耸肩：“因为从我的推断来看，距离你太近的话...我的优势会消失。” “啊，这样啊......” “但现在就不一样了！” 唐泽安达抬手牵起“死神”只余骨架的手，精气神十足的摆了个探戈定位。 他口中轻声哼着“恰恰恰~”的节拍，滑步之间扶着“死神”下腰，朝吉良吉影扬起下巴： “虽然很遗憾被长椅挡着没能一击阻断你的脏器活动，但现在也不晚！” 他拎着“死神”在定点圆心中转圈，笑道：“失去了一只手一只脚的你还能做些什么呢？” 唐泽安达抬起手看手表，随后食指伸的笔直指向吉良吉影：“就算我现在就离开，你也是败！要不了几个小时，你会被推进手术室进行截肢手术，成为一个无用的废人！顺带一提...就连我也无法扭转已经造成的伤害呢~” “这！就是我的‘摇滚红与黑’！” 唐泽安达牵着“死神”的手，款款落下一个吻手礼：“最特别的造型、最有优势的距离、绝对的机能阻断！” 话落，唐泽安达的情绪直转之下，沉下脸看着吉良吉影。 到了这个时候，他仍不忘朝吉良吉影滑稽的鞠躬：“那么，为了免除你被截肢的痛苦，让我送你走吧。” “死神”手中的镰刀一挥，直指吉良吉影。 非常戏剧化的，周遭猛然安静下来。 胜利的旗帜已在不远处飘动，现在只需登峰摘取便可！ 唐泽安达喜上眉梢：“杀了......” “哒哒哒哒哒哒哒......” 有什么细小的声音钻进了唐泽安达耳里，比齿轮滚动的声音要沉重一些。 唐泽安达低下头。 ——30公分外的地方，有一辆蓝色的、巴掌大的小车。 “给我！看这边！！” ------ 替身使者：唐泽安达 替身：Le rouge et le noir-L’Opér a Rock（摇滚红与黑） 替身面板—— 破坏力：C 速度：B 射程：B 持续力：B 精密性：B 成长：A (③42967465) pS：镰刀只能攻击生命体，无法穿透死物 === Le rouge et le noir - L’Opér a Rock（法语是真长） 法语音乐剧专辑《摇滚红与黑》，改编自《红与黑》 第019章 时间——PM01：32：47（1/4） ‘真是...多灾多难的一天’ 吉良吉影低头打量自己的右手。 ——所以就算是机能被阻断，指甲生长的速度仍未得到抑制吗？ 抬起手正了正衣领，吉良吉影看向唐泽安达。 他眼中并无汹涌的情绪，仿佛这是一件再小不过的事情——唯有指甲的快速生长在向外界透露着某种不妙的讯息。 如果他的父亲在场，一定会难过的流泪吧？ 嗯，流着泪纵容他做一切他想做的事情。 “话说回来......” 吉良吉影慢慢的朝唐泽安达走去：“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他前行的速度并不快，右腿的麻痹感早已完全消失。 要不是两腿确确实实的踩在地面上，吉良吉影甚至会怀疑自己已经失去他的右腿了。 好在大腿的感官还在，拖动着行走的话...只需要放慢速度就不会显得狼狈。 他依旧自持。 唐泽安达本能的向后退了两步。 ——‘有哪里不对劲！’ 他如是想着，皱起眉头。 地上那辆蓝色的小车依旧在稳速朝他逼近，孜孜不倦的发出“给我看这边！！”这种带着命令口吻的叫嚣。 ‘鬼才要看你！’ 唐泽安达不明白！ 他看着吉良吉影身旁，与他同进退的杀手皇后露出不忿的神色：“为什么？” “嗯？” “我的意思是！——” 唐泽安达指着地上的小车：“为什么你有两个？！！” 吉良吉影低声笑起来，似是而非道：“也许...是因为我运气好？” ——这当然是假话。 它是杀手皇后的一部分，吉良吉影给它起了一个不错的名字——Sheer Heart Attack——希望“皇后”乐队不要来向他索要版权费。 小车仍在尽职尽责的前进着——朝着散发出热量的唐泽安达。 这一刻，他与吉良吉影的距离渐远，可他却感觉不到任何安心感。 “哒哒哒哒哒哒哒...” 小车前进的声音钻进唐泽安达的耳里，被无形的放大演变为看不清摸不着的压迫感。 ‘啊...可恶！明明在上风的是我，为什么他会这么游刃有余？！’ 唐泽安达勉强算得上的俊秀的脸一阵扭曲，后仰的同时指着小车不屑道：“就凭这种东西，能把我怎么样？！” “摇滚红与黑！！！” “唰！————” “死神”手中的镰刀打了个漂亮的刀花，“叮！”的一声劈在小车上。 “叮、” “嗯？”唐泽安达皱眉。 “死神”手中的动作仍未停下——“叮叮叮！————” 无法穿透！ 为什么？ 他不可置信的抬头瞪着吉良吉影，停住了脚。 也就是这个时候，小车“哒”的一声撞在唐泽安达的鞋头——“给我！看这边！！” 炸裂的火光无疑是绚烂的。 吉良吉影看着唐泽安达腾空而起，摔在10米外的水泥地上溅出一地血花，皱起眉头——啧，这么远？ 对于现在的吉良吉影而言，行动绝非易事。 他不紧不慢的朝唐泽安达走过去，路上不忘收回那辆可爱的小车。 嗯，可爱的。 终于在唐泽安达面前站定，吉良吉影面带笑意的蹲下。 他抬起左手揪住唐泽安达那头非洲卷，拎起他鼻青脸肿的脑袋，笑着说：“你不是好奇我的能力吗？” “......” 唐泽安达眯着眼，视线是模糊的。 视线里，吉良吉影是两个三个甚至更多的重影，直到过去好些时间，那些重影在渐渐重叠让他将吉良吉影看的真切。 抓着他头发的那只手指甲尖利，刺进他的头皮。 吉良吉影抬头看了眼蔚蓝的天空，有些惋惜：“于我个人而言，生活还是平静一些的好。唯有日复一日的平凡生活才能让我觉得安心、幸福。” ‘他在说什么？’ “当然也只有安心与幸福才能让我得以安睡，你可能不知道，我每天都要睡足8个小时才行。” ‘所以......他到底想说什么？’ “我很想详细的向你介绍一下我自己，好让你明白你究竟做错了什么。不过我接下来还有事。”吉良吉影收回望着天的目光，垂眸看着唐泽安达：“更何况最近的电视剧啊、漫画啊不都很流行一句话吗？似乎是......反派死于话多？” “呵呵...”吉良吉影低笑了一声：“不过现在死于话多的是你。” 他的指甲陷进唐泽安达头皮的皮肤，划破皮肉。 抬头看向前方，杀手皇后正踩着“死神”无喜无悲的盯着它。 “好了，到了道别的时候了。” 吉良吉影笑着把唐泽安达的头按在地上，起身—— 生命的最后一刻，唐泽安达有些恍惚。 所以，究竟是为什么从必胜的场面演变成这样？ 不想死。 唐泽安达瞪大了眼睛——不想死！ 不可以死！ ‘我还没有...还没有......’ ‘还没有成为自己想成为的人！不可以死！！！’ ——现在的时间：PM01：32：47 唐泽安达非常安静的消失了。 并不愉快。 吉良吉影从口袋里掏出手帕，擦拭指缝内的血污——并不！愉快！！ 为什么？ 他眉间是深刻的褶皱，盯着自己的被血染上红色的指甲沉思。 唐泽安达带来的焦躁感，并没有因为他的死去而消散。 ——两个人。 即使杀掉了两个人，他依旧不快。 焦躁让他不自觉的动了动手指。 “啊。” 吉良吉影低头看自己的右手——那种酥麻的感觉又回来了。 就像是右手的血液终于得以流通。 所以...... “不是无解，而是他得去死吗？” 吉良吉影站在原地没有动，安静的等着手脚的感官恢复：“这也难怪就连他自己也认为...无解呢~” “啪、” “哗啦......” 玻璃碎裂的声音响起。 吉良吉影循着声音发出的方向看去——天空。 东南方向的空中，出现了裂缝。 就像这个世界终于承认自己的伪造的，它开始崩塌。 ——为什么？ 杜王町某公寓 “妈的妈的妈的！我就说安达哥要凉！” “砰！” “哗啦！————” 浅仓辉挥舞着手中的棒球棍，用力的击打墙面上的玻璃。 占据了整面墙的玻璃不出意外的破碎，残渣洒满了房间的每个角落。 “不玩了不玩了！” 浅仓辉强行忽略心中心悸的感觉，将镜子敲得粉碎。 随后，他跳下床穿上鞋子，拎起临时收拾好的行李跑出公寓。 === 今天是吉吉生日呀！所以还有4更！（舒克时间的话，确实还是1月30号hhh） 第020章 指甲（2/4） 空中的裂缝越来越大。 玻璃碎裂的声音却不再响起。 吉良吉影本以为接下来应该会出现世界崩塌...之类的玄妙场景——不过没有。 好在没有。 如果有的话，说实在的拖着一条发麻的腿跑步是一件很不舒服的事情。 “请让一下。” 人声在吉良吉影身后响起。 吉良吉影楞了一下，回过头——那是一个年轻的妇人，怀里正抱着一个孩子满脸歉意的看着他：“麻烦让一下。” “抱歉。” 吉良吉影回过神后退一步。 他正站在那辆可丽饼车旁边，周围是比起早晨而言足够热闹的园景。 这个小镇上的游乐园也只有周边的居民会来了——带着他们的孩子。 吉良吉影蹙眉。 ——就像进入时那样，就连从镜中世界出来，都是这样的...毫无预兆。 真是危险的能力。 “小哥，要买可丽饼吗？”可丽饼车里的员工探头出来，笑着问吉良吉影：“我看你在这站了有一会儿了，是在烦恼吃什么吗？今日的话......刚到的草莓非常棒哦！奶油也是刚打发的~” 站了有一会儿了？ 吉良吉影看向那位店员，眉间依旧深锁。 在路人的视野里，他一直像个傻子一样站在这里吗？ ‘算了，总好过凭空出现’ 吉良吉影笑着摇头：“不用，谢谢。” 他抬脚朝鬼屋旁的垃圾桶走去，盯着垃圾桶得到了一个新的结论。 ——他丢掉的围巾不在。 就像进入镜中世界那样，除了绿植以外，似乎只有富有生命的人能进来。 出去的时候也是吗？ 被丢掉的围巾没有生命可言，所以被留下。 那么......椎名莉莉呢？ 去鬼屋看看。 吉良吉影加快脚步，快速的购票进入鬼屋。 他记得鬼屋内的地形，试图让他受惊的鬼屋工作人员并不能阻挡他的脚步。 被吉良吉影甩在身后的鬼屋员工纷纷露出索然无味的表情——一点都不怕的话...为什么要来鬼屋呢？是鄙视吗？绝对是鄙视吧！ 吉良吉影孤身一人走在鬼屋内，周遭仍旧是绿莹莹的灯光。 除了墙壁上或是塑料或是木制品的气味以外，他闻不到任何血腥味。 到达椎名莉莉的尸体所在处——没有尸体、没有血迹。 镜中世界的规则复杂又明了。 ——唯有活着，才能“出来”“进去”。 可它是靠什么筛选对象的呢？ 明明游乐场里的员工就完全没受影响。 吉良吉影叹了口气，准备回家。 他在出口处遇到了四月一日莉莉丝——她正抬头望着天空，皱着眉头走神。 如果可以的话，为了避免交流的麻烦吉良吉影会立刻转身。 不过在鬼屋里再绕一圈这个选项也不太好。 ——只能上前。 “四月一日？”吉良吉影挑眉看着她：“你怎么在这？” “就...绕着绕着就出来了啊~” 四月一日莉莉丝耸了耸肩，盯着吉良吉影。 沉默半晌，她犹豫着开口：“你...有没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事？” “有。”吉良吉影诚实的点头。 “嗯？” “遇到椎名莉莉还不够奇怪吗？”吉良吉影笑着说完，朝四月一日莉莉丝挥手：“我先回家了。” “啊，再见~” 四月一日莉莉丝笑着和吉良吉影，盯着吉良吉影的背影沉思。 ——吉良吉影能看见椎名莉莉。 这是个进展。 但四月一日莉莉丝本能的觉得这个进展...也许还是当做没发现比较好。 她重新看向天空。 四月一日莉莉丝刚才遇到了一件怪事——她从鬼屋出来的时候，似乎隐约看到空中有裂缝。 可那应该是错觉。 现在的天空看起来再正常不过了。 “不对不对，还有正事呢~” 四月一日莉莉丝笑着摇头，重新绕回鬼屋入口处——真正的阿尔温还在里边呢~ 话说来...这个游乐场怎么突然热闹了起来？ 吉良吉影回到家，便直奔自己的房间。 他的脚步并没有平日里的沉稳、悠闲。 人不可能永远压抑——他在外头已经足够有修养了，至少在家里...不需要隐藏吧？ “吉影？” 吉良吉广从沙发上爬起来，裹着毛毯追出去看着他的背影：“怎么出去这么久？抽奖券换到了什么？” 啊，对。 一切都是始于那些抽奖券。 吉良吉影深吸了一口气，退回来低头看着自己的父亲。 “以后。” “嗯？” “以后家里不许出现任何抽奖券！”吉良吉影留下这句话，把自己关进了房间。 被留在外头的吉良吉广无辜的眨了眨眼，迷茫的窝回沙发里。 ...... “咔、” “咔、” “咔！” 吉良吉影坐在窗边，低头认真的剪着指甲。 放在一旁的玻璃瓶已经快盛满了——明明才拿出来1个月。 他放下指甲剪，抚摸着左手被自己咬的有些无从修剪的大拇指，皱眉看向窗外。 应该要怎么做... 才能把那个塑造镜中世界的人给揪出来呢？ 如果不能快点解决掉这件事的话...... 指甲又长长了一点。 吉良吉影叹了口气，重新拿起指甲剪。 ——也不知道今夜会不会失眠。 大阪市佐藤本宅 早些年的打拼令佐藤家的运行渐入佳境，佐藤先生比十几二十年前悠闲了许多。 因为腿脚不便的关系，他并不经常去工作场所——横竖到了他这个地位...有什么事是不能在家解决的呢？毕竟，愿意为他跑腿、卖命的人几乎能从大阪排队到东京。 “先生，我们找到可以解决吉良吉影的人了。”管家小姐仍是那副低眉顺眼的样子。 佐藤先生正盯着电视上的新闻百无聊赖的看着，听到这个消息后略一挑眉：“谁？” “仙台市最近有几个年轻人在做一些特殊的生意。”管家小姐的声音十分轻缓，令人舒适：“因为手段不明，所以只能从介绍人披露的、他们曾经接受的委托结果判断。如果是要抹杀一个人话...这个团队的成功率是百分之百。” “哦？” 佐藤先生略一抬手，管家小姐便心领神会，将电视调成静音。 随后她继续往下说：“他们是以一个名为唐泽安达的人为首的小团体，成员的话......暂时能确定的有5名。前些天死了一个，所以至少还有4个人。” “能联系到吗？” “唐泽安达的电话暂时打不通，不过联系到了他们组内另一个人。” 佐藤先生并不是不信那些玄妙的东西，只是连手法都不愿意披露，他实在是不抱希望。 不过既然连他能干的管家都说对方的成功率是百分之百的话...试试也无妨。 他挥了挥手，沉声道：“那就去做吧。” “是。” 第021章 不可闭眼的鬼屋（3/4） 仙台市市中心某公寓 “呼...终于好了。” 浅仓辉抬手擦着额角并不存在的汗水，松了一口气。 要在一天内完成搬家这件事并不容易，更何况他还有那么多经不折腾的宝贝手办。 还好前段时间“生意”不错，他攒了一些钱。 否则的话是没办法在一天内完成看房、签合同、搬家的事的。 坐在还未拆封的、装着不重要的衣物的纸箱上，浅仓辉掏出游戏机开始了颓废的一天。 嗯？ 颓废？ 不不不，不能这么说。 玩游戏的事怎么能叫颓废呢？ 只要他的生活重心在这件事上，那么就算是“玩游戏”，那也是正事！ 游戏刚启动，浅仓辉丢在沙发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嗯？” 他眨了眨眼，跑去接电话。 是“伙伴”打来的，应该是新委托。 浅仓辉眼前一亮，觉得自己的限量手办数量又能增加了~ “嗨嗨~是我！” 浅仓辉把自己丢进沙发上，伸着手拿了一袋薯片。 “新委托。”熟悉、知性悦耳的声音从听筒中传出。 浅仓辉点了点头，撕开薯片包装问：“这次是什么事情？” “杀人。” “嗯？”浅仓辉从沙发上窜起来，吐槽：“最近这些人怎么一个两个都戾气那么重？这次杀谁？信息到手了吗？报价怎么样？老实说......我刚准备休假一段时间。” “5000万円。” “噗！” 浅仓辉吐掉嘴里的薯片，瞪大眼睛：“多少？！” “5000万。” “草草草草草！我要发财了！” 浅仓辉喜上眉梢，手舞足蹈的问：“杀谁？什么时候杀？我能分到多少？” “还是和以前一样，谁得手谁拿三分之二。” “嗯嗯，所以要杀谁？” “一个大学生而已。” “什么大学生这么值钱？”浅仓辉眨了眨眼，仍带着隐约稚气的脸上是迷茫：“哪位老板的孩子？” “不，真的只是个普通的大学生。” “名字。” “吉良吉影。” “草草草草草！不干！滚！”浅仓辉果断的挂断电话，愁眉苦脸的找出计算机做简单的数学问题——“5000万円的三分之二......啊！我果然没有发财的命！” 扪心自问！ 心动吗？——心动！ 敢动吗？——不敢动。 妈的！ 浅仓辉暴躁的摔了游戏机——那么多钱，足够他用保险套搭个小房子养两个大白姐姐过神仙一样的生活了！ 不不不，还是活着好。 下次。 下次再发财。 “不过话说回来......如果我给他通风报信的话，能不能得到什么好处呢~” 杜王町东北部别墅区 吉良吉影昨夜果然还是失眠了。 ——说成失眠可能不够精准。 他确实是睡满了足足8小时，但睡眠质量很差。 非常差！ ‘看来...要改善这种情况的话，只能找出那个制作镜中世界的人了’ 吉良吉影看着盘中的早餐如是想着。 或者...... ‘也许需要一些慰藉’ 吉良吉影很容易就想起了酒井美纪的手——这样一想，似乎是很久远以前的事情了。 他叹了一口气，放下餐刀端起盘子往水池走去。 “吃这么一点够吗？” 吉良吉广放下报纸眼中带着担忧。 他的语气带着关切与谨慎，轻缓道：“要不要再吃一点？” ——这位老父亲能感觉到儿子这两天的心情不好。 为什么？ 因为去抽奖什么也没中吗？ 不不不。 吉影可不是会计较那些事的人，更何况...... 吉良吉广老先生深以为，以自己这个儿子的性格，更有可能的情况应该是——抽奖券全被他扔了。 见吉良吉影不回应，吉良吉广习以为常，抖了抖报纸扶着老花镜津津有味的继续看新闻。 比起电视和手机，这位老先生还是更喜欢这种传统的、接收新信息的方式。 水池旁，吉良吉影低着头默不作声的清洗着自己使用过的餐具，紧皱的眉头一刻也没松懈过。 他怀念那种有“伴侣”陪伴在身旁，能时刻得到抚慰的时候。 他的心里滋长出了一些不太妙的想法。 ——其中的平衡太难掌握了。 吉良吉影拿着干净的布擦拭盘子上的水渍。 他的意思是，如果放任自己放手去做的话... 会失控的。 他平生最恨的，就是“失控”！ 就算是自己也不行！ ‘不行’ 吉良吉影如是在心里重复着，带着对自己的告诫。 爱好只能停留在爱好。 如果被“爱好”支配，冒险在满大街的摄像头下做着风险十足的事，那他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他当然是个了不起、优秀的人——不是自负，只是叙述事实而已，哪怕知道这个事实的人只有他自己。 深吸一口气，吉良吉影把擦洗干净的餐具放好，去拿餐桌上的手机。 “你昨天...去那什么的地方是我们镇上的游乐场吧？” 吉良吉广突然放下报纸问——因为吉良吉影似乎开始讨厌“抽奖券”这几个字，他谨慎的用了“那什么”来替换。 “是，怎么了？”吉良吉影挑眉。 “没什么，游乐场里好像出了怪事。” 吉良吉广抖了抖报纸，薄薄的纸业发出“哗啦”一声：“听说有几个人...见鬼了？” 鬼？ 吉良吉影立刻想起了椎名莉莉：“什么意思？” “不知道，报纸上说的不清楚。”吉良吉广见他有些兴趣，开始高兴起来：“听说好几个人都是那样，一闭眼就看到了一个.....小女孩？” 吉良吉影低头揉了揉眉间褶皱，“这样啊......” ------ 杜王町新增名胜景点——不可闭眼的鬼屋。 这是一个最近才出现的传说—— 在杜王町建成已久的小型游乐园鬼屋中，来了一位新的“员工”。 那可不是“冒牌货”，是......货真价实的...鬼！ 她很可爱！ 拿着一只破旧的小兔子玩偶。 但她浑身是伤，尤其是脖子上深可见骨的刀伤。凡是见过的人，都会不禁为她担心——她的头真的不会掉下来吗？ 答案无人得知。 想要见到她很容易，只需要在鬼屋里闭上眼就可以了。 她一定会来问候那个因为恐惧而闭眼的人，她笑靥盈盈、面上带血，甚至会和来人聊上几句。 比如—— “如果见到大哥哥的话...要对大哥哥好一点哦！” “啊！如果是见到金发姐姐的话，记得帮我向她道歉哦~我污蔑了她呢~” “你们要记得经常来找我玩呀~我有些无聊呢！” ......之类的话。 没人知道她口中的“大哥哥”和“金发姐姐”是谁。 但似乎...... 这位小女孩是无害的。 第022章 瘦长鬼影（4/4） 翌日 睡眠质量越来越差了。 吉良吉影望着镜子中的自己，盯着眼下的黑眼圈沉下脸。 静站几秒，他拿起放在一旁干抹布擦干净镜子上的水渍，走出卫生间。 父亲还在睡觉，而他的一天已经开始了。 马上就到学期末了，是时候押题准备考试了。 这样想着，吉良吉影去到了前院。 父亲回来之后，他每日早晨的例行安排多出了一项。 ——查看邮箱。 他的父亲很喜欢订购一些纸质刊物，大抵是仍旧不习惯电子产品的关系。 不过每当吉良吉广老先生出远门之前，都会提前停掉那些订阅。这位老先生深知自己的儿子有多讨厌麻烦，也不愿自己的儿子生活在烦躁之中。 吉良吉影打开门口的邮件，取出里头的报纸和杂志。 “嗯？” 他看到了一样意料之外的东西—— 镜子。 吉良吉影最近不太喜欢“镜子”这种东西，准确点来说——能倒映出人像的东西他都有些反感。 伸手将镜子取出来，吉良吉影往屋内走。 镜子上有一行字。 ——【有人要杀你，雇佣者是大阪佐藤】 这倒是出乎意料。 吉良吉影挑眉——出乎意料的并非来自佐藤家久违的骚扰，而是这一则提示。 说到镜子他会想起什么呢？ 当然是那天的镜中世界。 那么...现在这算什么？ 示好？ 试探？ 吉良吉影低笑了一声，放下手——镜子于他手中无声的消失。 早晨的工作依旧是原来的那些，没新意、日复一日——令他稍显安心。 喂完猫草，吉良吉影换好衣服出门了。 ——今天他与岸本城有约。 说起岸本城... 他的这位编辑最近有些神叨叨的，经常会发一些无意义的简讯来询问他的生活琐事，然后开一些无所谓、也不好笑的玩笑——这似乎也是一种试探。 步行20分钟、进站、候车、上车—— 吉良吉影坐在电车车厢内撑着下巴看着窗外的景致，思索最近的事。 到达出版社的时候，也不过早上10点30分而已。 ——这是吉良吉影特地卡好的时间。 距离午餐时间够近，能让岸本城少说一些多余的话，尽快切入正题。 ...... “所以......” 吉良吉影看着手中的企划书，抬眼看岸本城：“这就是岸本先生所说的好消息？” 岸本城干笑了两声，有些心虚。 ——那是一份影视改编企划。 当然，只是停留在企划这一步。 用岸本城的话来说，就是——由于《蔷薇狩猎者》是根据实事改编的作品，所以更容易吸引到相关投资。 虽然现在看资方的意思，只是先收购改编版权，而正式改编还没有提上日程。 “吉良君啊......这可是不可多得...呃......” 岸本城说到一半，见吉良吉影皱起眉头立刻话锋一转：“这只是件小事而已，不必放在心上。” 他尽量保持着神情淡漠，仿佛已经对这种事习以为常：“只是改编权转让而已，一个赚钱的机会。”他敲了敲桌面，示意吉良吉影专心一点：“这种事经常有的，资方收购有潜力的作品......” “打个比方吧！” 面对吉良吉影的兴致缺缺，岸本城咬了咬牙继续说：“就像是你为新年买的新内裤，虽然是那么打算的，不过...也未必会在新年那一天穿上，不是吗？” “这个公司手上的改编权很多，轮到你还不知道是何年何月的事情呢。现在趁着‘蔷薇连环杀人案’的话题度还未完全消退，你也可以卖个好价钱。你就没有想要的东西吗？比如......新电脑？游戏机？...追女孩？总有要花钱的地方嘛！” 吉良吉影叹了一口气，低头揉太阳穴：“岸本先生。” “你说。” “您这种以退为进的游说方式...是从离职的上原总编那里学来的吧？”吉良吉影挑眉看着他，眼中含笑：“老实说，您学的不够到位。” 想要的东西？ 吉良吉影当然有想要的东西，只是......钱是买不到的。 “你小子！......” 岸本城有些哭笑不得——所以究竟是什么样的生活环境，才能让一个大好青年对于事业毫无追求？ 吉良吉影将企划放在桌上，推向岸本城。 他脸上是得体、疏远的笑容：“您知道我的，改编就不必了。” 话落，岸本城似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苍老了几岁。 吉良吉影好笑的摇头，起身拿起大衣朝岸本城微微欠身：“如果没有其他事的话，我就先走了。对了，新书终稿的话...我会在月末交上来。” “真的？！” 岸本城又年轻起来了：“确定月末能交。” “能。” “那好那好，回去好好写啊！别急，细节多磨一下！” 吉良吉影笑着应是，开门离开编辑部的会客厅——看，转移话题也挺容易的。 看着关上的会客厅大门，岸本城抬起双手揉了揉脸——‘我为什么这就放吉良君回去了？！’ 算了算了。 下次再来！一定可以说服吉良君的！ 回去的路上，吉良吉影顺道去了一趟超市。 完成采购后才真正踏上回家的路——工作日的仙台市中心总是这样的忙碌。 属于上班族的午休时间，人群无孔不入的填满每个路口。 吉良吉影站在一个稍微不那么拥挤的角落等待着信号灯变绿，视线随意的扫过附近的人群。 ——一个男人吸引了他的视线。 那个人很高。 目测的话...保守估计2米5左右。 他身着一身黑衣，带着黑色高脚帽，微微曲着背。 是个很瘦的男人——几乎让人怀疑他的躯体里是否能合理的挤下所有内脏。 吉良吉影的视线在他身上略作停驻，随后移开视线跟着人流过马路。 从这里到电车站要经过3个大路口——吉良吉影有些不耐。 午间的路口实在拥挤，人群中混杂着烟味、香水味和道不明的体味。 第二个路口—— 吉良吉影又看到了那个男人。 他站在日光无法眷顾的阴影中，背对着光低着头像是没有五官。 怪人。 吉良吉影并不是那种富有深重好奇心的人。 继续前行，第三个路口—— 还是那个男人。 ——那样出众的身高和怪异的体型，可周围的人却只是专注于眼前，像是根本没有看到他。 嗯？ 也许......就是没有看到他呢？ === 友情推书——《谢邀，人在学园都市，刚觉醒替身》，有兴趣的朋友可以去看一下呀~ 第023章 最佳赠礼（1/4） 立于角落的瘦高男人并没有做多余的动作。 他只是静静的站着，低着头仿佛在思考什么严肃的人生难题。 信号灯由红转绿—— 吉良吉影收回视线继续向前。 ‘如果再遇见他，那么......’ 最近来找他麻烦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吉良吉影怀疑再这么下去，他会对一切靠近他的人采用谨慎和探究的态度。 那种状态可不好。 “平静的生活”代表什么？ 当然是周遭的无害与放松。 如果吉良吉影对一切抱有怀疑，那么“平静”本身就会从内部开始崩坏，一去不复返。 真是... 吉良吉影目视前方，依旧没有改变自己的目的地。 ——回家。 后头的瘦高男人静站十余分钟，慢悠悠的转过身。 似乎是不喜日光照耀，他抬起手将高脚帽的帽檐往下压，随后转身离去。 他行走的速度非常慢，大抵是那双纤细到不正常的腿无法支撑他上身的重量。 终于走到巷口，他抬起头“看”向空中的太阳——晴天，不错。 他没有五官。 那只是一张极尽苍白的脸，在帽檐对阳光的阻碍下覆上一层阴影。 男人“盯”着太阳欣赏了一会儿，转身拐入小巷。 是夜。 吉良吉影照例在11点完成了床铺的整理工作，安然的躺在床上。 不稍一会儿，他就睡着了。 ——并没有美梦。 这是理所当然的，他亦不需要那种虚幻的美好。 可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他立于黑夜影影倬倬的丛林中，第一时间意识到——‘这是在做梦’ 那么... 为什么会有这么清醒的梦？ 吉良吉影抬头看了眼空中浑圆的、较之现实世界大上许多的月亮，眯起眼睛。 得益于那个巨大的月亮，这片林子并不显阴森。 他甚至能清楚的听到微风下树叶晃动发出的“沙沙”声，以及...枝叶与泥土相互交织散发出的特有的、清爽的味道。 ——这个梦甚至照顾到了他的每一个感官。 吉良吉影低头想了一会儿，抬脚向前走去。 林子的尽头，有一间小小的木屋。 里头有橙黄色的灯光。 ——而木屋前，是一个男人。 瘦高的、手脚比例异于常人的...男人。 ‘我见过他’ 吉良吉影如是想着，停住脚。 与此同时，男人也注意到了他。 他缓缓的将头转向吉良吉影，沉默片刻之后朝吉良吉影走去。 男人的步伐很沉稳，没有恶意、亦没有善意。 他立于吉良吉影面前，弓起上半身才得以与吉良吉影“对视”。 啊，对视这个说法不够准确。 ——他没有脸。 吉良吉影几乎在这一瞬间就想起了过去听过的、来自远方的民间诡事——瘦长鬼影。 关于“瘦长鬼影”的传说有很多。 每一则传说都极尽的渲染阴森、恐怖的气氛，而遇到“瘦长鬼影”的人只有一个结局——从世界上消失。 吉良吉影皱起眉头。 他最近经常被暗算，真是令人费解——他明明只是一个普通人，丢进人海便能隐入人海的...普通人。 男人与他对视片刻，吃力的用那只长及膝盖的手撑住地面，在吉良吉影面前盘腿坐下。 他开始在口袋里翻找。 首先，他掏出了一叠钱，递给吉良吉影。 吉良吉影挑眉看着他。 老实说，他想醒来。 再不济，他可以离开。 ——可他动不了。 见吉良吉影对那些钱并不感兴趣，男人又从口袋里掏出一些珠宝。 珠宝在月光下散发着内敛却璀璨的光芒。 吉良吉影依旧无动于衷。 夜风从两人之间刮过，男人歪着头似乎十分困扰。 随后，他再次摸索口袋——递出一本杂志。 一本...成人杂志。 吉良吉影啼笑皆非，深感荒唐的摇了摇头。 男人并不气馁。 他不断的从口袋里掏出不同的东西，试图引起吉良吉影的注意。 数码产品、手办、丝袜、油画、女性内裤、文学作品、奇怪的玩具...... 吉良吉影仍是无动于衷。 男人似是不解，有些气馁的托着下巴“盯”着吉良吉影看。 不稍片刻，他一拍脑袋，从口袋里摸出一双......腿——女性的腿。 “......” 吉良吉影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这个荒诞的梦究竟要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被吉良吉影用冷漠的眼神看着，男人并不气馁。 放下那双腿，他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双......手——女性的手。 那双手十分白皙，就连指节处的褶皱都是白嫩的。它手指纤长、掌纹清晰、指甲修剪的长度恰到好处。 ‘倒是双好手’ 吉良吉影如是想着，睁开了眼。 ——对，是睁开。 天亮了。 吉良吉影盯着天花板皱眉放空了一会儿，随后揉了揉太阳穴起身。 ‘总觉得...好像梦到了什么’ 带着这种微妙的感觉，吉良吉影起身端着水杯往厨房走。 他眉间是深刻的褶皱，低头思索着昨夜的梦境。 ‘确实是做了梦没错...’ ‘可是......’ ——梦的内容完全忘记了。 吉良吉影摇了摇头，靠着餐桌看向墙上的挂钟。 ——指针指向早晨8点25分。 啧。 居然睡了这么久吗？ 这一刻，吉良吉影能隐约意识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不，他能肯定有哪里不对劲！ 但究竟是哪里他不得而知。 “吉影！吉影！！” 吉良吉广的声音打断了吉良吉影的思绪。 老先生十分精神，一大早便迈着有力的步伐在木质地板上踩出“咚咚”的脚步声。 捏了捏鼻梁，吉良吉影不悦的抬头：“一大早干什么......” 话说到一半，吉良吉影猛地顿住。 他的眼睛微微瞪大，看着父亲手中的东西。 片刻过后，他大步向前握住父亲的手腕，语中带着质问：“哪里来的？！” ——吉良吉广老先生手中，是一双......手。 女性的手。 像是每个细节都经过精细的调整，它就像是衡量“完美”的标准。 “我还想问你呢吉影！这真的不是你......” “不是！” 吉良吉影咂嘴，阴沉着脸盯着那双手：“哪里来的？” “......邮、邮箱。” 第024章 销毁or留存（2/4） 邮箱？！ 就这么明目张胆的？！ 啧！ 吉良吉影猛地拧紧眉头，松开吉良吉广的手往屋外走去。 打开邮箱—— 里头仍旧塞着报纸和刊物，上头的血迹遮盖了部分字迹。 低头看向地面—— 没有血迹。 吉良吉影合上邮箱，走出前院。 左右道路、墙上都没有血迹。 心中稍安，吉良吉影转身拿出邮箱里的所有东西返回家中。 “吉影...要报警吗？这......” 相比较于吉良吉影的沉着，吉良吉广老先生有些坐不住了。 报警不是最好的选择。 可瞒而不报也未必是明智的做法。 重要的是...这双手太有指向性了——他看向自己的儿子，眼中是难掩的忧色。 ‘不可以不可以...’ ‘不可以让别人知道吉影的爱好...’ 作为一个足够溺爱孩子的父亲，吉良吉广深知儿子对于手的“喜好”并非寻常的○癖——那可能会害死他！ 可又有哪个父亲忍心夺走能让孩子露出笑容的玩具呢？尤其是当那个孩子是吉良吉影的时候，他是难以讨好的、亦难以像普通的孩子那样为一件寻常的事情感到开心。 “手。” 吉良吉影从屋外回来，朝父亲摊开手。 见父亲一脸忧色的走神，他拧眉重复道：“手。” “啊？” “啊，在、在厨房......” 吉良吉影不说话，微微颔首后朝厨房走去。 那双手被放在本该用来盛放早餐的盘子里——盘子是吉良吉广早些年从国外带回来的高级货，据说是那个国家的皇室指定的餐具品牌。 不得不说，那个盘子足以匹配那双手。 但现在不是欣赏的时候。 吉良吉影拉开椅子端坐在餐桌前，盯着那双手注视片刻，随后拿起。 切口整齐，血液仍未干涸、手感冷硬唯有指甲还略带柔软...... ——是货真价实的...手。 ‘要...毁掉吗？’ 吉良吉影咬着牙关盯着手中的手，略显艰难的抉择起来。 留着不安全。 ——绝对不安全！ 但是毁掉... ‘哎......’ 吉良吉影闭上眼，吐出一口气。 片刻过后，他猛地睁开眼——是谁知道了这件事？！ 他从未与任何人分享过他的喜好，他只是安静的、隐秘的保守着这个秘密。 是谁？ 是谁不但要侵扰他的生活，甚至深挖他的内心？ 啊... 为什么总有人不懂得珍惜自己的生命？ 吉良吉影撑着桌子起身，身下的椅子随着他起身的动作后退——凳脚与木质地板摩擦发出刺耳的、令人焦躁的声音。 这噪音无疑加深了吉良吉影的烦躁，双手撑着桌面，他低头去看盘中的手。 ——手在这里的话...手的主人想必已经死了。 就算乐观点去估计，人还活着——这种事也会上新闻。 等。 他拿起盘中的一只手，抬手在它的切口上拂过——确定切口被焦痕封上不再滴血后，吉良吉影拿着手来到了客厅。 吉良吉广仍是那副心急如焚的样子，他微黄的眼珠中带着焦灼与痛心，看到吉良吉影时几乎流下泪——‘啊...为什么我的儿子要遭遇这些事？......’ 吉良吉影并不受父亲的视线侵扰，打开电视后调到本地新闻频道，安静的揉捏着手中的手看着电视。 必须得是本地新闻。 ——手还很新鲜，一定刚切下来不久。 要处理后续事宜，还要不留痕迹的送到他家。估算过其中所需的时间后，范围就大大的缩小了。 新闻中仍是无关紧要的民生实事，偶尔插播一两条抢劫、盗窃案。 这世界的表象依旧和平，可那种和平却不眷顾吉良吉影。 这真是... 早间新闻很快放送完毕，吉良吉影没能等到他想要的讯息。 他低头看着那只手，沉着脸思索——‘是遗漏了什么部分吗？’ 再想想。 这双手保养的很好，有天生底子好的原因，也一定少不了后天的悉心照料——它的纹理很淡，就算是展露在最高清的摄像头下也无需露怯。 什么样的人会这样珍视自己的手？ ——职业需要。 吉良吉影拿出手机。 这姑且算是一个小小的推断，准确率并不高，但他有时间去证实。 打开新闻软件，吉良吉影找出最新的娱乐新闻列表，往下刷新—— 世上有一种职业，叫手模。 ‘找到了’ 吉良吉影看着手机上的新闻版面眯起眼，那是一则10分钟前由自媒体版主整理发布的新闻—— 【两年前斥巨资为手投保，两年后被断双手——是同行的妒忌，还是灵异事件？！】 没品味的标题。 吉良吉影快速浏览着新闻，随后锁上手机屏幕。 这双手来自一位名叫山本爱的手模。 ——人还活着，第一时间得到了救治。 因为精神极不稳定拒不配合警方的调查，案件的细节仍旧是迷。 仙台市警视厅 “不是，你们真的没搞错吗？！” 艾尔威紧跟在雾原未咲身后，脸上是责怪与不敢置信：“尸体就在鬼屋里！左上角的地方！” 雾原未咲被吵得额角青筋直跳，抱着怀中的案卷猛地停住脚转身。 “死小鬼！” 她伸手指着艾尔威的肩膀，恨不得把艾尔威生吞了：“我说过一万遍了！没有！左上角右上角！东南西北！每个角落！那个鬼屋都快被警方翻的底朝天了！没有尸体！” “那......” “到处都用鲁米诺试剂检测过了！没有血迹！我的意思是......”雾原未咲深吸了一口气：“如果真的像你们所说的那样，受害者脖子上有深可见骨的伤口，绝对不可能检验不出血迹！你们两姐弟现在是报假警加妨碍公务，如果我愿意的话...拘留你们5天10天的权利还是有的！” 雾原未咲说完，忽略艾尔威脸上的怔愕转身离去。 ‘没有？...’ “怎么会？”艾尔威面色略微发白，喃喃自语两句后转头看着阿尔温：“姐姐你也看见了吧？受害人...椎名莉莉。你看见了吧？！” 阿尔温眯着眼睛笑起来，微微歪头：“嗯，我也看到了哦~” “所以那不是假的，一定是有什么特殊的方法藏起了尸体！可血迹......”艾尔威低头抠着外套上的拉链：“可血迹消失是怎么做到的？那么大的量......” 阿尔温并不说话，只是含笑看着他。 ‘啊，刚才如果说自己没看见尸体的话...他会疯掉吗？’ 第025章 止痛药（3/4） 依旧是表面和平的一天。 吉良吉影坐在教室里，看着讲台心思并不在投影幕布的课程内容上。 他这两天睡得不好。 ——可以确定的是他每晚都在做梦。 这很反常。 吉良吉影是几乎不做梦的人，因为他的睡眠质量一向很好。 可最近不是这样。 偶尔的少觉，再加上这两天的梦境困扰——吉良吉影眼下的黑眼圈正在向世人无声的昭告他的烦躁。 但能察觉到他的烦躁的人屈指可数。 不，一根手指就够了——到现阶段为止，也只有他的父亲能看懂他的脸色。 “哟！吉良！” 标志性的打招呼方式。 仅仅只是课间10分钟的休息时间，可四月一日莉莉丝连这点养神的时间都吝啬于他。 吉良吉影拿着笔的手略一停顿，回过头。 今天的四月一日莉莉丝看上去看上去心情很好，她脸上是明媚的笑意，抱着书本在吉良吉影身旁坐下。 “中午去小梓那里吗？” 她眼中的神情十分纯粹，像是在邀请一个结识多年的友人：“小梓昨天还说好久都没看到你了呢~” “佐佐木小姐？” 吉良吉影压下心中的不耐，笑着摇头：“我中午得回家，下次吧。” “这样啊......” 四月一日莉莉丝看着吉良吉影，露出浮于表面的探究。 ——可能是她眼中的探究太过明显，居然显现出了一种别样的坦荡。 “你...长黑眼圈了。” 四月一日莉莉丝说完，笑着耸肩：“那就算啦~等你有空再去吧！祝关先生...啊，也就是老板啦~他前天还提起吉良君了呢！吉良君...人气意外的高嘛！” “是吗..” 吉良吉影不置可否的应了一声，不再看四月一日莉莉丝。 哪怕这些天的疲倦因为不够完美的睡眠无法得以驱散，吉良吉影依旧将背脊挺得笔直。 借着翻书的空档，他似是无意的碰了碰西装内袋的位置。 ——是那只手。 吉良吉影没有将整双手都留下，另一只在今早销毁了。 横竖一只还是两只腐烂所需的时间都是相同的，多一只并没有意义。 可这次和过去不同—— 它并不能完全的起到慰藉的作用，因为它来自尚未可知的人。 带着这种东西在身上，无非是想提醒自己——他已经在无意中暴露了。他必须时刻保持思考，从生活的每个细节去推敲，好从中找出不知是否存在的证据。 四月一日莉莉丝趴在桌上，眼中含着浅淡的笑意看着吉良吉影。 ‘啊，他一定遇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这样想着，四月一日莉莉丝无声的笑起来。 虽然很好奇，不过还是就此打住比较好呢~ 四月一日莉莉丝具有令她自己引以为豪的、接近野生动物的生存本能——她知道该怎么样在自己感兴趣、却危险的人身边活下去，并且从中获得乐趣。 不过说起乐趣...... 是谁抢在她前面杀了那个恋童癖？ 椎名莉莉所言——是一个金发少女。 啊，究竟是谁......剥夺了她筹划、期待已久的...正义时刻？ 翌日一早 吉良吉影沉着脸站在邮箱面前，尖锐的指甲微微陷入手心。 ——邮箱中放着一个由透明礼盒包装好的“礼物”。 手，右手。 而他昨天毁掉的那只，就是右手。 将邮箱内的东西取出来，吉良吉影的心情几乎糟糕到了极点。 他很少这么烦躁。 这种感觉就像有一只未曾修剪指甲的、指缝里带着泥污的手在他心头来回刮动——而且一定是一只很丑陋的手。 到目前为止，毫无头绪。 那位名为山本爱的手模依旧不配合警方的工作，在为时已晚的、私人雇佣的保镖的重重保护下将自己藏起来，隔着视讯通话正在与她所投保的保险公司讨要自己的损失。 真是没脑子！ 吉良吉影坐在沙发上，看着透明礼盒里的手——一只近乎完美的、却无法给他带来快感的手。 所以... 如果他毁掉手，对方就为他查漏补缺...对吗？ 吉良吉影垂下眼，遮住眼中翻涌的怒意，他笑了一声——怒极反笑。 那就用个笨方法吧。 ——守株待兔。 将不知名的人带来的“礼物”毁掉，吉良吉影起身去厨房做饭。 是夜/杜王町东北部别墅区 寂静的冬夜，整个小镇入睡的时间比往日更早。 更何况现在是凌晨两点。 小野鸢低头看着手机，屏幕的亮光照在她精致的面庞上却无端映射出一丝诡异。 她笑着打开简讯，看着那条收到已经好些天的简讯嘴角的弧度随之扩大：“虽然花了一些时间，但总算查到‘委托人’的身份了~” 来自大阪的佐藤家。 啊，是个有头有脸的家族。 如果这笔生意做好的话......他们的“团队”会收到更多出价大方的委托吧？ 呀~ 虽然“事业”才刚刚起步，但这么快就有质的飞跃还真是令人欣慰呢！ ‘也不知道唐泽安达那家伙去哪里了，几天都联系不到人这种情况还真是少见’ ‘连浅仓辉都不知道他的下落的话...是接私活去了？’ ‘啧，算了~他大概不知道他不在的这段时间我接了一个大活吧~’ 小野鸢收起手机，笑着向前——目的地：吉良宅。 今天是第4天。 连续4天沉浸在自己所爱之物铸就的“乐园”中，吉良吉影先生想必相当的...快乐吧？ 倒也令人钦佩。 他居然毁掉了一只手。 这也可以理解啦~ 毕竟癖好是一回事，可血淋淋的事物摆在眼前又是另一回事嘛！ 不过没关系，小野鸢又给他送去了新的。 她所想所愿...不过仅仅是希望吉良吉影先生可以好好沉浸在那双毫无生机的、来历不明的手带来的恐惧与由他所爱的手组成的梦境乐园所带来的的极乐中而已。 极致的恐惧与极致的梦幻乐园相互交织~ 这样一来的话，就算死去想必也不会痛苦呢~ 站在吉良吉影家门口，小野鸢堂而皇之的从前院进去。 大门的锁是这些年开始流行的指纹锁，如果没有专业设备的话...很难打开呢~ 不过没关系。 瘦高的男人出现在小野鸢身后，无视大门的阻挡进入吉良吉影家。 随后—— “咔嚓、” 就算是在静谧的深夜，这声开锁声也微乎其微。 小野鸢脸上仍是笃定的笑容——也许她的“止痛药”可以帮她做完剩下的事。 可是......她真的很想亲眼见见那个价值5000万円的男人究竟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呢~ 房间的话... 小野鸢并未脱鞋，只是迈着无声却轻快、笃定的步伐朝吉良吉影的房间走去。 开门。 啊，等下。 这个世界上有太多玄妙的事情了，还是小心一些比较好。 瘦高男人察觉到主人的意思，穿过房门从里面将门打开。 ‘真乖’ 小野鸢赞许的朝瘦高男人笑了笑，耸肩无声道——‘为了以防万一，去外面等我’ ——行动原则之一，不和“止痛药”长时间呆在同一个地方。 所有的行动，都需要上一道“保险”。 瘦高男人心领神会，飘荡着离开吉良吉影家。 小野鸢眼中有满意，并不马上去查看床上的人，而是将视线转向书桌上的相框。 ——那是吉良吉影大学入学时的照片，由吉良吉广老先生固执的摆放在这。 ‘啊，是个英俊的男人’ 小野鸢笑着放下相框，转身之后猛地瞪大眼睛——那个英俊的、价值5000万円的男人正面无表情的坐在床上看着她。 为什么没睡？ 第026章 困（4/4） 他为什么没睡着？ 这不应该！ 小野鸢本能的后退了一步。 ——从来没有人能够在“止痛药”给予的现实与梦境交错中清醒！从来没有！ 至少她没见过意志力那么坚定的人！ 不应该... 不应该！ 小野鸢瞪着吉良吉影，不知该进该退。 她只是瞪着吉良吉影，乌黑的眸子向外传达着她的不解与否定。 可惜这是晚上，黑夜遮掩了一切。 吉良吉影对她的表情、她的身份——对她这个人没有任何兴趣。 他只是很艰难的在莫名其妙的、强烈的睡意中强撑到了现在——他真的！很烦！！ “佐藤家让你来的？” 吉良吉影掀开被子下床，很重的眨了一下眼——真的...非常的困，就好像很久很久没有睡过那样。 这当然不正常。 那么答案十分明了——眼前这个女人也有那种奇妙的“能力”。 实在是恼人。 那种“能力”具有强烈的个人色彩，在吉良吉影目前所见的例子中无一重复且没有规律可循。 也许足够了解那个人的话...是可以从那个人的精神世界推断出一些线索的——可惜他并不了解眼前这个女人，也不愿意耗费脑容量去了解她。 对了，她是怎么来的？ 步行吗？ 是否谨慎的躲过了所有的监控？就像酒井美纪那个乖孩子一样？ 啊，真是麻烦的问题。 “你、你怎么知...” 小野鸢下意识的回复，却猛然停住。 ——做他们这一行，怎么能随意暴露委托人的身份呢？ 那可是失职。 小野鸢将手伸进口袋——就算是正面搏斗，她也不会输给男人。 问题就在于，价值5000万円的男人是否像她一样拥有特殊的能力。 如果有，是什么？ 以及...她能否应对。 “也就是说，确实是佐藤。” 吉良吉影微微颔首，借着屋外微弱的光源与小野鸢戛然而止的话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赤着脚踩在冰凉的木质地板上，吉良吉影稍微清醒了一些。 可愈是清醒，他就愈是烦躁！ ——烦躁！ 也许他得考虑去一趟大阪。 等期末考试后吧。 随着吉良吉影的逼近，小野鸢步步后退。 她很快就失去了退路——背后紧靠的，是冰凉的房门。 她不敢贸然行动，也许现在逃跑还来得及——“止痛药”可以带她离开。 但如果这一次失败，就很难再找到下手的机会了。 ‘也许还是交给‘止痛药’...’ 清醒只有一瞬间。 吉良吉影很快就习惯了木质地板上传来的冰凉，困意也理所当然的返回向他追讨睡眠。 他晃了晃有些昏沉的脑袋，指着放在桌上的手问：“所以这是你带来的？” “......” “别紧张，我只是想问你...”吉良吉影眯起眼：“你送它们来的时候...以及今天，有没有被其他人看到呢？监控呢？想杀我的话...会主动避开的吧？” ‘现在是在意这种小事的时候吗？！’ 小野鸢双目瞪圆，不敢置信的看着吉良吉影以及...吉良吉影身后突然出现的，粉色的人形大猫。 唉... 吉良吉影叹着气摇头——他很不喜欢对方近乎于呆滞的态度。 “集中一点。” 他抬手敲了敲桌面，随后用手掌撑住桌面：“现在是你来杀我，理直气壮一点。” 小野鸢觉得这是她最近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了。 她可不觉得吉良吉影有哪怕一丝的、作为“被狩猎者”的自觉。 可... 这样的黑夜，一切都朦胧的令人恍惚。 ——‘确实价值5000万円’ 小野鸢如是想着，有些难过。 她应该在接下委托之前先接近吉良吉影。 如果先认识他，也许她就不会舍得接下这个委托了。 “啧！” 吉良吉影咂了咂嘴，猛地上前握住小野鸢的手腕：“你看起来并不想回答我的问题。” ——困。 睡意越来越浓，几乎到了可以站着睡着的程度——算了，收尾的事再想办法好了。 小野鸢看着近在咫尺的、吉良吉影的脸，深吸了一口气——‘逃！’ 这不是靠格斗技巧就能取胜的人！ 不，也许“止痛药”也奈何不了他！ ‘啊，她的团队引以为傲的百分百成功率’ 小野鸢并没有时间去惋惜，她只是看着吉良吉影，眼中是溢于言表的挫败与恐惧——那是无形却强烈的压迫感，令她在行动之前就得出了残忍的答案。 被握住的手腕上传来钝痛。 她看见吉良吉影身后的粉色大猫举起了右手——它竖起了大拇指。 “虽然你给我‘礼物’我并不喜欢，”吉良吉影低头看着她，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20公分。 小野鸢甚至能感受到吉良吉影温热的呼吸。 “但你接下来给我的‘礼物’我会坦然收下。明年这个时候...如果我还记得的话，会在桌角为你放一束花感谢你送上门来。”吉良吉影沉着脸说完，杀手皇后按下了引爆器。 剧痛始于小野鸢的手腕——‘来不及了？’ 恐惧的尖叫止于喉咙口，这个于吉良吉影而言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女人消失了——唯有那只作为“歉礼”的手被留下。 烦死了！ 吉良吉影沉着脸把手扔在桌上，回到床上盖好被子——总算...可以睡个好觉了。 同一时间/仙台市绕城高速 “呼...好冷......” 空旷的绕城高速上，一个男人无视交规行走在上面。 他缩着脖子扯了扯头顶的卫衣兜帽，看向身后的路。 来往的车子太少了。 ‘再等等吧，得试一试。’ 男人这样想着，在路旁蹲下。 于黑夜中的高速上做这种事无异于找死，任何人都不该与每个驾车经过这里的司机的视力和反应能力打赌。 但男人十分笃定。 ——他只是想做一个实验。 莫约20分钟过后，凌晨3点的绕城高速上终于看到了车辆——一脸颇为浮夸的跑车。 是令人满意的车速，如果被撞到的话...... 男人这样想着，起身向那辆朝自己飞速接近的跑车走去。 跑车上—— 夜晚令人兴奋！ 这个青年喜欢夜晚！深夜的话...就算超速行驶也不会被抓到教训，罚单都是小事，可总有过于较真的交警令他心烦。 他抬手将音响的声音调大，跟着自己中意的摇滚乐晃起脑袋。 很快他就嗨不起来了—— 一个不要命的人走到了高速上！ 正大张双手面对着他！ “草！想死安静点去死啊！” 青年猛打方向盘，试图躲过那个人。 可距离太近了，他的车速又快—— “砰！” 完了！ 青年这样想着，开始耳鸣——‘ding dong——————’ 一声异常沉重的铃铛声传进他耳中。 他跑下车去查看情况，抽着冻红的鼻子正准备给他的父亲打电话收拾烂摊子。可他愣住了—— 哪儿有什么尸体？ 幻觉？ ...... 跑车50米左右外的地方，男人从地上站起来扯着兜帽盖住自己有些日子没洗的非洲卷，转身离开。 他喃喃道：“吉良吉影......” 第027章 失误判断（5/4） 将死之人会想些什么？ 小野鸢以前从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当然，她好像已经死了。 那么...这个问题似乎已经不成立了。 总不会有人提出“死人”会想些什么...这种荒诞的问题吧？ 还别说，她好像真看过类似的问题。 不不不。 别想那些多余的事情，先看看现在是什么情况。 她站在漆黑的密林中，有片刻的迷茫。 ——所有的一切都很不真实。 小野鸢的意思是...她明明体会到了这种不可言说的痛楚，在将死之际看着自己的身躯渐渐消失直至意识弥散，那么现在是什么情况？ 这是一片密林。 ——是她熟悉的地方。 “止痛药”所塑造的世界，通俗点来说的话......勉强称它为梦境世界吧。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小野鸢看着空中的圆月失神。 像是时间被暂停，她保持着那个姿势过了很久，很久。 她开始恍惚。 ‘等一下，这里是哪里？’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我有家吗？’ 出于对黑暗和未知本能的恐惧，小野鸢朝远处的灯光跑去——那是一栋小小的木屋。 所以... ‘我的名字叫什么？’ 她仰头看着面前瘦高的男人，歪着头迷茫片刻。 等一下等一下，一定能想起来的。 小野鸢面无表情的坐在地上，盯着远方目无焦距的思索起来。 思绪很混乱。 不完整的同时亦在快速的流逝——她想她很快会成为一张什么都没有的白纸。 ‘一定要想起些什么！’ 小野鸢不安的站起来，在原地转着圈。 出于习惯，她试图将双手交握。 可是—— ‘诶？手呢？’ 她奇怪的看着自己的右手臂——那上边少了一样东西。 啊！ 想起来了！ 吉良吉影！ 终于抓到具体的线索了！ 随着名字被记起，小野鸢的脑中开始罗列出关于吉良吉影的一切。 ——他皱着眉的样子、他阴沉的样子、他低声说话的样子、他压抑怒火试图微笑的样子、他...握住她的手的样子、他呼吸的温度、他绝对的、令她折服的压迫感...... 还有那张大学入学照上明明不耐却还是象征性的对着镜头微笑的样子。 啊...是个富有魅力的人——真是太抱歉了。 小野鸢有些想不起来自己为什么想杀吉良吉影了。 回想那个男人的音容笑貌，她没理由做那么不可理喻的事情。 何其无辜。 “抱歉...”她低声道歉，起身打开小木屋的门在干草堆上躺下——她有预感，这一觉...会睡很久。 ...... 杜王町东北部别墅区某小巷 “止痛药”，也就是瘦高男人原地转着圈，没有五官的脸上无端的透露出焦灼。 似乎是得不到有效的指令，他扶着墙猛地用额头撞击——高脚帽从头上掉下来，阻止了他接下来的自残。 他迟钝的低下头，“盯”着高脚帽看了一会儿，缓慢的弯下腰捡起帽子。 他本想拍干净帽子上的灰尘，可他却面向着天空抬起了头。 ——啊，小鸢。 他愣愣的站在原地，感受着这世上于他而言最重要的人的逝去——他并不悲伤，他们终于是一体了。 他会继承她最后的意志。 吉良吉影这一觉睡的相当的放肆。 回首往后看，他好些年没有这么睡过了。 醒来的时候，挂钟的指针指向早上9点35——满打满算6个小时左右，困意很成功的忽略了他的生物钟。 好在生物钟的退让是有效的。 吉良吉影靠着靠枕，难得松懈的把玩了两分钟手机，才起身洗漱。 岸本城给他发了简讯。 由于他的新书只差终稿定稿，而实际上初稿早已通过编辑审核会议的原因，热心的岸本城早就开始给他物色画师了——大前提！绝对！绝对不能再用“埃罗芒阿”老师了！ 在吉良吉影挑剔的、奇妙的标准下，岸本城总算找到了勉强符合他标准、画风又契合新书风格的画师——今天需要去一趟出版社和画师敲定一些细节。 对着镜子将头发梳好，吉良吉影满意的点了点头。 可能是心情有所好转的关系，这把梳子似乎比前几天好用了一点。 不错。 他回到房间，收拾东西准备出门。 也就是这个时候，他看到了放在桌上的手——小野鸢的手。 “嗯？” 吉良吉影皱起眉头，拿起那只手细细的端详。 啊，失误。 吉良吉影颇为懊恼的摇头，将手丢出去——当然不是真的丢出去，杀手皇后很贴心，会帮忙处理它。 可能是视野不够好的关系，也可能是实在太困的关系，吉良吉影昨晚做了一个错误的判断。 ——留下小野鸢的手。 不好看——手背有清浅的疤、可能是错误用笔的关系中指第一指节微微弯曲甚至带着茧——黑夜欺骗他的视觉。 吉良吉影好笑的摇头，换好衣服拎起包出门。 他甚至在离开前笑着对吉良吉广老先生说了句：“我出门了，父亲。” 吉良吉广老先生“啊？”了一声，拿着杯子愣在原地。 ...... 一切都很不错。 电车谨遵时刻表、行人步履匆忙却不冒失、路边甜品店的气味都是香甜的~ 吉良吉影保持着舒畅的心情，来到编辑部会客厅入座。 岸本城很快就来了——面对吉良吉影他一向守时——他仍然记得刚成为吉良吉影的责编时他曾经严重的迟到过一次，他被吉良吉影用“这个人是个不守社会契约的垃圾”的目光看了整整一周。 想到这里，岸本城无奈的笑了一下，向吉良吉影介绍身边的人。 “吉良君，这位是浅仓老师。”岸本城笑着看身旁的少年，话中带着叮嘱道：“浅仓老师比吉良君还要小两岁，如果可以的话...工作上吉良君要记得多包容。” ——言外之意：别给我把好不容易找来的人吓跑了！ ‘这说的什么话？’ 吉良吉影挑眉看了岸本城一眼，忽略他话中的暗示去看那个少年。 少年穿着宽大的加绒卫衣、浅色牛仔裤，外头是一件米白色的羽绒服，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朝气。唯有那双明明灵气十足的眼睛，此时此刻带着近乎悲壮的神情。 浅仓辉发誓！ 他真的！真的！不知道吉良良老师就是吉良吉影！ 否则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接这个活！ ‘现在跑...还来得及吗？’浅仓辉如是想着，对着吉良吉影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 见吉良吉影笑着报出自己的名字，又向自己伸出手，他立刻打了个寒颤。 ——虽然不知道具体玩法，但是...吉良吉影的手好像是不能随便的碰的啊！ === 悬赏加更（2/???） 溜了，睡觉，晚上更（指0点左右orz） 第028章 “王道”（1/4） 等一下。 ‘先整理一下现在的情况’ 浅仓辉如是想着，看向吉良吉影的眼中却带着少年人天真的好奇。 ‘小野鸢昨夜去找吉良吉影了，现在吉良吉影还活着就说明...’ ‘啊...白给了！’ 浅仓辉撇了撇嘴，背后渗出冷汗。 他的视线迅速的扫过吉良吉影梳的一丝不苟的金发、规整熨帖的西装、修剪整齐的指甲、檫的黑亮的皮鞋——这应该是个很爱干净的人。 “阿......” 浅仓辉突然抽了抽鼻子，眯起眼向后仰，随后——“阿！——嚏！！————” 他用手捂住口鼻，一声响亮的喷嚏过后，揉了揉鼻子朝吉良吉影笑起来：“吉良良老师你好啊！” 吉良吉影皱起眉头，扫过浅仓辉手上的鼻涕，不动声色的收回手。 他没有露出厌恶的表情，只是笑着朝浅仓辉点头：“你好，浅仓老师。” yes！yes！！yes！！！ ‘赌对了！’ 浅仓辉喜上眉梢，笑盈盈的自觉入座，看着吉良吉影一脸迷之笑容。 直到吉良吉影和岸本城在自己对面坐下，他才抽了一张面纸开始插手——‘噫...脏脏！’ 吉良吉影打量着浅仓辉，微微皱起的眉间没有放松过。 总觉得...这个孩子好像对自己有些戒备。 是错觉吗？ 看性格的话...似乎也不是内向的人呢~ 唉.. 吉良吉影在心里摇头，觉得自己最近有些过于敏感甚至于有些神经质了。 不要过度怀疑——每一次“怀疑”都会让平静的生活产生裂缝。 “来来来！” 浅仓辉朝气十足的脸上带着自满的笑容，从包里抽出一台平板：“这是我之前的试稿，吉良良老师看看有没有不合心意的地方~” 说着，他把平板推给吉良吉影，在吉良吉影抬手之前飞快的收回手。 看着浅仓辉的动作，吉良吉影微微挑眉，低头看平板上的试稿。 唔... 怎么说呢...... 是非常特别的画风。 色彩对比强烈、人物面部线条复杂而又凌厉。 并不是时下流行、比较讨喜的那种画风，可粗犷的同时也并不像欧美系漫画的风格。 不过意外的合适。 吉良吉影露出满意的神情——虽说不希望作品过于火爆，但他也无意让三流画师毁掉他的作品。 他只是想要自己的作品不显眼，却并没有要把它变成垃圾的意思。 他笑着看向浅仓辉，点头道：“这样就很不错。” “诶？！真的！” 浅仓辉瞪大眼睛，迷茫的眨了眨眼——意外的...不是个龟毛的人呢。 一旁的岸本城松了一口气。 老实说他很担心吉良吉影不喜欢这种画风，毕竟确实有些与众不同。 但考虑到这次的作品内容，却又意外的合适。 ——这是一个完全邪道的科幻文。 以一个不讲道理、只承认金钱与知识的世界为开端。 在那个世界，钱可以买到一切——包括知识。也就是说...只要拥有这两者中的一样，成为人上人只是时间的问题。就像所有热血题材一样，一个认为“这种制度是绝对错误！”的主人公出现了。 他睿智且谨慎、狡猾又不择手段，摒除一切障碍最终站在了世界的顶点，触摸且掌握了交易中心——他废弃了这个制度。 世界开始转变，高等人从顶端跌下、平凡人亦能靠辛劳获得财富与尊重。可问题也随之出现，不同于过去简单粗暴的规则，彼时的世界需要更加细化的、人性化的规则去约束。 人心总是不足，纷争四起。那位端坐于世界顶点的主人公烦不胜烦，最终以一个简单的办法终结了一切——啊，果然唯有金钱与知识才是王道——世界回归原样。 岸本城听着吉良吉影和浅仓辉轻声的商讨，想到小说的结局摇了摇头。 “所以说...” 浅仓辉提起自己的专业领域，少了一些对吉良吉影的防备。 他指着画稿认真道：“我觉得女主的......”浅仓辉抬起双手比了个“S”，振振有词道：“胸应该再大一点！” 吉良吉影眼中含笑看着他，并不觉得这是重点。 “可是岸本先生不同意啊！”浅仓辉有些气愤：“说什么这是一部足以引人深思的作品，不能让插画太抢眼球。您听听！这是人话吗？！” 说到激动处，浅仓辉噌的一声站起来，单脚踩着椅子双手高举大喊—— “在物资生活足够富裕的今天，人们的娱乐也逐渐增多，这终将迎来乏味的时刻！唯有○色插图与引人遐想的美妙身体才是永远的王道！令人流连忘返、永远记得与之相伴的作品！” 他弯下腰看着吉良吉影，掷地有声：“适当的○色元素其实才是生活中的必需品！” “......” 吉良吉影扶着额头叹了一口气——虽然微妙的逻辑清晰，但是...是个怪人。 看着吉良吉影冷淡的反应，一脸激昂的浅仓辉终于反应了过来。 ‘草草草！我为什么要和他分享我的人生信条？！’ ‘不是应该随便画画赶紧收钱滚蛋吗？！’ 浅仓辉想到这里，像被放了气的气球恹恹的窝回椅子上。 他朝一脸震惊的岸本城咧嘴笑了一声：“那、那什么...不改也行，不改也可以......” 仙台市城郊别墅 今天没有课，四月一日莉莉丝第23次关掉闹钟后，终于爬了起来。 她顶着一头鸡窝造型的头发，抓了抓脸迷迷糊糊的看向手机。 ——现在时间：PM01：56 “啊！完蛋了！” 四月一日莉莉丝瞪大眼睛，一瞬间清醒了过来。 她从床上跳下去，随手抓了一条小毛毯裹上，“噔噔噔”的踩着家中柔软的地毯跑下楼。 满打满算，她好像......已经有足足20个小时没有给家里的客人投食了。 太失礼了！ 四月一日莉莉丝懊恼的摇了摇头，从冰箱里捞出一堆食材盯着它们沉思起来——想起来了，她好像...厨艺很差的。 算了，将就一下好了。 四月一日莉莉丝笑着耸肩，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了料理制作。 “嗯，虽然品相不怎么好...但总是能吃的嘛！~” 盯着煎糊的鲑鱼段看了一会儿，十分懂得原谅自己的四月一日莉莉丝笑着将饭菜摆进托盘，朝地下室走去。 地下室本该大敞的舞房门此刻紧闭着，门上有小小的开口，只能从外头打开。 她打开门上的开口，将托盘送进去，笑着说：“吃饭了哦~” 舞房里的阿尔温闻声抬起头。 她愣了片刻，红着眼猛地起身冲上去一脚揣在门上：“放我！出去！！” 第029章 再会（上，2/4） 仙台市警视厅 雾原未咲整理完手头的案卷，最后检查了一遍待提交的总结报告后，叹了一口气。 她瞥了一眼办公室角落正在下五子棋的双生子，强迫自己忽略他们继续工作。 残害芭蕾女孩们的恋童癖还是没有找到，随着最后一名失踪者——椎名莉莉的人间蒸发，那个人也随之隐去了踪迹。 还有一个月就要过年了，可案件却0进展。 恐怕又是一起悬案。 雾原未咲摇了摇头，从打印机里抽出刚打印好的报告，整理装订后收进档案袋起身。 艾尔威和“阿尔温”立刻起身，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身后。 直到到了警视正的办公室门口，那两个孩子依旧没有要停下脚步的意思。 雾原未咲额角青筋一跳，转过身。 “你们两个......真的想住拘留所吗？！” 艾尔威和“阿尔温”相视一眼，摇头：“不是的，我们只是想知道案件进展。” “什么案件？” “当然是椎名莉莉！” “我不是说过最少一万遍了吗？！”雾原未咲点着自己的太阳穴，忍无可忍：“没有找到任何线索，是你们精神过度紧张弄错了！” 说完，雾原未咲敲响警视正办公室的门，在里头传出“请进”的声音后进门。 艾尔威已经不再迷茫了。 这个世界上犯罪的手法数不胜数，几乎能刷新破案人员的下限与三观。 也许...真的是他们想错了什么。 ‘那么，去证实’ 艾尔威皱着眉，连放在雾原未咲办公室充电的游戏机也没拿，往警视厅外走去。 “阿尔温”眨了眨眼，笑着跟上去：“我们去哪里呀~” “鬼屋。”艾尔威站在路旁看着来往的车辆，寻找出租车。 “嗯？” “地方小报。”艾尔威拿出手机点了几下，递给“阿尔温”：“我早上才看见的，虽然我们不相信那一套，但凡事都需要证实。” ——手机上有一张照片。 一张杜王町本地销量颇低、在电子时代濒临倒闭的报社整合、印刷的报纸——关于“不可闭眼的鬼屋”的报道。 “阿尔温”挑眉看了他一眼，笑着将手机递回去：“这真的不是招揽游客的手段吗？” “是不是去看了就知道了。”艾尔威转头看着“阿尔温”。 他眼中是深藏的探究，皱着眉犹豫道：“姐姐，你最近...为什么不再发表自己的意见了？就像是......停止了思考一样。” “......是吗？我觉得我的话还挺多的呢~” 说完，“阿尔温”笑着耸肩。 她背在伸手的双手微微收紧，指甲刮着手心——‘距离太远了无法‘交流’，得找个机会联系莉莉丝’ 生活再次回归平静。 周遭的景物带给吉良吉影的观感总是随着他的心情在变化，比如今天——不论是校园内经过设计栽植的树木，还是地砖缝隙间长出的杂草，甚至是教室里打打闹闹的学生，都让吉良吉影觉得很不错。 就连四月一日莉莉丝那张聒噪的嘴，都没有前些天令人烦躁了。 下午还有课，吉良吉影收拾好东西离开教室。 今天他不是一个人，半步后跟着的四月一日莉莉丝反常的安静，正拿着手机看的入神。 他们要去咖啡厅用餐——佐佐木梓工作的、那件无名的咖啡厅是离学校最近的、合他口味的用餐地点。 ...... 佐佐木梓今天的心情很好——吉良君和莉莉丝会来店里玩。 啊，说是“玩”有点不对劲。 其实他们只是来用餐而已。 可对于佐佐木梓而言，珍视的朋友愿意接纳她并且用平常的目光看着她这件事本身就足够令她欣喜。 她拎着刚采购的水果，敏捷的躲过从空中掉下来的、飞禽的排泄物，面带笑意往咖啡厅走去。 她买了西瓜！ 这个季节的西瓜太难得了，尤其是在她开始苛求产地和口感之后。 这样想着，佐佐木梓的脚步更加轻快。 “叮铃铃——” 推门进店，佐佐木梓笑着把西瓜放下。 吉良吉影和四月一日莉莉丝已经在店里了。 吉良吉影抬头看着佐佐木梓，嘴角微微上扬朝她点头：“佐佐木小姐。” “哟！小梓！” 四月一日莉莉丝脸上是明媚的笑容——曾为舞者的她身上并没有保留太多过去的习惯，除了姿态比普通人要标准、优雅许多以外，外放、活泼的性格恐怕很难让人联想到她曾经是一名优秀的芭蕾舞演员。 “吉良君，莉莉丝，中午好。” 佐佐木梓脸上带着笑容，朝他们挥手——她仍旧小心的与所有人保持着“安全距离”，只是笑容不再像过去那样的腼腆、拘束。 “看过菜单了吗？” 她笑着问完，小声的和老板轻声说了两句话，随后回头道：“今天的话......” “呀~不要这么客气啦~”四月一日莉莉丝笑着挥手：“今天的食材老板都和我们说过啦~而且哦......” 四月一日莉莉丝挑眉看了吉良吉影一眼，夸张道：“因为吉良来了，老板居然还要给我们打折诶！”她摇着头一副委屈的样子：“我就没有过这种待遇......” 吉良吉影不说话，只是带着清浅的、合时宜的笑容看着她们。 吧台内的老板轻声笑起来，将两杯果饮端上来：“为了表示公平，今天的饮品就免费吧。” “嗯？！” 四月一日莉莉丝眼前一亮，幼稚的举着手高喊：“耶！老板最好......” “叮铃铃————” 难得。 这种时候，这间偏僻到令人费解的咖啡厅居然迎来了新的客人。 就连老板本人也是一愣，将头转向门口的方向起身道：“中午好，欢迎光临。” 客人是无声的——她不说话，视线在店内环视一圈最终落在吉良吉影身上。 不稍片刻，她就移开了眼在门口的位置落座。 吉良吉影当然注意到了那道视线，他笑着朝佐佐木梓道谢接过果饮。 到了这个时候，他才转头去看门口的新客。 逆着光看人的话，一切都隐于阴影——可吉良吉影皱起了眉头。 上次见到那个人，也是在黑暗中。 时间不久，吉良吉影还记得那个人的面部轮廓——那个为他送来手的、未曾留下姓名就匆忙离世的女人。 第030章 再会（下，3/4） 女人安静的坐在门口的位置，对于佐佐木梓带着友好笑容递上的菜单略显迷茫的看了一会儿，随后动作生涩的朝她点头。 这个的世界的一切于她而言都是那么的熟悉又...陌生。 她安静的翻看着菜单，时不时停下来对着菜品底下的英文名皱眉，露出不解的神色。 随后，她抬起头看向佐佐木梓。 佐佐木梓作为一位合格的服务员，随时准备着接受点单。 她笑着问：“您决定好要点什么了吗？” “......” 女人张了张嘴，发出一个无声的单音——‘啊...’ 发现没有办法发出声音后，她抬手摸了摸喉咙脸上的不解之色更深。 她没有对“无法说话”这件事抱有多大的迷茫和不甘，只是愣了一会儿后无声的指着菜单上的一款拿铁点了点。 ‘啊，不会...说话吗？’ 这个念头在佐佐木梓脑中一闪而过。 她并没有露出同情、惋惜之类的神色，就像是面对所有或是普通或是特殊的客人那样，她笑着问：“请问还需要别的吗？” 女人眨了眨眼，动作迟缓的摇头。 看着佐佐木梓离开，女人转头看向窗外。 ——今天也是个晴天。 如果天气预报无误，那么未来一个星期都会是晴天。 女人抬起手去摸帽檐——她摸了个空。 这时她才反应过来——‘啊，没有帽子’ 太阳太刺眼了。 虽然温暖，但是刺眼。 这样想着，女人撑着桌面起身，慢悠悠的换到隔壁的桌子上——这里视野不错，并且不受阳光的侵扰。 吉良吉影皱着眉头看着她，不明白是哪里出了错。 那晚的记忆非常真实、无法做伪——她确实已经死了，消无声息的。 退一万步讲，她特殊的能力可以帮她逃过一死...那么，她的手呢？ 吉良吉影留下了她的手，并且在第二天的早上果断的毁掉——可这个女人拥有健全的双手。 眉间的褶皱更深。 吉良吉影不会天真的认为这世上有这样相像的两个人，可似乎除了这个解释外就只剩下另一种...无迹可寻的解释了——‘能力’ 指甲在光滑的桌面上刮着，他收回了视线。 这样盯着她并没有任何意义，除了引起不必要的警觉外没有任何意义。 就目前来看，吉良吉影没有从那个女人身上感受到恶意——哪怕她刚才盯着吉良吉影看了一会儿，可那也仅仅是“看”。她的目光没有向外界传达出任何讯息，就像那双眼睛只是装饰一般。 ——再看看。 ‘唔？’ 四月一日莉莉丝歪着头看着吉良吉影。 总觉得... ‘吉良的心情突然变差了’ ——得出答案的四月一日莉莉丝转过头，看向弓着背坐在店内另一头的女人。 就......很微妙。 四月一日莉莉丝的意思是——那个女人给她的感觉很微妙。 她身上没有人类的气息。 “人类的气息”是个很玄妙的说法，四月一日莉莉丝有自己的判定方式——啊，不必紧张。只是较之普通人更加敏锐的直觉与...经验而已。 她耸了耸肩，低头拿出手机打开监控软件——‘还是这边比较有趣’ 阿尔温是个不认命的人。 四月一日莉莉丝明明已经清空了舞房，甚至移除了舞房内所有的镜子、摘掉了阿尔温头上的发卡、收走了她口袋里的弹簧刀和一把微型手枪。可阿尔温仍在试图从空无一物的舞房中就地取材，制作出某种可以帮助她逃离困境的东西。 ‘没用的没用的~’ 四月一日莉莉丝眯着眼无声的笑起来——她敢大大方方的出门，当然是因为有绝对的自信啦~ 同一张餐桌前唯有两人，可他们却心思各异，安静的出奇。 佐佐木梓端着沙拉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沉默的场景。 ‘吉良君倒是很正常’ ‘只是......莉莉丝怎么也这么安静？’ 佐佐木梓有些不解，茫然的放下沙拉抱着托盘安静的离开——她还有另一个客人需要招待。 转头看向那个女人，女人仍旧安静的坐着。 对于刚端上来的拿铁，女人没有半分的兴趣。 她只是安静的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相片，抬头看佐佐木梓。 再次张了张嘴，她气馁的发现——有些东西就算很努力的去“学”，也是“学”不会的。 “嗯？” 佐佐木梓接收到了她求助的信号，上前轻声问：“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女人点了点头，指了指相片随后摆出握笔的手势。 她的动作仍然迟缓，佐佐木梓花了一点时间才反应过来，笑着说了一句“请稍等”转身从吧台内取出一支笔递上。 女人见状松了一口气，不声不响的接过笔埋头于案前。 ——‘写字很难’ 女人如是想着，慎之又慎的下笔。 “小”字很好写，可“野”和“鸢”很复杂。 她低头一笔一划的写完，不放心的用手指印掉相片上未干的墨渍，认真的端详了一会儿。 紧接着，她把笔和相片递给佐佐木梓，指了指吉良吉影随后起身去吧台结账。 “叮铃铃——” 直至沉默的踩着铃铛声出去，佐佐木梓都是有些懵的。 碰到奇怪的客人了。 这样想着，佐佐木梓低头看手中的相片。 ——是刚才那个女人的照片。 照片中的女人看起来并不快乐，无喜无悲的站在镜头前穿着某个高中的制服看向镜头——“小野鸢”——相片的底部，用黑色的水笔如是写着。 带着困惑，佐佐木梓将照片交给了吉良吉影。 她能看出吉良吉影的情绪没有刚到店里的时候好了，可犹豫片刻还是接着说：“还有...刚刚那位小姐已经替你们结过账了。” 吉良吉影并不说话，只是看着手中的照片微微挑眉。 ——所以，叫小野鸢？ 一个“死人”为什么要执着于告诉自己她的名字？ 某种...仪式？ 沉默片刻，吉良吉影起身朝店外走去。 ——不必担心，他并没有要追出去在大街上做些什么的意思。 只是...为了维持脆弱的平静生活他需要稍微积极一些，不是吗？ 第031章 ——PM01：28：57（4/4，补昨天） 推开咖啡厅的门，吉良吉影朝小巷通往大路的出口看去—— 那个女人，也就是小野鸢。 她行走在房檐的阴影下，速度慢的就像是慢动作一般。 等终于到了路口，她才不紧不慢的抬头看了眼天空，带上高脚帽。 对，她的手中无端出现了一顶高脚帽。 变化从这一刻开始—— 小野鸢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形、拉长，身上的衣物尽数剥落露出里头漆黑如墨的西装。 她仍在“长高”，直至到达了2米5左右的高度。 此时，小野鸢不再是小野鸢，而是那个瘦高的男人。 男人立于阴影之中，迟钝的看着路口来往的行人。随后，他抬起手——他从某个路人的包里抽走了钱夹。 慢悠悠的靠着墙坐下，他打开钱夹细数里头的现金。 大抵是数目足够让他满意，他丢掉钱夹向后倒去融入阴影消失无踪。 而来往的路人...对这一切毫无察觉。 “吉良！你在看什么？” 四月一日莉莉丝探头喊了一声：“饭要冷掉了！” 吉良吉影收回视线，转头：“没什么。” 他回到位置上坐下，拿着筷子却并没有往日的食欲——瘦高男人就是刚才的小野鸢。 可以确定在座能看到瘦高男人的有3人——自己、四月一日莉莉丝、佐佐木梓。 但...变成小野鸢后呢？ 是否也只有他们能看到？ 可惜老板是个盲人，无法为他解答疑惑。 下午的课从两点开始，午餐时间结束，他们仍有闲暇坐在咖啡厅品尝老板最新研制的特饮。 佐佐木梓结束工作，解下围裙出去接了个电话后回来在高脚凳上坐下。 她看着吉良吉影和四月一日莉莉丝，掩去眼中的忧色笑道：“我最近可能会去一趟大阪，吉良君和莉莉丝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我给你们带伴手礼。” 大阪？ 吉良吉影挑眉看着她。 “嗯？” 四月一日莉莉丝抬起头，两眼放光道：“去玩？” “唔......也不能算是玩吧。有点小事，不过采购的时间还是有的。”佐佐木梓耸了耸肩，低声道：“也不知道能不能顺利进行。” 她的声音很轻，就算是在静谧的、未曾播放音乐的咖啡厅内也难以听清。 四月一日莉莉丝的兴致很高，拿出手机窜到佐佐木梓身旁，笑着查询大阪的特产。 “我刚从国外回来没多久，都不知道大阪有什么好吃的呢！” “不着急哦，到时候发简讯给我也可以。”佐佐木梓笑着说完，看向吉良吉影：“吉良君呢？” ‘我？’ 吉良吉影倒是没什么特别想要的东西，换句话说他特别想要的东西也不是某家特产店就能买到的。他更在意的是...佐佐木梓去大阪做什么？ 说起大阪，吉良吉影很快就能联想到那个烦人的佐藤家。 不管是小野鸢也好，前不久深夜到访的杀手A也好，大抵都和佐藤家脱不了关系。 站在客观的角度来说...... 佐藤家的手段倒是越来越...紧跟潮流了呢。 吉良吉影垂眼敛去眼中的思绪，笑着摇头：“我没什么特别想要的东西，佐佐木小姐的话......路上注意安全就好。” “注意安全”——这于旁人而言大概不过是一句寻常的叮嘱，可对于佐佐木梓而言是需要万分谨慎、时刻铭记在心的事情。 佐佐木梓朝吉良吉影感激的笑了一下，“吉良君这么说的话，我就看着买了哦~” 她笑着朝吉良吉影眨眼，眼中难得有些俏皮的神态：“伴手礼的话..还是绝对需要的呢！” “小雨伞”从佐佐木梓的发丝里钻出来，坐在佐佐木梓肩头严肃的附和：“唔姆！” 仙台市SUNSHINE大厦顶楼天台 “这样往下看的话...人类就像是蝼蚁。” 男人坐在天台边缘处，在高楼的猎猎寒风中裹紧了羽绒服。 他已经好些天没有洗头了，曾经令他满意的非洲卷早已像是一把杂草。 不过没关系，应该很快就有洗头的时间了。 再证实一下—— 他从口袋里拿出屏幕带有裂缝的手机，解锁之后调出计算器嘴中啧啧作响：“真没想到有一天我也会用上物理这门学问，早知道在孤儿院的时候应该用功一点...” “唔...等一下，现在应该套用哪个公式？” 男人回头看身旁的“死神”，迷茫道：“我的意思是...如果我从这里跳下去，大概需要多久能掉到地上？” “死神”黑洞洞的眼眶望着他，不言不语。 ——它也不会说话。 它只是在呼啸的风中屹立于天台边缘，拿起右手上金色的铃铛晃了晃——“ding dong————” 它身上保守、刻板的黑袍随着寒风猎猎作响。 “啧。” 男人见状瞥了瞥嘴，有些憎恶的别开眼。 没品味没品味没品味！ 为什么它会变成这个样子？ 看看它的打扮！ 就像一个墨守成规的传教士或是穆斯林女郎——啊！没品味！ ‘它难道不该契合我的喜好吗？！’ ‘粉色不好吗？绿色也不错！嗯？紫色、玫红色也令人愉悦，所以！为什么是黑色？！’ 男人有些气急败坏的起身，看向手机上的时间。 ——PM01：28：57 “妈的！去死吧！” 男人咒骂了一声，张开双手从天台一跃而下——这里，是22楼。 SUNSHINE大厦6楼某公司的员工们即将迎来下午的工作，在正式开工之前，他们决定去吸烟室抽支烟。 “......所以说！隔壁公司新来的成田小姐就很漂亮啊！听说是单身呢！” 年轻的男性社员面朝落地窗，同两位年纪相仿的同事笑道：“你们说我要不要试试......喂喂喂！” 他脸上的调笑消失无余，指着窗外面色煞白：“有人跳楼了！” 如果仔细观察的话，这个年轻的男社员眼中除了震惊之外还带着一丝...兴奋。 他立刻掏出手机打开录像模式，冲到窗口往下看：“我草！几楼跳下......诶？人呢？” 楼下的马路人来人往，有几个行人正不解的抬头看着SUNSHINE大厦的顶端——他们与男社员一样不解。 SUNSHINE大厦楼下的马路十分干净，看不见一点垃圾，更没有坠楼而亡的自杀者。 第032章 委屈（1/4） 四月一日莉莉丝翘课了。 “比起上课当然是要陪好朋友上街采购啊！”——她如是理直气壮的说道。 在吉良吉影并没有任何意见的情况下，四月一日莉莉丝仍不忘追加：“更何况~上课于我而言只是换个地方睡觉而已嘛~我的精神与教授同在，我在与不在都是一样的！” 这样说着，她拉着佐佐木梓跑出了咖啡厅，兴致勃勃的开始为佐佐木梓的大阪之旅准备临出门前的生活用品。 吉良吉影与一脸无奈的老板作别，恪守日程安排往学校走去。 把“瘦高男人”与“小野鸢”这个不知是否仍旧潜藏着危机的小插曲暂时忽略，这一天于吉良吉影而言并没有什么值得烦躁的瑕疵。 他依旧提前5分钟到达了教室，看着课桌上的一盒纯牛奶微微皱眉。 是...什么人落在这里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就代表有学生午餐时在这里吃过便当。 吉良吉影皱着眉放下包，从口袋里取出消毒湿巾端坐在椅子上，开始一寸一寸的擦拭这个在未来两个小时的上课时间内暂时属于他的私人领地。 确保每一个角落都好好的消过毒后，他仍不忘用干净的面纸再次擦拭。 ——课桌干净的几乎要在下午的阳光下反光。 ‘嗯，这样就对了’ 预备铃已经响起，吉良吉影从包里拿出课本看着慢悠悠的晃进教室的教授，做出认真的样子。 学校里的每节课于吉良吉影而言都至关重要——这些元素是组成他“平静生活”的重要部件。仅仅只是专心听讲就能守护住这些“部件”的话，吉良吉影绝对乐在其中。 前排已经有学生在教授不温不火的授课中开始睡午觉，陪伴在吉良吉影身边的唯有正拿着一颗猫粮打量的杀手皇后。 ——最近它和猫草相处的不错。 啊，纠正一下。 大概仅仅只是杀手皇后单方面的和猫草相处融洽，而对于经常被杀手皇后克扣猫粮的猫草而言，恐怕生活就不怎么美妙了。 说起猫草的话...... 吉良吉影觉得自己的父亲也是个奇妙的人。 对于自己的父亲，他并没有刻意隐藏猫草的存在。 ——太麻烦了。 吉良吉影了解他的父亲，就像是幼年时做下每个令常人深感匪夷所思的行径时父亲的包容与放纵那样，吉良吉广老先生十分热衷于为他的儿子保守秘密。 两个小时的课程很快就结束了。 吉良吉影不紧不慢的收拾着自己的东西，起身离开教室。 ‘有一种春天要来了的感觉’ 吉良吉影顺着来时的路往校门口走，仰头看着沿途盛放的花。 嗯？ 花？ 在...冬天吗？ 违和。 吉良吉影看着树上、路边绿植上的花微微皱眉——明明昨天，还不是这样的。 不。 早上也不是这样的。 吉良吉影低下头揉了揉眉心，随后移开视线——‘和我没关系’ 他仍旧照着既定的路线往学校外走去。 就在这时，一个白色的影子从他面前掠过。 猫——无毛猫。 吉良吉影低着头看着地上的猫皱眉，随后绕开它继续前行。 雪白的、骄矜的无毛猫像是忘记了自己高傲的、惯于被讨好的性格，亦步亦趋跟在吉良吉影身后，时不时用头去蹭吉良吉影的鞋面。 路过的女学生们看到这一幕捂着嘴笑起来，交头接耳了一阵后连带着看向吉良吉影的目光都有了微妙的母性。 简直就像是在说——‘看，这个青年好有爱’ 啧。 多余的目光。 吉良吉影加快脚步——每当这种时候，这个学校总会给他一种大过头的感觉。 无毛猫仍旧跟着他。 它敏捷而又粘人，朝着吉良吉影“喵喵”的叫着，像是在撒娇一般。 唉... 吉良吉影叹了一口气，停下来低头看它。 这么一打量，吉良吉影倒是觉得这只猫有些眼熟起来。 沉默片刻，他想起来——是西园寺直子的猫。 真是令人钦佩，明明是这么娇贵的品种，却硬是在平均气温只有5℃的天活了下来——看起来居然还很精神。 ‘为什么跟着我？’ 吉良吉影不解的与无毛猫对视。 那双玻璃球一般的银色猫眼内看不出什么情绪——倒不如说，人类也难以从“眼神”读出动物的情绪。 “喵~” 无毛猫叫了一声，抬起前腿扒着吉良吉影的裤腿去够他的口袋。 嗯？ 吉良吉影将手伸进口袋——猫粮。 “啊，对。” 吉良吉影有些懊恼的把猫粮从口袋里拿出来洒在地上，摇头——‘是早上喂过猫草之后顺手揣进口袋的’ 真是自找麻烦。 吉良吉影扶额叹息，随后绕开无毛猫离开。 一阵风刮来——一朵花被吹进了吉良吉影怀中，不偏不倚的。 所以说... 肯定有哪里不对劲。 吉良吉影盯着手中的花沉思，随后看了看路上来往的学生，将花丢进了垃圾桶。 ...... 吉良吉影百米之外—— 瘦高男人空无一物的脸面朝着吉良吉影，在看到吉良吉影丢掉花之后，气馁的低下头抹了抹脸。 对着阳光，他的脸上居然有两行委屈的眼泪。 仙台市某酒店套房 艾尔威窝在沙发里，裹着毛毯拿着一盒冰激凌，脸上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已经有两天没有碰过游戏机了——现在不是做那些事情的时候。 前几天他和“阿尔温”去了一趟杜王町小型游乐园的鬼屋——新闻上的报道是真的，他们见到椎名莉莉了。 椎名莉莉知无不言，除了脖子上的伤口令人稍有心理不适外，几乎是个标准的好孩子。 “那个坏人被杀掉啦！” “杀掉那个坏人的是一个金头发的漂亮姐姐！” “我也不知道我现在在哪里呀~如果你们找到我能不能带我回家呀？我想爸爸妈妈了！” “坏人”当然是指那个恋童癖，至于“金发的漂亮姐姐”......千叶优？ 艾尔威咬着勺子皱起眉头。 ——新的、几乎颠覆他世界观的信息。 这个世界...确实存在着用科学无法解释的东西。 那么，做一个合理怀疑吧。 艾尔威看向“阿尔温”，轻声问：“姐姐饿了吗？要不要叫客房服务？” “阿尔温”很快摇头，“我不饿诶~” ——‘看，很奇怪’ 艾尔威闭上眼睛，回想姐姐的音容笑貌——阿尔温热爱甜食，喜欢运动、废话很多。 可现在的“阿尔温”... 并不像她。 艾尔威为自己突如其来的想法感到不寒而栗。 第033章 田螺姑娘（2/4） 最近的吉良吉影得到了悉心的照料。 有人会在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下喂猫草一天中的第一餐、会帮他取回邮箱里的报纸和刊物、会在他洗澡前准备好温度适宜的泡澡水、会在雨天为他关上家里大开的窗户。 会... 在他睡前为他温好牛奶。 吉良吉影端着温牛奶看着床头柜上的温牛奶皱起眉头沉默片刻后，端起床头柜上的牛奶去到厨房，将那杯牛奶喂给了水池。 一切莫名其妙的善意和讨好都发生在他的视线之外。 如果吉良吉影有意去留意，那么对方就会十分谨慎的隐去身姿停止行动。 反之，如果不去注意的话，对方总有办法替他完成他本该去做的事情。 这种感觉不好。 ——吉良吉影不喜欢有人逾矩去干涉他的事。 也许这在别人眼中是一件省心的事情，但对于吉良吉影而言——这无疑是在干扰他的日程安排。 简直就像是自作多情的田螺姑娘。 已经10点35了。 吉良吉影在厨房驻足片刻，喝掉手中的温牛奶回房。 无论周边发生什么样的变化，他依旧严格遵守自己定下的日程表。 这些被循规蹈矩罗列好的日程表能让他切实的感觉到生活是被他掌控在手中的。 结束柔软操，吉良吉影整理好床铺躺下。 那么，晚安。 ...... 冬日的清晨，依旧有早起的鸟儿孜孜不倦的在窗外鸣叫着。 这是和平的象征。 吉良吉影睁开眼，盯着天花板看了一会儿之后起身。 ——他有些渴。 根据他的个人习惯，他会在睡前放一杯冷水在床头柜上以备不时之需。 比如现在。 他转身去端水。 水杯上氤氲着雾气，水是热的。 啧。 吉良吉影放下水杯，捏了捏鼻梁掀开被子下床。 这种感觉，就像是不花一文却雇佣到了一个过于体贴入微以至于有些变态的家政员一样。 他可不会去喝来历不明的水。 烧热水、洗漱、浇水、做早餐。 新的一天开始了。 没有课的一天，吉良吉影只需呆在家里无所事事的度过这一天就好。 对，无所事事从某个角度来讲也是一件好事。 吃完早餐，吉良吉影再次来到了花园——将猫草移到院中后，他拿着书在椅子上坐下。 那么，来消耗这无所事事的一天的吧。 今天是个好天气，空气里的湿度恰到好处，风从脸颊拂过带着冰凉却沁人的感觉。 ‘如果把这一天写进我的小说里，我大概愿意花3000字左右的篇幅去刻画这对于剧情来说毫无意义的一天吧’ 吉良吉影如是想着，低声笑起来。 当然，如果写的话...那位不知名的“田螺姑娘”是不会出现的——因为ta不属于平静。 “吉影！吉影！！” ——看，这边也不属于平静。 吉良吉影合上书，揉了揉太阳穴转头：“怎么了？” 大呼小叫是吉良吉广老先生的特有技能。 他抱着一只猫站在屋内，惊诧道：“这个小东西是怎么进来的？！” ——无毛猫。 这年头就连猫都会坐电车了吗？ 吉良吉影看着父亲手中的无毛猫皱眉，起身上前：“我又不是监视器，这种问题...问我也得不到答案吧？” 说着，吉良吉影抓着无毛猫的脚翻过来看了一眼。 还算干净。 捏着无毛猫的肉垫，吉良吉影挑眉问：“在哪里发现的？” “这就是重点啊！” 吉良吉广一脸郁闷：“它不知道怎么跑到储藏室里的！” “储藏室？” “是啊！‘那些东西’都被打翻了！” 闻言，吉良吉影皱起眉头放开无毛猫，往储藏室走去。 他家的储藏室可放着不少东西。 拜吉良吉广高涨的购物欲所赐，每次整理储藏室都需要花掉吉良吉影小半天的时间。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他家的储藏室里多了两件“危险品”。 箭。 而且...是两只。 吉良吉影皱着眉弯腰捡起被无毛猫打翻的箭矢，将它们放回架子上。 盯着架子沉思片刻，他改变了主意。 ——也许还是放到保险箱里吧。 ‘一开始就不应该放在这里的’ 饶是吉良吉影，在这一刻也有些懊恼。 父亲所言——这些箭似乎能引发一些奇妙的事情。 但究竟是什么，他没有明说。 只是在看到吉良吉影也有这种东西的时候露出了接近惊悚的表情——可吉良吉广依旧是那个儿子至上的老先生，多余的话他一概不问，只是若有所指的要求吉良吉影“要小心”。 吉良吉影当然会小心。 将箭锁进保险箱中，吉良吉影重新回到了花园。 眼前的场景令他有些无语。 ——又...多了一只。 无毛猫正在和猫草用猫的方式有商有量的“交谈”着，“喵喵”声此起披伏，令人不知该气还是该笑。 ‘再这样下去，我家迟早会变成猫舍’ 吉良吉影如是想着扶额叹气。 大阪关西国际机场 佐佐木梓拖着行李箱从机场出来，捏了捏有些酸疼的肩膀，给远在意大利的老管家去了一通电话。 对方似乎就是在等佐佐木梓的联络，几乎是电话一打通就被接了起来。 老管家语中带着担忧，迟疑道：“您真的不等我们的人过去再......” 佐佐木梓笑着摇头，跟在等候出租车的队伍后边：“如果顺利的话，其实我一个人就够了。” “如果不顺利呢？大阪可不是我们的地盘！” “您就放心吧！~”佐佐木梓笑着安抚爱操心的老管家：“如果不顺利的话......” 她垂下眼看着水泥地上正在搬运面包屑的蚂蚁，低声道：“不顺利的话再说吧。对方是生意人，如果足够清醒想必不会拒绝我的提议。” “......那、那您万事小心。” “我知道~” “对了，您什么时候回意大利一趟？再不回来的话那些臭小子就要飞到仙台去找您了。比起代您料理事物的老头子我，他们还是更期待老先生唯一的孙女啊...” 说起这件事，佐佐木梓叹了一口气。 打着哈哈随便应付了两句后，佐佐木梓就挂断了电话。 远在意大利的事物她不可触及，可近在咫尺的事总是能做到的。 委托老管家查的、那个在深夜以抢劫为由去杀吉良君的幕后主使找到了——佐藤。 第034章 你个辣鸡！（3/4） 有时浅仓辉真的觉得自己最近可能被诅咒了！ 他只是很普通的到国立综合大学来看看漂亮大姐姐顺便取个材而已，为什么！为什么会遇到吉良吉影？！ 在看到吉良吉影抱着一只猫从对面走过来的时候，浅仓辉手一抖险些砸了自己斥巨资买来的新相机。 现在退散已经来不及了！ ——他和吉良吉影的目光撞在了一起。 ‘改天去神社求个平安符好了’ 浅仓辉如是苦中作乐的想着，一脸尬笑的看着吉良吉影：“吉良良老师早上...好啊。” 吉良吉影挑眉看着浅仓辉。 他没想到会在学校里看到浅仓辉——倒不如说，今天是周三，这孩子不上课吗？ 不同于霞之丘诗羽，据霞之丘诗羽所言——她早就完成了高中毕业所要求的到课标准，剩下的只需要专心准备大学应试就好。 那么... 浅仓辉呢？ 吉良吉影的视线从浅仓辉手里的相机扫过，笑着朝他点头：“在外面叫我的名字就行，浅仓君。” ‘在外面还是不要碰到你比较好’ 浅仓辉在心里吐槽了一句，一脸灿烂的朝吉良吉影笑起来：“既然您这么说的话...那我就叫您吉良哥啦~” “喵！” 吉良吉影怀里的无毛猫叫了一声，从他手中挣脱。 这只猫一点都没有血统里应有的矜贵和慵懒，活泛的像只野猫。 它跳到浅仓辉怀里，爪子从肉垫里伸出在相机上抓了几下，窜到浅仓辉的包上。 ——它咬着包上的拉链，看起来熟门熟路的打开包，钻了进去。 吉良吉影有一瞬间的怔愕。 这样看来... 这只猫在他家还算客气的。 “呜哇哇哇！！我的宝贝！”浅仓辉抱着相机哀嚎了。 随后他立刻想起了自己的包里还有更多的宝贝！ 火急火燎的把双肩包摘下来，浅仓辉一脸绝望的打开了包——无毛猫正在他包里寻宝。 它已经找到自己想要的宝贝了。 一根火腿肠。 “吉良哥！” 浅仓辉绝望之余，可怜巴巴的抬头看吉良吉影。 ‘这个时候，他指望我做什么？’ 吉良吉影低头挑眉看他——这只无毛猫简直就是货真价实的野猫，一点也没有被人工饲养过的痕迹——它已经拆开了那根火腿肠，安逸的窝在浅仓辉的双肩包里进食。 而浅仓辉的“宝贝们”——如果成人写真也能算是宝贝的话——总之它们已经完美的被无毛猫的爪子毁掉了。 从某个角度来看，无毛猫今日所作所为也算是功德无量。 毕竟...浅仓辉确实还没到看这些的年纪。 “真是不好意思。” 吉良吉影笑着把猫抱出来，伸手在猫下巴的位置抓着，明知故问：“是...很重要的东西吗？我可以赔给你。” 浅仓辉闻言更加绝望。 ——给他10个胆子他也不敢让吉良吉影给他赔偿啊！ 更何况只是几本写真而已。 算了算了，年轻人要清心寡欲。 浅仓辉深吸了一口气，干笑着摇头：“不、不用了。” 他手忙脚乱的收拾好包，将包拎起来——“咣当”——一个小物件从包里的小隔层掉了出来。 是一面镜子。 那似乎是比成人杂志更加重要的东西，吉良吉影没有错过浅仓辉瞬间变得煞白的脸。 他看着浅仓辉弯腰匆忙捡起镜子，笑着后退两步：“吉良哥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吉良吉影抱着猫点头，脸上是疏远的笑容：“好的。对了，插画的事情...就麻烦你了。” “嗨呀！那都是小事！” 浅仓辉笑着挥了挥手，一溜烟跑了。 直到跑出吉良吉影的视线，他才抓着手中的镜子松了一口气——‘差点就凉了’ 这样想着，他抬手在镜面上拍了一下，恨恨道：“藏也藏不好，你个辣鸡！” 镜子给予了他回应—— 一只惨白的手从镜子中伸出来，对着浅仓辉竖起中指。 ...... 吉良吉影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抱着猫继续向目的地走去。 ——学校里有一个宠物社团。志愿者性质的，接受所有学校周边无人照顾的野猫野狗。 也许那是这只猫的最佳去处。 等解决完这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吉良吉影瞥了眼自己包里的便当——得去把“田螺姑娘”揪出来才行，他不需要保姆。 就这样目视前方脚步沉稳的走着，吉良吉影很快就到达了那个社团的活动室。 听着里头吵闹的、属于猫狗的叫声，吉良吉影有些头疼。 但这种小事并不会分散他本能的警觉，他回过头看向左后方的角落—— 没有人。 错觉？ 不，确实感受到了视线。 是......“田螺姑娘”吗？ 仙台市城郊别墅 ‘要想办法从这里出去’ 阿尔温坐在几乎伸手不见五指的地下室舞房中，瞪着眼睛警觉的听着周遭的动静。 她不知道究竟是谁抓了她，目的又是为什么。 钱？ 不，不可能。 她和艾尔威确实有一笔可观的存款，但他们并没有高调到会招惹绑架犯的地步。 那么... 一定是她和艾尔威妨碍了某个人。 ——为什么是她和艾尔威，而不是她一个人呢？ 很明了，她和艾尔威从来都是同时行动的。如果招致怨恨、不满，那么不可能只锁定她。 可为什么只抓她呢？ 因为她比较棘手？ 还是...以对方的能力只能抓他们之中的一个，而在对方看来自己是比较棘手的那个？ 可能性很大。 ‘应该有一周了’ 阿尔温这几天并没有因为被囚禁和对方不稳定的伙食供给时间而破坏自己的生物钟，她有把握——她被囚禁的时间大概是一个星期没错，误差不会超过12个小时。 ‘艾尔威不知道怎么样了’ “哗————” 门板上用来递送食物的开口被拉开，久违的光亮照了进来。 阿尔温看向光亮处，用沙哑的声音问：“是你吗？‘杀青’？” 仙台市某酒店套房 椎名莉莉的灵魂给了艾尔威一些启发。 他有了一些过去绝对不会去假设的猜想——关于自己的姐姐。 ‘怎么说呢...’ ‘如果弄错了的话，就按照这个国家的习俗在医院给姐姐土下座道歉好了~’ 这样想着，艾尔威笑着给“阿尔温”递了一盒果汁。 在“阿尔温”拒绝之前，他眯起眼睛笑道：“这可是姐姐最喜欢的果汁诶！” “阿尔温”的手顿了一下，随后抬手接过。 若有所思的看了艾尔威一眼，她咬着吸管喝了一口——‘根本就尝不出任何味道，真是遗憾’ 10分钟。 这10分钟里艾尔威一直盯着“阿尔温”。 他的心一点一点沉了下去——那不是姐姐喜欢的口味，倒不如说她之前才吐槽过这个果汁很难喝。 他低头看着手机屏幕，点着删除键一个数字一个数字的删掉了上边的急救电话。 ——正常人的话...不，是...人类的话。 这个时候绝对要进行抢救了吧？ 诶... 艾尔威低手用袖子蹭了蹭眼睛，笑着看“阿尔温”：“姐姐，我饿了。我们出去吃饭吧~” “诶？这才几点？！” “可是我真的..真的很饿诶！”艾尔威一脸的委屈，可怜巴巴的盯着“阿尔温”。 “阿尔温”被看的心里烦躁，无声的咒骂了一句后起身朝艾尔威偏头：“那走吧，想吃什么？” 艾尔威变脸似的露出笑脸，抓起外套跑上前：“猪排饭！” 借着等电梯的时间，艾尔威转头看着“阿尔温”。 他这段时间长高了一些，已经要微微低头才能和姐姐对视了。 说起来...他们好久都没有量过身高了呢。 “叮————” 电梯到了。 “阿尔温”双手揣在口袋，转头对艾尔威挑眉：“你看我......” 她的话没能说完。 ——她被艾尔威推进了电梯井中。 ‘啧，果然和莉莉丝距离太远不是好事...变迟钝了’——“阿尔温”如是想着，闭上了眼。 这是plan b。 给鲜少有人乘坐的套房专用电梯做点手脚很容易，只是一层楼一层楼的去贴“正在维修”的提示很麻烦。 艾尔威跪坐在电梯门外探头看向电梯井，眼中没有太多情感——‘那么，姐姐在哪里呢？’ 第035章 民间轶事（4/4） “我说，你们真的吵架了？” 雾原未咲叉腰低头看着艾尔威。 这个半大的少年正捏着一盒果汁坐在地上，对她的问话无动于衷。 ——雾原未咲是30分钟前接到报警电话的。 电话中的艾尔威没有平日的活力和烦人劲，语气毫无波动的告诉她——他和阿尔温吵架了，失手把阿尔温推进了电梯井。 雾原未咲刚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头皮都要炸了，第一时间联系了救援队带着人驱车赶来。 事态的发展有些匪夷所思。 电梯井内什么都没有，只是一些陈年的、躲过了平日维护人员清理的小件垃圾。 老实说，这对双生子让她很烦。 她查不到这对双生子之前的任何档案，而警视正仍旧对他们维护有加——更精确一点的说法——警视正仍将警视厅内一切事物排在第一位，只是让他们别插手这对双生子的事情。 对，不要插手，也无需对他们的个人行动施以援手。 “你......要不要我帮你联系一下医院？” 雾原未咲看着艾尔威，隐晦道：“未必有帮助，但找个人倾诉一下也不错。至于阿尔温...电梯井里没人，你应该是......”出幻觉了。 雾原未咲没把自己的猜想说出来，只是叹了口气道：“阿尔温我会让分局的巡警帮忙注意，你先起来吧。” 艾尔威仍旧低着头没说话。 没有任何怨言的接下讨厌的、往常绝对不会碰的果汁——说明她不是阿尔温。 喝下掺有剧毒的果汁却毫无不适——大概率不是人类，排除三流恐怖片中常有的“附身”桥段。毕竟...“附身”的话，身体总还是人类吧？ 可万一确实有中毒反应呢？艾尔威早已联系好了酒店内为套房客人配备的医疗组随时待命，及时的抢救措施加距离够近的医院，绝对能得救。 艾尔威是希望她出现中毒反应的，“中毒”说明她的存在本身是能够靠常理去理解的——不论是附身还是可能性连1%都不到的冒充。 可惜没有。 那么...她究竟是什么？ 最后的希望，自首后请效率最高的警视厅维护现场、勘察电梯井。找到尸体，也许会像动漫一样死后化为原型，也许...会保留姐姐的样子，但至少可以着手研究那是什么。 ——没有尸体。 明明看得见摸得到、从12楼摔下、有清晰的坠地声，却没有尸体......现实世界难道是视重力为无物的热血战斗番吗？牛顿会气死的。 “艾尔威？”雾原未咲又喊了他一声。 他终于回过神来，抬头看雾原未咲。 撑着地面起身，他揉了揉眼睛笑道：“可能是我太累了...我从没和姐姐吵过架呢！”艾尔威低着头，脸上难得出现了反省的意思：“对不起啊雾原警官，浪费你们时间了。” ——还有比这更惊悚的事情吗？ 雾原未咲瞪大眼睛，妨碍公务的时候怎么不见他抱歉？！ 算了算了。 她挥了挥手，忍住翻白眼的欲望：“我让附近的巡警注意一下阿尔温的踪迹，你先回去休息吧。” “嗯。” 在雾原未咲略带探究的视线中，艾尔威捏着果汁盒转身离开。 ——现在，把记忆里的每一个片段都找出来，看看阿尔温最初变得奇怪是什么时候吧。 仙台市国立综合大学 “最近经常有奇怪的传闻呢。” 霞之丘诗羽看着吉良吉影。 她的状态已经完全恢复了，虽然山下英树的死相确实给她带来了一定的冲击。 可没有什么比脱离未知的危险更加令人感到安心，就连食欲也渐渐恢复了呢。 霞之丘诗羽抬手托着腮看吉良吉影，眼中是清浅的笑意：“吉良君有听到什么有趣的传闻吗？” “嗯？” 吉良吉影从笔记本上移开视线，笑着问：“我应该听到些什么？” “比如...你们杜王町那个奇怪的鬼屋啊~”霞之丘诗羽直视吉良吉影，澄澈的眼中带着与这个年纪的少女完全相符的好奇：“是真的吗？” “霞之丘最近在考虑写灵异小说吗？” 吉良吉影调笑了一句，敛去眼中思索的神情。 ——椎名莉莉的存在不够稳定。 虽然她似乎没有说漏任何事情，可她死的时候也不过10岁左右吧？ 10岁的孩子真的...能够好好的保守秘密吗？ 难说。 吉良吉影笑着耸肩：“大概只是地方小报用来填补版面的小新闻而已，毕竟需要刺激销量嘛。” “唔...也有道理。” 霞之丘诗羽闻言垂眸想了想，拿出手机：“不过这里倒是有更加有趣的事情！” 她笑着打开推特，翻出自己关注的博主笑道：“最近仙台市到处都有奇怪的事情，看！” 距离上课还有8分钟。 ——时间的流速何其缓慢。 吉良吉影在心中叹息，却还是表面配合的接过手机翻看起来。 只是一些民间轶事而已。 比如...... 目无王法的富二代深夜飙车，差点撞死了一个人。下车后却发现......根本就没有人。 借着午休空档在吸烟室里打发时间的上班族目睹了轻生者坠楼的场景，可...楼下却并没有尸体。 路过市中心商贸楼的行人恍惚间看到有人从高楼坠亡，鲜血飞溅之间只是一眨眼...就什么都不见了。 就像是... 很多人集体患上了默契的癔症一般。 确实有些奇怪。 不过吉良吉影并不感兴趣。 他笑着将手机递回去，随口道：“也许只是一些奇妙的巧合而已。” “唔...是吗？” 霞之丘诗羽抬手接过，指尖与吉良吉影的手掌有了短暂的接触。 吉良吉影垂下眼去看她的手，随后露出满意的神情。 ——看样子是快恢复了。 恢复到被山下英树骚扰之前，指节匀称却不过分消瘦的样子。 算是一桩好事。 这样一看，生活依旧美好。 合他心意的东西总是能够围绕在他身边，隐忍虽然难耐，但也不失为一种别样的情趣。 现在要做的，就是找出“田螺姑娘”解决掉。 这样一来，吉良吉影就可以专心的享受生活中细微的甜蜜了。 ...... 面对的教学楼。 学校对外开放总是有利有弊，关于利自然是多的数不清，可弊...... 男人扯着自己的一缕非洲卷，收起望远镜。 “上课的样子倒是很专心，看起来像是个好孩子~” 他双手插兜低着头下楼，喃喃：“可惜你让我的‘摇滚红与黑’变得没有品位了，总得补偿我些什么......” === orz马上码今天的份 第036章 不思议的偶像少女（上） 校园里总是热闹的。 就算冬日的严寒也未必可以让一群精力过剩的青年人变得内敛与安静，但今天的校园尤其的热闹。 仔细看的话...多了不少校外的无关人员。 大部分都是少年人，一个个满脸朝气像是遇到了什么天大的好事，也偶有几个成年人一本满足的端着摄像机一脸痴笑的走在学校里。 就像是刚解散的痴汉集会一样。 吉良吉影瞥了眼过往的人群，目不斜视的往前走去。 一个少女朝着他的方向跑了过来。 ——完全陌生的少女，化着精致的妆、一身入时的打扮、脸上的笑像是对着镜子反复练习调整过一般显现出一种标准的灿烂。 吉良吉影朝旁边让了一点。 少女也跟着他调整了前行的轨道。 吉良吉影微微皱眉，低头作势看表的同时加快了脚步。 “喂~等等我呀~” 少女的声音宛若银铃，清脆而又悦耳。 ‘应该和我没关系’ 吉良吉影眉间的褶皱更深，与此同时步伐与步伐之间的间距更大。 “我说~你等等我呀！吉良良老师！” 少女抬手抓住了他，语气里多了一分娇憨与不满。 所以说！ ‘吉良良这个笔名是不是该扔掉了？’ 这一刻，吉良吉影心中带着谦逊的自问，与此同时想起了如果自己说出这个决定，岸本先生搞不好会带着睡袋来他家常住抗议后，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最近的生活教给他很多东西。 比如——越是想要与这个世界的无关者拉开距离，世界本身就越是与吉良吉影对着干。 他转头看向少女，视线扫过少女抓着自己的手，眉间的褶皱更深——指甲油未免也太花哨了。 不动声色的将自己的手抽回，吉良吉影强压下不耐：“请问...你是谁？” “终于理我了！” 少女叉着腰仍是一脸的娇蛮，似乎这世上的人都该优待她一般。 她抬手比了个“V”，一脸自满道：“吉良良老师居然不认识我吗？我是lisa Lisa呀！” 橘色的发丝晃动间，她脖子上的项链露了出来，在阳光下散发着银色的华光。 ——是一把锁的样子。 锁上有锁链，向下延伸随后被截断，只留一小段随着她的动作晃动发出细碎的铃铃声。 ‘这个人好像听不懂人话’ 吉良吉影皱眉看着她：“所以？” 像是极度不敢置信，少女瞪大了眼睛：“你！......” “你居然不认识我lisa lisa！太受打击了！”她捂着胸口一副内伤颇重的样子：“亏我这两年疯狂的接通告往大众视野里凑，你居然不认识我！” 说着，少女夸张的跺了跺脚，发泄一般的“啊！”了一声。 就像是人格分裂一般，发泄过后的她情绪飞快的稳定下来，从包里抽出一张名片朝吉良吉影微微鞠躬：“这是我的名片，请吉良良老师收下。” 周围有不少人将视线投了过来。 ——大部人都是在看这名自称“lisa Lisa”的少女，目光炙热带着推崇。而看向吉良吉影时，却微妙的带上了动漫里的炮灰路人角色常有的妒恨。 指甲...又该剪了。 吉良吉影低头揉了揉眉心，看向名片——“渡边麻美”。 这才是正常人会有名字。 如名片上所言，Lisa Lisa，也就是渡边麻美是仙台市一家演艺事务所的签约偶像。看名片的精致程度和周遭路人的目光，恐怕还颇有名气。 “就是这样！” 渡边麻美见吉良吉影朝自己挑眉，得意一笑：“我今天会出现这个满是书呆子的学校，一是为了事务所的偶像见面活动！二！就是为了......” 吉良吉影直觉不妙。 ——他的自觉准确率一向挺高。 渡边麻美指着他铿锵有力道：“是为了吉良良老师你！” “......” 这种时候普通人应该做什么反应？ 渡边麻美是偶像，而且是人气颇高的偶像。 一个拥有正常社交能力的大学生在遇到美少女偶像后，一般来说......受宠若惊？激动不已？ 抱歉。 吉良吉影觉得不那么做也行，毕竟除了“普通大学生”的身份以外，他也是渡边麻美口中的“吉良良老师”。 这样一想... 嗯，这个笔名暂且可以留着。 吉良吉影平淡的点了点头，将名片收起来：“如果是以小说为中心向外延伸的活动的话...”他掏出手机一本正经道：“我可以把编辑部的号码给渡边小姐，毕竟除了写作以外其他事的决定权不在我手上。” 渡边麻美瞪大眼睛——‘这个人居然不为我Lisa Lisa而倾倒吗？！’ 对面的吉良吉影已经找出了岸本城的号码，将号码写在渡边麻美刚才给的名片上递了回去。 “如果没有其他事的话...”他作势抬手看表，笑道：“我就先失陪了。” 渡边麻美一脸呆滞的接过名片，直到吉良吉影走出去10来米，才反应过来——‘他甚至把名片还给我了？！这上面可有我Lisa Lisa的电话号码诶！’ 可能像她这样的女孩都是厌恶忽视的。 哪怕一开始目的清晰，到了这种时候也会出现微妙的胜负欲。 渡边麻美追上吉良吉影，气愤道：“吉良良老师你也太冷淡......” “呜哇！是Lisa Lisa吗？！真的是Lisa Lisa啊！” 一个标准的少年音几乎是横空而出，带着声音主人活跃的身姿。 ——浅仓辉。 “Lisa Lisa你果然来这里出活动了吗？可以跟我合照吗？签名怎么样？签我脸上，我今年都不洗脸了！” 浅仓辉满眼放光的说完，才意识到了一件严重的事情。 “嘎！” ——吉良吉影为什么又在这里？！ 这个世界上，和偶像少女最没有关系的人应该就是吉良吉影了吧！ 浅仓辉很绝望，但高于绝望的，是对自己的懊恼——‘这么大一个吉良吉影都没看到...我的眼睛...还是捐给能正确使用它的人好了’ “吉、吉良哥你好啊！” 绝望归绝望，招呼还是要打。 浅仓辉仍是那副明媚的、朝气十足的样子。 他眼中带着和适宜的好奇，笑着问：“吉良哥和Lisa Lisa认识？” 一个渡边麻美的分贝已经够高了，现在又多出一个浅仓辉... 吉良吉影已经能感觉到自己额角跳动的青筋了。 他瞥了浅仓辉一眼，摇头：“渡边小姐似乎是有合作想找出版社。” “嗯？渡边小姐？” 浅仓辉眨了眨眼：“渡边小姐是谁？” “她。”吉良吉影指着渡边麻美，朝浅仓辉挑眉：“浅仓君真的是粉丝？” “......” 场面有些尴尬——浅仓辉干笑了一声。 美少女偶像千千万，他都喜欢呀~难道要记住千千万美少女偶像的原名吗？不了，那太难了。 吉良吉影的注意力不在浅仓辉身上，他在看渡边麻美。 ——别误会，渡边麻美之流的人他完全没有兴趣。 只是...... 她脖子上的锁型项链，似乎并不是单纯的装饰物。 那是一把挂锁，看上去只有成年男性拇指大小，相较之下与渡边麻美的打扮并不相称。 不，那些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挂锁并不是挂在项链的链条上，而是钉进了渡边麻美的锁骨里。 似乎有些年月了，她被锁住的皮肉并无溃烂、渗血的痕迹，一副存在感极低的样子。 在吉良吉影看着她的时候，她甚至下意识的抬手在锁所在的锁骨附近抓了抓。 第037章 不思议的偶像少女（下） “嗯？吉良良老师在看什么？” 渡边麻美抬头看着吉良吉影。 ——从职业角度来说，她的确是个合格的偶像。 一举一动之间完美的管理好了自己的表情，深知自己从哪个角度看是最好看的。 ‘哼哼~果然我Lisa Lisa还是充满了魅力！’ 渡边麻美如是想着，眼角眉梢带上喜悦与自信。 “没。” 吉良吉影挪开视线，摇了摇头。 现在的时间是中午11点20分——不论在外就餐还是回家做饭，似乎都有些晚了。 那么，鉴于最近意外频出的生活，他要不要退后一步调整日程表将每日留给用餐的时间增加一些呢？ 当然不。 内在绝不改变，只要让外在的不安定因子安定下来就好——退让只会带来更多的退让。 吉良吉影后退了一步，笑着说：“我真的还有事，渡边小姐如果有小说相关事宜的话可以考虑找我的编辑。” ——‘当然最后我本人也不会答应就是了’ 朝有些呆滞的浅仓辉和一脸怔愕的渡边麻美点头，吉良吉影转身离去。 ——这是今天第二回！ 渡边麻美气的有些脑壳子疼。 作为近几年受尽优待的偶像，她早已忘了“被拒绝”这个词究竟长什么样、又是什么表现方式。 瞥了浅仓辉一眼，渡边麻美发出一声响亮的“啧！”，随后追了上去。 “吉良良老师您很急吗？” 因为个子不高的关系，渡边麻美几乎是小跑着才能跟上吉良吉影的步伐：“那我边说您边听怎么样？真的是正事！” “嗯？” 吉良吉影低头看她：“所以关于小说的事......” “就是因为出版社说您不同意啊！”渡边麻美打断吉良吉影的话，终于露出了一点点真面目——她翻了个白眼，带着不耐的焦躁。 已经联系过出版社了？ “什么意思？” “《蔷薇狩猎者》啊！”渡边麻美脸上仍是那种故作可爱的神态，“之前不是有人联系过出版社，想要改编吗？可是编辑部回话说您不同意改编啊！” 她眼里是显而易见的不满与不解：“趁着热度还在，现在还能卖不少钱呢！为什么您不同意呢？” ‘啊，这件事啊’ 吉良吉影了然，作势谦逊道：“只是一本上不了台面的小说而已，仔细深挖的话...逻辑上也有一些漏洞。我无意做这种类似公开处刑的举措，关键的是......” 信号灯还有20秒转绿。 吉良吉影抬起鞋面在地上扣了一下，笑道：“就我本人的情况而言，并不是很缺钱呢。从生活角度考虑，还是更愿意做一个寂寂无名的写手。” “诶？” 这个回答是渡边麻美所预料不到的。 她在名利场沉浮，所见所闻具是那些为了一分一毫、一个通告、一个角色剧本打破头的人，世上会有人不爱钱吗？ 渡边麻美有些茫然——也许是有的。 也许是有胜过了金钱的爱好，那么...这世上又有什么能抵得过看得见摸得着可以兑换世上大部分东西的现金呢？ 她定定的看着吉良吉影，仍不死心：“如果是价格不合适的话...我们还可以再谈。我真的！真的非常想要那个角色！” 距离绿灯还有8秒。 吉良吉影抬手看了眼表——这是在明示不耐，他想渡边麻美能懂。 恰好就在这个时候，吉良吉影的手机响了起来。 这一刻，不论是谁打来的电话，吉良吉影都必须要夸赞那个人一句——good job。 是四月一日莉莉丝。 ——啧，前言撤回。 吉良吉影接起电话朝渡边麻美投去一个抱歉的眼神，在信号灯变换的第一时间跟着人流往马路对面走去。 被留下来的渡边麻美没有再往前追。 ——被拒绝于他人而言兴许只是件略显尴尬的小事，而于她而言...她的词典里没有“被拒绝”这个词。 所以，这等同于否定。 啊啊...真是令人气馁。 渡边麻美看着吉良吉影消失在人群中，有些委屈的撇下嘴：“所以说......我Lisa Lisa绝对是过气了！” 不行！ 偶像事业始终是短寿的，她必须尽快转型！ 第一部戏很重要，角色要容易被人记住才行！可......像她这样的偶像，哪怕有点人气也没用，好剧本是轮不到她的。唯有自己去发掘，再加上有钱粉丝的赞助......让投资商们看到她的价值！ 对！就是这样！ 渡边麻美在心里给自己打气，从口袋找出手机又恢复了元气满满的样子——‘那么~再找人撒个娇给吉良良老师的书提个价好了~虽然也不是不能考虑别的，不过现在——我就想要《蔷薇狩猎者》！’ 被丢在后头的浅仓辉并没有追上去。 虽然收藏美少女偶像的签名合照也不错，不过现在他遇到了应该小心的事情——Lisa Lisa身上的锁是怎么回事？ 以前在电视里看的时候根本没有那个东西，可看穿透的情况，绝对是有好一段时间了。 浅仓辉在花坛边缘坐下，看着地上辛勤劳动的蚂蚁微微眯眼。 ‘同类？’ 看起来不像——至少给人的感觉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 “......啊！”浅仓辉暴躁的抓了抓头发，顶着鸡窝头咒骂：“最近就没碰到过什么完美的好事！” “是啊，辉。你觉得是为什么呢？”一只有力的手勾住了浅仓辉的脖子，将他往来人怀中带。 “！” 浅仓辉瞪大眼睛，忍住了回头的欲望——声音很熟悉，是安达哥。 ‘草！’ ‘是人是鬼？！’ 浅仓辉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头皮发麻。 他缩在袖子里的手猛地握拳，迫使自己清醒。 “安、安达哥？”浅仓辉缓缓转过头，看向勾着自己脖子的男人。 男人胡子拉碴、凌乱的非洲卷油腻且带有头皮屑、身上散发出微微的酸臭，但身上无疑带着活人的体温——唐泽安达。 ‘草草草草！从哪个垃圾堆里复活的？’ “呀~辉还记得我真是太好了~” 男人，也就是唐泽安达勾着浅仓辉起身，笑着说：“我还以为我消失一段时间...大家就都跑去和吉良吉影做朋友了呢~” 他单手按着胸口，脸上唯一不变的是与过去相同的、戏剧化的表情。 唐泽安达脸上是浮夸的痛心：“轻易背叛可不是好事哦~~” 第038章 恶目（二合一大章） “砰！” “嘶......” 浅仓辉被甩在阴暗小巷的墙上时，心里反而没有那么慌乱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因为所以、复活条件都和现在的他没有一点关系！ 怎么说呢... 还是得先活下去。 浅仓辉从地上爬起来，虽然狼狈却并没有露出类似于挫败的神情。 说句丧气话。 ——以他的能力...不论是吉良吉影还是唐泽安达，甚至是已经死去的小野鸢，如果有心想要杀他的话，他几乎是无路可逃。 但也不能这么丧，毕竟生活总是充满希望的。 浅仓辉龇牙咧嘴的摸了摸后背，讪笑着后退一步：“安、安达哥...” 见唐泽安达并没有要进一步行动的意思，他心中稍安。 “嗨呀！你这么凶干什么？我那什么......” 其实现在也不是耍嘴皮子的时候，只是总得说些什么。 ‘想一想！’ 已经快逼近0℃的冬日，这个少年的额角有冷汗顺着脸颊蜿蜒而下——‘得找面大镜子...’ 唐泽安达沉着脸看着浅仓辉。 ——他心里是什么感觉呢？ 大概......是类似于被背叛吧？ 辉这孩子总是这样，既聒噪又软弱，可唐泽安达曾是他的依附——唯有他唐泽安达才能让面前这个软弱的像是没有附着物就无法生长的、匍匐茎植物一般的少年活下去。 既然这样，他唐泽安达要求浅仓辉忠诚又怎么了？ 还是说...现在吉良吉影成了他那堵可供依附的墙？ “是委托啊安达哥！”浅仓辉突然开口，火急火燎的从口袋里拿出手机。 ——佐藤家的委托他也拷贝了一份，用来以防万一。 没想到真的能派上用场。 “你看！”他把手机递给唐泽安达，不动声色的朝巷口挪了挪。 “委托？” 唐泽安达皱眉看着手机文件上的内容——可观的雇佣费用。不，是他们迄今为止收到的最高费用。 “你想去哪儿？” 唐泽安达并没有被那份文件转移注意力太久，他挑眉看着已经挪到巷口的浅仓辉，嗤笑了一声。 “我总是让你少上网、不要买那些无用的成人杂志、把生活重心从游戏上移开！” 他抬手掐住浅仓辉的脖子，冷声道：“你不听。你看，你现在都会对我说谎了。” 能够吸入肺中的空气极剧减少，浅仓辉瞪着眼睛看着唐泽安达背后的“死神”。 它的力气比过去大了很多，换了一身黑袍，可镰刀不见了——‘草草草！还他妈带进化的？！’ 浅仓辉用力的绷紧脚尖点着地面，试图让呼吸顺畅一点：“安..安达......” “放心，我只是想让你帮我个忙而已。”唐泽安达抬头看着浅仓辉，眼中的神态宛若他仍旧是那个对少年谆谆教导大哥般：“帮我把吉良吉影带到镜子里。” “能做到吗？”唐泽安达的声音十分轻缓。 还有别的选择吗？ 当然没有。 浅仓辉竭力朝他点着头，少年人干净的眼珠上此刻布满了血丝。 “死神”放开了他。 空气猛地灌入肺中，浅仓辉跪坐在地上咳嗽了好一阵，朝唐泽安达摊开手：“镜...镜子。” 一面饰品店随处可见的化妆镜被递了过来：“别耍花样。” 浅仓辉垂着眼不说话，只是低着头看着镜面。 ‘啊，镜子太小了，躲不进去’ ‘个憨逼准备这么小的镜子连吉良吉影脚都装不进去’ 镜子中并没有他的倒影，有的只是不断变换的街景。 过了半晌，浅仓辉抬起头看着唐泽安达摇头：“距离太远了，找不到。” “啧。废物！” 几乎是话音落下的同时，浅仓辉就飞了出去。 ‘你妈的，为什么！’ 浅仓辉感觉不到自己的躯干了——‘他娘的这要是瘫痪了我还娶老婆吗？’ 脑中想着不着调的事，浅仓辉的意识模糊起来。 他的脉搏停了下来、呼吸、心跳亦是这样。 唐泽安达上前查看了一番，满意的转身离开——虽然镜中世界要便利很多，但也不是非要那样。他只是...想找个借口跟浅仓辉算个账而已。 狭窄逼仄的小巷唯一与之连接的，是一家料理店的后厨。 拜垃圾堆里分类放置的厨余垃圾所赐，这里到处都是死亡的气息。 一只野猫从小巷经过，低声叫唤着窜到垃圾堆上，踩着浅仓辉从垃圾袋里叼出一块料理失败的鲑鱼段，心安理得的坐在浅仓辉身上开始进食。 ‘你妈的再捂就真死了！’ 浅仓辉猛地睁开眼，捂着心脏噌的起身开始喘息。 “喵！！！” 野猫从浅仓辉身上一跳一米多高，炸着毛跑远了。 一身垃圾的浅仓辉扶着墙起身，从羽绒服左胸内袋掏出一面巴掌大小的镜子：“所以心脏还是能装下的...我可真是个小天才！......唉嘶————痛痛痛！！” 捂着心口嚎了几声，浅仓辉摸了摸脸。 眼泪。 出于求生本能，亦符合唐泽安达经常斥责的懦弱，他很难不在这种死里逃生的情况下忍住不哭。 抬手擦了擦发红的眼眶，浅仓辉开始庆幸。 ——是，他确实总是习惯性的去依附更强大的人。 但不代表他是个傻子。 能力的事情...怎么能随便和别人披露呢？ 小野鸢不行，唐泽安达不行，任何人都不行——唯有掌握只有自己知道的信息，才能在关键时刻获得一线生机。 唐泽安达又怎么会想到...只要他愿意，哪怕只从人身上截取一部分收入镜子中...也是可以的呢？ “你妈的智障！” 浅仓辉“呸！”了一声，因为身体的疼痛再次跌回地上：“唐泽安达你妈的你今天必死！话就是我说的！连补刀都不会，垃圾！” 咒骂过后，浅仓辉从包里翻出一只一次性手机，对照着自己的常用手机通讯录输入吉良吉影的号码。 编辑，发送——【唐泽安达没死，他去找你了】 可惜关于唐泽安达没有更多的情报了。 如果现在有什么人是浅仓辉觉得一定能战胜唐泽安达的，恐怕就是已经赢过一次的吉良吉影了——至少要先让吉良吉影有所准备，否则等唐泽安达反应过来......再有下次就肯定知道要补刀了。 被浅仓辉丢在地上的小镜子里伸出一只手，撑住地面。 然后是一颗头、躯干、四肢——一个身材窈窕的、却比纸还苍白的女人从镜子里爬了出来。她有4对眼睛，整齐的排列在脸上，迫使鼻子和嘴巴只能可怜兮兮的挤在一起。 盯着浅仓辉看了一会儿，她拍着大腿指着浅仓辉无声的笑起来。 ——赤裸裸的嘲讽。 “草草草！” 浅仓辉被笑的满脸通红，跳起来照着女人的头来了一巴掌。 随后—— 他和女人一起抱着头龇牙咧嘴的蹲在了地上。 ——他给忘了，打她等于打自己。 四月一日莉莉丝这个人是真的话很多。 吉良吉影带着耳机，根本没有给她任何回应。可饶是这样，她还是孜孜不倦的讲了一路。 其实内容很简单，无非是佐佐木梓到了大阪报过平安之后就再也没有音讯了。 吉良吉影之所以会听下去，也是因为佐佐木梓。 他有些好奇佐佐木梓在这个时候去大阪是为什么——当然，也有可能是他过于敏感了。毕竟没有任何细节表明佐佐木梓和大阪的佐藤有任何的联系，不论是好的还是坏的。 “喂！我说！你有在听吗？” 长久得不到回应的四月一日莉莉丝终于在电话那头不满的喊了一声。 此时的吉良吉影正在看简讯。 一条来自未显示邮箱地址的简讯——【唐泽安达没死，他去找你了】 所以... 唐泽安达是谁？ 吉良吉影皱着眉望着窗外——电车总是竭尽全力在遵循自己的时刻表，无论何时都保持着令人舒心的快速。 对着电话那头的四月一日莉莉丝说了句“抱歉，我有点事”后，吉良吉影挂断电话摘下了耳机。 唐泽安达...... 倒是很容易就想起来了——如果他没弄错的话。 最近死在他手上的，姓名不详的人有两个——一个是前不久才知道名字的小野鸢，另一个...是那个“嬉皮士”。 所以他叫唐泽安达？ 啧。 吉良吉影心中腾升起燥郁——本着礼貌，他曾问过那个“嬉皮士”的名字，不过对方忽略了他的问题。 其实这不是什么大事，毕竟人已经死了。 可为什么会有人提醒他唐泽安达没死？还是...他弄错了？ 还有，提醒他的人又是谁？ 瞥了眼路过的橱窗，吉良吉影继续前行。 直到到了家，他的神情才有了微小的变化。 很难得，今天父亲居然没有大惊小怪的冲出来吗？ 也许是终于学会了轻声细语的说话也说不定——别做梦了，几十年都改不掉的毛病，也不差这一朝一夕。 吉良吉影低头笑了一声，换上室内拖鞋进门。 不过... 确实有些奇怪。 这么安静根本就不是他父亲的风格。 脱下外套挂好，吉良吉影开始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的找寻父亲的声音。虽然大喊一声也可以，不过他讨厌大声说话。 “......这...怎么办......” 声音是从吉良吉影房里传来的。 ——父亲不应该在他不在家的时候去他的房间。 带着略微不满的情绪，他打开了自己的房门。 此时的吉良吉广老先生正捧着一幅画颇有些手足无措的样子——那副画来自“小雨伞”的馈赠。 “怎么了？” 吉良吉影靠着门框问，“一幅画而已，你......” 话没说完，吉良吉影猛地皱起眉头。 ——画的一角被磕坏了。 “吉影...” 吉良吉广老先生深感事态的严重性——能被儿子放进保险箱的东西，哪怕看上去没有价值，恐怕也具有特殊的意义。 带着内疚与不安，吉良吉广小心道：“我找人看看能不能修复，怎么样？” 吉良吉影没说话，只是从父亲手中抽走画。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 毁掉画代表拒绝佐佐木梓的善意——厄运。 回想那些被判定为“拒绝善意”的人下场，吉良吉影确实无法游刃有余。 其根本原因可能要归咎于他的幸运女神最近经常消极怠工，甚至老是擅离职守的原因——不过...究竟是他的强运更绝对，还是佐佐木梓的厄运呢？ 嗯，虽然好奇，不过这种实验还是算了。 等会儿给佐佐木梓打个电话好了。 打定主意，吉良吉影低头看吉良吉广：“所以，您有什么需要放到保险箱里的东西吗？” “也、也没什么。” 吉良吉广观察着吉良吉影脸上的神色，心中的不安稍缓：“在银行的保险箱时间到期了，想着这点东西放家里也行就......” 说着，老先生指了指地上的文件和金饰。 金饰是母亲生前留下的，相当可观的数量——不过鉴于款式的确过时、没品，母亲生前也不常佩戴才存进了银行。 剩下的... 倒没什么特殊的东西，一些产权证明而已。 吉良吉影叹了口气，走上前开始收拾散落在地上的东西。 他不得不佩服父亲的自理能力，只是整理这么点东西，居然需要把保险箱里的东西全部拿出来吗？ “吉影......” “没事，画的事情你帮不上忙。”吉良吉影整理完东西，起身看着父亲：“倒是您，如果可以的话请至少学会最基本的收纳。” 吉良吉广小心的打量儿子脸上的神色，见他确实没有生气，才抓着自己为数不多的头发笑起来：“我知道我知道...只是在外面住惯了酒店，生活技能有些退化而已...嗯？怎么了？” ——吉良吉影抬手抓住了吉良吉广的手。 他手上有个伤口。 很......微妙的伤口。 明明豁了一个指甲大小的口子，却并没有流血——就像是一个小小的黑洞。 “怎么弄的？”吉良吉影皱起眉头。 这个伤口看起来可不怎么寻常。 ------ 替身使者：浅仓辉 替身：恶目（Evil Eye） 替身面板—— 破坏力：C 速度：C 射程：D 持续力：A 精密度：A 成长：D === Evil Eye ——Franz Ferdinand （MV非常小清新的歌（狗头 第039章 Happiness！（1/4） 大阪市某酒店 佐佐木梓结束了和吉良吉影的通话，在落地窗边站了一会儿。 直到喝完了手中的咖啡，她才在沙发上坐下。 “小雨伞”从她发丝间探出小小的身子，眨了眨眼后顺着她的手臂滑了下来。 “Happy？” “小雨伞”用那双豆豆眼看着佐佐木梓，在她手心里滚了一圈。 佐佐木梓抿着唇笑起来，“我和你商量个事情好不好？” “happy？” “吉良君不小心把画弄坏了，你可以...” 话说到一半，佐佐木梓摇了摇头，认真道：“不可以伤害吉良君哦~莉莉丝和老板也是！” 她看着掌心里的“小雨伞”，宛若在做启蒙教育一般慎重：“他们都是我很重要的朋友，你也一样。所以不可以伤害朋友，这样说...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小雨伞”似懂非懂的盯着佐佐木梓看了一会儿，一脸慎重的在佐佐木梓手心盘腿坐下。 不稍一会儿，它捂着嘴笑起来，“happy！” “所以...” 佐佐木梓眼中带着笑意，“我们达成共识了？” “唔姆！” “小雨伞”一脸慎重的对着佐佐木梓敬礼，从她的手心跳到茶几上。 随后，它才大张双手喊道：“happiness！” 啊，看来是达成共识了。 佐佐木梓笑着在它头上点了点，起身去换衣服。 来大阪已经有些天了，那位佐藤先生的日常生活路径也已经摸清。现在的话...... 她已经开始想念仙台市的一切了。 不论是日复一日的街景、乱糟糟的公寓、昏暗的咖啡厅还是...她珍视的人们。 对着镜子慎重的检查完仪表，佐佐木梓带上了在晴天不可或缺的宽檐帽，提上东西出门——那么，快点平息生活中不必要的插曲，回归平淡却令人深感幸福的日常中吧。 生活总是很奇妙。 那位不知身在何处的“田螺姑娘”似乎感受到了吉良吉影的不喜与厌恶，不再替他代劳生活中的事物。 反之，吉良吉影开始收到一些小小的赠礼。 比如摆在邮箱上的一株野花、教室里擦得纤尘不染的课桌、偶尔在校就餐时分量比别人多的料理、突如其来的倾盆大雨之前出现在他包里的折叠伞...... 除此之外，“田螺姑娘”仍未现出原形。 似乎只要这样远远的望着，ta就心满意足一般。 吉良吉影甚至有了一种自己在被追求中的错觉。 为这个荒唐的念头，吉良吉影低笑着摇了摇头，走进出版社内。 ——浅仓辉的画稿终于定稿。 不过有一个问题。 “......浅仓君为什么打扮成这样？” 吉良吉影低头看着捂得严严实实几乎分不出性别的浅仓辉，有些啼笑皆非。 “嘘！进去再说！” 浅仓辉像是炸毛的野猫，窜进出版社内。 奇怪啊奇怪！ 唐泽安达在找他算过账之后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吉良吉影没有像自己预料中的那样碰到麻烦，而唐泽安达也没有再在他们周围晃悠。 难道是他遇到了什么麻烦？ 还是他前些天只是回光返照，现在终于正式入土了吗？ 浅仓辉倒是没那么天真，撇开不正经的猜想，唯一有可能的就是——唐泽安达正在寻找下手的机会。 那么，讯息又多了一些。 “啊！闷死我了！” 浅仓辉摘下围巾之后，露出里边的口罩。直到将口罩和墨镜、毛线帽都摘下来，才站在电梯里开始大口大口的呼吸新鲜空气。 现在可以就唐泽安达的行径推断出来的有效情报——把死而复生这种玄妙的事放到一旁，他为什么不接近吉良吉影？ 以他的性格，绝对会迁怒于周遭的一切。 浅仓辉抬头看着吉良吉影，在两人的目光接触之后对吉良吉影傻笑了一下。 所以... 唐泽安达过去的“能力”随着他的死而复生产生了变化。 那种近乎于变态的“生命机能停止”已经不能再用了——应该是这样的，否则浅仓辉认为自己早该在再遇唐泽安达的那一天前往彼世，排着队拿着号码牌等待投胎了。 不过“死神”的力量比过去大了不少——这应该可以成为唐泽安达的倚仗。那么...他那么慎重的隐藏自己，只能说明...光靠“力量”是无法战胜吉良吉影的。 但他仍然想要找吉良吉影“复仇”，也就是说...或许靠“绝对的力量”他仍旧处在下风，但他还有别的倚仗。 是“复活”的能力吗？ 如果是的话，那就很好解释了。 在“不死”的前提下，只需要一个不被打扰的场地，就算是靠持久战都能战胜吉良吉影——所以他才需要镜中世界，可又不是不可或缺。 ‘妈耶...我身边都是些什么BOSS级的人物啊...’ 浅仓辉叫苦不迭，可还是朝吉良吉影露出灿烂的笑容，把包里的平板拿出来递给他：“吉良哥看看还有没有需要修改的地方呀！” ‘真是个奇怪的孩子’ 吉良吉影看着浅仓辉对他有了新的评价。 这个少年人看起来没什么心眼，一举一动带着不甘寂寞的浮躁。可有时候，又...微妙的给人一种很谨慎的感觉——尤其是在遇到自己的时候，总觉得他很怕自己。 吉良吉影笑着接过平板，和坐在身旁的岸本城一起浏览画稿。 浅仓辉百无聊赖的拿着遥控换着台。 “砰！————” 会客厅的门猛然被打开，打断了吉良吉影和岸本城小声的谈话。 吉良吉影抬头看向门口处——一个衣着光鲜的妇人正趾高气昂的站在门口。 她带着不屑的视线在会客厅中扫过，随后落在浅仓辉身上。 “空！你为什么还不回家！”妇人上前一把拉起浅仓辉，红着眼眶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太任性了！妈妈和爸爸找了你整整两个月！你什么时候才能懂事一点？！” “啊！烦死了老太婆！” 浅仓辉从最初的惊愕中反应过来，甩开妇人的手：“我他妈说过一万遍了！我是辉！辉！空早就死了！我求求你了，有病去治好吗？我都这么大了，再穿女装玩什么角色扮演不合适了吧？” “我说您拿的什么三流家庭伦理剧剧本啊，不觉得情节太老套了吗？” 浅仓辉深吸了一口气，笑着耸肩：“等你把家里神龛前供的相片换回妹妹的，我再回家。毕竟...没人受得了整天看自己的‘遗像’呢~” 第040章 PM03:30（2/4） “什......” 浅仓辉的话让妇人脸上露出了惊愕的神情。 她脸上带着慌乱与迷茫，片刻之后表情一阵扭曲随后化为外露的愤怒。 那双涂着紫色指甲油的、过于消瘦的手再次朝浅仓辉伸了过去：“空你在说什么？！你快跟妈妈回家！学校那边......” “你要是不开心的话，学校可以不去没关系的！” 妇人拽着神情略显麻木的浅仓辉，勉力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是妈妈和爸爸陪你的时间太少了吗？......一定、一定是这样的，你跟妈妈回去，妈妈不去公司了，在家陪你......好不好？” 她看起来有些错乱，语调从最初的强硬变为恳求：“再不回去爸爸要生气了！你一个女孩子......年纪还这么小，怎么能一个人生活呢？坏人很多的...乖，跟妈妈回去......” 啊，所以说...... ‘如果有神明在掌控世人的命运，那么求求你别给我塞这种三流人生体验好吗？’ 浅仓辉如是想着，眼中厌恶更深。 抓着妇人的手放在自己的胸膛，他是近乎暴怒的：“用你的爪子好好感受一下！老子是男的！15年前从你肚子里爬出来的时候就带着小鸡鸡了！公寓里的成人杂志都能搭出一座东京铁塔了！” “你连儿子女儿都分不清吗？！” 说完，浅仓辉甩开妇人的手低着头疾步走出了会客厅。 ——事情的发展渐渐奇怪起来。 吉良吉影和岸本城对视了一眼，向来至少80%意见不和的两人在一刻奇迹般的想到了一起——今天不宜商讨工作。 可惜已经晚了。 失去了谈话对象的妇人并不就此罢休——她转移了目标。 几乎是带着憎恶，她将视线转向岸本城和吉良吉影。 妇人的目光从两人身上扫过，很快就锁定了明显是工作人员的岸本城。 “啪！” 她消瘦的手往桌上一拍，指着岸本城斥责：“你们编辑部怎么回事？为什么空这样小的孩子也能正常录用？正常不应该经过监护人同意才可以合作吗？” 在岸本城反应过来之前，她恨恨道：“我要告你们！” ——无妄之灾。 岸本城此刻心里非常崩溃。 上次这么崩溃，还是吉良吉影拒绝改编的时候。 本着不进一步刺激妇人的想法，岸本城朝吉良吉影投去了求救的目光。 吉良吉影给予了可敬的编辑岸本城回应——他神色自如的移开视线，看向会客厅的小电视——‘市中心的进口超市又在做活动了，回家的时候顺路去一趟好了’ 所以说，与其指望吉良吉影在这种看起来就很麻烦的场面做些什么，不如像被棕熊锁定的猎物一样原地装死——这样比较有希望摆脱麻烦。 岸本城绝望的起身，露出一个标准的上班族式假笑，“那个...您有什么话慢慢说。我们编辑部是合法的，签约中每一道程序都是合法合规的...要不，我带您去找主编？” ‘对不起了主编！’——岸本城如是在心里双手合十，靠意念给主编鞠了个躬，带着妇人朝主编办公室走去。 等他顺利的把麻烦丢给主编，已经是20分钟后的事情了。 吉良吉影等的有些不耐烦，正准备收拾东西离开。 就在这个时候，刚才臭着脸离开的浅仓辉又探头探脑的回来了。 他朝吉良吉影尴尬的笑了笑，跑进来抓起包：“那什么...包忘记带了。” 吉良吉影但笑不语，只是把平板还给他：“稿子没有要改的地方了，浅仓君可以找个不那么‘混乱’的时候去联系岸本先生定稿。” “...是、是吗？那我回头联系岸本先生。” 说着，浅仓辉抓起围巾和帽子、墨镜，重新把自己裹了个严严实实后，灰溜溜的往外走。 还没走到电梯口，他就被岸本城提溜了回来。 摆脱不讲理的妇人，岸本城一脸严肃的看着浅仓辉：“所以...浅仓老师其实才15岁？” “......”浅仓辉心虚的移开视线吹了声口哨。 “你的母亲说从来没有给你盖过章，答应让你为出版社提供稿件？” “......” “所以！”岸本城额角青筋一跳，拍着桌子问：“你到底是男是女？！登记在出版社的信息到底有多少是真的？！” 吉良吉影扶额叹息。 ——不知道现在消无声息的离开会不会有人注意到他。 浅仓辉后退了一步，被岸本城的视线逼停。 想了想，才一脸悲壮道：“男子汉能屈能伸，我......” 大概瞬移也就是他这个速度了——浅仓辉扑过去抱住岸本城的大腿，干嚎道：“都是真的啊！除了监护人同意书和年龄外，都是真的啊！” 这个少年人脸上带着浮夸的悔恨，泪眼汪汪道：“我真是男的啊！要不......” 他跳起来拉着岸本城，一脸赔笑道：“我们...一起去上个厕所？” ——大可不必。 吉良吉影听得头疼，拎起包朝一脸绝望的岸本城点了点头，笑道：“岸本先生看起来很忙，我就先告辞了。” 看着吉良吉影离去的背影，岸本城苦中作乐的想——‘也算是有进步了，要是一年前的吉良君，恐怕一开始就会离开了’ 开门、关门、按下电梯按键——世界终于又清净了下来。 吉良吉影从出版社出来，外头仍是明媚的艳阳天。 虽然去一趟进口超市也不错，不过...... 吉良吉影目视前方，只在经过去往电车站路上唯一一个三岔路口的时候瞥了眼对面的广角镜，随后刷卡进站。 现在的时间是下午3点30分。 如果能尽快解决掉麻烦的话...应该还来得及回去料理晚餐。 电车依旧守时，吉良吉影出了站之后并没有选择回家，而是调转方向朝葡萄丘小学的废弃校址走去。 上次来这里...好像是因为千叶优？ 啊，那个孩子最近很老实，已经有段时间没有出现在他的视野里了。 吉良吉影在老旧的校园操场停下，转过头。 ——所以...确实是叫唐泽安达？ 他皱眉看着男人身上的污渍和油到泛出水光的非洲卷，有一瞬间很想拔腿离开——被碰到的话，这一身衣裳都要扔掉了。 吉良吉影还是相当中意身上这件大衣的，是与他的金发十分相配的米白色，裁剪、用料都非常出色。 所以，如果可以的话...... 吉良吉影希望唐泽安达对他的大衣手下留情。 “我还在烦恼要怎么样才能让生活如此无趣的你自觉的去往无人的地方...”唐泽安达眼中带着阴郁，仿佛吉良吉影是他不共戴天的仇人：“没想到你自己找了个好地方。” 第041章 现在的时间（上，3/4） 事情是这样的。 吉良吉影再次看了眼手表。 ——父亲上个星期从网上订购的虎河豚今天到了，他得赶紧回去。 如果将料理虎河豚的工作交给父亲的话，那么大概明后天的报纸上就会出现【父子错误料理虎河豚致中毒惨死家中】之类的...新闻了。 就像上次见面时那样，唐泽安达仍旧与吉良吉影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但区别还是有的，没有之前那么远，说话的时候仍旧在缓慢的朝他靠近。 ——一定是有什么东西发生了变化，所以导致了他的行为转变。 吉良吉影看着唐泽安达，无疑是不耐的。 且不去追究唐泽安达为什么没死，但用正常人的角度去考虑——既然得以生还，为什么不好好的躲在阴沟里苟延残喘而是自寻死路呢？ 杀手皇后从吉良吉影身后走出来。 它脸上是一如既往的无喜无悲，只是朝唐泽安达抬起了手。 “砰！————” 蓝色小车从杀手皇后手背发射，不同于上次的悄然进攻，它带着破竹之势朝唐泽安达的心口飞了过去。 “噗、” 随后，至唐泽安达背后冲了出来。 像是久逢甘露一般，这点鲜血仍不足以令它满意。 小车不紧不慢的调转车头，冲着唐泽安达低吼：“给我！看这边！” 吉良吉影看着唐泽安达心口的大洞，微微挑眉——‘原来只要伤口够大，就真的能透过伤口看到对面的景色啊...’ 唐泽安达轰然倒地。 就这样？ 吉良吉影原地停驻片刻，朝唐泽安达走去。 事件意外的进展顺利是好事，接下来只需要让唐泽安达的尸体消失... 他在唐泽安达身边蹲下——不对！ 本该出现在唐泽安达心口的大洞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他那件已经穿到发黑的、完完整整的卫衣。 “历经苦难之人必将得到永恒的救赎，就像我。” 唐泽安达如是说着，睁开了眼，黑色的“死神”从他身后出现，掐住了杀手皇后的脖子。 这一瞬，吉良吉影亦体会到了陌生的、窒息的感觉。 “Surprise！~” 唐泽安达笑着起身，看着吉良吉影脖子上凹陷的掐痕眼中带着自得与满意。 ——现在的时间PM03：37：24 “我做过很多次试验，可以完美的确保一定程度上的‘不死’。” 唐泽安达绕着吉良吉影走了一圈，心中的快慰是超乎他之前所预想的。 他的“摇滚红与黑”曾有着令人惊叹的能力——切断生命机能的“红”线。而现在，虽然衣品令他大失所望，但带给他的确实更加保险的行动力。 就是痛了一点。 他抬手揉了揉心口的位置，先前的那种穿透感早已消失，却仍令他心有余悸。 但没关系！ 唐泽安达笑看吉良吉影——曾以为不可战胜的人，现在就在他的手中。 等杀掉吉良吉影，就可以回到公寓好好的洗个澡，从衣柜里找出最符合他气质的华丽衣裳！ 落魄，只是为了提醒他自己战胜恐惧。 ——名为吉良吉影的“恐惧”！ ‘所以...为什么？’ 吉良吉影抬手揉了揉脖子。 窒息感依旧存在，只是唐泽安达似乎笃信自己的胜利，并不加重力道。 自满总是要付出代价的。 吉良吉影眼中终于有了外露的杀气——真是令他钦佩，唐泽安达让他有了棘手的感觉。 也许是身为第二炸弹的“枯萎穿心攻击”做法不够干净利落。 可...第一炸弹呢？ 杀手皇后明白他的意图——它总能明白他的意图。 它抬手握住黑色“死神”的手，势均力敌的力量并不能让它迫使“死神”放开手。但没关系——它抬手搭住“死神”的肩膀——按下按钮。 跟着黑色“死神”一起消失的，是它带来的窒息感。 吉良吉影低头掸去大衣上的灰尘、抚平那些令他稍显狼狈的褶皱，转过身—— 唐泽安达仍旧站在原地，笑盈盈的看着他。 他的身旁，是拿着金色铃铛的“死神”。 ——现在的时间PM03：42：56 “其实唯一令我困扰的是它的力量。”唐泽安达指着杀手皇后笑道：“我没想到它的力量这么大，这得让我多花好些时间。” “但没关系！” 唐泽安达笑着摊手：“我最多的就是时间，你总会力竭，而我。”他耸了耸肩：“你越是‘杀’我，就越能让我回到最佳状态。” 看！ ‘吉良吉影皱眉、苦恼的样子真有趣！’ 唐泽安达身处于自己所营造的、巨大的快感中——‘如果那张脸上再出现挫败、绝望之类的神色...就更好了！’ ‘回到最佳状态？’ 吉良吉影拧着眉看着他，目光不经意间瞥过唐泽安达腕间的电子表与袖口刚沾上的灰。 “你在发什么呆？该不会...已经放弃了吧？” 唐泽安达脸上带着笃定的笑容，“放弃也是应该的！你根本杀不死我！你只会迎来你最悲惨的结局！” 话落，黑色“死神”朝吉良吉影冲了过去。 杀手皇后欺身而上，接住了它的拳头。 ——是很大的力量，完全不亚于杀手皇后。 场面开始焦灼，不论是力量还是速度都旗鼓相当的杀手皇后和“死神”开始一场耐力战。 霸道的拳风扫过，扬起泥沙操场上厚重的灰。 “死神”手中的铃铛叮叮作响，宛若催魂般令人战栗。 也许论近身战，杀手皇后并没有“死神”有经验——它吃了一拳。 但同时，它握住了“死神”的手！ “哒、” ——现在的时间PM03：49：32 吉良吉影抬手抹去嘴角细微的血迹，眉间依旧深锁。 ——唐泽安达仍旧站在那里，带着笃定的笑容。 ...... 操场旁的教学楼楼下，瘦高男人隐匿于阴影之中。 他没有五官的脸朝向吉良吉影的方向，本该存在的眼睛的位置流出眼泪。 “砰砰砰！” 瘦高男人用头撞着承重柱，一言一行都在向外传达他的焦虑。 不知是想起了什么，它从口袋里掏出许多零零碎碎的牛奶、零食、鲜花...放在地上后，他从阴影中走了出来。 他的身躯依旧沉重，但目的地是既定的——操场。 === 4更还差一章，睡醒下午更(*?ω?) 这两天有点摸，正在调整睡眠，至少要稳定下来是白天更还是晚上更，不然老是没精神又浪费时间又写不出多少，人要遭不住了orz 第042章 现在的时间（下，4/4） 时间——PM03：49：32 ‘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吉良吉影喘息着，略显干涩的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唐泽安达。 似乎就像是他说的那般，“死”于他而言是个可回避的结局。 他出油黏连的发丝、几乎看不出原色的卫衣、带着油渍的袖口、附有划痕却依旧尽职工作的电子表...... 嗯？ 袖口？ 电子表？ 视线扫过之前不经意注意到的地方，吉良吉影眼中早前的游刃有余已被慎重代替。 “吼啦吼啦！你在看些什么？！” 唐泽安达朝吉良吉影走了过去。 他的每一步步伐都带着对自己的自信，扬起泥沙操场上的灰尘。 “终于穷途末路了吗？！” “终于明白自己的无能了吗？！” “现在！你不得不承认！” 唐泽安达指着吉良吉影，傲慢道：“我才是无敌的！！！” “我已无需惧怕你的能力！不论我离你有多近！”他脸上带着狂乱的笑：“你，永远无法杀掉我！” 吉良吉影并不说话。 他只是拧着眉头眯眼盯着唐泽安达——确实，距离够近。 杀手皇后抬手抓住“死神”，按下开关——“哒、” 唐泽安达的脸因为痛苦有一瞬间的扭曲，随后——他又恢复那副自信满满的样子。 “没用的没用的！” “我说过没用就是没用！” 他试图去伸手抓吉良吉影，那双手上带着油污与泥灰。 吉良吉影侧头躲过，视线再次略过唐泽安达的袖口与电子表。 “躲也没有用！你的人生剧本我早已帮你谱写好了！”唐泽安达放肆的在空旷的操场上叫嚣着：“唯有‘死’才是你最完美的结局！” 吉良吉影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表。 说来惭愧，就现在的情况看确实是他处在下风。 唐泽安达就像是阴沟里不论是排泄物还是厨余垃圾都能养活的臭虫，其求生欲令人钦佩而又恶心。 ——但结局！还未有定论！ 杀手皇后一转攻势，不再使用炸弹，而是与“死神”展开了一场真正的肉搏。 这无疑是在自讨苦吃——对吉良吉影和唐泽安达而言都是这样。 不论是力量还是速度都旗鼓相当的杀手皇后和“死神”，在这场对拳中除了眼见着消耗掉的体力之外并没有任何一方占到便宜。 “哒！” 终于，杀手皇后再次按下按钮。 ——电子表显示的时间PM03:56：12 “我不是！说过没有用吗？！” 似乎是吉良吉影的固执刺激到了唐泽安达，他的面部猛然扭曲起来。 “十次！二十次！一百次！都没有用！没有用...的！”看，体力的消耗同样体现在他身上，他笃定的语气因为不规律的喘息少了两分气势。 吉良吉影恍若未闻，低头看向腕间的表——PM03：56：32 时间依旧在稳步前进着。 “你还在看什么！看我啊！” 唐泽安达厌恶忽视——而其中最甚的，是吉良吉影的忽视！ 他必须从他眼中看到挫败与求饶！ 那是否定他先前的失败的唯一解药！ “吉良吉影！你！......” “哒、” 杀手皇后再次按下按钮。 “我说了没用的！” “哒、” “哒！” “哒！！” ——现在的时间PM03：58：43 “我懂了。” 唐泽安达依旧存活于世，却突然不再暴怒。他脸上的笑容几近疯狂：“你其实...已经绝望了，对吗？你在垂死挣扎！你一定在心里渴求奇迹，渴望你无用的炸弹能摧毁我！” “可惜那绝对不可能！你做不到的！” ——唐泽安达的电子表时间显示PM03：58：03 他袖口的灰尘是全新的、是刚刚沾上的。 那么...早前的灰尘呢？ 在他自满的手舞足蹈中抖落了吗？ 恐怕不是。 吉良吉影撑着膝盖喘息了两下，捋顺气息。 随后，他猛然伸出手抓住唐泽安达胸口的衣料——杀手皇后一起。 “呵呵...哈哈哈哈！！！” 唐泽安达大笑起来，像是在看一部剧本荒唐的话剧：“你以为转而攻击我就行了吗？！没用的没用的！” 黑色“死神”固执的捏着手中的铃铛，缠上杀手皇后。 “哒！” 引爆开关再次被按下。 ——现在的时间PM04：01：12 “我不是...说过没有用了吗？！你听不懂人话吗？！” 唐泽安达抬手朝吉良吉影挥出一拳，带着“死神”一同以势如破竹的气势。 吉良吉影侧身躲过，抬手将凌乱的金发往后一梳：“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 他的视线再次扫过唐泽安达腕间的电子表，上面用阿拉伯数字如是显示——PM04：00：27 挺直背脊整理领口与领带：“你的表不太准。” “......你什么意思？”唐泽安达沉下脸。 ——吉良吉影又露出了让他不快的表情。 “前些天我的同学...啊，这么说不够准确。”吉良吉影掏出手帕擦拭嘴角的血迹：“只是一个旁听生而已，她的话很多。你知道的，女孩子一向话多。” “大概是为了寻找话题，她给我看了一些小新闻。” 唐泽安达觉得呼吸有些不顺，皱着眉捂住胸口。 吉良吉影并不看他，只是笑着继续：“本该身亡的车祸受害人消失了、自杀坠楼者也不见了。你说...是仙台市的市民突然集体患上癔症了吗？” “顺带一提，你袖口的灰尘也是，总是会自动从粘性还算高的油污上消失。难道是我也得了癔症？” 吉良吉影竖起食指摇了摇：“应该不是，不过我得到了一点小小的灵感。” ‘怎么回事？’ 唐泽安达能够感觉到自己的呼吸阻力越来越大，无端的感觉到一股心悸。 可触摸全身，并没有什么伤口存在——他只是...突然很不舒服，就像突发急症一般。 “难道...” 吉良吉影弯腰看着唐泽安达，深邃的眸子含着笑意微微眯起：“你可以操控时间？” “如果是那样的话...确实无敌，我甘拜下风。” 唐泽安达脸上出现喜色，可那股喜悦没能上升至顶点， 吉良吉影浇下了一盆冷水：“但事实应该不是那样的。我的表一直是准的，而周围被破坏的沙坑并没有回溯。所以你能操控的...应该只是你自己的时间，对吗？但其实这也很棘手，因为我不知道这究竟是类似游戏存档的概念，还是霸道的可以随时随意设定回溯的时间节点，亦或是有某种特殊的规律。” “所以，我做了一些实验，从最容易求解的猜想开始。” 吉良吉影丢掉手帕，“我攻击了你9次，9次爆炸9次‘死亡’。你的表后退了45秒，也就是说！假设你能回溯的时间是恒定的，那么你能回溯的时间应该是5秒！” “什！......” 唐泽安达的瞳孔猛然放大。 随后，他低声笑了起来。 胸口心悸的感觉依旧存在，可他却不再注意那点微小的细节，只是张开手笑道：“那又怎么样？5秒已经足够了！5秒足以让我立于不败之地！你！......” 又来了。 心口的微小的钝痛和预警般心悸的感觉。 他的呼吸急促起来，急切的汲取着空气中的养分。 “前言撤回，”吉良吉影低头看着跪坐在地上的唐泽安达，“算上抓你衣服那次，我一共攻击了你10次。也就是那一次，让我能大致确定你的回溯能力是有时效的，而非能够任意操控。” “你知道主动脉夹层吗？” 吉良吉影笑着蹲下，直视眼前这个狼狈的、带着无用的骄傲的男人：“主动脉腔内的血液从主动脉内膜撕裂处进入主动脉中膜，使中膜分离，然后经过这样那样的变化，在人体里形成一个不易察觉的血肿。” “如果血肿破裂的话...即死！如果你什么也不做......嗯，有几率生还的，听说比换心手术要容易一些呢~” 吉良吉影低头看了眼时间——PM04：12：45 “已经过去10来分钟了，回溯吧~就算回溯...主动脉经过精准爆破形成的创伤也无法恢复了，你也只能...绝望的重复‘等死’这个过程而已呢。” 那么，现在还有一个问题。 吉良吉影困扰的看了眼时间——‘我该不会真的要和他打持久战，等着他放弃求生吧？’ === (③42967465) ps：主动脉夹层这个概念是我从学医的表弟那问来的（等他回复花了一点时间），排除不典型症状外表现形式很轻微，从病发到致死视内外界影响时间不等（但肯定不止几秒），但不施救肯定会死。 不过他也还只是学生，所以如果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欢迎指出。 第043章 我、打他（1/4） “嗯，对。我晚点回去。” “不要碰任何食材，尤其是虎河豚！” “请不要给我增加家务，父亲。” 吉良吉影挂断电话，转过头无奈的看着唐泽安达。 就求生欲来说确实值得敬佩，但也可能是主动脉夹层这种病症带来的痛苦太过于微小，他仍在坚持。 大概是本体受到了肉眼不可察的伤害的关系，黑色“死神”也眼见着虚弱下来。 它依旧固执的拿着那只金色的铃铛，略显颓丧的被杀手皇后踩在脚下。 ——这种漫长的等待真是无趣。 吉良吉影撇了撇嘴，低头看时间。 已经是12月初了，天黑的时间比前些天更早了。 太阳西落，将老旧的教学楼与吉良吉影的影子拉的老长。 影子中，一只黑色的手伸了出来。 那只手很长，迟钝的在泥沙地上摸索着，随后撑住地面慢慢从阴影中钻出来。 吉良吉影皱起眉头——‘还没完？’ 率先出现的，是一顶略显熟悉的高脚帽。 随后，是一张没有五官的、惨白的脸——紧接着是纤长的身躯、与躯干不成比例的长腿——是那个瘦高男人。 男人将脸转向吉良吉影的方向，缩了缩消瘦的肩膀——像是有些畏惧吉良吉影。 但他并不改变自己的目的。 他有用他那颗单线程思考问题的大脑得出结论的、必须要做的事。 拖着沉重的身躯，男人在唐泽安达身旁盘腿坐下，随后弓起背擦了擦额角并不存在的汗水——移动于他而言似乎是件比较耗费体力的事情。 吉良吉影并未从他身上感受到恶意。 ——真是奇妙，明明他的主人甚至想要杀了吉良吉影。 瘦高男人仪态不佳的坐在泥沙地上，呆滞片刻之后摘下高脚帽，随后——他抬起双手扒住脸上本该长的嘴巴的位置，朝上下两边拉扯。 实话实说，这是相当倒胃口的一幕—— 随着瘦高男人的大力拉扯，他居然真的拥有了一张嘴巴。 那张嘴像是一个没有尽头的黑洞，从吉良吉影的角度向内看去完全找不到牙齿、牙床、舌头之类的存在。 像是橡皮泥一样，那张嘴被拉到半米左右的宽度，随后—— 瘦高男人晃了晃，一头栽在了地上。 浓烈的血腥味传出来，唐泽安达嚎叫着卷起身躯。 杀手皇后脚下的“死神”失去了双腿。 瘦高男人在地上扑腾了两下，摇摇晃晃的起身。 他抬起沾染着鲜血的脸“看”向吉良吉影，随后抬起长到不合常理的手指在泥沙地上一笔一划、歪歪扭扭的写下——‘我、帮你、守他’ 吉良吉影皱眉不语。 见状，瘦高男人从口袋里淅淅索索摸出一只娇艳的蔷薇，递给吉良吉影。 ——是温室里培育出来的品种，花朵饱满，娇嫩、而又脆弱。 吉良吉影并不感冒。 瘦高男人有些急了，丢掉蔷薇从剩余物品不多的口袋里续集摸索，随后拿出果汁、薯片、游戏机之类的东西，用那张黑洞一般的嘴朝吉良吉影‘啊，啊...’的张着，似乎想要迫切的表达些什么。 所以...... 吉良吉影弄明白了：“你就是‘田螺姑娘’？” 瘦高男人不解的歪过头——如果他长着眼睛，此刻一定会很无辜的眨两下。 “你把现场弄脏了，很难处理的。”吉良吉影指着鲜血蔓延的泥沙地叹息。 这回瘦高男人听懂了。 他抬手比划着什么，随后再次张开嘴——连带着唐泽安达在内，现场恢复了最初的平静，连一滴血都没有留下。 ‘我、养他、肚子里’ ——瘦高男人如是在泥沙地上写道，宛若一个牙牙学语的孩童。 ‘他、没脚、不会、打你’ ‘我、打他’ 瘦高男人在地上孜孜不倦的写着，笔锋越来越顺畅，只是用语仍旧十分单一。 “......” 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此刻的吉良吉影有些词穷。 仙台市城郊 千叶优最近很忙。 虽然关注吉良君的生活、确保他周围没有那些烦人的“苍蝇”也很重要。 但她内心深处并不就此满足——她发现了一些秘密。 吉良君有着令人惊叹的能力。 啊...这是理所当然的。 千叶优坐在路旁的石块上抿着嘴笑起来，夜间的寒风令她瑟缩了一下，可心里却是温暖的。 ——太好了，吉良君有可以自保的能力。 就算... 某一天千叶优这个人从世界上消失，他也会很安全。 啊... 真的，太好了。 可这样强大、优秀的吉良君......她能站在他身边吗？ 千叶优抬起头望着空中零星的星子，眉宇间带着忧郁。 她为自己找了许多借口，去完善“千叶优与吉良吉影是相配的”这个结论——但没能成功。 她没有超脱自然的、令人称叹一句“强大”的能力。 她没有足以令吉良君倾倒、痴迷的...一双好看的手。 千叶优低下头，看着自己手背上的伤疤叹了一口气。 ——‘如果...我也能变得特别就好了’ 道路上有汽车的远光灯照来，千叶优站了起来。 她仍旧消瘦，这些天费了一些心思离开仙台市去其他地方求医令她心力交瘁——她没能得到乐观的诊断结果——伤疤太过久远，无论是什么样的技术，都...无法恢复了。 叹了一口气，千叶优抬起手，像个遭遇意外的旅客那样朝着不断驶近的汽车挥手。 汽车在她面前停下。 “那个......我刚才好像叫到了黑车，司机把我从半路扔下来了。”千叶优脸上带着温顺的笑意，看着司机：“如果您是要去市里的话......可以麻烦您载我一程吗？” 司机的视线在千叶优身上来回扫过，眼中带着晦暗不明的光点了点头：“可以，上来吧。” “谢谢您！” ------ 替身使者：小野鸢（已死亡） 替身：Cure For Pain（止痛药） 替身面板—— 破坏力：C 速度：E 射程：∞ 持续力：∞ 精密性：B 成长：E === Cure for Pain——Morphine 第044章 下课后（2/4） 世道总是不够和平。 也许归根究底，还是思想不够正常的人太多。 嗯？ 也可能是现代社会压力太大了？ 谁知道呢。 吉良吉影看着讲台上年轻的、一腔热血的教授拿着最近出现的、还未破获的连环杀人案慷慨激昂的讲着，不禁摇了摇头——拿未破获的案件当做课题可不是什么聪明的举动。 他低头看着上课前发下来的讲义，扫了几眼后移开视线。 可能是亲身经历过、遇见过那样的人，吉良吉影总觉得“连环杀人犯”这种东西就像是量产的一样。 他们总是看似缜密、实则却带着显示欲与莫名的自满向侦查者披露自己的癖好，仿佛他们真正热爱的并不是嗜血带来的快感，而是热衷于和警察玩猫抓老鼠的游戏。 这起案件也是—— 就讲义上给出的、警方可公布的信息来看，该杀人犯在挑选受害者的时候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癖好。 某种角度上来看，死者都死于他的“善意”。 是的，这位杀人犯似乎是位旅者，在以仙台市为中心的城市绕城高速上寻找猎物——那些因为各种原因需要向过往的车辆求助的行人。 他会和善的给予行人帮助，然后将受助者的尸体抛在随机的道路上。 最近发现的一具尸体，已经死了一个月以上了——在冬季的严寒下，受害者的尸体腐烂速度大大延缓，一定程度上影响了法医对其死亡时间的判断。 受害者之间没有任何联系，亦没有相同之处，唯有死者安详的样子是他们唯一的相同点。 似乎杀人犯只是兴趣使然的载了他们一程，然后突发奇想的杀掉了他们。 也许对受害者的选择不展露偏好这一点，也能成为侧写师的侧写线索。 下课铃响了。 吉良吉影低头整理课本，眼角余光瞥见了一个急切跑出教室的身影。 ——是四月一日莉莉丝。 她最近很忙的样子，因为经常缺课似乎还被辅导员约谈了一次。 不过这并不妨碍她在课堂上倒头就睡、偶尔的早退和缺课。 吉良吉影耐心的等待着第一批学生涌出教室，随后才不紧不慢的跟了出去。 随后的行程与每个平凡无奇的一天一样——回家。 空中飘起细碎、零星的小雨。 吉良吉影在教学楼楼下停留了一会儿，瞥了眼从阴影里伸出来的、拿着雨伞的手轻轻叹气。 ——‘普通人看到一把伞浮在空中的话...恐怕明天的学校论坛上就要出现诡异的内容了’ 这样想着，吉良吉影抬脚在那只手上踢了一下，跨过它往家的方向走去。 不妙。 ——吉良吉影皱起了眉头。 迎面朝他走来的，是那位已经结束了课程，正在进行收尾工作的成田教授以及......浅仓辉。 ‘总觉得成田教授似乎认识仙台市的所有人’ 吉良吉影如是想着，倒也没有做出“找个地方躲起来”这种事。 只是成田教授眼中的笑意令他有些不适——就像仍未死心那样。 “吉良君。” 果然，成田教授开口喊住了他：“怎么不打伞？没带？” 吉良吉影撇了撇嘴，敛去眼中的无趣微笑道：“没想到会下雨。” “这可不行，这个天气最容易感冒了。” 从客观角度来看，成田教授确实是一位和蔼的老人。 他朝吉良吉影招了招手，从公文包里掏出一把折叠伞递给吉良吉影，笑道：“快期末了，还是要注意身体。” 确实。 生病可不是件好事。 虽然吉良吉影不认为一场小雨就能击倒他，可还是笑着接过了伞：“那就谢谢成田教授了，我明天还给您。” 说着，吉良吉影朝浅仓辉挑眉：“浅仓君居然也认识成田教授吗？” “......啊哈哈..是、是啊。” 浅仓辉脸上是僵硬的笑容。 ‘绝对是‘世界’这个狗东西想在我身上安排什么奇妙的剧本，所以才让我屡次碰到吉良吉影这个恐怖的人！’ 浅仓辉在心里哀嚎着，扯了扯脖子上柔软的围巾干笑道：“成田大叔是我...爸爸的朋友啦。我那什么......” “辉这孩子一整个学期都没去上课，他父亲让我找他谈谈。” 成田教授笑眯眯的说完，看了浅仓辉一眼：“其实我倒是觉得...辉已经掌握了可以养活自己的本事，上学如果是为了就业倒也不那么重要了。不过...如果他能少画些R18的东西就更好了。” “对嘛！” 浅仓辉断章取义：“上学根本就不重要啊！” “前提是你的三观没问题。你看看你画的那些东西！”成田教授在他头上不轻不重的敲了一笑，朝吉良吉影摇头：“他画的那些东西我想起来都觉得眼睛疼。” “对了，吉良君。” “嗯？”吉良吉影脸上带着谦逊。 其实除去成田教授总是微妙的和各种事件有或多或少的关联外，他确实是个好人。 成田教授仍是笑着，脸上的每一条皱纹都带着和蔼：“我们要去吃饭，一起吗？” 吉良吉影笑着摇头，“我答应了父亲中午会回去。” “啊，这样啊。那...”成田教授看了眼时间，“那就赶紧回去吧，雨天冷。” “嗯。那么，成田教授、浅仓君，再见。” 看着吉良吉影离开，浅仓辉松了一口气。 为了保命，他最近可是有好好的了解过吉良吉影这小半年的“战绩”。虽然没有直接证据，但是......没有证据才恐怖嘛！ 尤其是唐泽安达。 这么久都没有反应的话...... 浅仓辉拉上羽绒服的拉链，缩起脖子——‘怕是已经凉透了，慢走不送’ 对了对了，他今天是有正事的！ 浅仓辉可不会自己送上门给成田教授教育，他得在成田教授离开仙台之前去一趟他的公寓。 ——那只箭。 一定有问题。 浅仓辉想起自己接触过它之后的“奇遇”，皱起眉头。 ‘为了安全应该要求证一下’ ‘不过成田大叔好像只把它当成无所谓的装饰品，希望没有被扔掉’ 第045章 致佐藤（3/4） 大阪市佐藤本宅 “其实就是些小事，我想您应该能明白我的意图。” 佐佐木梓端坐在佐藤先生对面，对他背后成排的、静候吩咐的佣人视而不见。 此刻的佐佐木梓脸上带着清浅却意味深长的笑意，对上佐藤先生颇具压迫感的视线并无半分势弱。 她并不将佐藤先生看做是一个“人”，而是谨遵祖父的教诲把像他这样的东西视作能跑会跳的“病菌”。 可惜只要佐藤先生盘踞在大阪一天，那么佐藤氏就是难以撼动的。 但没关系。 佐佐木梓并不认为自己是什么了不起的人，也无心去做所谓“伸张正义的英雄”，佐藤先生的斑斑劣迹轮不到她来主持公道。她只是......希望朋友们可以安好，而她勉强在这片陌生的土地上拥有一点不落下风的资本而已。 “我为佐藤先生的女儿们感到遗憾，但您是有智慧的人，想必能够明白。” 佐佐木梓抬手谢绝佣人端上来的茶水，眯起浅褐色的眸子笑道：“吉良君才是那些事件的受害者，他才是被您的女儿们针对的人。” 从包里找出文件，佐佐木梓将微厚的文件向佐藤先生推去。 收回手的时候瞥了眼自己的手套，她继续道：“但佐藤小姐们的遭遇确实令人深感惋惜，如果您...非要迁怒的话，也许可以试着转移一下愤怒。” 对于文件里的内容，佐佐木梓缄口不提。 而佐藤先生的沉默也与她无关，说完要说的话，她拿着伞起身，“那么，我就不占用佐藤先生的时间了。” 到了这个时候，惜字如金的佐藤先生才沉声道：“送送佐佐木小姐。” “是。” 几乎与佐藤先生如影随形的管家小姐微微鞠躬，朝佐佐木梓抬手引路：“请跟我来。” “谢谢。” 佐佐木梓笑着跟在管家小姐身后，一如预料那样安全的离开了佐藤本宅。 站在佐藤家那个过于庞大、以至于有些狂妄的宅子前，佐佐木梓回过了头。 她抬手遮住刺眼的阳光，朝蹲守在不远处视野极佳的楼顶的男性微微颔首——她不确定对方是否能够看到她的动作，可对方一定能捕捉到她有意停驻的身影。 见男性消失在楼顶，佐佐木梓才打开伞走向阳光普照之处——终于可以回家了。 佐藤本宅—— 佐藤先生翻看着佐佐木梓留下来的东西，沉默不语。 这种令佣人们倍感压力的沉默持续了足有30分钟左右，佐藤先生才将那些文件摔在了桌上。 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 只是佐藤氏自崛起以来劣迹斑斑，就算近些年已经开始收敛，也仍有一些来不及善后的事宜——证据并不容易找到，远在意大利的老管家安迪为佐佐木梓解决了麻烦。 他们懂得如何伪造证据，再虚假令人摸不清来路的证据，到了心怀鬼胎的人手中总能多疑的编排出这样那样的剧本。更何况...这其中没有一件事是冤枉佐藤先生的。 当然，光有刺激很容易引起反弹——给了鞭子就需要糖果安抚。 佐藤先生年岁渐大，野心却毫不收敛——他会觊觎与佐佐木家的合作吗？如果会的话...老管家有信心在与佐藤家建立联系，并在佐藤先生露出反骨的时候蚕食掉佐藤一族。 不过...佐佐木梓更希望佐藤先生能就此安分。 “先生，这幅画......”管家小姐拿着一副画，轻声请示——那是佐佐木梓带来的，作为伴手礼——天知道这些受过所谓贵族教育的大小姐有多喜欢卖弄学识、展露自己的艺术品味。 佐藤先生阴沉着脸，瞥了眼那副画——画中唯有一把黑伞——这算什么艺术品？ 他烦躁的挥了挥手，“烧了吧。” “是。” 仙台市 今天是佐佐木梓回仙台的日子。 吉良吉影本来并不知道这个信息，但这个世界上有一种生物名叫——四月一日莉莉丝。 她用那双几近完美的手拉着吉良吉影的袖子，基本忽略了吉良吉影本人的意志，硬是将他拽到了咖啡厅——也不知道这个人每天每天究竟哪里来的活力。 吉良吉影坐在咖啡厅的吧台旁，和安静的老板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偶尔看一眼手表，他都会怀疑时间的流速是否变慢了。 直到咖啡厅门口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 转头看去，一扇破旧的、像是上个世纪的产物的木窗掉了下来，不偏不倚的砸在佐佐木梓半步前。 这大概是专属于佐佐木梓的归来仪式。 难以预料、永不停息却并不致命的厄运佐以佐佐木梓习以为常的神态让吉良吉影有些忍俊不禁，他低头笑了一声。 “小梓！” 四月一日莉莉丝飞扑出去，接过佐佐木梓手中的行李，分贝比平时更高：“你也去太久了吧！我最近超无聊的！” 佐佐木梓抿着唇腼腆的笑了一声，拖着行李箱进门。 她朝吉良吉影笑着点头示意，随后面朝老板道：“那个...祝关先生，门口的垃圾我待会儿......” “先休息吧，”老板笑着打断她，转身从冰箱里摸索着找出两只橙子：“这个点也不指望有其他的客人，无伤大雅。” “对嘛对嘛！” 四月一日莉莉丝在一旁点头附和，随后两眼放光看着佐佐木梓：“大阪好玩吗？好玩的话...春假的时候我也去！” “还好，我也没怎么玩。” 佐佐木梓笑着回应四月一日莉莉丝，两个正值青春的少女围坐在一起总有说不完的话题。 笑着聊了好一会儿，佐佐木梓才懊恼道：“我给忘了，伴手礼吉良君和莉莉丝要记得带回去哦~” 说着，佐佐木梓打开行李箱，从里面拎出几个袋子递给四月一日莉莉丝。像刚才一样小声同四月一日莉莉丝说了几句，四月一日莉莉丝欢呼起来——想来她很喜欢那些伴手礼。 对了，不能忘了吉良君和老板。 “这是吉良君的！” 佐佐木梓将袋子递给吉良吉影，双手背在身后笑着说：“既然吉良君说不需要，我就自己决定了~” “那就谢谢佐佐木小姐了。” 吉良吉影笑着接过，随意的瞥了一眼袋子内的东西。 很周到。 一些地方特产、包装精致的手工糖果、特色的陶艺制品。 嗯？ 那尊陶艺摆件是一双手的样子，极具隐喻性的向上伸展，似乎想要抓牢什么。 吉良吉影挑了挑眉，将袋子放到一旁，笑着和佐佐木梓聊了几句。 ...... 咖啡厅外的小巷 两个西方面孔的年轻男人正蹲在路边抽着烟，脸上无不是忧愁的神态。 “你说......小姐会跟我们回去吗？”其中红发男人用带着口音的意大利语问金发同伴：“快要圣诞节了啊。” “我觉得难，小姐现在是乐在其中。” “要不......打晕绑回去？” “想死啊！”金发男人跳脚：“别说安迪先生会不会把我们做成烤串，你确定我们背着小姐能安全回到意大利？！绝对会被路上某个高空坠物砸死吧！” 红发男人闻言设想了一下那个情况。 打了个寒颤后，他认命道：“那就只能卖惨了。” 第001章 大哥（4/4） ‘我最近收了一个新的仆人’ 白色的无毛猫从柔软的沙发上跳下去，灵活的爬上猫爬架。 一路跳跃至顶点，它抬起前腿去够放置在高处的猫薄荷。 ‘新仆人是个人类偶像少女，按照人类审美标准应该算得上中上可爱。好像是叫...渡边麻美？不过她管自己叫Lisa Lisa，太油腻了’ 无毛猫如是评价着，把培育着猫薄荷的花盆打翻。它轻盈的从高台上跃下，抬起前腿扫开陶瓷碎片，随后抱着猫薄荷躺倒在地上露出迷醉的神情。 ‘不过这个仆人有些奇怪’ “啊！大福！你又打翻东西了！”渡边麻美结束工作一回家，就看到地面的一片狼藉。 她气闷的揪起无毛猫，警告道：“你要是再这样我就把你丢回宠物孤儿院去！” “喵！！” 无毛猫挣扎了一下，亮出藏在肉垫里的爪子。 抬抓在渡边麻美手背抓了一道红痕，它才叼起猫薄荷跳到猫爬架最高处对着渡边麻美炸毛——不过以普通的猫的毛发量作为标准，它也就是个秃子。 ‘区区仆人居然敢对本大爷口出狂言，本大爷今晚就要吃了她！’ 渡边麻美无奈的叉着腰和无毛猫对视，最后挫败的摇了摇头。 ——这只猫是她从国立综合大学的公益性宠物社团领养的。 这是个意外。 那天的渡边麻美依旧带着微小的希望去找吉良吉影，希望吉良吉影可以把《蔷薇狩猎者》的改编权卖给她。 不过她连吉良吉影都没有见到——简直是出师未捷身先死。 带着深重的挫败感，没有工作安排的渡边麻美选择了在久违的校园里闲逛一下——她碰到了这只猫。 骄矜而又美丽。 得知它是无主且接受领养的时候，渡边麻美当场拍板办了领养手续——她有可观的收入，很容易就通过了审核。虽然为了无毛猫的生活社团那边会后续跟进领养情况令她有些不满，不过一个月只有一次的话也勉强可以接受。 “好啦好啦！败给你了，快下来吧，吃饭啦！” 渡边麻美叹了口气，去厨房拿了一盒进口猫罐头。 ‘这才是仆人应该做的事情，原谅她好了！’ 无毛猫眼前一亮，从猫爬架上跳下来。 ‘对了，说回这个仆人’ 无毛猫盯着渡边麻美开罐头，以防她偷吃。 ‘她锁骨上有一只挂锁，连洗澡都没有摘下来过，太奇怪了’ ‘我前几天还见到了一个带着‘钥匙’的人，唔...奇怪！’ ‘不过人类总是或多或少有些奇怪的癖好，算啦，本大爷宽宏大量就不计较了~’ “吃吧，吃了以后要乖一点哦！~”渡边麻美说完，起身去洗漱。 无毛猫的猫眼微微眯起，盯着渡边麻美的背影。 直到她走进浴室，才叼起罐头从家里走了出去。 ‘本大爷最近认了一个大哥，特别厉害！’ 无毛猫趾高气昂的在围墙上走着，努力抵挡着罐头的香味——‘不过大哥种在土里，有些可怜，我作为小弟总要表达一点心意才行’ ...... “喵！” “喵！！” “喵呜~” 吵死了！ 吉良吉影把钢笔拍在桌上，起身看向花园的方向。 拔腿走了两步，又回过头盖上钢笔盖将它插回笔筒，这才继续往花园走去。 看着花园内令人无语的一幕，吉良吉影低头揉了揉太阳穴——又来了。 西园寺直子的无毛猫最近是他家的常客。 也不能这么说，它根本就不是来串门的，而是来...交保护费之类的？——嗯，给猫草。 “今天是猫罐头吗？” 吉良吉影盯着地上的罐头，有些头疼。 最好的办法应该是解决掉这只无毛猫，以便于它可以在来年为他花圃里的鸢尾花提供充足的养料——可惜听说它被收养了，这就有点麻烦了。 无毛猫看上去最近过得不错，通体皮毛都带着光泽。 ‘介绍一下，这就是我的大哥’ 无毛猫把进口罐头推给猫草，喵喵叫了两声，随后它抬起头看向吉良吉影——‘这个人类有点不寻常’ ‘他是我大哥的主人’ ‘大奇怪了，明明应该是仆人，为什么是主人呢？’ ‘难道他比大哥要厉害的多？！’ 无毛猫如是想着，对着吉良吉影微微炸毛。 与吉良吉影的眸子对视片刻，无毛猫警觉起来——‘不好，他刚才露出了想要把我活埋的眼神！’ 无毛猫呜咽着后退了两步，在地上滚了一圈露出肚皮。 ‘别、别误会了！本大爷只是给大哥面子而已！...真、真的...’ 吉良吉影眯着眼看着这只猫，很奇妙的，他觉得...这只猫的心理活动相当的丰富。 嗯？ 它的肚皮... 吉良吉影微微皱眉，蹲下身子按住无毛猫。 ——不是看错。 它的左前腿靠近前胸的地方，挂着一把锁。 他见过一模一样的，在渡边麻美身上。 仙台市城郊别墅 把四月一日莉莉丝最近的生活总结一下，那就是——堕落。 她捧着一大盆爆米花瘫在沙发上，看着电视屏幕中的老电影，跟着情节时不时痴痴的笑两声。 随后，又瞥眼看立在茶几上的平板。 带着夜视功能的监控摄像头完美的记录了阿尔温在舞房内的生活。 有点难办。 “搞砸了，不杀了她吗？”黑发蓝眸的女人靠在墙边看着四月一日莉莉丝。 “嗯？” 四月一日莉莉丝不明所以的眨眼：“搞砸的是你又不是我，被艾尔威拆穿‘死’掉的也是你，为什么要跟我兴师问罪？” “...确实是我的问题，我没时间‘学习’阿尔温的一举一动。” 女人说到这里有些挫败：“可现在艾尔威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劲，再留着他们不合适。” “唔......也许聪明的做法确实是杀掉他们。” 四月一日莉莉丝一本正经的沉吟片刻，随后耸肩：“但还是你的问题，你本该用阿尔温的身份让艾尔威离开这个国家。把阿尔温送出国才是我的工作。” “所以？” “所以？”四月一日莉莉丝放下爆米花，笑道：“我虽然从各种意义上来说都不算个好人，他们两个也确实烦人，但没有理由啊~” “现在这种骑虎难下的情况还不算理由？” “我的意思是，他们不符合作为我手下‘受害者’的条件嘛。自己定的规矩，就算最后翻车了也得认~”四月一日莉莉丝说完，再次瞥了眼监控。 “嗯？” 她噌的起身，拿起平板猛地拧紧眉头——阿尔温...不见了？ 不，也许是躲到死角里了。 四月一日莉莉丝知道这种解释有点自欺欺人，但似乎没有别的解释了。 她抱着平板，往地下室跑了过去。 第002章 还有4个人（1/4） 仙台市城郊 深夜，本就鲜少有车辆经过的小路因为严寒更加无人问津，一辆半旧的汽车停在路旁，熄火已经好一段时间了。 千叶优坐在车后座，翻看着司机的随身物品。 从某个角度来说...算得上是准备充分。 装着某种液体的针筒——应该是用于肌肉麻痹之类的，不过也不能就此下定论，这种方法似乎太绕了一些。 几把带着干涸、发黑血迹的匕首，其中两把已经卷了刃——看来除了杀人它的主人并不介意将它用在其他地方。 锯子？ 嗯？ 千叶优眨了眨眼，放下锯子摸出司机的手机开始刷新闻论坛。 驾驶座上的司机此刻正歪歪斜斜的靠在椅背上，胸口豁开一个大洞。借着月色，飞溅在挡风玻璃上的大量血迹呈现出一种接近黑色的深红，在无人的小路上散发着诡谲的微光。 “啊，找到了。” 千叶优眼前一亮，打开倍数开始观看近期警视厅召开的案情披露新闻发布会：“所以...‘公路连环杀手’？你？”千叶优挑眉看着三十分钟前还活蹦乱跳的司机，嘴角带着不屑的笑意：“就像你的外号一样，真是个无趣的人。” 这位司机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偏好。 现阶段可以判断为被他所害的人有9名，有男性，亦有女性；有懵懂离家的少年少女，亦有年迈轻信于人的老人。 手法的话......似乎用了迷药之类的东西，在受害者睡下、甚至是失去知觉之后才动的手。伤口无不是一刀毙命，这也造就了受害者们“安详”的死态。 ‘所以，无差别杀人，没有标记，毫无仪式感，他能从中获得什么快感？’ 千叶优眨了眨眼，把手机揣进兜里继续翻看司机的包。 ‘也许仅仅靠‘杀人’这个举动就足以令他满足？’千叶优翻出司机的钱包，撇了撇嘴：‘未免也太低级了，自己在家打○机不好吗？’ “嗯？” 打开钱包，一张照片吸引了千叶优的注意。 那是一张五人合照，大概是拍立得或者胶卷相机之类的东西拍的，千叶优不是很懂——不过相片的右下角标注着日期，就在大约1个月以前。 很神奇，照片中明明只有5人，千叶优却认识其中的两个。 ——这位已经去往彼世的司机，和那个该死的、连骨灰都没能留下就被吉良君从这个世界抹去的恋童癖。 将照片翻过来，千叶优发现了有趣的、值得注意的东西。 【Satosi（12）＞hirose（10）＞yamada（9）＞miki（6）＞mori（4）】 像是某种数据记录。 ——事实上不止这一排，不过前面的都被划掉了。 就像是在不停的更新记录一样。 而最底下，用黑色的油性笔字迹潦草的写上——【还有4个人，就是第一名！】 仙台市国立综合大学 “哟，吉良。” 四月一日莉莉丝顶着一对黑眼圈，抬手恹恹的朝吉良吉影打了个招呼。 相比起前几天，今天的四月一日莉莉丝倒是有些不同。 她没有像往常一样飞快的冲出教室，而是一脸肾虚的在座位上坐了一会儿，才慢吞吞的起身往外走。 这就刚好导致了她与同样不紧不慢的吉良吉影碰在了一起。 吉良吉影挑眉看着她，没有多问只是朝她点头。 “待会儿去哪儿？”四月一日莉莉丝随口问道，紧接着打了个哈欠。 “回家吧。”吉良吉影随口应道，“下午也没课。” “不去小梓那儿吗？” 四月一日莉莉丝说到这里，又打了个哈欠。 吉良吉影多看了她一眼——确实是有些反常。 四月一日莉莉丝可是那个曾经叫嚣着——“少觉是女人的头号大敌”，并且将80%的上课时间都献祭给睡眠的人。 这幅样子，看上去像是熬了一夜。 就算困倦，四月一日莉莉丝依旧敏锐。 对上吉良吉影的视线，她笑着耸了耸肩：“昨天没睡好，和家里的宠物玩了一夜的猫抓老鼠。” 说着，四月一日莉莉丝撇了撇嘴。 真不愧是从东欧一路追过来的人，近两周的囚禁也没能让阿尔温放弃逃生的可能——嗯？“逃生”这个词是不是不太合适？毕竟...她从未想过要杀她呢。 舞房的监控装在天花板的白炽灯上，镜头朝下整个舞房几乎一览无余——唯有天花板。 阿尔温是属壁虎的。 她昨天差点就直接开门进去了。 “不说啦~既然不去小梓那的话...我也回家好了~” 笑着说完，四月一日莉莉丝朝吉良吉影摆手，转身离开——再耗一段时间，想个办法把阿尔温弄出去吧~ 与四月一日莉莉丝在校门口分开，吉良吉影径直往电车站走去。 一切都很不错，不论是恰到好处的阳光，还是轻轻拂过面颊的、带着微凉的风，直到—— “是...吉良先生吗？” 一个男人叫住了他。 吉良吉影驻足视线扫过男人的面部与衣着——是个很注重保养的人，30岁上下的年纪却皮肤透亮，甚至没有几条细纹。穿着也很讲究，但不是公正笔挺的西服，而是某个时尚品牌最新款。 “您是？” “啊，我是Lisa Lisa的经纪人。”男人笑着从口袋里找出名片夹，抽出名片后双手奉上。 相原松。 ——这是男人的名字。 他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亲和与自信，朝吉良吉影笑起来：“可以...找个地方说话吗？” 吉良吉影心中有数。 ——八成是为了《蔷薇狩猎者》的改编权。 老实说，不论从哪个角度去分析，《蔷薇狩猎者》都不值得被这样紧追不舍的渴求。 真是麻烦。 吉良吉影低头看了眼时间，笑着摇头：“我接下来还有事，如果是为了改编的事，我先前已经和渡边小姐说的很清楚了。” 说着，他朝相原松点了点头：“如果没有其他事，我就先走一步了。” ‘果然和Lisa Lisa说的一样’ 相原松看着吉良吉影的背影，微微皱眉。 其实他并不赞同Lisa Lisa出演《蔷薇狩猎者》里那种极端的角色，对于一个正在转型的偶像来说风险太大了——最关键的问题是以Lisa Lisa撇脚演技，根本就不能驾驭那种角色。 但没办法，Lisa Lisa的粉丝都很支持她——相原松的意思是...那些和经纪公司有联系的、有钱的粉丝在知道这件事后都非常的支持她。 能怎么办呢？ 那就...再争取一下吧~ 相原松想到这里，抬脚追上去：“吉良先生...” 第003章 锁链与驯服（2/4） 难缠的人总有一个显著的特征，那就是脸皮厚。 吉良吉影认为自己已经说的足够明白了，但相原松似乎听不懂本国语言，孜孜不倦的在身旁说着转让改编权能够带来的一系列好处。 事实上应对这种聒噪十分容易——只需要一对耳机就已足够。 但吉良吉影讨厌那些因为相原松过于放低的姿态而纷纷转来的、路人的目光。 “相原先生。” 吉良吉影谢绝了服务员递上来的菜单，看向相原松。 大概这就是尽职的表现了吧。 结合相原松字里行间透露出来的意思和神态，想必他也并不是非《蔷薇狩猎者》不可。 那么... 问题就在于那个善于装可爱的渡边麻美身上了。 ——为什么他总会碰到一些偏执狂？ 这一刻，吉良吉影甚至想要反思自己——但这没必要，他知道自己没有任何问题——他的意思是，如果只看表面的话。 “我能理解您的意思。” 他接过服务员递上的温水，朝服务员微笑着点头。 随后继续道：“但我本人确实没有那个意愿，写小说于我而言只是学习之余的爱好，如果要因为它改变生活的话...我会很困扰的。” 相原松不解的望着他。 吉良吉影并不在乎相原松是否可以理解他，只是笑着与其对视：“其实我们出版社还有很多不错的作家，也许您可以考虑一下他们。” “可是......” 啧。 相原松无声的咂嘴——吉良吉影简直就是一座不可攻破的堡垒，他不明白为什么钱与名誉都无法打动他。 最近的年轻人总是浮躁、想走近路，这几乎是所有这个年纪怀抱着远大梦想、眼高手低还未遭受过社会碾压的年轻人的共同标志——这么说也许太绝对了，但70%总是有的。 那么，为什么吉良吉影不在其中？ 饶是在艺能圈摸打滚爬十几年的相原松，面对这样果决、不可退让的拒绝时，也有些尴尬。 他看着吉良吉影——这个青年似乎自始至终都是这个表情，微笑着的、谦和却自主。 “既然吉良先生这么说的话...” 相原松捧着咖啡自嘲的笑了一声，泄气道：“我明白您的意思了，非常抱歉占用您的时间。” 啊。 总算听得懂人话了。 值得褒奖。 吉良吉影眼中带着满意的神情，嘴角的弧度却未发生过变化。 他拿起包起身，“那我就先走一步了，相原先生再见。” “您也是。” 相原松笑着起身，得体的笑容中并无被反复拒绝的恼羞成怒和不甘。 他只是知礼的朝吉良吉影鞠了个躬，目送他离开。 一条银链子顺着他的指尖，一路向外延伸，直至连接吉良吉影的后脖颈。 ——没关系的。 为了大好前程，其实可以像驯服几年前傲慢却不听话的Lisa Lisa一样，用另一种办法“说服”吉良吉影。 唔... 大概会花一点时间，但是没关系——Lisa Lisa的粉丝们会因为他的游说有道而更加支持Lisa Lisa，而他...他只是理所当然的会得到一些辛苦费而已~ 这样想着，相原松提起包游刃有余的走向柜台。 结账、拿发票。 他举手投足间带着社会精英特有的自信与沉着，朝收银小姐微微一笑。 直到走出咖啡厅，相原松才意识到了不对劲。 ——那条本该连接着吉良吉影的，除了他没有任何人能看到的锁链另一头，正安然的躺在地上。这样一看...也就是说锁链才接触到吉良吉影没几秒，就落败了？ 为什么？ 相原松朝吉良吉影离开的方向看去。 ——那个青年的步伐依旧沉稳，仪态亦带着年轻人少有的端正。 他明明只是个过于墨守成规、怯于改变生活的年轻人，为什么可以拒绝他的“驯服”？ 上次遇到这样的人......还是公司里那个雷厉风行的女老板——油盐不进、办事果决——确实是精神坚韧到难以“驯服”的人，可吉良吉影呢？ 相原松在原地停留了几分钟，赶在服务员出来询问之前离开了。 ...... 时间有些晚了。 吉良吉影低头看表，带着遗憾叹息——还是去佐佐木的咖啡厅好了。 否则等坐电车回到杜王町，估计他已经不会觉得饿了。 不过话说回来...... 吉良吉影抬手摸了摸后脖颈的位置，随后露出沉思的神色。 他回头看了一眼来时的道路，目光在过往的人群身上扫过之后转身继续前行。 吉良吉影的心情还算不错——相原松只是个随处可见的不重要的小插曲。 他可不是什么贪心的人，并不指望在这不论是否主动都能与各种人产生联系的世界独善其身。唯有一点——不要给他的生活带来大波澜、不要随意破坏他的日程安排、不要自作聪明的..带着奇妙的目的盯上他，那就行了。 这好像是3点？ 算了，都一样。 总之唐泽安达的事情结束之后，接下来的生活确实符合吉良吉影对其的要求。 说起唐泽安达...... 吉良吉影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照片。 “田螺姑娘”是个尽职的狱卒，每天它都会向吉良吉影报告唐泽安达的最新状态。 比如今天...... 照片中的唐泽安达眼中不再有不甘，可求生欲仍未泯灭。 失去双腿似乎并不能让他觉得人生无望，他仍旧在重复着“等死”这个过程，渴望着一线生机——照片中的唐泽安达躺在一片密林中，像是野外探险失败的遇难者。 真没想到，“田螺姑娘”的肚子里是这么个光景。 吉良吉影低笑了一声，推门进咖啡厅。 “叮铃铃——” 门框上的铃铛声依旧清脆。 “欢迎光临，请问几位？” “吉良君！” 老板与佐佐木梓的声音一前一后响起，佐佐木梓捧着菜单跑了上来。 她笑起来，浅褐色的双眼眯成两道月牙儿：“今天怎么来了？吃饭了吗？” 说着，她为吉良吉影拉开椅子，笑着像往常一样报出今天的食材。 咖啡厅里头坐着的两名异国青年正埋头在菜单后交头接耳。 “总觉得小姐变得有些奇怪...” 红发青年一拍桌子：“...你想死啊！安迪先生管这叫开朗，你懂个屁！” 佐佐木梓听到动静，回过头看了他们一眼。 她眼中笑意不再，微眯的眼里带着些许警告，朝他竖起食指做“禁声”的手势。 红发青年立刻偃旗息鼓：“这样看来...小姐多少也遗传到了老先生的精髓..” 第004章 就是她了（3/4） 吉良吉影当然听到了红发青年的叫嚷声——毕竟对方的声音足够大。 不过内容他没听懂，毕竟不是英语和本国语言， 他抬起头向那边看去，眼角余光没有忽略佐佐木梓无声的动作。 两个异国人会在什么情况下来到这家隐匿在小巷中、没有招牌的小店呢？大概只有两个可能——找熟人、或是误打误撞。 不过看他们的神态显然不是无意中找到这家店的，他们应该是来找佐佐木梓的。 吉良吉影乐得清静，笑着对佐佐木梓说：“佐佐木小姐先去陪朋友吧。” “啊，没关系的。” 佐佐木梓愣了一下，笑着摆手：“那是我的‘家人’，他们能理解的。” “这样啊。” 吉良吉影应了一声，很快完成了点单。 抬手看时间——指针指向中午11点35分。 微调行程决定来这里用餐是正确的，毕竟规律的饮食造就的健康身体是维护平静生活的基础。 没有音乐的咖啡厅里不如往日静谧，他能听到佐佐木梓小声的和那两个异国青年说着什么。不知是在讨论什么，佐佐木梓的声音里带着些许无奈。 好在她的声音算得上悦耳，发出的微小的声音并不惹人厌烦。 吉良吉影真的是来吃饭的。 安静的用过餐之后，他在位置上静坐了一会儿，就起身结账准备离开。 “吉良君要回去了？” 她抱着托盘跑到吧台内解下围裙，微微偏着头笑道：“一起出去吧~我刚好要去买些东西。” 这倒是小事，毕竟佐佐木梓不是没话找话的类型。 吉良吉影笑着答应，两人在咖啡厅门框上的铃铛声下一同出门。 咖啡厅内的两个异国青年面面相视，随后起身跟上——要保护小姐的，不然会被安迪先生干掉！ 佐佐木梓正笑着和吉良吉影分享今日份的倒霉，听到身后的动静后回头。 她微微皱眉，看着那两个嬉皮笑脸的“家人”，叹气：“你们要是再跟着我，我就打电话给安迪说你们骚扰我。” 虽然在这个国家的时间已经足够长了，但佐佐木梓的意大利语依旧流利。 不同于往日的温和，说着意大利语的她语调轻缓却微妙的带着威慑力：“安迪会把你们沉进太平洋里的。” “呃...” 红发青年的表情僵了一下——他当然知道小姐不会那么做，可是...小姐不开心的话，惹她不开心的人不知道为什么总会变得倒霉——强调，不是一般的倒霉！ 妈的！ ‘生活处处为难我’ 红发青年如是想着撇了撇嘴，讪笑着做了个“请”的手势，拉着同伴溜了——没关系，小姐对跟踪者并不敏锐，等会儿再回头就行了！ 佐佐木梓见他们离开，松了一口气。 她抬头看着吉良吉影，笑容里带着歉意：“抱歉，他们比较...多疑。” “没关系。” 吉良吉影笑着摇头，“看上去是‘很有趣’的人呢。” 比如他们总是习惯性的用戒备的神情打量周围、总是不经意间去触碰腰间的动作、别样有力的步伐和看着佐佐木梓虽然极尽放松却还是略带慎重与尊敬的目光。 所以... 只是继承了一座城堡的有钱人？ 吉良吉影并没有就这个问题深想下去，横竖佐佐木梓是无害的——大概像她那样柔软的性格也很难变得有害...吧？至少在没有巨大变故的前提下是这样。 satosi今天也睡过头了。 不过没关系，反正他已经辞职了。比起工作这个世界有趣的事情简直太多了，为什么要把人生浪费在那种劳心劳力的事情上呢？ 他伸了个懒腰起身，挠着背后下床拉开窗帘。 这附近有很多大学，正符合他的“觅食”需求。 ‘已经快被追上了呢’ 这样想着，他从窗口向远方眺望。 到处都是平平无奇的人，就像平平无奇的生活一样无趣。 那么... 今天该找谁呢？ satosi的目光扫过楼下人行道上的路人——面色发黄却化着妆自欺欺人的中年妇人、一脸麻木却仍旧穿着工作服对着客人点头哈腰的服务员、步履匆匆腋下夹着档案袋疾走的上班族、下了课无所事事闲逛的大学生、仪态端正一举一动间既端庄又富有亲和力的年轻女人...... 嗯？这个就不错。 satosi已经决定好了——就她了。 他抓起放在窗台上的相机，对焦——“咔嚓” 低头看着屏幕中女人的背影，satosi露出满意的神情。 “不过......”他皱着眉头低语：“不顺眼。” 她身旁的金发青年...实在是有些不顺眼。 算了，不重要。 他将注意力移回女人身上。 虽然还没看到正脸，但satosi能肯定她一定非常美丽。 那种美丽未必源于外表，但肯定是“美丽”的。 这样的人，理应独立于世，将时间停留在最美好的年岁——安然的，连呼吸都不需要。 这样想着，satosi再次看向女人和金发青年。 女人身上穿着类似工作服的衣服，步行的话......工作地点应该不会太远。 很方便。 对！就是她了！ “唉...” 浅仓辉坐在先前居住的公寓里，悠悠的叹气。 唐泽安达大概又死了。 小野鸢和北川和子就不用说了，这两个人简直是人才。送人头这种事居然能做的这么得心应手，佩服佩服。 不过小野鸢的死是可以预料的。 就算不是吉良吉影，也可能是其他任何比她强大的人——她总是十分软弱，那种软弱藏在她心底最深处——她总是乐于向强于自己的屈服，加入他们也是，因为唐泽安达相对来说足够强大。 但如果出现比唐泽安达更强的呢？——答案显而易见。 而另一个“伙伴”销声匿迹很久了，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仙台市已经不再适合展开“业务”，所以趁着还没有波及到自己先跑路了。 这下好了。 公寓退租的事情居然落到他这个未成年头上了！ 简直是... “我明年一定要去求个平安符！” 浅仓辉如是下定决心，打起精神继续收拾东西。 他自己的东西已经走搬走了，其实现在手头上的工作于他而言就类似“扔垃圾”。 可惜浅仓辉讨厌垃圾分类。 浅仓辉打起精神的时间很短，大约20分钟，他往沙发上一坐，又开始拖延。 先刷个推特吧！ 浅仓辉摸出手机，津津有味的刷着主页——玩手机的话，是绝对有精神的啦~ “不过最近奇怪的杀人犯真多。” 浅仓辉撇了撇嘴，有些无趣：“是快过年了在赶业绩吗？什么妖怪都冒出来了...” 第005章 “咔嚓”（4/4） 与佐佐木梓分开，吉良吉影谨遵自己先前的打算回到了家。 悠闲的熨烫着大衣与西装，吉良吉影眼中带着满意的笑容。 以唐泽安达的离去为分界点，他的生活又回归到了过去那种平凡、无趣之中——但那只是旁观者的想法，于吉良吉影而言，这种平淡的无趣才是“有趣”。 一切都是可控的。 “咔嚓！” 快门声响起。 吉良吉影转过头，看着自己的父亲叹气：“新鲜劲还没过吗？别把东西弄坏了。” “我知道。” 吉良吉广拿着手机手舞足蹈，“多有趣啊！” 说着，他将镜头对准客厅里的沙发，又是“咔嚓”一下。 对着手机相册里的相片看了一会儿，吉良吉广渡步到沙发旁，抬手挥了一下。 像是空间被截断，他的手自沙发背后消失，出现在电视机旁——对，只有他的手。 “不过看着还是怪渗人的。” 吉良吉广如是说着，抬手删掉照片。 沙发又回到了他们现在所处的空间。 ——这种能力是在几天前出现的。 某些事情开始变得明了。 吉良吉影放下熨斗，端着温水在沙发上坐下。 他得到杀手皇后的那天也是，从成田教授家“跟”着他回来的那支箭在隔天早晨出现在了他的被窝里——他被箭扎了一下。 父亲也是。 打开保险箱用他那技能点为零的收纳手法存放东西的时候，手掌被箭扎了一下。 所以...... 能力来自于那些箭？ 大概是这样的。 不过为了身边不再出现奇奇怪怪、难以捉摸的人，吉良吉影并不打算用实验去证明自己的猜想。 但调查还是有必要的。 可惜互联网庞大的信息中并没有这些箭的资料，不过怪事倒是不少——也许是有心注意的关系，吉良吉影总是不自觉的将调查中无意间看到的怪事和“能力”联合起来。 这些箭看上去有些年头了，而吉良吉影也绝非它们的第一任主人——也许有人知道它们造就的能力名为什么也说不定。 对了。 成田教授知道吗？ 吉良吉影不得而知，不过下次遇见成田教授的时候可以侧面打探一下。 想必成田教授一定很愿意和他多聊几句呢~ 翌日 吉良吉影准时醒来，耳边并无在静谧的清晨中显得格外清晰的时钟的“滴答”声。 取而代之的，是因为太过频繁导致现在居然有些熟悉的猫叫。 吉良吉影没有管它，不紧不慢的起身去洗漱。 ——这只无毛猫八成是把猫草当成了什么了不起的物种，经常带着猫罐头和各种零食上门孝敬猫草。 不过好在除此之外它很老实，至于它身上的锁...... 吉良吉影想起自己在发现那把锁之后，无毛猫猛然瞪大的眼睛和竖起的瞳孔以及紧随而来的惨烈的叫声——所以...动物也能看见“那种”东西？ 还是...只有这只无毛猫能？ 他没忘记无毛猫打翻过箭矢。 不过这一点倒是很容易求证，不急于这一时。 门铃响了起来。 ‘才几点...’ 吉良吉影抬头看了眼时间，微微挑眉——指针指向早晨7点30分。 ‘这种时候...’ 吉良吉影放下毛巾往玄关走去。 对着猫眼向外看了一眼，吉良吉影有些意外。 意外之余又觉得对方有些阴魂不散——就在这个空档，门铃又响了两声，间隔极短的门铃声带着催促意味。 吉良吉影将门打开，没有一如既往的露出笑容：“渡边小姐未免也......” “真的非常抱歉！” 渡边麻美打断吉良吉影的话，朝他相当正式的鞠躬，直起身来的时候眼中带着愧疚与惊讶：“诶？吉良老师？” “我...” 像是急于解释，她手忙脚乱的摆了摆手焦急道：“那个...您别误会，我真的不是跟踪狂什么的！我不知道这是您的家！只是......”渡边麻美难以启齿道：“我的猫好像跑到吉良老师家了。” 猫？ 啊...那只无毛猫被她领养了？ 吉良吉影摇了摇头：“无妨。不过...渡边小姐也住在杜王町？” “......”渡边麻美移开视线，笑着点头：“是啊...那个......”她转移话题的速度很快，眼中带着担心急切道：“我可以进去把我的猫带回家吗？我很担心它！” “喵~” 就在这时，一声骄矜的猫叫声传了过来。 无毛猫孝敬完自己的大哥，趾高气昂的顺着门铃声出来，想要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打扰他的大哥用餐。 它平日里浑圆的猫眼微眯，里头倒映出渡边麻美错愕的面容。 ‘这个仆人为什么这么不懂事？’ ‘不知道好好在家里看家等本大爷回去吗？！’ 无毛猫如是想着，朝渡边麻美炸毛。 “啊，刚好。它自己出来了，原来是渡边小姐的猫啊...真巧。”吉良吉影上前揪起无毛猫，笑道：“听说猫的听觉很灵敏，可能是听到渡边小姐的声音了。” “嘁、” 渡边麻美轻声咂嘴，接过无毛猫后脸上仍是甜美的笑意：“真是麻烦吉良老师了。快，大福！”她低头抓着无毛猫的前爪朝吉良吉影挥了挥：“要谢谢吉良老师收留你。” 无毛猫在她怀中剧烈的挣扎着，看上去并不想回家。 ——不过这件事它说了不算。 吉良吉影眯着眼看它，嘴角带着微妙的笑意。 无毛猫一个激灵，呜咽了一声安静下来。 渡边麻美没有再留下的借口，她眼睛深处带着不甘朝吉良吉影道别。那个眼神，就差浮现出一排“我还会再回来的！”的字眼了——就这个演技，恐怕无法重现出千叶优当时的疯狂。 吉良吉影虽不看中《蔷薇狩猎者》后续带来的效应，但也不希望一个演技这么撇脚的人演砸它的核心人物。 所以... 偶然？ 吉良吉影看着渡边麻美远去，随后关上了门。 ...... “干得好啊大福！” 渡边麻美摸着无毛猫的脑袋，笑着说：“你居然找到了吉良老师的家，我要表扬你！给你买新零食！” 无毛猫闻言只是动了动耳朵，恹恹的不吭声。 事实上渡边麻美并不需要它的回应，她只是对着无毛猫自言自语：“多亏了你，我又多一个去找吉良老师的借口了！我一定要拿下《蔷薇狩猎者》的改编权，成为女主！” 不动声色的、像个早起的路人一般跟在渡边麻美身后的千叶优眯起眼——‘改编权？’ 千叶优早前看到在吉良吉影家门口鬼鬼祟祟的渡边麻美时，还以为又有不长眼的东西去打扰吉良君了——啊，不对。 这对吉良君而言也是一种打扰。 ‘所以...她想要演我？用吉良君以我为中心所写的故事作为剧本？’ 第006章 情书（上，1/4） 12月11日/AM09:25/晴 吉良吉影准时到达教室，在自己默认的专属座位前停顿片刻，皱着眉坐下。 课桌上，端端正正的放着一封信。 ——一封粉色的信。 颇为认真的盯着信封看了一会儿，吉良吉影抬手拿起信拆开。 【拜启。 我不知道这样做是否冒昧，又是否太过孩子气。但我思来想去，终于下定了决心。 我是你忠实的读者，从你一年前在月刊上进行短篇投稿时就开始了。 一开始，我只是你的读者。“作家”这种职业离我的生活实在太过遥远，我并不认为我能有这样的幸运在现实世界中遇见你。 但我居然真的见到了你！ 啊，虽然每次都只能远远的看你一眼。】 ‘废话真多’ 吉良吉影开始加快阅读速度，直接跳到最后。 【现在我终于下定决心，在今天的凌晨写下这封信。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大概已经因为熬了一整夜、兀自纠结是否该付诸行动而极度困倦，带着紧张的心情在教室里睡着了。 如果可以的话...... 今天中午11点40分，我在情侣路等你。 ——Miki】 ‘所以......’ 这倒是特殊的人生体验。 吉良吉影指的是，在大学期间居然还有女生会做“写情书”这种老套、幼稚的行径。 “呜哇！是情书啊！” 熟悉的声音在吉良吉影身后响起。 回过头，是四月一日莉莉丝灿烂的笑容。 ——她似乎又夺回了自己健康、充足的睡眠，先前颇为严重的黑眼圈已经消失了。 现在的四月一日莉莉丝依旧有着令大部分女性羡慕的、光滑白皙的皮肤和姣好的面容，她用那只漂亮的手故作困扰的拖住下巴，看着吉良吉影调笑道：“果然吉良还是很有人气的嘛~” 吉良吉影朝她挑眉，并不接话，只是笑着说：“早上好。” “呀~你也早上好啊！”四月一日莉莉丝顺势在吉良吉影身旁坐下，从包里掏出一盒金平糖打开。 将糖盒递给吉良吉影，她笑着问：“吃吗？” “不了。” 吉良吉影笑着拒绝，将手中粉色的信纸叠好随手夹进课本中——等回家扔掉好了。 四月一日莉莉丝见状眨了眨眼，一脸揶揄的用手肘去碰吉良吉影：“怎么样？要交往看看吗？” ——呜哇...吉良吉影要交女朋友的话... 嗯，想象不出来。 此刻的四月一日莉莉丝认真的在脑海里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她引以为傲的、丰富的想象力在这一刻宣布罢工——根本无从想象嘛！ 像吉良吉影这样的人，就算有人说“他其实喜欢某个物件更胜过喜欢人类本身！”也比“他很喜欢一个人”的可信度要高。 所以...... 四月一日莉莉丝太期待事情的发展啦！ 不知道吉良吉影怎么想~但她最喜欢的生活方式就是！——既和平，又微妙的带着令人难忍吐槽的狗血了！ 当然，前提是她得是旁观者才行呢~ 吉良吉影朝她挑眉，“四月一日最近很闲吗？” “诶？” “如果很闲的话...”吉良吉影笑着抽出课本里的信封递给她：“四月一日去好了。” “呃...万一这个女孩是个病娇，看到我代你去掏出一把刀砍我怎么办？” 四月一日莉莉丝连连摆手：“算了算了，告辞。” 说着，她熟练的从包里掏出课本打开立在桌上，双手往课桌上一放：“我睡了。” ——这样才对，保持安静。 吉良吉影满意的转过头，信封在他手心停留片刻边角微微发皱。 拜启—— ‘请幸运女神好好为我把关出现在我周围的人，不要再让奇怪的人靠近我。’ 12月11日/AM12：21/晴 “所以...你真的不去赴约？” 四月一日莉莉丝坐在吉良吉影对面，拿着叉子不满的说：“那个女孩太可怜了！” 吉良吉影闻言配合的抬起手，修长的手指在表盘上点了点，“虽然我无意让对方等待，但现在有些太晚了。” “呜哇...” 四月一日莉莉丝撇了撇嘴，露出嫌弃的神色。 ——这个人明明一下课就整理好东西离开学校了。 要不是下课已经晚了，他大概就直接回家了吧？ 哪里有一点要赴约的意思？ 四月一日莉莉丝越是和吉良吉影接触，就越是觉得这个人很复杂——她无意往吉良吉影的内在深究。 但浮于表面的东西信息量就已经足够多。 刚接触他的时候，他是冷漠、疏远的——像个过于循规蹈矩而显得有些无趣的书呆子。 然后她发现了微妙的地方，那些难以名状的、向外散发的微小讯息无不是在警醒她——不要剖析他，很危险。 于是，四月一日莉莉丝停止了探究，用她的“正常的方式”和吉良吉影接触。 看，一个活生生的人果然不可能像一个没有BUG的简单程序——对于熟人，吉良吉影并没有看上去那么无趣，虽然也绝对算不上有趣。 “怎么了？”佐佐木梓笑着放下果饮，见四月一日莉莉丝一脸微妙的表情，歪头问：“发生什么事了？” “小梓！我跟你说我跟你说！” 四月一日莉莉丝抱住佐佐木梓的腰，哼哼唧唧道：“这个人是有人告白还可以理直气壮的不赴约的现充啊！” ——她修长白皙的手指直指吉良吉影。 吉良吉影拿着杯子的手一顿，奇怪的挑眉——无论如何，他都不该被列入“现充”的行列。 那种人像是整天有用不完的精力，和一大群同类呆在一起调笑、喧哗，做尽引人眼球却在他看来极为滑稽的事情——嗯，是个贬义词。 “诶？” 佐佐木梓有些摸不着头脑。 ——从最简单的问题开始。 ‘现充是什么意思？’ 实在惭愧。 佐佐木梓的本国语言诚然已经十分熟练，但日常娱乐还是无法和普通的年轻人接轨，自然也无法理解那种发音奇怪的词汇。 ‘啊，一定是莉莉丝又在胡闹了’ 佐佐木梓如是想着，看着自己的友人露出笑容。 “啊，对了！” 佐佐木梓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她看着吉良吉影歪过头，浅褐色的眸子里带着诚挚的欣喜：“听说吉良君的作品改编权已经卖出去了呢~恭喜你啊！” 第007章 情书（中，2/4） “听说吉良君的作品改编权已经卖出去了，恭喜你啊！” 佐佐木梓眼里是清澈、坦然的祝福。 可吉良吉影却皱起了眉头。 ——改编权卖出去了？ “嗯？谁说的？” 吉良吉影十分诚实的展现着自己的迷惑。 “诶？” 佐佐木梓愣了一下：“没...没有吗？” 她一脸奇怪的从围裙口袋里拿出手机，捣鼓了一阵后把手机递给吉良吉影：“可是......发布会上是这么说的啊。” 吉良吉影接过手机，并没有应声。 屏幕中，是那个最近有些阴魂不散的渡边麻美。 大概是出席活动的关系，她的衣着比平日里要夸张很多，神态中带着经过合理的设计的无辜与可爱，正带着甜美的笑容和底下的粉丝还有记者打招呼。 “听说Lisa Lisa最近有要演戏的打算，请问挑选到合适的剧本了吗？”一名记者如是问道。 渡边麻美愣了一下——这是非常浮于表面的错愕，就像早就知道记者要这么问却还是配合的露出吃惊的表情。 随后，在高清摄像头下的渡边麻美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 “你们消息也太灵通了吧！这样的话~我不就失去了一次开发布会的机会，粉丝见到我的机会就少了一次呢！” 底下的记者和粉丝捧场的笑起来。 渡边麻美看起来很享受这种追捧，笑容依旧甜美却带着谦逊：“确实是有这回事啦~” “本来想等制作团队和演员人选全部就位再发布的。不过既然有人问了...那就算是本次粉丝见面会的特殊情报吧~” 她飞快的找到镜头，朝着镜头俏皮的眨眼，继续道：“之前只在前辈的MV里出演过，其实首次出现在大银幕上就是这种具有挑战性的角色我自己也有些不安呢。” “是个连环杀人犯~不过那是个很有魅力的角色，我一定会演好的！” “啊，对了对了！剧本的话......会根据今年下半年刚出版的轻小说《蔷薇狩猎者》进行改编哦~” 说着，渡边麻美朝台下的众人鞠躬，“如果可以的话，作为演员的Lisa Lisa也请多多指教！” ——这只是视频中的一小部分，却也是话题度最高的部分。 所以... ‘为什么身为作者本人的我不知道这件事？’ 这当然不是吉良吉影真正迷惑的。 将手机还给佐佐木梓，吉良吉影笑着道谢，随后——找岸本城。 这种时候，就需要岸本城出马了。 吉良吉影觉得自己一定是岸本城手下最令人省心的作者了。 ——所以，这种时候提一点要求应该不算过分。比如...想办法让渡边麻美撤回那种莫须有的预告。 他下载了那个粉丝见面会的视频，截取了刚才看过的片段发给岸本城。 只有那一段视频，并没有附加任何语言。 ——大概光是视频本身就足以让岸本城着急上火、疯狂加班动员出版社的公关部了。 就这点来说，吉良吉影认为不用言语催促的自己还是相当仁慈的。 “叮铃铃——” 咖啡厅的门被推开。 佐佐木梓前一秒还在担心，这一刻却尽职的转身朝门口鞠躬：“欢迎光临。” 进门的是个黑发少女。 少女带着黑框眼镜，加之略长的刘海在这间昏暗的咖啡厅内令人看不清她脸上的神态。 她有着及腰的长发，分成两股梳成麻花辫放在胸前两侧，微微缩着肩膀——就气质来看，似乎是个胆小、怯弱的人。 吉良吉影只是扫了她一眼，就移开了视线。 ——现在比较重要的是等待岸本城的回复。 不过说起来...... 今天老板的生意倒是不错。 吉良吉影往咖啡厅里面的座位瞥了一眼——角落里坐着一位成年男性，面色憔悴。是典型的日夜颠倒、强行调整生物钟后常有的，内分泌失调脸。 不知是有意无意，那位男性总是会将目光投向佐佐木梓。 但也可能是凑巧——毕竟这家咖啡厅里本来也没几个人。 刚进门的少女被佐佐木梓带着在吉良吉影的邻桌坐下。 她的声音就像是她这个人一样，细声细语的、像是对自己本身0自信。就连点单，也是在听佐佐木梓介绍后，顺着佐佐木梓的推荐决定的。 手中的手机震了一下。 吉良吉影低下头——岸本城回信了。 简讯内容倒是出乎意料的简单，却有着完美的、岸本城的风格——【“？！”】 就是给出的信息模糊了一点，只能说明岸本城本人也非常惊讶。 好在他很快又追加了一条简讯——【我刚才去问过主编了，没有这回事。剩下的吉良君不要管，版权的事卖与不卖都轮不到一个小偶像在见面会上乱说，法务会联系他们公司的。】 啊，这就好。 吉良吉影笑着回复了简讯，心满意足的锁屏。 虽然不能指望程序繁杂的法务部行动速度有多快，但影响已经产生的话...想必他们至少是不会懈怠的。 “喂...喂！吉良！” 四月一日莉莉丝轻声喊了他一声，嘴里叼着吸管朝他挤眉弄眼。 吉良吉影挑眉看她：“嗯？” “诶不是...你过来点。”四月一日莉莉丝朝吉良吉影招了招手。 过来点？ 吉良吉影垂眸扫过面前这张小小的餐桌——大概70公分，能再过去多少。 “啧！你真是......” 四月一日莉莉丝一拍桌子窜到吉良吉影身旁，用手肘碰了碰他：“那个女生......一直在看你诶。” “谁？” “就刚进来那个啊！” “是吗？” 其实不用四月一日莉莉丝说，吉良吉影能感觉到身旁的视线——他只是有更加重要的事而已。 不过现在...... 既然岸本城已经回复了的话...... 吉良吉影转头看向那位少女。 也就是这时，少女鼓起勇气抬头与吉良吉影对视：“那个！吉良君！......” 杜王町某出租公寓 不可原谅！ 千叶优焦躁的咬着指甲，盯着屏幕中反复播放的、渡边麻美粉丝见面会的视频片段。 之前就应该杀掉她的。 天气这么冷，找个偏僻的地方抛尸的话...... 就算尸体发臭被人发现都是好几天以后的事情了，说不定渡边麻美还能向路过的野猫野狗贡献自己的尸体，完美的发挥剩余价值。 要不是那天刚好有警察路过，认出了她...... 啧！ 千叶优皱着眉一脚踢在床头柜上，穿好外套将鞋柜上的匕首收进口袋拿上钥匙出门。 第008章 情书（下，3/4） “那个！吉良君！......” 少女的眼睛被黑框眼镜和刘海盖住了大半，看不清其中蕴藏的神色。 但她确实是怯懦、胆小的。 吉良吉影只是微微挑眉还没说话，她就缩了缩肩膀抓住了桌角。 她的手有些苍白——倒不如说整个人都显得有些苍白，就像是营养不良一样。 上次见到这种病态的肤色，还是吉良吉影初遇千叶优的时候。 “我认识你吗？” 吉良吉影语气轻缓的问，脸上是得体却疏远的微笑。 少女捏着桌角的手紧了紧，垂下眼。 从吉良吉影的角度看过去，她就像是闭上了眼睛——直到这个时候，吉良吉影才觉得这家咖啡厅过分富有情调的灯光实在是不够便利。 少女的睫毛是纤长的，在暖黄色的灯光下打下一层厚厚的阴影。 “我......” 少女松开手转而捏住衣角。 她看上去像是在组织语言，在没有开暖气的咖啡厅内鬓角微微渗汗。 “那个...” 在吉良吉影快要失去耐心的时候，她终于再次开口：“你...为什么不赴约呢？” “嗯？” “......信。”少女脸上带着淡淡的羞涩，但更多的是懊恼：“信是我给的。是......给你造成困扰了吗？” 她抬起头，刘海随着她的动作晃了晃随后仍旧固执的挡住她的眼睛：“如果是这样的话...就请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吧！” 啊... 是她啊... 吉良吉影眼中闪过了然，笑着摇头：“困扰到不至于，我自己也刚好有些事所以没能空出时间赴约而已。抱歉。” ‘呜哇...’ 一旁的四月一日莉莉丝听着吉良吉影的话，搓了搓手窜到吧台去找老板扯闲话了。 她在心里对着那位少女虔诚的画了个十字——放弃吧少女，下次擦亮眼睛找个“普通”人。 吉良吉影的话似乎让少女倍感安心，她露出一个柔和的笑容，抬手拂过鬓角的发丝：“啊...是这样啊。没有给吉良君造成困扰就好。” 似乎是对吉良吉影的答复并不抱希望，她没有就那封信说下去。 而是带着安心的表情坐回位置上：“我是文学院大一的学生，森田美琦。” “吉良吉影。” “我知道。”少女，也就是森田美琦笑了笑：“我从一年前就是吉良君的书迷了。没想到...得知我们居然在同一个学校......” “啪！” 咖啡厅里头传来杯子碎裂的声音，打断了森田美琦的话。 这个声音于这家咖啡厅来说并不陌生——老板所言——“有梓在的话...每天牺牲的杯子少于10个我就谢天谢地了，最重要的是梓没有受伤就好。” 佐佐木梓转过头，见坐在里头的男性客人正在收拾玻璃残渣，连忙跑上去：“客人，我来收拾吧！” 她朝男人笑了一下，轻声说：“扎到手就不好了。” “真是抱歉。”男人闻言收回手，笑容虽然谦和却因为他的脸色无端透露出一股阴郁。 收回手的时候，男人的指尖看似不经意的从佐佐木梓手背扫过，随后垂眸坐回位置上。 佐佐木梓并不在意这些小细节，只是蹲在地上用最快的速度收拾着地面的一片狼藉。 “小雨伞”从佐佐木梓的发丝里探出头，抓着她的一缕头发看着男人。 似乎是在审视，它并不言语，只是专注的盯着男人。 直到佐佐木梓起身，“小雨伞”才缩回了她的发丝中——但它似乎还是有些不放心，从发丝里露出那对豆豆眼一眨不眨的盯着男人。 吉良吉影低头看了眼时间，起身去结账。 “吉良君这就走了？”佐佐木梓诧异的看着他：“下午还有课吗？” 吉良吉影笑着摇头：“只是家里还有些事而已。” ——吉良吉广老先生可不是个令人省心的人。 那个小老头儿的新鲜劲还没过，如果没有人时不时在他耳边警醒，恐怕他会开始考虑“如果把整条街都拍下来会怎么样”之类的危险的事情。 吉良吉影可不希望自己家门口变成“杜王町名胜景点”。 和众人笑着道别，吉良吉影背着包离开了咖啡厅。 ——天气依旧晴朗。 吉良吉影仰头看着蔚蓝的天空。 云层也很稀薄，明天的话...好像也是晴天，可以晒个被子。 这样想着，吉良吉影迈着沉稳的步伐朝电车站走去。 ...... 如果今天有什么事是可以称之为“事件”的，那就是“吉良吉影收到了情书”这件事！ 四月一日莉莉丝瞥了眼那个少女，微微皱眉。 ——其实是有些奇怪的。 少女明明是那样怯懦的样子，却并没有因为她断断续续的话语少说些什么。 “吉良吉影为什么没有赴约”“她叫什么”“为什么会喜欢吉良吉影”等等问题，她都阐述的十分清楚——这本没有问题。 可...... 从根本上来说——一个连告白都需要依靠文字来传达的人，真的有勇气循序渐进的透露出这些信息吗？ 如果有，那么为什么不亲手交付情书，或者干脆的在某个时间出现在吉良吉影面前亲口告诉他这件事呢？ ‘我在阴谋论些什么？’ 四月一日莉莉丝移开眼，耸了耸肩——最近很忙，她发现了几个新猎物。 这个世界每天都有人离开——真正意义上的“离开”。 可又有多少死亡是相互联系的呢？想来很少——但最近这种莫名的联系又多了起来。 看。 又有人在否定她笃信的和平了。 四月一日莉莉丝想到这里，顺带也想起了家里一堆待处理的案件资料。 ——那么，回家吧~ 仙台市警视厅 越是接近年关，雾原未咲就越是烦躁。 ——这个世界上变态也太多了！ 杀人好玩吗？！ 她强压下暴躁的情绪，沉着脸看着桌上的卷宗——撇去悬而未决的、那个该死的恋童癖，剩下还有一共37起案件！ 37起啊！ 这其中已经找出联系的有9起——“公路连环杀手”。 这个案子已经破了，以警方最不愿意看到的形式。 杀人犯死在自己行凶的车内，一刀毙命，随身的钱包和手机被拿走。 而凶手......现场并无擦拭指纹的痕迹——是千叶优干的。 根据分局片警上报，千叶优最近一次出现在警方的视野中，是在3天前的杜王町。 你妈的！ 好复杂！ 雾原未咲抱着头哀嚎了一声：“这个世界上的变态之间难道都有奇怪的引力吗？！” 难道千叶优终于要去找吉良君了吗？ ——可是警视厅这边已经没有多余的警力可以去保护吉良君了。 “对了，那个小鬼怎么样了？”雾原未咲问。 正埋头处理案卷的田中秋人一脸虚弱的抬头，迟钝的眨了眨眼，随后反应过来：“啊，艾尔威啊...最近不知道在搞什么鬼，出奇的安静。” “大概确实是在谋划什么。”雾原未咲接了一句，低头继续翻看案卷。 阿尔温还是没有找到——这已经不是普通的负气出走了，她一定遇到了什么。 但艾尔威不让他们插手。 死小鬼，警视厅还能听他的指挥不成？！ 当然要找，不论出于什么角度考虑，警方也不可能在明知有人员失踪的情况下不闻不问。更何况......警视正要是知道这件事恐怕会把他们都给吃了！ 所以... 雾原未咲看了看手头的工作，觉得照这个架势下去他们只能在警视厅过年了... 第009章 受害者集会（4/4） 仙台市无名咖啡厅 最近咖啡厅里又收获一名新的常客。 佐佐木梓笑着将菜单递上去，拿着点单机友好道：“最近您经常来呢，是在附近工作吗？” ——从现实角度考虑，佐佐木梓工作的这家咖啡厅整体收支状态实在是令人担心。 如果不是店址位于偏僻的小巷，恐怕光是每个月的租金都能压垮这家小小的咖啡厅。 老板是个过于平和的人，大抵是前半生早已承受过苦难，眼盲的他并没有特别的事业心，也无力去争取更多的东西。 不过佐佐木梓本人是希望这家咖啡厅能好好的经营下去的——这是第一个真正接纳她的地方。 也是在这个地方，她认识了两个于现在的她而言弥足珍贵的朋友。 所以，她总是很认真的对待每一个选择了这家店的客人，希望他们可以时不时再回来品尝饮品、餐点，好让这家咖啡厅可以有惊无险的经营下去。 男人接过菜单，闻言抬起头看着佐佐木梓。 他看起来不过25岁上下，却并没有年轻人眼中该有的神采——他只是死气沉沉的看着佐佐木梓，努力的做出亲和的样子。 这个眼神令人有些不舒服。 佐佐木梓的笑容僵了一下，笑着朝男人点头：“抱歉，是我多嘴了。” “高桥智。” 男人突然开口：“我的名字。” 啊.. 果然是个奇怪的人，对话根本衔接不上嘛。 佐佐木梓这样想着，朝他点头：“高桥先生。” 只有一个两个客人、甚至没有客人于这家咖啡厅来说本就是常事，但今天的佐佐木梓却觉得时间过得尤其的慢。 她低头看了眼时间，才微微松一口气。 ——现在是中午11点20。 今天的话... 吉良君和莉莉丝下午有课，会来店里用餐。 ‘应该快到了’ “叮铃铃——” 像是神明听到了佐佐木梓的渴求，咖啡厅的门从外头被推开。 “所以说，那个森田美琦这两天出现的频率是不是高了点？” 四月一日莉莉丝人未到声先至，带着揶揄道：“也许是在谋划下一轮的‘进攻’呢！” 走在前头的吉良吉影并不理她，只是入座后笑着说：“四月一日这么闲的话...不妨趁现在开始考虑明天就要交的作业怎么样？好像关系到期末成绩呢。” ——‘杀人诛心啊！’ 四月一日莉莉丝如是想着，露出悲壮的表情。 作业？ 什么作业？ 她甚至还不知道作业的内容，只是隐约记得是有这么一回事来着...... 行了，她知道了。 打趣吉良吉影并不是什么好的选择。 佐佐木梓看着吉良吉影和四月一日莉莉丝笑起来，上前问：“今天吃什么？还是让老板看食材决定吗？” “当然啦！我绝对信任老板的手艺！” 四月一日莉莉丝笑着说完，转头看老板：“我这么拍老板马屁的话...能打折吗？” 老板温和的笑了一声：“那就一如既往的附赠一杯饮料吧。” “耶！~” 对于咖啡厅内的喧闹，吉良吉影显然是抽离的。 此刻的他正盯着手机屏幕皱眉。 一则新的简讯——【吉良君周末有空吗？听说心理系周末有一场讲座，啊，就是成田教授的。这是他最后一次在我们学校开课了吧？你会去吗？——森田美琦】 ‘她为什么会有我的邮箱地址？’ 不，问题撤回。 应该是——她是那种会在得到自己的号码后，大胆的发简讯给出类似于“约会暗示”的讯号的人吗？ 似乎和她表现出来的样子有些不同。 不过要是给她加上“鼓起勇气”之类的情绪，又似乎是合理的。 吉良吉影抬着手指在屏幕上敲了两下，回复——【还不一定。】 事实上，吉良吉影会去。 为了那些箭，吉良吉影需要在成田教授离开仙台之前见他一面。 坐在角落的男人，也就是高桥智看着笑靥盈盈的佐佐木梓，皱起眉头。 ‘不对不对！’ 他的手指在桌面上无节奏的、焦躁的敲着——‘她不应该露出这种表情，符合她气质的表情应该是高洁的、冷漠的’ ‘循序渐进果然不适合我’ 高桥智这样想着，有些烦躁的起身。 安静的结过账之后出门，离开之前，他回头透过玻璃窗朝咖啡厅内看了一眼。 ——已经基本摸清楚了佐佐木梓的上下班时间，得赶进度了。 杜王町小型游乐场 椎名莉莉最近交到新的朋友啦！ 虽然这里很黑，不过她并不害怕——真是奇怪...明明以前很怕黑的呢。 对了对了。 前几天爸爸妈妈来看她啦！ “可是...爸爸妈妈看起来很伤心啊......” 椎名莉莉如是说着，抱着膝盖忧愁的叹了一口气：“早知道就不去见爸爸妈妈啦，和以前一样跟他们玩捉迷藏就好啦。” “没关系的莉莉。” 黑暗中走出一个女人。 女人是年轻的，她的面容艳丽却并不庸俗、身姿亦是窈窕的。只是......她的胸前有一个大洞，黑洞洞的早已不再流血。 将椎名莉莉拥进怀里，女人无声的叹了一口气。 多好的孩子，真可惜。 “莉莉的爸爸妈妈不会忘记莉莉的，看到莉莉他们一定很开心。” “真的吗？”椎名莉莉抬头看着她，水灵灵的眼里是懵懂的情绪：“可是他们哭了诶...” “那是因为他们想念莉莉啊。” “我也想念他们啊，还有苹果糖...明年的庙会去不成啦...”椎名莉莉说到这里有些气馁：“爸爸还答应了明年要给我买狐仙面具呢。” 只是很普通的唠叨，带着童真与无知，女人却流出眼泪。 椎名莉莉仍在絮絮叨叨的数着自己想要的玩具和零食，直到时间悄然流逝，她才睡着。 女人揉了揉椎名莉莉的头发起身，眼中笑意不再。 “这也许是神明在可怜我们。” 她说：“但也许又是我们足够惨，我们是地缚灵？还是变成了某种妖怪？” “不重要。”黑暗中有人回应着她：“我们只是那场该死的游戏的受害者。” “可惜在杜王町的被害人就我们几个，我们无法做到更多了。” “那就等，等他们再次选择在杜王町下手。” 女人闻言低头看了椎名莉莉一眼，笑起来：“如果他们再在杜王町下手，我们就......” 黑暗中立刻有人回应：“就把他们拖进地狱！” 第010章 少女=美好=抹杀 今天是成田教授最后一次在仙台市进行公开讲座。 上原美咲的死给成田教授带来的影响经过西园寺直子和最近的“公路连环杀手”的事洗刷，早已渐渐被人遗忘——归根究底，那是上原美咲个人的心理有问题，连带着拖累了成田教授——最近开始出现这样的言论。 也算是讽刺。 说着这些话的人，和当时拒绝在成田教授的课上出席的人重叠率高的令人咂舌。 吉良吉影坐在后排的角落，对于周围的窃窃私语有些不耐。 好在阶梯教室仍未满员，否则这种噪音应该会成倍数增长吧？ ——也许应该直接在成田教授的办公室等他。 吉良吉影如是想着，难得的觉得自己有些失策。 到时间了。 成田教授走进阶梯教室，视线在底下的学生身上扫过眼中始终带着笑意——直到看到了吉良吉影，成田教授眼前一亮。 不过当下最重要的始终是讲座本身。 成田教授笑着用沉稳的声音做了自我介绍，很快就进入了正题。 他授课依旧带有浓烈的个人色彩，与提问的学生互动频繁。 讲座到中段，一个人在吉良吉影身旁坐了下来。 “早上好，吉良君。” 仍是那个带着些许怯懦的声音。 其实四月一日莉莉丝说的没错，这个人最近出现在他周围的频率确实变高了——不是因为认识了这个人所以会注意到的关系，而是确确实实的、她的身影出现的频率变高了。 吉良吉影看着森田美琦点了点头，轻声道：“早上好。” ——都快中午了，这个人的时间概念倒是和四月一日莉莉丝有的一拼。 不过仔细打量的话...... 今天的森田美琦和平日不太一样。 她摘掉了黑框眼镜，往日梳成麻花的黑发松软的散开，带着细微的卷度披在肩上。 就连稍长的刘海，都似乎精心修剪过。 ——看来是特意打扮过了。 吉良吉影移开视线，看着讲台前的成田教授。 大抵是因为这是短时间最后一次讲座的关系，成田教授看上去有一种对假日迫不及待的跃跃欲试感。 他精准的拿捏好了讲座中需要提及的内容的时长，在讲座结束时间前的1分钟，成田教授笑着合上了手中的讲义。 随着铃声响起，学生们成群结伴的散去。 成田教授抬起头向吉良吉影投来目光，随后朝门外偏了偏头率先走了出去——像是某种暗号。 吉良吉影低头笑了一声。 ——真是可喜可贺。 这位教授总算学会了不在视线聚集处与他做过多的交流。 “那个...吉良君。” 啊，差点忘了。 这里还有个人。 吉良吉影回头看森田美琦，眼中是疏离的笑意：“再见，森田同学。” 不管她要说什么，总之...... 先道别好了。 吉良吉影朝她微微点头，转身离开。 被留下来的森田美琦脸色有些难看——但那不是愤怒、不甘、怨恨之类的情绪，她似乎有些失望和难过。 “所以...为什么连和我多说一句话都不愿意呢？” 森田美琦叹了一口气，从包里拿出化妆镜。 巴掌的大小的镜子中，是她精心打扮过的面孔，可那张面孔并没有因为比往日好看而显得更加自信。 ‘果然...是我的问题？’ 森田美琦如是想着，拿着包起身。 在教学楼的走道间穿梭着，她时不时能看到打扮靓丽、神采飞扬的少女嬉笑着从她身边走过。她眼中是艳羡的神情，可羡慕之余又无法阻止自己去想，如果她们...都不存在就好了。 少女——多么美好的词汇，可惜她讨厌她们的娇艳... 咂了咂嘴，她拿出手机。 解锁之后的桌面是一张5人合照，其中4人都是20到30岁不等的男性。而她——是这其中唯一的女孩子。 她并没有因此得到任何优待。 ——这是一场绝对公平的比赛。 可她并不在意是否能够取得第一名的荣耀，最重要的，是知道有人在和她做着一样的事时所带给她的......安心感。 又一个漂亮的少女从她身旁跑过，带起的气流中是甜美的橙花味，一颦一笑具是令人嫉妒的自信与娇艳。 ‘真好。’ 森田美琦如是想着，跟上少女。 吉良吉影谢绝了成田教授共进午餐的邀请，从他的办公室出来。 抬头看了眼蔚蓝的天空，吉良吉影抬脚离开。 就如同他所推测的一样，在旁敲侧击过后，成田教授给出的答案非常明了——“那只是在旅游的时候随手购置的摆件，不知道什么时候弄丢了。” 想来也是。 如果成田教授知道箭矢的作用的话，至少不会把它就那么草率的挂在临时住所的墙上任人摆弄。 这件事说起来，确实是有些麻烦的。 ——如果它是唯一的，那一切好说。 但他的父亲带来了第二只，那么就很难保证它不会有第三只、第四只甚至更多了。 只希望... 至少这个国家只有两只吧。 他可不想再遇到诸如唐泽安达这种像块融化的、黏在鞋底的牛皮糖一样的人了。 说起牛皮糖...... 吉良吉影远远的看到了一个人正在校园内东张西望——渡边麻美。 他脚步微顿，直接拐进了另一条同样可以离开学校的小路，加快脚步。 身后传来高跟鞋落地的奔跑声——吉良吉影走的更快了。 几乎是同时—— “喂！！吉良老师！~~~” 渡边麻美跑到吉良吉影面前，捂着胸口喘了几口气一脸埋怨的看着他：“您走的也太快了！” “......” ——实不相瞒，还不够快。 吉良吉影看着渡边麻美叹气，“渡边小姐有事吗？” “啊，也没什么事啦~” 渡边麻美用手指绕着胸前的发丝笑起来：“只是看到吉良老师了，所以想打个招呼而已嘛~” 看。 这个人毫无自觉，就像是笃定自己在粉丝见面会上发布的声明不会被吉良吉影知道一样。 ‘出版社的法务都在做什么？’ 吉良吉影拧起的眉间透露着他的不满：“渡边小......” ——窥探！ 吉良吉影话说到一半，转过头去。 一缕飞扬的金发从灌木旁飘过，很快隐匿。 稍作几秒，灌木后探出半张脸深深的看了吉良吉影一眼。 对视持续了将近5秒，像是下定决心一般，千叶优转身离开。 === 抱歉....还有3章明天一起补上，嗯，连保底一共7更这样（先预告，省得我又摸了orz） 被因为失恋心态血崩的闺蜜拉着扯了几个小时，怎么说都不好使，我要裂开了（捂脸） 第011章 我Lisa Lisa的魅力是无敌的~（1/7） 千叶优离去的背影并不决绝，她仍未下定决心。 走出去几步，她又回过头看了吉良吉影一眼。 ——啊...究竟什么时候...... 千叶优的视线落在渡边麻美身上——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像每个平凡至极的人一样站在吉良君身边，无意义的消耗着他的时间呢？ 答案：未知。 再次将目光投向吉良吉影，他已经移开了视线，正在低头和渡边麻美说着什么。 好在他的神态依旧淡漠。 也是呢。 ‘渡边麻美之流的货色，又怎么能让吉良君倾心？’ 千叶优扫过渡边麻美那双做着花哨的、故作可爱的美甲的手，低头压了压帽檐离开。 ——总能找到机会的。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可以成为吉良君为我创作的故事的主角’ ...... “吉良老师刚才在看什么？”渡边麻美看着吉良吉影，微眯起眼看似天真的笑着。 她化着精致的眼妆，微微卷起的睫毛也显露出她想表达的俏皮。 冲吉良吉影眨了眨眼，渡边麻美笑起来：“这里的话...应该没有比Lisa Lisa我更加可爱的女孩子了哦~” 有件事不得不提。 ——以自己的艺名自称简直是太油腻、做作了。 吉良吉影微微朝旁边挪了一些，没什么诚意的符合：“毕竟渡边小姐是偶像呢。” “就是嘛就是嘛！” 渡边麻美喜欢“偶像”这个职业——这个职业是发着光的！ 不论她的内心如何，可别人看她的时候...她一定是美好的、富有希望的粉红色！ 她跟上吉良吉影脚步，双手背在身后上身微微前倾，因为身高的关系不得不仰起头去看吉良吉影。 ——这个角度的她是无害的，亦让人充满保护欲。 至少经纪人的相原松是这么说的~ “吉良老师等会儿要去哪儿？”渡边麻美带着褐色美瞳的眼里是狡黠的笑意：“现在刚好是中午呢~既然这么巧，吉良老师要不要和我一起共进午餐呢？” 啊。 对，确实到用餐的时候了。 吉良吉影低头看了眼时间，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快速编辑了一条简讯发送，随后低头笑着说：“地方我来定怎么样？” “啊！真的？！” 这回不是经过细致计算的可爱——渡边麻美真的很开心。 ‘看吧看吧~Lisa Lisa的魅力是无敌的！’ 她笑着眯起眼睛，双手合十道：“吉良老师决定就好！” “嗯。” 吉良吉影仍是得体的、并不热情的样子——唯一麻烦的一点，和偶像走在一起确实有些烦人。 好在目的地足够近。 ...... 嗯？ 目的地？ 当然是佐佐木梓那里。 ——否则渡边麻美认为她值得什么样的地方？难道是那种需要提前半年预定的高级餐厅吗？ 吉良吉影坐在渡边麻美对面，眼中带着笑意：“这是我朋友的店。” “...啊，是、是吗？” 渡边麻美的视线在这家小小的咖啡厅内打量着，深吸了一口气——开什么玩笑！最起码也得是被5个以上的美食评论家推荐的店吧！ 这个表情不错。 吉良吉影眼中笑意更深。 既然甩不掉她，那么给他带来细微困扰的她总得付出点什么——不不不，不需要实物——失望、气愤、自我价值怀疑...都可以~ “吉良君中午好。” 佐佐木梓笑着递上两份菜单，“今天是周末，吉良君来市里有事吗？” “嗯，成田教授今天有讲座，好像是最后一次了。” “啊...这样啊..”佐佐木梓眨了眨眼，有些吃惊：“我真是...这么说成田先生快要走了？” 吉良吉影微微颔首：“据说是要在圣诞节前回到东京。” 佐佐木梓闻言愣了一下，露出忧色：“...圣诞节啊。” 不过佐佐木梓终归是佐佐木梓，不善于分享是一回事，不希望让人困扰更是本能。 她笑着歪头：“也不知道下次再见到成田先生是什么时候了。” “啊，我还有客人，吉良君决定了要点什么的话记得喊我哦！” 说着，佐佐木梓脚步轻盈的跑开——她熟练的在险些因为扭到脚而快摔倒的时候扶住吧台边缘，转头朝吉良吉影耸了耸肩，又笑着指了指老板竖起食指放在嘴边：“嘘...” 吉良吉影笑着点头移开视线。 他看了眼时间——应该差不多了。 “叮铃铃————” 咖啡厅的门被推开。 岸本城裹着大衣一副饱经风霜的样子，刚看到吉良吉影就开始忍不住埋怨：“这家店也太偏了吧，真的会有生意......” 抱怨到一半，岸本城看见了渡边麻美。 他立刻正色，朝渡边麻美微微点头：“渡边小姐。” “诶？” 岸本城没有管她，自顾自解下围巾向老板要了一杯热水后，才笑着看吉良吉影：“不请自来，算是打扰吉良君的‘约会’吗？” 吉良吉影笑着起身，“岸本先生，真巧。” ——‘巧个屁啊！不是你发简讯给我的吗？’ 岸本城觉得自己耳朵都要冒烟了，周末加班也就算了，还要被看上去很有礼貌其实龟毛的要死几乎可以算是性格恶劣的吉良良老师满仙台市的遛...... 算了算了。 岸本城突然觉得...就算抱怨也没有成效的。 带着近乎佛系的笑容，他在吉良吉影身旁坐下，一气呵成的掏出名片看着渡边麻美双手捧上：“实在是冒昧，我是吉良老师的责编，听闻吉良老师和您在这里用餐，就赶紧过来了。” 渡边麻美有些摸不清状况，可还是接过了名片。 ——确实是吉良老师的责编，之前听经纪人提起过这个名字。 “虽然已经说过一次，但请渡边小姐理解我。” 岸本城不等渡边麻美说话，深吸了一口气和善的笑起来。 ——编辑守则第一条！绝对维护手下作者及其名下所有作品的一切利益！ “不知道贵经纪公司的法务人员是否集体遭遇了不测，我们出版社发给贵公司的律师函一直无人受理。无奈之下，我只好瞒着吉良君......不请自来了。” 渡边麻美更加迷茫：“诶？律师函？” 第012章 自作主张（2/7） “渡边小姐是在装傻吗？” 岸本城板着脸，看起来颇有气势：“您在粉丝见面会上说的话是要负法律责任的，我们出版社从未将《蔷薇狩猎者》的改编权转让给贵公司。” “诶？” 渡边麻美仍是那副不解的样子。 她粘着水钻的指甲在桌面上抠了几下，有些迷茫的按住太阳穴：“等一下。” 等一下等一下。 她低头不明所以的想了半天，回忆经纪人的话——“改编权的事已经基本落实了，过几天的粉丝见面会我会安排记者提问，你照常回答就好。” 所以... 难道不是只差那些繁琐的签约手续结束就行了吗？ 渡边麻美猛地抬起头看着吉良吉影：“可是...相原跟我说，他已经和吉良老师谈好了啊！” 她眼里的慌乱和苍白的脸色并非做伪。 ——事情一旦公布出去，要再撤销的话... 想到有可能会带来的负面影响，渡边麻美只觉得有些缺氧。 撑着桌面六神无主的起身，她朝吉良吉影和岸本城勉力一笑，眼中神采不再：“我出去打个电话。” ——她没有拿她的外套，只是穿着内里薄薄的连衣裙抓起手机跑了出去。 她并没有走远，就那么站在咖啡厅的屋檐下用手抱住自己的臂膀显出几分落魄。 “......看起来，她根本不知道改编权转让的事是假的？”岸本城有些懵。 吉良吉影耸了耸肩，“看起来是这样子的呢......” “这就有些麻烦了。” “嗯？什么意思？” “你看...”岸本城解锁手机，打开推特切换到已关注的娱乐新闻版面：“这几天渡边麻美的公司仍在为这件事造势，很多娱乐版面都发了通告，尤其是她的经纪人也在她的粉丝发布会后...发过言语不详的暗示。” 吉良吉影皱起眉头，垂眸看着手机上密密麻麻的字眼没有说话。 “其实照理来说，这也算是免费为你的书招揽了一批新的读者，除去他们的行为不提，我们这边无疑是受益者。”岸本城耸了耸肩：“但手段确实令人恶心。” 他看了吉良吉影一眼——这件事是落在吉良君头上了，算渡边麻美倒霉。 如果是一般情况，在这种热度足够情况下，不论是出版社还是作者本人都没有拒绝的理由，甚至可以因为对方的自作主张在签订转让合约的获得很多好处。 ——但以上都是不成立的。 从根本上来说，因为...身为作者的吉良吉影对这件事完全没有兴趣。 不。 仔细看这个青年的神色，他甚至是厌恶这件事的。 就如同他三番两次向岸本城强调的那样——他并不希望成为头部作者，一切会引人注目的事情都希望规避，因为会破坏他生活的步调。 见吉良吉影神色不愉，岸本城干笑了两声收起手机。 拍了拍吉良吉影的手臂，他笑着说：“放心吧，我们首先该维护的肯定是作者本人的意向，至于麻烦...那是他们公司的事情。不论什么结果都可以归咎于，自食恶果。” 说着，岸本城抓起围巾起身：“我也该回去了。” 他转头看了眼门外的渡边麻美，笑道：“虽然和预想的不太一样，但也不算毫无收获。至少她本人知道这件事是假的了，应该不会再在之后的活动中乱说了。” “我先回去了，有事记得和我说。” 吉良吉影闻言起身，朝岸本城微微鞠躬：“麻烦您了。” 目送岸本城离开，吉良吉影坐回了位置上。 ——看来给他真正带来的麻烦的，并非渡边麻美这个可有可无的小偶像。 真是麻烦。 他从包里找出相原松的名片，指甲在相原松印刷工整的名字上刮过留下一道划痕，随后将名片收进钱包。 渡边麻美的通话所持续的时间并不长，带着一身冷气推门进店，不论是脸还是手都冻得通红。 她双手交握搓了搓，才走到吉良吉影面前。 “真的...非常抱歉！” 渡边麻美朝吉良吉影鞠躬——是标准的90度。 她吸了吸鼻子，一滴眼泪落在深棕色的地板上：“我不知道那是经纪人......总之如果给吉良老师造成困扰的话...真的，非常抱歉！” ——这倒是意外的反应。 渡边麻美给人的印象并不像是传统的偶像——她带着外露的自负，就像是一个深知自己的优点并且骄纵的以它为武器的人。 这样的人... 居然在得知这件事后第一反应是道歉吗？ 算是难得的、不和外在的知轻重。 “渡边小姐不用这样。” 吉良吉影面对一个朝自己90度鞠躬的人，怎么想都该起身——虽然他才刚坐下。 “既然是经纪人自作主张，那么就是渡边小姐公司内部的问题了。只要好好解决就可以。” 对，只要好好解决。 渡边麻美直起身子，仰头看着吉良吉影。 她眼角有成块的深色——那是被眼泪晕开的睫毛膏和眼影。 有些局促的擦了擦眼角，渡边麻美的笑容里带着自嘲：“我还以为是吉良老师终于改主意了呢。这样看来......” ——‘自信满满的出现在他面前的我简直是世界上最蠢的小丑！’ 越是这么想着，渡边麻美就越觉得难堪。 再待下去就是“厚脸皮”的经典写照了——她抱起自己的外套背上包，朝吉良吉影勉力一笑：“我得马上回一趟公司，这件事情还是尽快解决比较好。” “嗯，渡边小姐路上小心。” “只有解决好了...”渡边麻美握住门把，转头朝吉良吉影灿烂一笑：“只有解决好了，我才能再次争取《蔷薇狩猎者》的改编权！” 说完，她推开门离开。 ——所有拙劣的手段应该出自于内部。 不论是有意无意的向粉丝诉说困扰，还是对着公司里的人撒娇夺取同行的资源——那都是她本人发起的攻势。 但如果是靠舆论压力促成的话... 不不不。 那是不可控的。 渡边麻美不喜欢这种方式，也许看似本质并无不同，结果于她而言似乎也算是皆大欢喜——但不OK。 舆论可以造就她为她带来剧本和流量，也可以毁掉她。 她绝对！ 绝对不能接受靠舆论获得的东西，温水煮青蛙——如果她不阻止，那么在她一定会沉浸在这种假手于人的便利中——很多前辈就是这样被毁掉的。 第013章 该动手了（3/7） 仙台市市中心某高级住宅区 维系一个家庭的正确做法是什么？ 浅仓辉不得而知——但肯定不是愚昧的委曲求全。 他站在母亲的床前，眼中带着阴郁。 ——因为空一直不回家所以精神崩溃了？ 哈！ 别搞笑了好吗？！ ‘你妈的该崩溃的是我吧？怎么想都是我吧？！如果上访谈节目诉说血泪史的话搞不好可以创下某个分类的最高收视率吧？！’ 他把热水和药拍在桌上，臭着脸道：“吃药。” 躺在床上的妇人，也就是浅仓辉的母亲浅仓春江脸上没有往日的咄咄逼人与雷厉风行，她苍白着脸色起身，试图抬起手去摸钱浅仓辉的脸：“空...” 浅仓辉侧脸躲过，朝自己的母亲挑眉。 几秒过后，他露出嬉皮笑脸的模样：“快吃药啊母上大人，您的公司据说没了您可活不下去呢~” 说完，浅仓辉溜了。 哦，对。 在那之前...... 他回过头看摆放在客厅里的神龛，向它走去。 神龛前，是他幼年时期的照片——照片被裁掉了一半。失去的另一半，是他没能迎来美好人生的妹妹。 说起来... ‘都快忘记她长什么样了’ 浅仓辉如是想着，拿出手机——手机某个分类相册里，唯有一张照片——那是他鲜少去看的妹妹。 人死不能复生，他无意过度缅怀，不过会在每年的忌日去一趟妹妹的墓前跟她吐槽“妈妈今年比去年更疯了”之类的话。 将神龛前自己的相片倒扣，用手机里妹妹的照片取而代之，浅仓辉朝着神龛鞠躬：“我的宝贝妹妹啊，你快显显神通收了那个妖女吧！” “呃...也别全收了，收掉疯的那个部分就行。怎么样，很容易吧~” 说完，浅仓辉笑着直起身子收回手机：“回家回家。”——回那个...比这里更像家的地方。 “嗯？” 浅仓辉的视线被放在鞋柜上的文件吸引。 更准确一点来说——吸引他的是放在文件之上的一本书——《蔷薇狩猎者》。 ‘这不是吉良吉影的书吗？’ 浅仓辉朝母亲的卧室看了一眼，拿起那本贴满标签的书。 随意翻看过后才拿起了文件——那是一份企划。 简单来说就是——因为吉良吉影不愿意出售书的改编权，但他的母亲和公司一部分策划都认为这个故事可行。主角极端的性格很容易让正在朝演员转型的某偶像快速的脸谱化、然后进入公众视野，被人记住。 这里有一个问题！ 吉良吉影不同意！ ——所以他们打算...先造势然后靠舆论效果和后续跟进的、富有诱惑力的合约条款让吉良吉影就范？！ “草草草你脑子有问题啊！” 浅仓辉拿着策划跑回母亲的房间，指着她噼里啪啦道：“马上放弃这件事，我就说一遍！你马上放弃这个念头，不然我、我...我他妈再也不回家了！你这辈子别再想看到穿着小裙子的本大爷我！” 说着，他把策划仍在床上摔门出去——‘妈的，吉良吉影身上有什么强力磁铁吗？是不是全世界脑子有问题的人都喜欢在他面前反复横跳？！’ 浅仓辉如是想着，打了个寒颤。 算了，去找吉良吉影...先求个饶怎么样？ 土下座够诚意吗？ 还是献上银行卡？ 不知道吉良吉影吃不吃这一套。 他扶起神龛前自己的相片，离开了家——他仍旧厌恶..不，憎恨他的母亲，但这不代表他希望她悄无声息的死去。 仙台市无名咖啡厅 吉良吉影总算获得了安静的用餐时间，直到佐佐木梓收走餐具，时间也不过12点出头而已——勉强算是合上了他的规划。 而这一切，得归功于渡边麻美没有锲而不舍、苟延残喘的纠缠。 从这个角度而言，渡边麻美意外的...是个算得上聪明的人。 ——当然，《蔷薇狩猎者》还是不能卖给她。 吉良吉影靠在位置上无所事事的摆弄着手机，打算静坐20分钟再离开。 而吧台前端坐于高脚凳上的佐佐木梓却有些忧郁，她低声叹息，看起来有些没精打采。 “怎么了？”老板温润的声音响起。 如果说有什么是他失去视觉后的意外收获，那就是日渐灵敏的听觉了。 老板将头转向叹息声传来的方向，关切道：“出什么事了吗？” “没..没有。”佐佐木梓打起精神笑着回应：“只是快到圣诞节了。” 老板闻言愣了一下，笑起来：“难怪最近越来越冷了，原来已经这个时候了，准备什么时候出发？” “唔...20号左右吧。” 佐佐木梓有些困扰——回家是件令人开心的事情。 但是！ 想起回家之后要面对的一系列的问题，佐佐木梓就有些...觉得消受不起——她已经可以预见到那些“家人们”两行排开，掷地有声的鞠躬道：“欢迎小姐回家！”之类的...别样复古的欢迎方式了。 呃... 可能她想的有些夸张了，不过现实应该也差不了多少就是了。 ‘真希望他们可以看看最近的黑道电影，学会什么叫做低调’ 佐佐木梓这样想着，更显忧郁。 抬手撑着额头，佐佐木梓的视线微微转移，瞥到了准备起身的吉良吉影。 “吉良君准备走了？” 吉良吉影转过头：“对，得回家了。”他耸了耸肩，看起来就像是街头随处可见的学生：“还有一些家务得做。” “啊，这样啊。” 佐佐木梓双手交叠于小腹，微微歪头朝吉良吉影笑道：“那就...下次见啦~” “嗯，下次见。” “对了，我也得出去采购了。”佐佐木梓一拍脑袋，抓起吧台上的购物袋笑着和老板打了声招呼出门：“吉良君，前面一小段路一起走吧~” 坐在咖啡厅最角落位置的高桥智也跟着起来结账离开——本就不够热闹的咖啡厅兀的安静下来。 高桥智跟的不紧，只是确保自己不会跟丢佐佐木梓。 他的眼中饱含阴霾，就连冬日里令人温暖的阳光，也无法照进那双眼里。 ——他等不了了。 第014章 Happy~（4/7） 吉良吉影与佐佐木梓同行的路并不长，不过这短短的一小段路里却也透露出了一些微小的信息量。 ——又被跟踪了。 唔... 可能不太对。 对方的视线只是偶尔会扫过吉良吉影，那是并不恼人的视线，却比路人在无意中的一撇存在感要强。 吉良吉影笑着在路口与佐佐木梓道别，转身往电车站的方向走去。 ...... 与吉良吉影分开，佐佐木梓径直往电车站走去。 离回家的日子越近，她就越恨不得把整个超市都搬到咖啡厅旁边去——这样一来的话，于老板而言应该会方便很多。 说到底，城市铺设的盲道并不贴心，路人也没有义务体贴生活不够便利的人士。 只要想到老板拄着拐杖在人流中走着，甚至要横穿马路，佐佐木梓就无端的觉得有些发毛——她不能理解身处黑暗中的人该以什么样的形式存活，亦无法明白他们对这个世界的理解方式与应对方式。 仅仅只靠想象的话... 老板绝对是个令她钦佩的人——扪心自问，她无法在失去光亮的世界中存活，路边随便某个什么东西，都有可能杀死她。 这样想着，佐佐木梓顺带想起了咖啡厅地上还未完全清理的玻璃残渣。 ‘得快点赶回去才行’ 佐佐木梓加快了脚步，拐进一条人烟稀少的近路中。 她并未察觉，身后有人正用那双毒蛇般的眼睛扫视着她的背影，想象着她毫无生机、曝尸荒野的场景。 她当然也没有察觉，那两个从意大利远道而来的“家人”在这个禁枪的国家，从后腰处掏出了手枪——于他们而言唯一麻烦的，是他们并没有携带消音器——毕竟佐佐木梓的生活对他们来说实在是太平凡、无趣了。 不过... 嗯，当然是小姐优先。 枪声什么的，回头再解决好了。 跟在佐佐木梓身后的高桥智并未感觉到危险——有什么危险可言？这不过是一条鲜少有人经过的小巷，而且...难道不是这位小姐自己选择的路吗？ 不过是上天也在帮他而已。 这样想着，高桥智加快脚步。 他放在口袋里的手微微攥紧，手心中是一块被乙醚浸湿的手帕。 ——‘我很快就要得到她了’ 高桥智毫无神采的眼中终于出现了有别于平日的...疯狂。 “咔......” 有什么声音从头顶处传来，几乎是下意识的，高桥智抬起头——上个世纪末建造的住宅楼总有这样那样的、落后的细节。 不论是非封闭式的阳台，还是木质的玻璃窗都让一些容易杞人忧天的人感到不安。 但高桥智显然不是这一类人，确认楼上无人窥探之后，他与佐佐木梓的距离只剩下10米不到。 “咔！” “砰！————” 如果人头是一台精密的摄像机，而人眼则是镜头的话——高桥智的镜头中应该是这样的——他的“镜头”端的很稳，画面中只有佐佐木梓，随着距离拉近，聚焦自然都在佐佐木梓身上。 随后，就像是大部分电影中喜欢的悬疑表述方式那样——他的“镜头”猛地一阵剧烈摇晃，画面上出现红色，随后失焦、模糊...... 高桥智没能明白发生了什么，直到头顶细微的痛感开始扩散，才抬手摸了摸头顶——有木屑和...粘腻、温热的血。 ——住宅楼楼顶脱落的木窗“选”中了他。 佐佐木梓听到身后的动静，回过头。 也就是这个时候，摇摇晃晃立在高桥智头顶的木窗轰然倒下，玻璃碎屑飞溅开来。 “您没事吧！” 佐佐木梓没多想就跑了上去，随后拨打急救电话。 窝在她发丝中的“小雨伞”老神在在的在她衣领中躺下，宛若功成名就般闭上眼：“happy~” 不远处正准备开枪的红发异国青年见状露出崩溃的表情，他看向自己的同伴自我怀疑道：“其实小姐...根本就不需要我们保护吧？” 另一名青年一脸凝重的点头：“我只知道小姐的‘霉运’比以前更加精准了，我们...以后还是老实一点，少惹小姐生气比较好......” ...... “所以...好像确实不关我的事。” 吉良吉影拿着一台相机如是想着。 如果说“田螺姑娘”还有什么拓展性用途的话，与他而言大概就是个......跑腿？ 发生在佐佐木梓周围的、刚才那奇妙的一幕被“田螺姑娘”完美的拍了下来——事情就发生在一旁的小巷中。 折返，当然是为了确认跟踪之人究竟意欲何为。 现在看来，不但答案明了，连结局都已经定下。 真是可喜可贺。 吉良吉影收起相机，插着兜往电车站走去。 ——这下是真的耽误了一些时间，希望父亲有记得喂猫草吃饭。 ...... ‘这样看来的话，最近确实还不错，能打80分’ 吉良吉影是指他的生活。 小瑕疵自然无可避免的有，不过整体来看无伤大雅——而今天发生的事也足以让渡边麻美消失一段时间。嗯，这样来看的话...自满的打个85分，或者90分也可以。 所以说，要时常记得生活中令人满意的事情。 吉良吉影从电车站出来，看着目光所及之初有关于杜王町的一切，觉得一切都顺眼的不得了。 ——回家。 “学长？” 一个女声叫住了他。 声音...很陌生。 吉良吉影回过头，看向来人——是个少女。 啊... 想起来了。 那位曾经在深夜给予过他帮助的少女，好像是叫......小忍？ 吉良吉影朝她点了点头：“你好。” “学长你也好呀！” 小忍笑着跑上去，在吉良吉影身边走着。 快要上大学了，但对于小忍而言高三和大一之间还是有些不可逾越的鸿沟，就像是......小孩看大人一样。 她抬眼偷偷的看了吉良吉影一眼，突然有些后悔上前搭话了。 ——说到底，他们根本没有共同话题。 ‘下意识的反应真是害死我了！’ 小忍如是懊恼的想着，有些气馁的叹气。 在并行的两人不远处的，是刚从月台赶下来的森田美琦。 ——‘我究竟是幸还是不幸呢？’ 森田美琦有些难过。 原来在电车站遇到吉良君并不是天赐的恩惠，而是来自神明的嘲讽——看，任何人都比你适合站在吉良吉影身旁。 森田美琦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悸的感觉。 她抬手裹紧外套遮住里头不慎被鲜血染红的毛衣，跟上吉良吉影与小忍。 此时，森田美琦心中深种的、名为偏执与妒恨的植物开始疯长——‘只要高于我的人全都消失掉，就好了’ 第015章 憧憬（5/7） “自满”“自负”之类的词似乎并不专属于人类——生活也是会犯这些错误的。 如果没记错的话...... 吉良吉影20分钟前才给自己的生活打了90分的高分，可现在... 他回头看了眼人来人往的道路，皱起眉头。 “怎么了？学长。” 小忍有些好奇的看着他。 吉良吉影回过头，笑着说：“没什么。” 他低头看了一眼这个名为“小忍”的少女，到目前为止，他还不知道她姓什么，自然之前也没有特意去注意过她家门牌。 算了。 并不是重要的事情。 感觉到吉良吉影的视线，小忍有些紧张的抓紧了自己的裙摆——该怎么说呢...... 倒也没有少年少女之间那种微妙的...... 只是本能的觉得紧张而已。 但好奇是有的！ 一个就在自己身边的、在她望尘莫及的高校里念书的学长，小忍很难不去注意他。 但吉良吉影实在是太冷淡了，这才是让她紧张的根本原因。 就好像... 上前打招呼是一种错误一样。 吉良吉影并不知道、也不在意小忍在想些什么，那只是个住在他家周围的、有些活泼却普通的高中生而已，甚至值得夸奖的是——她比同为高中生的霞之丘诗羽要安静很多。 现在应该注意的，是身后的人。 谁在跟着他？ 细数最近身边的事，吉良吉影可以摸着良心说——‘我并没有招惹到奇怪的人’ 不过这不好说。 回顾这半年的生活，基本都是麻烦的人来主动招惹他——真是令人厌烦。 吉良吉影和小忍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走到了别墅区。 终于到分别的时候了。 他低头看向小忍，嘴角是和煦的笑容：“再见，小忍。” 小忍正在走神，听到吉良吉影的话微微一愣，随后扬起笑脸：“再见呀~学长！” “啊！对了！” 她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我下个星期会...去学长的大学参观，需要准备些什么吗？” 说来惭愧，以小忍对自己的认知，她根本就考不上国立综合大学这样好的学校。 可近在咫尺的学长让她对那所学校充满了向往，既然有参观的机会，她也很想知道——那些优秀的人学习的环境、呼吸的空气是否与她有所不同。 吉良吉影愣了一下。 哦，对。 又到了这个时候了。 ——临近新的学年，每个学校都会告别老的学生，迎来一批新鲜血液。 他的学校也要组织高中生的参观和应试动员了。 吉良吉影低头想了一下——他发现自己的记忆里没有这么一回事。 一年前的他决定考国立综合大学之后，就投入了这所大学每年的笔试出题范围划分和复习中——他确实不喜欢那种过于热血的、带着无意义的期望的参观活动。 想要做什么的话... 直接去做不就行了？ 吉良吉影笑着摇了摇头，“学校会组织学生会的人在特定区域招待你们的，参观的话...应该会有高年级的学生带领。至于之后，去想去的地方看看就行了。” “啊，这样啊......” 小忍放下心来，听吉良吉影的意思，似乎是并不需要紧张的事情。 真是太好了！ 她笑着朝自己家的方向跑开几步，朝吉良吉影招手：“再见呀学长~如果下周能遇见就好了呢！” 这个少女有别于围绕在吉良吉影身边的任何女性——她很普通，却带着真实的朝气与鲜活，不论是言行还是笑容都从未经过计算。就连紧张、局促之类的情绪也不懂得隐藏。 ——是个彻彻底底的普通人。 她的生活一定非常完美——吉良吉影是指，就“平静”这个标准而言。 他朝小忍点了点头：“再见。” 转身离开，离家仅有几分钟的路程，吉良吉影一直注意着身后的动静——真奇妙。 最近的“麻烦”似乎比较热衷于纠缠他身边的人，而不是他本人呢~ ——跟踪者不再跟踪。 “如果可以再遇见学长就好啦~” 回家的路上，小忍低声念叨着，脸上的笑意从未消失。 那不是多么复杂的倾慕，非要找一个词汇去形容她对吉良吉影的感觉的话... 唔...... 真是困扰。 所以早知道这样的话，就应该把“打扮”的注意力稍微分一点给学习——这样的话在这个瞬间她就能轻而易举的找出合适的形容词啦！ 啊！ 对了。 不是倾慕，是......憧憬。 是憧憬吉良吉影身处的环境，优越的学习氛围——小忍无法触及那种专属于“优等生”的领域，光靠想象的话......那个领域也许连空气都是香甜的。 他们的思想一定也和她与众不同，等到步入社会一定会成为真正意义上有用的人——真好啊...... 就在小忍做着无意义的猜想与艳羡的时候，一个人拦住了她的去路。 一个......似乎和她差不多大的少女。 对方看起来并不是无意间走到她对面的，而是试图去拦住她。 小忍有些迷茫的看着少女，犹豫片刻问：“请问......” 少女，也就是森田美琦抢在她前头开口：“那个...我和朋友约定好了在这里的游乐场见面，可我不太熟悉这附近，又看不懂地图......” “啊！这样啊~” 小忍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她还以为是什么怪人呢。 游乐场的话...... 小忍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随后笑着说：“很近哦，我带你去吧~” ‘啊，是个好孩子’ 森田美琦如是想着，藏在眼睛深处的阴郁更深——‘似乎所有人都是美好的存在，唯有我......’ 她跟在小忍身旁，侧过头去打量这个用最近的话来说完全称得上“元气十足”的女孩。 游乐场很快就到了。 站在游乐场入口处，小忍脸上仍是再普通不过的、充满善意的笑容：“就是这里了哦~我先回去啦~” “等等！” 森田美琦拉住小忍的手。 她的手握的很紧。 小忍有些吃痛，微微皱起眉头看向森田美琦——视线最终落在森田美琦挂在包上的听课证上。 ‘国立综合大学文学院......’ “啊！你是国立综合大学的学生？” 小忍并无对危险靠近的敏锐嗅觉，笑着说：“我有一个学长也是这个学校的学生呢！你们好厉害呀！” “诶？” 森田美琦的手略微放松——‘厉害？我？’ “真好啊......” 小忍脸上是不加掩饰的羡慕，看着森田美琦因为妆容而显得精致的脸笑起来：“如果我也能像你一样又好看又聪明就好啦~神明真是不公平啊~” 森田美琦有一瞬的失神。 ‘我没听错吧’ 她看着小忍，松开了手——‘我...好看又聪明？’ 第016章 不严肃的谢罪（6/7） “嗯？你......怎么了？” 见森田美琦发呆，小忍有些无辜的眨了眨眼——‘总觉得她看起来...不太稳定的样子’ 嗯？ “稳定”？ 小忍觉得自己好像下意识的用了奇怪的形容词。 有些担心的抬手在森田美琦面前晃了晃，她关切道：“你没事吧？” “啊。” 森田美琦回过神来。 她深深的看了小忍一眼——那是用美瞳也遮挡不住的别有深意。 随后，森田美琦作势从包里摸出手机，打开随意的翻了两下，露出感激的笑容：“谢谢你啊...真是帮了我大忙了呢！” ——诚然，森田美琦并没有朋友。 但“我有一个朋友...”这不是常见的借口吗？ 可惜了。 森田美琦的另一只捏紧了口袋里的两张游乐园入场券，片刻过后松开：“你刚才说什么？你有一个学长也是我们学校的？” ——是...吉良君吧？ 小忍笑起来，脸上带着连她自己都觉得奇怪的自豪：“对啊！学长很厉害的！高中的时候就一直是学校里的前三名呀！” 她并无心眼——话说到底，普通的生活中...又怎么会需要对所有人保持戒备呢？ “我下周也要去你们学校参观啦~虽然绝对考不上，不过很想去看看呢~啊...我有些多嘴了吧...” 小忍笑着退后两步，朝森田美琦挥手：“我回家啦~” 森田美琦觉得这个女孩耀眼的甚至有些刺目——‘如果早点遇到像她这样会毫不吝啬的夸奖我的人...也许我就不会踏入深渊了吧？’ 可惜，回不去了。 森田美琦笑着朝小忍挥手，“再见。” 对，再见。 ——小忍给了森田美琦一个新的讯息。 她会参加下周的校园参观与应试动员。 那么...... 时间并不紧迫，那场“比赛”而言于她根本就没有意义，她完全不急。 那样耀眼的人，森田美琦希望和她成为朋友，充分的汲取她身上名为“积极”与“乐观”的养分，直至她失去作用，再...... 她低头看着手机屏幕上的5人合照——“比赛”进度已经好几天没有更新过了。 尤其是mori和yamada...这两个人最近都没有在聊天室里透露过新的进展，Yamada倒是很好说——他死了，被杀死在他自己的车上。 最可笑的是...杀死他的是前段时间赫赫有名的“蔷薇连环杀手”千叶优——这算是...被“前辈”教训了吗？ 谁知道呢。 不过mori那个恋童癖，如果也死了就好了——他的癖好有点恶心。不，是很恶心。 森田美琦收起手机，返程。 ——从现在开始期待与小忍的再次见面吧。 翌日 吉良吉影与一个预料之外的人有约——浅仓辉。 那个少年倒是有段时间没见了，从岸本城偶尔的唠叨推算，大抵也就是父母不同意他放弃学业从事画师职业这种繁琐的事情。 坐在约定的咖啡厅，吉良吉影拄着下巴望向窗外。 他在想一些事—— 说起这件事，他难以避免的有些头疼。 他的父亲，吉良吉广老先生终于难耐跃跃欲试之情，在今天起了个大早抱着手机对着家门口的道路拍了几张照片——乐观一点，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事情发生。 父亲的能力似乎是受拍摄范围限制的。 一整条道路这么贪心的事，似乎是不被允许的——其实算得上非常好用的能力。 虽然希望生活平淡到让那个能力无处可用，可为了安定，还是得循序渐进的摸清它所能容纳的范围才行。 捏了捏额角，吉良吉影低头去看时间——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两分钟。 “吉良哥！” 刚核对完时间，浅仓辉就出现在了约定见面的这家咖啡厅门口。 他围着火红色的围巾，充满朝气的脸上带着奔跑过后的生无可恋：“所以我才说，要是回去上学的话光是体能达标这一项就能搞死我！” 浅仓辉匆匆对服务员说了句“一杯柠檬苏打”然后在吉良吉影面前坐下。 ——简直是太令人绝望了！ 他做梦都没想到有一天他居然会要求主动和吉良吉影见面。 ‘天要亡我’ 浅仓辉如是想着，朝吉良吉影咧开嘴：“嘿嘿......” 吉良吉影朝他点头，“浅仓君。” ‘嘁！冷淡！’ 浅仓辉微微撇嘴，随后又笑起来：“我今天来...是有事想和吉良哥商量。” “嗯？” 吉良吉影挑起眉，一副“我在听”的样子。 ——这种神情完全没有安慰到浅仓辉。 觉得前路更难的同时，浅仓辉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说：“那什么...我就单刀直入了啊。”他直觉吉良吉影并不会喜欢那些公式化的客套和铺垫，抓了抓后脑勺深吸一口气：“关于《蔷薇狩猎者》改编权的事...最近网上传的有些厉害。” 他怎么会关注这些？ 吉良吉影望着浅仓辉，笑着点了点头：“听说是这样的。” 看！ 看看看！ 就是这种反应，像极了“你要是说错一句话我就偷偷把你干掉！”...的感觉！ 浅仓辉打了个寒颤，脸上是不尴不尬的笑容：“说来惭愧，那是我那丢人母上搞的鬼，吉良哥前些天见过的......” 在吉良吉影露出略显诧异的表情的同时，浅仓辉猛地低头—— “砰！” 浅仓辉双手撑着桌面一头扣在桌子上，来了个看起来极度不严肃的磕头谢罪。 “关于这件事，是我妈有问题。我已经阻止过她了！她......也同意了。”说完最艰难的部分，浅仓辉顶着略微发红的额头看向吉良吉影，“吉良哥......没有生气吧？” 吉良吉影是诧异的。 当然会诧异。 ——眼前这个孩子看起来是典型的那种“如果犯了错绝对要靠插科打诨蒙混过关”的孩子，居然主动替母亲来道歉吗？ 而且...他们母子间的关系好像还不怎么好。 这样一来，看上去就像是...浅仓辉觉得不道歉等事情暴露，就会发生恐怖的事情所以先行谢罪一般。 唔... 这孩子看起来多少有点问题。 浅仓辉被吉良吉影盯得有些发毛，但——还是要保持笑容。 虽然深知自己的做法可能会招致怀疑，可... 哎呀！ 烦死了那个老太婆！ 浅仓辉有些自暴自弃的想着，瘫坐椅子上——再次重复，生活处处为难老子！ “吉良老师！”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声音打断了吉良吉影与浅仓辉之间暗藏的审视。 吉良吉影抬起头，随后挑眉：“相原先生。” ——居然送上门来了吗.... 第017章 我他妈都看到了什么？（7/7） 相原松和上次见面时并没有太大的差别——也是，毕竟那只是几天前的事。 但... 如果仔细观察的话，吉良吉影是能从这个人得体的眼神中看到一丝微妙的情绪的。 那种情绪并不单一，像是诸多杂物反复糅合而成。 ——总结来说，确实是负面情绪。 相原松不明白。 营销到了这个地步，《蔷薇狩猎者》能带给吉良吉影的东西早已明明白白——不论是粉丝对Lisa Lisa的支持，还是媒体对于这本由真实事件改编的小说的期待，都足以让《蔷薇狩猎者》变得更加值钱。 ——至少绝对比他们的团队选择这么做之前值钱。 如果说相原松早些时候还无所谓最终是否能拿到《蔷薇狩猎者》的改编权的话......最近网上的呼声让他明白——这是绝对能赚钱的事情！ 只要把Lisa Lisa真正的带出来，冲破“偶像”这个令人刻板印象深重的桎梏，他以后就能接触到更多优秀的艺人——当然，也会有更多的钱。 于相原松而言，这个世界唯一真实的只有现金。 什么信任、欣赏、名誉...都比不上现金能换到的豪宅、跑车、奢侈品令他感到满足——那能提高他的价值——不论是内在还是外在。 他深以为没有人能抵过这些东西的诱惑。 “吉良老师。” 相原松再次朝吉良吉影鞠躬，拉开椅子兀自坐下——他瞥了浅仓辉一眼，发现那只是个神态吊儿郎当的少年之后，不屑的转过头。 这边才是正事。 “之前的事......” 相原松的姿态不再像上次见面一样低。 他微微扬起下巴，带着些许趾高气昂的意思：“虽然吉良老师说过不愿意出售《蔷薇狩猎者》的改编权，但是......如果在看过这些之后呢？” 确实，他是无意中看到吉良吉影在这家咖啡厅的。 但不得不提的是——他本就打算去出版社找吉良吉影的责编，敲定再次约见的时间。 能越过出版社省去多余的时间真是太好了。 ——Lisa Lisa联系过他。 她还是那副娇蛮的、任意妄为的样子，带着多余的尊严说不需要这种舆论带来的利益——那个蠢女人懂什么？被捧个几年就真的觉得公司的事都由她说了算吗？ 相原松推给吉良吉影的，是专业团队对最近关于《蔷薇狩猎者》的营销所能带来的收益的数据换算——庸俗点说，就是除了影视版权转让之外吉良吉影还能从中得到多少钱。 吉良吉影很给面子，拿起文件像模像样的翻阅。 ——确实，每个数值估算的尾端都带着一大串“0”。 但...... 吉良吉影叹了一口气——总有人听不懂人话。 “相原先生。”吉良吉影将文件推回去：“我的答复并不会改变，倒不如说......您的咄咄逼人让我再无改变心意的可能。” 他微微后仰，靠在椅背上看着相原松眯起眼：“请不要让事情变得更加复杂，您也许不知道......我并不是一个很有耐心的人，我才19岁，其实...还算‘浮躁’。” 吉良吉影的话中饱含暗示，却又像个有些烦不胜烦的普通人。 ——至少浅仓辉听出了暗示。 但这世上总有过于盲目的人。 难以理解吗？ 不，某种角度来看十分好理解。 ——这种人只是笃信自己想相信的，所以一再否决那些不如意的事情而已。 吉良吉影看着相原松，手指在桌面上有节奏的、无声的敲着。 这一刻，饶是相原松这样自诩脸皮足够厚的人，也有些难堪。 ——清高些什么呢？ 真的不看重钱吗？ ‘这样一来...难道能显得比我高级吗？’ 相原松垂下眼，眼中是翻涌的燥郁——他想达成目的，但不想再被吉良吉影用那种...毫无情绪的眼神盯着了——就像是无声的践踏。 所以他才讨厌年轻的小鬼！ 相原松挺直的背脊微微放松，“这样吗？那......”他收起桌上的文件，朝吉良吉影点头随后起身：“是我冒昧了。如果吉良老师再改主意的话...欢迎随时联系我。” 吉良吉影跟着起身，带着疏离的笑意道：“相原先生...” 一条锁链自相原松的指尖甩出，像是被无形的引力牵引，落在吉良吉影手背上饶了两圈。 吉良吉影飞快的瞥了眼自己的手背，继续刚才的话：“慢走。” “啪！” 浅仓辉一拍自己本就发红的额头，哼哼了两声——‘我他妈都看到了什么？送人头现场？！’ 该怎么说呢... 确实像是她母亲的员工——几乎是如出一撤的傲慢与目空一切——草草草草草干脆让相原松当她儿子算了！ 浅仓辉想到这里翻了个白眼转头去看相原松，多少有些好奇于他的能力。 但相原松并无下一步的行动—— “吉良老师再见。” 他只是深深的看了吉良吉影一眼。 这一回，相原松十分干脆的离开了——看，只要换一种不那么强硬的“说服”方式，还是能搭上“关系”的。 那么，静候佳音吧。 如果吉良吉影没看错的话... 他刚才...确实是在相原松眼里看到了自信吧？ 吉良吉影低下头作势看表，再次撇过绕在他手上的锁链——意义在哪里？有什么后续影响吗？ 啊，无妨。 原则关系——事实上如果相原松没有做到这一步的话，吉良吉影并不打算对他做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不过现在... ‘真是麻烦啊...’ 吉良吉影微微叹息，抬起头对上浅仓辉的视线。 “那什么...” 浅仓辉朝吉良吉影咧开嘴笑起来：“我回头就让我妈开了那个狗东西！” “......” 这孩子未免也...太“自由”了。 生活不易——浅仓辉快要成为“吉良吉影眼神解说专家”了。 从吉良吉影眼中看到无语，浅仓辉笑着打哈哈：“我开玩笑的啦~我妈妈那边的话......”他拍着胸膛义正言辞道：“我赌我所有的‘宝贝收藏’，她绝对不会再支持这件事了。除非吉良哥自己改变主意~” 慎之又慎的保证过后，浅仓辉朝吉良吉影眨巴着眼睛：“所以~我听岸本老大说吉良哥这几天心情有些不好啊...别生气啦~” 不知道卖萌管不管用？——‘嗯，看出来了，完全...完全不管用！’ 在浅仓辉的视线中，吉良吉影的揉了揉太阳穴别过眼——这孩子吃什么药长大的？ === 虽然舒克时间都第二天了，但是！7更达成。 说下之前的悬赏—— 上架前还欠45更，春节活动欠满了上限的70更，一共是115更。 之前抠抠嗖嗖的还了2更，还有113更——立个flag！预计3月底左右还完（也就是说，每日加上保底更新是6到8更这样） 但原则上不水文，希望每一章剧情都有一定的进展，所以偶尔实在没有了的话...就可能会少更点，请多多包涵orz 第018章 恶目的追踪（上，1/4） 阴天，窗外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将气温压的更低。 似乎是不堪严寒，教室里比平时安静了许多。 吉良吉影打量着手中的锁链，微微眯眼。 ——到目前为止，并没有什么棘手的变化。 而自那之后，相原松再也没有露面。 据岸本城所说，就连浅仓春江，也就是浅仓辉的母亲带着几名策划上门致歉时，相原松也并未出现。 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 蒸发？ 当然不可能。 倒不如说，那样的垃圾就算蒸发了也仅仅只是让空气更加污浊而已。 盯着自己的手背看了一会儿，他抬手拨弄了一下那根链条。 锁链并不发出铁制品相互碰撞之后特有的声音，它看起来就像是一样无害的装饰物，固执的待在吉良吉影的手上。 唯一出现变化的是—— 它从几天前的缠绕变为了黏连。 是的。 它的一部分陷进了吉良吉影的手背中，但影响仍未发生。 ‘总不能等到真的发生影响才有所动作’ 吉良吉影如是想着，掏出钱包从中抽出相原松的名片。 上边是传统名片中都会释出的一些基本信息，诸如姓名、号码与......公司地址。 吉良吉影将号码记下，收起了名片。 “哟！吉良！” 肩膀被拍了一下——不用说，是四月一日莉莉丝。 她大大咧咧的朝吉良吉影招手，视线从他的手背上扫过——‘嗯？手链？’ 几乎是下意识的，四月一日莉莉丝抬起手。 随后，她纤细匀称的手在半空中停下，转而抓住自己的发丝笑起来：“早上好啊！” ——‘好险！’ 四月一日莉莉丝如是想着，笑的更加灿烂。 吉良吉影收起课本，不得不指着手表强调：“现在是10点30分。” “我知道啊~” 四月一日莉莉丝背着包朝吉良吉影眨眼：“只要我还没吃午饭，那都算是早上！” 这倒是特别的时间划定方式。 吉良吉影低笑了一声，拎着包起身。 很多事情都很紧急，但从时间上来排序的话......先吃饭好了。 四月一日莉莉丝抬脚跟上，哼着轻缓的曲调走在吉良吉影身旁。 ——仔细听的话，似乎是某个歌舞剧的主题曲。 外头的雨已经停了下来，空气中是与冷冽的寒风相纠缠的草木气息——清爽、沁人。 “去小梓那儿？” 四月一日莉莉丝说着，抬手甩了一下包。 她抬起的手背与吉良吉影垂下的手背有短暂的接触，锁链随之晃动。 ‘唔...没有声音呢，不正常’ 四月一日莉莉丝如是想着，默默往旁边挪了两公分——‘不会是吉良吉影的东西，他没有这么高调和盲目，那么是谁呢~’ 阴郁的天，似乎连周遭的景物都蒙上一层阴霾。 这样一来的话...... 某些因为微妙的原因发着光的“东西”就会变得尤其的显眼。 一名少女朝着吉良吉影跑了过来。 ——她无疑是美丽的。 许是因为在这整体色调沉闷的冬天穿了一件米白色的毛呢斗篷，又裹上了鲜红的围巾的关系，她周围的色调也跟着明亮起来。 吉良吉影认得那条围巾。 他的视线越过少女，看向小跑着跟在少女身后一脸关切的妇人，微微挑眉。 “吉良哥！” “.......浅仓君。”吉良吉影朝浅仓辉点了点头，扫过他斗篷之下的浅色牛仔裤，以及包裹着裤腿的中筒靴。 “热死我了！” 浅仓辉抬手抓了抓脖子，随后解下围巾伸进斗篷里面抓了抓胸口。 路过的行人看浅仓辉的表情变得微妙了起来。 但浅仓辉本人完全不在乎，和吉良吉影打过招呼，他堪称“美少女勘测仪”的眼睛立刻黏在了四月一日莉莉丝身上。 诚实是美德。 于是，浅仓辉诚实道：“姐姐，你好漂亮啊...” “...等一下。” 四月一日莉莉丝按着额头朝浅仓辉挥手。 先来整理一下——这个女孩子很漂亮，虽然留着少年气息颇重的短发，但...确实是漂亮的。 可...如果她没聋的话，那确实是男人的声音。 还有言行举止...... 迫不得己，四月一日莉莉丝只好又挪回了吉良吉影身旁，小声问：“到底是漂亮妹妹还是漂亮弟弟？” 好问题。 吉良吉影低头看了四月一日莉莉丝一眼，笑起来：“把‘漂亮’去了，是男人。” “SHIT。” 四月一日莉莉丝咒骂了一句，再次看向浅仓辉。 此刻的浅仓辉已经扒掉了毛呢斗篷，露出里头深棕色的高领毛衣——这样一看就正常多了，只是个打扮时髦的少年人而已。 “别看了别看了，我丢人妈的品味我也看不懂！” 浅仓辉完全能理解四月一日莉莉丝的表情——要不是在渡边麻美和相原松解约之前一切都还不够稳定...... 他绝对！不会！穿这种......东西！ 嫌弃的看了一眼手中的毛呢外套，浅仓辉指着身后的妇人道：“我妈，吉良哥见过的。” “吉良老师。” 浅仓春江朝吉良吉影微微点头，抬手将微卷的碎发别到耳后，她轻声说：“真的非常抱歉，这次的事...确实是我有些鬼迷心窍了，希望吉良老师可以原谅。” 她回头看了浅仓辉一眼，眼中带着欣慰：“要不是空劝我，恐怕我会一直错下去...在没有酿成大错之前打住真的太好了。” 浅仓辉听到母亲对自己的称呼撇了撇嘴，低头去数蚂蚁。 所以... 特地来道歉吗？ 吉良吉影并没有露出什么特别的神色，只是笑着摇头：“没关系的，误会的话...浅仓君之前已经和我说清楚了。” “啊，话是这么说。” 浅仓春江似乎真的悔过，眼中仍旧带着深重的歉意：“本来应该带着相原正式向吉良老师道歉的，但相原......正在办离职手续，大概不会配合我的要求。而且空也说吉良老师不喜欢太正式的场面...我就冒昧让空带我过来了。” 空。 空。 空空空！ 浅仓辉眉间的褶皱越来越深，深吸了一口气忍住破口大骂的冲动，站在浅仓春江身后朝吉良吉影咧开嘴无声道：“溜！她废话超多！” 吉良吉影接到信号微微挑眉，随后会意：“无妨，只是一些小误会而已。” 他抬手看了眼时间，脸上是得体的笑容：“我听浅仓君提过您工作很忙，我这边的话...您无需再挂怀。时间也不早了，我还得去一趟教授那，就...” “啊，这样啊。”浅仓春江立刻会意，笑着点头：“那就不耽误吉良老师的时间了。” 拿出自己的名片双手奉上后，浅仓春江谈起自己的工作终于有了一丝自信与傲然：“吉良老师如果以后有需要帮助的地方，欢迎随时找我。” “谢谢。” 吉良吉影接过名片，心思并不在那张精美的名片上。 所以... 相原松离职了？ 那么...该怎么找到他呢？ ——思考着这件事的当然不只有吉良吉影，还有已经付诸行动的浅仓辉。 第019章 恶目的追踪（下，2/4） 目送浅仓春江离开，吉良吉影看了浅仓辉一眼。 少年人此刻正缩着脖子站在寒风中瑟瑟发抖，注意到吉良吉影的视线，他才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放下书包从里头拿出一件白色羽绒服套上。 随后，几乎是带着怨气的，他将手中的米白色毛呢斗篷按进了书包中。 要不是书包里还有宝贝，浅仓辉恨不得再朝那件斗篷来两脚。 重新背起书包，浅仓辉才算原地复活。 对着身旁教学楼教室的玻璃倒映看了看，浅仓辉露出满意的表情：“不愧是我！还是那个帅气小天使！~” 这种话... 吉良吉影微微摇头，朝四月一日莉莉丝偏头：“去佐佐木那？” “嗯？难道你一开始的目的地不在那？” 四月一日莉莉丝笑着回应，随后向前跑了两步转过身。 她飞扬的长发从脸颊旁拂过，视线飞快的扫过浅仓辉之后定格在吉良吉影身上：“快点！不然老板要睡午觉啦！” ...... “所以...浅仓才15岁？” 四月一日莉莉丝看着浅仓辉，眼中是惊叹的神情——这样一来就很好理解了~毕竟年纪小嘛！她一时之间没分清楚他的性别也没什么值得挫败的。 可是...... “你为什么要穿女孩子的衣服呢？”她好奇的问，随后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兴趣？” “喂！当然不是啊！” 浅仓辉大声反驳，随后泄气道：“这是我母上大人的兴趣。但是！” ——说风就是雨，浅仓辉一拍桌子笑起来：“我现在还小，说不定长着长着，就变成欧美硬汉脸了呢！” “然后再练出轮胎那么大的肱二头肌，还有可以让大白姐姐们在里面捉迷藏的大腹肌！我就可以让她认清...我真的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了！” 四月一日莉莉丝一脸惊叹：“所以浅仓这么小就在锻炼了？” “没有啊。” “诶？” 浅仓辉窝在椅子里抱着菜单，义正言辞道：“健身又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我明天再开始啦~” “......” 饶是四月一日莉莉丝，在这一刻也有些词穷。 ——这孩子的歪理比她还要多一点，真是青出于蓝啊... 所以。 为什么？ 坐在目的地的无名咖啡厅中，吉良吉影听着两人毫无逻辑的对话扶额——浅仓辉为什么理所当然的跟了过来？ 浅仓辉朝吉良吉影咧嘴一笑，老神在在的翻着菜单不说话。 ——废话呀！鬼知道相原松接下来还会做出什么智障操作。 要是吉良吉影心态崩了，他就要变成没妈的小草了。 浅仓辉想到这里打了个寒颤，抬头打量这间小小的咖啡厅。 唔... 是随处可见的咖啡厅呢~ 浅仓辉的视线在安静的老板身上停留片刻，眨了眨眼。 看来就算是吉良吉影，身边也是有普通人的。 收回视线，浅仓辉瞥了眼自己的手表。 ——手表表带向内的地方镶嵌着一块指甲大小的镜子。 昏暗的灯光下，镜子内的场景不断的变化——是以他为中心半径50米内所有能被镜子照到的地方。 ‘还是没找到...’ 浅仓辉觉得自己幼小的心灵被污染了。 ——镜子，人类生活中几乎无处不在的东西。 这种“无处不在”给他的“恶目”行了不少便利，但是...... 有时候多少也会有些不得了的麻烦。 比如说他知道相原松的住址就在这一带，可因为没有详细到门牌号的住址就只能采用这种在他看来效率极低的地毯式搜索。 指天发誓！ ——他浅仓辉绝对不是一个偷窥狂！ 但“恶目”找东西是需要“看”的...... 所以...不小心透过镜子看到了什么偷偷把青椒丢进垃圾桶的小鬼啊、在家打架的兄妹啊、正在换衣服的大姐姐啊、白日宣淫的男男女女啊之类的......真的，是不可抗力。 没有办法的。 “浅仓，发什么呆呢？” 四月一日莉莉丝喊了他一句。 抬起头来，浅仓辉没来的及去看四月一日莉莉丝，就对上了吉良吉影的视线。 ——他在看他。 “嘿嘿~” 见浅仓辉朝自己傻笑，吉良吉影挑了挑眉：“决定好要吃什么了吗？” ——这个少年有问题，但没有恶意，并且惧怕自己。 这是吉良吉影对浅仓辉的判断。 “决定好啦~” 浅仓辉笑着点头，随手在菜单上一指：“这个照烧猪......” 他的话猛然顿住。 ——找到了！ 仙台市某高级公寓 快要交房租了。 有几张信用卡也马上到还款日了。 啧！ 还有之前租来的车子...不小心剐蹭了一下似乎要赔不少钱。 相原松焦躁的盯着电脑中的账单，抬手在桌面上敲了两下。 都怪浅仓春江那个蠢女人！ 计划照常进行的下去的话......也许现在已经签约了。 可她出尔反尔！ 没关系... 总有人能看到其中的好处。 相原松终于确定了——这家公司根本就不适合他，发完工资后他立刻辞了职。 下家已经找好了，他会带着Lisa Lisa一起转过去——他依旧会是一个出色的经纪人。 现在唯一的问题是。 计划被打断之后预计的收入全部泡汤。 如果交房租就还不上信用卡，如果选择信用卡......他难道要搬出这个地方？！ 相原松猛地起身走到落地窗边向下望去。 不。 不能搬走。 这种俯视的感觉太棒了！ 他绝对不会搬到更“低”的地方去！ 想到这里，相原松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掌。 “问题还是出在吉良吉影身上。” 相原松露出阴狠的表情：“就是从他开始，我的事业出现了问题。” 有问题，就要克服。 “叮叮叮......” 地面响起铁制品掉落的声音，相原松低下头去看着地上如同蚂蚁般挂锁状的小人，笑起来：“都去吉良吉影那儿帮我多说几句‘好话’。” 像是收到命令，挂锁们一涌而出，顺着门缝向既定的位置奔去。 相原松想——没有人会看得到它们。 这是他独一无二的天赋，世间唯有他拥有。 第020章 指令（3/4） “怎么了？” 吉良吉影看着浅仓辉问。 从他的角度看去，浅仓辉的视线落在自己的手表上，看上去就像是突然想起自己耽误了某件大事一样。 而且... 似乎还不是一般的大事。 浅仓辉猛地回神，抬手抓了抓后脑勺，“也没什么...就是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一件...大事！ 如果他看的没错的话...... 相原松终于到了活腻的时候了吗？！ 不。 不不不。 这样说不够精确，应该是——相原松从几天前对吉良吉影发起攻击的时候，他的一只脚已经踩在了坟墓里。 浅仓辉的视线飞快的从吉良吉影手背上扫过。 现在的问题是——吉良吉影会怎么处理相原松？ 而这个问题带来的后续影响又是否会影响到他那个倒霉亲妈——‘行行好吧狗世界，我的家庭已经很狗血了，不要再往里面加超现实元素了好吗？！’ 浅仓辉如是在心中对似乎并不存在的神明祈祷着，站起来哈哈笑着：“我得走了，小黄书落我妈车里了，得赶紧去拿~吉良哥还有...” 他看向四月一日莉莉丝。 ——这个姐姐他认识，在今天之前他就认识了。 作为游乐场鬼屋镜中世界的创造者，他目睹了如果被任何一个人发现都可能会被灭口的一系列事——取其中一件事来说——就是这个姐姐换掉了双生子中的女性。 ‘妈的，生活真精彩！’ 浅仓辉咬牙切齿的想着，朝四月一日莉莉丝挥了挥手：“漂亮姐姐也再见呀~” 说完，他抓起书包朝门口走去。 几乎是同时，数以百计的“小挂锁”从咖啡厅大开的门外涌进来，朝吉良吉影奔了过去。 浅仓辉崩溃——‘这他妈是坐飞机来的吧！’ “噗！” 四月一日莉莉丝叼着吸管呛了一口，拍着胸口咳嗽起来。 ——提问：她都看到了什么？！ 瞪着眼睛，四月一日莉莉丝有生以来第一次迫切的希望小梓此刻就在身旁——佐佐木梓在的话，她一定不会隐瞒她的见闻。这样一来她也能做出相应正常的反应，可现在...... 四月一日莉莉丝看着不动如山的吉良吉影，一股钦佩之情油然而生。 扪心自问，她是做不到这么镇定的。 吉良吉影仍旧端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借着咖啡厅内昏暗的灯光撇过那些小东西。 小东西们目的明确，朝着他手上的锁链奔来，然后朝着他的手臂、脖子甚至脸爬去。 可惜没有镜子，不然吉良吉影也好奇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样子。 啊，他很快就得到了答案。 小挂锁们抓住他的衣服，找到各自应该在的位置安顿下来——没错，十分厚脸皮的安顿了下来。 随后，工整的字眼在吉良吉影身上浮现。 【卖给我！】 【把《蔷薇狩猎者》卖给我！】 【告诉我能把版权转让给我是你的荣幸！】 【卖给我...不！送给我！】 【......】 看着身上黄黄蓝蓝加粗的字眼，吉良吉影深感无奈——这能干嘛？ 这样想着，吉良吉影站起来朝四月一日莉莉丝点头：“说起来...我好像也有些事。” 四月一日莉莉丝眼前一亮——还是有些反应的嘛！ 她明媚的脸上带着笑意，眼中颇有些跃跃欲试的神情：“什么事？” 什么事啊... 吉良吉影转头看了眼窗外，不算大事——找人而已。 回过头，他朝四月一日莉莉丝和煦一笑：“之前佐佐木小姐也在的时候提过的，老书的改编权...得去把合同签了。” 话音刚落，吉良吉影愣了一下。 啊... 是这么一回事啊。 在四月一日莉莉丝错愕的眼神中，吉良吉影朝她微微点头，拿起外套和包离开。 浅仓辉将所有的话听进耳中，望着吉良吉影离去的方向拧起眉头。 ——如果没错的话...那是相原松的方向。 更重要的一点！ 吉良吉影背后也有一排字——【签完合同后就去死吧！】 “你妈的！” 浅仓辉咒骂了一声，朝相原松家跑去——他走的是一条近路，虽然小巷很臭，但总好过...... 浅仓辉深以为，吉良吉影不是那种会被控制着送死的人。 虽然现在的言行确实已经开始趋向诡异化了，但...吉良吉影这种人，放在漫画、小说或者电视剧中是绝对的、会被特定事件触发变成隐藏boss的人吧？！ 至于所谓的“特定事件”是什么浅仓辉完全没有兴趣。 他只知道吉良吉影是那种杀了人也不会有愧疚感的人——这一点他已经充分的领教过了。 那么... 既然不会有愧疚感，他的“刹车”在哪里？ 如果迁怒的话范围会有多大？ 浅仓辉在小巷中狂奔着，脑中想着这些既复杂又简单的问题，加快了速度。 ...... 现在有些麻烦。 吉良吉影提着包走在人行道上，低头卷起自己的袖子。 文字并非简单的附着在他的衣物上，而是附着于皮肤并且带有穿透力的显现出来——估算时间的话...如果没有学校里和浅仓春江的那些废话，没有四月一日莉莉丝和浅仓辉的闲谈，他现在应该已经在回家的路上了。 如果是那个样子，他可以在那些小挂锁出现的一瞬间让它们全部消失。 可惜四月一日莉莉丝在场——她是“能看到”的那种人。 不过想开一点。 吉良吉影兀自朝前走着——唯有一件事算得上好。 如果他没理解错的话...现在他应该是被“牵引”着在往相原松家的方向走。 算得上省事。 对，还是乐观一点好。 看，他又想到了一件好事。 上次他遇到有类似的能力的人...是拥有“emoji”的北川和子。虽然就效果来说，相原松的看起来是某种准确的指令，而北川和子的...倒有一种润物细无声的意思。 不过没差别——这样的人似乎并没有什么难缠的，毕竟自身十分脆弱。 那么，只需要把重心放在如何不留痕迹就行了。 ——吉良吉影的意思是...... 他仰头看着眼前这栋高耸的公寓楼，微微撇嘴——监控太多了。 第021章 无人应答（4/4） 仙台市某公寓 收拾东西也太累了。 渡边麻美如是抱怨着，把最后一件衣服收进行李箱里。 抱着蹲在身旁的无毛猫，她起身环视这间已经住了好些年的公寓——说实在的，多少有些舍不得。 舍不得的不仅仅是这一间公寓，而是整栋公寓楼。 从训练生时期的4人混住，到一步步爬上来，在这里拥有一间专属于自己的公寓是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情。 偶像并不是多么赚钱的工作。 她唯一享受的，是被瞩目、被鼓励、被爱着的感觉。 这让她明白背井离乡来到这座陌生的城市是多么正确的选择。 可现在... 她要走了。 相原松要解约的话，会带着她一起离开。 中肯点来说，相原松是个非常不错的经纪人，因为他功利——这是心有抱负的人不可或缺的东西，只是其中的【度】非常难掌握。 而最近... 相原松似乎有些把握不住了。 渡边麻美不明白自己选择跟着离开是否正确，可心里总有一个陌生的声音在提醒她——【你必须要这么做】 “真奇怪。” 渡边麻美不善于思考这些复杂的问题，只是低头在无毛猫身上抚摸着，有些忧愁的叹了一口气。 放在床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是简讯。 渡边麻美放下正在挣扎的无毛猫，拿起手机在床上坐下。 简讯来自相原松——当然是他，最近应该没有别人会和她联系了。 这样想着，渡边麻美打开简讯——【吉良吉影同意签约了，你到我的公寓来，尽快把事情敲定】 “啊！同意了？！” 渡边麻美脸上绽放出甜美的笑容。 她抱着手机松了一口气——终于...终于在偶像的“最佳赏味期”到期前，有了生路。 可... 为什么？ 渡边麻美有些不解。 又来了，心底响起那个陌生的声音——【也许只是吉良吉影突然觉得你很适合出演主角而已】 对，应该是这样的。 渡边麻美想到这里，笑着拿起包往门口走去。 换上鞋，她的脚步微顿——她想起了一件事。 于是，她给相原松发了一条简讯——【是......因为网上那些言论吗？】 相原松很快回信——【当然，想必吉良吉影已经明白其中的意义了】 渡边麻美皱起眉头——不是说好了不再那样做了吗？ 如果是因为这个的话...... 渡边麻美放下包——那就不是她争取来的——也就是说...她也是被“操控”的局中人。 她有些气馁的弯下腰脱鞋，准备给相原松发简讯再次强调那件事——这么做可能有些蠢。但渡边麻美深知自己不是什么有毅力的人，如果尝到甜头的话......她一定会沉迷其中的。 不太好。 可发出去的简讯却不是那么一回事——【我知道了，我马上到】 “诶？！” 渡边麻美瞪大眼睛，看着手机上的字眼。 每一个字都是她自己输入的，但...为什么？ ——这明明是违背她【本心】的事。 她再次拿起包，打开门出去。 站立在沙发上的无毛猫眯起眼睛看着渡边麻美带上门，沉默半晌它跑上前扒出门把手将自己的体重全部挂在把手上——门开了——‘还好这个仆人一直没有锁门的习惯’ 吉良吉影在公寓楼下站了一会儿，抬脚走进去。 既然相原松要签合同的话...那恐怕需要一个足够正式的地方，他家是肯定不行的。 高级公寓楼有着令人安心却令到访者感到厌烦的门禁系统。 吉良吉影在门铃前停顿了一会儿，抬起手。 ——也算便利。 他明明根本不知道相原松住在哪个房间，手指却自动输入——1208。 门铃响了起来，是因为使用过度而显得不那么有品位的《致爱丽丝》。 ——无人应答。 吉良吉影抬起手再次输入——这一次，是凭他自己的意识输入的。 反复三次，连接着门铃那头的相原松并没有给出回应。 这可不是“约”人的态度。 吉良吉影掏出手机拨打相原松的号码，结果并无变化——无人应答。 吉良吉影微微挑眉，随后转身看向门卫。 “你好，我找1208室的相原先生。”吉良吉影脸上是令人感到放松的、和煦的笑容：“请问可以帮我联系一下他吗？他说他在家等我，但我现在联系不到他了。” 门卫打开小窗看向吉良吉影。 他的目光带着尽职的审视扫过吉良吉影的脸与着装，随后才笑着点头：“请稍等，我联系楼层管家。” “好的。” 吉良吉影站在门卫室外，并无被爽约的不耐。 ——是相原松要见他的，所以他不必担心目的落空。 除非... 相原松死了~ 啊，怎么可能呢。 吉良吉影为自己突如其来的猜想笑起来，拿出手机看着相原松的号码。 高级公寓的前厅装潢的贵气十足，虽然在吉良吉影看来带着些许土气，不过有镜子。 他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以及...自己身上的字眼，笑着摇了摇头。 ——就算他不得不被动的签下改编权的转让合约又怎么样呢？ 没有见证人的话...只要相原松消失、再毁掉合同一切就又会归于原点。 相原松损失惨重。 ...... 高级公寓12楼的楼层管家接到门卫室的联系，立刻来到了1208室。 他的工作很繁琐，负责记录该楼层所有住客的要求，并达成它们。 偶尔也需要在住客忘记带钥匙的时候帮忙开个门、时刻注意年迈的住客是否经常活动确保他们不会孤独的死在家中、就算有骄纵的住客将垃圾分类的事交给他，他也无可奈何。 但这个工作整体来说还算清闲。 如果他记得没错，1208的住客今天都没有出过门。 楼层管家按响了门铃，在门口等了一会儿。发现无人回应后微微一愣——1208室的住客并不是什么太好的人，有些目中无人，从扔出来的垃圾看似乎还有酗酒的习惯。 该不会...... 不不不，又不是电视剧，醉酒受伤什么的... 虽然这样想着，但他还是不安的敲响了1208室的房门——如果死了人，他会被迁怒的。 === 刚复工都是在家办公，睡一会儿起来处理工作然后下午开始更新orz 第022章 笔芯（?）求生（?）（1/4） “咚咚咚！” 1208室的门被急促的敲响。 “先生！您在家吗？先生？” 楼层管家不再像平日里那样轻声细语，他担心着可能性极低的意外，又惧怕相原松只是在午睡醒来怪罪，声音中透露出一股惶惶不安。 “你妈的...” 浅仓辉拿着路上从不知道哪个小鬼手里抢的棒球棍，拖着相原松沉重的身躯有些绝望。 别问他是怎么上来的。 问就是只要随便用“恶目”观察一下这栋楼有哪家是只有小鬼在家看门的，然后按门铃说是送披萨炸鸡来了就完事儿了。 现在的问题在于—— “狗东西看着跟麻杆似的，为什么这么重？” 浅仓辉埋怨了一句，眉毛微微下撇颇有些不忿的意思。 他真的、真的很讨厌突发情况！ 这代表所有的事情都需要临时做打算——浅仓辉指天发誓！他根本没有那个脑子同时考虑这么多事情。 如果情况不那么紧急，他就不需要为了躲避监控牺牲他心爱的联名款棒球帽和围巾——他可以在街上随便买个便宜的。 等下。 棒球帽和围巾好像是小事。 最最最重要的是！！！ 浅仓辉想到这里，抬脚踹了相原松一下。 最最最重要的是！——‘居然沦落到用棒球棍阴人简直是太......有损我和恶目的逼格了！’ 如果有时间准备的话，他完全可以不动声色的把相原松拖进镜中世界——神不知鬼不觉也太帅了！ 可惜相原松并没有为他营造出那样的条件。 那就只能动粗啦~ 虽然用“恶目”打晕他也不错，不过...既然要用【打】的，浅仓辉深以为——虽然没有逼格但自己动手绝对比较爽！ 于是，就有了现在冷不丁被人敲晕的相原松和哼哧哼哧拖着人往卧室去的浅仓辉。 ‘不过...他的‘能力’毫无自保之力的吗？那岂不是比恶目还菜？’ ‘还是说......我太快了所以他根本没反应过来？’ 浅仓辉如是想着，一鼓作气把相原松拖到了卧室。 唯一一点值得庆幸的是，相原松是个彻头彻尾的骚包，卧室里有一面占据了半面墙的镜子。 大门处的敲门声更加激烈。 浅仓辉听到了开锁的声音。 他看着恶目走进镜子，在镜面浮现出一圈圈的涟漪后，抬脚跟了进去。 与此同时—— 楼层管家终于在说明原因、征求过相原松入住时填写的紧急联系人同意后开锁进门。 明明是位于12层的公寓，阳台窗却大开着，凛冽的风灌进来吹的楼层管家一个激灵。 他看了眼一切如常的客厅，随后喊着“相原先生”一间房一间房的找了起来。 5分钟后，有些迷茫甚至开始怀疑自己记忆的管家才用对讲机联系了楼下的门卫室。 ...... 现在的问题是—— 浅仓辉坐在镜中世界的相原松家，盘腿看着相原松。 一个问题——相原松是不是有些太菜了？ “之前...‘锁链’是从这里出来的？”浅仓辉抓起相原松的右手翻过来——他的右手中指指甲被一把钥匙所替代。 “嗯？” 不，那不是钥匙！ 那只是一只看上去很像钥匙的、有着金属光泽外壳的......虫子？ 它的末端正在幅度微小的张合着，像是蜘蛛吐丝一般一点一点吐出锁链——似乎是“产出”的金属物已经足够，“锁链”自动截断掉到地上滚了两圈，变成一把小小的挂锁。 所以... 浅仓辉搓着手臂上的鸡皮疙瘩起身，拍了拍“恶目”的肩膀：“麻烦你一件事。” “恶目”的四对眼睛盯着浅仓辉，眨了眨。 “把他手上的钥匙...啧，虫子给我敲烂。”说着，浅仓辉把棒球棍递给“恶目”，认真道：“绝对不能用拳头打或者用脚踩！不然我打烂你的脑袋！” 虫子会爆浆太恶心了！ “恶目”似懂非懂，抡起棒球棍给相原松的右手来了一下，随后眼疾手快的再一次打晕了痛醒过来的相原松。 新的问题出现了—— 按照观察和经验来说... 浅仓辉瞥了一眼相原松血肉模糊的右手——能力的具象化被毁的话...本体也会死吧？ 那么为什么？ 他看着虽然昏厥却还留有一丝微弱呼吸的相原松，嫌弃的蹲下做兰花指状拎起相原松的右手。 确实是砸烂了没错，但是...... 那只像钥匙一样的虫子从相原松的指甲脱落，掉到地上——可他们仍未完全分离——虫子的口器里吐出一节锁链连接着相原松的右手中指。乍一看，令人不禁觉得这条锁链会一路向相原松体内的每个角落延伸。 相原松没死代表什么？ 浅仓辉不得而知，但有一件事得确认！ 吉良吉影怎么招都该到楼下了，得看看他身上的“指令”还在不在。 他没有犹豫，毫无顾忌的从大门出去搭上了电梯——这是专属于他的世界，不用担心被任何人侵扰。 电梯到达一楼。 浅仓辉到处看了一下，并没有轻举妄动。 直到在一处镜子的反射中看到了吉良吉影，他才慢慢的朝那边走近。 两秒后，浅仓辉白着脸窜到了垃圾桶旁边蹲下：“......他背后长眼睛吗？” ...... 吉良吉影回过头盯着前厅的电梯处看了一会儿，皱起眉头——他明明确实感觉到了窥探的视线。 可...... 他的视线扫过并无其他出路的电梯等候处，朝那边走近了几步——确实没有人。 还有一件事。 吉良吉影低头看自己的手——那些色彩艳丽的字眼...全部消失了。 包括他手上缠绕的锁链，那明明是就连杀手皇后屡次爆破过后，都固执的再次凭空缠绕上来的东西——就仿佛它并不只有眼睛能看到的这一节... “你好。” 门卫室的门再次拉开，里头的门卫抬眼看着一脸深思的吉良吉影：“刚才楼层管家已经确认过，1208室的住客不在家。” 见吉良吉影神色不愉，门卫缩了缩脖子下意识道：“可能是临时有事出去了，也许你可以回头再联系他。” “是吗...谢谢。” 吉良吉影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转过身朝大门口走出。 抬腿才迈出两步，他猛地回过头看向电梯口的镜子处——一个身材窈窕的女人正站在镜中，一副偷鸡摸狗的姿势。 脸上的4对眼睛和吉良吉影对上之后，她保持着现有的姿势开始后退。 发现无处可躲，长着4对眼睛的女人左右看了看抬起手朝吉良吉影...比了个心。 “......” 难得的，吉良吉影在自己的见闻中没有找到相应的反应方式。 第023章 这个弱智像谁？（2/4） ‘你妈的智障！’ 浅仓辉捂着自己的嘴巴，透过几面镜子来回之间造成的反射远远的观察吉良吉影的反应。 嗯。 什么也看不清。 不过... 好像、暂时、大概、可能...没什么大问题。 “恶目”这么蠢到底像谁啊？！ 浅仓辉在心里哀嚎着，窝在垃圾桶旁边无声的哼哼。 诚实一点来说—— 吉良吉影现在的心情非常微妙。 镜子中的女人大概是他有生以来所有见过的生物中长相最...别开生面的东西了——也不知道她的主人是个什么鬼样子。 两人分别立于两个完全不同的时空中对视着，吉良吉影低头揉了揉太阳穴。 公寓楼前厅的门卫已经朝吉良吉影看过来了。 吉良吉影朝门卫看去，带着浅淡的笑容朝他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这个场景其实略显熟悉。 吉良吉影的意思是......那个身处于镜中的女人让他想起了一件事——不久前他曾被困在镜子中过。 且不论塑造那个世界的人为什么无端把他拖进去，又突然放他出来。 关键的是，从那以后他就没再遇到类似的事情了。 那么... 现在镜中世界又出现了，而且地点还这么微妙的话——吉良吉影是不是可以这么想——至少从某个角度来说他们的目的是一样的。 相原松。 当然，更细化一点的话也许就有差别了。 毕竟...吉良吉影是由衷的想要让相原松深刻的体会到——不要给他的生活平添麻烦，那是代价颇重的行为。 而对方？ 他也是这么想的吗？ 还是...反之，他想救相原松。 其实不论是哪一种可能都指向一个既定的条件——能在和吉良吉影几乎相同的时间来找相原松、甚至比吉良吉影更早到达，就说明...对方深知吉良吉影想要做什么。 并且...吉良吉影的行动可能会在某个方面影响到他。 吉良吉影回头看着那个像是宕机一般的8目女人，微微皱起眉头。 乐观点想，不论对方是想救相原松还是想杀掉相原松——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反应过来的话......塑造镜中世界的人很可能就是吉良吉影身边的人。 吉良吉影并没有真正离开。 他只是走到大门外，盯着那个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基因里就是带着滑稽的女人，然后作势打了个电话。 随后他回到前厅朝门卫笑了笑：“我联系过我朋友了，在这儿等一会儿好了。” 门卫对此当然没有意见，前厅的休息区本来就是为这种情况准备的。 吉良吉影眼里含笑，在沙发上端坐下来，看着那个女人——她似乎因为吉良吉影的回头而更显僵硬了。 浅仓辉现在非常想哭...... 如果他想进电梯溜走的话，就一定要经过吉良吉影的视线所到之处。 如果蒙头离开就会给吉良吉影一个全新的信息——不想让吉良吉影看到他的脸=他是生活在吉良吉影身边的人。 这还玩个屁啊！ 就坐在这里大眼瞪小眼好了啊！ ‘看谁熬得久啊！来啊吉良吉影！’ 浅仓辉如是想着，抬手扇了自己一巴掌，0.1秒过后又心疼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呜呜呜我太惨了...’ 就在浅仓辉自暴自弃的想要不要干脆全副武装冲到电梯口的时候—— 随着“叮——”的一声，被清洁员擦得铮明瓦亮的电梯门开了。 “妈的！死小鬼！” 相原松捂着右手走了出来。 被棒球棍当头一击可不是什么好受的事情，更何况......如果相原松记得没错，还是两下。 在他的视线里，一切都是带着重影天旋地转的样子。 扶着电梯门用力摇了摇头，相原松强忍呕吐的欲望阴狠的看向浅仓辉：“死小鬼！你......” “给我干掉这个狗东西！” 浅仓辉指着相原松哇哇大叫。 “恶目”此刻仍在与吉良吉影对视，她是没有具体的思想的“人”，甚至于她的本能都来自浅仓辉——所以面对吉良吉影的时候，她是有些放空的。 但相原松不一样啦！ 那是个垃圾！ “恶目”回过头4对眼睛注视着相原松，猛地抄起垃圾桶在相原松头上又来了一下——所以说！她的本能来自浅仓辉，与浅仓辉一样，她也认为这样揍人比较爽。 相原松还未站直的身躯轰然倒塌。 ——现在几乎可以确定，相原松菜到根本不像是他们的同类。 他为什么不用“能力”反抗呢？ 为什么明明是在浅仓辉猝不及防时出现却不先下手为强呢？ 最关键的是——为什么那只像钥匙一样的虫子已经爆浆了，他却还好好的活着？ 浅仓辉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这个嚣张的弱智怕不是被人当枪使了！’ 这个念头令浅仓辉深感不妙。 冷汗顺着他的后背流下来，粘着毛衣使带来的触感不再舒适。 不。 现在有件更不妙的事情！ “妈的你个弱智把垃圾桶搬走了我躲哪里？！” 浅仓辉用从相原松衣柜里顺来的衣服裹住自己，再次向自己的灵魂提问——‘恶目这个弱智到底像谁？！’ 吉良吉影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微微眯眼。 微妙的......很精彩。 吉良吉影的意思是——那个长着4对眼睛的女人的智商...非常难以形容。 他移开视线，看着缩在角落里的人。 那个人将自己裹得很紧，解决掉相原松之后有种自暴自弃的感觉，正捂着脸往电梯口匍匐前进。 还没匍匐两下，那个人又噌的站起来开始倒退着往电梯口走——他依旧将自己裹得很紧，不论从哪一面镜子的反射中都看不到他的面孔。 唯有那一头蓬松微卷得黑色短发从衣物遮挡的缝隙中露出来。 ‘这么不想让我看见的话......’ 吉良吉影笑起来——‘啊，绝对是我认识的人了’ 很可惜的是最近吉良吉影身边的人太多了，不论是可疑的还是聒噪的都多少有一个两个，看来得做个排除法。 因为得到了新的信息，而来自相原松的麻烦也在他的视线内被解决，吉良吉影并无不快。 他能感觉到自己比过去多了一些耐心。 那么，耐心也要用在正确的地方——要不动声色的找出这个人。 第024章 手套（3/4） “所以说！今天学校里会有超多漂亮的女高中生诶！” 四月一日莉莉丝满眼放光的看着吉良吉影，笑道：“吉良不去看看吗？” 她的视线飞快的撇过吉良吉影的手背——啊，锁链消失了。 看来吉良吉影再一次顺利的解决了麻烦呢~ 就像是...... 解决佐藤姐妹一样。 不过话说回来...... 四月一日莉莉丝在等待吉良吉影回应的间隙微微偏头，眼眸深处带着些许不解——‘究竟是用什么办法呢？’ 吉良吉影闻言转过头，刚好对上了四月一日莉莉丝的眼睛。 撇去他的兴趣和关注点不提，那是一双非常漂亮的眼睛——当然，也可能是苍蓝色的瞳色在这个国家过于少见的原因。 可惜吉良吉影并不喜欢其中深藏的审视与揶揄。 “那不是学生会的工作吗？”吉良吉影笑着回应。 最近的课业轻了许多，大抵是学期末将近的关系，很多课程都进入了尾声。一些经验老道的教授开始忙里偷闲，余条不紊的讲完提前准备好的内容后，就开始把时间交给学生。 学生能做些什么？ ——四月一日莉莉丝就是其中的代表。 在讲台上的年迈的教授接起电话指了指手表，示意学生最后10分钟自由分配后，教室里就热闹了起来。 这种热闹本该围绕在教室的前排或是中段。 但四月一日莉莉丝在的话，她是绝对不会让周围冷清下来的，哪怕吉良吉影的回应在她看来有些无趣。 她撇了撇嘴，伸出那双漂亮的手竖起食指晃了晃：“那不一样啊~很多人都打算去看看未来的学妹学弟们呢~” 吉良吉影的视线在她手上停顿片刻，笑着反问：“所以四月一日也打算去？” “对啊~” 四月一日莉莉丝笑起来，“多热闹啊！” 话音落下，下课铃响了起来。 四月一日莉莉丝兴致冲冲的拿起包朝吉良吉影招手：“一起去看看啊！” 真是充满诱惑力的邀请...... 吉良吉影垂着眼并没有看四月一日莉莉丝，那双手依旧光洁如玉——它让它的主人带来的聒噪不再那么不可原谅。 不过今天还是算了。 就最近的经验来看，在外面逗留的时间越长，发生坏事的几率越高。 吉良吉影抬起头笑着说：“不了，我还有事。” 似乎早已预料到这个回应，四月一日莉莉丝笑着收回手拎着包离开。 离开前，她还不忘留下一句：“本来我还打算看到漂亮学妹帮你要号码的呢~既然这样...那我就走啦~拜~” 直到这时吉良吉影才注意到——四月一日莉莉丝的话比往日更多，语调也更加轻盈。 似乎碰到了什么天大好事，令她难以克制的心情美妙。 但这是件小事。 ——四月一日莉莉丝的情绪总是微妙的很反复，时而谨慎时而外放。 也许有一面是假的，但也许...都是真的也说不定。 毕竟... 谁规定人类只能靠一张面孔在这个世界上的生存的？——如果有那种规定的话，恐怕会有不少疯子露出真面目吧？ 嗯？ 吉良吉影？ 吉良吉影深以为，如果有那一天，他一定是“正常人”阵营内的。 校园里确实比平日热闹了不少，到处都是充满朝气的面孔。 少年少女总是有着数不清的疑问，带着向往看着校园内的一切。因为偏差值高，在他们眼中校园内的一草一木都神圣了起来。 吉良吉影看着从自己身旁走过的人们，安静的处在这别具一格的热闹之中。 ——所以他才中意普通的生活，每个正面的变化都令人满意。 他在来校参观的人流中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微微挑起眉，吉良吉影还没说些什么，对面少女便停下脚步转身：“吉良君。” “霞之丘。”吉良吉影朝她点了点头：“来参加应试动员？” 霞之丘诗羽笑着摇头，搓了搓被冻得有些发红的手，耸肩道：“动员就不必了，能考上就行。” 这个少女的骨子里带着些许傲气，但说起这种话的时候并不惹人厌烦。 当然，也可能是因为有特殊的加分项的原因。 吉良吉影笑着从包里拿出一副手套递给她，随后才道：“确实，作用不大。” “......这个。” 霞之丘诗羽有些不解的接过手套，微妙的觉得迎面吹来的风似乎有些发烫。 “听说这种天气容易长冻疮。”吉良吉影扫了眼她发红的双手，朝她微微颔首：“我先回去了。” 霞之丘诗羽愣了一下。 直到吉良吉影已经离开几步，她才举着手套说：“再见！这个...谢谢。” 吉良吉影回过头朝她点头。 ——那是他父亲硬塞给他的手套，并没有任何用处。 如果能保护美好之物的话，它也算物尽其用。 毕竟... 听说冻疮就算好了以后也有几率会让手变得难看。 ...... ‘今天是非常不错的一天’ 吉良吉影对今日出现在他眼前的一些小细节十分满意，现在摆在他面前的唯有一件不和谐的事——镜中世界的主人仍然没有头绪。 好在吉良吉影能微妙的感觉到对方对自己的戒备和示弱，从到现在为止都没有察觉出端倪来看，对方至少不是唐泽安达那种拼命往枪口上撞的人。 找出他。 找出他！ 然后...看看他究竟都知道些什么。 唯有这样，吉良吉影才能彻底放下心来。 啊，今天也许就是适合偶遇的日子。 吉良吉影看着朝自己跑来的少女微微皱眉——他真的该回家了，搭上最近一班电车的话，就有富裕的时间料理食材了。 “学长！好巧啊！” 小忍几乎是跳着跑到吉良吉影面前的，她微眯的双眼里满是纯粹的喜悦，似乎发生了什么天大的好事。 但真正让吉良吉影觉得有些违和的，是小忍身边的人。 ——森田美琦。 哦对，这世上还有这么个人。 吉良吉影朝她们点了点头：“中午好。” “学长也好呀！”小忍笑着指了指学校里边：“刚才美琦带我在学校里边看过啦~我们打算去食堂吃饭，学长要一起吗？” 得说些什么才行。 森田美琦定定的看着吉良吉影，沉默片刻终于从小忍的话中得到灵感：“啊，对。也不早了，吉良君要一起用餐吗？” 她不甘！ ——为什么明明是文学院的学生，却甚至比不上一个肤浅的女高中生能说会道呢？ 真是......不公平。 第025章 莉、莉、丝。（4/4） 看着面前的两位少女，吉良吉影有了一种微妙的感觉。 似乎高中时期某个阶段的同桌给过他类似的感觉。 吉良吉影的意思是——那个同桌是个热衷于各种游戏的人，总是在课堂、课间抱着一台游戏机不停的通关，解决一个又一个拦路的杂兵。 而眼前的场景...... 吉良吉影在心底里叹气——微妙的很像呢。 “你们去......” 吉良吉影本想直接拒绝，但他的眼角余光扫到了一样东西。 森田美琦的毛衣袖子上，沾染着一点为不可查的红色。 不知是为什么，吉良吉影联想到了血。 他停顿片刻，移开眼笑着继续：“你们去吃吧，我得回家了。” ——吉良吉影并不愿意把时间浪费在这些地方。 哪怕... 他在森田美琦注视着小忍的眼中看到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那种情绪在森田美琦的眼中翻涌着，并不是靠“垂下眼”或是“移开视线”就能遮掩的东西。 这是个一如外在表现一样不够聪明的人。 而小忍？ 她也许也不算聪明，看至少透明——听到吉良吉影的回绝，小忍有些气馁的叹了一口气——这种气馁只在一瞬间，很快她就笑着朝吉良吉影挥手，懂事道：“那学长回家路上小心呀！” “嗯。” 吉良吉影笑着答应，再次看了森田美琦一眼。 一件事—— 与其说森田美琦喜欢吉良吉影，就现在的情况看还不如说她喜欢小忍。 森田美琦的眼睛都快黏在小忍身上了。 吉良吉影抿着嘴笑了一声，跟她们道别——小忍似乎替他转移了一个微不足道的麻烦，真是个好孩子。 只是...... 走到岔路口，吉良吉影回过头看着那个少女。 只是不知道小忍是否能消化或是规避森田美琦眼中的妒意——毕竟...那个眼神似乎并不一般呢——女性真是奇怪的生物。 今天的天气很好~ 心情也很好~ 很多麻烦都解决啦~ 四月一日莉莉丝笑着行走在校园中——她并无特定的目的地，只是十分善于消耗时间而已——因为今天...是个值得庆祝的日子！ ‘不知道阿尔温醒来后发现自己正在一艘飘在海中的游轮上时...会是什么表情？~’ 啊，别担心。 所有的事情都打点好了。 阿尔温不会被人亏待，亦不会在路途中遇到任何危险。 虽然四月一日莉莉丝考虑过把她随便放在哪个酒店里也行，不过...那就太近了。 她知道她一定会回来的，只是...... 拜托拜托~ 稍微让她清闲几天吧！ 老实说，四月一日莉莉丝对于自己把阿尔温弄回家这件事是打负分的——“一时兴起”这种事真的不可取，可千万不能在令人满意的日常所带来的懈怠中随意下决定了。 四月一日莉莉丝眯起眼看着不远处成群结伴的高中生们，在心底里告诫自己——再做出错误决定的话...就绝对不能轻易的原谅自己了——对自己太宽容可不是好事。 “啊，现在还是先做正事。” 四月一日莉莉丝在校园里张望着，不忘从包里拿出一叠打印出来的A4纸。 一件不好的事情。 根据分析，似乎有人在这令她满意的城市进行着危险的“比赛”呢~ 不知道警察们发现了没有。 唔...大概是没有的。 毕竟这得用完全“有病”的思维才能代入、推断，从而得到结果。 那么~ 四月一日莉莉丝找到了自己想找的人，她笑着向前奔跑，细长的墨蓝色发丝追赶不上她的脚步，在风中扬起——天然的黑发已经自发根处长出来了，也许得找个时间去一趟美容院~ “嗨嗨~这不是...森田同学嘛！” 她笑着搭住森田美琦的肩膀，自来熟道：“准备干什么？吃饭吗？” 森田美琦被吓了一跳，回过头瞪着四月一日莉莉丝。 她带回了那副黑框眼镜，镜片在阳光的折射下微微反光遮住她眼中异样的神色：“你叫......” 她认得四月一日莉莉丝的脸——一张可以令她羡慕到在深夜留下妒恨的眼泪的脸——可她不知道她的名字。 “莉莉丝！”四月一日莉莉丝笑着重复：“莉、莉、丝。” 四月一日莉莉丝拉着森田美琦往前走，顺带朝小忍挥了挥手——小忍不重要，森田美琦才是重点。 对。 森田美琦。 ——Miki。 吉良吉影回到家的时候还算早。 有条不紊的料理完午餐，顺带没收了吉良吉广老先生的新相机，然后用完餐也不过临近下午1点。 又是一个悠闲的下午。 吉良吉影去到花园给猫草补了粮，随后回到客厅。 最近那只无毛猫倒很少来串门了，想必因为相原松弄出来的麻烦它的主人也无暇放任它到处乱跑。 挺好，清净。 吉良吉影随手拿起桌上的书，打发时间似的翻阅着。 被没收了手机和相机的吉良吉广老先生缓缓渡步而来。 他谨慎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发现今天的儿子心情颇好之后，抬起手不动声色的摸向被放在茶几上的手机。 “啪。” 吉良吉影用书在父亲手背上不轻不重的敲了一下，咂嘴：“你昨天弄坏了房间的衣柜，今天呢？又打算拍些什么做行为艺术？” 世上真有如此便利的能力。 吉良吉影不禁在心中感叹。 ——只需要将某样物品拍下来，然后用软件随意的划动截断就行了，虽然容纳空间并不大，鸡毛蒜皮的限制也不小，不过这已经足够...... ‘还好这个人是我的父亲’ 吉良吉影如是想着，收回手看了自己的父亲一眼。 “我就是想看个新闻...” 吉良吉广说着，当着吉良吉影的面解锁手机打开新闻软件，嘟囔着：“这不是早上看到那位了不起的佐藤家着火了吗？有钱人真是麻烦......房子那么大，听说半天也没能把火灭掉呢......” 吉良吉影闻声皱眉：“佐藤？大阪那个？” “不然呢？” 第026章 赞扬女神（1/113） 两件事—— 吉良吉影自听说远在大阪的佐藤家起了大火后，就一直在关注这件事。 那是一场堪称邪门的火灾。 受害者是大阪本地赫赫有名的佐藤家，自然没人敢轻视那场火灾——但重视并没有效果。 不论派来多少消防人员，那场火就是孜孜不倦的烧着，似乎要将佐藤家的一切都化为灰烬才甘心。 而进入佐藤家宅院救人的消防人员却不负使命，在救出那位近年来常代替佐藤老先生出席各种重要场面的管家小姐后，尽职的管家小姐精准的报出了当天在佐藤家宅邸内工作的佣人的人数。 而那些人也很快被救了出来。 ——唯独年迈的佐藤老先生。 火似乎是长了一双眼睛，它只想侵吞掉佐藤老先生，并无伤害他人的意思。 当火终于灭掉的时候，消防人员在佐藤老先生的卧室发现了他——他被烧得乌黑僵直，令本就憔悴、狼狈的管家小姐痛哭不止。 没有人知道管家小姐为何伤心，因为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部被转移了。 被...... 关于佐藤家这些年来的种种恶行。 大阪本市的警视厅很快就那些看似铁证如山的指征介入了调查，首先被问审的就是那位有能的管家小姐——但她消失了。 带着她对佐藤老先生的忠诚悄无声息的消失在了人们的视野中。 而另一件事...... 吉良吉影笑着同佐佐木梓说了几句话，视线转向空旷的咖啡厅一角。 另一件事——森田美琦退学了。 这是吉良吉影今早偶遇小忍的时候听说的。 那个对危险一无所知的少女眼中满是担忧，小心翼翼的问他是否知道原因。 吉良吉影当然不知道原因。 小忍无疑是失望的，因为森田美琦退学后就不再联系她了。 ——看，她把森田美琦当成了朋友。 一个......会用近乎阴毒的目光看着她的“朋友”——真是交友不慎。 这确实是件奇怪的事情，毕竟毫无预兆。 但。 ——与吉良吉影无关。 “吉良君今天下午也有课？”佐佐木梓笑着递上果饮，抬手捏了捏带着手套的右手。 在室内也带着手套？ 吉良吉影扫了她的手一眼，笑着摇头：“没有，只是下课的时间晚了。” “这样啊......” 佐佐木梓朝门口张望了几眼，带着疑惑转头。 她看人的时候眼神总很认真，这一点从初次见面开始就没有变过。 佐佐木梓浅褐色的眸子在咖啡厅暖黄色的灯光下通透无比，内里倒映出吉良吉影的影子：“莉莉丝怎么没来？” “她说要绕路去买点东西。” 吉良吉影看了眼时间，笑道：“没有很远，估计也快到了。” 佐佐木梓闻言放下心来。 老板轻声喊了佐佐木梓一声，似乎是要去楼上拿些什么。 佐佐木梓很快应了声，朝吉良吉影笑了一下往内间跑去。 安静。 这家咖啡厅几乎就是“安静”这个词的具象化。 因为老板眼盲的关系，咖啡厅内只在客人有要求的时候播放音乐。更多的时候，为了让老板感到便利不论是佐佐木梓还是常客都不会让多余的声音去干扰于老板而言最重要的感官之一——听觉。 抬手在杯壁上画着圈，吉良吉影转头看向窗外略显萧瑟的小巷。 还有一件事不得不说。 吉良吉影低声笑了笑——他得好好的赞扬一番他的幸运女神。 细数最近的种种，不论是相原松还是大阪的佐藤带来的麻烦，都在无需他动手的情况下摆平了。 而森田美琦。 以她透露出的目光，大概再呆在他的视线内也迟早会给她带来麻烦——能自动退散真是太好了。 吉良吉影必须要好好的感谢他的幸运女神——口头上的。 盯着窗外看了一会儿，一个轻盈而又外露着欣喜的身影跑过。 “叮铃铃——” 随着咖啡厅的门被开启，四月一日莉莉丝那张这两天笑的越来越灿烂的脸出现在了门口。 “小梓呢？” 她自觉的在吉良吉影对面坐下，奇怪的问。 ——除了采购，佐佐木梓很少在工作时间不在店里。 吉良吉影指了指天花板的位置：“替老板拿东西去了。” “哦..这样啊~” 四月一日莉莉丝做恍然大悟状，低下头把玩手机。 ——不知森田美琦在阴冷的荒野可还安好。 那个...位于杜王町小型游乐场鬼屋后头的......荒地。 四月一日莉莉丝微微眯起眼。 她的意思是......不知道森田美琦体会到了那些死在她手上的、正在娇艳的绽放准备迎来未来的那些少女死前所体会到的事，是什么感觉。 这大概...也勉强算是“感同身受”？虽然是被动的~ 嫉妒真是令人疯狂。 四月一日莉莉丝刚才去了一趟森田美琦的公寓——污浊的墙上贴满了貌美少女们的照片，有些是遥不可及的明星，有些是近在咫尺的同学，而无一例外的——那些照片上满是恶毒的字眼与刻意泼洒的污渍。 到这一刻，森田美琦的动机才完全的展露在四月一日莉莉丝面前——一览无余——真是肤浅、不知上进的动机！ “莉莉丝来了啊！” 佐佐木梓拿着几个新的杯子走过来——她的额角微微发红——看来“厄运”又找上门来了。 四月一日莉莉丝笑着朝她招手：“哟！小梓中午好啊！” “莉莉丝也中午好。” “嗯？你带着手套干什么？”四月一日莉莉丝问出了吉良吉影刚才也注意到了的事情。 吉良吉影抬头看着佐佐木梓，在她的脸上看了一丝忧愁。 佐佐木梓下意识的交握住双手，笑着摇了摇头：“没什么...忘记摘了。” 吉良吉影闻言微微眯眼——她还是不太会说谎。 在两人的注视下，佐佐木梓低头盯着自己的手看了一会儿，随后缓慢的摘下手套。 ‘反正......也没人看得到吧？’ 佐佐木梓如是想着，有些糟心的脱下手套。 几乎是下一秒，四月一日莉莉丝冲上去厉声问：“怎么弄的？！” ——佐佐木梓的右手食指指甲，被一个钥匙状的物件代替..... === 以后还的悬赏加更进度就直接标在标题上啦~ orz希望能快点到113/113 第027章 奇妙的默契（2/113） “诶？！” 佐佐木梓的右手被四月一日莉莉丝紧紧的抓着。 许是因为愤怒，四月一日莉莉丝没能控制好自己的力道，指甲微微陷入佐佐木梓的手背中。 “怎么弄的？！”四月一日莉莉丝再次问道。 她的声音里几乎带着咬牙切齿的意味，苍蓝色的眸子满是难以用语言精准形容的怒火。 佐佐木梓回过神，迟疑道：“莉莉丝......看的见它？” ‘啊...当然看得见’ 四月一日莉莉丝在心底叹息。 ——本以为可以隐瞒的更久，真是...太不是时候了。 吉良吉影还在这儿呢。 虽然四月一日莉莉丝深知吉良吉影可能早已发现了某种端倪——就像四月一日莉莉丝笃定吉良吉影能看见“小雨伞”一样。 而非常奇妙的，大抵他们选择隐瞒的原因也大同小异，虽然手头上所做的事情可能天差地别。 这一刻，四月一日莉莉丝心中并无懊悔。 其实她大可以视而不见，然后等和吉良吉影分开再做询问。 但。 ——没有意义的。 她总不能让佐佐木梓陪着她一起撒谎，不合适.. 这些“能力”并无相同之处，哪怕世界之大总有乍一看会觉得类似的东西。可......要拿佐佐木梓作为试验品，去观察她指甲盖上小钥匙能带来什么吗？ 还是不了。 她是个孤僻的人，当然性格也很烂。 没有朋友是应该的，就算以前在剧院的时候也是——有人嫉妒她，亦有人排斥她的东方血统，带着令人厌恶的歧视——四月一日莉莉丝并不在意，因为......她也歧视那些舞团同事们的无用与低劣。 可她最近... 好像是交到朋友了。 四月一日莉莉丝抬起头，定定的看着佐佐木梓并不回答她的疑问——答案早已显而易见。 所以——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四月一日莉莉丝再一次问道，她平常不是这么有耐性的人。 但她想佐佐木梓也需要时间消化掉“她能看得见”这个事实。 “是...昨天晚上的时候吧......” 佐佐木梓并没有被四月一日莉莉丝近乎喷火的眼神吓到，她朝四月一日莉莉丝安抚的笑了笑，无奈的耸肩：“昨天回家的路上前面的人掉了一把钥匙，我没多想......就捡起来了。” 说起来，佐佐木梓觉得自己有些蠢。 ——如果是在意大利的话，她会小心很多。 长久和平的生活真是令人松懈。 “别着急，暂时没事。” 佐佐木梓拉着四月一日莉莉丝坐下，到了这个时候，她仍不忘她的友人。 她看向吉良吉影，朝他笑了笑：“吉良君...看不见这个吧？”她晃了晃她指节匀称却因为鲜少直面阳光而有些苍白的手：“不用担心哦~只是一点小麻烦而已。” 四月一日莉莉丝转过头深深的看了吉良吉影一眼。 ——其实这才是正常情况她也会有的反应。 带着些许理解和无奈，四月一日莉莉丝咬牙切齿、画蛇添足的为吉良吉影“体贴”的解释了佐佐木梓所遭遇的事情。 而吉良吉影则适时的展现自己的吃惊，也顺带可以顺理成章的盯着佐佐木梓的右手打量。 ——就这一点来说，吉良吉影和四月一日莉莉丝居然奇迹般有了一定程度的默契。 “其实我也说不好是怎么回事......” 佐佐木梓为自己的一知半解感到抱歉：“毕竟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束手无策之余......好像还有一点好奇。” “我的小梓啊！” 四月一日莉莉丝听得痛心疾首：“别好奇了！那个掉了钥匙的人到底长什么样啊？” “唔...” 佐佐木梓回忆了一会儿，摇了摇头：“因为走在后面的关系没有看到脸，总之......是个十分高挑的女人。比莉莉丝还要再高一些。” ——四月一日莉莉丝的身高将近170公分。 “在哪里遇到的？对方是什么打扮？”吉良吉影适时的问了一句，仍旧专注的盯着佐佐木梓的右手。 说是钥匙...并不准确。 那应该是一只形似钥匙的、外壳散发着金属光泽的...虫子。 吉良吉影有些厌嫌的撇嘴。 随后，他伸出手像是试探一般犹豫着在佐佐木梓的食指上点了点，抬眼明知故问道：“是在这里？” 四月一日莉莉丝转头看着他，眉眼压低并不言语。 唯有仍不明白事情严重性的佐佐木梓茫然的点了点头，随后才回答吉良吉影的上一个问题：“在电车站附近吧...那儿不是有家便利店吗？那个女人就是从便利店出来的，可惜我一开始并没有注意到她。” “她穿了高跟鞋，去掉鞋跟大概比莉莉丝要再高个两三公分的样子......打扮的话...” 看得出来，佐佐木梓在很认真的回忆着。 “是很时髦的打扮，而且穿的特别少，就像电视里的明星一样！”佐佐木梓笑着耸肩：“明星似乎穿衣服都不合季节呢~” “对了！” 佐佐木梓一拍手：“我记得电车站旁边就有一家艺人事务所，该不会真的是什么小明星吧？” 嗯？ 这倒勉强算得上是线索。 吉良吉影低头解锁手机，在通讯录中翻找着。 ——他刚好认识一个人，一定程度上可以接触到艺人。 浅仓辉。 可是... 吉良吉影在屏幕上划动的手微微停顿——插手这种事于他的平静生活而言...安全吗？ 仙台市某医院 浅仓春江替渡边麻美补交过住院费用，推开单人病房的门走进去。 此刻的渡边麻美素面朝天，拿着手机正在噼里啪啦的编辑新的推特动态。 她的右腿被打上石膏牢牢的固定住。 听到推门声，渡边麻美转过头的同时放下手机。 对浅仓春江，她无疑是愧疚的。 这是个非常不错的老板，虽然言辞严厉偶尔会出口伤人，可会在她解约的途中为她安排单人病房、要她安心养病的老板，恐怕是很难找的。 “抱歉啊老大...” 渡边麻美抓了抓头发，难得有些语塞。 浅仓春江没多说什么，只是弯腰替渡边麻美调整枕头的角度，叹了口气：“好好养伤，下次别这么冒失了。从楼梯上跌下去什么的......我心脏再好也受不了。” “...啊，我、我知道啦......” 渡边麻美心虚的别开眼。 ——从楼梯上跌下去？ 怎么可能啦！ ‘我Lisa Lisa可是能穿着高跟鞋百米冲刺的人好吧！’ 只是...... 如果她当时不选择那么做，可能会迎来难以想象的结果。 因为清楚自己【想要什么】，渡边麻美感到了恐惧——那天的她并非出自【本心】的想去相原松家，她也许是被什么怨灵附身了！ 为了掌控自己的行动，确保安全，渡边麻美只能出此下策。 还别说。 ——真疼啊... === 溜啦溜啦，晚上见~ 第028章 深褐色的启示（上，1/4） 阴郁的午间，空中又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气温已经低到会影响心情的程度了，但推门进入咖啡厅的少年人依旧是满面朝气。 “这也太冷了！” 浅仓辉站在门口拍打着身上零星的雨点，甩了甩因为淋雨卷度更加明显的短发，随后朝咖啡厅内看过来的众人打招呼：“你们好啊！” 说着，他拎着包窜到吉良吉影面前。 呃... 不对，换个位置。 浅仓辉默默的朝一旁移开两步，眼中依旧带着看似无忧的笑意。 直到在位置上坐下，他才打开包从里面翻出一大堆写真和文件夹。 “啪！” 浅仓辉抬手拍在写真和文件上，朝吉良吉影咧开嘴：“这就是我能弄到的，仙台市内所有身高超过170公分的艺人啦~大部分是我妈公司的~剩下的......咳咳..” 浅仓辉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道：“就是我的宝贝收藏了！” 他大手一挥，眼里满是溢于言表的自豪之情：“我敢担保！整个仙台市的漂亮姐姐...呃不是...漂亮艺人全部在这里啦！绝对没有任何漏网之鱼！” “多谢。” 吉良吉影眼中含笑看着浅仓辉，视线落在他头上的时候微微挑眉。 一件事—— 这孩子染了头发，是张扬且在冬季过于明亮的浅金色。 注意到吉良吉影的视线，浅仓辉异常淡定的抓了抓头发，移开视线。 还是看漂亮姐姐好了~ 浅仓辉朝四月一日莉莉丝咧嘴：“你好呀漂亮姐姐~又见面啦~” “哎呀，真是会讲话~你也好呀~” 那句“漂亮姐姐”令四月一日莉莉丝十分受用——虽然这孩子好像有些奇怪的癖好，不过...嗯，嘴甜就行啦~ “不过...” 浅仓辉话锋一转，扭头看着吉良吉影表情怪异起来：“吉良哥你要这些东西干什么？难道......”——其实是同道中人！ 少年人眼中的情绪不加掩饰，吉良吉影只是瞥了浅仓辉一眼，就读出了其中的意味。 他自动忽略了浅仓辉的疑问，把写真和文件整理好递给一旁默不作声，只是带着笑意看着他们的佐佐木梓：“佐佐木看一下，这里边有没有眼熟的人。我的意思是...气质、氛围之类的感觉。” 毕竟佐佐木梓并没有看到对方的正脸。 吉良吉影对于这个办法并不抱有太大的期望，普通人尚且面目多变，更何况是靠着各种“设定”赖以生存的艺人呢？ 佐佐木梓抬手接过文件，笑着道谢。 她大概能明白自己也许是遭遇了什么现阶段的她无法理解的坏事，她会配合吉良吉影和四月一日莉莉丝，因为......这是来之不易的关心啊。 咖啡厅内再次安静下来，没有人去打扰佐佐木梓手头上的事。 唯有浅仓辉抱着一杯温水盯着佐佐木梓看——他注意到了佐佐木梓右手食指上的东西，可他的表情并无太大变化。 天知道浅仓辉此刻正在心里捶胸顿足，恨不得马上跑回镜中世界看看相原松死透了没。 但是现在—— ‘人生如戏，稳住！’ 浅仓辉如是想着，偷偷的看了吉良吉影一眼。 吉良吉影似有所觉，抬眼瞥了他一下。 ——吉良吉影想起了镜中世界里那个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人，对方有一头蓬松微卷的黑发。就像是......浅仓辉之前的发型一样。 但如果是浅仓辉，他有必要做这种掩耳盗铃的事情吗？ 这很复杂。 因为做了，便更显坦荡——就像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所以只是按照心情换了个发型而已。 而不做，似乎也符合逻辑——以不变应万变。 那么前提是...... 以浅仓辉的表现来看他真的是会考虑这么多的人吗？ 还是...是他想太多了？其实事实要更加单纯一点？ 吉良吉影盯着桌面上的纹理，微微眯眼。 果然，在没有看清正脸的情况下展开调查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佐佐木梓对着那些资料看了半晌，最终也只能透过发色和模糊不清的所谓“感觉”将范围锁定在了其中的7人内。 ——好在佐佐木梓口中那位高挑的女士有着一头酒红色的中长发，也算是不错的标识。 下一阶段的事要交给浅仓辉去办了——那个少年信誓旦旦的保证，他可以在一天内查出那7名艺人近期的活动轨迹，想办法让佐佐木梓见他们一面。 不得不说，浅仓辉“小少爷”的身份还是挺管用的。 那么... ‘接下来应该没我什么事了吧？’ 吉良吉影如是想着，找出钥匙开锁进门。 说来惭愧，因为最近周遭零碎的事情太多，吉良吉影一直没能抽出空来打扫自己在仙台市内的公寓。 也许这个公寓可以退掉。 不，还是留着吧。 吉良吉影很快否定了自己一闪而过的念头——这本就是以备不时之需而存在的东西，派不上用场是好事。而...等它派上用场的时候，就是替吉良吉影解忧的时候了。 毕竟他讨厌外宿。 尘封已久的公寓内散发着微妙的气息——那是连日的灰尘在空中飘散的结果。 吉良吉影卷起袖子打开窗，随后转身环视公寓。 从哪里开始下手好呢？ “嗯？” 墙上的污渍成功吸引了吉良吉影的注意力。 那是从天花板的边缘处流下来的，深褐色的、在雨天湿度较高的室内散发出轻微的气味——非要形容的话...就像是腐烂发臭的某种鱼类。 应该是楼上的问题。 “啧。” 蹙眉拿出手机，吉良吉影心有不满。 如果他今天不来的话，恐怕这些液体经过时间的催化会毁掉他的公寓。 从通讯录里找出物管的电话，吉良吉影盯着墙上突兀的、早已干涸的深褐色液体微微撇嘴。 物管的电话没打通。 真是...... 不顺。 吉良吉影犹豫片刻，拿着手机出门。 ‘希望今天之内能解决’ 吉良吉影如是想着，抬手敲响自己公寓正上方住户的门。 许是雨天湿度太高，空气中的气味被强调——吉良吉影在这户住户的门外闻到了更加浓烈的臭味。 第029章 深褐色的启示（中，2/4） 吉良吉影觉得自己已经足够富有耐心了。 他敲了3次门，在门口等候了5分钟。 也就是说，他为一个素未蒙面的人浪费了5分钟。 吉良吉影眉间的褶皱更加深刻——烦躁的原因十分简单，因为他正处在一个令他不快的环境中。 许是在门口站久了的关系，再加上有心注意，这户住户内传出的异味存在感越来越强。 吉良吉影只需稍微试想一下如果今天之内不解决掉这件事，那么他的公寓也会跟着遭殃后，就...... 真是麻烦！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机，并不抱期望的再次拨通了物管的电话。 电话拨通后响了几声，随后被接了起来。 接电话的人声音朦胧，带着浓重的睡意与埋怨。 所以...... 在住户困扰的时候使用这种态度真的正确吗？ 不，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 吉良吉影简单和对方说明了自己的情况，在对方承诺立刻会过来看看之后，挂断了电话。 他没有在固执的站在门口——这种湿润的天气令他觉得那些令人不快的气味都渗透进了他的衣服里——吉良吉影在认真的考虑回去之后要不要把身上的外套扔掉。 啊，先别妄下定论。 如果里面的东西并没有想象中的恶心的话，那还是可以原谅的。 想虽这么想，可吉良吉影绝非天真之人。 他看着外头在雨幕下略显朦胧的城市，很遗憾的摇头——能发出这种气味的东西，恐怕很难不恶心。 物管来的很慢。 这位年近50的物管口中的“很快”居然是15分钟，真是令人惊叹的时间概念。 无心废话，吉良吉影再次强调了自己家中的情况，看着物管徒劳无功的敲门。 好在这位物管不算毫无准备，他拿着册子找出了这户业主的电话，随后拨通。 电话铃声响了起来。 ——诡异的，是从屋内传出来的。 吉良吉影想到了不好的事情。 大抵是此类新闻足够多，物管的面色变得难看起来。 他朝着吉良吉影僵硬了笑了一下，打电话朝同事低声咆哮了两句才再次开口：“麻烦再稍等一下，我们这边需要联系一下业主联系人，才能开门进去。” 也不知道这回的“马上”需要多久。 吉良吉影不再对这栋公寓的物管抱有天真的期待。 回复的电话是在10分钟后来的，似乎说服那位联系人并不容易，物管还被他的同事抱怨了几句。 但那和吉良吉影毫无关系。 随着开锁声响起，吉良吉影朝旁边让了一步。 浓烈的腐臭味像是终于冲破桎梏，一鼓作气从这间公寓冲了出来。 而因着湿度高、又无风，气味难以消散，它们紧紧的包裹住周遭的人事物，像是想要诉说着什么。 吉良吉影抬手捂住口鼻，看了物管一眼。 没有人能在这样的气味中不退缩，物管犹豫了好半晌，终于喊着业主的名字进门：“相田小姐？” 吉良吉影已经下定决心要把身上的衣服全部扔掉了。 他抬脚跟进去，来到连接着开放式厨房的客厅。 眼前的场景既在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 那是一具已经开始腐烂的尸体。 是女性的尸体。 她跪坐于地板之上，上身慵懒的靠在沙发上，如果不是因为她凸出的眼球和因为面部肿大而微微探出的舌尖，她的面目其实还算安详。 她的脸上少了几块肉。 身上腐败的皮肉微微剥落，化为血水积攒在光亮的大理石瓷砖上向着墙角延伸。 ——很好，吉良吉影知道他公寓里的深褐色液体是什么了。 一只黑猫正蹲在沙发上心不在焉的舔着前腿，听到动静后，它抬起弹珠般的琥珀色双眼紧紧的盯着物管和吉良吉影。 经过短暂的审视，黑猫嘶鸣了一声踩着女性的头部跑到了阳台。 “......报、报警！” 在漫长的惊愕与沉默中回过神，物管退后了几步。 他撞了吉良吉影一下，仓皇的看了吉良吉影一眼便朝室外跑去。 屋外很快传来物管惊恐而又干哑的吼叫声。 吉良吉影本想跟着出去，可他看到了一样东西—— 那位女性的右手食指指尖，有一只小小的虫子——像一把钥匙的虫子。 虫子安逸的趴在女性的指尖，似乎因为庞大的待吸收养分而深感满意。 大概是感觉到了探究的视线，虫子微微动了一下，开始与女性的手分离——它头部大概是口器的位置处，宛如蜘蛛吐丝般吐出一串银色的...锁链。 锁链并未离开女性的指尖，它嵌进女性的手指，不知要去到她体内的何处。 现在有一个问题。 吉良吉影退到门口处，低头想——所以如果他们的进度足够慢，这可能会是佐佐木梓的结局？ ...... 警视厅的人来的很快。 楼层电梯一打开，吉良吉影就看到了带头走在前头的、那位一脸憔悴却仍旧颇有气势的雾原未咲。 看到吉良吉影，她显然是吃惊的。 但吃惊之余，更能转移雾原未咲注意力的是......她早已闻到麻木的尸臭味——在丰富的办案经验加持下，雾原未咲早已练就了蹲在各种尸体旁边吃饭的本领。 毕竟... 有时候只能边工作边草草解决生存需求。 她拿了一只口罩递给吉良吉影，轻声问：“吉良君怎么在这儿？” 吉良吉影的面色恰到好处的难看，他指了指地面苦笑：“我的公寓在楼下。” 雾原未咲立刻投来同情的目光。 她拍了拍吉良吉影的肩膀，压低的声音中带着安抚人心的意味：“吉良君先跟田中去楼下吧，做个笔录就能走。如果另外还有事的话......” “您可以随时联系我。”吉良吉影仍旧是雾原未咲印象中那个好说话的、总是很配合的青年。 他比过去多了几分沉着——雾原未咲觉得这是件很正常的事情——毕竟......就一个普通人的标准来说，吉良吉影见过的尸体真的不算少，该成长了。 一只小小的飞虫从室内飞出来，像是苍蝇般没有头绪的在空中转了几圈。 随后，它落在了雾原未咲的指尖。 ——是那只......钥匙一般的虫子。 第030章 深褐色的启示（下，3/4） 虫子停驻在雾原未咲的右手食指指尖，似乎十分中意这个地方。 很快，它渐渐下沉，与雾原未咲的食指指甲融为一体。 “吉良君？” 见吉良吉影沉默不语，雾原未咲担心的喊了他一声。 果然...... 看到尸体还是会感到不舒服吧？ 这样想着，雾原未咲故作轻松的笑了笑，拍着吉良吉影的手臂道：“快下去吧。再待下去的话......就算妨碍警方办案了哦！~” 吉良吉影知道雾原未咲是什么意思。 雾原未咲给他的感觉从未改变——她是个很不错的人。 “田中！” 雾原未咲喊了一声从公寓内走出来的、铁青着脸的田中秋人，翻了个白眼：“有点出息！警察怎么能露出这种表情？” “雾原组长......” 田中秋人心里十分崩溃，他能预见到自己未来一个月都吃不下肉了。 “行了行了，和吉良君一起下去吧。做完笔录再上来。” 田中秋人如蒙大赦：“好嘞！” ...... “所以...是因为这些......” 田中秋人坐在吉良吉影的公寓内，指了指墙上自天花板边缘蜿蜒而下的深褐色的液体，艰难道：“你才发现不对的？” 吉良吉影十分配合：“嗯，本来以为只是水管老化...之类的问题。” 他略显苦涩的笑了一声：“毕竟谁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 “也是啊......” 吉良吉影的注意力并不在笔录上。 那只是警方的例行询问，甚至不需要占用他的思维空间。 他更在意的...是那只虫子。 为什么...会是复数的呢？ 他从未遇到过这样的先例。 ——这是不是代表着，也许在他未曾发现的地方，还有更多这样的...“虫子”？ 而看虫子的行动，它对于目标的选择又是什么判定基准——为什么不是他、不是物管、也不是先行进入公寓的侦查人员，是在门口停留的雾原未咲？ 而它又会给佐佐木梓和雾原未咲带来什么呢？ 难道仅仅只是像楼上的女性一样——死...吗？ 意义在哪里？ 啊，也许是不需要意义的。 笔录很快就完了。 吉良吉影起身送田中秋人离开，转身看着屋内的一切。 虽然这一年中相处的时间加起来也不过10天左右，不过......已经到道别的时候了。 吉良吉影抬起手闻了闻身上的味道，随后皱着眉走进浴室。 两个小时后—— 洗完澡换了一身干净衣裳的吉良吉影拖着一只小小的行李箱站在了公寓门口。 距离租期结束还有两个月，不过...... 算了吧。 吉良吉影联系好了清洁公司，下楼和物管交代了清洁人员上门的时间后转身离去。 把这一天做个切割，其实早上的时候一切还算得上完美。 但从中午开始就不怎么样了。 而回到了家中，这种“不怎么样”终于到达了阈值。 吉良吉影看着正窝在自家沙发里的无毛猫，朝父亲挑眉：“怎么回事？” “嗯？” 吉良吉广抬头看了儿子一眼，笑着说：“这只猫之前不是常来吗？我看猫草和它玩的也挺好，就......” 关键不在这里。 吉良吉影皱着眉头上前，将无毛猫拎起来。 ——还算干净。 对了。 吉良吉影想起了某件事，看向无毛猫的腹部——不见了。 那只深陷在无毛猫腹部的挂锁不见了。 ‘钥匙...挂锁...’ ——有联系吗？ 这里有一个小小的问题——既然无毛猫身上的挂锁不见了，那么...身为它主人的渡边麻美身上的呢？ 嗯？ 等一下。 吉良吉影拧着眉将无毛猫放下——归根结底，这一系列事好像...和他并没有关系呢。 无毛猫仰头看着吉良吉影。 对于吉良吉影，它是带着本能的畏惧的，而这种畏惧似乎因为与吉良吉影偶尔的接触开始延伸了出了其他的东西。 它翘着尾巴贴着吉良吉影的裤腿走了一圈，随后躺下露出肚皮。 吉良吉影对此并无反应。 ——他正在分析自己多管闲事的理由。 对于受冷落，无毛猫无疑是不满的。 他呜咽了两声，抬起前爪去勾吉良吉影的裤腿——‘本大爷难道不可爱吗？为什么不理本大爷？！’ 啧。 吉良吉影斜了它一眼，转过身靠在沙发靠背上继续专注的思考。 杀手皇后出现在他身旁。 ——像是得到默许，杀手皇后抬手拎起无毛猫晃了晃，利落的将它丢到了花园里。 做完这一切，杀手皇后像个合格的骑士一般无喜无悲的站在吉良吉影身旁，盯着试图再次靠近的无毛猫威胁般竖起大拇指。 很快，花园里传来了无毛猫哀怨的呜咽声。 可能没人知道，但是无毛猫这两天实在是太闲了！ 它的老大猫草似乎因为雨天有些兴致缺缺，它失去了玩伴。 ‘本大爷太落魄了...’ 无毛猫如是想着，抬着前爪在花园内来回渡步。 它的脚印在被雨水浸泡的松软湿润的地上留下“来人陪本大爷玩啊！”的一串文字。 是夜/仙台市某公寓 浅仓辉度过了充实的一天。 7名艺人的活动轨迹查起来是一件工作量颇大的事情——这里头有寂寂无名的新人、也有已有小成就的老手，而要从中筛选出适合约见...不，突袭会面的地点并不容易。 浅仓辉叼着杯面里自带的塑料叉子，直到全部的工作结束后，才眨了眨眼如梦大醒般一拍脑袋。 “我为什么在做‘吉良吉影的小弟’一样的事情？！” 带着这个答案显而易见的问题，浅仓辉哼哼了两声滚到床里——答案？那太简单了，因为怂。 “不过......” 在床上滚了两圈，浅仓辉瞪着天花板皱起眉头。 他抬手扯了扯自己的头发，看着指缝间浅金色的发丝叹息。 ——希望吉良吉影就像他想的那样深思熟虑。 有时候考虑过于周到并不是一件好事，因为这样一来......思考者很容易给自己塑造过多的干扰项。 说到深思熟虑...... 浅仓辉一个打挺从床上跳起来，窜回电脑前：“快到零点了！要赶紧准备好抢大白姐姐的限定写真才行！” 晚一点再放上（4/4）啊啊啊！ （4/4）码一半惊觉早上有个视频会议，来不及了我要去洗头了！ ——来自某因为在家根本不用见外人所以三天没洗头的怠惰作者 说是晚一点...其实弄完工作补个觉再起来大概要到晚上7点左右了，今天早点开始更，想要多更一点！ 第031章 希望能够幸福（4/4） 杜王町某公寓 这里是边缘地带，哪怕是在杜王町这种相对来说发展还算不错的小镇上，也无人问津。 最近的便利店要步行15分钟以上。 去商店街的话算上采购的时间得空出两个小时才能显得游刃有余。 而公寓的后头，是一片墓园。 停水、停电是常有的事情，大雨天还会漏雨，简直不像是这个时代会有的房子。 冬季的夜间，这里散发着令人不快的气息。 但好处还是有的。 比如说......租下其中的一间房并不需要繁琐的手续、甚至没有正规的合同，如果一脸困扰的对上了年纪的房东爷爷说自己的印章掉了，那么租房合同也可以不签。 终归只是些无业青年和与家中闹掰的颓废死宅而已。 房东爷爷也不过是孤家寡人，希望周遭可以热闹一点。万一消无声息的寿终正寝，也总不至于在家中直至腐烂才有人发现。 “小优啊！吃饭啦！” 房东爷爷伸出枯瘦的手在一楼角落处的边间门上敲了敲，扯着破锣般的嗓子喊：“今天炖了牛肉！” 只稍片刻，边间的门打开了。 千叶优从门缝中探出头，警觉的看了眼房东爷爷的身后，才摇了摇头：“不了，我不饿。” “哦哟！小姑娘要吃饭的啊！” 房东爷爷皱起眉头，沟渠纵横的脸上满是反对的情绪——他的眼睛有些花了，看向千叶优的时候需要费一些时间才能完全聚焦。 “快快快...”他招了招手，也不管千叶优的推拒，又去敲隔壁的门：“丝丝！丝丝醒了没，出来吃饭啊！” 房东爷爷扯着嗓子喊完，回头看千叶优：“小优啊，帮个忙，把丝丝推出来。” 见千叶优不动，他叹了口气：“要是不想和我这个老头子吃饭，就打好饭回房间去吃，一样的一样的...” 说着，房东爷爷将双手背在身后迈着缓慢的步伐离开。 千叶优犹豫了片刻，开门出来。 她是有一整天没吃饭了——倒不至于落魄到没钱吃饭，只是心思并不在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上而已。 前些天她远远的看过吉良吉影一面——吉良君身边的人又变多了。 有那个艳若骄阳的拥有苍蓝色双眸的少女，也有咋咋呼呼看似莽撞的少年... 这仅仅是她所见，那么...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呢？ 不是的，千叶优没有想要限制吉良君的交友范围，她只是很难控制住自己不去羡慕吉良君身边的所有人——就连那只经常去吉良君家串门的无毛猫...她都是羡慕的。 隔壁的门被打开。 率先出现在门口的，是一只纤细非常的手。 千叶优下意识的转头——一位女性吃力的推动轮椅出现在了门口。 “那个...” 女性眼中带着尴尬与抱歉，诚恳的看着千叶优：“可以帮帮我吗？” 千叶优下意识的拉高高领毛衣的领子，本想转身关门。 可她的视线落在了女性枯瘦的双腿上——即使是这样的寒冬，所有人恨不得裹上自己最厚的衣服裤子，女性的双腿依旧像两条麻杆。 “啊，这个啊...” 女性注意到千叶优的视线，笑着拍了拍自己毫无知觉的腿：“太久没使用的话...肌肉也会罢工的。” 千叶优没说话，稍作犹豫上前扶住女性的轮椅，默不作声的向房东爷爷的房间走去。 “我叫丝丝，广濑（hirose）丝丝，你呢？”女性的语中带着笑意。 千叶优没回答，只是安静的推着轮椅前行。 ——请把她当成普通的、离家出走的少女，不要多问亦无需多言，这样对谁都好。 “你是叫小优吗？”女性兀自道，不知是否太过孤独，她看上去并不需要回应，只要有倾听者就够了。 她扭过头着看千叶优，就算带着笑脸上仍不见血色：“‘行走’的感觉怎么样？” 千叶优看了她一眼。 女性，也就是广濑丝丝露出缅怀的神色：“我都快忘记脚踏实地的感觉了。” “说起来...小优的梦想是什么？就是那种...就算睡着了也忍不住惦念的梦想。” 千叶优皱了皱眉，低声道：“没有。” “是吗......” 房东爷爷的房间在公寓楼的后头，并不远。 千叶优将人送到后，拿着房东爷爷强硬塞给她的便当盒离开。 临走前，她回头看了广濑丝丝一眼——梦想？ 梦想的话... ——希望能够幸福吧。 千叶优想起了吉良吉影。 屋中的广濑丝丝似有所觉，回过头透过未关紧的门缝看千叶优——‘啊，这也是个有强烈的...愿望的人’ “您知道吗？我闻到了‘野心’的味道~”广濑丝丝如是笑着对房东爷爷道。 昏暗的公寓内有诸多飞虫，就算是在寒冷的季节也仍旧因着潮湿肆意繁衍。 有几只小虫子顺着门缝飞出了房间，在昏暗的走廊灯下散发着粼粼的金属光泽。 房东爷爷白了她一眼，絮絮叨叨的盛饭：“小姑娘怎么神神叨叨的？你哥哥呢？快一个月没来看你了吧？” “他？他最近好像挺忙的......” 翌日/国立综合大学 “吉良君养猫了？” 霞之丘诗羽看着窝在吉良吉影腿上的无毛猫，诧异的挑眉。 “嗯？” 吉良吉影转头看了她一眼，笑着拎起腿上的无毛猫放到一旁：“没，是别人家的。” 无毛猫被毫不体贴的按在冰凉的椅子上，呜咽了一声爪子从肉垫中伸出。 用毫无气势的目光盯着吉良吉影看了一会儿，又恹恹的缩回爪子，趴在椅子上打盹——‘也不知道本大爷的仆人什么时候才能出院，人类的医院本大爷居然不能进？！简直太狂妄了！’ “别人家的啊......” 还没上课，霞之丘诗羽起身绕到无毛猫面前，抬手摸了摸它。 “好...奇特的触感。” 无毛猫身上只有一层微不可查的茸毛，摸起来和普通的猫感觉完全不同。 她蹲在地上抬眼看着吉良吉影，笑道：“不过这只猫很漂亮啊！” 吉良吉影低笑了一声，目光扫过那只在无毛猫背上有一下没一下抚摸着的手，点了点头敷衍的赞同。 说起来... 吉良吉影早晨在花园里发现了奇特的东西——一排用猫爪在泥地上印出的文字。 他看着无毛猫，想起了早些天被无毛猫打翻的那些箭矢。 不会...吧？ === 马上码今天的份！ 第032章 水果硬糖（1/4） 大概是十分中意那只娇小、傲慢的无毛猫，霞之丘诗羽在今天的课程中罕见的分了心。 小小的无毛猫窝在她的大腿上，似乎明白课堂是不可以发出奇怪动静的地方，于是安逸的趴在霞之丘诗羽腿上打盹。作为有了一个温暖的“窝”的回报，无毛猫宽宏大量的原谅了霞之丘诗羽的抚摸。 一整堂课，但凡吉良吉影无意中瞥见霞之丘诗羽，她都是低着头打量着无毛猫的样子。 她柔顺的黑发披下来，俏皮的在她光洁无暇的手背上轻扫着，宛若身处于一个独立的空间一般祥和。 下课铃响了起来—— 坐在前头的四月一日莉莉丝噌的起身，抓着包宛若一阵旋风般冲到吉良吉影面前：“哟！吉良！” 话落，她抓起吉良吉影的手，往他手心里塞了一样东西，笑着朝吉良吉影眨眼：“下午的事就拜托你了！” 四月一日莉莉丝没头没脑的说完，看了霞之丘诗羽一眼。 霞之丘诗羽亦在看她，两个少女眼中看着对方的神情具是探究。 这种微妙的探究持续了3秒左右，四月一日莉莉丝笑着朝吉良吉影挥手：“所以，我走啦！” 霞之丘诗羽眨了眨眼，回头看着吉良吉影：“你的朋友，还真...特别。” 霞之丘诗羽实在是没有办法找出别的形容词去形容四月一日莉莉丝了——她与四月一日莉莉丝碰面的机会不多，只记得这是个笑容明媚的少女，可性格似乎外放的有些夸张。 吉良吉影仍旧沉浸在手上残留的触感中，沉默半晌才得以抽离。 他张开手，看着掌心的东西。 随后——无语。 那是一颗水果硬糖，用花哨的糖纸包裹着。 青苹果味的。 所以...... 吉良吉影抬头看着四月一日莉莉丝离去的方向，难得有些迷茫——‘我答应过她什么事吗？’ 也就是这个时候，吉良吉影的手机响了一声。 是条简讯。 他随手将糖果塞进口袋，打开简讯——【哟！吉良！我临时有事要放小梓鸽子啦！所以...你能不能替我陪她去摄影棚啊？~拜托拜托(?ω “......” 可能...“先斩后奏”就是这个意思吧？ 四月一日莉莉丝为什么会觉得区区一颗水果硬糖就可以收买他？ 她早晨出门的时候撞到头了吗？ “吉良君？”霞之丘诗羽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吉良吉影收起手机，敛去眼中微小的不满抬起头——他脸上仍旧是和煦的笑容：“怎么了？” “没。” 霞之丘诗羽抱着无毛猫摇头：“只是见你发呆，所以喊你一声而已。” 发呆？ ‘我？’ 吉良吉影觉得霞之丘诗羽对自己的情绪解读有很大的问题。 但他并无不满，只是笑着提起包耸肩：“一点小事而已。” “对了，这个东西...”吉良吉影指了指霞之丘诗羽怀中的无毛猫：“你准备...” “啊！对哦！” 霞之丘诗羽有些尴尬的笑了一声——因为这只猫实在是太可爱，她竟然有些吝啬于将它物归原主。 虽说吉良吉影也并非它的主人，但总亲近过她这个无关者。 她放下无毛猫，有些局促的捋了捋胸前的发丝移开视线：“那我就先回家啦~吉良君再见~” 被放在桌上的无毛猫失去了温暖的怀抱，不满的叫起来。 它的叫声带着骄矜与撒娇意味，湿漉漉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霞之丘诗羽。 霞之丘诗羽有些走不动路了。 吉良吉影叹了一口气，感受到口袋里的手机又响了一下，只好拎起无毛猫朝霞之丘诗羽挥手：“再见。” 无毛猫没有任何挣扎，反而奇妙的高兴了起来。 它在吉良吉影怀中打了个滚，就算完全找不到舒服的位置，也安然的窝了下来。 目送霞之丘诗羽离开，吉良吉影也该回去了。 他一面走一面带着微妙的抵触心理查看简讯，不妙不妙—— 简讯来自四月一日莉莉丝。 【顺带一提，小梓已经在学校门口等你啦~吉良超乐于助人的！】 有一说一。 吉良吉影觉得简讯中的“乐于助人”一词是讽刺或者...奇怪的鼓励之类的东西。 他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眉间也微微蹙起。 是他给了四月一日莉莉丝什么错误的讯号，才会让她觉得仅凭两条简讯和一颗水果硬糖...就能使他改变日程规划？ 杜王町某公寓 今天很适合晒被子。 是干燥而又阳光明媚的一天。 千叶优把自己的被子抱出去晒在后院，抬眼看着前方的墓园。 因为阳光正灿烂，她只得微微眯起眼才能直视前方——住在墓园旁的唯一好处，就是...“活着”的感觉更加真实。 她朝坐在后院晒太阳的房东爷爷点了点头，意识到老人家眼睛并不好，才轻声道：“...您好。” “哎，小姑娘你也好啊，你也好...” 房东爷爷有些昏昏欲睡，可还是用那张苍老的脸笑道：“我前些日子买了个烤箱啊，不知道用起来会不会害你们跳闸，要是停电了记得和我说啊！” “好。” “哎，你们年轻人花样真多。老头子我前几天在电视上看到教做蛋糕的啦，回头做给你们吃啊！”年纪大的人也许说话都响，房东爷爷的声音高扬着，“回头还能研究做做饼干啊！” 千叶优无意打击房东爷爷，其实要求不高的话...电饭煲似乎也是可以做蛋糕的。 只是... ‘为什么要分给我？’ 她心有不解，可无意与他人言明。 跟房东爷爷应了一声“是”，千叶优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隔壁的广濑家异常热闹，内里传出重物翻到的声音。 可能是摔倒了？ 千叶优想起了广濑丝丝那双和“方便”完全搭不上关系的腿。 还未等她有一下步的想法，广濑丝丝家的门被打开了。 猛然敞开的门带出屋内甜腻的甜品味和烟臭味。 “你不给没关系！老子明天还来！”从广濑丝丝家门口走出来的，是一个眉眼与广濑丝丝有着微妙相像之处的男人。 男人看起来30出头，神情暴戾：“你难道想存着补助费用嫁人吗？！谁要你啊！明天，明天我一定要看到存折！” 匆匆瞥了千叶优一眼，他转身离去。 “抱歉，可以扶我一下吗？”屋内，瘫坐在地上的广濑丝丝朝千叶优投去询问的目光。 她的眼神是“死”的，对于类似的“家丑”并不觉得尴尬。 第033章 一个小实验（2/4） 阳光明媚的天，佐佐木梓仍旧穿着一身黑站在人群中。 即使是在色调阴郁的冬天，她的深色似乎也与他人的有所不同。非要追根究底的话......也许是因为她给人的氛围和周遭的学生们太过格格不入。 佐佐木梓仍旧是面带微笑的。 她总是有意的与经过自己身旁的人拉开距离，又时不时回过头用埋怨的眼神看一眼身后的拐角处。 她的“家人”总是对她带着过于充沛的关心，令她担心他们是否会因此失去自己的生活。 可现在看来，那些关心也许是有必要的。 佐佐木梓低头看着自己带着半掌手套的右手，微微叹气——到现在为止是第三天，暂时没有发现什么令人担忧的变化。 可越是寂静，便越是令人不安。 那只寄生在她指甲上的虫子安静的让佐佐木梓不禁怀疑，它是不是在酝酿着什么无法反转的灾难。 这种担心并未持续太久。 很快，佐佐木梓就在人来人往的校门口看到了吉良吉影。 吉良吉影总是很显眼——至少佐佐木梓是这么觉得的，他不和年纪的沉稳令人感到安心。 “吉良君！” 佐佐木梓抬手撑起帽檐露出藏在阴影下的浅褐色眸子，朝吉良吉影笑着点头。 见到吉良吉影手中的无毛猫，她露出诧异的神色。 几乎是下意识的，佐佐木梓后退了一步，上下打量着吉良吉影。 唔...... 金发青年与无毛猫吗？ 佐佐木梓笑起来——她的友人总能给她带来不一样的观感。 实话实说。 吉良吉影不太喜欢此刻佐佐木梓眼中的神色，有一种被“打上了奇怪的新标签”的感觉。 “佐佐木，中午好。” 吉良吉影敛去眼中略显不满的神色，朝佐佐木梓笑了笑。 似乎是习以为常，两人并未就四月一日莉莉丝的行径做任何评价——那可是四月一日莉莉丝啊！如果是她的话...似乎做出什么都是有可能的。 还是那句话——那可是四月一日莉莉丝啊！ 真是温水煮青蛙。 吉良吉影在心中叹息，他竟然开始觉得四月一日莉莉丝的行径不算预料之外。 他抬手看了一眼时间，在脑中回顾自己的今日行程。 嗯，并无其他重要安排。 也不能这么说。 ——贯穿吉良吉影人生的唯一“重要安排”，就是可掌控的、清闲的平静生活。 “摄影棚在哪儿？” “啊，就在附近。”佐佐木梓笑着说完，晃了晃手中开着导航的手机：“步行的话...大概10分钟。” 10分钟吗？ 吉良吉影瞥了眼佐佐木梓手机上的时间，微微放心。 想来不会浪费太多时间。 不论是吉良吉影还是佐佐木梓，都不属于话多的类型，两人只是闷头前行，偶尔搭上几句话倒也很快就到了目的地。 一位少年正带着耳机在摄影棚外插着兜把玩手机。 耳机似乎正在播放着振奋人心的音乐，少年人的身体正有节奏的摆动着。 察觉到吉良吉影的目光，他抬起手叼着棒棒糖笑着挥手：“小梓姐姐！莉莉丝姐......嗯？！” 浅仓辉瞪大眼睛——吉良吉影？！ “吉良哥！” 浅仓辉反应极快，僵硬的表情只持续片刻，便又恢复了灿烂的笑容。 他大步窜到吉良吉影面前，笑着问：“吉良哥怎么来了？” “四月一日跑了。” 吉良吉影耸了耸肩，低头看着浅仓辉。 有一件还算是令他困扰的事—— 撇去他过于复杂的想法，单纯的怀疑浅仓辉就是那个镜中世界的制造者的话......该怎么办？ 这可是活生生的人，而不是“田螺姑娘”。 吉良吉影微微眯眼——他的意思是...“田螺姑娘”不会说话，并且这世上能看到他的人屈指可数。但浅仓辉不一样，他长着功能健全的嘴巴，比一般人废话要多、思维跳跃。 更重要的是... 如果是他制造了镜中世界，那是不是代表他知道了吉良吉影的一部分秘密？ 但凡怀疑，便需要论证。 吉良吉影深深的看了浅仓辉一眼，笑道：“带我们进去吧。” 浅仓辉被吉良吉影看的浑身发毛，干笑两声转过身举起手高呼：“哦。出发......” 他的声音中少了些许朝气，因为他心怀不安。 摄影棚内很暗，除了聚光灯所到之处，其余地方都蒙着一层灰色。 到处都是来往的工作人员，他们所有的忙碌都是为了摄像机聚焦处的几名女性。 她们有着年轻的肉体，明媚精致的脸孔，无所不用其极的在摄像头前展示自己的优越之处——只要冲出仙台市的话...就能迎来新的高点。 浅仓辉向工作人员出示了通行证，小声问佐佐木梓：“小梓姐姐，有看到眼熟的人吗？” 相同的问题，佐佐木梓也在问自己。 那个只是在夜晚匆匆一撇的身影实在是印象浅淡，她不敢轻易否定却又无法笃定的说出“是”或者“否”。 吉良吉影抬头看着昏暗的摄影棚顶部——“飞蛾扑火”这个词大抵可以适用于大部分的昆虫，它们萦绕在聚光灯旁扇动着翅膀，那样微不足道的身影却因为数量的庞大而变得突兀。 摄影师不满的挥了挥手，让人驱赶蚊虫。 随着咒骂声，萦绕在温暖的灯光下的虫子一哄而散，漫无目的的在摄影棚内打着转。 有几只虫子长的十分别开生面。 吉良吉影站在佐佐木梓和浅仓辉身后，并不需要刻意回避视线——一只、两只...... 更多的......宛若钥匙般散发着金属光泽的虫子。 是到了孵化的季节吗？ 吉良吉影不得而知，他只知道—— 浅仓辉抬头盯着半空中看了一会儿。 啊，做个试验吧。 吉良吉影勾了勾嘴角，看向正在和前来打招呼的艺人扯皮的浅仓辉。 “呀~我只是好奇摄影棚里什么样啊！”浅仓辉笑着抓了抓后脑勺，注意力转移的飞快：“姐姐你真好看！” ——类似的话说多了，总是会显得没有诚意。 浅仓辉的夸奖十分官方，说话之余还不忘看佐佐木梓一眼。 一只小小的、宛若钥匙般的虫子从浅仓辉面前飞过。 浅仓辉下意识的顿住，盯着那只虫子变成了对眼——‘你妈的别过来！我会露馅的！’ 也就是这个时候，吉良吉影抬脚勾了一下脚边的椅子。 木质的椅子倾倒，椅角不偏不倚的撞在浅仓辉的膝盖窝处。 这属于条件反射——浅仓辉腿一软，朝虫子的方向栽倒。 第034章 【野心】（3/4） ‘等我有钱了一定买走全世界的椅子，然后一把火点了它们！’ 浅仓辉的眼角瞄到脚下翻倒的椅子时，心里只有这一个念头。 真的只有这一个念头吗？ 当然不是。 浅仓辉以前看漫画的时候觉得时停解说和时停变身真的太扯、太不科学了，可现在...... 浅仓辉想了很多。 如果躲开的话......大概有99%的几率会凉——别问，问就是他对吉良吉影有偏见。 至于剩下1%的存活率...也许、可能、大概、说不定...吉良吉影会因为他帮忙干掉了相原松而手下留情？ 别做梦了！ 那...不躲了？ 浅仓辉指天发誓，要和虫子亲密接触的话他还不如接受命运原地升天好了！ 于是—— 浅仓辉下意识想要转移的重心被自己强行打断，以一个非常狼狈的姿势摔倒在了地上。 “哎呦喂！...” 少年人哭丧着脸踹了那把椅子一下，强行忽略掉自己脸上被碾的爆浆的虫子，“你妈的哪个智障把椅子放在这里的？” “......” 吉良吉影有一种浅仓辉在指桑骂槐的感觉。 他朝浅仓辉伸出手，脸上带着笑意与关切：“没事吧？” “没事没事。不就是脸着地嘛~” 浅仓辉就着吉良吉影伸出的手借力起身，掸了掸身上的灰。 吉良吉影看着黏在浅仓辉脸上的、虫子四分五裂的尸体，微微挑眉——虫子比想象中要脆弱很多。 他仍旧看着浅仓辉，眼中是恰到好处的关切。 如果能看得见的话，是绝对忍受不了这种事的吧？ ——这于吉良吉影而言也是一种折磨。 他现在非常想掏出手帕按着浅仓辉的脸擦掉他脸上的虫子，这种感觉简直就像是一个近在眼前的、已经结成硬块却不能抠的血痂一样，真是...令人心情烦躁。 在这里，“吉良吉影视线解说专家”浅仓辉有话要说——先别管称号的问题，浅仓辉觉得这么自称完全没有问题。 他认为... ‘我绝对是被怀疑了！’ 他似乎能从吉良吉影眼中属于自己的倒影上看到“有罪”二字。 浅仓辉忍着想要冲到卫生间洗脸的欲望，打发走面前有些惊慌的小艺人，问佐佐木梓：“怎么样啊小梓姐姐？有熟人吗？” 佐佐木梓捂着嘴笑了一声，从口袋里拿出手帕：“等一下啊...” 她抬起手，用手帕轻轻的擦掉虫子的尸体，满意的点头：“这样就好了，待会儿记得去洗把脸。” 吉良吉影心中立刻舒畅起来。 只是与此同时，令人遗憾的是实验到此结束，他并没有得到任何新的启发。 飞虫们仍在肆意的盘旋着。 ——这其中其实占绝大多数的，仍旧是普通的虫子。 大概是摄影棚长年温度适宜的关系，室外的寒冷与它们并无关系。 几个娇惯的小艺人正皱着眉埋怨摄影棚中的环境，面带厌嫌的抬手驱散蚊虫。 而那些钥匙似的小虫子，也从中找到了中意的对象。 它们停留在人们身上，像是在判断着什么——如果答案令它们满意，它们便就此落地生根。如果不，便展翅飞走。 一个年轻的平面模特和正盯着电脑筛选成片的摄影师中招了。 一个新的进展—— 摄影师是男性。 也就是说...它们选择目标的基准并非性别，而是别的什么。 “照这个情况下去，我恐怕一辈子也就是拍拍写真了。”平面模特并不能预见到自己未来的命运，往摄影棚外走的时候撇了撇嘴：“不知道有没有捷径可以走啊......” “啊...倒不如说，请让‘捷径’出现在我面前吧。”平面模特捏着手中的御守，像是祈祷般低声喃喃。 她从吉良吉影身后经过，下意识的抬眼看着这三个并不属于这里的外人。 随后，她的视线落在浅仓辉胸前的通行证上。 浅仓先生。 浅仓？ 浅仓！ ‘啊，捷径！’ 平面模特喜上眉梢，上下打量了浅仓辉一番，决定再次审视这3个人。 她先是将视线落在吉良吉影身上，微微皱着眉露出疑惑的神情，随后看向佐佐木梓——‘和我年纪差不多...该不会......’ 平面模特有了深深的危机感。 她几乎是下意识的、理所当然的认为佐佐木梓会成为她的竞争者，看着佐佐木梓的眼神不善起来。 这种眼神唤醒了正在酣睡的“小雨伞”——“小雨伞”不喜欢平面模特。 但平面模特一无所知，她想起了更重要的事情！ 她曾在渡边麻美拍摄期间偷偷翻过她的包——她记得这个金发青年。 似乎...... 是个作家？ 而且手头有一份正在协商出售的小说改编权？ ‘就算是一个配角也好啊...’ 平面模特如是想着，笑着上前打招呼。 她抬起了那只被虫子寄生的右手。 与此同时/杜王町某公寓 千叶优扶着广濑丝丝起来，将她安置在凌乱的床上。 她仍不言语，只是低头掸掉轮椅上的烟头转身准备离开。 ——如果可以的话，千叶优想脱离这样的环境。 真的是人以群分吗？ 她所处的环境总是这样的低级，碰到的事也总是带着丑恶的面目。 “那是我哥！” 广濑丝丝突然道：“他是来拿我的补助费用的。” 千叶优回过头挑眉看着她。 “这个......” 广濑丝丝拍了拍自己的双腿，笑着耸肩：“唯一值得安慰的...大概就是我能每月固定得到一笔补助费用了。” 千叶优想起了那个男人刚才离开时的话。 不知为何，她脑海中出现了继父早已模糊的身影。 ——果然，人渣的表现方式都是千篇一律的。 “那你会给他吗？” 千叶优问。 这是她来到广濑丝丝的房间里说的第一句话。 她的声音带着唯有她自己能察觉的沉重，透过广濑丝丝的身影看到了来自过去的某种东西。 “给啊~” 广濑丝丝耸了耸肩，“只是每次都要象征性的抗争一下，万一有用呢？” 千叶优微微眯眼沉默半晌，随后点了点头继续往外走。 她想去吉良君家看看，这里太闷了，几乎令她喘不过气来。 第035章 膨胀（4/4） 并不是所有的西餐厅都有很多讲究。 至少吉良吉影他们光顾的这一家没有，即使吉良吉影的怀中窝着一只别样安分的无毛猫，餐厅内的工作人员也没有提出让他托管之类的要求。 无毛猫窝在吉良吉影身旁，听着耳边刀叉偶尔碰撞发出的声音扇了扇耳朵。 “喵~” 无毛猫张开嘴，露出口中的獠牙——‘本大爷饿了！想要吃人！’ 吉良吉影把一盘金枪鱼沙拉放在它的眼前。 ‘算了，鱼...本大爷也勉强能接受啦~’ 无毛猫如是想着，一头栽进盘中。 “哇...这只猫好可爱啊！” 平面模特脸上带着浮夸的欣喜，抬手摸了摸无毛猫的背。 无毛猫抬眼看了看她——没有兴趣。 所以—— 吉良吉影瞥了平面模特一眼。 ‘为什么她会跟来？’ 平面模特自称远藤爱丽，有着一张因为保养方式剑走偏锋而略显僵硬的脸和一双并未仔细保养而指节粗大的手。 吉良吉影扫过远藤爱丽的右手指甲，微微挑眉。 与佐佐木梓手上的虫子不同，她手上的虫子躯干部分正微微的起伏着，像是在呼吸又像是在...进食。 “是吗？” 吉良吉影不冷不淡的应了一声，移开视线。 其实场面并不算和谐。 没有人喜欢陌生人突如其来的加入。 那是带着外露的意图强插进来的人，令人心中生厌。 但在场的所有人都假意接纳。 ——因为远藤爱丽手上的东西。 “所以......远藤小姐一直在做平面模特？”浅仓辉笑着问。 他已经洗过脸了，现在整个人神清气爽，甚至觉得吉良吉影都没有那么恐怖了~ 他嬉笑着看向远藤爱丽，并不用“姐姐”来称呼远藤爱丽，而是规矩的使用了敬语——‘这个模特玻尿酸打多了’ 浅仓辉在心中中肯的评价着，面上依旧是乖巧的笑容：“不考虑做些别的吗？我老妈那资源不少吧？” “...是这样没错。” 远藤爱丽应的有些勉强——就算浅仓春江手中有再多的资源，也不关她的事情。 因为... 她并不是浅仓春江眼中值得期待的艺人。 对于这个结论，远藤爱丽花了好一些时间才勉强得以接受。 当然也不是没想过跳槽，另寻公司——那么，解约费用该怎么办呢？ 她只能将自己的青春耗在这里，束手无策。 远藤爱丽的视线在吉良吉影和浅仓辉身上来回扫着，做出了判断——当然是年纪小的比较好骗，只是...也想要和吉良老师打好关系呢~ 吉良吉影握着刀叉的手略微一顿，随后将它们放下。 他看到了—— 寄生于远藤爱丽手上的虫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大了一些。 她明明只是说了几句讨人嫌的话，并没有做什么特别的事情。 那么... 是心理活动的问题？ 还是生理上出现了变化？ 不太可能是后者，生理变化容易察觉，不至于悄无声息。而前者的心理变化...... 啊，吉良吉影有了一点“灵感”。 他抬眼看了看佐佐木梓的右手——那边一切如常，那只小虫子就宛若一个品味不怎么样的美甲作品，浮在佐佐木梓的手上。 可惜了。 细细打量的话...... 久不见阳光的、佐佐木梓的手绝对称得上漂亮。而且更加令人惊叹的是，咖啡厅内的工作并没有给那双手带来任何“生活的痕迹”。 “可是......” 远藤爱丽看着浅仓辉，心中对“出头之日”的期盼让她盲目、强行的说服自己——‘这是个机会啊...’ “浅仓女士好像不太喜欢我呢~”她眼中闪烁着名为委屈的光，悠悠的叹了口气。 ‘看来我的丢人妈还是有看人的眼光的，这个太蠢了带不动啊...’ ——浅仓辉如是在心中想着，恶作剧般眯起眼：“诶~远藤小姐的意思是...在埋怨我妈妈吗？” 吉良吉影闻言笑了一声，顺手给佐佐木梓递了一张餐巾纸。 远藤爱丽果然惊慌起来。 就如同她这个人，就算是对于“惊慌”的表现方式，也庸俗的令人失望。 她本在抚摸着无毛猫的手猛地一紧，眼中几乎带着怨怼。 无毛猫嚎了一声，整个猫从沙发上窜起半米多高。 它抬起前腿在远藤爱丽手背上挠了一下，缩进吉良吉影怀中瞪着远藤爱丽龇牙咧嘴——‘这个人类本大爷吃定了！’ 吉良吉影没有错过远藤爱丽眼中的每一个神情——她指尖的虫子似乎又胀大了一些，像是得到了充足的养分。 “抱歉，没事吧？” 吉良吉影看着她，脸上是浮于表面的、懒得用心塑造的关切。 可远藤爱丽没能看出那些虚伪，她甚至觉得有了一点希望！ 一点...可以摆脱现状的希望！ ——虫子又长大了一些。 “所以...你没想过报警吗？” 千叶优突然转头问广濑丝丝。 她的瞳仁依旧漆黑如墨，像是能将一切都吸进去。 “报警？” 广濑丝丝似有不解：“警察能做什么？劝导吗？” 她有些无所谓的扯了扯嘴角：“等警察回去，倒霉的不还是我？” 说着，广濑丝丝吃力的舒展上身，抬手从一旁老旧的木桌抽屉中找出一本存折。 她笑着晃了晃手中的存折：“有这个东西在的话...他至少不会对我下重手。” 愚昧！ 不！ 愚蠢！懦弱！ 千叶优猛地拧紧眉头，瞪着广濑丝丝眼中的情绪翻涌起来。 她本想说些什么，但是—— 因为身体不好的原因，广濑丝丝并不会节省电费。 小小的公寓内开着空调，吹出来的暖风干燥的令人喉咙发痒。 她只穿了一条薄薄的棉睡袍，因为刚才的动作身上的毛毯滑落露出底下枯瘦的双腿。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千叶优似乎看到......广濑丝丝的脚趾动了一下。 瘫痪？ “啊！其实啊~”广濑丝丝没有察觉到千叶优的情绪转变，像是倾诉般道：“他第一次问我要钱，为了钱揍我的时候，我还想过要不要干掉他呢~” “后来呢？”千叶优有些急切的问。 ——这个人做了和她几乎相同的打算，可为什么是这种境遇？ “后来我又挨了一顿揍，然后就搬出来了。”广濑丝丝耸了耸肩，看向正对着窗口的墓园：“缺双腿就是不方便啊...” 第036章 抢劫 仙台市警视厅 最近状态有些不好。 雾原未咲放下笔，将电脑屏幕转向另一边闭上眼养神。 说是状态不好，似乎又不准确。 “明明前几天还很有干劲......” 雾原未咲喃喃一句，睁开眼睛起身。 对着窗外看了一会儿，她决定在办公室内随便走两圈，算是提神了。 田中秋人端着咖啡从与雾原未咲办公室门口经过，狐疑的往里看了一眼。 ‘最近组长不太对劲’ 田中秋人如是想着，又端着咖啡退回来，盯着雾原未咲眨了眨眼。 前几天发现的那具女尸已经查清楚了身份。 对方是仙台市本市人口，32岁，是个郁郁不得志的画家——姑且算是画家吧，至少她的家人都是这么说的。 可事实上她并没有任何拿的出手的作品，报出的名字在网络上一找...除了她自己的几个社交网络账号之外，就没什么特别的信息了。 但她本人似乎一腔热血，满怀希望的量产作品。 直至死去。 啊，这个画家就是前些天在吉良吉影的公寓正上方发现的那具女尸。 明明那个时候...雾原组长的状态还很好。 不，是好的有些过分。 田中秋人捧着杯子，微微皱眉——受理了那起案件之后，雾原组长就看起来一副精力过剩的样子，似乎要一口气解决年前积压的所有案子一般， 但这两天...... 雾原未咲一天比一天没干劲，就好像...觉得人生无望似的。 就像今天。 田中秋人放下杯子从自己的办公桌上随手拿了一份卷宗，走进雾原未咲的办公室：“雾原组长，这里有份新的......” “放桌上吧。” 不等田中秋人说完，雾原未咲便挥了挥手打断他的话。 ——看，比如今天。 田中秋人不动声色的扫了一眼雾原未咲桌上堆积的文件——工作进度：20%...可能都没有。 “对了，现在几点了？”雾原未咲突然问。 “1点50。” “嗯？这么早？”雾原未咲看上去有些失望，回到办公桌前坐好扶额叹息：“快点到下班时间就好了......” 田中秋人面露忧色，朝她微微颔首转身离开。 ——今天是无法按时下班的，雾原组长明明知道... 而且，以她今天的工作效率，0点前恐怕都没办法下班。 ‘该不会...’ 田中秋人回头看了雾原未咲一眼——‘压力太大了？’ 真是乏味的一顿午餐。 吉良吉影离开西餐厅的时候，耳边仍旧回响着浅仓辉和远藤爱丽聒噪的声音。 吃饱喝足的无毛猫迈着优雅的步子，不紧不慢的跟在吉良吉影身旁翘起尾巴晃了晃。 低头打量时间——指针指向下午1点30分。 刚才远藤爱丽身上的变化一直在持续。 不，准确来说，是她指尖的小虫子一直在进行着单一的转变——腹腔不断胀大。 它就像是一颗畸形的肿瘤，挂在远藤爱丽指尖。 但她本人毫无所觉，偶尔还会抬起手故作风情的拨弄头发。 ——也许空有野心脑力不够的话是不适合在艺能圈发展的。 对了。 野心？ 有可能吗？ 那种摸不着、没有实物的东西，也能作为养料？ 似乎没什么是不可能的。 吉良吉影低头去看无毛猫——毕竟这年头猫都会写字了。 像是有所感觉，无毛猫循着吉良吉影的视线抬起头，撒娇般“喵~”了一声。 距离电车站还有一段距离。 这附近都是一些摄影棚，周围是搭建已久的外景，用作室外拍摄。可能是天气冷的关系，并没有多少人在外头。 撇去萧瑟不谈，倒也算得上安静。 吉良吉影对此还算满意，不紧不慢的向电车站走去。 可惜这种满意并没有持续多久—— 一个尖锐物抵在了吉良吉影腰间。 “别回头，往前走。” 随着身后人说话的声音响起，吉良吉影闻到了刺鼻的烟味。 那不是刚抽过烟之后浓烈的烟草味，而是长年抽烟之人那种被焦油与尼古丁常年浸泡的气味。 吉良吉影皱起眉头，借着路边景棚的反光物看了眼身后的位置。 是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 男人的衣着毫无品味而言，如果靠墙而站的话大概毫无意外会与灰蒙蒙的水泥墙壁融为一体。 ‘我看起来很适合被抢劫？’ 吉良吉影低头自省一番，顺着男人的意思往小巷走去。 小巷好。 更安静，适合解决麻烦。 身后的男人似乎对此颇为满意，到了小巷后便低声指示：“把钱拿出来。” 吉良吉影不为所动，抬头打量小巷内的光景。 没有摄像头，尽头是死路——也就是说一般情况下除了不熟悉这附近的人以外...不会有人进来。 “喂！” 男人对于吉良吉影的怠慢显然不满，握紧了手中的匕首：“别耍花样！” “喵！！！” 吉良吉影还未有动作，底下的无毛猫却先嘶鸣了起来。 它双目瞪圆，抬起前腿在男人腿上就是一下。 ‘愚蠢的人类！你知道你干什么吗？！’ 无毛猫心中如是咆哮着，在男人腿上又来了一下。 可惜这是冬天，猫的爪子再锋利也不过是只猫而已——它甚至没能抓破男人的裤腿。 “啧！畜生！” 随着男人暴戾的低吼声，无毛猫被踹飞摔在不远处。 “这只猫是别人的。” 吉良吉影叹了一口气转身，抬眼打量男人。 眼前的男人眉眼深邃，如果不是他对于自己的仪表太过怠慢而神色又略显萎靡，其实勉强还算能看。 “我让你把钱拿出来！你......唔！” 话未说完，男人便飞了出去，落在无毛猫身旁。 “轻一点。” 吉良吉影无奈的看着杀手皇后，随后上前。 看着捂着腹部蜷缩起来的男人，吉良吉影心中十分平静。 他蹲下身在男人身上翻找了一通，找出钱包——不要多，抽走所有大额现金，吉良吉影将钱包丢在了地上。 “这算是小猫的体检费用。” 吉良吉影体贴的告知男人现金的用途，捞起无毛猫。 一个抢劫犯是不可能报警的，毕竟做贼心虚嘛~ 吉良吉影如是想着，本想离开。 ——可他看到了。 男人的右手指甲上，有一只小小的虫子。 第037章 破案了 广濑观不明白自己遇到了什么。 不不不。 准确一点说——他不明白自己一个抢劫的人为什么会...反过来被抢劫了？ 腹部的痛感依旧强烈，医学常识匮乏的他不禁要开始怀疑自己的内脏是不是受到了一定程度的损伤。 那种痛感自腹部起缓慢的向全身流淌，令他连痛呼都难以发出。 ‘早知道......’ 广濑观瞪着吉良吉影——‘早知道...应该直接杀了他！’ 为自己的“仁慈”，广濑观感到懊悔。 眼前这个青年似乎是练过的？ 他甚至没看清青年的动作就飞了出去——这不是电视剧里才有的情节吗？ 他百思不得其解。 归根结底，也不过是从那个残废的、不要脸的活着浪费金钱的妹妹那索要救助金无果，所以才想上街随便找个人充实一下钱包而已。为什么...... ‘运气太差了！’ 广濑观如是想着，倒抽了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看着青年并未有多余的动作，只是盯着他身上的某处走神，广濑观眼中闪过杀意——再等等，只要缓过来...... ‘唔...’ 吉良吉影凝视着广濑观指甲盖上的虫子，而眼角的余光，则瞥到了男人钱包里的驾驶证——广濑观。 啊，这就是他的名字了？ 不重要的情报。 吉良吉影移开眼，嫌恶的抬手拎起广濑观的右手，微微眯眼。 这只虫子和远藤爱丽手上的有所不同——它是干瘪的，像是久不逢甘露，一副奄奄一息的样子。 假定吉良吉影之前猜测的没错——虫子的养分是“野心”或者“欲望”之类的东西，那么...广濑观没有那种东西？ 看起来不像。 吉良吉影捡起广濑观的钱包，内外翻看了一通。 钱包就这么大，除了带着褶皱细菌颇多的现金以外只有几张银行卡和驾驶证。 嗯？ 驾驶证后边似乎有东西。 抽出驾驶证，吉良吉影看到了它背后的东西——是一张被对折的照片。 一张5人合照。 很巧，5个人，吉良吉影认识4个。 眼前的广濑观、森田美琦。 还有前些天经常出现在佐佐木梓咖啡厅的男人，最近...倒是没有看到了。 另一个。 真是耐人寻味，居然是那个恋童癖。 吉良吉影微微挑眉，将相片翻过来——【Satosi（12）＞hirose（10）＞yamada（9）＞miki（6）＞mori（4）】 像是某种数据记录。 是...什么数据呢？ 吉良吉影很快有了一个不怎么美妙的联想——从镜中世界出来之后，他去了解过“黑天鹅连环杀人案”的信息。在椎名莉莉之前，已经有4名女孩遇害。 而“公路连环杀人案”那边，则是9个——上课的时候被用作案例讲过，倒是印象深刻。 hirose... hirose。 啊。 “hirose是你？你们...” 吉良吉影拿着相片对广濑观晃了晃：“在比赛？” 他没有错过广濑观眼中的慌乱与某种下定决心般的神情——看来没错了。 真是演技不佳，一张照片而已。 寻常人根本不会联想到那种东西，而广濑观想必也不知道他和森田美琦有所联系，这种时候居然连装傻都不会吗？ ‘真是麻烦啊......’ 吉良吉影眼里带着责怪，看着广濑观微微摇头。 这种情况下，根本就没有办法把人交给雾原未咲嘛~ 啧。 先看眼下吧。 吉良吉影抬起手在广濑观右手食指指尖点了点。 “哒、” 杀手皇后按下了按钮。 广濑观指甲上的虫子应声弥散。 ——而广濑观却毫无所查，甚至没有任何反应。 唔... 至少可以确定就算虫子在寄生期间死掉，被寄生者也是安全的。 这样一来就好办多了。 躺在地上的广濑观毫无知觉，亦不明白这名青年为何冷静的反常——他只是......很明显的感觉到青年看着自己的目光似乎将自己从内到外否定了一通。 这种认知令他怒火中烧。 痛感已经渐渐退去...... 广濑观攥紧拳头，手臂肌肉暴起蓄势待发。 ——既然已经被发现了，就...... “哦呀~你想干嘛？” 吉良吉影拿着照片起身，抬脚踩在广濑观手背上。 果然，比踩在水泥地上要舒服一些。 吉良吉影如是想着，抬脚碾了碾。 他依旧抱着无毛猫，像是为了宽慰，难得的在无毛猫背上抚摸着。 耳边是广濑观痛苦的哀嚎声，而吉良吉影却在想着别的事——这下真的要给雾原未咲添麻烦了~ 吉良吉影如是想着，转身离开。 身后的广濑观得到解放，立刻狼狈的起身。 掉在脚边的匕首依然安静的躺在地上，连带着他的钱包。 弯腰抓起它们，广濑观持刀朝吉良吉影冲了过去。 小巷的出口尽在眼前。 ——只要在吉良吉影出去之前...... “叮——” 小刀掉到地上滑出去半米，被灰色的水泥墙截停。 吉良吉影的意思是—— 他回过头看空无一人的小巷，瞥了眼地上的小刀转身离去。 雾原未咲手头恐怕又要多一桩悬案了。 但是想开一点，某种角度来说这种结果也算是......破案了，不是吗？ 仙台市某公寓 明明是光线还算充足的下午，这里却窗门紧闭。 得益于质量颇好的遮光窗帘，房间内昏暗无比。 唯有对着电脑的人手中的烟头忽明忽暗，在电脑前女人的镜片里倒映出红光。 唔...... “比赛好像已经没有意义了。” 女人坐在椅子上，带动着椅子转了个圈。 高桥智已经死了，被楼上掉下来的窗户给砸死的——太好笑了！ 亏她还颇为期待高桥智成为这场比赛的第一名呢~ 恋童癖的话...这么久没出现，就当他已经死了好了。 森田美琦？ 销声匿迹了算什么？ 难不成被某个目标给反杀了？也太逊了吧！ “公路连环杀手”也是，他叫什么来着？ 女人抬起手在自己的太阳穴点了点——想不起来了，算了。 还剩一个广濑观。 呜哇... 这就算是他赢了？ “真没意思。” 女人灭掉烟起身，伸了个懒腰走到厨房。 为自己到了一杯温水，她在原地停驻片刻——果然看戏很没意思，还是要自己出马才行。 “说起来...” 女人端着水不紧不慢的在房中渡步，皱眉呢喃：“唐泽安达是真的死了？啧！浅仓辉那个小鬼什么都不肯说，就这样也能算是曾经的‘同伴’？” 也不知道是真傻，还是...在装傻。 第038章 雾原未咲提不起劲 吉良吉影度过了一个不错的周末。 “喵~” 无毛猫似乎是在他家安顿下来了，从一开始的偶尔串门到现在的心安理得的住下。 吉良吉影瞥了它一眼，低头揉了揉太阳穴。 “我说......” 他放下书看着自己的父亲：“那是别人家的猫，不要养的太熟了。” 吉良吉影联系过渡边麻美，希望她可以把猫带走。 但是很不幸，渡边麻美的右腿骨折，最近正在医院疗养。 其实吉良吉影对于家中多出一只猫这件事没什么意见，因为无毛猫还算老实，也并不会像野猫一样叼一些奇怪的东西回家。 更何况猫草似乎挺喜欢它的——那可不是一般的喜欢。 吉良吉影总觉得猫草是把无毛猫当成备用口粮了，每当杀手皇后拿走猫草的猫粮时，猫草看着无毛猫的眼神就会带上微妙而又直接的杀意。 这是什么奇妙的食物链？ “我知道我知道~” 这是吉良吉广老先生的惯用语了——知道归知道。 老先生盯着杀手皇后看了一会儿，突然笑起来。 ——这是一句不能乱说的话。 ‘吉影小时候也喜欢拿别人的东西’ 不过... 那大概不是恶作剧，只是单纯的...想要，就拿走了而已。 而现在。 吉良吉广转头看向自己的儿子——不知这些年的变化是好是坏。 儿子愈发的沉稳，也愈发令他摸不准儿子的想法。 他时常担心他的儿子会走上歧途——其他人不重要，他不希望儿子受苦。 “啧。” 吉良吉影看了眼时间起身：“我去趟超市。” “好，路上小心啊！身上还有钱吗？”吉良吉广一面答应着，一面从口袋里掏钱包。 此时的吉良吉影已经效率非常高的开始确认待采购物品了。 他没有抬头，只是挑了挑眉轻笑道：“父亲，您的存折在我这里。” “......” 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吉良吉广老先生有些遗憾的窝回沙发，恹恹的拿着遥控换台。 ——所以说，儿子太有能了也不是一件好事。 父亲的情绪总是时高时低，吉良吉影早已习以为常。他拿着采购单去厨房，打开冰箱严谨的核对过内里剩余的食材，拿起钱包出门。 临出门前，他往客厅里看了一眼。 猫草正在窗台上晒太阳，打着哈欠慵懒的趴着。 无毛猫正守护在猫草身旁，对于屋内外的每一点小动静都警觉无比。 而他的父亲，只不过是几分钟的时间，已经打起了呼噜开始了今日份的午觉。 ‘家里为什么会这么热闹？’ 吉良吉影心有不解。 ...... 时间还早，吉良吉影没有去杜王町的超市，而是去了一趟市里。 他还是更中意这边的超市，食材新鲜、可选性也高。 从电车站出来，吉良吉影不紧不慢的往电车站走去。 他看见了一个熟人。 雾原未咲。 虽说是周末...... 吉良吉影低头看了眼时间——指针指向下午2点20分。 上次田中秋人无意中说过，搜查一课最近一直在持续加班，没有意外的话估计一直到年底都是这样。 所以，现在是工作时间吧？ 他看着迎面走来的雾原未咲，第一反应是瞥了眼雾原未咲的右手。 ——虫子还在，正餍足的趴在她指甲上腹腔微微起伏。 “雾原警官。” 吉良吉影笑着打了声招呼。 雾原未咲没精打采的抬眼看了吉良吉影一眼，“吉良君啊...今天......” 她慢悠悠的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打开屏幕看了眼日期：“是周末啊，你怎么在市里？” 今天的雾原未咲很奇怪。 这位警官总是习惯高扬着音调说话，举手投足也利落非常。而今天，她就像是某个对未来的每一天都毫不期待的普通人，似乎正在无所事事的消耗时间。 不让心中的深思浮现在脸上，吉良吉影笑着说：“出来采购。雾原警官呢？外勤？” “嗯？啊...没有没有。” 雾原未咲挥了挥手，笑容亦是没有神采的：“翘班了而已。” ——更不像雾原未咲会做的事情了。 “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总觉得很没有干劲啊...” 说着，雾原未咲耸了耸肩：“就你家楼上那起案子之后啊，事情越堆越多，不知道为什么就...”她苦笑起来：“这算是迟到的叛逆期吗？我都可以想象到我回去之后会被骂的多惨了~” 那起案子之后？ 吉良吉影挑了挑眉，视线再次下撇——所以，问题还是出在这只虫子身上？ 那佐佐木梓呢？ “我先走啦~难得翘班，准备好好逛一逛~”见吉良吉影不说话，雾原未咲并没有放在心上。 现在很多事情对她而言都不太重要，她只是想放个假而已。 朝吉良吉影挥了挥手，雾原未咲径直离开。 吉良吉影回头看了她一眼，随后转过头与杀手皇后对视——“雾原警官是个‘好帮手’，各种意义上的。” 说着，他低声笑了笑继续往目的地的超市走去。 采购很顺利。 市中心的超市当然是杜王町那种小地方的超市无法比拟的。 看着采购单上的食材一件一件被集齐，吉良吉影心中十分舒畅。 结账的时候，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一下。 借着收银员还在商品扫码的空档，吉良吉影打开了未读简讯。 首先跃入眼帘的，是一张照片。 照片中有一只肤若凝脂的手，它握着4张海洋馆的门票。 紧接着，吉良吉影才看到了底下附带的文字——【酱酱！小梓的管家爷爷要请我们去玩呀！】 毋庸置疑，这是四月一日莉莉丝独有的口吻。 “......” 当做没看到好了。 吉良吉影收起手机，朝向自己看过来的收银员和煦的笑了笑，随后付钱。 刚走出超市，手机又响了。 这一回，吉良吉影没有管它。 直到回到家把食材全部整齐的摆放在冰箱中，又敲定了晚餐的菜单，他才有空闲去看手机。 新的简讯——【我看到简讯变成“已读”啦！】 提问：吉良吉影不知道简讯会附带“已读”功能吗？ 答：当然知道，然后呢？ 第039章 美人鱼 所以。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 吉良吉影看着停在自己面前的越野车，皱着眉低头沉思。 ——30分钟前。 今天也是非常不错的一天。 阳光正好，气温奇妙的回升了几度。 虽然明白那是冬日更加严酷的寒冷将要来临的前兆，但好天气总是不嫌多的。 吉良吉影坐在教室里安静的听着课，对于前一天没有回四月一日莉莉丝的简讯丝毫没有愧疚感。 他不喜欢简讯交流。 那种就算附上emoji和颜文字也未必能准确传达一个人的语气、心情的东西，究竟哪里值得推崇？ 当然，偶尔用来做事项通知的时候倒是十分方便。 今天的四月一日莉莉丝罕见的坐在了吉良吉影身旁，她看上去心情很好——她没有在上课的时候睡觉，而是拿着手机不停的摆弄着，时不时哼出几句不成调的歌。 接近尾声的学期末不再有庞大的知识量灌入，吉良吉影也进入了每学期的押题环节。 上个学期是刚好卡在了中间的名次，这一回的话...稍微提升一点好了~ “叮铃铃——” 下课铃响了起来。 讲台前的教授似乎比学生们更期待下课，铃声一响便打住了案例分析，笑着宣布今日的课程到此为止。 吉良吉影开始不紧不慢的收拾桌上的课本。 而一旁的四月一日莉莉丝？ 她以最快的速度把课本合上塞进包里，又从包里摸出一颗糖塞进嘴里。 似乎是因为嘴里的甜味感到满足，她嘴角带着清浅的笑意眯起眼睛。 直到吉良吉影起身，四月一日莉莉丝才噌的站了起来。 她始终沉默不语，背着包脚步轻快的跟在吉良吉影旁边。 下午没有课。 吉良吉影低头看了眼时间——时间还算早。 也就是这个空档，四月一日莉莉丝探过头盯着吉良吉影的手表看了一会儿，突然大叫：“来不及了！” 说完，她朝吉良吉影很微妙的笑了一下。 下一秒，仍旧是那双犹如艺术品般的手，带着柔软、温热的触感拉住吉良吉影。 ——手的主人就不怎么柔软了，四月一日莉莉丝跑的飞快，就像是后头跟着什么巨兽。 好在刚下课路上奔跑的学生够多，这一行径并不引人注目。 手中的触感足够美妙，吉良吉影没来得及第一时间收回手——他必须得承认，是他懈怠了。 教学楼距离校门口并不远，当吉良吉影被四月一日莉莉丝推搡着坐进车里的时候，他仍不忘整理好自己的衣裳——聪明如吉良吉影，这一刻他很难不想起昨天那条来自四月一日莉莉丝的简讯。 车子很快发动开了出去。 车内的人鸦雀无声，唯有以吉良吉影为中心散发出的低气压盘旋在车内。 “那个...吉良哥，吃薯片吗？” 一片薯片被递了过来，是浅仓辉。 他正缩在座位的角落，极力自然的与面色不愉的吉良吉影拉开距离。 这里有一件不得不提的事情——驾驶员是佐佐木梓。 “啪！————” 真是值得夸奖，越野车居然在开出去20分钟后才发生了意外。 比吉良吉影预想中的要晚了10分钟左右。 时间回到现在—— 吉良吉影站在马路上，双手抱臂看着越野车干瘪的左后轮。 所以——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叫拖车公司吧。” 吉良吉影低头拿出手机，准备尽快解决完这件事趁机终止这趟从起始开始就非常荒唐的出游活动——哪怕他下午并无特殊安排。 “那个......” 佐佐木梓从车上下来，拿着手机面带歉意：“果然还是我最近‘运气’好了一些所以有些得意忘形了呢......” “但是不用担心！” 佐佐木梓浅褐色的双眸微微睁大，努力的向外传达自己的可信度：“我都解决了！” 说着，她晃了晃手里的手机。 “解决了？”吉良吉影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但很快，他就有了答案。 ——一辆与眼前这辆车几乎一模一样的越野车在他们面前停下。 车上下来两个异国男人，操着一口流利的意大利语近乎哀嚎的对着佐佐木梓说了什么。 直到佐佐木梓一脸无奈的摆了摆手，对方才收起那副天崩地裂的表情。 ——对话的内容不太难猜。 恐怕是佐佐木梓的“家人们”对佐佐木梓擅自开车出门这件事抱有极大的不满和担心。 新的车钥匙很快就到了佐佐木梓手中。 确实，比叫拖车公司要快很多。 问题在于，结局不是吉良吉影想要的。 “那么...出发？”佐佐木梓笑着晃了晃车钥匙，对着一脸崇拜的四月一日莉莉丝好脾气的眯起眼睛。 “过两天的话...我就得回意大利了呢，想要好好你们道别。”佐佐木梓说着，抬手将发丝别到耳后。 她手上的虫子依旧安静的趴着。 可能是因为佐佐木梓并没有庞大的欲望，所以没有落到雾原未咲那个地步？还是说...只是因为她的欲望很微小，所以影响也甚微？ 算了。 找机会解决掉这件事吧。 经验之谈，如果放任这种主人身份不明又带着微妙攻击性的东西在近距离范围内，吉良吉影迟早被波及到。 ——他可不想再遇见第二个唐泽安达。 抬手从佐佐木梓手中抽走车钥匙，吉良吉影打开了车门：“上车吧。” 他回头看着他们。 “呜哇......” 四月一日莉莉丝夸张的捂住嘴，抱着佐佐木梓的手臂眯起眼睛：“吉良超帅的！” “......” 哪怕并不需要夸奖，吉良吉影也能听出四月一日莉莉丝口中的浮夸。 实话实说。 吉良吉影可不希望接下来再出什么不致命却倒霉的意外，无意义的拖长行程。 车子驶了出去。 ...... 所以，驾驶员是谁真的很重要。 吉良吉影的幸运女神今天也在努力工作着，并没有被佐佐木梓自带的厄运影响。 顺利检票入园，四月一日莉莉丝和浅仓辉欢呼着跑进了海洋馆。 “是莉莉丝硬拉吉良君来的吧？” 佐佐木梓在吉良吉影身侧不紧不慢的走着，面带笑意看着不远处趴在纪念品橱窗口大呼小叫的四月一日莉莉丝和浅仓辉。 吉良吉影笑了一声，并没有否认。 现在的问题是——既然浪费了时间，就得利用起来。 他的视线不经意的扫过正抓着佐佐木梓头发的“小雨伞”，微微皱眉——得隐蔽一点。 “安迪...啊，就是我的‘家人’。” 佐佐木梓转过头看着吉良吉影：“他大概是觉得年轻人都喜欢这种地方，才自作主张订了票。” 这算是解释？ 吉良吉影摇了摇头，笑着说：“还是要谢谢安迪先生。” “如果吉良君不讨厌这种地方就好了。” “你们在干嘛！那边有美人鱼表演诶！” 四月一日莉莉丝像个精力过剩的3岁小孩，转眼间又拽着浅仓辉窜到他们面前，笑着露出洁白的牙齿：“现在去的话还能占到前排哦！” 她根本不是来征求他们同意的——似乎与浅仓辉早有分工，四月一日莉莉丝和浅仓辉分别拉着吉良吉影和佐佐木梓朝美人鱼表演的地方大步走去。 海洋馆内并不昏暗，只是也称不上明亮。 因着四周的水光与鱼群，不论是地面还是天花板上都有粼粼水光的倒影。 说是美人鱼，也不过是普通人类套上一条做工精美的“尾巴”在水中起舞而已。 吉良吉影对此并不感兴趣，他低头瞥了佐佐木梓的手一眼。 水中的美人鱼依旧在游荡着。 她的身姿无疑是优美的，与鱼群相作伴。如果不是连鱼群都是圈养的，倒也算得上是自然的一幕。 美人鱼的表演进入尾声。 她朝着观众靠近，如墨的发丝在水中飘散开。 她抬起手在玻璃上敲了敲，将自己的面孔展现在观众面前——她确实是美丽的，符合她所扮演的身份。 “噫！” 在观众的鼓掌声中，浅仓辉怪叫了一声。 他手上还握着一杯买来以后就嫌太冰的冰激凌，僵直在玻璃前。 ——‘草！’ 这是浅仓辉此时此刻心中唯一想说的话。 “嗯？” 吉良吉影低头看着浅仓辉挑眉。 少年人此刻脸上的表情非常精彩，大概小说从常说的“一阵青一阵白”就是这个表现方式了。 所以...... 吉良吉影抬头看向美人鱼——是熟人？ 而且是不想见的那种？ 美人鱼像是注意到了吉良吉影的视线，转头看向吉良吉影。 在并不明亮的水中，她的双眸漆黑不见底，笑意亦是浮于表面的。 朝吉良吉影挥了挥手，美人鱼伸展着身躯姿态优美的离开——表演结束了。 浅仓辉脑子里嗡嗡作响，想了想捂住肚子：“那什么...我去个厕所...你们先玩，先玩啊......” 话音落下，浅仓辉并不等人回复，便把冰激凌塞给四月一日莉莉丝跑开了。 ——不知道是不是没看指示牌，他并没有朝卫生间的方向跑去。 “妈的妈的妈的妈的妈的！” 浅仓辉骂骂咧咧的一路往前跑，终于找到了海洋馆内表演人员的更衣室。 更衣室的门紧锁着，扭动了几下也只显得徒劳而已。 麻烦了。 海洋馆并不小，但人要是倒霉起来...谁说得准呢？ 至少不能让她和吉良吉影他们碰面，否则的话... “我终于要凉了吗？” 浅仓辉抱头蹲下，哭丧着脸：“我还有很多好玩的游戏没玩啊......” 还有好吃的。 还有大白姐姐们的见面会。 啊... 人生无望。 浅仓辉悠悠的叹了口气：“现在装作临时有事跑路...好像也晚了。毕竟都让她看见了......” “所以，你抱着头蹲在这里做什么？” 一个悦耳的女声响起。 很显然，浅仓辉并不觉得这个声音有多顺耳。 打了个激灵，他抬头看向说话的人，随后喜极而泣：“结衣姐姐啊！我好想你啊！” 浅仓辉扑进了女人怀里。 ——那个刚结束了表演的美人鱼怀里。 立花结衣笑着拍了拍浅仓辉的脑袋，又像是安抚般揉了揉他蓬松的浅金色发丝。 随后—— “啪！” 她一巴掌拍在浅仓辉头上，冷笑：“你想我个屁！” 浅仓辉抱着脑袋“嗷呜~”了一声，龇牙咧嘴的看着女人。 ——其实装可爱这一套用在过去的不论哪个“伙伴”身上都不太管用。 他耸了耸肩，收起了笑容。 “所以，美人鱼？”浅仓辉看着立花结衣：“上次是房产销售，结衣姐姐你职业跨度也太广了吧？” “想做就做了呗。” 立花结衣从口袋里掏出烟盒，下意识的想要抽一支。 可两秒过后，她又有些厌烦的收起烟盒——海洋馆禁烟。 “你呢？为什么和吉良吉影混在一起？”她垂眸去看浅仓辉，乌黑的眼中是浅显易懂的询问：“之前要买他命的佐藤家已经没了，你该不会......” “没有的事！” 浅仓辉挥了挥手：“我这个人，视金钱如粪土，区区5000万......” 呜呜呜5000万円啊...... 浅仓辉很难过。 但赚了钱没命花...好像也没有意义。 立花结衣闻言耸肩：“看不出来你还挺大方，最近在干什么？回家了？” “啊，偶尔回家吧。” “学校呢？” “不去，麻烦死了...” 立花结衣闻言笑了一声，眼中却仍旧是冰冷的。 许久未见的昔日“同伴”相视着沉默了一会儿，立花结衣开口：“唐泽安达呢？” “嗯？” 浅仓辉瞪着眼睛眨了眨，一副“你没病吧？”的表情：“我哪儿知道？要不是他先‘失踪’了，小野鸢也不至于走那么远啊！” 搞不好都在排队投胎了呢。 “是吗...”立华结衣不置可否的应了一声。 “好了好了，我得走了！那什么......以后...” “就当不认识吧。”立华结衣接上浅仓辉的话，黑眸中终于带上笑意：“就当做...从来没有认识过。” “嗯。” 看着浅仓辉跑远，立花结衣原地站了一会儿。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她从口袋里拿出手机脱下手机壳——那里头是一张照片——她和唐泽安达的合照。 照片中的两人对着镜头笑的十分灿烂，与现在截然不同... === 抱歉...昨天是昏睡过去了（睡了快20个小时是我没想到的orz = 然后，虽然没有像以前一样编上号，也并没有达到自己希望码到的量....但是算上这章的4K，也是总和10K算5更了？ 溜啦~晚上见~ 第040章 女模特（1/4） “小梓！吉良！” 四月一日莉莉丝不知道又去哪儿转了一圈，满面笑容的跑回来。 她似乎有用不完的精力，显得在海洋馆里慢悠悠的逛着的吉良吉影和佐佐木梓像两个老年人。 “快来看快来看！” 四月一日莉莉丝在他们两人几步外停下，笑着招手：“那边有模特在出外景诶！” 说完，她便上前拉起佐佐木梓向着目的地跑去。 确实是有模特在出外景没错。 那本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可...... 眼前的模特算得上特别——那是个残疾人。 在工作人员临时搭建的、给海洋馆带上了些许科幻色彩的临时景棚中循着摄影师的要求不断变换着姿势。偶有不方便的时候，便会有女性工作者上前合力扶着她挪动位置。 周围驻足观看的人并不在少数，每每有视线落在女性模特干瘪枯瘦的双腿上时，便发出阵阵嘘声。 “总觉得...” 四月一日莉莉丝盯着模特看了一会儿，笑着回头：“她很好看啊！” 佐佐木梓愣了一下，随后笑着点头。 也许模特的面貌并不算优越，但她身上带着一股生机——当然，那可能是观看者强加给她的“观后感”。 总之，那位女性模特在海洋馆粼粼水光的倒映下，显出了常人难有的生命力。 拍摄告一段落。 模特被工作人员扶着坐回轮椅上，捧着一杯热咖啡走神。 那是完全不同的面貌——吉良吉影的意思是，离开摄像头的女模特身上再无“生机”可言——这才算是“演技”。 似乎是注意到四月一日莉莉丝别样炽热的视线，女模特回过头朝她笑了笑。 吉良吉影看着那张脸微微皱眉。 ——错觉吗？ 总觉得...有些眼熟。 那是一种很微妙的感觉，并不具体到五官的哪个部分。 仅仅只是......觉得微妙的眼熟。 想必是感受察觉到了吉良吉影并不做遮掩的视线，女模特朝他微微点头。 ——大概被人看着就是职业需要，她并没有特别在意周遭人的视线。 捧着热咖啡，她看起来有些无趣的在海洋馆里打量着。 直到视线停留在了佐佐木梓身上。 更准确一点说—— 她的视线停留在了佐佐木梓的右手上。 有些奇怪的眨了眨眼，女模特转过了头。 她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就算偶尔的抽离也只是出于公式化的礼貌。 “我们去其他地方逛逛？”四月一日莉莉丝抬起头看吉良吉影，眨了眨眼：“我刚才逛了一圈，那边有家看起来很不错的餐厅哦！啊，这么一说我都饿了~” 吉良吉影低头看了眼时间——确实，到午餐时间了。 所以... 浅仓辉上厕所需要半个小时？ 吉良吉影朝浅仓辉离开的方向看去，微微眯眼——这周围反射物不少，不过并没有镜子。 也不知道镜中世界的建立条件是必须要镜子，还是...只要能够反光的东西就行——说到底，浅仓辉是吗？ “吉良？” 四月一日莉莉丝喊了他一声。 吉良吉影过回头，正对上她眼中的询问。 “没事，那先去餐厅吧。” “okok~我等会儿给阿辉发定位啊！” 四月一日莉莉丝轻快的说完，朝着目的地的餐厅进发。 她仍旧迈着轻快的脚步，只是几步后朝着浅仓辉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 “那个..” 有人喊住了他们。 吉良吉影回过头，微微挑眉——是那个女模特。 她坐在轮椅上，视线是落在佐佐木梓身上的：“你手上有东西。” 她眼里并没有善意，宛若这只是一句不吐不快的提醒。 “诶？” 佐佐木梓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什么也没有——至少没有普通人能看见的东西。 四月一日莉莉丝闻言下意识的看了吉良吉影一眼。 两人无声的对视过后，看向女模特。 仍旧是那种非常熟悉的感觉，就好像...... ‘不久前才见过一般’ 吉良吉影如是想着，低头揉了揉眉间的褶皱。 女模特并未过多言语，只是推动轮椅上前，随后抬起了手—— 她摘下了佐佐木梓食指上的虫子。 “？！” 四月一日莉莉丝瞪大了眼睛，眨了眨眼挪到吉良吉影身旁：“那个......我说明一下现在的情况。” 她撇了撇嘴，不知道这种“场景解说游戏”什么时候才是个头，总而言之—— 四月一日莉莉丝指了指女模特：“她把虫子弄掉了。就是之前那只......我和小梓怎么抠都抠不下来的，钥匙一样的虫子。” 吉良吉影当然看到了。 但四月一日莉莉丝的“体贴”非常有必要，毕竟装傻会产生无意义的对话。 面对3人诧异的目光，女模特有些不明所以。 “广濑小姐！请准备一下！” 有工作人员喊了一声。 女模特随手将虫子丢到地上，耸了耸肩：“看着有些碍眼而言，如果冒犯的话...”她回头示意工作人员来推她，随后笑着继续：“那就当做冒犯吧，反正以后也不会见面。” 广濑。 广濑... 吉良吉影想起来了——世上真有这么巧的事情？ 广濑观与这位广濑小姐看起来并无相似之处，归根结底还是因为气质完全不同。一个暴戾不自知，另一个则宛若生活无望——但如果刻意的去寻找联系的话，似乎眉眼又是有着微小的相同之处的。 “吉良？” “嗯？” 吉良吉影回过头，对上四月一日莉莉丝询问的眼神。 “没什么。”他摇了摇头，就着四月一日莉莉丝之前的话说下去：“如果虫子拿掉了，至少结果上算是好事。只是......” “这个世界上能看到怪东西的人真多。” 四月一日莉莉丝接过话头，别有深意的看着吉良吉影笑起来：“你说对吗？” 这算是又一次的试探？ 吉良吉影微微挑眉，随后笑着耸肩：“谁知道呢。” “嘁！” 四月一日莉莉丝无趣的撇嘴。 就在这时，一声尖叫从另一个方向传来。 “啊！！————” 第041章 答案明了（2/4） 严格来说，这个世界上每一秒都在发生着不可预料的事情。 例如车祸、自杀、自然死亡、猝死、小型灾难... 这种道理吉良吉影都懂。 只是... 当听到那一声刺耳的尖叫声时，吉良吉影仍是邹紧了眉头——就以他个人来说，所谓“不可预料”的事发生的频率是不是高了一点？ “诶！快去看看！听说有个男孩子被人捅了！” 一对情侣手牵着手，声音里带着跃跃欲试的意味。 ——果然，如果和自己没有关系的话......就算是悲剧也能成为笑谈。 吉良吉影回过头，看到了握着手机一脸凝重的四月一日莉莉丝。 “我打不通阿辉的电话。” 她没有接着往下说，只是收起手机朝尖叫传来的方向快步走去——她的脚步不再轻快。 “吉良君。” 佐佐木梓眼中带着忧色，微微抬起头看他：“我们也去看看吧。” “嗯，别急。” 吉良吉影应了一声，抬脚向前走去。 总不会有这样的巧合。 临时计划的出行会碰到杀人犯+抢劫犯的亲人。 伤人事件的主人公是与他们同行的人。 吉良吉影并不认为自己的生活需要这么丰富的故事性，可不知道是否真实存在着的“命运编织者”似乎不这么认为。 带着佐佐木梓挤进人群，吉良吉影垂眸看着地上的少年。 倒也没有想象中的狼狈，只是...... “那什么...你们谁帮我打个急救电话？” 捂着腹部坐在地上的浅仓辉晃了晃被利刃刺出一个大洞的手机，倒抽了一口气。 他捂着腹部的手微微泛白，因为用劲的关系青筋微微暴起。 在人群中看见了熟人之后，浅仓辉才松了一口气：“吉良哥，帮我报个警呗？~” “阿辉！” 四月一日莉莉丝从人群里挤出来，蹲下来查看浅仓辉的伤势。 ——其实无从查起，失血量看上去很大，浅仓辉第一时间用外套按住了伤口。 这种时候，非专业人员的话... 还是不要轻举妄动比较好。 “都请让一让！” 确认完浅仓辉暂无大碍的四月一日莉莉丝起身，转身看着周围的人群：“请不要围着伤者，尽量让空气流通。” ——如果所有人都能乖乖听话的话，那就好说了。 可惜现实并没有这么单纯。 于无关者而言，这可是难得一见的大事啊！——毕竟又没有人死掉，看一看怎么了？ 有人举起了手机，将镜头对准浅仓辉。 “这位先生。” 佐佐木梓笑着用手挡住摄像头，语气轻缓：“如果您是想要录视频发推特或者ins的话，请您做好一周内接收律师函的准备。” 她转头看了一眼正在报警说明情况的吉良吉影，回过头看向那名围观者时眼中依旧带有优雅、矜持的笑意：“请您体量我，我的朋友受伤了，这不是一件可以作为谈资的事情。” 被佐佐木梓那双浅褐色的眸子盯着，男人微妙的觉得胆寒。 他不太情愿的收起手机，看了佐佐木梓一眼。像是觉得直接走掉十分丢脸，他又大声说了句：“神经病！” 坐在佐佐木梓肩头的“小雨伞”不满的跳起来，跺了跺脚：“F○CK！” 可能是有了先例，围观人总算散开。 就算仍旧心怀好奇，也只是远远的张望着，并不敢靠近。 “.......请尽快，麻烦了。” 吉良吉影挂断急救电话回来，看着周围散去的人微微挑眉。 随后，他才低头看浅仓辉：“怎么回事？” “害！这个问题问的太好了！” 浅仓辉咧着嘴说，随后又倒抽了两口气哼哼了两声——‘我他妈还想问怎么回事呢？！’ 不过...... 他仰头看着吉良吉影。 ——情况非常明了。 立花结衣。 就像是她的性格一样，她不会做像唐泽安达一般骚包的举动，做事从来求稳求快。 而凶器... 希望待会儿处理伤口的医生不要太大惊小怪。 要不是浅仓辉警觉...... 还是不够警觉。 浅仓辉有些懊恼。 归根结底，他没想到立花结衣有什么非要杀他不可的理由。 “诶，怎么哭了！” 四月一日莉莉丝皱起眉头，从口袋里拿出手帕：“很疼吗？” 刚才好好好的呢？ ——四月一日莉莉丝时常跟不上这个小少年的行为模式。 “疼啊！” 浅仓辉嚎了一声——是真疼。 就是...... 说出来可能没人相信，在吉良吉影他们来之前，浅仓辉根本就没有哭的余地——毕竟...他不知道立花结衣这算是警告，还是真的起了杀心。 救护车很快就来了。 作为受害者的浅仓辉很快被送到了医院进行手术，而另一边赶到的警察则正在进行其他的工作。 吉良吉影站在手术室外，揉了揉太阳穴看向窗口的枯木。 “你说，这是为什么？” 四月一日莉莉丝沉声问。 “...这恐怕得问当事人。”吉良吉影微微耸肩，没有回头。 浅仓辉被送上救护车之前说过——捅他的人是“美人鱼”。 其实答案很简单。 立花结衣叼着烟靠在海洋馆外，仰头看着晴朗的天空。 虽然不知道唐泽安达遭遇了什么，但他大概是凶多吉少了。 他们以前经常互开玩笑，说是如果长达一周都没有给对方报平安的话，那基本上就可以默认对方已经死掉了——毕竟人外有人，就算对自己足够自信，也总敌不过世上数不尽的“意外”。 甚至于为了不牵连，他们总是以姓氏、全名称呼对方。 那种伪装现在也没有用了。 “呼...” 立花结衣吐出一口烟，低下头捏了捏有些隐隐作痛的额角。 对，答案非常明了。 唐泽安达大概已经死了。 而她不知道唐泽安达是否私下里做过特殊的决定，亦或是临时起意干了些什么。 但没有关系。 细数前段时间与唐泽安达有所联系的人，然后... 全部解决掉就行了。 那里头总会有头上顶着“bingo”的人，至于剩下的...自认倒霉吧。 第042章 凶器=烟盒？（3/4） “少年，你确定捅你的是这玩意儿？！” 来询问案情的警察拿着一个自封袋，不敢置信的问。 哪怕他知道这个问题听上去有些蠢——因为确确实实，那就是医生从浅仓辉肚子里取出来的东西。 自封袋内，是一个被卷成尖锐状，带着浓稠血迹的...烟盒。 浅仓辉翻了个白眼。 麻醉刚过，现在的感觉十分奇妙。 怎么说呢... 有点想笑，虽然没有什么事情好笑的。 又有点想哭，不过好像也没什么值得哭的。 总而言之，有点类似于醉酒的感觉。 “警察叔叔......” 浅仓辉有气无力的说：“这个您要问医生啊...我也没看清啊......” 说着，他将视线转到那枚自封袋上。 反正说了也没用，因为以他的视角看过去，自封袋内的东西...也确确实实是个满是血污的烟盒没错。 ——这就是立花结衣的能力。 真是便利到令人咬牙切齿。 “那凶手......” 警察找出当时的监控。 ——像是激情杀人，监控中的女人突然冲上去将什么东西送进了浅仓辉腹部，随后扬长而去。 女人的态度看上去有些无所谓，并没有对自己的面貌做过多的遮挡。 她异常的利落，宛若泄愤般一击达成便不再留恋。 “就是那个姐姐啊。” 浅仓辉晕乎乎的点头：“我可能是刨了她的祖坟吧，要不海洋馆这么多人为什么光捅可爱的我呢？” 说着，浅仓辉撇了撇嘴。 和警察，他没什么好说的。 因为他与立花结衣的关系根本不能深入去讲，否则的话...恐怕出院就要去吃牢饭了。 他们只能当做互不相识。 ‘草草草我说她怎么答应的那么利索’ 浅仓辉如是想着，悠悠的叹了一口气。 确实是精神不好，他很快就睡着了。 ...... “我说今天就是见鬼了！” 四月一日莉莉丝抱着一袋吐司泄愤似的往自己嘴里塞，咽下去之后仍旧喋喋不休：“先是碰到了一个可以看见虫子的人，然后又是阿辉......啊！” 她暴躁的抓了抓头发，一脸阴沉的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 漫长的等待令她不耐，而归根结底... 她不喜欢这种事情超脱掌控的感觉。 似乎有什么东西的触手伸到了她的身旁，并不令她感到恐慌却无比的烦躁——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勉强算得上和平的地方。 四月一日莉莉丝如是想着，低声咒骂。 ——从她嘴里倾泻而出的，是她过去十几年最常使用到的英语。 吉良吉影站在她身旁听得一清二楚。 真是值得夸奖，明明是长达1分钟的咒骂，却没有一个词是重复的。 浅仓辉病房的门被打开，警察走了出来。 吉良吉影朝他微微鞠躬，视线落在封存证物的自封袋上。 ——是...... 浓稠的、已经开始干涸的血迹将里头的凶器遮挡，但有一点是明确的。 那似乎是某种纸质物。 “人睡着了。”警察说完，有些迟疑的看了看自封袋。 像是自我怀疑，他试探性的问：“这...是烟盒没错吧？” 警察举起手中的自封袋。 烟盒？ 吉良吉影看了警察一眼，心中有数。 面上却还是带着恰到好处的不解：“所以...这能做凶器吗？” 似乎是被吉良吉影的反问鼓励，警察面上的狐疑更甚：“你也觉得不可能吧？这烟盒里也没包着别的东西啊...奇了怪了。” 他万分不解的抓了抓脑袋，终于想起了正事：“浅仓君家人那儿...” “我们已经联系过了，请您不用担心。” “那就好，那我先回去了。”警察并不指望从眼前的两个人身上寻求什么答案，先前的问题也不过是一种自我怀疑式的求证而已。 他看了眼时间，很快就道别离开——公共场所恶意伤人，接下来他还有的忙呢。 四月一日莉莉丝叼着吐司没说话。 答案十分明了。 她抬眼与吉良吉影对视，随后偏头：“进去看看？” “嗯，走吧。” ——是的，很明了。 又是来自某个能力的不明的“同类”。 对于类似的事情，吉良吉影有些厌烦。 如果确保没有后顾之忧的话，他会当做看不到、不知道。 但现在，还得再看看。 ...... “查到了吗？” 佐佐木梓拿着手机，眼中带着忧色望着窗外。 可能最终决定今天天气究竟算好算坏的，还是心情。 明明是阳光灿烂的天气，她却觉得这样的日子并不舒爽。 佐佐木梓不善于自艾自怨，哪怕她也有过一瞬间想过——如果决定出行的日子不是今天...... 但事情已成定局，而现在... “叫立花结衣。” 电话那头的男声用晦涩的口吻念出“立花结衣”这个与他而言过于拗口的名字：“名下有一套房子，已经租出去了。她自己的话...现在就住在海洋馆的员工宿舍内。要去找她吗？” 找？ 佐佐木梓微微摇头，“人还会在那儿吗？” “凶手是她，应该就不会了。” 也是。 这是预想之中的事情，佐佐木梓并不气馁：“还是去看看吧。啊，对了。”她笑了一声，轻声道：“现场的监控好像有点奇怪，你们也要小心一点。” 得到保证，佐佐木梓挂断了电话。 她有些疲倦的抬手捏了捏额角，看着自己的右手。 没想到一桩麻烦意外解决之后，会出现这种事...... 叹了一口气，佐佐木梓转身回到走廊。 走廊内没人。 啊，应该在病房了。 佐佐木梓如是想着，向着病房走去。 “所以说啊！我就是超级冤的嘛！” 刚打开们，佐佐木梓就听到了浅仓辉的嚷嚷声。 听起来很精神。 佐佐木梓笑着走进去，问：“在聊什么呢？” “就那个捅我的人啊！” 浅仓辉立刻接话，一脸娇惯的抱怨：“我也太倒霉了吧！” ——不，倒不倒霉不是重点！ 重点是！ 浅仓辉抬头看吉良吉影——现在能够确定的是，在场的所有人都是“同类”。 那么... 该怎么在隐瞒自己能力的情况下让他们小心立花结衣？ 第043章 弩箭（4/4） 杜王町某公寓 广濑丝丝回到公寓的时候，也才下午3点不到而已。 比预计的时间要早了整整两个小时。 不过这也没办法，毕竟发生了那样的意外。 只是.... 她皱起眉头——这还是第一次。 她想起了那个拥有浅褐色眸子，一脸沉静的女人。 “窃贼”似乎对她并不起作用，为什么？ 如果情况正常的话，看寄生的深度应该已经达到可以输送养分的程度了。 可...... 她难道没有求而不得、日思夜想的东西吗？ 广濑丝丝想起了那个女人总会时不时摸一下手指的下意识动作——她大概是能看见“窃贼”的。 当然，这只是猜测。 毕竟广濑丝丝在此之前并没有遇到可以看见“窃贼”的人。 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更何况她不属于“幸运”的那一类人——看她的腿就明白了。 她绝对没有“我是唯一拥有这种力量的”之类的幻觉。 倒也算不上惜命，毕竟说难听点也就是烂命一条而已。 广濑丝丝推着轮椅进门，看了眼千叶优紧闭的家门。 她知道——那是个通缉犯。 不过算了。 广濑丝丝抱着矿泉水瓶在屋中走神片刻，撑着桌子试着起身。 已经... 有一点知觉了。 广濑丝丝的意思是—— 她撑着桌子深吸了几口气，缓慢的、带着过去少有的忐忑放开手。 “站立”这个动作只持续了一秒左右，她便跌到在了地上。 还是不够。 广濑丝丝看着地上打翻的矿泉水，微微叹息。 但急于求成似乎也不好，好像已经有一个人因此而死了。 她无法感知到“窃贼们”在距离她过于遥远的地方都做了什么，但它们偶尔会回来报信。 真是可惜。 死的不是广濑观。 吃力的撑着床沿起来，广濑丝丝将自己拖到了床上。 就算早已习惯，这仍旧是耗费体力的活动。 合眼养神，广濑丝丝想起了今天碰到的那三个人——不论是那位金发青年，还是那两个女人，都令她感到...一阵说不明道不清的恐惧。 那是类似本能的东西。 所以她才冒险取走了“窃贼”。 她只是想要再站起来，如果因此招惹不必要的麻烦，那恐怕连逃的余地都没有。 谁让她...是个废人呢？ “真想快点站起来啊......” 广濑丝丝喃喃几句，抬手拉过被子捂住自己——睡了。 捅了浅仓辉一刀的人叫立花结衣——这是佐佐木梓带来的情报。 当然，说是捅并不准确。 毕竟那只是一个烟盒。 不过浅仓辉的说法很有意思——“就像是她希望那是什么就是什么，说捅就捅了呗！” 很符合浅仓辉抱怨颇多的性格，后面还跟了一大串废话，吉良吉影自然是选择性的忽略了。 ‘希望那是什么...就会是什么吗？’ 有趣的说法。 吉良吉影走在校园里，并不赶时间。 他更在意的，是那位名叫立花结衣的女人这么做的意图。 而这些意图最终的指向是否会给他带来麻烦。 说起来也很奇怪。 为什么立花结衣没有杀掉浅仓辉，而只是重伤他呢？ 失手？ 还是警告？ 如果是警告，是出于什么？ 最关键的——绕回来了，和他有没有关系。 希望没有。 吉良吉影皱着眉目视前方，随后叹着气揉了揉太阳穴——这小半年老是为这种与“普通”搭不上半点关系的事情思考，老实说他倍感烦躁。 虽然厌倦思考，可现实也并没有给吉良吉影过多的思考时间。 ——有人在看他。 吉良吉影转头看向视线传来的方向，微微眯起眼。 就在他50米开外的地方，站着一个小孩。 小孩手中的东西很有趣。 那是一把像是玩具一样的弩箭，箭头直指吉良吉影。 弩箭的塑料质感非常强，哪怕隔着这样的距离也能感受到那种劣质感——那种东西，恐怕没有射程可言。 ‘谁家的小鬼？’ 没有教养。 吉良吉影如是想着，朝旁边让开了一些。 可小孩的箭尖却始终追随着吉良吉影，令人心生不耐。 也许不知何为“恶”才是最大的“恶”，孩童眼中是天真的神情，望着吉良吉影的目光带着好奇与跃跃欲试。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笑了起来。 手中的箭矢随之朝吉良吉影飞驰而来。 ——那不是玩具！ 虽然绝对没有电影、电视剧里那种狩猎用的弩箭一样夸张，但确实不是玩具能做到的程度。 箭矢带着不和外表的冲劲，直奔吉良吉影。 “喵！！！” 一个白色的身影高高跳起，叼住了箭矢。 是无毛猫。 ‘呀咧呀咧，大哥的主人真是太不小心了’ 无毛猫如是想着，丢下箭矢去噌吉良吉影的裤腿——‘要不是本大爷偷偷跟着他，回家大哥要伤心了，那多不好啊~’ 它仰起头看着吉良吉影，玻璃珠子似的猫眼微微眯起：“喵~” 不知道为什么，无毛猫突然顺眼了起来。 吉良吉影蹲下身在它头上揉了揉，捡起那只箭矢。 虽然没有无毛猫也能解决，但确实是有些突然。 他抬起手很轻的碰了碰箭矢的尖端——划痕立刻出现在指尖。 因为没用力的关系，指尖并没有出血，但... 如果因为觉得那是玩具没有当真而不去躲避的话，冲击力加上箭尖的锋利程度...... 吉良吉影想起了那个烟盒。 ...... 国立综合大学外 “姐姐，还给你！” 小孩把弩箭递给立花结衣，笑着问：“姐姐为什么要和朋友玩这样的游戏啊？妈妈说这样很危险的！” 立花结衣笑着揉了揉小孩的脑袋，从口袋里掏出一张1000円纸币递给他，笑道：“因为这是‘游戏’啊~” ——没有亲自动手试探真的太好了。 立花结衣没有错过刚才的事情。 虽然突然出现的无毛猫有些莫名其妙，但吉良吉影的身影并无慌乱——他应该可以解决一只小小的箭矢。 毕竟是佐藤家花5000万円买的人，合情合理。 那么，冷兵器就pass掉吧~ ------ 替身使者：广濑丝丝 替身：Thief（窃贼） 替身面板—— 破坏力：E 速度：C 射程：A 持续力：A 精密度：C 成长：B 《Thief》——Alexander Jean 第044章 小小的冒险（1/4） ‘大哥的主人是离不开本大爷的！’ 无毛猫站在屋檐上，舔了舔前腿往前继续走——‘最近不得了啦，到处都有想害大哥的主人的人，看本大爷把他们全部吃掉！’ 无毛猫如是想着，从屋檐上跃下，熟门熟路的躲过医院保安的视线，往住院部走去。 它才不会进到建筑物里面呢！ 那些愚蠢的人类医生、护士一看到它就像是看到了一大团移动的病菌，呸！ 无毛猫矫健的爬上一颗大树，站在树枝上威风凛凛的眯起眼，看向住院部的其中一间病房。 病房的窗大开着，吉良吉影正在病房里和佐佐木梓说着什么。 ‘唔~姆~今天也很和平’ 无毛猫露出满意的神情，准备下树。 它矮下身子，眯眼寻找着陆点。 随后—— “喵！！！” ‘怎么这么高？！’ ‘嗯？！’ 无毛猫瞪大了它玻璃珠似的眼睛，看向地面。 ‘没关系，怎么上来的...就怎么下去！’ 就这样想着，无毛猫慎之又慎的从树上跳了下去——‘果然没有什么能难倒本大爷的！’ ‘那么现在，继续巡逻吧！’ 无毛猫眯起眼睛，朝着连自己都不明白的所谓“目的地”走去。 这是一件很玄妙的事情。 它的脑中其实并没有特定的方位，但因为【需要】，所以它的脚步异常的坚定。 小小的、高傲的无毛猫走街串巷，中途混上了一辆公车，下车的时候靠出卖色相又搭了一个少女的便车——自行车，然后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是一片居民区。 ‘果然有神明在天上指引着本大爷！’ 无毛猫如是想着，依旧放空脑袋遵循着本能前行。 还是那句话—— 这是件很玄妙的事情。 无毛猫的逻辑非常清晰—— 要吃好喝好就要跟着大哥混→那大哥一定要安全→大哥安全的前提是大哥的主人安全→大哥的主人很厉害但是有很多麻烦——那么！ ‘就由本大爷来干掉那些麻烦吧！！！’ 无毛猫竖起尾巴，在居民区里找到了自己真正的目的地——一间位于居民区中段二楼的公寓。 二楼。 ‘哈！小意思！’ 无毛猫扒着一棵树上去，目测了一下距离后轻盈的跃进公寓的二楼阳台。 落地的时候来了个平地滑行，一头撞在阳台门上后，它晃了晃脑袋起身。 ‘唔~姆~’ ‘看来这里就是目的地了’ ——这是遵循奇妙的本能得出的答案。 无毛猫锁定了现阶段给大哥的主人，也就是吉良吉影造成麻烦的人的住址。 至于是什么原理... 唔...... 不知道，不重要。 猫吃鱼吃肉需要原理吗？如果仆人死在家里实在太饿吃掉了仆人的脸又需要原理吗？ 本能嘛~ 无毛猫眯起眼睛，无声的从阳台门缝里挤进去。 ‘还算干净’ 无毛猫如是评价着，宛若微服私访的帝王一般迈着高傲优雅的步伐在公寓中走着，它找到了卧室。 ‘这可不算偷看！’ ‘本大爷为了大哥的主人干的事，能叫偷看吗？！’ ‘这叫伸张正义！’ 无毛猫如是想着，眯起眼睛从门缝里看进去。 立花结衣正背对着房门，正在电脑上查询资料。 不同于冷兵器的简单暴力，现代兵器的原理于她而言还是有一定的理解难度的。 没有办法，只能【学习】。 立花结衣像个期末阶段临时抱佛脚的学生，专注的盯着电脑屏幕。 直到确定自己消化了那些知识，她才所有动作。 不是自满，如果仅仅只是折纸技艺的话，她大概可以算是大师级的人物了。 几张A4纸在她手上翻飞，不过两分钟，她手上就出现了成品。 ——一把枪、一副弹夹、一个消音器。 当然，都是纸做的。 只是效果嘛~ 立花结衣盯着手中的东西笑了笑，随后按照记忆里的方式将它们拼装好——射击。 “哒。” ——这是手指碰到纸做的扳机时发出的声音。 一枚纸质的子弹从枪口发射，随后深深的钉进了墙壁。 ‘要死啦！A4纸成精啦！’ 无毛猫瞪着眼睛看了看立花结衣手中的“枪”，又看了看墙壁上的弹孔，无声的向后退去。 “嗯？” 似乎是感觉到被注视，立花结衣回过头。 一人一猫之间的对视持续了两秒左右，立花结衣猛地起身——那是吉良吉影的猫！ 为什么会在她家？ 刺探？ 不不不，这有点可笑。 一只猫能做什么？ 虽是这么想着，但立花结衣还是眯起眼睛朝无毛猫举起了手中的“枪”。 “喵！” 无毛猫嘶鸣了一声，四条腿在光滑的地板上原地搓了一顿，呈S形路线跑了出去。 “啧！” 立花结衣立刻抬脚赶上。 ——她本是这么打算的。 但...... 动不了？！ 为什么？ 冷汗自立花结衣的额角留下，她低下头去看向地板——品质不算好的地板上，被猫爪划出了深刻的划痕。 划痕看似凌乱，但换个角度去打量——【站住！】——是这个词。 ‘成精啦成精啦！’ ‘A4纸成精啦！’ 无毛猫如是想着，优雅不再。 它飞快的冲出立花结衣的公寓，窜上了刚好停在居民区外的公车，窝在座椅底下出于本能的...瑟瑟发抖。 直到原路返回了医院，它冲进了浅仓辉的病房。 “喵！” 无毛猫窜进了吉良吉影怀里，用肉垫在吉良吉影手臂上拍打着：“喵喵喵！” ‘可恶为什么本大爷不能说人话？！’ 无毛猫看着吉良吉影，四条腿拼命的比划着。 “这是...在玩什么？” 佐佐木梓有些奇怪的问。 吉良吉影叹了一口气——他也想问这是什么情况。 人与猫始终无法沟通，吉良吉影盯着怀里的无毛猫看了一会儿，拎起它放到一旁。 随后，他抬起头看着佐佐木梓：“佐佐木找到立花结衣了？” “嗯。” 佐佐木梓微微点头，把果盘递给床上塞得满嘴水果的浅仓辉，轻轻叹息。 如果可以的话，她想报警。 但是... 看着吉良吉影放在床头柜上的塑料箭矢——恐怕不行。 第045章 无人机（2/4） 想法总是很美好的。 然而当一个人在谋划着什么的时候，成为目标物的另一个人也总不会停止思考。 佐佐木梓报了警的同时，也让她的“家人”去找立花结衣了，算是两手准备。 ——但人还是跑了。 也许是立花结衣感觉到了什么，也有可能是她的计划本就如此。 总之，当他们到达立花结衣所住的居民区时，正好碰上了拎着行李袋的她。 “她小腿上中了一枪，应该会找医院就医...”佐佐木梓的声音里并没有气馁，只是语调轻缓的说：“可正规的医院她去不了，也许会去找一些黑诊所。” 此时的吉良吉影正在准备晚餐。 他将手机开着免提放在一旁，对于立花结衣落跑的事情并不吃惊。 倒不如说，一个敢于在公共场合捅浅仓辉一刀，又大着胆子让一个小鬼暗算他的人...如果到这里就被抓住，也着实令人失望——当然，如果能抓住也是好事。 可惜“好事”总是多磨。 “你的‘家人’呢？”吉良吉影随口问，手上拿着刀精准而又快速的分离鱼身与鱼皮。 ——今天准备做刺身。 “......关于这件事。”佐佐木梓的声音里终于带上了忧色：“立花结衣有枪。不...又不是枪。” “什么意思？” “取出来的‘子弹’...是纸做的。” 吉良吉影手上的动作停下，拿起手机放在耳旁：“就像那个烟盒和塑料箭矢一样？” “有差别的！杀伤力和真正的枪没什么两样。” 吉良吉影垂眸不语，只是挑眉看着正趴在词典上抓耳挠腮的无毛猫。 无毛猫的反应很有趣。 当听到佐佐木梓说起“枪”的时候，它很明显的炸毛了。朝这边看过来的眼中也带着一惊一乍的惊恐——它遇到了什么？ 这只无毛猫比一般的猫要聪明很多。 这一点并不难察觉，可惜语言不通，如果奢望“交谈”的话...未免有些荒唐。 “就好像她希望那是什么，那就会是什么一样”——吉良吉影再次想起了浅仓辉的话。 事实似乎无比贴近浅仓辉的“猜测”。 只是...那真的是猜测吗？——精准度未免也高了。 吉良吉影盯着无毛猫安静的听佐佐木梓说着，随后应了一声挂断电话。 ——佐佐木梓会让她的“家人”用一些办法找到本地的地下诊所，也许能借此找到立花结衣的踪迹。 如果能一切顺利就好了。 “喵~” 无毛猫趴在厚重的词典上打了个哈欠，慢悠悠的晃到吉良吉影脚下。 蹭了蹭吉良吉影，它又发出一声撒娇般的叫声——‘没有想到本大爷会沦落到学习人类的语言的地步！’ 见吉良吉影仍旧低头深思，它有一些不满。 但这可是大哥的主人啊！ 无毛猫呜咽了一声，叼着吉良吉影的裤腿拽着他往词典那边去。 ——无果。 “喵！！！” 无毛猫不满的尖着嗓子叫了一声，窜到词典旁啪啪拍着词典——‘看本大爷这边啊！’ 啧。 吉良吉影皱起眉头。 ——这只猫在他家呆的愈发如鱼得水。 不知道渡边麻美什么时候才能出院，他总不能一直养着这个麻烦吧？ “喵！” 无毛猫又拍了词典一下。 像是认命，它低低的呜咽了一声，推着词典回到了吉良吉影脚下。 词典上满是抓痕。 乍一看，像是孩童才会写出的、歪歪扭扭的字眼。 对了，这只猫似乎是会写字的。 而且并不是像鹦鹉学舌般只学其音却未必懂其意的感觉——它能用文字表达出它的诉求。 想到这里，吉良吉影蹲下身看着词典上无毛猫用爪子划出的字眼。 【A4纸成精啦！】 【那个女人是妖怪！】 【她折纸很厉害的！】 【她要杀本大爷！】 【......】 几乎是前后并不连贯的几句话，可无毛猫为了表达这些几乎毁掉了一整本词典。 吉良吉影叹了口气，拎着它在椅子上坐下。 发挥一下想象力—— 并不难以理解。 纸做的子弹。 无毛猫看见了她折纸。 她要杀无毛猫。 所以...... “你在说立花结衣？”吉良吉影低头看着无毛猫——如果是几个月以前，他绝对不会做这么荒唐的举动。 无毛猫舔了舔前腿，眯起眼睛点头。 “所以你找到她了？” 试着回忆一下，那才是早上的事情。 无毛猫惊慌的跑进医院，扒着他手舞足蹈像是一个病入膏肓的多动症。 “今天？”吉良吉影追加了一句。 “喵~”无毛猫张开嘴叫了一声。 啊，这倒是意料之外。 吉良吉影对这只厚颜无耻、擅自在他家住下的无毛猫有些另眼相看了，他问：“你怎么找到她的？” 可能是问题有些复杂，无毛猫眯起眼睛歪着头与吉良吉影对视，并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那么，换个问题。 吉良吉影把它放在地上，问：“你还能找到她吗？” 这一回，无毛猫有了动作。 它的叫声中带着骄矜，迈开的步伐带着笃定。回过头看着吉良吉影时甚至不忘甩一甩尾巴，似乎是想让吉良吉影跟上。 怎么说呢...... 吉良吉影跟在无毛猫身后——如果顺利的话，明天给它开个罐头吧。 别误会，吉良吉影没有要去和立花结衣打照面的意思。 她总需要一个住处，总会接触某样东西。 也许是门把手。 也许是某样掉在地上的、必然会引起她注意的小物件。 至于她是否能在最后一刻明白自己的死因，吉良吉影并不在意——这又不是什么真人秀，还是安静、平和一点好。 外头很冷，迎来夜晚的别墅区透露出萧瑟。 家家都点着灯火，但街上却没有一个行人。 吉良吉影跟在无毛猫身后，穿过一条条小巷。 无毛猫的脚步渐渐加快，无声的昭示着：快到目的地了！ 突然，它猛地停住了脚，竖起身上为数不多的毛发。 在它和吉良吉影的面前，是一台无人机。 ——带着纸制的、按比例缩小的...炮口。 === 先睡一会儿orz，早上工作要早起，弄完工作继续更剩下的两章 第046章 【爱】（3/4） “以后想做些什么？啊......倒不如说，梦想是什么？” “嗯？梦想的话...难道不是实现不了所以才称之为‘梦想’吗？” “喂！不要讲歪理啊！认真回答我的问题！不要像你的泡面卷一样不靠谱！” “诶！~这叫非洲卷啊立花结衣！” “我‘主观’上觉得它是泡面卷，不可以吗？所以唐泽安达，你的梦想是什么？” “你认真的？” “当然啦！” “那就说个可以实现的吧~赚1亿円，然后跟立花结衣求婚！......啊！你打我干嘛？！” “我说啊...求婚这种东西要保持神秘我才会感动，你现在就说...啧！你个唐泽安达！” “喂！你这种口气显得‘唐泽安达’很像是个骂人的词汇！” “所以呢？” “我爱你。” “我也是。” 立花结衣从梦中惊醒，首先感觉到的并不是失落，而是来自小腿的疼痛感。 原来被枪击中是这种感觉啊。 她揉了揉眼睛起身，盯着紧急处理过的小腿看了看——得找个诊所把子弹取出来。 啊，不急。 不，换句话说。 那不是件重要的事情。 她已经不再需要为了穿上最美的婚纱，而努力的保护身体。 “所以......” 立花结衣拿起手机看了看无人机摄像头中的画面。 真是个安静的小镇。 这样一看...似乎很适合养老？ 算了算了，两个小时后的事情都是未知，20年后的事就不要想了吧。 毕竟生活很无趣，期待那么久以后的事情也没有意义嘛~ 嗯？ 生活无趣的根据？ 当然是......就算拉拢了几个小变态玩杀人游戏，也无法从中得到乐趣啊... 果然这个世界上能给予她乐趣的，只有唐泽安达了呢。 立花结衣盯着手机中的监控画面看了一会儿，皱了皱眉。 ——屏幕太小了。 这样想着，她连接投影仪把画面投影在了幕布上。 ——这样才对嘛！ 这才是最棒的视角！ “啊，吉良吉影。” 立花结衣眼中的满意才升至半途，就因为投影中出现的人而沉下脸。 ——这是最棘手的人。 先解决掉他的话，剩下的人倒是不必担心。 从床上爬起来，立花结衣拿着遥控器盯着屏幕，宛若一个沉迷于游戏不可自拔的人。 【学习】可是很辛苦的，她理应得到回报。 她已经迫不及待的想看到吉良吉影被打成筛子的场景了！ 那么...... 立花结衣盯着投影中吉良吉影的双眼，像是正在和他对视。 ——扫射吧！ 没有电影中的火光四射、亦没有振奋人心的扫射声——毕竟是纸，就视觉感受确实无趣。 不过有效果就可以了。 立花结衣满意的看着夜色中被打出一排弹孔的墙面，不过片刻又皱了皱眉。 果然还是缺少一些准头。 但是没关系。 她有一整夜的时间陪吉良吉影玩。 立花结衣如是想着，操控着无人机逼近吉良吉影。 这个距离的话！ 这个距离他绝对跑不了！ 吉良吉影！ 立花结衣早已忘了吉良吉影是她假定的敌人，她根本没有任何根据证明唐泽安达是死在吉良吉影手上的。可那又怎么样？浅仓辉那边也是啊~ 她只不过...... 需要一些发泄的对象而已。 她绝对相信，把唐泽安达带离她身边的人就是唐泽安达最近接触过的人！ ——她的爱人很小心，总是步步为营，不树立多余的敌人。 如果有什么人或事会令他死去，那么一定是他谨慎选择树立的敌人最终还是技高一筹。 没有关系。 杀掉就好了！ 许是日夜压抑的思念终于到达了阈值，立花结衣双目充血瞪着投影中的吉良吉影。 她不够清醒，她没有注意到... 无人机的尽头幅度很轻的晃了晃。 而等她真正发现不对劲的时候，无人机失去了信号。 “喵~” 吉良吉影看着掉在地上的、再起不能的无人机，回过头看向猫草。 猫草正窝在杀手皇后的腹腔内，舔着自己的两片叶子。 这是为了安全起见。 毕竟现在对于立花结衣的能力细节还不明了，两手准备是有必要的。看，这不就派上用场了。 为了给予褒奖，杀手皇后给猫草塞了一颗猫粮。 好了，温馨的家猫日常到此结束。 吉良吉影再次低头看向无人机，纸制的炮口已经被空气弹击碎，连带着无人机一起。 此时的无毛猫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瞪着浑圆的眼睛看了看吉良吉影、又看了看猫草和杀手皇后。 片刻过后，它露出自满的表情——‘本大爷的大哥太厉害了！’ “还没完。” 吉良吉影叹了一口气，抬头看着天空。 这些无人机看起来可不是便宜的机型，立花结衣也算是下了血本。 ——在吉良吉影的眼前，又出现了5台无人机。 所以... 为什么？ 吉良吉影拧紧眉头看着那些无人机。 其实并不足以威胁到他，但确实很浪费时间。 吉良吉影自认为自己足够安分，说到底以他的人生信条来说也并不喜欢这种生活，更遑论招惹上立花结衣这种在居民区使用热兵器的疯子。 真是令人烦躁。 也许一开始就错了也说不定。 ——吉良吉影正在反思。 最近围绕在他身旁的人太多了，或许是通过什么不可理喻的逻辑、奇妙的连线方式，让他成为立花结衣的目标， 借着大路上的灯光，吉良吉影细细的打量那些装在无人机上的炮口。 看起来... 似乎比之前的那个粗糙一些。 是时间不够吗？ 不知道。 无毛猫算是最先见识过立花结衣能力的存在，出于本能，想起那个场景的它有些心有余悸。但现在—— “喵！！” ‘一个两个都给本大爷死！’ 无毛猫轻盈的跳起来，落在距离自己最近的、正在低空飞行的无人机上。 在无人机锃亮的机身上一通乱抓，它尤其潇洒的落在了地上。 无人机上看似凌乱的抓痕组成了一个文字——【爆】 “喵~” 无毛猫蹭了蹭吉良吉影的裤腿，在无人机坠落的同时得到了一颗猫粮。 第047章 “真爱”（4/4）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不起作用！ 立花结衣双目赤红的盯着屏幕，手里的无人机遥控器被她按的啪啪作响。 为什么！ 为什么就是杀不掉他！ 不应该啊！ 她看着吉良吉影，看着那只该死的无毛猫，不明白是哪里出了错。 正常来说... 他早就应该死了啊！ 在这一刻，立花结衣想起了唐泽安达。 她不知道唐泽安达与吉良吉影接触的时候是什么光景，会像她一样百思不得其解吗？——应该是不会的。 立花结衣一直都知道唐泽安达是个谨慎的人。 如果不摸清敌人的能力，他是绝对不会轻易出手的。 嗯？ 啊...... 立花结衣突然有些明白了。 虽然对于细节完全没有头绪，但她突然明白了——大概是......就算摸清了能力，也无能为力？ 哈！ 太搞笑了！ 眼前的投影再次暗下来——那是她最后的无人机了。 她从手机壳背后抽出唐泽安达的相片，细细的打量。 仍旧是那张合照，两人对着镜头笑的比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都要幸福。 立花结衣眼里带着痴恋，抬起手拂过唐泽安达的浮夸的西装、被她取笑过无数遍的非洲卷、深邃的眉眼、因为有些厚所以咬起来像棉花糖的嘴唇...... “安达...” 她将相片拥入怀中，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为什么......” 立花结衣眼角有细密的泪水，泪水打湿她的睫毛顺着脸庞流下。 不稍多时，她猛地睁开眼把相片扔在地上！ “废物！” 啊...废物！ 落败的唐泽安达... 毫无魅力可言！ 立花结衣瞪着地上刺眼的相片，拖着伤腿起来。 小腿仍旧在隐隐作痛，子弹没有取出来，再这样下去的话...也许腿就没有用了。 一瘸一拐的走到窗口，立花结衣向窗外望去。 街景被前头的建筑物挡住，看不到更远处的东西。 她回过头看向地上的相片。 ——“废物！” 立花结衣如是咒骂着，空着手往门外走去。 “砰！”的一声甩上门，小小的公寓终于归于平静。 可两分钟后，公寓的门再次被打开。 ——仍旧是立花结衣。 她混乱无比，意识到唐泽安达很有可能是在了解吉良吉影的能力后，仍旧无能的落败令她失望。可回首看去——不明白吉良吉影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却仍旧狂妄的出手的她，难道不是...废物吗？ 不！是蠢货！ 立花结衣回到房间，瞪着地上的相片。 沉默许久，她弯下腰捡起了相片。 “废物”可能已经死了。 不知道“蠢货”还能活多久。 她弯腰捡起相片，离开了公寓。 ——这一回，是真的离开了。 冷风吹在脸上，静谧的小镇街道上空无一人。 都说情绪波动太大是不利于思考的，可能是这样。 拖着伤腿走在街上，立花结衣稍微清醒了一点。 她心中仍无恐惧，她总觉得自己出了一点问题——为什么不懂得害怕呢？ 明明是那样的对手。 也许...... 她想起无人机镜头下游刃有余甚至连手都没有动过的吉良吉影。 啊，也许是因为还有胜算。 如果... “一开始就不应该试探...” 立花结衣目视前方低声呢喃着：“只要做个陷阱就行了啊......” 啊，真笨。 意外嘛~ 世界上到处都是啊！ 立花结衣眼前一亮，看向手中的照片：“你看你看！我想出办法了！” 她对上相片中唐泽安达的笑脸，跟着笑起来：“等我明天解决了吉良吉影，我就甩掉你！” 立花结衣如是说着，语调轻快起来。 现在，要找个地方躲起来。 她一路往杜王町的边缘处走去，不知不觉来到了一片墓园。 啊，这里很好。 谁能想到一个大活人会在墓园里呢？ 她朝着墓园走了过去。 ...... 杜王町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吉良吉影跟在无毛猫身后，隐隐有些不耐。 立花结衣奉上的“前菜”令人深感乏味——明明为了以防万一带出了猫草，本以为如果她足够聪明路上设伏的话一定会“做”出一些了不起的东西，结果...令人失望。 倒不如说，这样一来不是显得慎重过头的他有些好笑吗？ 是好笑。 吉良吉影勾了勾嘴角，瞥眼看无毛猫：“还没到？” 无毛猫回头叫了一声。 一件很明显的事情。 无毛猫突然改变了路线。 如果无毛猫没有耍他，那么就是立花结衣正在移动。 真是麻烦。 临近深夜还在街道上晃悠可不是普通人会做的事情。 吉良吉影如是想着，催促了无毛猫一声后加快脚步。 是的，杜王町并不小。 但确实算不上大。 从别墅区走到杜王町的另一头，吉良吉影抬头看着眼前老旧的、宛若上个世纪的遗产般的公寓楼，微微挑眉。 无毛猫像是心中笃定，慢悠悠的绕过公寓，径直往公寓后头走去。 ——那是一片墓园。 夜间的墓园阴冷、漆黑——吉良吉影的意思是——可能是心理作用，这里的天似乎比其他地方的要黑一些。 “喵呜~” 无毛猫低低的叫了一声，停下来舔着前腿。 随后，它抬起头眼巴巴的望着吉良吉影。 直到得到了一颗猫粮，它才慢悠悠的在吉良吉影面前开始渡步。 这里是一片泥地，无毛猫显然想表达什么。 吉良吉影打开手电，看着无毛猫在地上踩出的字眼。 ——‘看本大爷干掉她！’ “......” 怎么说呢。 心情微妙。 吉良吉影挑眉看着无毛猫，又回过头看了眼身后的公寓。 公寓并不能仅仅只用“老旧”一词便可诠释，它似乎早就到了危房的标准。 但这种萧瑟令它与墓园之间产生了别样的和谐。 最重要的一点。 吉良吉影的视线扫过公寓楼的每个窗户。他进来时就注意过，虽然夜色下一切都不太清晰。 但公寓楼下并没有任何交通工具，连一辆脚踏车都没有。 贴着名牌的门也不过4扇而已。 还是要小心。 “别浪费时间。” 吉良吉影丢下这句话，往茂密的树荫下走去。 这是立花结衣最后的价值了——让他看看无毛猫到底可以做些什么吧。 嗯？ 等一下。 这只猫..是不是还要还给渡边麻美来着？ 第048章 简单计划（上） 千叶优今晚也失眠了。 啊，不必担心，这是常有的事情。 她仍旧不喜欢黑夜，无关矫情的心理阴影，只是单纯的不喜欢而已。 瞪着眼睛看着漆黑的天花板，千叶优丝毫没有要闭眼酝酿睡意的意思。 黑夜唯一的好处，就是安静。 像她这种东躲西藏的人，如果能时刻把握住周围的动向，就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情。 她听到了一声猫叫。 这倒是挺稀奇的。 这一带没什么野猫，说到底也可能是太过荒凉的关系——连厨余垃圾都少见的地方，就算是野猫也无法在这里安定的生活下去。 所以，当听到那声撒娇般的猫叫时，千叶优愣了一下。 可能是出于好奇，也可能是横竖睡不着，她掀开被子起床来到了窗边。 无人看守的、建造年月未知的墓园是没有守墓人的，更遑论路灯。 墓园的夜晚除了幽冷的月光外再无其他光线眷顾。 千叶优看向墓园。 她看到了那只猫——它似乎在寻找些什么，一副慎之又慎的模样。 ‘真可爱’ 千叶优如是想着，抿着唇笑了笑。 随后，她看向墓园的其他地方。 “啊！” 望着树下几乎与树荫融为一体的人影，千叶优不敢置信的揉了揉眼睛。 随后，她再次看向那颗古老的树下。 “是吉良君！” 对！ 是吉良君！ 纵使黑夜将这世上的一切都吞噬，千叶优也绝对！绝对记得吉良君的样子！ 他的面部轮廓、他的声音、身影，一切...一切都会记得。 千叶优眼中终于有了一丝鲜活，她抓着有些破旧的窗帘，欣喜的笑起来。 是吉良君啊！ 她没有多想，连忙转身套上外套——她恨不得飞奔下去跑到吉良吉影面前。 但是...... “对了。” 千叶优脸上的笑意一僵，抓着棉服的衣摆再次从窗口看出去。 吉良君是来找她的？ 当然不可能！ 先不说吉良君知不知道她住在这里，就算知道他也... “不会来的...” 千叶优低声呢喃着，皱起眉头。 那么，重新思考。 ——吉良君是个生活很规律的人。 他绝对不可能毫无理由的来到距离自己家有一段的距离的荒地，他不是那种无聊的年轻人。 这样一来的话... 也许是千叶优的生活不够美好，就算是推论的时候，她也想不到美好的事情。 这样一来的话——吉良君又遇到麻烦了。 啊。 烦死了！ “到底是谁...又要伤害吉良君呢？” 千叶优咬着指甲看着底下吉良吉影的身影，随后转身打开抽屉取出里头的匕首。 随后，她将双手揣进口袋，无声的出门。 ——不必担心，这个破旧的公寓除了她和耳朵并不好的房东爷爷之外，只有3个人。 而那3个人... 都是活在自己世界里的、像她一样的边缘人物。 吉良吉影抬头看着后头的公寓楼——他感觉到有人在看他。 那道视线并不长久的停留，却时不时撇来。像是思量，又像是无意。 但有一点很熟悉。 吉良吉影在最初感受到那道视线时，感觉到了久违的狂热。 对，是狂热。 ‘不会吧？’ 吉良吉影有些困扰的低头看着脚下的泥地——仙台市总不至于小到这个地步。 这样想着，他抬头去看无毛猫。 此刻的无毛猫略显滑稽，正警觉的看着前方——它大概在权衡着什么，亦或是在探查周围有没有其他的无人机。 趁它还没走远，给点提示好了。 “如果东西不够细致的话，杀伤力会降低。” 吉良吉影轻声道。 是的，虽然刚才被无人机围住的时候他完全没有动手——事实上好像也不需要他做什么。 但他发现了一些事。 从那些比第一架无人机上炮口要粗糙不少的、后续到来的无人机炮口上发现的。 大概是时间有限，立花结衣并没有细致的去【制作】它们。 不论是杀伤力还是精准度，都较之第一架要低很多。 看起来，并不是值得畏惧的能力。 当然，如果立花结衣要是能做出机动战士之类的东西，那...吉良吉影无话可说。 无毛猫听了吉良吉影的话，转过头看着他。 舔了舔前腿，它继续向前——它的脚步比之前沉稳了很多。 ...... 立花结衣靠着一座墓碑，攥紧手中的相片昏昏欲睡。 她完全称不上专业，小腿上的伤口已经开始给身体发出不好的讯号。 摸了摸额头，她裹紧了身上的早已沾满泥污的外套。 只要等到早上...... 立花结衣浑浑噩噩的想着，半睁开眼——她看到了一只猫。 无毛猫！ 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她抓起无人打扫的墓园中随处可见的牛奶盒和吸管，从口袋里随手掏出一卷胶带将它们粘合起来。 “‘简单计划’！” 一个只到她腰间的女孩子出现在她身后，对着地上被组装的牛奶盒一阵连打——牛奶盒像是被赋予了生命。 它平放在地上，吸管像只炮筒立在牛奶盒盒身上——就像一个孩童随意组装的大炮。 ‘什么玩意儿！’ 无毛猫舔了舔鼻子，不屑的看着立花结衣。 可就在这个时候，地上小小的“大炮”却发射出了一个炮弹，朝着无毛猫飞射而来。 ‘淦啊！’ ‘牛奶盒也行？！’ “喵！！！” 无毛猫嘶鸣了一声，靠着动物优越的反射神经朝一旁躲去。 在泥地上打了个几个滚，无毛猫显出了几分狼狈。 回头看——被“大炮”轰过的泥地上出现了一个小坑。 泥水四溅。 ——虽然没有之前精密制作成的炮口厉害，但如果被打倒的话...... 无毛猫炸毛了。 有一说一，它想跑来着。 但仔细想想...... ‘怎么能在大哥的主人面前丢脸呢！！！’ 无毛猫如是想着，朝立花结衣扑了过去。 ------ 替身使者：立花结衣 替身：Simple Plan（简单计划） 替身面板—— 破坏力：C 速度：B 射程：C 持续力：A 精密度：B 成长：C (③42967465) pS：对【创造物】的了解越深、外形细节越靠近，创造的东西杀伤力就越接近原物。反之，则攻击力视完成度减弱。（无法创造出生命体和不存在的东西，以及没有原理支撑的东西 简单计划——加拿大流行朋克乐队 第049章 简单计划（下） 无毛猫大张的嘴巴即使在黑夜里立花结衣也看的十分清楚。 她仍旧记得无毛猫只靠几个字就让她动弹不得的事情。 顺手抓起墓地里的塑料垃圾，立花结衣强忍着腿上的疼痛起身躲过。 可饶是她的动作已经极尽所能的快了，依旧被无毛猫咬住了围巾。 明明只是一只猫而已，可它的力量却出奇的大。 喉咙被围巾紧紧的裹住，立花结衣感到一阵窒息。 几乎是带着气急败坏的意味，立花结衣扯下了围巾。 也就是这个空档，她手里的塑料瓶子与牛奶纸盒已经组装成型——是一把小小的、看起来十分滑稽的“手枪”。 滑稽没有关系。 看起来不像样也没有关系。 立花结衣知道吉良吉影一定在这周围，她不明白吉良吉影为什么不动手。 只让一只猫来对付她是什么意思？ 看不起她吗？！ 思及此处，立花结衣像是从愤怒中汲取了养分，徒生出许多力气。 虽然仍旧没有余裕去寻找吉良吉影的所在，但至少...... 她不能输给一只畜生！ 这样想着，立花结衣将“枪口”对准了无毛猫。 “喵！” ‘同样的招数还想对本大爷使用第二遍吗？！’ 无毛猫微微眯起眼，因为警觉与认真竖起了瞳孔。 黑夜中，它玻璃球般的眼睛在月光下反射着诡异的光——‘本大爷要吃了这个人类！’ 无毛猫如是想着，机敏的躲过立花结衣发射的子弹，再次朝立花结衣扑了过去。 “畜生！” 立花结衣脱下外套，朝无毛猫甩了过去。 黑色的大衣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但那并不妨碍无毛猫的视觉。 令它想不到的是...... 立花结衣的速度快的出奇，就像是...回光返照一般令猫吃惊。 “喵！” 人类的大衣于无毛猫而言还是大了一点，于它而言几乎带着遮天盖日的感觉。 它被大衣给困住了！ “一只猫而已。” 立花结衣踩住自己的大衣，看着大衣被无毛猫顶起的样子终于笑了起来。 ——这算是她今晚第一次露出舒心的笑容。 透过大衣不断被顶起的形状和无毛猫的叫声，她几乎可以就此想象出无毛猫那副悲惨的、垂死挣扎的样子了！ 立花结衣举起了手中略显滑稽的“枪”，随后——扣动“扳机”。 “喵呜......” 大衣被打穿，一声属于猫的、垂死般的呜咽声在黑夜中响彻。 总算... 总算做了一件还算顺利的事情。 立花结衣如是想着，愣了一下——已经堕落到这种地步了吗？ 仅仅只是赢了一只猫，她就会感到这么开心？ 太荒唐了！ ‘我是点心时间比别的小朋友多分到了一个橘子的幼稚园小鬼吗？！’ 立花结衣如是质问自己，蹲下身掀开大衣。 并不浓郁的血腥味传来，一个小小的、白色的影子窜了出去。 ——是无毛猫。 它在月色下发着白的身躯上沾染上血迹，行动的身躯亦不再矫健。 还在苟延残喘吗？ 为什么不愿意认命死去呢？！ 立花结衣喘着气，拖动自己的伤腿追赶无毛猫。 他们之间的距离还有10米。 还有8米。 5米。 立花结衣举起手中的“枪”，再次射击。 “喵！！！” ‘杀猫啦！’ 无毛猫惨叫着四处逃窜。 大概是用塑料瓶和纸制物组装的“枪”并不趁手，立花结衣在确定距离足够前并不射击——她还没有瞎，这旁边就是一栋公寓楼。 如果无毛猫叫的太惨，她很难保证不会有该死的、充满好奇心的人跑出来。 反正...... 立花结衣已经胜券在握了！ 但还是要抓紧时间！ 吉良吉影还在这里，要留点体力去...对付他！ 立花结衣紧跟着无毛猫，时不时开“枪”射击。真是压倒性的胜利，虽然对象是一只猫这件事让她很不爽，但胜利总归是胜利！ 距离只有2米了！ 立花结衣再次开“枪”。 跑在前头的无毛猫突然停了下来，转过身晃着尾巴看她。 它的竖曈中倒映出立花结衣狼狈的、气急败坏的影子。 ‘不可爱不可爱！’ ‘就算是本大爷的仆人也比她可爱！’ 无毛猫如是想着，舔了舔前腿。 立花结衣抬起的手猛地顿住——她的心口传来了一阵绞痛。 那是太过清晰的疼痛，以至于她很快就丢下了手中的“枪”捂着心口跪坐下来。 回头看—— 月色下，立华结衣追寻无毛猫而来的地上清晰的写着一排字——【心脏麻痹】 心脏麻痹？ 她瞪大眼睛看着正悠闲的舔着前腿的无毛猫——纵使到了这个地步，她依旧不敢置信。 它说心脏麻痹就心脏麻痹吗？！ 立花结衣如是想着，再次低头去捡“枪”。 就在这时，一把匕首自她的后腰捅进，从腹部贯穿而出。 “诶？” 盯着腹部染血的刀尖，立花结衣有一瞬的失神。 用最后的力气回过头看身后的人，她眼中是不解的。 因为不解，她脸上甚至出现了天真的迷茫——那是一个金发少女，少女嘴角带着清浅的笑意，眯起的眼里是无害的神情。 千叶优抽出匕首，笑着耸了耸。 晃了晃手中的匕首，她的声音里带着笑意：“我发现吉良君在关注这边的情况，唔......姐姐你是不是想害吉良君？” 吉良君？ 啊...又是吉良吉影。 立花结衣合上眼时仍旧想不通——为什么？ “喵！！！” 无毛猫炸着毛看着千叶优。 ‘这个人类怎么回事？！’ ‘居然敢抢本大爷的人头！’ ‘本大爷要吃了她！’ “别生气别生气。”千叶优笑着弯腰抱起无毛猫，用外套裹住它。 千叶优在国立综合大学见过这只猫，它是跟在吉良君身旁的。那么，很简单的排除法，既然猫不是敌人，那么地上的女人就是敌人。 她抬起手在无毛猫背上安抚般的摸了摸：“啊。” 它背上有一个小小的血窟窿——得赶快送到宠物医院才行！ 千叶优露出忧色，抱着无毛猫朝吉良吉影跑去。 仰头看着眼神略带不满的吉良吉影，千叶优举起了手中的无毛猫：“那个...要去看医生才行！” 说着，千叶优缩了缩脖子。 ——啊，吉良君看到她并不开心。 想来也是，很好理解。 千叶优无声的叹息，转头看向墓园中立花结衣的尸体，随后笑着回头：“需要我帮忙处理吗？还是......我回避一下，交给吉良君？” 第050章 送别 有一件事吉良吉影不太明白。 他低头看着千叶优——她不怕他吗？ “吉良君？” 千叶优与吉良吉影对视，漆黑的瞳仁里满满的装的全是吉良吉影。 她努力的举着手中的无毛猫，再次提醒：“要快点送到医院去啊！不然会死掉的！” “喵！！” ‘死丫头！本大爷才不会死！’ 无毛猫低声叫着反对千叶优，可确实是没什么力气了。 刚才情况紧急，它没时间感觉到痛楚。 而现在，大爷就是大爷，无毛猫觉得自己快不行了。 它朝吉良吉影呜咽了一声，声音听起来可怜兮兮的。 吉良吉影接过无毛猫，并不说话——其实并不是快死了，伤口没有很深。 只不过是无毛猫习惯性的犯懒而已。 ——这是只过于骄矜的猫，无毛猫几乎是“懒惰”的具象化。如果不是吉良吉影一直不抱着它，它是懒得自己走的。 窝进吉良吉影怀中，无毛猫满意的翻了个身，看着吉良吉影又“喵~”了一声——‘也许明天大哥的主人会给我开个进口罐头！快乐~’ 无毛猫如是想着，又撒娇般的呜咽了一声。 吉良吉影没有分多余的眼神给千叶优。 也许“当局者迷”这个说法是有根据的——因为当事人是自己，吉良吉影并不能清楚的明白的千叶优为什么不怕自己。 当然，他也不是傻子。 他能感受到千叶优对他有着一些别样的情愫。 只是再往下分析... 吉良吉影吝啬于将时间分给这件事。 他朝立花结衣的尸体走去。 千叶优并没有跟上来，她很开心！ 超级...超级开心的！ 又一次，光明正大的站在吉良君面前了！ 看着吉良吉影的背影，她无声的后退了几步... 千叶优并不舍得离开。 可是... 吉良吉影回头看了她一眼——他的眼神中带着警告。 ‘啊，对了。’ ‘回避回避。’ 在吉良吉影的视线中，千叶优又后退了几步。恋恋不舍的、深深的看了吉良吉影一眼，她转身离开。 ‘还会有机会的，一定...还会有机会的！’ 千叶优的脚步轻快起来——‘下一次，一定要努力和吉良君多说几句话！如果...能得到回应就好了。’ 明明没有吃糖，可千叶优却品尝到了“甜蜜”的味道。 她捂着脸跑回房间扑进并不温暖的床里，脸上始终带着笑容。 啊，还有一件事。 千叶优从床上坐起来——那个女人...也有着奇妙的能力。 到底是从那里得来的呢？ 千叶优想要知道——究竟要怎么做，才能有那样的能力！ 她也想像那只小小的猫儿一样，为吉良君真正的做些什么。 千叶优远远的盯着立花结衣研究过一会儿——立花结衣不够聪明——这是千叶优能得出的结论。 她似乎可以随手组装出东西，然后赋予那个东西与外貌相同的能力？ 嗯？ 这样看来，那个女人很笨嘛！ 千叶优撇了撇嘴——明明可以不正面对决的，用法有很多啊... “真笨。” ——不过还好是个蠢货~ 千叶优不明白，为什么那么笨的人都可以被赋予那样的能力。 那么，为什么她不可以？ 翌日 ‘本大爷超强的！’ 无毛猫身上裹着绷带，窝在软垫中高傲的抬起头。 ‘本大爷天下第一！’ 无毛猫对于昨晚自己的英勇战绩非常满意！ ‘大哥大哥！本大爷是不是超强！’ 为了得到回应，无毛猫窜到了猫草面前。 猫草抬眼看了看它，随后抬起一片叶子照着无毛猫的脑袋“啪”的来了一下。 无毛猫被打的晕头转向，原地转了两圈趴到了地上。 吉良吉影拿着猫罐头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个场景。 他无奈的笑了一声，把罐头放在无毛猫面前。 ——算是奖励。 ‘进口罐头！’ 无毛猫原地复活，仰头看着吉良吉影喵喵叫：‘所以说！大哥的主人超级上道的！’ 吉良吉影并不理它。 只是把另一只罐头放在猫草面前，然后起身离去。 他回了一趟自己的房间，再次来到客厅的时候，吉良吉影的手中多出了一本素描本。 耐心的等待无毛猫享用完加餐，吉良吉影将素描本打开放在了无毛猫面前。 “还能写什么？”他问。 他看到墓地里的那几个字了——【心脏麻痹】——这能力未免也太便利了。 难道是因为动物的思维比较直接，所以才能产生这样的能力吗？ 猫草也是。 并不复杂的能力，但如果站在对立面的话...也是相当难对付的。 “喵？~” 无毛猫抬头对着吉良吉影眨眼，随后慢悠悠的伸出爪子在素描本上一笔一划的写下——【不能乱说话，写字很难】 “哦？” 吉良吉影有些惊讶。 ——相比较于猫草的遵循本能，无毛猫想的似乎要更多一些。 难道是被人类饲养过、又流浪过一段时间的关系？ 答案不得而知。 但无毛猫似乎对自己的能力十分笃定，并且没有滥用的意思。 真是出乎意料。 吉良吉影盯着无毛猫看的时间有些久。 一旁的猫草吃完罐头抬头，盯着吉良吉影看了一会儿，抬起叶子照着无毛猫的脑袋——“啪！！！”——又来了一下。 啊。 吉良吉影转头看向猫草，随后笑起来。 “这算是..宠物之间的争宠？” 吉良吉影觉得这个说法很好笑，可猫草却颇为认真的点着头，随后枕着自己的两片叶子开始打盹。 无毛猫挨了猫草两下也不生气，屁颠屁颠跑进去叼着自己的小毯子过来给猫草盖上，然后心安理得窝在猫草身边开始打盹。 虽然严格来说这两只猫都不太正常，不过... 和平就好。 吉良吉影满意的起身，低头看时间。 ——指针指向下午两点。 他得出门了。 佐佐木梓今天要回家。 回意大利。 似乎是有一些突发情况，佐佐木梓不得已提前了回意大利的时间。 ——她仍旧在担心立花结衣的事情。 因为吉良吉影没有告诉她昨晚发生了什么。 没有说的必要。 因为...不管在多远的未来，立花结衣都不会有所行动了~ 低头在便签上留言，吉良吉影拿上东西出门。 送友人离开也算是社交礼仪？ ——其实很麻烦。 不过可以顺道去一趟进口超市，猫粮需要补充了。 ...... 掐准了时间，吉良吉影达到机场的时候四月一日莉莉丝已经在那里了。 她正在和佐佐木梓说着什么，举着手机笑着一脸灿烂。 等走近一些，吉良吉影才听到四月一日莉莉丝的手机里传出浅仓辉的声音。 “我说小梓姐姐！你要记得给我带好吃的啊！” 浅仓辉的声音充满活力，完全不像是前些天才挨了一刀的人。 “我记得的，放心。” 佐佐木梓笑着答应，抬头拂过脸侧的发丝时，视线与吉良吉影对上：“吉良君！” “佐佐木。” 吉良吉影嘴角依旧是他最常使用的、和煦的笑容：“下午好。” “你也下午好啊~” “哟！吉良！” “四月一日。” “嘁！吉良打招呼最没意思了！”四月一日莉莉丝撇了撇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珠子一转将手机屏幕对准吉良吉影：“阿辉你说是不是啊！吉良真的很闷！” 有一说一。 给浅仓辉一万个熊心豹子胆，这个话他也不敢接。 于是，浅仓辉对着镜头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了笑：“你好呀吉良哥！” “浅仓君也好。” 看见浅仓辉，吉良吉影想起了一件事。 ——关于立花结衣的能力。 排除浅仓辉如有神助、福至心灵才能随口说出立花结衣的能力外，似乎就只有一个解释了呢~ ——浅仓辉本来就知道立花结衣的能力，只是出于某些理由不好明言，才言语不详的提示。 那么，出于什么理由？ 吉良吉影看着手机屏幕里的浅仓辉，微微眯起眼。 “吉良君。” 佐佐木梓叫了他一声。 抬头与佐佐木梓对视，吉良吉影看到她对自己招了招手，随后向一旁走去。 吉良吉影看了四月一日莉莉丝一眼，抬脚跟上。 ——佐佐木梓显然有话要说。 “这个...” 佐佐木梓将一张名片递给吉良吉影，笑着看向远处的风景。 她还是很喜欢这个国家。 可惜......就像往年一样，今年恐怕也赶不回来过年了。 太遗憾了，她一直期待着年初参拜、许愿的光景呢。 还有与陌生人一起倒数迎接新年——有太多太多还没经历过、却期盼已久的事了。 “这是我‘家人’的号码。”佐佐木梓笑着回头。 阳光下，她浅褐色的双眸宛若琥珀般通透：“如果吉良君有立花结衣的消息，一定要记得报警，还有告诉我的‘家人’啊！” 关于这件事，佐佐木梓非常重视。 她眼中带着认真的情绪，定定的看着吉良吉影：“请相信，我的‘家人’在处理这些事的时候是非常专业的。” 这算是善意？ 吉良吉影盯着名片看了一会儿。 ——那甚至算不上是一张名片，上边只有一大串字母组成的名字与一串手机号码。 笑着收起名片，吉良吉影朝佐佐木梓点头：“谢谢。” “不用说谢谢呀！” 佐佐木梓眯起眼睛朝吉良吉影笑：“你们都是我重要的朋友嘛！” “Happiness！” “小雨伞”坐在佐佐木梓的肩头一本正经的附和着。 佐佐木梓捂着嘴笑起来，不忘给吉良吉影解释“小雨伞”都说了什么。 对于这样的交流，吉良吉影是陌生的。 但他知道如何应对。 两人又笑着交谈了几句，便到登机的时间了。 “要好好相处，等我回来哦！” 临走前，佐佐木梓拎着行李箱转身如是道。 她面上始终带着诚挚的笑容，直至转身离开，眼中才带上了忧色。 ——要...回家了。 “所以，去吃饭？”四月一日莉莉丝转过头看着吉良吉影，她的笑容依旧灿烂：“去看看老板吧！” “......现在才4点。” “4点也可以吃饭啊！” 吉良吉广老先生的睡眠质量一直很好。 哪怕是午觉，他也睡得有滋有味。 抓着头顶为数不多的头发，吉良吉广打着哈欠来到了客厅。 茶几上贴着一枚便签。 “看来吉影出去了。” 这样想着，吉良吉广弯腰撕下便签——【我去送个朋友，晚点回来】 便签上的内容十分简单，可吉良吉广老先生却深感欣慰。 “吉影交到朋友啦！” 吉良吉广露出了属于老父亲的、欣慰的笑容：“那么，距离吉影交女朋友还会远吗？！” 太好了！ 真的！ 太好了...... 吉良吉广想，也许他的儿子就算按照自己的心意，也可以过得很好。 老先生年纪已经大了。 虽然定时体检，努力的保证身体健康。 但“生老病死”是人间常情，他唯一所想所愿，就是希望自己珍视的儿子可以幸福的、拥抱着他所渴求的平静平安无事的度过一生。 这个梦想，似乎已经近在眼前了。 太好了... 吉良吉广心中非常满足。 为了表达满足，他给家里的两只猫加了餐，准备动手给儿子做顿大餐！ 那么，做大餐的第一步！ “先找食谱。” 吉良吉广掏出手机窝到沙发里——嗯，第一步：先下载的一个做菜软件。 对于做菜，吉良吉广有着盲目的自信。 门铃响了。 “嗯？没带钥匙？” 吉良吉广抬头看了眼外头的天色。 不知不觉，天已经黑了。 可一看时间，也不过下午5点而已——真不愧是冬天。 “不对，家里是指纹锁。” 吉良吉广起身去开门，觉得那应该是快递员之类的人。 打开门—— 外头是一个相貌标志的年轻女人。 女人见到吉良吉广，对他得体的笑了笑。 随后—— “这是来自大阪佐藤对吉良吉影的问候！佐藤...还有余血！” 话落，女人从口袋里抽出一把匕首，动作利落刀尖直指吉良吉广腹部。 === 昨天的两章补上啦。 然后这张4K，算上《简单计划（上、下）》今天的保底更新8K也更满啦！ 睡觉睡觉~ 第001章 为什么？（1/4） 提问：这个世界上最值得窃喜的事情是什么？ 今天于千叶优而言是一个过分灿烂的晴天。 一切都很美好。 不论是空中稀薄的云、凛冽却令人清醒的风、不温不火的日光，亦或是路边顽强生长的杂草——这个世界在她眼里从未像今天一样的美好过。 这个世界上最值得窃喜的事情是什么？ 啊... 那一定是和自己心爱的人共享一个无法透露的秘密！ 千叶优是下午起来的，拉开房间破旧的窗帘看向外头——墓园在阳光的眷顾下散发着奇妙的微光。 那里！ 是她和吉良君再一次共享秘密的地方。 ‘感谢昨晚那个愚蠢的女人’ 千叶优如是想着，觉得自己一定是透支掉了未来一年份的糖分。 就连爱唠叨的房东爷爷来邀请她吃饭时，她都是笑着答应下来的。 太阳不算什么——它带来的光始终太过博爱，总是面面俱到的照顾所有人。 但吉良君不一样！ ——他无意与自己分享任何东西，可哪怕只是一个眼神，都可以照亮她的生活。 嗯！ 今天房东爷爷的照烧鸡排超级好吃的！ 千叶优满怀欢欣，甚至在房东爷爷的唠叨下把被子抱出去晒了。 等到晚上回来，今天的被子也会比过去温暖。 真好啊... 平日里漫长的时光不知为何流速突然变得快了起来。 就这样盯着天花板，似乎生活也并不枯燥。 天色渐渐暗下来，千叶优心中饱胀，充斥着她无法形容的情绪。 想了想，她坐起身来。 ——去看看吉良君吧！ 啊，只是偷偷的看一眼而已。 说做就做，千叶优抓起厚重的棉服出门。 ——从这里到吉良君家的话......只要步行45分钟就好啦！ 但是今天的话... 就坐个公车吧。 千叶优如是想着，小跑着赶上刚好停在不远处20分钟才能有一班的公车——看！真好，心情美妙，生活充斥着幸运！ 哼着轻快的曲子从公车上跳下来，千叶优直奔吉良吉影家。 如果运气好的话，可以从花圃的篱笆外看见吉良君晃过的身影~ 千叶优心中满怀期待，装作不经意间从吉良吉影家门口跑过。 啊。 她停下了脚步。 ——一个女人正站在吉良君在门口。 谁？ 开门的是吉良君的父亲。 千叶优有些茫然的眨了眨眼，她想知道那个女人是谁，是来干什么的。 ——很快，女人给予了千叶优答案。 女人从口袋里掏出匕首，朝着吉良吉广刺了过去。 千叶优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 ‘诶？’ 她的呼吸急促起来。 心口不知为何传来迟钝的痛感。 她的瞳孔微微扩张。 突然觉得空气中的氧气被谁给偷走了。 所以！ 千叶优抽出口袋里总是随身携带的匕首朝女人冲了过去。 ——她都做了什么？！ 她在做什么啊！ 为什么啊！ 千叶优听不见任何声音，她抓住女人的头发，将她的头按在地上：“你在做什么啊！” 她的提问宛若一个懵懂的幼童，手中的匕首随之落下：“你为什么要做什么啊！那是吉良君的爸爸啊！” 匕首无数次的落下，扎进女人的胸口、腹腔、手臂——所以！ ‘她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啊！’ ‘吉良君知道的话...该怎么办啊！’ ‘该怎么办啊...’ 飞溅的鲜血染红了千叶优的脸、金色的发丝，最终渗透进她黑色的棉服。 女人眼中始终带着怔愕，许是事情的发展过于出乎预料，直到千叶优的匕首扎进了她的小腹，她才捂着肚子嘶声尖叫起来。 ——千叶优听不到。 浓烈的血腥味没能将她唤醒。 直至捂着腹部靠墙倒下的吉良吉广闷哼了一声，她才如梦大醒。 “叮——” 匕首掉在地上。 千叶优跑上前扶住吉良吉广。 她有些手足无措，狠狠的做了两个深呼吸，才问：“您...我帮您报警。手、手机呢？” 啊，还是电话快一点！ 千叶优脱下外套披在吉良吉广身上，踩着脚下陈旧的帆布鞋冲进玄关。 还好，还好电话很近。 也还好，急救电话很快被接起。 无毛猫被外头的动静惊醒，瞪着眼睛窜出去——“喵！” ‘老头子！’ 无毛猫冲上去抬起前腿扒着吉良吉广的手臂——‘喂！老头子！’ 它没能具体的经历过人类的生死，那是于它而言太过漫长的生命。但它知道，流血肯定是不好的。 所以—— “喵！！！” 无毛猫的面部狰狞起来——‘是谁！’ 它转头看向千叶优。 ‘本大爷认识这个人类。’它朝千叶优竖起尾巴。 千叶优耳边仍旧嗡嗡作响，她张了张嘴：“小猫，你...”——她有些听不清自己的声音。 但有些话还是要说。 “你知道吉良君有什么要藏起来的东西吗？”她朝无毛猫伸出手，“可以帮忙把那些东西藏起来吗？警察快来了...” “喵？” 无毛猫听懂了她的话，往客厅跑去。 ——‘要把大哥藏起来，没见识的人类会把大哥抓去做研究的！’ 千叶优看着无毛猫跑回屋内，安心的笑了一下。 那么。 她转头看向屋外血泊中的女人——她还没死，何等顽强——明明她才是最该死的！ 千叶优握住刚才丢在地上的匕首，再次起身。 警笛声突然响了起来。 许是女人的惨叫太过摄人，又许是空气中突然弥漫的血腥味令人胆战心惊，总之——警察已经到了。 千叶优看着停在门口的警车，握住匕首冲了上去——如果女人被逮捕的话...她凭什么被逮捕！ 带血的匕首落下，随着警察的叱喝声和凌乱的脚步声。 ——“祥和”与“宁静”最终也没能完美的渗透这一天。 吉良吉影的今日计划中并没有“在外就餐”这一项，而和平的一天中亦没有什么可以改变他的行程。 ——他按照计划去了一趟进口超市。 唯一在计划外的，是四月一日莉莉丝也跟来了。 她并没有什么要买的东西，只不过横竖无所事事，不如看看吉良吉影烦不胜烦又懒得说她的表情。 一切都很和平。 直到—— 吉良吉影接了一个电话。 他的话很少，如果不是他沉下去的目光和咬紧的牙关，以及因为捏紧手机而有些发白的手指，四月一日莉莉丝并不会将这一通电话放在心上。 “谢谢，不用找了。” 吉良吉影将钱递给收银员，拎起东西快步离开。 看着他的背影，四月一日莉莉丝皱起了眉头。 金发的青年仍旧腰背挺直，行走的姿态胜过这个时代大部分的年轻人——他是那样的自持与稳重。 可他今天的脚步。 四月一日莉莉丝抬脚追上，看到吉良吉影上了一辆出租车。 其实距离很近，她可以追上去像往日一样嬉笑着说：“带我一起玩啊~” 但... 今天似乎不行。 她抬手拦下一辆出租车，往副驾驶里一坐，朝司机灿烂一笑：“麻烦帮我跟上前面的车~” 第002章 情绪（2/4） 生气吗？ 吉良吉影坐在出租车上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并不生气。 烦躁吗？ 到达警察告知的医院，吉良吉影甚至在结账时眼中含笑说了句：“谢谢。” ——奇迹般的，也不烦躁。 他仰头看着医院的大楼，太阳已经西落。 可能是冬季的黑夜来的实在是太早，太阳还未下山，月亮便低低的挂在空中——是镰刀一般的月牙儿。 踩着路上的枯枝落叶，吉良吉影往医院走去。 “咔嚓咔嚓......” 枯枝断裂的声音不知为何呈倍数放大，回响在吉良吉影耳边。 手术室的门紧闭着，他到达时，刚好有护士带着口罩步履匆匆的从手术室内出来。 雾原未咲正坐在走廊的长椅上。 她看起来很疲惫，用手撑着额头闭眼养神。 许是听到了吉良吉影的脚步声，她抬起头来。 青年和上次见面时并无差别，唯有微微压低的眉眼中看不清息喜怒：“吉良君。” 雾原未咲站起来，“你的父亲......” “情况怎么样？”吉良吉影打断雾原未咲的话，沉声问。 出乎雾原未咲的意料，这个初次见面时满面惊惶的恳求自己相信他的青年，在这半年内似乎有了肉眼难以察觉却突飞猛进的成长。他并没有像她预料中的那样失控，他面上甚至不带悲伤与愤恨。 只是语气平缓的问：“情况怎么样？” “医生还没说...” 雾原未咲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早已准备好的、用于安慰的辞藻在这一刻尽数作废，她看着吉良吉影有一种无力的感觉。 ——多好的孩子，为什么生活总是诸多波折？ 还没有消息啊... 吉良吉影看着手术室上方亮着的灯——也许没消息也算是好消息。 那么。 “凶手呢？”吉良吉影低头看着雾原未咲。 “在......” 楼下的急救室。 雾原未咲及时打住了自己的话——行凶者的身份并不难查，最近大阪市的警视厅快要翻天了，因为佐藤家搞出来的一切。楼下那位生死未卜的管家小姐，是现在已知的、能揭露佐藤一家罪行的核心人员。 虽然这么说有点... 但雾原未咲需要她活下来。 她发现了一件事—— 雾原未咲与吉良吉影对视，在他的眸子里看到了自己。 ——吉良吉影看起来很平静，可他并没有像平时一样和她问好。 如果他是满面焦急的冲进医院，那么雾原未咲可以理解他所有劈头盖脸的提问。可......他看起来很平静，语气平和，说话时嘴角带着微小的弧度。 所以？ 雾原未咲不愿深想。 她拍了拍吉良吉影的手臂，本想安慰他。可话到了嘴边却支离破碎，只好叹了口气走到一旁。 ——她还要回去审千叶优。 她必须要知道，那个女孩为什么不惜再次被抓，也一定要杀掉行凶者。 雾原未咲没有说任何一句话。 可她的眼里饱含太多情绪——迟疑、同情、猜忌、逃避...... 吉良吉影转头盯着她的背影看了一会儿，在长椅上坐下。 不告诉他吗？ 也没关系。 他总会知道的——并非狂妄，吉良吉影想要的，终会得到。 “咔！” 啊。 吉良吉影低下头去，看着自己的指尖。 指甲抠断了。 细密的血珠从指缝中流出，并不疼。 ...... “噢哟！真的是造孽啊！好好的一个老人家在家休息，怎么就遇到这种事？” “哎呀别说了，疯子嘛到处都有！” “还好那个老人家运气好哦！被人救了！” “好什么啊！救他的人听说是个连环杀手！叫...诺！就是前阵子很有名的！那个专杀男人的...‘蔷薇连环杀手’？啧，真拗口！听说逃狱出来被通缉好几个月了！” “...啊......那为什么要救他啊？” “谁知道他们什么关系啊...” 医院里看望病人的家属们聚在一起，就着刚才眼见的、浑身是血推进来的老人家和年轻女人的事情津津乐道。 ——那可不关她们的事，看到了，讲几句而已。 怎么？ 嘴长在我身上啊！——至少她们是这么想的。 四月一日莉莉丝靠在墙边，将热爱八卦的、恨不得将余生都奉献给家长里短的中年妇女的谈话听进耳中。 非常容易理解的事情。 吉良的父亲出事了。 虽然从谈话中听不出恩怨的由来，但一个新讯息——千叶优。 四月一日莉莉丝之前注意过这个人，毕竟那也是躺在她名单里的人。只是千叶优逃狱后便安分守己，那么她也无意把时间浪费在千叶优身上。 现在...... 千叶优和吉良吉影认识？ 啊，这个不重要。 重要的是...... 那个想杀吉良父亲的女人是谁？ 看来又要忙起来了。 四月一日莉莉丝脚步轻快的踩着楼梯上楼，看到了正坐在长椅上目光晦暗不明的吉良吉影——这样不好。 会失控的。 四月一日莉莉丝沉下脸，在原地停驻片刻后转身离去。 一件事—— 姑且来说，吉良吉影还算是她的朋友。 结论很明显了。 让她来找找被千叶优重伤急救中的女人在哪里吧。 温格收到消息的时候正在吃晚餐。 啊，说是晚餐有点夸张了，只是一个干巴巴的、并不地道的热狗而已。 他盯着新闻页面，因为对这个国家的语言并不熟练而逐字逐句的读着，当刷新到最新的，关于“吉良家”的事情后手中的热狗落地。 “草啊！” 温格哀嚎了一声，暴躁的抓了抓自己的红发——小姐才走了几个小时，她朋友就出事了？！ 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 如果解决不好的话...就不是剁只手就能收场的事了！ 他起身在房间里转了几圈，因为房间太小把自己撞了个晕头转向。 随后，他沉下脸联系在本地的“朋友”打探凶手的事情。 有一件很不合理的事情。 ——身为凶手的那名女性已经怀孕两个月了，她不可能不知道。 那么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做这样的事情？ 蠢吗？！ 还是... 温格有着职业生涯中的惯性思维，这个时候他所能想到的理由很简单——除非她无可依靠只能自己动手，或者......就是因为有所倚靠，所以并不怕被抓。 查查查！ 赶在警察前面查出来！ 第003章 暗流（3/4） 吉良吉影站在加护病房外，并无多余情绪的目光透过探视窗看向自己的父亲。 手术还算成功。 只是父亲终究还是老了，有些伤害是不可逆的。 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吉良吉影看向手表。 ——指针指向晚间10点10分。 仅仅只能看着，也没有任何意义。 那么，回家。 吉良吉影的离开并无任何留恋，病房门口守着警察，伤害父亲的是个普通人，他无需担心对方会有另外的行动。 只是为了以防万一... 他回头看向医院走道的角落——“田螺姑娘”正窝在阴影中，苍白的、不带五官的脸朝向吉良吉影。 不会再有万一了。 吉良吉影离开了医院。 现在要处理的事情还有很多。 ——生活发生了变化。 “生老病死”自然是再普通不过的事情，如果父亲是因为苍老而发生意外，那么...很正常。 但现在的情况并不属于“正常”的范畴内。 那个女人从内部颠覆了他的生活。 从这个角度来说，真是值得褒奖。 既然值得褒奖，那么...... 吉良吉影顺着楼梯下楼，在第二层的走道上略作停顿——就算雾原未咲什么都不说又怎么样？ 除了父亲的病房，如果还有任何一间病房是需要警察看管的，也就只有这次的凶犯了。 目光落在那些值夜的警察身上，吉良吉影只是深深的看了他们一眼，便离开了。 好了。 快好起来吧。 好起来，然后告诉他——她是否明白自己这么做会招致什么！ ...... 到家后的吉良吉影照例洗漱。 回到自己的房间时，无毛猫正窝在他的书桌上。 “喵~” ‘回来了！’ 无毛猫从书桌上跳下来，去噌吉良吉影的裤腿。 它眼中含着些许水光，低低的呜咽着。 洗漱过后的吉良吉影并不想碰无毛猫，哪怕它并没有多少毛可以掉。 “没事。” 吉良吉影丢下这句话，转身去厨房温牛奶，顺带给无毛猫和猫草准备了夜宵。 生活还要继续。 ——吉良吉影有绝对的自信，把自己被破坏掉的生活拉回正轨。 只是过程...... 他盯着杯中的牛奶。 过程？ 那不太重要。 对了，千叶优的事情还需要解决——她是第一个达到案发现场的人，她也许知道更多细节。 啧。 人在警视厅。 黑夜中，吉良吉影盯着天花板微微皱眉。 挂钟的秒针稳步行走，发出“滴答”声——时间亦在流逝。 已经夜里1点了。 先睡觉。 翌日 情况很乐观。 父亲昨夜醒了一次，虽然并不清醒，但好歹醒过来了。 吉良吉影从医生口中得知这个消息，带着和煦的笑容道谢。 收到感谢，医生眼中有怪异。 ——并不是不需要感谢。 只是..... 医生看着吉良吉影。 青年的反应太普通了，就好像病房里的老人只是某个他代为照顾的远方亲戚一般。 啊，可能就是这个性格吧。 医生很忙，并没有时间去剖析生活中的小事。 而吉良吉影——下午还有课。 至少。 至少要维护住现阶段能维护的。 给守在父亲病房外警察买了饮料定了外卖，吉良吉影离开了医院。 ...... 谈不上顺不顺心。 一切和平时差不多，又似乎有着翻天覆地的变化。 与教室里或是认真听着课、或是低声细语的学生们不同，吉良吉影所在的空间似乎是被割裂的——他还是很安静，拿着笔在笔记本上点着——笔记本上并没有任何笔记。 坐在前头的四月一日莉莉丝回头看了他一眼，拧起眉头。 她的视线并不长久的停留，很快又回过头嬉笑着和旁边的学生讲悄悄话。 “吉良君，待会儿有空吗？” 下课后，霞之丘诗羽笑着看向吉良吉影：“今年出版社的年会你会去吗？” 吉良吉影垂眸整理着桌上的东西，并没有回应。 ——他在想一些事情。 对了。 回家还得剪指甲。 “吉良君？” 得不到回应，霞之丘诗羽有些奇怪。 ——似乎是...少见的走神了？ 她抬手在吉良吉影面前晃了晃。 “啪、” 霞之丘诗羽纤细的手腕被吉良吉影握住。 ‘生活需要一些调剂’ 吉良吉影如是想着，转头深深的看了霞之丘诗羽一眼。 那个目光... 霞之丘诗羽有些无所适从，试着抽回自己的手。 但吉良吉影赶在她前面放开了手：“不好意思，走神了。” 他眼里仍旧是熟悉的笑意，但霞之丘诗羽觉得有什么地方似乎不一样了。 “哟！吉良！” 四月一日莉莉丝跑过来朝吉良吉影招手，另一只手大大咧咧的搭在霞之丘诗羽肩上，“准备回家了？”——她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一般。 “嗯，有些事。” 吉良吉影拎着包起身，仍在看霞之丘诗羽。 ——说起来有些不好意思。 但...他有一点小小的想法。 四月一日莉莉丝将一切看在眼中，脸上仍旧是灿烂的笑容：“呀~有事就没办法啦~那...拜拜啦！” “嗯，再见。” 看着吉良吉影离开，四月一日莉莉丝收起了笑容。 ——微妙。 真是微妙的眼神。 宛若寻觅已久终于找到了食物、蓄势待发的大型猫科动物一般——四月一日莉莉丝指的是...吉良吉影的目光。 危险危险！ 四月一日莉莉丝如是想着，转头看着霞之丘诗羽：“漂亮同学，要一起出去逛逛吗？” “诶？” 霞之丘诗羽脑中仍是吉良吉影刚才的反应，突然收到四月一日莉莉丝的邀请，她被转移了注意力——心中那点违和感也随之消散。 ——说到底...她们很熟吗？ ‘当然不熟’ 四月一日莉莉丝轻易的读懂了霞之丘诗羽眼中的神情。 被霞之丘诗羽用怪异的眼神看着，四月一日莉莉丝并无不适。 她笑着耸肩：“不逛的话...就算啦~拜拜~” 说走就走，四月一日莉莉丝朝霞之丘诗羽招了招手，拎着包跑出教室。 离开前的最后一个眼神，依旧是给到了霞之丘诗羽——‘傻孩子，我刚才可是救了你啊~’ 第004章 先手（4/4） 回家之前，吉良吉影去了一趟医院。 确认一切正常后，他来到了杜王町的商店街。 他不太喜欢这个地方。 到处是三五成群聚在一起拉扯着家长里短的妇人、放学飞奔回家的小鬼，和积极到令人光是看上一眼都感到厌烦的商店街自立组织成员。 吆喝声也很讨人厌。 从路旁递来带着广告的面纸的兼职者也很讨厌。 还有空气中浓郁的、混杂的属于炸物的油腻气息与河鲜、生肉交织的味道。 吉良吉影打量着街道两旁的商铺，朝着蔬菜店走去。 中午父亲又醒了一次，哼哼唧唧的说想吃鳗鱼饭。 ——这是从“田螺姑娘”录下来的影像中得到的讯息。 当然不可能给他吃鳗鱼饭。 太荒谬了。 肚子上豁了一个大洞的人居然还有这种野心，真是精神可嘉。 微微弯腰，吉良吉影低头仔细挑选着蔬菜。 旁边的人撞了他一下。 手中的生菜掉落，吉良吉影直起腰看向面前的男人——他想要一个道歉。 “看什么啊小鬼！” 男人25岁上下，耳朵上满是耳钉，一身廉价的、款式夸张毫无品味可言的牛仔套装。 被吉良吉影盯着，年轻的男人不耐的咂嘴：“你自己站在那一动不动，还想我道歉吗？有病啊你！” 说着，男人作势动手。 路过的巡警警告般的吹了声哨，叱喝：“要死啊你！又惹事！”——看来是这一带经常惹事的家伙。 比起燥郁，吉良吉影心中更多的是不解。 ——这就是自然界的淘汰法则？ 嗅不到危险气息的人，如果不是在法治社会的话...恐怕活不到这个年纪吧？ 真烦。 吉良吉影垂眸挑了点自己需要的东西，不紧不慢的付账。 啊，真烦。 他笑着朝蔬菜店的老板娘道谢，从她手中接过蔬菜。 所以。 他回头看着拐入小巷的男人——真烦！ 吉良吉影抬脚跟上。 行走的间隙，吉良吉影仍不忘低头深思——好像不太对劲。 嗯。 是不太对劲。 很少见的，吉良吉影在察觉“不对劲”后却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他将这个问题甩在身后，朝那条巷子走去——做事要专注。 吉良吉影转头看向巷口，随后皱起眉头。 为什么？ ——那个男人脖子上扎着玻璃碎片倒在巷口的垃圾桶旁，看姿态就像是不甚跌倒后刚好撞上垃圾桶里的玻璃渣一样。 这算什么... 吉良吉影抬头看了眼天空，叹着气离开。 真烦！！ ...... 10分钟后。 地上的男人睁开眼，低声道：“走了？” 从他喉间流淌而出的，是悦耳的女声。 四月一日莉莉丝从一旁的门后走出来，耸了耸肩：“走了吧。” 男人闻言爬起来，指着自己：“我要维持这个傻逼的样子多久？” 四月一日莉莉丝笑着耸肩：“不喜欢的话现在就可以换回来啊~” “行。” 男人说着，拔出自己脖子上的玻璃碎片果断的割断了自己的喉咙——和玻璃碎片一起掉在地上的，是一只小小的晴天娃娃。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四月一日莉莉丝摇了摇头，转头看向自己刚才走出来的那扇门——那个欠揍的、逃过一劫的男人额角带血，正一无所知的昏迷着。 “呸！” 四月一日莉莉丝赌气般的朝昏迷的男人比了个中指——这也太难了吧！ 要赶在吉良吉影面前打晕一个成年男人，然后再就着成年男人的样子【捏造】出另一个他装死——还得死的相对自然。 真是作孽... 作孽！ 说句真心话—— 四月一日莉莉丝并不希望吉良吉影登上她的“名单”。 那可不好办。 毕竟...... 这是件令人感到气馁的事情——她恐怕绝对不是吉良吉影的对手。 可如果真的到了那个地步，却什么都做不了的话...那不就像是得到了一张存着巨额的银行卡却被告知刷了卡就会死一样令人百爪挠心吗？！ 其实以上都算借口。 四月一日莉莉丝只是不希望事态变成那样——那是她和吉良、小梓之间好不容易达成的、和睦的平衡，她希望那种生活一直延续下去。 “为什么会出现在吉良吉影家门口？” 雾原未咲目光凌厉的看着千叶优。 可千叶优却像是毫无所觉，她只是盯着自己的手微微走神。 ‘也不知道吉良君的爸爸怎么样了’ 千叶优如是想着，抬头看了雾原未咲一眼——‘她一定知道答案，但是...不能问’ 如果问了，眼前这个碍事的警察一定会联想到一些对吉良君不利的事情。 太难熬了。 ‘快点把我送审吧’ ‘实在不行...换个地方关押也可以’ 出逃过一次的千叶优对于再次出逃这件事并无太大的自信，但如果一直住在这种被层层把守的地方，就毫无离开的可能了。 如果能将她移送的话... 也许转移的过程中她能找到一些可乘之机——虽然那种几率低到连千叶优自己都觉得可笑的程度，但总要怀有希望。 面对千叶优的沉默不语，雾原未咲深感无力。 很偶尔的，雾原未咲会很憎恨自己太过正常——因为太过正常，所以无法站在千叶优之流的人的角度去思考问题——这让她有了很多无形的局限。 那么。 换个问题—— “为什么要救那个老人？”雾原未咲依旧保持耐心。 “为什么？” 千叶优终于给予了回应。 她直视雾原未咲，毫无预兆的笑起来：“您不觉得这两个问题事实上并没有什么两样吗？就...一时兴起啊~” “你！” “警官，您该不会我觉得我这样的人会突然要见义勇为吧？”千叶优挑眉看着雾原未咲：“想想我过去的‘成绩’吧~您应该换个角度去想。” “也许...” ——激怒她！ “也许...我只是因为被抢走了‘猎物’，所以感到愤怒而已啊~”说着，千叶优无奈的耸了耸肩：“您知道的，我这样的人，对于未到手的‘猎物’可是很执着的~” 啊，无药可救。 雾原未咲深吸了一口气——果然沉寂了这么久，并不是收敛了，而是无法跨越“没有如愿杀掉吉良吉影”的这个坎吗？ 似乎很合理。 毕竟...对于连环杀手来说，既定的目标是很难放弃的——某个角度来说...不死不休。 虽然一开始就不抱期待，但是雾原未咲还是很失望——果然问不出什么。 她脸上并不带失望，起身离去。 千叶优被带回了临时看守所。 看守所内并不安静，隔壁的犯人正在摧着墙低声咒骂、对门的犯人似乎生无可恋直愣愣的盯着墙壁一角。 而千叶优？ 她抬头看着夕阳，无声的叹了一口气。 真难熬啊... 就这么站在小小的窗口，千叶优看着太阳消失在空中，又看着月亮升起。 “咚..” 监狱一角有了异响。 千叶优猛地回过头，瞪着发出声响的角落。 地上似乎有东西。 犹豫片刻，千叶优皱着眉上前——那是一台手机。 一台老旧的、连最近的老人家都不会使用的手机。 她弯腰捡起手机，四下看了看随后笑着摇头——就算有什么奇妙的东西，根据经验来判定...她也看不到那些东西。 手机震动了一下。 一条简讯——【想出去吗？】 想出去吗？ 千叶优眨了眨眼——这算是什么问题？ 她转头环视这间监狱。 试问，有任何囚犯会甘愿呆在监狱里吗？ 第005章 24小时的催化（上，1/4） 从某个角度来说，高级珠宝店里满满的、承载着女人的梦想。 纵使很多人都知道被完美切割的宝石从某个方面来说只是一块比较好看的石头，可很少有女人能拒绝那种美好。 带上一颗价值连城的宝石，总会让部分女人产生“我的价值与它相配”的错觉。 井上里奈就是这样的人。 但与很多女人不同的是...她想要，便会付诸行动。 如果宝石只是放在橱窗里孤独的被人鉴赏，岂不是很可怜。 对，很可怜。 就算是宝石，也需要人体的温暖。 被人戴在身上，它才能发挥最大的价值。 所以...... 珠宝店内的营业员带着手套取出橱窗内的一枚钻石戒指，放在井上里奈面前，看向她时眼中仍旧带着审视——这颗宝石的价值高达8位数，虽然不算高到离谱，但要买下它还是需要一定的经济实力的。 毕竟... 傻子才会用自己的所有财产去换取一颗钻石。 当然，营业员小姐很希望眼前的井上里奈就是那种傻子。 ——营业额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 客人要还信用卡或是贷款，与她何关？ 井上里奈眼中带着满意，拿起钻戒对着灯光细细的打量——‘嗯，这颗不错。’ 她笑着将戒指戴在手上，看着自己的手脸上浮现喜悦。 “再把那串项链拿给我看看。” 她指着橱窗内对外展示的红宝石项链说。 ‘看来是个大顾客！’营业员小姐如是想着，喜上眉梢。 她没有错过井上里奈眼中的游刃有余，那些明晃晃的价格在她眼中仿佛只是一串再普通不过的数字。 营业员小姐取下橱窗内的红宝石项链，与此同时，珠宝店的自动门再次打开。 ——抢劫的！ “啪。” 名贵的红宝石项链从营业员小姐手中掉落。 ——如果在银行或是珠宝店碰到带着怪异面具、手持枪械的人... 那么，怎么想都是抢劫犯吧？！ 一定是抢劫犯吧！ “快点啊！”井上里奈毫无所觉，傲慢的拍了拍柜台。 “给她。”其中一名抢劫犯举着枪沉声道。 营业员小姐双腿打抖，可还是照做了。 她将红宝石项链递给井上里奈，放下手去摸柜台下方的报警按钮。 “砰！——” 枪声响起。 “啊！！！” 营业员小姐捂着中弹的手臂跌倒在地，疼痛与恐惧让她一时之间连眼泪都流不下来。 井上里奈仍是游刃有余的样子，她绕进柜台，从包里拿出一只丝绸袋子，取走了里头所有标价上8位数的首饰，随后笑着离开。 珠宝店的卷门被强行放下——抢劫犯们还需要剩下的所有东西和店内的现金。 “真是舍不得啊~”井上里奈笑着往小路走去。 站在小巷中，她取出包里的卸妆湿巾，将脸上的浓妆尽数擦去——她的脸不再娇艳，明明是这样的人，却奇迹般的长着一张清纯到令人不忍怀疑的脸。 脱下外套扔进垃圾桶，井上里奈在小巷的角落找到了早些时候放在这里的外套和鞋子。 变装完成。 啊，倒不如说，这才是她的真面目。 清纯、无害。 接下来还很忙，又要换一个城市了啊~ 那么...... 虽然在小镇上行动会比较安全，不过她很不满意这里的交通情况，打车也要花很多钱。 算啦算啦，今天—— 她摸了摸包里的东西，笑起来。 今天收获颇丰，就算打车也很划算。 站在巷子里等了20分钟左右，她等来了他的同伴。 他们一行5人，但与她汇合的只有两人。 剩下两个人会从另一条路离开，一天后，他们会在另一个城市汇合。 “东西呢？”其中一个男人摘下面具问。 井上里奈拍了拍包，笑着说：“都在这里。”说完，又晃了晃手指，钻石折射出美好的光：“说好了，这个要给我留着。” 两个男人相视一笑，“当然。” “那么，走吧~” 井上里奈是看不起乡下人的。 什么？ 杜王町也算乡下啊！ 就算发展好一点又怎么样呢？ 她撇了撇嘴，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刷着推特。 和这些同伴已经合作过很多回了，虽然这一次有些心大，不过想必也能顺利。 井上里奈走在小路上，因为关注的搞笑博主实在有趣而时不时发出一声低笑。 她不小心撞到了一个人。 抬起头看向眼前的金发青年，井上里奈眼前一亮——‘啊！超合我的胃口的！’ 可惜今天不是时候。 有些失望的撇了撇嘴，井上里奈继续向前。 ——提前预约的出租车已经到了，只要再穿过两条小巷... 手臂突然被人握住。 “嗯？” 井上里奈皱着眉转头——是那个金发青年。 金发青年眉目柔和，眼中带着清浅的笑意：“道歉。”他如是道。 “诶？” 井上里奈皱了皱眉头——‘什么啊！亏他长了这样一张脸，原来这么斤斤计较吗？！’ 她知道她应该道歉。 ——但“叛逆心”这种东西总是在不合时宜的时候冒出来。 被金发青年这么要求着，她更不想道歉了。 “喂！小鬼你想死啊！”她的同伴低吼了一声，抬手去拉井上里奈的另一只手。 因为吃痛，井上里奈甩开了同伴——码数不合的钻石戒指从她的无名指飞出去。 “啊。” 金发青年微微挑眉，弯腰捡起戒指。 他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这枚戒指非常好看...” 说着，金发青年垂眸去看井上里奈的手：“就像你的手一样，非常好看。” 不知为何，井上里奈觉得金发青年看着自己时...眼中甚至是带着深情的！ 她定了定心神，朝金发青年伸出手：“请还给我。” “嗯？” 金发青年脸上露出近乎委屈的表情：“可你还没有跟我道歉呢。” “草！” 井上里奈的同伴不耐的咂嘴——时间有限！ 从口袋里拿出枪，男人将枪口对准了金发青年：“把东西还给她！不要让我说第二次！！” 第006章 24小时的催化（下、2/4） “枪？” 金发青年脸上露出男人预料中的怔愕。 男人脸上是满意的神情，拿着枪指了指金发青年手中的戒指：“还给她。” 他始终看着金发青年。 借着一旁大路上橙黄色的路灯，他看清了金发青年的表情—— 不知为何，金发青年的表情由怔愕转向释然，随后遗憾的摇了摇头。 他不明白这种变化是为什么。 他永远也不会明白了。 “啪——” 手枪掉在地上。 ——方才举着枪一脸暴戾的男人像是从未在这个世界上出现过。 站在不远处的、井上里奈的另一个同伴愣了一下。 仅仅只是愣了一下。 随后，他的表情由震惊转向愤怒：“你都做了什么？！” 他朝着金发青年挥出拳头。 “安静一点。” 金发青年抬手接住他的拳头，与他错身而过。 吉良吉影时常会想，这种时候如果有绚烂的爆裂和震耳欲聋的轰鸣似乎也不错。 啊，还是算了。 他不喜欢吵闹。 以上想法仅仅只是出于现在的情况理所当然会想到的艺术处理而已。 “你好。” 吉良吉影弯腰牵起井上里奈的手，专注的、眼中带着近乎沉迷的神情，为她带上了钻戒：“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啊，对了。” 吉良吉影朝井上里奈和煦的笑了笑。 那是发自内心的笑容。 ——他是吉良吉影，始终带着令他骄傲的修养与自持。 他看向井上里奈，微凉的目光中染上些许温情：“我叫吉良吉影。” “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吉良吉影再次重复。 “......” 井上里奈瞪着干涩的双眼，直愣愣的看着吉良吉影。 ——发生了什么？ 井上里奈的意思是...... 她的同伴呢？！ 刚刚还在这里的啊！ 拿着枪、挥舞着拳头的，她的同伴呢？！ “...啊......” 井上里奈想要质问眼前这个自称吉良吉影的金发青年——“我的同伴呢？！” 但是她说不出话来。 就像是喉咙口被细密的走线紧紧的缝住，她发不出任何完整的单音。 “小姐，你听不到我的话吗？” 吉良吉影撇了撇嘴，因为被忽视有些不耐，看向井上里奈的眼中温情不在。 “...井、” 井上里奈有一种感觉，如果她不回答他的问题，那么...... 她也会消失的！ 像是从未在这世界上存在过！ “井？” “井上！井上！” 井上里奈终于找回了说话的能力，她被吉良吉影握住的手剧烈的颤抖着。 什么钻戒！ 什么宝石！ 什么逃亡！ 都不重要了！ 这一刻，至少这一刻，得活下去！ 她清楚的看到刚才的吉良吉影看向自己时眼中带着痴迷——‘也许...他会爱上我......’ 井上里奈自欺欺人的想着，张了张嘴：“井上里奈。” “里奈？” 吉良吉影始终牵着井上里奈的手，拇指指腹在她光洁的手背上缓缓摩擦着。 “里奈...” 吉良吉影细细的品味这个名字，随后露出近乎纯真的笑容：“真是个好名字。” ‘他...满意吗？’ 井上里奈眨了眨眼，脸上的表情有些许放松。 她脑中出现了一个荒唐的想法——她希望警察快来！ 快来抓住她！ 把她关进监狱里！ 那样一来... 她就再也不用面对这个名为吉良吉影的，令人战栗不止的青年了！ 多么天真的想法啊... 井上里奈瞪着吉良吉影，为自己突如其来的天真念头感到好笑——但现在，她笑不出来。 她张了张嘴，试图想说些什么。 吉良吉影想要什么都可以。 只是...... “别...” “哒、” ‘别让我消失’——井上里奈最后的恳求再也无法说出口。 “嗯？” 吉良吉影握着她的手，眼中有些许不解：“你刚刚想说什么？” 他抬眼看着空无一人的前方，无奈的耸肩：“虽然是个品格绝对有问题的人，但是...” 吉良吉影眼中含笑，看着手中的“井上里奈”：“但是没关系，我有很多时间教会你‘教养’。” 提问——此刻的吉良吉影心中是什么感觉。 平静。 吉良吉影回过头看向空旷的巷口——非常平静。 倒不如说... 不知为何，从昨晚开始，他心中就鲜少出现名为“烦躁”的情绪。 可心中那个名为“未知”的违和感仍在不断的扩大，浸泡着他的心脏。 但... 没有关系。 “回家吧。” 吉良吉影笑着看“井上里奈”，抬手在她的无名指钻戒上点了点——“哒、” “这似乎...是赃物呢~” 枪、井上里奈包中成堆的名贵珠宝、气急败坏急于离开的男人们... 将这些组合，吉良吉影并不难猜出他美丽的“井上里奈”都做了些什么——“不可以做坏事，看，被惩罚了吧~”他笑着说完，抬脚向小巷的出口走去：“不要生气，一枚钻戒而已...我明天给你买新的。” 回家。 对。 回家。 ——小巷归于平静。 不被监控眷顾的地方，没有任何方式能留下这里曾存在过的“历史”。 ...... 吉良吉影回到家中，安置好了自己的包和大衣，哼着轻快的曲子从冰箱中取出食材放在案台上。 抬头看时间。 ——指针指向晚上7点30分。 24个小时了。 吉良吉影心中依旧平静——他有些奇怪。 为什么...没有预想中的暴怒？ 唔...... 可能是因为... “又成长了？”吉良吉影眼中略有不解，随后释然的摇头：“对，再过10来天就是‘明年’了。快20岁了，理应成长。” “喵呜~” 无毛猫踩着优雅的步子从门口走进来，看到吉良吉影后矫捷的窜到案台上看着吉良吉影——‘咳咳！欢迎回家啊！’ “我回来了。” 吉良吉影笑着看无毛猫，顺手抱起它放回地上：“不要弄脏食材。” ‘嗯？’ 无毛猫心有不解——‘不对劲不对劲！’ 无毛猫微微炸毛——‘大哥的主人有点奇怪！’ 如是想着，无毛猫炸着毛跑回吉良吉影的卧室：‘大哥大哥！主人很奇怪！’ 猫草懒洋洋的抬起眼看无毛猫，随后抬起叶子——“啪！” 它看着无毛猫仿佛在说：‘给我闭嘴。’ 第007章 再见（3/4） 很奇怪！ 四月一日莉莉丝坐在吉良吉影身旁，一双犹如羊脂白玉般的手... 不不不，是犹如上帝的造物般完美的手。 她抬手撑着自己的下巴，歪着头看吉良吉影。 四月一日莉莉丝艳若骄阳的脸上毫无笑意，微微皱起眉头——他...心情不错？ 不。 四月一日莉莉丝很快否决了自己的想法。 ——吉良吉影心情好的时候...不是这种表情！ “嗯？” 吉良吉影早就注意到了四月一日莉莉丝的注视，他只是不点破。 但她未免看的太久了。 吉良吉影回头与四月一日莉莉丝对视，笑着问：“怎么了？” 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他仍旧带着笑容：“我脸上有东西吗？” “没有哦~” 四月一日莉莉丝跟着吉良吉影笑起来：“只是想问你中午要一起吃饭吗？” “今天啊......” 吉良吉影回头看向窗外。 ——真是个好天气。 “今天的话...恐怕没时间了。”吉良吉影的笑容中夹杂着歉意，“啊，倒不如说...暂时都没有时间了。” “诶？” 吉良吉影拎着包起身，低头看着四月一日莉莉丝。 那双苍蓝色的眸子里是他的倒影——吉良吉影看到了自己含笑的脸，只是不知为何，他的眉眼始终微微压低。 明明心情不错。 他耸了耸肩移开视线：“我父亲住院了，我得照顾他。” 不等四月一日莉莉丝反应过来，吉良吉影抬脚离开。 啊，对了。 走出去几步的吉良吉影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四月一日莉莉丝：“再见。” “......” 四月一日莉莉丝看着吉良吉影，深深的、看着吉良吉影。 犹豫片刻，她移开视线：“嘁！反正明天就又见面啦~干嘛这么郑重的道别啊！~” 像是赌气，四月一日莉莉丝对着吉良吉影做了个十分滑稽的鬼脸，抓起包越过吉良吉影跑出了教室。 ——那不是寻常的道别。 四月一日莉莉丝如是想。 那绝对不是单纯的道别！ 她在校园中奔跑着，墨蓝色的长发高高的被凉风扬起，直至到了校园中偏僻的角落，她才拿出了手机。 啊，还是算了。 四月一日莉莉丝垂下拿着手机的手——“还是不要给小梓添麻烦了，说到底...” 她抬头看向空中明媚的太阳：“现在意大利是几点来着？” 移开视线，因为与太阳“对视”的原因，四月一日莉莉丝的目光所及之处出现色彩浓郁的光斑——再快一点！ 她把手机放回包里，朝着学校的侧门走去——再快一点！ 吉良吉影... 姑且还算是她的朋友。 医院里还算安静。 吉良吉影的意思是——医院的后花园还算安静。 虽然还是有不懂事的孩童拿着玩具在花园中奔跑、嬉闹着，但是... 他今天心情不错，可以原谅。 “对，要宽容一点，知道吗？” 吉良吉影看着摆放在自己身旁的“井上里奈”，眼中含笑：“你看，今天天气不错。” 啊，不过不能晒太久的太阳。 他抬手在“井上里奈”手背上安抚似的摸了摸，小心的将她放回外套的内袋中。 再次重复—— 今天心情不错。 所以吉良吉影难得的动手制作了便当。 等吃完中饭，去看看父亲吧。 吉良吉影如是想着，在徐徐凉风中安静的用餐。 一辆遥控车撞在了他的皮鞋上。 遥控车的轮子很脏，让他一尘不染的皮鞋上多出了些许瑕疵。 “宽太！快跟大哥哥道歉！” 一位年轻的妇人拎着男童满面的歉意的看着吉良吉影，“真是不好意思。” 她从口袋里掏出手帕递给吉良吉影：“如果不介意的话请用这个。” 说完，她又拍了拍男童的肩膀：“快跟大哥哥道歉。快。” 男童握着遥控器，仰头看着吉良吉影。 与沉默的吉良吉影对视片刻，他愣愣道：“对不起啊大哥哥...” 啊，好孩子。 吉良吉影笑起来，宽容的摇头：“没关系，下次小心。” 回绝了妇人的手帕，午餐仍需继续。 妇人领着男童离开，可男童仍时不时回头看吉良吉影。 “怎么了？”她笑着看自己的儿子。 男童摇了摇头，稚嫩的脸上满是天真：“刚刚那个大哥哥在和手说话哦......” 妇人愣了一下，回头看吉良吉影。 那是看起来再正常不过的青年，也许只是对着自己的手在自言自语吧。 这样想着，妇人笑着摸了摸儿子的头：“那有什么奇怪的？走，我们去看奶奶。” 她拉着儿子离开。 男童心有不解，眨了眨眼后却恍然大悟。 原来对着一只手说话是正常的事情啊！ ——他还没能明白这世上的对错，亦分不清真实与虚假。 ...... 真是美好的一天。 吉良吉影收起便当盒，往住院部走去。 他仍旧没有搭乘电梯，走到二楼时有片刻的停驻——像是不经意，他抬眼扫向那间驻守着警察的加护病房。 啊... 真好啊。 那位...来自佐藤家的管家小姐也好好的活下来了。 快好起来吧。 吉良吉影心中如是想着，嘴角含笑继续上楼。 父亲还在昏睡，医生来来回回还是那几句话——“老人家恢复力差，这是很正常的事情，接下来只需要悉心的照料和足够的耐心就可以了。” 太好了。 吉良吉影最不缺的...就是“耐心”。 透过探视窗看着自己的父亲，吉良吉影并无特殊的感觉。 他只需要一个结论。 ——父亲会好起来。 如果要死，也必须得是普通的死去——而不是因为任何一场不属于“正常”范畴内的意外。 守护在吉良吉广病房门口的警察转头看了吉良吉影一眼，眼中闪过不解。 ——总觉得...这位受害者家属真是安静啊...... 如果所有的受害者家属都能这么让人省心就好了。 见吉良吉影看过来，警察朝他友好的笑了一下。 吉良吉影亦用笑容作为回应。 第008章 他们在努力（4/4） 简讯又来了。 千叶优低头看着手中的手机。 ——【真的不想出去吗？】 她眨了眨眼。 她对这个世界中蕴含的奇妙力量知之甚少，而获取的途径大部分都来自吉良吉影。 可她明白，这不是吉良君。 那么... 还有谁会想要救她出去呢？ ‘我有什么令人不惜帮忙越狱...也要救我出来的价值吗？’ 千叶优如是自问，随后拿着手机输入——【为什么？】 她当然想要出去。 她想去到吉良君身边，看看他怎么样了。 最最最关键的是！ 不不不，不要想不好的事情！ 千叶优想起那天吉良吉广老先生满身的鲜血——不要！不要去想最坏的结果！ 是吉良君的爸爸的话...一定会得救的！ 同为父亲，和她的烂人继父不同，那是个很好的父亲！ 千叶优曾透过花圃的缝隙看到吉良吉影与吉良吉广笑着谈话，小老头儿非常可爱，让吉良君显得鲜活了不少——怎么说呢...就是更像普通的年轻人了。 但也有可能是千叶优的错觉。 毕竟... 那可是吉良君啊。 啊，希望他能幸福。 手中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回信了。 千叶优垂下眼去看屏幕中的文字——【一个小忙】 【什么？】——千叶优很快回复。 这次对方回的非常快——【你真奇怪，为什么我觉得你不想出去呢？】 【别废话！】 【好吧好吧，只是听闻你与吉良吉影有一些渊源，所以希望你能帮我向吉良吉影要一些东西。】——啊，敌人——千叶优眼中的神色晦暗起来。 【拿什么？】千叶优问。 【出来再告诉你】 啊啊，真是讨厌的人。 为什么要卖关子呢... 千叶优笑起来——找她就对了啊！ 拿什么东西不重要。 重要的是，这里有一件意外之喜——她发现了一个敌人。 千叶优低头慎重的回复——【好，救我出来。】 ‘救我出来，让我看看你想要搞什么鬼’ 仙台市某医院 吉良吉影到前台缴完后续费用之后，遇到了一个人。 ——浅仓辉。 有时候他觉得仙台市真是小的可怜。 看着浅仓辉朝自己咧嘴笑，吉良吉影回以微笑。 浅仓辉看起来很有精神，要不是怕牵动伤口，恐怕会跳着跑到吉良吉影面前。 不过就算没有跳着过来，他的速度也不慢：“你好呀吉良哥！” 浅仓辉笑盈盈的看着吉良吉影。 “你也好。” “啊！吉良哥要不要去我那儿玩一会儿？”浅仓辉并不在意吉良吉影的冷淡，喋喋不休道：“前几天莉莉丝姐姐给我买了新游戏，我们可以一起玩啊！” “我超强的！我可以带吉良哥呀~”大概是因为讲到开心的事情，浅仓辉脸上的笑容更甚。 可就是这种纯粹的开心，让吉良吉影有些不解。 ——说到底，浅仓辉难道不是一直很怕他吗？ 没有将疑问摆在脸上，吉良吉影笑着摇头：“不用了，我不喜欢玩游戏。” “那吉良哥可以看我玩啊！” 浅仓辉掰着手指头一本正经道：“吉良哥太自律啦！偶尔也要有一点消遣嘛！”他抬手抓了抓自己乱糟糟的浅金色发丝，晶亮的眼中满是期待：“我超无聊的，吉良哥陪我玩一会儿嘛！” 吉良吉影低头看了一眼时间。 ——指针指向下午3点20。 今天的超市有打折活动。 啊，打折不重要。重要的是跟随着打折活动，会有一批刚到的食材。 还有40分钟。 “好吧。” 吉良吉影笑着回应，像是不经意，他抬手碰了碰自己胸口的位置——“井上里奈”很乖，不会娇蛮的要求他些什么。 “真的？” 浅仓辉喜上眉梢，举着手欢呼：“耶！吉良哥快跟我来！” 他转头带路，直至背对吉良吉影，浅仓辉才露出了叫苦不迭的神情。 ——‘天呐！莉莉丝姐姐简直就是想借吉良哥的手干掉我嘛！’ 浅仓辉指天发誓，要不是四月一日莉莉丝打电话叮嘱他——“如果看见吉良吉影，就拉着他放松一下”什么的，他才不要往枪口上撞呢！ 可是... 浅仓辉回头看着吉良吉影，咧开嘴非常官方的笑了一下。 ——现在看来，以前的吉良吉影根本一点都不可怕嘛！ 算了。 ‘算是谢谢你干掉唐泽安达，让我又苟了一段时间吧~’ 仙台市城郊别墅 “你最近浪费在吉良吉影身上的时间真多。” 地下室的舞房内，黑发蓝眸的女人靠墙看着站在资料墙前忙碌的四月一日莉莉丝，有些不满的撇嘴。 所以说... 明明是自己的东西，却拥有多余的智能偶尔也是件令人困扰的事情。 四月一日莉莉丝回头看着女人，笑着耸肩。 她眼中并无笑意，只是抬起食指放在嘴边比了个禁声的手势：“我现在很有灵感，你要安静一些~” 女人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 那么。 四月一日莉莉丝回过头看着眼前的资料墙，微微皱眉。 她查了那位来自大阪佐藤家的管家小姐——管家小姐名叫铃木惠——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名字，如果丢进一长串的名单中，恐怕很难一眼注意到这个名字。 这几天四月一日莉莉丝关注了一下佐藤家的案件进展，顺便调查了铃木惠的生平。 是个非常无趣的人，幼年时期被佐藤家收养，长大后一直服侍在佐藤先生身旁——宛若一个提线木偶。 现在主人死了，提线木偶依旧愚蠢的被未曾彻底斩断的“线”牵引着，来到仙台市——复仇？ 傻○！ 四月一日莉莉丝低声咒骂了一句，继续专注的思考。 铃木惠在来仙台之前和一个人有过短暂的接触，之后才来到了仙台市——等一下，四月一日莉莉丝皱起眉头——‘我是不是可以这么想？’就是因为和那个人接触了，所以她才决定来到仙台市。 那个人给了她什么保证，可以让她无视腹中的胎儿做那种事情？ 四月一日莉莉丝想起吉良吉影对自己的“道别”，按着太阳穴摇了摇头——有些困，但是... 快了，先查出那个人的身份！ 第009章 我知道你在家！（3/113） 意大利那不列斯某庄园 深夜，拥有巨大前院的庄园里一片寂静。 这里的佣人有着宽容、善解人意的主人，深夜里主人不需要他们无意义的守在岗位上。除了守夜的“家人”，佣人们尽数睡下。 佐佐木梓做了一个不太好的梦。 啊，这么说不太准确。 因为.. 那只是一个漆黑的梦。 对，漆黑的。 明明什么也没有，所见到的场景就如闭上眼时那般的单调，但佐佐木梓确信那是一个梦。 从梦中惊醒，她有些疲惫的坐起来转头看向窗外。 从窗口眺望出去，她能看到外头花园里正在抽着烟低声说话的“家人”。 这明明是令人感到安心的场景，可她心中依旧不安。 不知道吉良君和莉莉丝怎么样了。 浅仓君的伤也不知道好了没有。 佐佐木梓如是想着，伸出手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 有些犹豫的滑动着通讯录，最终，她还是拨出了越洋电话。 杜王町东北部别墅区 厨房里弥漫着食材加工后的香味。 如果有其他人在场，那么不论是谁都一定能笃定——制作完成的料理一定会非常美味！ 但没有别人。 吉良吉影坐在餐桌前等候着料理完成，垂眼看着手机屏幕。 倒也没什么有趣的事情。 换句话说，那些和他没有关系的事情本就是无趣的。 腿上的无毛猫撒娇般的叫唤了一声，抬起眼看着吉良吉影——‘陪本大爷玩啊！’ 吉良吉影扫了它一眼，抬手在它头上拍了拍。 放下手机看向餐桌对面，“井上里奈”正在安静的等待午餐——最近她愈发乖巧，只是...就算是冬天，腐坏也不会停止。 只要生活继续前进，道别总是少不了的。 吉良吉影放下手机，去看锅里的料理。 也就是这个时候，手机响了起来。 ——很少见的，是电话。 他微微挑眉，盯着手机屏幕上陌生的号码看了一会儿——那不是这个国家的号码。 他没有接电话。 可对方却坚持不懈——过了一会儿，手机再次响起来。 ‘真是没办法啊’ 吉良吉影摇了摇头，按下接听键。 “吉良君？” 通过听筒传来的声音和平时略有差别，但确实是佐佐木梓的声音没错。 这倒是挺意外的。 吉良吉影关掉炉火，靠着橱柜问：“怎么了？” “...啊，没什么。”佐佐木梓似乎是笑了一下。 不面对面的话，仅仅只是猜测也无法准确的琢磨出她此刻的神情。 吉良吉影低头看着木质地板，等待她继续往下说。 “吉良君最近过得怎么样？” “嗯？” 就是为了这种事？ “还不错。”吉良吉影瞥了“井上里奈”一眼，笑着问：“突然打电话来只是为了问候我吗？” 佐佐木梓很快接话：“嗯，对啊。” 她很直接，像是不假思索。 吉良吉影愣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开口，便听佐佐木梓继续说：“我很久没回家，觉得意大利也没有想象中的糟糕。如果有空的话...吉良君和莉莉丝下次来我家玩吧！啊，还有浅仓君！” 佐佐木梓说了不少话。 大部分时候，吉良吉影只是安静的听着，时不时回应一句。 似乎是聊到了兴头上，佐佐木梓还讲了一些自己小时候的事情。她的声音十分轻缓，带着清浅的笑意。 末了，又追加一句：“如果吉良君遇到不好的事情，一定要和我们说哦！” “为什么这么说？” “啊，只是...”佐佐木梓的笑声透过听筒闯入吉良吉影的耳中：“想要你们都好好的。” “啊，我这边很晚了，先挂了哦~” “嗯。” 听着手机中传出的忙音，吉良吉影盯着那串陌生号码看了一会儿。 随后—— 选中所有最近接听，删除。 可过了一会儿，吉良吉影又存下了那串号码——他的记忆力够好，不至于忘记才看见的东西。 至于为什么这么做... 他最近没什么心情细致的剖析自己。 又安静的站了一会儿，家中的门铃响了起来。 快递？ 吉良吉影看了“井上里奈”一眼，转身去开门。 手握上门把手，他往猫眼里看了一眼。 ——是四月一日莉莉丝。 “唉...” 吉良吉影放开手，决定装作没人在家。 门铃又急促的响了几声，随后归于平静。 “开门啊吉良！” “我知道你在家！你快开门啊！” “不开我叫了啊！我要唱歌了啊！” “嘿！吉良！” 四月一日莉莉丝平日里还算悦耳的声音此刻忽然刺耳起来。 “......” 深吸一口气，吉良吉影只觉得自己额角青筋猛地一跳。 ——开门。 “哟！吉良！” 四月一日莉莉丝提着一只礼品袋朝吉良吉影晃了晃，从一旁挤进屋中，“我带了寿司！我跟你说，这家寿司超级难订的！要不是我嫖了陆上老师的会员卡，恐怕要排队到明天了！” 说着，四月一日莉莉丝直奔厨房。 “喂！四月一日！” 吉良吉影下意识拉住她——果然...“井上里奈”之流的人，还是比不上她。 “嗯？”回头与吉良吉影对视，四月一日莉莉丝眨了眨眼。 随后，她笑起来：“啊，餐具也有哦~我们在客厅吃吧！” “我做了午餐，不用。” “别这么冷淡嘛！毕竟...” 四月一日莉莉丝微微仰头与吉良吉影对视，拍了拍自己的包。 她苍蓝色的眸子中带着意味深长的笑意，耸了耸：“关于铃木惠，我有一点好消息。” 对视出奇的漫长，几乎到了令人怀疑时间是否已经停下的长度。 吉良吉影叹了一口气，他当然知道铃木惠就是那位管家小姐——多事... “喝什么？” “上次的花茶！” “去客厅。” “好~” 四月一日莉莉丝熟门熟路的找出室内拖鞋穿上，乖乖的往客厅走去。她回头看了吉良吉影一眼——厨房里...一定有她不能看的东西吧？ 呀~无所谓啦~ 四月一日莉莉丝对那些东西才没有兴趣呢~ 她来这里的目的很简单——她有了新进展，并且认为吉良吉影应该知道。 十分自觉的打开电视，四月一日莉莉丝的注意力并不在午间重播的狗血电视剧上——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是她遇到了那样的事情，她希望最终为事件划上句点的人是自己。 只有亲手解决麻烦，一切才会真正恢复正常... 第010章 花茶（4/113） 关上厨房的门，吉良吉影抬眼看向“井上里奈”。 这大概就是“上品”与“凡品”的差别吧...... 想开一点。 “井上里奈”是他的，可四月一日莉莉丝不是。 转头看向冰箱，那里贴着一块小小的镜子。 ——那是他父亲贴在那里的。 总的来说，小老头完全没有任何品味可言，只是为了在厨房也能打量自己的地中海才贴了一块镜子在那。 与镜中的自己对视，吉良吉影看到了自己眼中深重的阴霾。 低头捏了捏额角，他略显烦躁的撕下一张便签按在镜子上。 做完这个莫名其妙的动作，他才打开橱柜拿出了茶具。 ...... 无聊无聊！ 四月一日莉莉丝拿着遥控不断的换台，从一开始的端坐在沙发上，变成了现在的瘫坐——果然还是“站没站相坐没坐相”舒服啊~ “喵~” 无毛猫察觉到家里来了客人，耀武扬威的走出来。 它必须保护好这个家里的一切，这样大哥才会夸奖它！ 如是想着，无毛猫跳上沙发，盯着四月一日莉莉丝看——‘唔~姆~本大爷喜欢这个女人’ 原因？ 无毛猫从沙发靠背上跳下来，窝在四月一日莉莉丝腿上喵喵叫——‘原因？因为本大爷觉得她好看！’ “嗯？小猫？” 四月一日莉莉丝眨了眨眼，抱起无毛猫。 ‘啊，公猫’ 四月一日莉莉丝盯着无毛猫看了一会儿，得出了这个无所谓的结论。 直到听到脚步声，她才放下无毛猫转过头。 “啊！花茶！” 四月一日莉莉丝眼前一亮，狗腿的跳起来接过托盘。 “我之前就觉得了。”四月一日莉莉丝端起花茶，苍蓝色的眸子里满是明朗的笑意：“吉良很懂得享受嘛！” “嗯？” “这种东西啊！”四月一日莉莉丝举着茶杯笑道：“我是煮不出来的。说实在的，怎么做的？” 说着，四月一日莉莉丝抿了一口花茶。 看着她的动作，吉良吉影微微挑眉：“放盐。” “噗！” 四月一日莉莉丝呛了一口气，花了好大的力气才没一口喷在吉良吉影身上——虽然吉良吉影早就很有先见之明的让开了。 “你煮茶放盐？！”她眼中满是不敢置信，放下茶杯：“之前不是这个味道啊！” “嗯。” 吉良吉影微微点头，示意四月一日莉莉丝往旁边让一点，随后坐下。 转头看向四月一日莉莉丝，他眼中并无笑意，只是用冷淡的口吻道：“只是今天放了而已。” “......SHIT！！！” 放弃心心念念的花茶，四月一日莉莉丝“啪”的一声把茶杯拍在桌上——“吃饭吃饭！” 从礼品袋里拿出装着寿司的食盒，四月一日莉莉丝又活了过来。 算了算了。 喝一口盐而已，她大度的很！ 几乎是咬牙切齿的把食盒推到吉良吉影面前，四月一日莉莉丝精致的面庞带上骄矜：“吃饭！” 说着，又把筷子拍在吉良吉影面前。 ——‘我操的什么老妈子心啊...’ 四月一日莉莉丝如是在心中哀嚎，定定的看着吉良吉影，宛若对峙。 吉良吉影推开食盒，双手放在膝盖上交握：“先说铃木惠。” “铃木惠又不下饭！你......行行行，我说我说！我说！” 四月一日莉莉丝在吉良吉影的眼神中败退，从包里拿出一个档案袋不紧不慢的打开。 “铃木惠一开始应该是没打算来仙台的，她在乡下租了房子。” “...你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我那什么...就是机智一点而已。诺，这是铃木惠乡下房东的号码，我之前打过。合同是签了3年。” “有时候嘴碎也有好处，我还没问呢，房东就说铃木惠向她打听了附近的医院，还请了长期保姆。看样子...本来是打算等孩子生下来的。” “但半个月前有人去找她。” 四月一日莉莉丝不疾不徐的说着，井井有条的摆出自己这两天查到的东西。 “是个男人，叫濑户原。这边不太好查，毕竟不像铃木惠可以顺着佐藤家那条线往下查。” “濑户原的话...这是照片。” 她从档案袋里取出一张相片放在吉良吉影面前。 那是一个与他们年纪相仿的青年，穿着过于呆板的西装、带着款式过时的眼镜，留着一头毛寸——像个刚刑满释放的、对接下来的生活毫无打算的人。 “他去找过铃木惠后的第二天，铃木惠就坐车到了仙台市。” “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四月一日莉莉丝皱着眉看吉良吉影——虽然一直都是个安静的人，但是今天...太安静了。 吉良吉影抬眼看了她一眼，摇头：“暂时还没有。” “行吧。” 四月一日莉莉丝耸了耸肩继续。 仅仅只是两天的时间，她利用的非常好——被有序整理的资料摆满了茶几，盛放着寿司的食盒被移到了前头的电视柜上。 “濑户原现在在哪里我查不到，毕竟...我也不是超人嘛~但是！” 四月一日莉莉丝将手按在资料上，认真道：“得小心一点。” 见吉良吉影挑眉看着自己，她敲了敲桌面：“这个人有问题，他父母在他16岁的时候被大火烧死了。我的意思是......是谋杀，他家的大门被人从外头封上了，因为是高层所以根本没有出逃的可能。但是他，” 四月一日莉莉丝微微眯眼：“他是第二天在公寓大楼外的公园被警察发现的，所有的监控只显示他下午最后一次走进公寓，但是没有出来过。” 真是没意思。 吉良吉影仍旧是那副淡淡的样子，令四月一日莉莉丝毫无成就感可言。 算了，好歹表情上偶尔还有变化，也确实是在思考。 “行了，我回去了。” ——再不回去她怕吉良吉影突然一时兴起干掉她，毕竟...今天确实是踩着死线在打扰他。 指着电视柜上的食盒，四月一日莉莉丝笑着叮嘱：“记得吃哦！很难买的！不用送了~我走啦~周一见！” 四月一日莉莉丝可不是在客气，就像来时的风风火火那样，走的时候她也是如此。 听到大门被带上的声音，吉良吉影低头捏了捏鼻梁。 将所有的资料整合再次看了一遍，他将资料收回档案袋中。 对了，忘记道谢了。 真是失礼。 吉良吉影将档案袋放下，起身拿起那只装着寿司的食盒往外走。 经过玄关时，他转头看了眼紧闭的大门。 他不太明白—— 四月一日莉莉丝图什么？ === 没有了没有了，一滴也没有了。 今天就这样6更12K，睡觉！晚上见~ 第011章 好消息坏消息（1/4） 一个好消息与一个坏消息。 吉良吉影洗漱完，盯着镜子中的自己看了一会儿，抽出一张纸巾擦干净镜面上的水渍。 得去一趟医院。 对了，在那之前—— 他端着杯子拿着手机，给辅导员发简讯请了上午的假。 一个好消息。 父亲的情况稳定下来了，待会儿去医院办个手续就能转到普通病房。 坏消息？ 吉良吉影抬头看向墙壁上的挂钟。 现在是早上6点10分。 ——他已经连续一周只能在午夜睡下、凌晨自然醒了。 “铃铃铃...” 那是猫草在摆弄铃铛球的声音，无毛猫因为这毫无规律的声音显得一惊一乍的。 吉良吉影瞥了它们一眼，换好衣服出门。 ...... 早晨7点左右的医院，依旧忙碌。 好在这里是医院，并不喧闹。 吉良吉影在前台办好了手续，又和医生聊了几句，就来到了吉良吉广的病房。 小老头看上去精神不错，半躺着拿着勺子一脸苦大仇深的看着医院供给的营养餐。 直到看到吉良吉影，吉良吉广才眼前一亮：“吉影！” “嗯。” 吉良吉影应了一声，在病床边坐下。 倒是没什么非说不可的话——更何况，吉良吉影有充分的自信，如果自己开口的话...不论他提起什么，小老头都一定会把话题转移到“今天吃什么”，然后发展到开始点菜的程度。 也许就算足够聪明，一个人也不可能完全是对的。 吉良吉广神色颇为严肃的盯着自己的儿子。 ——似乎是瘦了一点。 啊，那不重要。 这种多吃几顿饭就能弥补的事情，算不上重要。 重要的是...... 吉良吉广看着儿子眼下的黑眼圈和眼中隐隐显露的戾气，心情十分复杂。 父子两人并未对视，仅仅只是吉良吉广单方面的在看自己的儿子而已。 沉默了良久，吉良吉广犹豫着开口：“你怎么了？” “嗯？” 吉良吉影挑眉看着自己的父亲：“什么意思？” ——什么叫他怎么了？ “......没什么。”小老头叹了一口气，移开视线。 他眼中忧色颇深，因为叹息牵动了伤口，却连抽气都不敢。 ——他的儿子出了一些事。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便不可抑制。 吉良吉广浑浊的眼中隐隐有水光——他想说些什么，好让他的吉影能好起来。 但是... 说什么呢？ 吉良吉广突然意识到，一直都是自己太过依赖儿子了。 他有一个非常有能的儿子，虽然心性令人担心，但除此之外近乎完美——至少在吉良吉广老先生的眼中，这世上没有一个孩子能比得过吉影。 ——这样的吉影，理应幸福。 得快点好起来。 吉良吉广这样想着，拿出早些时候护士带给他解闷的杂志，拉着吉良吉影闲聊。 吉良吉影十分配合，配合到令他怀疑这也许是个梦。 论沉着，吉良吉广绝对不是儿子的对手。 轻轻叹了一口气，吉良吉广放下杂志，“遇到不好的事情了吗？...我的意思是，除了这个以外。”他指了指自己的伤口。 真稀奇。 吉良吉影挑眉看着自己的父亲，随后轻笑：“除了这件事。”他跟着指了指父亲的腹部，笑道：“一切都很好。” 收回手的时候，吉良吉影按了按自己胸口的位置。 平静的生活，还有一个“伴侣”。 还有什么能称得上不顺？ ——啊，也算是有一件不顺的事。铃木惠还没好起来，真是令人困扰。 “是吗？...” “与其做一些多余的担心，不如安心养伤。” 吉良吉影眼中始终含笑。 慵懒的、无所事事的上午并没有让人觉得难熬，吉良吉影在父亲的病房安静的坐了一个早上，又在合理范围内答应给父亲加餐之后，就拎着包离开了。 下午还有课。 始终是个病人，吉良吉广能熬一个上午，完全是为了看看自己的儿子。 吉良吉影一走，他便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朝南的单人病房中，连灰尘都懂得读空气。它们缓慢的飘在空中，在阳光下嬉戏。 微风从只开了一条缝的窗口闯进来，调皮的扬起窗帘一角。 一切都很平静。 ——是的，如果没有静谧之中突然出现在病房一角的阴影中，看着吉良吉广的某个“东西”的话。 守在病房外的“田螺姑娘”似有所觉，穿过墙探头进来查看情况——一切如常。 他微微歪过头，似乎是带着不解的。 但一切如常。 于是，“田螺姑娘”再次回到了走廊中，安静的完成自己的任务。 仙台市警视厅 雾原未咲要疯了！ “你告诉我！”她抓着田中秋人的衣领来回晃着：“这是一个梦！” 田中秋人被晃得差别没把昨天的晚餐吐出来，顶着巨大的黑眼圈，他微微凹陷的脸颊上带着绝望。 “虽然我很想这么说......” 田中秋人也要疯掉了！ 他一脸郑重的看着自己的组长，愁眉苦脸道：“这是真的...” “啊！” 雾原未咲抱头蹲下，暴躁的抓着自己的头发。 这是现实世界吗？！ 是现实世界吧！ 那么！ 请问—— 一个大活人是怎么在狱警的重重看守之下逃走的？！ “田中......” 雾原未咲抬起头看着田中秋人，郑重其事道：“也许我明年就会被调离搜查一课了。” “啊？” 田中秋人愣了一下，不解道：“为什么？” “为什么？！” “你说为什么？！” 雾原未咲把电脑显示器拍的啪啪作响：“千叶优这已经是第二次越狱了！虽然第一次和我完全没有关系，但这次我绝对会被牵连的吧？” 雾原未咲快要疯了！ 她不明白！——所有的监控都非常正常，除了狱警以外没有任何人进出的记录。 那么！ 千叶优是怎么跑掉的？！ 所以雾原未咲才一直觉得，监狱内的每个房间都应该装上监控！——但那显然不现实。 毕竟犯人们所有的日常生活都是在那个狭小的监狱里完成的——包括不可避免的新陈代谢。 再次重申！ ——雾原未咲快要疯了！ 第012章 不对等交易（2/4） “你为什么看起来不开心？” 电脑音箱中传出懒洋洋的男声。 千叶优阴沉着脸站在电脑前，抬眼直视摄像头。 ——确实，是她忽略了一件事。 可以不惊动任何人把她从监狱里带出来的人，根本就没有必要出现在她眼前。 更何况... 对方既然知道她和吉良君“有渊源”，就不可能不防着她。 甚至于，对方从一开始就知道她是站在吉良君这边的——可如果是这样，对方还敢带她出来...... “你想要什么？”千叶优轻声问。 她能从视讯通话的聊天窗口中看到自己的脸，可对方却挡住了摄像头——就现在的情况来说，是完全被动的状态。 “我以为你会想第一时间摆脱我。”对方的声音里带着笑意。 纵使他是笑着的，声音依旧慵懒，像是眼前的事十分无所谓一般。 千叶优有些不耐。 “好了好了，别生气。”对方笑的更加开心：“这么好看的脸，不应该皱着眉头。” “......” “真不可爱。”——对于千叶优的沉默，对方如是评价道。 千叶优仍不言语，她只想知道对方想要什么，以及......会不会伤害吉良君。 “帮我拿一件东西吧，我们说好的。” 似乎是千叶优太过无趣，对方没有了说笑的意思，只是懒洋洋道：“你必须帮我拿到，你知道的...我能悄无声息的把你从监狱里带出来，也能让你悄无声息的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你还想见吉良吉影吗？” 千叶优的表情有了变化。 她脸上的所有情绪都透过摄像头，被对方看在眼里。 这称不上是一场对峙，对方有着绝对的主动权。 而千叶优... 她想活下去，活着见到吉良吉影，看看他现在怎么样了。 如果可以的话，她想在最近某一天的清晨去一趟花店，为他的父亲买一束带着露水的、娇艳的花，然后带上可口的水果前去探病。 “你想要什么？”千叶优仍是这句话。 “......”对方沉默了一会儿，又笑起来。 他的笑声十分刺耳，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疯狂——千叶优甚至怀疑，他已经通过她即将为他拿到的东西规划出了某种可怕却令他欣喜的未来的。 刺耳的笑声持续了将近两分钟。 可能是独角戏足够无趣，对方猛然停住。 沉默良久，他说：“箭。” “箭？” “对，箭。”对方的声音沉了下去：“一定在吉良吉影家，你去帮我拿过来。” 千叶优想问那只所谓的箭长什么样，但在那之前...... 她突然笑起来，挑眉问：“你为什么不自己去拿？” 抬手勾起自己的一缕金发，千叶优在对方的沉默中笑的更加开心：“你明明连我都能带出来，却拿不到一件不会动的死物吗？” “......别废话，我把图发给你。” 对方的声音里带着不耐，将图片传过来后轻声道：“我一直在看着你，不要耍花样。” 有疾风吹过，老旧的玻璃窗发出咣咣声。 千叶优盯着聊天窗口中的图片看了一会儿，看向摄像头：“好。” 视讯通话被切断，千叶优抬头环视昏暗的房间。 ——那个人一定有着十足的自信，所以甚至没有在这个房间里装摄像头。 原地站了一会儿，千叶优抬脚离开房间。 外头是刺眼的阳光——看，又是美好的一天。 千叶优脸上带着笑容踏入阳光所及之处。 ——一个大胆的猜测。 能将一个活人从监狱带出来，却无法取得一个小物件的话... 只有两个可能。 千叶优想起吉良吉影家的那只无毛猫——也许对方对无毛猫的能力无可奈何。 而另一种...... 也许“活人”对对方来说犹如囊中取物，但“死物”不行。 ‘要想办法验证一下’ 千叶优如是想着，压了压帽檐双手插兜往国立综合大学的方向走去。 ——她记得吉良君的课表，今天下午吉良君有课。 只要远远的看一眼... 就可以了。 国立综合大学 霞之丘诗羽最近时常觉得... 自己可能被针对了。 被...那个名叫四月一日莉莉丝的混血少女给针对了。 她从未见过那样无礼的人。 霞之丘诗羽来到教室的时候，四月一日莉莉丝正坐在吉良吉影身旁抬手撑着下巴笑盈盈的和吉良吉影说着什么。 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四月一日莉莉丝都是个怪人。 霞之丘诗羽如是想着，往吉良吉影的另一边座位走去。 直到她看见吉良吉影的另一边放着一只包时，才抬眼看了四月一日莉莉丝一眼——她认得四月一日莉莉丝的包，那个包上总是挂着一只看起来十分幼稚的晴天娃娃。 “......所以我才说啊~我们应该去看看老板！小梓走了，老板一定很不方便。” 四月一日莉莉丝说到这里，抬眼与霞之丘诗羽对视。 两个少女的视线在空中接触，十分微妙的对视了3秒。 然后—— 四月一日莉莉丝眯起眼睛朝霞之丘诗羽微微挑眉。 像是无声的挑衅。 ‘真是......’ 霞之丘诗羽斜了四月一日莉莉丝一眼，隔着一只包坐在吉良吉影身旁。 带着莫名的逆反心理，她并没有和吉良吉影打招呼。 可令她没有想到的是... 吉良吉影亦没有和她打招呼。 “佐佐木不是给老板留了人？”她听到吉良吉影一如既往带着笑意的声音：“从某个角度来说，我们过去帮忙也是一种‘失礼’。” “...我看你是不想去吧~” 四月一日莉莉丝撇了撇嘴，不着痕迹的观察吉良吉影的神色。 怎么说呢...... 不知道。 真是令人气馁。 她不明白吉良吉影脸上的笑意代表什么，只是觉得近一周来他的情绪愈发高涨。 是的。 “高涨”。 这种人，恐怕随便塞在哪本漫画里都是个大反派。 四月一日莉莉丝苦中作乐的吐槽着，转移话题。 她的目光从霞之丘诗羽的侧脸不着痕迹的扫过，良心难得有些隐隐作痛。 在心中对霞之丘诗羽双手合十，四月一日莉莉丝无声道——‘再等等吧少女，最近是危险期~’ 第013章 “孰能生巧嘛~”（3/4） 吉良吉影总觉得自己这两天被怨灵给缠上了。 友情提示——怨灵=四月一日莉莉丝。 他觉得这个女人最近可能出了一点问题，总是竭尽所能的、看似自然实则破绽百出的跟在自己身旁，用探究与审视的目光看着自己。 很奇妙。 ——如果是不久之前的他... 吉良吉影知道自己一定会深感不耐，并且开始重新判定四月一日莉莉丝这个人的“安全性”。 但最近他心情不错，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你要去医院吗？” 四月一日莉莉丝笑着问。 她苍蓝色的眸子里仍旧带着明媚，在傍晚夕阳的余晖中熠熠生辉。 “我都还没去探病呢~”四月一日莉莉丝仰着头看吉良吉影，将他面部的每个细节装进自己眼中。 ——吉良吉影最近变得“大方”了。 如果是以前，这种程度的对话对他而言应该已经堪称骚扰了吧？ 四月一日莉莉丝总觉得最近的自己简直就是在生与死的边缘反复试探——但没办法，也没关系。 嗯，她暂时还能把握住那个“度”。 与此同时，她由衷的希望吉良吉影也能把握住他的“度”。 这样一来，等小梓回来了...他们就能一起去新年参拜啦！~ 四月一日莉莉丝早就想好了——她想在新年倒数的时候去买一个苹果糖，然后指使吉良吉影为自己和小梓去排队买路边廉价的炒面——呃...算了，痴心妄想。 总之，至少“一起去新年参拜”这个计划，她希望能够顺利达成。 那么。 有一个大前提。 她与转过头来的吉良吉影对视，眸中仍是明媚的笑意——完美的解决眼下的大事！ “如果想去的话.....” 对四月一日莉莉丝称不上喜欢也谈不上讨厌的吉良吉影并不排斥她去看望父亲，只是...... 吉良吉影的话说到一半停住——在这一瞬间，他几乎能想象出父亲和四月一日莉莉丝变成了忘年之交的场景。 头疼。 他捏了捏额角，终于在长久的少眠中感到了些许困倦——但现在不是入睡时间。 “再等等吧。”吉良吉影笑着说：“等我父亲的精神好一点。” ——最好等到父亲出院，她就不用来探病了。 吉良吉影如是想着，抬脚继续前行。 很偶尔的，吉良吉影会无法理解这个世界上为什么会存在冒失的人——走路看路不是常识吗？ ——他被人撞了一下。 感受着额角跳动的青筋，吉良吉影低头看向面前这个看起来双眼无神的青年。 “啊，抱歉。” 青年低声道歉。 似乎是意识到了礼仪不对，青年抬起头再次道：“对不起。” 他眼中带着闪躲，并非心虚，更像是不习惯与人交谈。 但很好，知礼。 吉良吉影笑着摇头，轻声回应：“没关系。” 一旁的四月一日莉莉丝狠狠的松了一口气，看着离去的青年心中稍安——虽然是个有点过分和傲慢的要求——但是！希望最近出现在吉良吉影的身边的，都会是很好的人。 很好的人...才不会激怒他。 两人慢悠悠的向前走着，似乎谁也没有要做的事情。 真是奇怪，明明是寒冷的深冬，可微不足道的夕阳也能带来也许温暖。 四月一日莉莉丝摘下围巾，和吉良吉影说着无关紧要的话。 闲话是不占脑容量的，四月一日莉莉丝的大脑中，正在思考着更加重要的事情——濑户原这个人...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存在，以及...他现在在哪里。 得找出他，然后弄清楚他和铃木惠之间的关系。 可那个人像是掌握了不留痕迹就能在这个世界上存活的技巧，对于他，四月一日莉莉丝一点头绪都没有。 真是令人感到挫败。 ——她明明是那个处处快警方一步的...“杀青”。 更重要的是。 四月一日莉莉丝抬头看着吉良吉影——他看起来完全不急，只是将阴霾深藏在心中任其发酵。 ‘所以说，变态身边的人也八成是变态~’ ——四月一日莉莉丝对自己的定位十分清晰。 到校门口了。 也就是说，已经到需要分开的时候了。 那么... “明天见啊！吉良！”她跑开几步，笑着与吉良吉影挥手：“明天一起吃午餐吧！~” 吉良吉影的视线落在四月一日莉莉丝的手上。 与过往的稍作停驻不同，吉良吉影几乎是带着深思盯着那只手看了一会儿，才露出笑容：“明天见。” 目送四月一日莉莉丝离开，吉良吉影往电车站的方向走去。 回家的话...... 好像也无事可做。 一件事。 吉良吉影觉得最近可能是闲的有些发慌——他总是时不时的想要找点“事情”做一下。 嗯。 找点事情做一下。 吉良吉影如是想着，向着平时不常走的小路走去。 少眠是件颇为严重的事情，但这并不能让吉良吉影放松警惕。 他在小巷中停下，盯着前方看了一会儿，转身—— 千叶优。 金发少女看起来有些疲惫，脸上带着宛若久别重逢的喜悦与迟疑，隔着十步之遥定定的看着吉良吉影。 一个问题—— “跟着我干什么？”吉良吉影问。 啊，瘦了。 千叶优眼中忧虑更深。 但现在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不能分心。 她细细的打量吉良吉影，甚至希望世界可以慷慨的停下时间，让她将这一刻无限延长。 ‘他需要睡个好觉’ 千叶优如是想着，跑上前仰头看着吉良吉影。 “吉良君！” 千叶优的声音带着些许嘶哑，不假思索的伸出双手拉住吉良吉影的右手握紧：“你爸爸...怎么样了？” “嗯？没事。” 吉良吉影语中带着微乎其微的笑意，抽回自己的手。 看着千叶优挑眉，他问：“又越狱了？” 千叶优笑起来。 达成了一项成就！——这是吉良君第一次主动问起她的事！ 将双手背在身后，千叶优的笑容里带上难得的、俏皮的得意：“熟能生巧嘛！~” 似乎只是为了看看吉良吉影，说完这句话，千叶优便转身跑开了。 微风将她的金发扬起，在她回过头的时候遮住了她恋恋不舍的眼神。 还是回家吧。 吉良吉影改了主意，从小巷中出去后，回到了大路上。 在他的右手手心中，有一张小小的纸条。 ——来自千叶优的纸条。 第014章 鳗鱼饭（4/4） 将纸条握在手心中，吉良吉影并没有第一时间打开它。 刚才四下无人，千叶优却要遮掩着向他传递这张纸条。 为什么？ 明明只要多说几句话就行了。 吉良吉影能想到的，只有——她在提防着某个人。 不。 也许是...她正在被某个人监视着。 ——哪怕吉良吉影并不觉得当时在他和千叶优周围还有任何其他人。 “人”...吗？ 所以也许... 千叶优堤防的根本就不是人。 他看着电车窗外的景致，揉捏着手中的纸条。 不知道里面写了些什么。 怀着难得的好奇心，吉良吉影径直回到了家中。 家里还是平常的样子，刚打开门就能看到无毛猫蹲守在玄关处，冲他撒娇般的叫唤。 蹲下来揉了揉无毛猫的脑袋，吉良吉影换上室内拖鞋进门。 将包放下，他打开了手中的纸条。 纸条上的字迹相当的...精彩。 吉良吉影见过千叶优的字，虽然称不上好看，但笔迹也不至于这么别出心裁。其中甚至有几个笔画重叠在了一起，就像是......千叶优写下它们的时候并没有看着这张纸条。 可以确定了。 她确实是在堤防着什么，以至于她的每个动作都变得小心翼翼。 纸条上如是写道——【有人想要吉良君手中的箭】 啊，箭。 这可真不错！ 吉良吉影捏紧手中的纸条，脸上浮现出笑意。 ——一个朝着箭来的人... 那一定是个知道杀手皇后、猫草、无毛猫究竟是什么的人。 长久以来的、事实上并不重要的疑问，终于要得到解释了吗？ 纸条于吉良吉影手中消失——他的心情很好。 是的，又有人带着目的试图来破坏他的生活了。 但是！ 他的心情非常不错。 低头看着脚下的无毛猫，吉良吉影弯腰将它抱起来。 “想吃什么？”他笑着问。 “喵？！” 无毛猫瞪大眼睛，脸上的神情几乎是滑稽的——‘不对劲不对劲！本大爷觉得不对劲！’ 它从吉良吉影手中挣脱，连滚带爬的跳上吉良吉影的书桌窜到猫草身后，“喵？” ‘很奇怪...’ 无毛猫微微炸毛——‘大哥的主人对本大爷有点太好了’ 无毛猫的这种反应绝对超出了吉良吉影的预料。 他看着无毛猫无奈的摇头：“太任性了。” 不过... 不能把时间浪费在无毛猫身上。 吉良吉影抬头看了眼时间，决定先去准备晚餐。 现在有一个麻烦——想要箭的人是“同类”吗？ 如果是，能力是什么？ 如果是，为什么还需要箭？ ——啊，那个人... 吉良吉影想到了一件不太好的事——那个人...该不会准备靠箭量产“同类”吧？ 要小心一点。 翌日/仙台市某医院 “...对吧对吧，我也觉得吉良话太少了啊~啊...我这么说您不会生气吧？” “不会不会！” “那就好~啊，对了！我给您带了水果，您想吃什么？我给您削~” “小姑娘，下次......帮我带份鳗鱼饭？” 吉良吉影打开病房的门时，第一反应是怀疑自己的视觉是不是出了一点问题。 他的意思是——因为最近四月一日莉莉丝老是缠着他，所以他的幻觉也有关于四月一日莉莉丝。 很遗憾。 眼前的一切并非幻觉。 吉良吉影看着自己的父亲和四月一日莉莉丝相谈甚欢的样子，低头揉了揉太阳穴——头疼。 明明一下课就往医院来了，为什么四月一日莉莉丝看上去像到了很久的样子？ “哟！吉良！” 四月一日莉莉丝转过头，脸上仍旧是那副灿烂的、因为出现频率过高而令人不得不怀疑那是否是一张面具的笑容。 吉良吉广老先生正在研究附近的外卖，听到四月一日莉莉丝的话下意识的藏起了手机。 看向儿子，小老头眼中是一如既往的宠溺：“吉影来了啊。” “嗯。” 吉良吉影把便当盒递给父亲，低头看着四月一日莉莉丝：“你怎么来了？” “这话说的~我昨天就说我要来啦！” “我的意思是...”吉良吉影微微挑眉：“你是飞过来的？” “哈！吉良居然会开玩笑！”四月一日莉莉丝啧啧称奇。 “幽默感我还是有的，毕竟...往花茶里加盐就很有趣。” “......嘁！”四月一日莉莉丝最近听不得“盐”这个字，否则就满嘴咸味——这属于阴影。 冲吉良吉影做了个鬼脸，她识趣的拎起包笑着说：“既然吉良来了，那我就去看阿辉啦~” 说着，四月一日莉莉丝朝吉良吉广挥手，压低声音道：“伯父，我先走啦~下次给您带鳗鱼饭！” 午间的一切都很祥和——除了吉良吉广老先生的心情。 “......那个小姑娘挺有意思的。” 吉良吉广笑呵呵的说——先把鳗鱼饭的事蒙混过去再说。 有意思？ 吉良吉影用怪异的目光看着自己的父亲——现在“有意思”的标准这么奇怪吗？ 啊，对了。 那不是重点。 重点是—— 吉良吉影眯着眼看着自己的父亲：“鳗鱼饭？” 吉良吉广心虚的别过眼，看着窗外吹了一声口哨。 其实不用担心。 吉良吉影脱下大衣放在一旁，从包里拿出课本——快要考试了，得押题。 四月一日莉莉丝并不是没有分寸的人，这一点从她和吉良吉影的相处方式就能看出来。 鳗鱼饭那种东西......就当是给父亲的一个念想吧。 吉良吉影如是想着，勾了勾嘴角。 这仍旧是个静谧的午间。 微风带来窗外的草木香，令人身心愉快。 吉良吉广老先生吃着儿子带来的便当，心中满足——再次重申——吉影一定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孩子！拒绝反驳！ 他抬头看了吉良吉影一眼，眼中带着宠溺与自满。 收回目光时，吉良吉广瞥见了儿子放在床边的大衣。 ‘得挂在椅子上才行，省得他回去又要熨半天。’ 吉良吉广老先生如是想着，伸手拿起吉良吉影的大衣。 ——一只手从大衣内袋中掉了出来。 第015章 秘密（上，1/4） 那只断手就这样安然的躺在病床洁白的床单上——它甚至比床单还要再苍白一些，断裂处因为时间的沉淀发黑。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吉良吉广似乎在医院轻微的消毒水味中闻到了腐臭味。 这大概是这位老先生一辈子中速度最快的时候了。 ——吉良吉广迅速的捡起那只手，将它放回了大衣内袋中。 像是不安，他又隔着大衣拍了拍。 那...... 确实是一只人手。 女人的手。 吉良吉广带着连自己未曾设想过的冷静，将大衣重新叠好，放在病床床头。 抬起眼看自己的儿子—— 吉良吉影正在看着他。 看。 如果只是这样看着的话...... 吉良吉影安静的坐在病床边，手中拿着课本和笔，眼角眉梢仍旧带着因为课业而深思过的神色。 ——他就像是一个普通的、明明课业繁重却坚持陪护的好孩子。 ‘吉影是个好孩子’ ‘只是一点‘兴趣’而已’ 吉良吉广这样想着，低头继续吃饭——还是那个令他深感自豪的吉影，就算是普通的营养餐，也深得吉良吉广的心意。 老先生深吸了一口气，觉得鼻子有些发酸。 ‘啊...我的儿子...我的吉影......’ ——‘看，这就是我的父亲’ 吉良吉影如是想着，微微挑眉看着自己的父亲。 见他拿着勺子不做声，摇了摇头笑道：“不必担心，我...很‘小心’。” “啊，这样啊。” 吉良吉广应了一声，感叹般重复吉良吉影的话：“小心就好，要小心一点。” “嗯，我知道。” 父子两人并未就刚才发生的事做一些谨慎的讨论，两人心照不宣，一个安静的看着书，另一个津津有味的吃着便当。 直至护士照例来检查完了吉良吉广的情况，又对吉良吉影叮嘱了几句注意事项后，吉良吉影才起身穿好大衣告辞。 对了。 既然已经让父亲看到了不得了的东西... 那么其他情况应该也能顺利接受才对。 吉良吉影抬脚用鞋面在地板上扣了两下，“田螺姑娘”慢吞吞的从床底下钻了出来。 “介绍一下，” 吉良吉影眼中含笑，在父亲惊悚的视线中不紧不慢道：“这是‘止痛药’，我不在的时候它会保护你。” “...啊？” 吉良吉广老先生抬起头，看着直立站起后几乎快顶到天花板的、没有脸的“田螺姑娘”眨了眨眼：“妖...妖怪？！” “田螺姑娘”没有五官的脸上吧嗒吧嗒掉下眼泪。 吉良吉影笑起来，“别这么说，它会难过的。” 他低头看了眼时间，随后道：“我得走了，得回家喂猫。” 不等父亲回应，吉良吉影便朝着外头走去。 “吉影！” 吉良吉广急促的喊了一声。 吉良吉影回头看着父亲挑眉。 “没事，路上小心。” “嗯。” 病房的推门被拉上，吉良吉广盯着门口看了一会儿。 他的吉影... 啊...为什么命运要这么对他？ 从此以后必须小心翼翼生活的他...该多么辛苦啊...... 老先生将头埋进双手中无声的流泪，许久之后，他才重新抬起头：“得快点出院。” 他深知自己的儿子不是那种一惊一乍的人，明明外面有警察保护，儿子却还是安排了“止痛药”来...一定是有人要对吉影不利！ 吉良吉广想到这里，浑浊的眼中出现杀意。 ——要保护吉影！ 吉良吉影时刻保守着自己的秘密。 是的，时刻。 他有些懊恼的摇了摇头——可惜忘了防着自己的父亲。 那个小老头... 他走出住院部回头看向父亲的病房窗口——现在八成正在哭吧？ 没什么关系。 总之生活照常。 一颗小小的皮球滚到了吉良吉影脚下。 低头看去。 那显然是孩童的玩具。 吉良吉影不喜欢医院的原因很简单，这里的氛围不好。 如果仅仅只是阴郁的氛围也就算了，可总还是会有不谙世事的孩子不合时宜的嬉闹着——就像一副沉痛与纯真同在的油画，带着令他难以理解的积极性。 他弯腰捡起那颗皮球，向不远处看去。 ——他认识那个孩子。 似乎...... 是叫宽太？ 就是那个几天前用遥控车撞了他皮鞋的孩子。 要不是那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孩子，吉良吉影甚至怀疑他是因为中意自己的鞋子，才会屡次“袭击”他。 “大哥哥！” 宽太跑到吉良吉影面前，仰起头看他。 “啊！是那个和手说话的大哥哥！” 宽太笑起来，伸出手踮脚道：“可以把皮球还给我吗？谢谢大哥哥！” 吉良吉影皱起眉头，牙关微微咬紧。 “和手说话的...大哥哥？我？”他拿着皮球低下头，打量这个孩子。 “对啊！”宽太的笑容和每个不谙世事的孩童如出一辙：“我记得大哥哥啊！” 糟了。 吉良吉影蹲下来与宽太平视，脸上仍旧带着笑容：“宽太看到我和手说话了？” ——那是孩童无法解析的笑容。 宽太只是...... 本能的觉得有些害怕。 可仔细看！ 这是一个很帅气的大哥哥！ ‘要是我以后也能长这么高就好了啊...’ 他咧开嘴笑起来：“对啊！” 杀手皇后出现在吉良吉影身旁，朝宽太伸出了手。 “嗯？大哥哥为什么要皱眉头呢？”宽太抬起自己短短的手指按着自己眉间：“妈妈说过啦，皱眉头就是不高兴。大哥哥不高兴吗？” “没。” 吉良吉影笑着摇头：“大哥哥只是发现自己做错了一件事。” “这样啊.....” 宽太似懂非懂，望着天想了一会儿笑着说：“如果犯错的话...要乖乖认错哦！” “不要不开心~”宽太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奶糖，递给吉良吉影一颗：“吃糖会开心哦！不过......”他压低声音，神秘道：“要少吃一点哦~不然要去拔牙的！” “是吗？” 吉良吉影的视线越过宽太，看向周遭。 人不算多。 对了。 监控呢？ 他的视线从身旁的建筑物上扫过，随后安心。 吉良吉影做错了一件事。 好在...... 看情况还能弥补。 只要顺利的弥补，就能继续保守秘密。 第016章 秘密（下，2/4） 医院前头响起救护车的声音。 似乎距离医院还有一段距离，救护车的警笛无比急促，仿佛要靠震耳欲聋的警笛声斥退死神一般。 吉良吉影低头看着宽太。 大概... 5、6岁的样子吧？ 他会有着怎么样的未来呢？ 来生... 吉良吉影眯起眼——来生，他会学会谨言慎行吗？ 口袋里的手机响起来。 吉良吉影没有去管，仍旧带着些许困惑看着宽太。 可来电人似乎拥有令人难以想象的恒心，固执的、不停的拨打吉良吉影的电话。 啊！ ——好烦！ 吉良吉影噌的起身，从口袋里拿出手机。 如果现实世界是一款游戏，那么四月一日莉莉丝的头上一定会有一个毫不重要的头衔——“阴魂不散”！ 手机仍旧响着，是默认的铃声。 “大哥哥，有电话哦~”宽太仰头看着吉良吉影，天真的眨了眨眼。 救护车的声音越来越近。 叹了一口气，吉良吉影接起电话。 “哟！吉良！” 还是开朗的、明明悦耳却让吉良吉影无法喜欢的声响，四月一日莉莉丝的声音带着笑意。吉良吉影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循着这个声音，联想到了四月一日莉莉丝明媚的笑容。 “嗯？” “你现在在哪儿啊？~” “...在回家的路上。”吉良吉影撒了谎。 但他很快就后悔了。 失策。 他从听筒里听到了救护车的警笛声——四月一日莉莉丝就在周围。 杀手皇后消失在了吉良吉影身旁。 吉良吉影转过身去寻找四月一日莉莉丝的身影，手机的听筒中却传出四月一日莉莉丝埋怨的声音：“啊！我都听到你那边的警笛声了！你肯定还在医院......” “而且离我超近的！”四月一日莉莉丝如是控诉，赌气般“哼！”了一声。 吉良吉影有些烦躁，可他找不到四月一日莉莉丝。 “你等我啊！我们一起回去！”四月一日莉莉丝的心情总是那么反复，仿佛之前对吉良吉影的不满都是伪装。 “...不......” ——电话被挂断了。 “啊！找到了！”四月一日莉莉丝从住院部的侧门冲出来，朝吉良吉影跑了过来。 少女奔跑的时候仍旧带着朝气，她像是不懂自己在做什么危险的事情。 在吉良吉影面前站定后，抬手拍了吉良吉影的手臂一下：“哟！吉良！” 四月一日莉莉丝朝吉良吉影笑起来，不论是苍蓝色的眸子，还是她抬起的手，都在阳光底下发着光——看不见、却如有实质的光。 吉良吉影低头捏了捏额角。 ——头疼。 并非是在形容现在的情况，而是... 他额角隐隐作痛。 “你不是看浅仓去了吗？”吉良吉影问。 四月一日莉莉丝挥了挥手：“阿辉啊！吃完饭就一直在打游戏，太没意思啦！” “是吗？” 吉良吉影随口应了一声，转过身——还有一件事要处理。 宽太。 “嗯？” ——人不见了。 吉良吉影皱起眉头，有些急切的抬眼扫过视线可以到达的所有地方。 没有。 ——没有！ 吉良吉影丢下四月一日莉莉丝向前疾走几步，难得的有些失态。 还是没有！ ...死小鬼。 四月一日莉莉丝站在吉良吉影身后，并不言语。 她只是微微眯起眼，面上毫无笑意——‘我的朋友出了一些小问题’ 四月一日莉莉丝如是想着，抬脚上前：“回家？” “你先回去吧。”吉良吉影要找到宽太。 必须要找到那个孩子！ “嗯？吉良还有别的事吗？” “嗯，一点小事。” “...小事啊。”四月一日莉莉丝看着吉良吉影的侧脸，毫无预兆的笑起来：“小事的话...那我等你啊！~” “不用。” 吉良吉影回头看着四月一日莉莉丝。 虽然为时已晚，但他总有一种感觉——四月一日莉莉丝正在努力的做些什么。 做些...什么呢？ 久违的，他看向四月一日莉莉丝的眼中又有了审视。 四月一日莉莉丝抬头与吉良吉影对视，任他看着。她脸上带着笑，因为血统而并不柔和的面部线条令她徒生出一种凌厉的美感。 “你先回去吧。” 吉良吉影叹了一口气。 真是奇怪，他又开始烦躁了。 似乎上一次这么烦躁，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四月一日莉莉丝回以疑问：“真的不和我一起走吗？” “嗯。” “...好吧。”她笑着耸了耸肩，拎着包向前走去。 终于分开了。 吉良吉影朝住院部走去——宽太应该是和他母亲看探病的，也许跑回病房了，去找找吧。 “吉良！” 四月一日莉莉丝高声喊住他。 回过头，那个拥有苍蓝色眼眸的少女正远远的朝吉良吉影招手，笑着点了点自己的眉间，随后离开。 眉间？ 吉良吉影低头摸了摸自己的眉心。 ——他正紧紧的皱着眉头。 抬头看窗户倒映中的自己，倒映中满面阴郁的人和过往的他天差地别。 失态了。 吉良吉影揉了揉眉心，深吸一口气耐住性子——去找宽太。 医院门口 四月一日莉莉丝坐在长椅上，把玩着手机。 她时不时抬头看一眼住院部的方向。 到了独处的时候，她眼中才浮现出担忧。 【那个小孩呢？】——四月一日莉莉丝将简讯发送出去。 收信人，浅仓辉。 【藏起来了~诶嘿~(>ω?*)?】——浅仓辉回复的很快。 藏起来了？ 四月一日莉莉丝挑眉。 时间很紧，她只来得及趁吉良吉影跟自己说话的时候带走孩子，可安顿的事情... ——浅仓辉信誓旦旦的说可以交给他。 所以... 【藏在哪里了？】——四月一日莉莉丝问。 浅仓辉的回复速度简直快到令人惊叹于年轻人对手机的熟悉程度——【秘密哦~】 “嘁！故弄玄虚...” 四月一日莉莉丝如是抱怨着，眼中浮现笑容。 “怪人们”要在这个世界上生活下去并不容易，秘密...就秘密吧。 她端坐在长椅上，时间缓慢却平稳的流淌着。 直到太阳西落，四月一日莉莉丝看到了沉着脸出来的吉良吉影。 从长椅上跳起来，她笑着冲吉良吉影招手：“哟！吉良！晚上好啊~” 第017章 关东煮（3/4） 四月一日莉莉丝其实很讨厌小孩子。 他们总是很吵闹，不论开心还是生气都恨不得让全世界的人知道。他们总觉得自己就是这个世界的中心，用近乎本能的傲慢去向他人索取关爱。 那么的自大、不知好歹... 又可爱。 对，是可爱。 如果有人用枪顶着四月一日莉莉丝，要求她一定要说出孩子们身上的一个优点，那么，她的答案是—— 未来性。 对，未来。 人们永远想不到一个孩子长大后会成为什么——碌碌无为的普通社员吗？有能有才的学者吗？正义凛然的警察吗？令人恨之入骨的...罪犯吗？ 未知—— 多可爱啊！ 当她从浅仓辉的病房探头出去，看见吉良吉影和他身边那个粉色的人影时，四月一日莉莉丝心中并无过多的情绪——毕竟...她对吉良吉影的秘密已经没有求知欲了。 但那个孩子不同。 四月一日莉莉丝的视力很好，她能看到那个孩子眼中的懵懂与自我的笑意。 那孩子给了吉良吉影一颗糖。 他一定不知道吉良吉影想要对他做些什么，又是为了什么——无知也算是幸福。 好了。 希望那个小鬼以后可以健康的长大，不辜负她的随手搭救，让她看看他会变成什么样的人~ ——当然是随手搭救啊！ 四月一日莉莉丝真正想要从悬崖边拉回来的人，从来都是吉良吉影。 他们得一起去新年参拜，人生的转折点还远没有到来——不急，别急。 对了对了！ 四月一日莉莉丝希望等到这次的事情过去，吉良吉影可以补偿她！ 唔... 不会提无礼的要求的啦~ 在新年当天请她吃庙会路边摊上廉价的炒面就可以啦！~ 对对。 想要吃到天下独一份的、吉良吉影跑腿买来的炒面，还要再加把劲！ “哟！吉良！晚上好呀~” 四月一日莉莉丝站在刚刚到来的夜色中，朝吉良吉影挥手。 她没错过吉良吉影眼中的不愉，却像是选择性失明一般笑着跑上去拽住吉良吉影的手：“我知道一家超棒的关东煮哦~虽然是路边摊，但是和这种冷死人的冬天超配不是吗？” 对，还要再加把劲！ 没有做成想要做的事，她得防止吉良吉影迁怒于他人。 ‘我可真是个老妈子’ 四月一日莉莉丝如是想着，不由分说的拉着臭着脸的吉良吉影跑出医院。 所谓的“超棒的关东煮”真的只是一个小小的路边摊。 一辆小小的餐车，拉上薄薄的、只能将将挡住人脸的帘子，将冬日的寒冷驱逐出去——客人们无处可逃，只能在关东煮的香气与氤氲的雾气中感叹冬日的美好。 “运气太好啦！老板没生意嘛~” 四月一日莉莉丝拉着吉良吉影到达的时候，关东煮的摊子前空无一人。 老板听到四月一日莉莉丝的话看了她一眼，笑骂道：“小姑娘你这是在咒我。” “呀~抱歉抱歉！” 她推着吉良吉影坐下，笑着看老板：“为了刚才的失言，我今天一定会吃很多的！~老板要原谅我哦~” “好好！”老板笑呵呵的答应下来。 手中的触感仍旧残留，柔滑的、细嫩的。 ——存在在吉良吉影的手心。 他转头看着四月一日莉莉丝。 就算聪明如吉良吉影，他也不能明白四月一日莉莉丝为什么要缠着自己——他的意思是...四月一日莉莉丝明明一直在和他保持着不错的距离，可她现在逾矩了。 “我猜你一定饿了。” 四月一日莉莉丝连头都没回，熟门熟路的找到一次性餐具放在吉良吉影面前，又笑着冲他眨眼：“大麦茶？啤酒？” “......大麦...” “啤酒吧！” 四月一日莉莉丝笑着打断吉良吉影的话，问老板要了两罐啤酒。 “啪”的一声打开啤酒，她将铝罐拍在吉良吉影面前，豪气万丈道：“不醉不归啊！” 吉良吉影笑起来。 ——实在是不好意思，似乎不是值得笑的事情。 但吉良吉影就是很突然的，觉得这是个好笑的场景。 他朝四月一日莉莉丝挑眉，“如果喝醉的话，你自己回家？” “诶？！” 四月一日莉莉丝瞪大眼睛：“你不送我回家吗？” “我们家是两个方向。” “嘁！” 四月一日莉莉丝撇了撇嘴，脸上带着不满。 可当老板叮嘱她要少喝一点的时候，她还是笑盈盈的答应下来。 似乎真的只是单纯的想要带吉良吉影填饱肚子，四月一日莉莉丝不停的给吉良吉影的碗中加关东煮。 ——吉良吉影其实吃不下这么多。 无意义的时间在小小的关东煮摊中飞速的流逝着，吉良吉影放下筷子，看向四月一日莉莉丝：“四月一日。” 他有一个几乎已经得到答案的问题。 “嗯？” 四月一日莉莉丝转头与他对视，苍蓝色的眸子在氤氲的雾气中稍显朦胧。 “那个孩子呢？”吉良吉影问：“那个...刚才在我面前的孩子。” ——‘是你弄走了吧？’ 吉良吉影没有把这句话问出来。 “干杯啊！” 四月一日莉莉丝拿着铝罐与吉良吉影碰杯，一脸神秘的眨眼：“我知道该怎么找到濑户原了。” ——这是非常拙劣的、转移话题的方式。 事实上，吉良吉影并不需要她的回答。 他心中已经有答案了。 但他是吉良吉影，他需要确切的回答。 吉良吉影不说话，只是看着四月一日莉莉丝。 ‘唉...’ 四月一日莉莉丝在心中叹息——那个孩子...一定发现了吉良吉影的某个秘密，在他不知道的时候。 真是不幸。 她与吉良吉影对视，沉默半晌，轻声道：“我明天把他带给你。” “为什么不是今天？” “你想要做什么？”四月一日莉莉丝以疑问回应吉良吉影的疑问，眼中的笑意隐去。 “......” “吉良。”她双眸微眯，难得正经的看着吉良吉影。 “嗯？” “没什么。”四月一日莉莉丝突然笑起来，耸了耸肩一脸骄纵道：“我说明天就明天喽~你要是不放心的话......” 她脸上带着狡黠：“我们今天喝个通宵啊！~你可以监督我~” “...免了。” 第018章 深夜的受害者（4/4） 翌日 这是一个传统意义上来说不太好的天气。 吉良吉影从电车站出来，顺着大桥走到河道边。 许是天气不够好，又是工作日的关系，河道边并没有路人。 吉良吉影顺着路往前走，拿出手机打开简讯页面。 【我昨天下午送那个孩子回家了。那孩子身体不太好，没有去幼稚园，不去医院看奶奶的时候会自己在家附近玩。我昨天逗了他一会儿，他哭着说再也不去医院了~胆子也太小了！】 这是今天一早四月一日莉莉丝给他发的简讯。 简讯上带了定位，就是吉良吉影现在的位置附近。 吉良吉影在冷风中不紧不慢的走着，因为较之前日更加凛冽的寒风，他抬手拉了拉围巾。 实话实说的话... 吉良吉影不喜欢现在这种类似于碰运气的做法。 可比起在医院里等着，现在至少是在行动的。对，好过坐以待毙。 嗯？ ——一辆脚踏车倒在不远处。 这是什么意思？ 吉良吉影抬起眼，往更远处看去。 ——一个巡警打扮的人正蹲在地上，不知道面对着什么，反复做着按压的动作，又时不时低下头去。 这样一看... 倒是很像小时候学校里会教的“心肺复苏”的动作。 吉良吉影抬脚上前。 并非好奇，只是他距离目的地还有那么一点距离。 他目视前方走着，路过巡警时，低头看了一眼。 只一眼，吉良吉影停下了脚步。 ——巡警确实是在做心肺复苏。 为宽太做心肺复苏。 这也...... 略微调整表情，吉良吉影蹲下身面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好奇与关切问：“这是怎么了？” 巡警抬头匆匆看了他一眼，继续手上的动作。 几近机械化的心肺复苏持续了将近10分钟，巡警脸上露出不忍与颓然：“孩子掉河里了，捞起来的时候已经......” 大概是不忍，上了年纪的巡警摘下帽子，抹了抹眼泪。 “叫救护车了吗？”吉良吉影问。 巡警点了点头，眼角仍旧带着泪水：“叫了，估计快来了。” 他抬眼看吉良吉影，发现眼前的青年眼中带着好事者的惊奇，有些厌恶的挥了挥手：“别呆着了，快回去吧，天冷。” “是。” 吉良吉影顺从的应了一声，收起脸上外露的好奇起身往回走。 整整10分钟没有呼吸的话... 算上吉良吉影来之前——没救了。 这也算是迎刃而解？ 吉良吉影心有疑惑，又回头看了宽太一眼。 确实是没有呼吸了，小小的脸上泛着青紫。 今天吉良吉影的幸运女神似乎有些过于尽职了——吉良吉影抬眼看着天空——啊，没有不好的意思，请今后也尽职的工作。 是夜 冬季总是令人感到懈怠。 就算是城市，也会很早的歇下。 但总有些地方是需要24小时连轴转的——比如...警视厅。 一个满身是血的女人捂着脖子跌跌撞撞的跑进警视厅，在值班警员怔愕的神情中扑倒在地：“救...救救我！” “您怎么了？” “叫救护车！先带人去医务室！” 值班的警员们反应很快，很快就眼前的突发情况做出了各自职位上应有的反应。 警视厅热闹了起来。 恶性伤人案件。 ——不，严格来说...是杀人未遂。 女人坐在医务室内，满面呆滞的任由警员帮忙处理伤口。 “还好伤口不深，只是多，回去要小心别碰水。” 警员说着，朝女人宽慰一笑。 拍了拍女人带血的手，他带上门出去。 ——现在，应该要先了解一下案情。 所以... 全世界只有天天加班的她是最可怜的！ 雾原未咲如是想着轻声问：“发生什么了？”她小心的观察女人的神色，担心回忆被人伤害的经过会让女人产生过激反应。 女人并没有马上回应雾原未咲。 她直愣愣的看着地面，像是无法回到现实中。 直到过去了5分钟左右，女人猛地回神——她抓住了雾原未咲的手。 “您救救我！一定要救救我！” 她眼中流出泪水，化开脸上原本几近干涸的血迹。 ‘一定是遇到了很糟糕的事情’ 雾原未咲在心中叹息，有力的回握女人的手：“放心，我们的职责就是保护市民。” 似乎是手上的力道令女人深感安心，雾原未咲看见女人面上的无措稍缓。 做了几个深呼吸，女人的情绪看上去好了一些。 也只是一些而已。 她松开雾原未咲的手，颤抖着手从包里拿出一堆照片：“我......” 女人对于接下来的话有些难以启齿。 “嗯，我在听。您慢慢说。” 雾原未咲朝女人友善的笑了一下，低头去看照片。 ——那是近百张照片。 粗略一看90%都是以室内为背景——偷拍视角。 照片中的主人公就是面前这个女人。 而剩下的... 是一个男人——一个陌生的男人。 “我被人跟踪了...不！不是跟踪！”女人说起这件事，又惊慌起来。 她瞪着雾原未咲，眼中的无助宛若汹涌的潮水：“是变态啊！他...他想杀我！他想娶、不！他就是想杀我！” “您慢慢说。” “他、他从半年前就开始跟踪我了...最近开始给我寄照片，加我的line给我发他的...私密照片。”女人说着，慌乱的从包里拿出手机。 可刚解锁，她又颓然的放下了手：“...我太蠢了，我把他删了...照片...聊天记录...证据，全没了。” 雾原未咲认真的听着，拿起那些男人的照片细细的打量。 随后她才问：“这就是跟踪你的人？” “...是。” “你为什么会有他的照片？” “......他寄给我的，说是...想在正式见面前，让我先记住他的脸。”女人说着，呼吸再次急促起来：“他还给我写信！他知道我在家上班，经常半夜送夜宵来。如果...如果我把东西扔掉，他第二天就会在我家门口扔死掉的流浪猫、流浪狗！他在警告我！” “今天...今天他终于来杀我了！因为...因为我说要报警！我、我太蠢了！太蠢了！”女人痛苦的抱住头，“如果不是我假装顺从......” 雾原未咲盯着照片中的男人看了一会儿，将照片翻过来。 如果这些东西也算“信”的话... 她盯着那些污秽不堪的言语看了一会儿，视线最终落在“信”的落款上——濑户原。 第019章 心安（1/4） “啊，那个孩子啊......” 护士低着头想了一会儿，露出不解的神情抬手比划了一下：“是不是差不多这么高，留着西瓜头，老是穿着背带裤到处跑的那个？” 吉良吉影手中握着一台遥控车，笑着点头：“对，经常和他妈妈一起来的。” “那个孩子的话...奶奶是住在三楼的病房吧。我记得...好像是姓吉田？” 护士抬头朝吉良吉影友善的笑了一下，“您稍等一下，我帮您看看是哪间病房。” “好。” 看着护士低头查询的样子，吉良吉影双眼微眯。 ——还是...很不合理。 最近经常这样。 那个在商店街遇到的小混混也是、宽太也是...... 似乎“命运”总是赶在他的面前，解决掉了那些人。 吉良吉影从来都笃定自己是幸运的。 但是！ 他绝不相信这种接踵而至的“幸运”——太巧了，太...巧了。 就像是... 有人挡在了他面前一样。 他要找到宽太的家人，好确定那孩子是不是...真的死了。 吉良吉影耐心的等着，医院走廊是来来往往的人，或是抱病等待着某样检验的结果、或是一脸不安的安慰家人。 真是... 一个消极的地方。 “啊！查到了！” 护士抬起头，对着吉良吉影笑了一下：“那家人的话...昨天就出院了。” 嗯？ 吉良吉影挑眉：“出院了？” “是啊...” 护士露出唏嘘的神色：“好像是出了点事情，所以昨天急急忙忙办了出院手续。” 她低头想了一会儿，无奈道：“真是抱歉，具体的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啊，这个遥控车，我帮您留着吧。如果那孩子的家人来拿，我可以帮您转交。” ——‘那个老人家现在真的不太适合转院，真是太任性了...希望病情不会因此加重。’ 护士如是想着，朝吉良吉影露出职业化的笑容。 出了点事...吗？ 吉良吉影细细的打量着护士脸上的神色。 那是再普通不过的一张脸，带着些许唏嘘和不忍。 朝护士微微一笑，吉良吉影将遥控车递给她：“那就麻烦您了。” “不必客气。” 吉良吉影转身离开。 ——这么说...确实是出事了？ 姓吉田。 再看看。 吉良吉影并没有马上离开医院，而是去了父亲那里。 自昨天之后，吉良吉广老先生就不再执着于所谓的鳗鱼饭了。 真是值得夸奖，他开始配合起了医院里的营养餐——好事，虽然营养餐那玩意儿看起来就很难吃，但多少是有好处的。 “昨晚没发生什么吧？” 吉良吉影坐下后问。 吉良吉广老先生老神在在的点头：“吃好睡好，没什么大问题。” 吉良吉影笑了一声，“那就好。”他抬起头看“田螺姑娘”。 “田螺姑娘”窝在病房的角落里，伸着长到不和比例的手指正在地上比划着——似乎是在练字。 注意到吉良吉影的神情，他慢悠悠的起身拿起床头柜上的笔，在便签上一笔一划道——【很、安全】 “嗯。” 吉良吉影笑着应了一声。 真是不错的一天，本以为昨天那样的天气，也许今天该下雨了。 可一早醒来，这却仍是一个明朗的晴天。 真是不错。 吉良吉影和吉良吉广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他今天出奇的有耐心，对于父亲的问题总是有问必答。 ——这不是一件很寻常的事情吗？ 可吉良吉广看向他的神情却...更加的担忧。 直到吉良吉影离开，老先生才悠悠的叹了一口气。 ——也许...儿子所想所愿之物，确实能给他带来“幸福”。 哪怕，那种“幸福”太过脆弱，代价在老先生看来也未免有些沉重。 算了。 算了... “‘止痛药’。”吉良吉广喊了一声。 “田螺姑娘”慢悠悠的将头转向吉良吉广。 ——还别说，这张脸... 如果没有五官也算脸的话。 总而言之，看久了也...还好吧？ 吉良吉广盯着“田螺姑娘”看了一会儿，随后摇了摇头：“没事..” ——他本想让“田螺姑娘”去跟着儿子。 比起保护他这个老头子，儿子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但那不太合适。 老先生的意思是...... 既然儿子这么安排，那么也许这就是最合适的安排吧。 ——电视剧里不是常这么演吗？ 如果A把B安排给他的护卫秘密的还给B，那么A一定会出事。 算了算了。 老先生深以为——他的儿子现在很不稳定，也许将事情的决定权交给儿子，才能让儿子安心。 安心... 才是最重要的。 另一间病房 “莉莉丝姐姐，要不要吃饼干？” 浅仓辉说着，给四月一日莉莉丝丢了一包巧克力夹心饼干。 四月一日莉莉丝抬手接过，放在床头柜上：“吃吃吃，你的胃是个无底洞吗？” 浅仓辉咧嘴一笑：“实不相瞒，我的胃分主食胃和甜品胃~” “......你是女孩子吗？” “那肯定不是啊！” “对了。”四月一日莉莉丝有些不放心，“那家人，走了吗？” 浅仓辉嘴里叼着饼干，抱着游戏机正在攻略新老婆。 听到四月一日莉莉丝的话漫不经心的点头：“转走啦。昨天晚上就走了。” “没多说什么？” “害！我那么可爱！”浅仓辉把游戏机一丢，义正言辞道：“谁忍心拒绝可爱的我呢~” “说正事啊！”四月一日莉莉丝在浅仓辉的脑袋上不轻不重的敲了一下。 浅仓辉配合的抱头大叫，随后正色道：“转走啦转走啦，给他们更好的病房和医生，为什么会不答应呢？” 他笑的十分自豪，把自己的胸膛拍的啪啪响：“最近我觉得做个‘少爷’也很不错呢！” “对了。”浅仓辉眨了眨眼：“那孩子呢？” 四月一日莉莉丝笑起来：“没事啦~” ——至少...在吉良心中他已经“死”了。 她起身走到窗口，将窗帘拉开，打开窗户转头埋怨：“你是吸血鬼吗？大晴天还关窗！” 随后，四月一日莉莉丝在浅仓辉大叫着“我就是吸血鬼啊！我要蒸发了！”的声音中，看到了楼下的吉良吉影。 “哟！吉良！~” 她探出窗口笑着对吉良吉影招手，对着转过身仰头的吉良吉影笑起来：“上来玩啊~” 第020章 纪念品（2/4） 意大利那不列斯某庄园/AM05：32 今天会是个好天气。 佐佐木梓站在窗口如是想着，嘴边带上微笑。 等到解决了家里的事情，就可以回到朋友们身边了。 ——虽然这样一来似乎有些不够尽职。 佐佐木梓转头看着老管家安迪。 安迪也老了。 祖父留下来的人，都在一点一点的老去。 凭她？ 真的可以吗？ 佐佐木梓不知道。 但那是以后的事情了——豁达一点吧，先看眼前。 安迪将咖啡端给佐佐木梓，低垂着头轻声道：“小姐，人找到了。” “嗯？” 佐佐木梓接过咖啡抿了一口，笑着问：“在哪里？” “在......” 安迪对于接下来的话有些难以启齿。 前厅还有其他“家人”，都是足够可信的人。 所以...问题并不出在不方便说，而是真的难以启齿——失职。 “您说，没关系的。” 佐佐木梓笑着坐下，看着前厅内属于上个世纪的、过于华丽的装修。 祖父说过她可以随意改装，毕竟这已经她的东西了。 但是... 佐佐木梓看着前厅一角的东方瓷瓶，笑着摇了摇头——还是不要让祖父的宝贝们吃灰了，就这样挺好的。 “昨天有人在机场看到他们，已经...分批离开意大利了。” 佐佐木梓垂眸看着杯中深褐色的咖啡，“嗯”了一声。 过了一会儿，才问：“去哪里了？” “......去..” ——这才是难以启齿的地方。 “仙台。”将话说出口，安迪觉得这件事真的很好笑。 千里迢迢把小姐叫回来，本就抱着极大的自信可以把“违反规则”的家伙给弄回来，结果... 佐佐木梓的手抖了一下，咖啡在杯中荡出一圈圈涟漪。 良久之后，她才问：“确定？” “确定。温格在仙台，我让他......” “不用了。”佐佐木梓抬手打断安迪的话，笑着起身：“温格在给老板帮忙，不必麻烦他。” “那......” 佐佐木梓回过头，浅褐色的眸子里有清浅的笑意：“我去。” 见安迪面有难色，佐佐木梓朝他宽慰一笑：“您如果不放心...我就带几个人回去吧。放心，找到人之后我还回来，仙台并不适合处理‘家事’。” 说到这个地步，安迪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那么... ——该为小姐准备人和行李了。 佐佐木梓看着退后几步、转身离去的安迪，低头揉了揉太阳穴。 仙台不算小。 希望那几个人没有影响到她的朋友们。 仙台市 对于四月一日莉莉丝的邀请，吉良吉影并没有应下来。 他只是深深的看了四月一日莉莉丝一眼，随后离开。 ——他还有约。 如果... 被人习以为常的尾随，也能算是见面的信号的话。 走在人行道上，吉良吉影目视前方打量着过往的人群。 直至步行了10分钟左右，他才走进了一家静谧的咖啡馆。 要了一杯咖啡，吉良吉影在咖啡馆楼上的角落坐下。 ——今天得晚点睡。 咖啡，是有必要的。 随手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吉良吉影安静的看了起来。 工作日的午后，咖啡馆里只有零零散散的客人。大部分的客人只是进来匆匆打包一杯咖啡就会离开。当然也有寥寥几人会坐在楼下靠窗的位置，沐浴着阳光谈论工作上的琐事。 一个带着鸭舌帽的少女推门进来，踩着服务员欢迎的声音进门。 少女压了压帽檐，抬头打量这家咖啡馆。 随后，她要了一杯温牛奶，笑着上楼。 “吉良君。” 少女摘下鸭舌帽，藏在帽子里的金发倾泻而出，披在她的肩上。 ——千叶优。 “嗯。” 吉良吉影放下书，朝她点了点头。 千叶优并没有马上说话，只是笑盈盈的托着下巴看着吉良吉影。 如果说在监狱里的日子给她带来了什么好处的话... 大概就是可以光明正大的坐在吉良君对面了吧。 ——哪怕，那只是为了某种目的。 千叶优要的温牛奶很快端了上来。 服务员离开时，多看了千叶优一眼。 少女坐在咖啡馆的角落里，阴影让人无法将她的脸看的真切——服务员只能看到少女那头柔顺的、富有光泽的金发。 ‘真漂亮’ 服务员小姐惊叹了一声，抱着托盘离开。 “吉良君要不要喝这个？”千叶优将温牛奶推给吉良吉影，眼中仍旧带着几乎要满溢出来的喜悦。 吉良吉影笑着摇头：“今天想喝咖啡。” “是吗？啊，咖啡也不错。” 千叶优笑着附和，仍旧带着近乎贪婪的目光看着吉良吉影。 ——要多看几眼。 等到事情结束。 他们就...又是陌路了。 他们必须要是陌路！ ——‘我是通缉犯！’ 千叶优如是在心中告诫自己，强压下心中饱胀的欲望。 “我想向吉良君要一样东西。”她笑着说。 大概是因为坐在阴影中，吉良吉影看不清千叶优眼中的神色。 但这无伤大雅。 他微微挑眉，反问：“如果给你，你就不会再跟着我了？” “如果给我，我就真的自由了。” “怎么说？” “这算是...”千叶优朝吉良吉影狡黠的眨眼：“越狱的‘代价’~” 吉良吉影不再提问，只是端起咖啡喝了一口。 ——老实说，咖啡这种东西他可能永远都喜欢不起来。 千叶优笑起来，张开嘴轻声说了一句话。 吉良吉影闻言愣了一下，随后笑着摇了摇头。 两人的对话并不长，千叶优心有留恋，却还是起身离去。 她仍旧固执的将一口没动的温牛奶推给吉良吉影，笑着说：“吉良君看起来不太喜欢咖啡。” 多嘴。 吉良吉影瞥了眼千叶优。 这也算是一种注视。 ——千叶优凝视吉良吉影眼中自己的倒影，笑着朝吉良吉影挥了挥手。 随后，她动作利落的将自己的金发盘好带上鸭舌帽，踩着轻快的步伐下楼。 结完账，千叶优才终于心满意足的拿着小票离开。 ——今天和吉良君一起享用了下午茶，小票是纪念品~ 吉良吉影仍旧坐在座位上。 歇一会儿好了。 他低头捏了捏额角，视线落在那杯温牛奶上。 ——确实，他不喜欢咖啡。 如是想着，吉良吉影端起了那杯温牛奶。 第021章 便当（3/4） 杜王町某公寓 千叶优回到这间久违的、破旧的公寓，心中仍旧带着欣喜。 她将刚才那张小票小心翼翼的拿出来放在桌上，一点一点的抚平上边微小的褶皱，又拿出刚买的透明卡套，将小票装进去。 似乎这样做还不足以让她觉得安心，她决定回头要去把卡套牢牢的封起来。 这样一来的话...... 啊，会不会像个标本？ 但是！ 第一次和吉良君享用下午茶的纪念品，一定要好好保存才行啊！ 千叶优这样想着，把装着小票的卡套放在了枕头底下。 ——今天一定能睡个好觉。 也许还会做个美梦！ 啊，不对。 不是今天，不应该是今天... 千叶优低着头，眼中浮现寒光——要先解决麻烦。 她静坐片刻，从口袋里拿出那台老旧的手机。 上边有一些未读简讯。 【怎么样了？】 【你和吉良吉影说了什么？】 【你知道东西在哪里了吧？】 【别告诉我...我带你出来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千叶优盯着那些简讯，不紧不慢的回信——【你不是在看着我吗？为什么还需要问这些细节？】 对方回复的很快——【别废话，告诉我进展】 “啊！” 千叶优笑起来。 如果她猜的没错... 对方一定不敢出现在吉良君面前，所以才频频询问她和吉良君的谈话。 ——明明她独处的时候，对方总能精准的把握她的动向。 就像是在看着她一般。 【我今晚去拿】——千叶优笑着回复。 【拿？】 【难道说是“偷”吗？】千叶优回简讯的速度并不快，面上始终带着清浅的笑意——【只是趁吉良君不知道的时候...拿一件小东西而已】 【看来你对他的爱也不过如此】 千叶优耸了耸肩——【谁知道呢？我现在更想摆脱你，吉良君会原谅我的】 对方没有再回复，公寓陷入安静。 直到公寓的门被敲响，千叶优才眼神一凛，戒备的看向门口。 “小优啊！是你回来了吧？” 屋外传来房东爷爷的声音，千叶优松了一口气。 握着手机上前，她将门打开了一条小缝。 ——年迈的房东爷爷正弓着背站在门口，见到千叶优才露出放心的笑容。 他絮絮叨叨的问千叶优这些天都去哪里了，又把手中的便当盒塞给千叶优有些抱歉的说：“不知道小优今天要回来啊...只有这些了，你一定还没吃吧？要记得吃饭啊...明天，明天给你做照烧鸡排，我看你上次好像很喜欢。” 房东爷爷自顾自念叨完，捶了捶有些酸疼的背，抬脚离开。 千叶优始终处在怔愕中，盯着便当盒不言不语。 直到一阵冷风吹得她回过神，才猛地打开门喊：“等等！” 房东爷爷慢悠悠的转过身，沟渠纵横的脸上带着不解与慈祥：“怎么了？不合心意吗？” “......不是。” 千叶优低头看了眼便当盒，突然笑起来：“谢谢您！” “啊，这点事啊...没事没事，喜欢就行，早点睡。” 看着房东爷爷离开，千叶优才带上了家门。 对。 家门。 ‘吉良君，我遇到了很好的人’ 千叶优抱紧小小的便当盒如是想着，深吸了一口气。 真好啊... 真的... “太好了。” 低声呢喃着，千叶优来到木桌前打开了便当盒——是很朴素的菜，想必这些天没人陪房东爷爷吃饭。 千叶优拿着筷子，低头慢慢的吃着饭。 等夜幕降临，她还有一些事情忙。 一滴眼泪掉进了便当盒里，融进老人家因为控制不好咸淡而做成的、并不成功的料理中。 ——很美味。 杜王町东北部别墅区 吉良吉影在咖啡厅实打实的坐了一下午，真正意义上的、无所事事的消耗了时间。 ——这是久违的清闲。 什么也不想，看着一本书也无需记下。 就算翻页的时候忘记了上一页的文字也没有关系。 横竖... 他只是在打发时间而已。 真是清闲而又平静的时光。 可惜，那只是暂时的。 吉良吉影回到家，瞥了眼守在门口的无毛猫后，越过它进门。 ‘唔~姆~今天这个态度才对嘛！’ 无毛猫如是想着，迈着优雅的步伐屁颠屁颠的跟上吉良吉影。 几秒后，无毛猫意识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 它瞪着自己的浑圆的眼睛，开始炸毛——‘本大爷在想什么？！人类当然要对本大爷好啊！不行！’ 说干就干，无毛猫跳上料理台冲吉良吉影露出肚皮：“喵~”——‘快摸摸本大爷！’ 这是在干什么？ 吉良吉影眼中带着难得的不解，盯着无毛猫看了一会儿，抱起它。 像是真的听懂了无毛猫的话，吉良吉影抬手在它背上摸了摸。 这下不好了。 ——无毛猫要不好了。 它又炸毛了。 ‘不对不对，太温柔了太温柔了’ 无毛猫神神叨叨的想着，觉得自己有些分裂。 这种分裂感十分短暂，只持续到吉良吉影给它开了一罐猫罐头。 吉良吉影看着无毛猫进食，笑着眯起眼：“我有件事要麻烦你。” “喵？” ...... 是夜，吉良吉影洗漱完后照例进行着睡前的例行事项。 他完全不困。 但是抬头看时间——挂钟的指针指向晚间11点00分。 再这样下去，他早些年养成的习惯...会被颠覆的。 吉良吉影叹了一口气，关灯在床上躺下。 夜晚很宁静。 尤其是这样一个小镇，又是冬日，没有什么能阻止万物睡下。 如果有... 那一定是一件大事。 吉良宅的门被人悄悄打开，一个小小的人影踮着脚走进来。 直到带上了门，人影的动作才大胆起来。 那似乎是个知礼的人，安静的脱下自己的帆布鞋，赤着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 人影的目的明确，直奔吉良吉影的卧房。 “咔、” 拧动门把手发出的、微小的声音在夜间十分明显。 但没有什么能阻止来人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那个小小的人影在吉良吉影床头停驻片刻，抬手伸向底下的保险柜。 浅眠中的无毛猫眯着眼睛抬起了头...... 第022章 视而不见（4/4） 黑暗中，吉良吉影睁开了眼。 他并没有起身，只是与那个小小的人影在黑暗中对视了一眼。 真麻烦啊。 ——还是没有困意。 “记得把门带上。”吉良吉影轻声说。 人影闻言收回视线打开本就开着的保险柜，从里头取出金色的箭矢，干脆的离开。 无毛猫轻盈的跃下书桌，跟着人影离开。 直到带上了吉良宅的大门，那个小小的人影才松了一口气。 她直奔大路，朝着自己的家走去。 在月光与路灯的相互辉映下，她金色的发丝带着些许光泽，随着主人略显轻快的脚步微微晃动。 ——她是千叶优。 她在为她的吉良君找出那个破坏了吉良君的生活、却恬不知耻的想要更多的幕后人。 为此，她可以做很多。 千叶优顺着无人的大路走着，直到回到了家中，才笑着拿出那台像块小砖头的手机。 【我拿到东西了】——发送。 对方似乎正在等待着这一刻，他很快给予千叶优回信——【把那只猫弄走】 无毛猫跳到公寓老旧的木桌上舔了舔前腿。 它有些嫌弃的打量着公寓的边边角角，随后宽宏大量的窝在木桌上开始打盹。 盯着简讯中的文字，千叶优笑起来。 她不紧不慢的按着手机上的按键，回复——【猫？什么猫？】 对方不再回信。 此时已经接近深夜1点，千叶优放下手机去洗漱。 直到回到床边再次拿起手机，她才收到了新的简讯——【没什么】 啊，中了。 千叶优笑的更加开心。 吉良君说过——有些人看到的东西太多，如果没有无关者作证的话，很容易疑神疑鬼。 看。 她说她看不见无毛猫，对方就信了。 全因为就连这只小小的无毛猫，也有那些奇妙的能力，能帮助吉良君更多吧？ 真好啊... 千叶优拿着手机回复——【那我该怎么把东西给你？】 对方回复的速度变慢了。 一定是无毛猫给他造成了困扰。 千叶优想到这里，想要抬手摸一摸无毛猫。 可她想，就算是在自己的家里，也还是要谨慎一些。 千叶优忍住了抬手的冲动，盯着新收到的简讯——【我让人来拿】 【不，你亲自来拿】千叶优很快回复。 【别得寸进尺】 【我能拿出来，就也能还回去。我只是想要知道你长什么样，我以后得绕着你走，不过分吧？】 对方不回复了——他应该在权衡、在思量，也许还会迷惑她是不是真的看不见无毛猫。 总之... 对方一定会来的。 因为她手上...有对方日思夜想却因为能力不足而拿不到的东西。 ‘如果我也能变得特别就好了...’ 千叶优如是想着，轻轻叹息。 ——就像吉良君下午说的那样，对方从一开始就没打算露面。 如果不是无毛猫跟着，恐怕在她拿到箭出门的一瞬间... 箭就会被抢走。 甚至......她也会被杀掉。 但现在不一样了。 对方也许戒备无毛猫，但千叶优...说来惭愧，千叶优觉得自己可能只是对方眼中一枚小小的、不足为道的棋子——他一定等不了太久。 保持耐心。 千叶优拿着那只金色的箭矢，不解的打量着。 ——这种东西... 它有什么了不起的用处吗？ 可以让一个人不惜破坏掉吉良君的生活、把她从监狱里带出来——就为了这样一只箭？ 千叶优不明白。 将箭矢放到枕边，千叶优今晚总算能睡个好觉了。 有无毛猫在，对方不会再来窥视她。 ——希望吉良君今夜也能做个好梦。 因为...快要结束了。 早晨6点，吉良吉影准时睁开了眼。 虽然睡得晚了一些，但好在...... 他抬眼看向卧房的挂钟——至少醒来的时间非常正确。 起身洗漱完，吉良吉影习惯性的端着猫粮来到了房间。 猫草正在打盹，无毛猫昨夜离开了。 ——猫粮准备多了。 吉良吉影想到这里，低声笑了笑。 只要再富有耐心的等几天就好了。 那个人，叫什么来着？ 哦，对了——濑户原。 这个人可真够迂回的——就为了一支箭，先是让铃木惠刺伤他的父亲，又把千叶优从监狱救出来。 “至于...” 吉良吉影看着窗户上自己的倒影，笑了一声自言自语道：“至于这么防备我吗？” 还不如像过往哪些不知好歹的人一样，直接自信满满的出现呢。 至少那样... 笑容从吉良吉影脸上隐去——至少那样，吉良吉影会对他宽容一些。 当然当然！ 吉良吉影的“宽容”大概和传统意义上的不太一样。 不过那也算是一种“宽容”，就别太在意细节了。 手机上有一条未读简讯。 吉良吉影抬手拿起手机，一手逗弄着刚醒来的猫草，一手点开简讯——【铃木惠醒了】 科技发达的有些过分，也过于便利。 就算是“田螺姑娘”也学会了发送简讯。 吉良吉影盯着简讯看了一会儿，锁上屏幕。 那么。 去医院吧。 几乎是吉良吉影决定这件事的一瞬间，家中的门铃响了起来。 吉良吉影往门口的方向看了一眼，皱着眉上前——这么早，会是谁呢？ 他带上卧房的门，向玄关处走去。 往猫眼里看了一眼，吉良吉影微微挑眉，随后开门—— “吉良老师早上好啊！” 渡边麻美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拄着拐杖朝吉良吉影招手：“虽然早了一点，但是我来接大福啦！啊，就是我的猫~” “......” 该怎么说呢？ 吉良吉影觉得有些好笑——渡边麻美来的稍微晚了一点。 不过好在渡边麻美来了。 吉良吉影现在需要的...是所有人都对无毛猫视而不见。 接触过无毛猫的人没几个，更何况这段时间它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直没有出过门。 所以...只要渡边麻美可以好好的保守秘密就好了。 杜王町某公寓楼 清晨的公寓并未拉开窗帘迎接阳光，屋内的一切都还在沉睡。 除了... 它的主人。 青年人靠着靠垫半躺在床上，手中把玩着锁上屏幕的手机。 “那只猫...” 他重新解锁手机，看着简讯页面皱眉：“真的也属于...普通人看不见的那一种？” 啧。 来的太晚了。 如果他早一点到仙台市，也许可以远远的观察一下。 这种感觉太糟糕了。 想要的东西明明就在一个可以轻易对付的人身上，却因为意外而不得不再次寻找机会。 说到底... “为什么吉良吉影身边会有这么多‘替身使者’？！不公平！”青年不知是妒恨、还是挫败，将手机扔出去。 一只小小的虫子从窗缝中飞进来，在屋中盘旋了两圈。 像是闻到了可口的美食，它朝青年飞去，最终落在青年的右手食指上。 第023章 飞奔的“哑女”（1/4） 铃木惠醒了，这算是个绝对的好消息。 吉良吉影甚至有些跃跃欲试。 但可惜...... 她还离不开维持生命的机器——何等脆弱的生命。 不知她是否明白自己的脆弱。 吉良吉影想，也许她是不明白的，如果明白...她就不会做那种蠢事。 没关系。 再......等等。 等到她迎来新生，吉良吉影会告诉她生命如何可贵——希望她能学会。 吉良吉影在住院部二楼的楼梯口停驻片刻，往父亲的病房走去。 嗯？ 渡边麻美呢？ 啊... 别担心。 倒不如说...没有什么好担心的——浅仓春江，也就是浅仓辉的母亲是个非常好的社长。鉴于渡边麻美的腿还不是很方便，那位女士给渡边麻美配了司机。 吉良吉影还没有急切到为了一只猫让自己惹上麻烦，而渡边麻美亦非常配合。 可能... 是因为想要《蔷薇狩猎者》吧？ 谁知道呢~ 吉良吉影顺着楼梯上楼，见到楼上有人匆匆往下跑，便向一旁让了让。 飞奔而下的少女踩着高跟鞋不知道是有什么天大的事情要做，三阶台阶并成一阶在楼梯上飞奔。 如果这样走路的话，有些事恐怕是预料之内的—— 少女脚上的高跟鞋鞋跟一扭，向下栽了下去。 ‘哦呀，这可不行’ 吉良吉影靠墙而站，避免被慌乱之中想要寻求保护的少女抓住。 ——不然就太麻烦了。 跌倒在楼道上的少女龇牙咧嘴的捂着脚踝，不敢置信的看了吉良吉影一眼。 随后，她朝吉良吉影伸出了手。 “嗯？” 吉良吉影不明白——‘她...想让我拉她？’ 少女脸上的表情更加奇妙，像是不敢置信、又像是因为没有见过吉良吉影这样的人，而露出新奇的神色。 这并不算是一种僵持，少女很快放弃，自己扶着墙起身。 她仰着头看着站在三阶台阶之上的吉良吉影，眨了眨眼手抬手比划起来——是手语。 哑女？ 吉良吉影挑了挑眉，应付般朝她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被丢在后头的少女露出不解的神色，抬手捏了捏喉咙，她张开嘴：“......啊、” “等一、等！” 少女的声音带着嘶哑，仿佛许久没有使用过声带，发音也十分奇怪。 吉良吉影叹了一口气，转头：“怎么了？” 少女自始至终盯着吉良吉影的嘴，随后生涩的发声：“你、为什么...不拉我？” 原来在计较这种事啊... 吉良吉影恍然大悟，笑着露出抱歉的神色：“实在是不好意思，没有反应过来。” 话落，少女漆黑的眸子瞪得更大。 ——‘骗人！他明明是故意躲开了！’ 少女如是想着，有些责怪的看着吉良吉影。 像是气不过，又跺了跺脚——很快，她就一脸扭曲的蹲下来捂住了脚踝——忘记脚扭到了。 “那你...” 她固执的抬头看着吉良吉影，“要不要...送我、去看医、生？” 许是真的不善于讲话，她的断句非常奇怪。 吉良吉影叹了一口气。 ——真是个任性、自我的人啊... 他脸上是合时宜的抱歉，作势看了一眼手表轻声道：“我还有事，这样吧...” 吉良吉影叫住一名路过的护士，向护士说明了情况。 少女很快被一脸关切的护士带走，临走时，她仍不忘用那种“我见到了全世界最奇怪的人”的表情回头看吉良吉影。 ——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 吉良吉影并没有被这件小事打扰，朝着父亲的病房走去。 ...... “......啊，失败了。虽然削的有些丑，但应该不影响味道。” 推开病房的房门，吉良吉影看到了意料之外的人。 那个拥有浅褐色的、温柔的眸子的少女脸上正带着清浅的笑意与吉良吉广轻声说话，还不忘把手中削的不怎么成功的苹果切块，递给老先生。 “吉良君！” 佐佐木梓听到推门声回过头，笑着朝吉良吉影点头：“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吉良吉影关上门放下包，不禁有些奇怪：“你怎么回来了？” “啊，发生了一点小意外。”佐佐木梓笑着回应。 盯着吉良吉影看了一会儿，佐佐木梓微微皱眉。 将手中的水果刀放下，她歪着头笑道：“我们可以出去说吗？” “...好。” 朝父亲点了点头，吉良吉影率先离开了病房。 佐佐木梓紧跟而上。 仙台市城郊某别墅 “为什么还没有找到濑户原！” 女人拿着手机一副歇斯底里的样子。 像是极度痛苦、无法忍受内心的折磨，她抱住头哑声道：“我求求你们了...快一点！快一点好吗？！我真的...” 不知道手机那头说了什么，女人徒然激动起来：“这么说我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在家里干等着？！” “如果他今天就来杀我呢？！” “我现在连门都不敢出，这样的生活还要持续多久啊！” “......你们是不是有眉目了？能不能告诉我他究竟在哪里？”女人的语气从强硬变为恳求：“至少...至少让我知道他都出现在过哪里...我不想碰到他，我不想在出门采购的时候像个神经病一样疑神疑鬼！” 四月一日莉莉丝坐在沙发上抱着一盆爆米花，看着女人激动的样子笑的前仆后仰。 可是又不能笑出声，只好啪啪啪的拍着自己的大腿忍住笑声。 女人仍旧在和手机那头的警员周旋，冷冷的瞥了四月一日莉莉丝一眼，她说出的话仍旧不含理智，仿佛快要被击垮：“...如果有消息，你们不要骗我！我真的快......” 手机那头的警员不停的安慰着女人，随后挂断了电话。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四月一日莉莉丝捧着肚子笑出了眼泪：“你应该去做演员！” 女人实在是气急，瞪着四月一日莉莉丝看了一会儿，把手机砸到四月一日莉莉丝头上。 随后，才在四月一日莉莉丝的哀嚎声中离开。 揉着额头从沙发上爬起来，四月一日莉莉丝脸上仍有笑意。 濑户原果然在仙台市。 就算再谨慎，他也无法抹去自己存在的痕迹——只要把范围锁定在杜王町和国立综合大学之间，总有一台监控会拍到他。 真是... 辛苦警视厅的各位了！ 第024章 我们无法推心置腹（2/4） 佐佐木梓并不讨厌医院。 空气中的消毒水味让她觉得很安心——怎么说呢... 那是一种很干净的味道。 不过喜欢这种味道的人...应该很少吧？ 佐佐木梓从自贩机的出货口拿出两罐甜牛奶，递了一罐给吉良吉影：“热的。” 吉良吉影抬手接过，跟着她在长椅上坐下。 他不知道佐佐木梓想要说什么，也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从意大利回来。 而扪心自问... 吉良吉影并不好奇。 佐佐木梓不知该怎么开口，捧着温热的甜牛奶坐在吉良吉影身旁。 她的目光落在晴朗天空的云朵上，视线追随着缓缓飘动的云朵。 ——她做错了一件事。 不，准确的说... 是她在做那件事的时候...给予了某些人无用的仁慈。 真是辜负了祖父了教导。 佐佐木梓叹了一口气——如果当时能让“小雨伞”注意一下那位沉默的管家小姐，也许现在就不是这个光景了。 向前看！ ——对，向前看！ 不能拘泥于过去的错误。 “错误”之所以称之为“错误”，是因为有能力的人...一定能将其纠正！ 佐佐木梓深吸了一口气，转过头看吉良吉影。 她的目光描绘着吉良吉影的眉眼，最终停留在他略显阴郁的眼中。 ——要纠正错误！ 佐佐木梓露出笑容，“吉良君最近过得怎么样？” “嗯？” 吉良吉影收回望着天空的视线，转向佐佐木梓。 ——‘很好’ 但以现在的情况...恐怕说“很好”也不太可信。 于是吉良吉影轻笑了一声，摇头：“怎么说呢...还算能兼顾。” “是吗？” 佐佐木梓反问，却并不期待吉良吉影与自己推心置腹。 ——没关系的。 ‘虽然我们无法推心置腹，却依旧能为彼此排忧解难’ ‘就像...之前吉良君明明可以置身事外，却还是为了‘虫子’忙碌了几天一样’ ‘这次...不能再留下隐患了’ 她拿着甜牛奶的罐子，轻轻的磕着长椅的边角，沉吟了一声。 “我回来是因为遇到了一些麻烦。” 佐佐木梓突然说。 她看向吉良吉影的时候非常认真，浅褐色的眸子在阳光中几乎是发着光的：“虽然很麻烦，不过......”她笑起来：“不过因祸得福，这下我总算可以在确定日程的情况下邀请吉良君了！” 吉良吉影挑眉看她，“邀请我？” “嗯！新年的第一天......”佐佐木梓从长椅上站起来，笑着朝吉良吉影伸出手：“我们一起去许愿吧！希望明年可以一切安好~” ——啊，真是美好的愿望。 吉良吉影笑了一声，跟着起身。 他并未回握佐佐木梓的手，而是抬手接住不远处一个小鬼失手扔出的棒球，朝佐佐木梓耸肩：“在那之前，佐佐木还是加油活下去吧。” 佐佐木梓有些吃惊的瞪大眼睛。 ——她避免了一次“灾难”。 意识到这件事，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一声，眼中却闪烁着笃定：“我每天、每天都有很认真的在生活。” ——所以... ‘请我珍贵的朋友们也要好好的生活，目视前方绝不拘泥于‘昨日’的种种’ 吉良吉影将棒球丢回给那个在和长辈玩接球游戏的小鬼，笑着点头。 他心中略有不解，但好在那不是什么复杂的问题。 所以...就算不固执的去求解也没有关系。 那个问题是——‘为什么像佐佐木这样的人，会固执的认为我是她的朋友？’ 一个少女赤着脚跑了过来，拉了拉佐佐木梓的袖子。 ——是那个在楼梯上飞奔、无礼的要求吉良吉影带她就医的少女。 少女拎着高跟鞋，朝佐佐木梓飞快的打着手语。 末了，才转头看向吉良吉影。 迷茫的眨了眨眼，她指着吉良吉影瞪大眼睛：“啊！” “嗯？” 佐佐木梓有些疑惑，看了看吉良吉影，目光才重新落回少女身上：“小林认识吉良君？” 少女皱着眉点头，打了一串手语。 随后在佐佐木梓不赞同的视线中放下手，生涩的开口：“我刚、刚...碰到过这位先、生。是...小姐的朋、友？” “是啊。” 佐佐木梓笑起来：“吉良君是我的朋友，唔...我之前在飞机上和你提过的那一位。也许过几天你还会遇到莉莉丝。” 说着，佐佐木梓看向吉良吉影。 “这是小林听。”她笑着介绍：“我少时的玩伴，重要的‘家人’。小林、听。她听不见，不过唇语非常好，可以正常交流~” 这一刻，饶是吉良吉影也不禁感叹。 ——真是奇妙的缘分啊。 兴许神明在谱写人类命运时，并不是在单调的平铺直述，而是在每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角落埋下伏笔。 如果运气足够好，这些“伏笔”就会被连接——这样一来，无趣的小插曲便不再仅仅是小插曲。 吉良吉影朝少女、也就是小林听点了点头，露出一个算是和煦的笑容。 “好了，我们得走了。” 佐佐木梓笑着说：“等我忙完，大家一起出来聚餐吧~” “好。” 吉良吉影笑着答应下来。 杜王町某公寓楼 ‘那只该死的猫！’ 男人有些急躁的在卧室里渡步，心中的感觉非常微妙。 明明... 明明距离那把箭只有一步之遥了。 千叶优之流的人...根本不足为惧！ 大抵是终于厌倦了黑暗，男人抬手猛地拉开窗帘。 阳光铺洒进来，迫使男人条件反射的眯起了眼。 他抬手在自己的寸头上摸了一把，又焦躁的抓了抓头皮。 沉默半晌，才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长久未有联系的号码。 电话被接通，男人开了口——是不算流利、甚至有些撇脚的意大利语。 大概是谈话并不算愉快，他暴躁的挂断了电话，瞪着手机屏幕无处撒火。 “嗯？” 终于。 ——终于，男人注意到了自己右手食指上的小虫子。 虫子十分餍足的趴在他的指甲盖上，腹腔微微起伏。 ‘替身！’ 男人下意识的戒备起来，打开了安装在家门口、公寓楼下的监控——没人。 ‘是...吉良吉影那边的人？’ 意识到这一点，男人心中有些恐慌——但他很快冷静了下来。 不。 不应该是吉良吉影的人，否则的话...他不认为他现在还会活着。 那么... 好好思考。 也许...可以拉拢这位替身使者。 第025章 “启发”（3/4） 时间仍在流逝。 吉良吉影这边没什么特殊的进展。 ——濑户原比他想象的还要再谨慎...不，还要再胆小、无用一些。 他至今没有任何动静。 如果不是有什么特别的谋划的话...就太令人失望了。 好在父亲的伤势正在好转中，而铃木惠...听说她恢复的也很不错。 所以总结一下。 还算不错。 对，不错。 吉良吉影拎着便当盒，走在去往医院的路上。 凉风拂过他的脸颊，带着冬日的干燥与清爽。距离医院，还有一点距离。 一股血腥味顺着风飘了过来。 吉良吉影皱起眉头，看向身旁途径的小巷。 啊。 他有些厌恶的屏住呼吸。 ——那是一个看起来略显落魄的男人，正抓着一只流浪猫。 男人手中有刀，一下一下的扎进流浪猫的身体中。 流浪猫小小的身躯内并未储藏多少血液——可饶是如此，空气中的血腥味仍旧愈发浓重。 一开始，流浪猫还会呜咽。 像是在不解、在控诉自己的遭遇，宛若求救。 可很快，它就没有了动静，小小的身躯无力的垂挂在男人手中——它死了。 “呸！” 男人丢下流浪猫，仿佛不解气，又朝它吐了一口口水。 ‘脏死了’ 吉良吉影厌嫌的撇开眼，继续向前。 在前行的不只有吉良吉影，还有那个虐猫的男人。 他身上带着血污双手插兜，无视路人惊悚的目光摇摇晃晃的走着——就像是醉的不省人事。 ——他撞了吉良吉影一下。 “看路啊傻逼！” 男人朝吉良吉影怒吼：“瞎吗你？！” ——有一说一。 吉良吉影是走在前面的那一个。 所以... 现在的情况，他可以理解为男人在找茬，对吗？ 吉良吉影眉间是深重的褶皱，瞥了男人一眼后，低头看自己的大衣。 啊，血。 这还真是...... 吉良吉影额角青筋一跳，抬起眼看向男人。 ——就现在的情况而言，他需要的不仅仅是一个道歉。 “看什么？！想死啊？！” 男人作势抬手，似乎想要打人。 他一张开嘴，嘴中就倾泻出浓重的酒味。 真是令人厌恶。 “先生。” 吉良吉影抬手正了正领口，面对男人时目光中带着严肃：“你弄脏了我的衣服。” “哈！” 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男人咧开嘴笑起来，露出发黄的牙齿。 空气中的酒味与血腥味相互交织，令人烦躁不已。 “来来来！我赔给你！” 男人摇摇晃晃的从口袋里掏出钱包打开——里头只有一张1000円和几个硬币。 他将钱包倒转过来。 零钱尽数落在地上，发出微小的声音。 “叮、叮叮...” 这是硬币落地的声音。 不知为何，那些声音尤其刺耳。 吉良吉影垂眸去看那些仍在地上来滚动的硬币，沉默片刻才抬起眼。 ——他的行动力向来很高。 只是... 吉良吉影转头去看两边的街道。 现在的他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好让他可以好好的和这位先生谈一谈。 这一看，吉良吉影看到了一个面熟的人。 ——那是几天前才在医院里认识的小林听。 就像初次见面时那样，小林听似乎总是在奔跑。 她的脚可好的真快。 吉良吉影刚想到这里，小林听便已冲至身前。 她不说话，眼中带着暴戾揪起男人往小巷里一摔，才抬脚沉着脸走进巷子。 ——小林听的手上，有一只小小的、才几个月大的狗。 已经死了。 此刻的小林听眼中没有任何人，她瞥了眼巷口死去的小猫，拎起垃圾桶内废弃的棒球棍朝男人走了过去。 抬手—— “砰！！——” 男人哀嚎起来，带着咒骂。 可小林听并未停手。 友情提示——小林听听不见，她无需对男人的哀嚎与咒骂做出反应。 她只是拎着手里的棒球棍一下、一下的痛击男人的头部... “咔、” 棒球棍断裂。 小林听并未停手，只是丢掉了棒球棍，将怀中的小狗安置好。 借着这个空档，男人满头是血的站起来，掏出了那把才夺去流浪猫生命的小刀，朝小林听的背影举了起来。 也就是这个瞬间，小林听猛地回过头握住男人拿刀的手朝自己一拽，随后利落的闪到一旁转身按住男人的头，朝灰蒙蒙的墙壁砸了过去。 “......道、歉。” 小林听总算说话了。 还是那种奇怪的发音，带着怒气与杀意。 男人没有给予任何回应——他正在复制那些小狗、小猫的命运。 “唉...” 目睹了一切的吉良吉影低头叹息，抬手用力的捏了捏自己的额角。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总有人要堵上我的出口？’ 吉良吉影不满的皱起眉头——他的愤怒无处可去。 总是这样。 每当他想要做些什么疏解一下的时候，就会冒出莫名其妙的人——这种事...有什么好争抢的？ 他不是很明白。 他的愤怒、他的烦躁就像被装进了一个可以被任何人随意把玩的容器内，每当他找到疏解的方式想要将那些会影响他的情绪倾倒出去时，总会有人抢在他面前——盖上容器。 商店街的混混。 宽太。 现在...是这个已经失去反应的男人。 为什么？ 为什么！ 他抬头看向小林听。 ——这一瞬间，他甚至是羡慕小林听的。 如果他也像小林听一样，不用顾忌周围的行人，想要做——就去做...的话。 啊，那一定很畅快。 对。 那一定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吉良吉影觉得自己似乎受到了启发。 但... 他看着小林听微微眯眼——如果那么做的话...他的生活该怎么办？ 底线！ ——生活理应平静。 话说回来.. 吉良吉影低头看自己的大衣。 ——那么现在，谁来赔偿他的损失？ 巷尾的小林听看着已经失去反应的男人，垂着眸沉思了片刻，拿出手机打了一通电话。 她的手指在话筒边有节奏的敲着，似乎在向那头传达着某件事。 直到挂断了电话，她才转过头看向巷口的吉良吉影。 她眼中有惊讶。 是的，她才发现吉良吉影也在这里。 也许是出于对“小姐的朋友”的尊重，她朝吉良吉影鞠了个躬。 第026章 关键问题（4/4） 似乎在小林听看来，她所做的事情并没有什么特别。 弯腰抱起那只小奶狗，她朝吉良吉影走去。 途径巷口，她仍不忘那儿还有一只流浪猫。 抬手抹去脸上的血迹，小林听仰起头看吉良吉影：“...请放、心。”她说：“这只、是...一件小事。我会、处理好，请、不要告诉小姐。” 小林听并不急于离开。 她很坦然，像是刚才的所作所为出自他人之手。 她想要吉良吉影的回应。 吉良吉影凝视小林听片刻，抬头看向巷内的男人——男人的胸腔微微凹陷——哪怕是穿着厚重的冬装仍能看出那种凹陷的话..... ——他的“出口”确实是被人给堵上了。 再一次。 吉良吉影收回视线，低头看着小林听。 他有些不解。 有疑问，就需要求解。 “你该怎么处理他？”吉良吉影像是一个求知的学生：“这路上有监控，警察会找到你。” 小林听眨了眨眼，自始至终盯着吉良吉影的嘴巴。 等到吉良吉影把话说完，她才低头想了一会儿。 ——对哦...这里不是意大利。 但是...... 小林听笑着看吉良吉影，开口说出的话仍旧生涩、吃力：“...小巷里、面没有监控..如果没有人、报警的话...没有人会发、现他不见、了。一个月、后，监控就会被、覆盖。” “那如果有人报警呢？”吉良吉影问。 小林听愣了一下，随后笑的更加灿烂——光是这么看，大概任何人都无法将刚才那个暴怒的少女与小林听重合在一起。 “不存、在...那样的情况...” 似乎是说了太多的话，她有些吃力。 可想要抬手比划手语，又碍于怀中还有小猫、小狗，小林听只能气馁的摇了摇头笑着继续说：“我们是‘职业’、的...对于这种、事，非常有经验...万一被、抓，也有应、对手段。” 职业的？ 啊... 吉良吉影恍然大悟——这个人和他不一样。 她所执着之物与他不同。 换句话说，她的生活就是浸泡在鲜血中的——这是她的“日常”，却绝不是吉良吉影的。 真是遗憾。 难得虚心求解，却并没有得到可供参考的答案。 ...... 四月一日莉莉丝今天想要去看看吉良吉影的父亲——她很喜欢那位老先生。 怎么说呢... 大概是那位老先生没有一般长辈的严肃与无趣吧~ 四月一日莉莉丝的心情总是明朗的，虽然最近身边有一点小麻烦——但情况似乎是暂时稳住了~ 只要加快脚步揪出濑户原就好啦！ 她迈着轻快的脚步，向医院走去。 从电车站到医院，这条路是最合适的。 所以—— 她看到了吉良吉影和...他身边那个陌生的少女。 “嗯？” 四月一日莉莉丝眨了眨眼，抬脚跑上去：“哟！吉良！” 她大大咧咧的拍了拍吉良吉影的手臂，笑靥如花：“中午好啊！~” 敏锐如四月一日莉莉丝，她很快闻到了空气中的血腥味与死物特有的气息——她转过了头。 “你是谁？” 四月一日莉莉丝皱起眉头，微微上前半步。 ——这个人...给人的感觉不对劲。 小林听看着四月一日莉莉丝，眨了眨眼后开口：“小林、听。” “小林听？” “佐佐木的‘家人’。”吉良吉影轻声提示。 他仍心有不解——但不是出于小林听给予的回答。 他只是... 不明白有别于无所顾忌的小林听，他的宣泄口...在哪？ 到处都被人堵上了。 ‘...不行’ 吉良吉影微微皱眉——要找到出口。 找到一个...专属于他的出口——希望能快点找到濑户原，希望铃木惠快点清醒。 “小梓的‘家人’？”四月一日莉莉丝看着小林听的眼中带上审视，随后——她看到了巷内的男人。 ‘妈的！’ 四月一日莉莉丝在心中咒骂，皱眉急切道：“你们刚才在说什么？！” “嗯？” 小林听似有不解，指了指巷内的男人：“吉良先、生问我...该怎么处、理...他。” ‘妈的！妈的妈的妈的妈的！’ 四月一日莉莉丝瞪大眼睛看着小林听，仿佛在看着某种被贴上【危】的标志的东西。 ‘什么玩意儿啊？！这个时候跑出来！’ 这一刻，四月一日莉莉丝仿佛听到了吉良吉影额角跳动的青筋发出的声音。 ——她抬起眼看吉良吉影。 金发青年阴郁的眼中带着些许深思，似乎正在分析某个严肃的问题。 这可不是个好讯号。 四月一日莉莉丝瞪了小林听一眼，拉起吉良吉影往医院走去：“你在发什么呆啊吉良，便当要完全凉掉了啊！” 啊，对。 便当。 吉良吉影将心底的思绪压下，低头看了看手中装着便当的袋子。 紧接着，他才意识到了一个重要的问题。 ——低头看自己的左手。 四月一日莉莉丝正拽着他前行，纤细的手指扣着他的手掌——干燥、而又柔软。 他面色稍缓，看向四月一日莉莉丝：“你怎么在这里？” “我说啊！...”四月一日莉莉丝翻了个白眼，“这是去医院最近的路好吗？” ‘诶？’ 四月一日莉莉丝微微眯眼——‘总觉得...吉良的情绪好像好了一些’ 错觉？ 啊，反正是正面的变化就行。 不对不对！ 四月一日莉莉丝在心中叱喝自己——要找出这种变化的原因，也许...会派上用场也说不定！ 如是想着，四月一日莉莉丝细细的打量周遭的一切。 ——并没有特殊的变化。 那么... ‘这种变化是出于什么？’ ‘有什么事...是和以前不一样的？’ 四月一日莉莉丝如是自问，看向吉良吉影的眼中仍旧带着笑意：“不过没想要路上会遇到你，我要去看伯父啊~” “这样啊...” 吉良吉影应了一声，注意力仍在手中。 这确实... 确实算是一种慰藉。 但是！ 他咬了咬牙关，皱着眉松开手。 ——不能再被四月一日莉莉丝“看”到更多属于他的东西了... ‘啊。’ 四月一日莉莉丝看向自己被甩开的手，随后又抬头看了看吉良吉影。 嗯？ 唔...... 四月一日莉莉丝因为某种念头陷入了沉思——非常严肃的沉思。 第027章 小生意（5/113） 杜王町 如果仔细观察的话...... 男人仰头看着空中飞舞的虫子，微微皱起眉头。 寄生于他右手食指的小虫子并未给他带来实质性的伤害——看起来没有。 只是这两天可能有些懈怠了，总是时不时感到不合时宜的困意。 男人低头捏了捏鼻梁，发现这样还无法得到缓解后，又按了按太阳穴，才松了一口气。 ——这些小虫子...... 似乎是循着自己的意识在行动的。 但唯有一点。 这几天男人有很认真的观察它们——它们遍布于仙台市的各个角落，寻找着猎物。 但不是所有的虫子都能找到寄生对象的，那些无处可归的虫子总是会在夜间成群的飞向一个方向。 大概是归途中仍不忘寻找寄生对象，这些虫子并没有飞的很高——也是得益于这一点，男人没有跟丢它们。 昨天他已经确认过那位替身使者的住处了。 他的效率不低，就那位名为广濑丝丝的替身使者进行了一番调查——他得到了一些可以利用的情报。 可就算是这样，还是有一件事令他感到非常挫败—— 他的“速度”太慢了，以至于现在得不到支援的他只能在茫茫人海中寻找暂时的“同伴”或者...单纯的等待一个机会。 比起猫的敏捷，他... ‘草！’ 男人在心中咒骂了一声，走的更快。 他有些不耐，腿也有些酸疼——他几乎是从杜王町的最东边走到了最西边。 终于，他停在了一栋破旧的公寓楼前。 “这种地方...” 男人有些嫌弃的看着眼前一切——这公寓后头还有个墓地。 他仍旧不明白，为什么替身使者会沦落到这种地步？ 男人有些怀疑自己的决定是否是正确的，他低头看了眼自己食指上的虫子——不论正确与否，事实上他都需要与虫子的主人接触。 哪怕现在还没有任何影响，也难保以后没有影响。 ——没有任何一个替身使者的能力是完全无用的。 这是他远方的友人告诉他的事情，虽然可信度存疑，但宁可信其有。 男人在原地停驻片刻，随后抬脚上前。 ——有一件事非常巧。 千叶优也住在这里。 不过没有关系，他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横竖千叶优并不认识他。 男人在那间门牌上写着“广濑”的公寓前停下，抬手敲了敲门。 他认为他足够有耐心了，可对方让他等了很久。 如果不是隔音足够差的房中传出轻微的动静，他甚至要怀疑主人不在家了。 公寓门终于被打开—— 哪怕早就知道广濑丝丝的一切，男人还是不禁有些失望与蔑视。 ——废人！ 他低头看着广濑丝丝如是想。 “请问找谁？”广濑丝丝没有错过男人眼中的不屑，微微挑眉看着他。 男人定了定心神，抬起手笑着说：“我是为了这个来的。”他晃了晃食指，表明自己是“能看见的”那一类人。 如他所料，广濑丝丝露出诧异的神色。 她推着轮椅向后退了一些，却并没有邀请男人进门：“所以？” “我希望你能摘掉它，它让我很困扰。” “这样啊...”广濑丝丝笑着耸肩，朝男人伸出手：“好啊。” “......嗯？” 广濑丝丝的反应干脆的远远超出了男人的预料。 他并不着急，只是笑着说：“另外，我还有一点‘小生意’希望广濑小姐可以听一下。” 啊。 广濑丝丝眯起眼仰头看着男人。 沉默片刻，她才推着轮椅进门：“请进吧。”——反正看起来是个几句话赶不走的人。 也许出于礼仪，她应该给男人倒一杯水。 但很可惜，她并没有要接待男人的意思。 广濑丝丝坐在轮椅上，双手交叠于膝盖冷着脸问：“不知道你说的‘小生意’是指什么？” “听说广濑小姐有个哥哥。” 男人突然道，见广濑丝丝露出诧异的神色，他笑着继续：“他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广濑小姐和他的朋友们面前了，广濑小姐不好奇是为什么吗？” “为什么？”广濑丝丝挑眉——这个人...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不过也很好理解。 广濑丝丝轻笑了一声。 ——没有人知道她和广濑观的相处方式，上次被千叶优撞见只是一次失误而已。 她已经够落魄了，不需要更加悲惨的家庭关系加以润色——“同情”这种东西，她在二十多年的生命中收获到了很多，大概足够她用到80岁了。 “他已经死了。”男人笑着说，“我知道是谁杀了他。” ——诚实点。 男人其实并不知道。 但没关系，污蔑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什么意思？”广濑丝丝皱眉。 “你不想为你的哥哥报仇吗？”男人低头道：“我们可以合作。” 广濑丝丝看向男人的眼中带着微妙的情绪，鬼使神差的——她点了点头。 “那么诚意。”男人将手伸给广濑丝丝。 很配合的，广濑丝丝抬手摘掉那只小虫子，安静的听着男人口中的“故事”。 直到将男人送走，广濑丝丝才百无聊赖的打了个哈欠。 ——困了。 是夜/杜王町东北部别墅区 吉良吉影躺在床上，手中是他现在的伴侣——“井上里奈”。 ‘有些东西真是不能比较啊...’ 吉良吉影难免有些感叹。 “井上里奈”陪伴他的时间不算短，可惜...也快要坏掉了。 就让她保持在最好的时候吧。 吉良吉影如是想着，松开手——“井上里奈”消失了——真正意义上的，停留在了“最好”的时候。 翻了个身，吉良吉影仍无困意。 他心中仍旧带着轻微的躁动，想要获取些什么。 许是经历了于他而言足够漫长的“迷失”，他心中厚重的雾霾开始微微消散——吉良吉影看到了现在的自己。 无疑。 ——他正在往自己计划外的路上前进。 只需要一个契机。 对，只需要一个契机——他就会彻底的、和现在的生活道别。 ‘这可不是一件好事’ 吉良吉影如是想着，心中的燥意更重。 “悬崖勒马”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与真正意义上的普通人不同，吉良吉影深知自己的“本质”。 静躺片刻，他掀开被子下床。 ——剪指甲。 还是...要获取些什么。 ——好让自己及时打住。 可能是一个更好的“伴侣”，也可能...仅仅只是一个“出口”——都可以。 现在的问题是... 这两样东西，哪样会率先出现？ 又或者... 它们都不到来。 那可就...要出大麻烦了。 === 本来想再码一章的... 但是有些头疼，还是先睡好了orz 晚上见~ 第028章 狗东西（1/4） 翌日/杜王町某公寓 广濑丝丝一夜未眠，考虑着做完那位名叫濑户原的男人给出的提议。 怎么说呢... 非常诱人的条件。 虽然她并不需要太多钱，但总好过需要钱的时候却身无分文吧？ 毕竟... 像她这样的人，保不齐什么时候就会出现意外。 她也许会因为下楼不便利而摔伤、也许会因为过马路的时候速度不够快而遭遇车祸、也许...... 总之。 广濑丝丝并不是一个幸运的人。 有钱的话... 似乎也不错。 但是但是。 广濑丝丝撑着床起身，拖过停靠在床边的轮椅艰难的挪动到轮椅上。 但是——有钱也无法让她再次站起来。 真是遗憾。 一夜未眠的广濑丝丝精神状态并不差。 倒不如说，她今天的心情出奇的好。 带着轻快的心情洗漱，又从小冰箱里拿出三明治简单的解决了早餐，她在冰箱前发起了呆。 ——濑户原说...杀掉广濑观的人是一个叫吉良吉影的人？ “奇怪...” 广濑丝丝低着头呢喃——是非常耳熟的名字。 但她可以确定那不是她认识的人，应该...只是在哪里听到过这个名字——所以名字才无法和记忆中的任何一张脸轻易重合。 但她仍然记得。 ——这说明那一定是一个令她印象深刻的人。 是...谁呢？ 广濑丝丝的时间实在是多的有些没必要，以至于这么小的一件事，她也愿意给出大量的时间去思考。 屋内的气温渐渐的高了起来——太阳出来了。 虽然远没有到可以称之为“温暖”的程度，但在这栋后背是墓园、从各种意义上都显得阴冷的房间来说，这些微小的热度也算是一种慰藉。 广濑丝丝想起来了。 她在水族馆里见过一个叫“吉良”的青年——青年眉目深邃，眼中总是带着难以捉摸的情绪——但似乎是个脾气不错的人，对身边的人不吝笑容。 但为什么会记得他呢？ 因为... 那样一个看起来十分无害的青年，却令广濑丝丝本能的感到了恐惧。 是...他吗？ 啊，说起来，如果是的话... 广濑丝丝想起莫约半个月以前的夜间，她的邻居千叶优曾飞奔着下楼，在树荫下宛若着魔般对着阴影里的人说了些什么。 许是因为夜间足够静谧，又许是因为过去的广濑丝丝足够敏感、痛恨任何在背后议论她腿脚的人——她的听力很不错。 那天的夜晚，在千叶优嘴中反复出现的话是——“吉良君...” 啊。 这世界还真是... 广濑丝丝深以为——自己一定是被“命运”这个狗东西拖进了什么不得了的事件中。 她静坐在冰箱前，握着一瓶矿泉水垂眸沉思。 ——又无所事事的消耗了半天。 广濑丝丝转头看向放在木桌上的小闹钟，叹了一口气。 随后，她推动轮椅出门—— 她敲响了千叶优的房门。 “不知道在不在家...”广濑丝丝如是念叨着，在心中默数——如果10位数内千叶优没有开门，那么...就算了。 1、 ... 7、 8、 ...9、 广濑丝丝将手放在了轮椅上——回去吧，别掺和。 “咔。” ——门开了。 “怎么？”千叶优看着广濑丝丝，眼中有戒备。 10、 “命运”=狗东西——确定了。 广濑丝丝叹了口气，挑眉：“可以让我进去吗？” “有什么事可以在门口说。”千叶优不想让任何人看到无毛猫——每一个小小的疏忽，都可能带来一些大问题。 真是谨慎啊。 广濑丝丝不禁有些佩服千叶优，不过转念一想，又很快释然——那毕竟是个通缉犯，谨慎才对。 她笑起来：“是....关于一位名叫‘吉良’的人的事。” 广濑丝丝没有错过千叶优眼中一闪而过的、因为懒得遮掩而十分露骨的杀意。 ——真是可怕。 她埋怨般看了千叶优一眼，并不说话。 不稍几秒，千叶优从公寓内出来，带上了房门：“去你那说。” 广濑丝丝低头看了眼千叶优的手——她的手上握着一把匕首——这是再明了不过的、无声的警告。 但她并不在意。 实话实说，就算是她这样的废人，有“窃贼们”在还不至于死在千叶优手里。 “受伤了？”广濑丝丝看着千叶优手腕上的绷带，微微挑眉。 千叶优下意识的握住自己的手腕，“不小心划到了而已。” 她朝着广濑丝丝的公寓走去，步伐带着急切。 广濑丝丝微微挑眉，随后笑着推动轮椅跟上。 仙台市某医院 吉良吉广老先生看着自己的儿子，眼中除了慈祥与溺爱之外再无他物。 偶尔老先生会奢侈的想——‘如果可以活到吉影成家就好了’——这实在是太奢侈了，几乎等于向上天索要永生。 因为...吉良吉广知道，也许他的儿子会选择孤身过完此生。 盯着儿子的手看了一会儿，吉良吉广问：“怎么不好好剪指甲？不会妨碍你做事吗？” “嗯？” 吉良吉影放下笔抬起手。 ——他细细的打量了一番自己的指甲。 确实是长了。 吉良吉影笑了一声，诚实道：“昨晚才剪过。” “......” 吉良吉广不再说话——他眼中甚至有哀恸，但他没有再就这个话题聊下去。 这是心照不宣的事情，何必提出来令他的孩子徒增烦恼呢？ “快考试了吧？” 吉良吉广转移了话题。 吉良吉影低头看着课本，微微皱起的眉间带着些许思索——他也许应该跳过这个知识点，丢一些分。 “嗯。” 他应了一声，随后翻页。 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响了一声。 吉良吉影并没有马上去看，而是优先手头上的事情。 直到放下笔捏了捏额角，他才合上书拿起手机——一则简讯，来自陌生号码。 打开简讯—— 【吉良君，我是优。我知道那个人住在哪里了，我来找你。】 吉良吉影刚看完这条简讯，便又有新的对话框顶上来——【啊，吉良君现在是在医院吧？】 找到了？ 吉良吉影眯起眼，眉间舒展开来。 第029章 影子（2/4） 找到了！ 千叶优脸上带着欣喜，在路上奔跑着。 找到了找到了！ 虽然很遗憾... 这样一来自己似乎并没有帮上大忙，但是没有关系！ 只要... 只要把那个人的所在告诉吉良君——吉良君会开心的！ 从未有一刻，千叶优像此刻这般觉得道路漫长。 明明只是并不算大的杜王町，如果是平日，她有数不清的耐心在路上闲逛——去吉良君家门口、去商店街、去社区公园...... 但今天不行！ 今天... 要分秒必争！ 千叶优跑的更快了。 ...... ‘也许昨天的选择是错误的’ 濑户原看着千叶优的背影如是想。 他转头看了眼那栋老旧的公寓楼，皱着眉咂嘴——广濑丝丝的脑子有问题吗？——她不想为她的哥哥报仇吗？ 算了。 濑户原疾步跟上千叶优。 也许这样也不错。 千叶优这么急迫的离开，一定是想去找吉良吉影。 ——她应该是从广濑丝丝那里得知了自己的住处。 但这有何可惧？ 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啊！ 满心笃定的千叶优一定会告诉吉良吉影自己的位置吧？ 那么... 那支箭确实是对自己洒下的诱饵没错——还好没有冲动，没有轻信千叶优和广濑丝丝——濑户原想，吉良吉影也许利用千叶优给自己设下了圈套，但千叶优太蠢了。 她怎么可以孤身行动呢？ 果然... 女人在爱情面前都盲目的可悲。 现在，试想一下。 ‘既然千叶优把握了我的位置，那么箭就应该需要还回去了’ ‘她应该带着箭，她需要向吉良吉影邀功’ 濑户原仍旧远远的跟着千叶优，并不担心把人跟丢——他用脚指头都能猜到千叶优要去哪里。 很偶尔的，他会妒恨吉良吉影——明明是个满手鲜血的变态，可他的背后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在守护他？——譬如千叶优，他毫不怀疑。如果吉良吉影需要，也许千叶优会为他献出自己的所有... 真是... “羡慕啊...” 濑户原不禁想到了自己的“友人们”——那是被利益联结的团体，恐怕在更大的利益面前不堪一击。 所以—— 他要拿到箭。 拿到箭，他就有了更大的话语权。 只要箭在他手中... 那么除非他愿意，否则谁都找不到它！ 濑户原如是想着，走的更快。 从他的视角看过去，有阴影在阳光造成的影子中稳速朝千叶优接近。 ——啧！ 太慢了太慢了！ 如果... 如果他的速度能再快一点，几天前就能从无毛猫的守护中拿到那支箭。 算了。 面对千叶优当然比面对无毛猫要轻松。 ...... 只要再跑过两个路口，就能到电车站了！ 千叶优庆幸自己没有去等那每20分钟一班、还时不时失约的公车。 虽然奔跑令她深感乏力，但好过无意义的等待。 这里有一条近路—— 千叶优如是想着，拐进小巷中。 她仍旧在被阳光所造成的影子中奔跑。 直到—— 一只漆黑的手从地上的影子中伸出来，拉住了她的小腿。 “啊！” 千叶优摔倒在地。 她想爬起来，可...... 千叶优低头看着自己的小腿。 ——她的小腿... 被拖进了水泥地中。 怎么会？ 这...不合常理？ 千叶优几乎是下意识看向自己周围——不合常理亦是常理，她知道这个世界有着常理无法解释的力量。 小腿深深的扎进水泥地里，几乎与地面融为一体。 她试着用力抽出自己的腿，却毫不意外的发现那是徒劳。 ‘笨蛋，这样怎么能抽的出来？’ ——一个稚嫩的，宛若孩童般的声音在千叶优耳边响起。 仙台市某医院 “要回去了？” 吉良吉广看着正在整理东西的吉良吉影问。 “嗯，有点事情。” 吉良吉影笑着说：“一点...‘好事情’。” 好事情？ 吉良吉广眨了眨眼，不明所以。 但没有关系—— 老先生能感觉到，因为某件不知名的事情，他的儿子似乎开心了起来。 能让儿子觉得开心的话... ——什么事情都可以。 老先生认为自己还没有老到那种令人绝望的程度，他只要他的好孩子可以开心，剩下的... 作为一个父亲，他愿意为他的孩子排除障碍。 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伤口，吉良吉广笑着说：“那就快去吧，我这边不用常来，‘止痛药’守着我呢。” 墙角的“田螺姑娘”闻言抬起头朝吉良吉影点头，似乎是因为得到了老先生的信任，他看起来有些开心——那是一种莫名的、积极向外透露的情绪，哪怕没有脸也能顺利传达。 吉良吉影笑着点头，把护士叮嘱他的事情又原封不动的向父亲重复，在老先生笑呵呵的答应中离开。 ——他和千叶优约定好了在电车站外的小巷见面。 走在医院中，吉良吉影抬手看了眼时间。 时间还绰绰有余。 就算千叶优飞奔而来，算上搭乘电车的时间...他也需要在约定地点等上一会儿。 但是没有关系。 对。 没有关系。 千叶优真不错——她为他带来了一个再合适不过的...“出口”。 为了那个“出口”，吉良吉影再一次拥有了耐心。 仙台市某城郊别墅 黑发蓝眸的女人时不时会觉得自己的主人脑子有点问题。 ——当然，这样一来也等于在骂她自己。 不过... 四月一日莉莉丝最近十分懈怠。 可能是仙台市比国外和平了不少，四月一日莉莉丝不再忙碌于“工作”——她的重心转移到了那些朋友身上，因着这个原因，她看起来鲜活了不少。 女人坐在四月一日莉莉丝身旁，握着手机想了想，再次拨通了警视厅的电话。 ——上次催促的时候，警视厅已经在监控中找到了濑户原的身影。 这次的话... “应该差不多了。”四月一日莉莉丝笑盈盈的看着女人：“麻烦你最后再演一次戏吧~” 女人撇了撇嘴，将手机放在耳边。 ‘快了~’ 四月一日莉莉丝如是想——仅靠她已经无法再更多的阻止吉良吉影了。 那么...... 就将最合适的人送到吉良吉影面前，让他得以平静吧... 第030章 “你好啊~小优~”（3/4） ‘笨蛋，这样怎么能抽的出来？’ “诶？” 千叶优听到这个声音愣了一下，下意识的想要转头。 可在那之前—— 她看见了地上的影子中抓住自己小腿的手。 那是一只枯瘦的手，宛若年迈的老人的所有物。 它紧紧的抓着千叶优的小腿，正在一点一点的把她往影子里拖——它看起来并不想杀掉她，只是想带她去某一个地方。 啊。 千叶优突然明白了。 为什么她会在睡梦中毫无知觉的被从监狱里带出来——是因为这个东西。 她皱着眉动了动自己的小腿。 无法挪动，仿佛她的小腿被冻进了水泥中。 ‘别急呀~’ 那个稚嫩的声音又出现了。 一只小小的、带有金属质感的手从千叶优身后伸过来，握住她的手，牵引着她按在了地面上。 ‘想一想..好好想一想...’ 那个宛若幼童般的声音听起来十分熟悉，令千叶优有一种回到了过去的感觉。 ——回到了...很久远的、那个令她痛苦不已的过去。 那似乎是她的声音。 ——千叶优的意思是... 那是幼年的她的声音。不过过去的记忆不再清晰，她只是下意识的想起了妈妈用摄影机拍下的、小时候的她。 ‘水泥地在成为水泥地之前...是什么呢？’ 那个声音问千叶优，像是在教导她一般。 地上冻住千叶优小腿的水泥化开——先是变为了湿润的、宛若才铺好还未晾干的水泥地，然后分离为水泥、石子与沙子..... 地面凹陷下去。 千叶优顺利的抽出了自己的小腿。 她有些惊惶的向后退了几步——转过头去。 那是一个小小的、只到她腰间的小人儿。 小人儿像是电影中的机器人，浑身上下被类似金属的东西包裹——她看起来无坚不摧，正面无表情的看着千叶优。但她的声音中带着笑意：“你好呀~小优~” “...你、你好。” 千叶优想到了一个几乎可以令她开心到整夜整夜睡不着的可能性——她也许...更加的靠近吉良君了！ “现在还不能松懈哦~” 小人抬起手指了指地面。 被大片影子覆盖的水泥地上，那只枯瘦的手仍不气馁，朝千叶优伸了过来。 能看见，便能防备。 ——手的动作并不快。 千叶优闪身躲过，因为暂时想不出下一步该如何行动而有些迟疑。 似乎是被千叶优的闪躲激怒，那只手撑住了地面。 一个人影从影子中钻了出来，他几乎和地上的阴影融为一体，剪影像个瘦骨嶙峋的老人。 他要抓到千叶优！ ——这是一个单一的指令。 他的速度并不快，但他的身影于千叶优而言太过高大。 在这逼仄的小巷中，千叶优几乎是进退无路。 她朝巷口跑去，一遍又一遍的问自己——‘我可以做些什么？’ 千叶优跑进了阳光中。 人影停下了追赶的步伐，有些急躁的在阴影中徘徊着。 “嗯？” 千叶优转过头看了人影一眼，有一瞬间的迷茫——但她很快反应了过来。 啊！ 这个东西...似乎只能在影子里移动？ 所以...刚才在大路上的时候他才一直不动手？ 千叶优并不敢去证实自己的猜测，只是飞快的抬眼扫过街头巷尾——没有人！ 为什么... 会没有人？ ‘冷静一点’ 千叶优低头咬着指甲告诫自己——她不知道现在几点了，吉良君又是否已经在等待。 但是！ ‘冷静一点！’ 千叶优如是再次警告自己——那个人突然攻击自己，一定是因为察觉到了她的意图。 所以... 千叶优焦躁的咬着指甲，感受到从指缝中传来的尖锐而又细微的疼痛感。 那种痛感令她更加清醒——她有了一点小小的灵感。 再次抬头看向街头巷尾。 ——没有任何可疑的人。 那么...... “呼————” 千叶优做了个深呼吸，抬脚踏进阴影中。 与此同时，她朝那个瘦骨嶙峋的人影伸出了手。 那个“人”很快抓住了千叶优，大概是屡次被千叶优逃脱令他深感恼怒。拽住千叶优后，他很快将千叶优拖入了地底——安静的小巷，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 “抓到了。” 濑户原眼中浮现笑意，朝着曲折的小巷更深处前进。 ——他需要一个足够隐蔽的地方，用来藏千叶优的尸体。 并不用藏很久。 只要...等到他和他的“友人们”汇合就行——大概3天。 小巷不被任何一丝阳光眷顾，阳光唯一给予它的，便是成片成片的阴影。 濑户原找到了一个中意的地方，抬脚在地面上跺了跺。 如果此刻他的身边有人，那么仔细观察的话...一定会发现他跺脚的动作有些僵硬。 人影带着千叶优从阴影中钻了出来。 千叶优闭着眼，一副不省人事的样子无力的依附在人影上。 “那么...让我找一找箭在哪里。” 濑户原朝千叶优伸出了手。 与此同时，千叶优睁开了眼。 她本就放在口袋里的手猛地伸出，匕首带着寒光朝濑户原的脖子划了过去。 鲜血利落的飞溅在一旁的墙壁上——像是某个不入流的艺术家故弄玄虚的画作。 千叶优不知道是不是所有人在自认为处于上峰的时候都像这个人一样松懈，但这于她而言是一件好事——如果所有人都能轻视她，认为她毫无反击之力，那么...生活就太容易了。 她不知道濑户原还有什么手段。 她也不想见识了——她的时间不多了——吉良君在等她！ 如是想着，千叶优小小的身影躲过了人影的攻击，将匕首捅进了濑户原心口。 ——等一下，错了。 千叶优意识到了一件事。 错了。 错了错了！ 千叶优有些惊慌，她看着濑户原眼中流出眼泪。 还未断气的濑户原瞪着千叶优仿佛在看着一个怪物——‘为什么...会在这种时候觉醒替身？’ ——她做错了。 ‘这是...’ 千叶优心中懊恼无比，痛斥自己为什么不冷静一些——这本该是...给吉良君的礼物啊！ 怎么办？ 第031章 落后一步（4/4） 哪怕并非出自善意的目的。 ——千叶优不想让濑户原就这么死掉！ 虽然她并不希望吉良君的手上沾满鲜血，可是... 这是一个破坏了吉良君的生活的人，无论如何都不该由她来报复——那不是属于她的工作。 “怎么办...” 千叶优手足无措，只是捂着濑户原的伤口，希望他可以晚一点死去。 晚一点... 只要晚一点死去...就可以了。 濑户原的呼吸渐渐弱下来，瞪大的眼中生气逐渐泯灭。 不可以。 他...不可以死！ 要想个办法！ ——想一个...好办法！ 吉良吉影到达与千叶优约定的地方，抬手看了眼时间。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千叶优应该快到了。 这一刻的吉良吉影充满了耐心。 他甚至觉得，就算千叶优小小的迟到一会儿...他也可以原谅。 吉良吉影站在巷口摆弄着手机，像一个正在等待友人的普通青年。 20分钟后，他再次看了眼手机屏幕上方显示的时间。 虽说可以原谅小小的迟到... 但现在看来，是不是久了一点？ ‘别急’ 吉良吉影在心中宽慰自己，他不应该这么没有耐心——濑户原的结局已经谱写好了。 所以... 吉良吉影现在需要的，仅仅只是耐心而已。 也许他等会儿可以用责怪的目光看千叶优，也许可以出言讽刺她对于时间的概念不够好——但总之...耐心一点。 千叶优最近还算努力。 手机响了起来。 ——是一个不显示号码的来电。 应该是... 一次性手机？ 吉良吉影皱着眉接起电话。 “吉良君！是我！” 听筒中传出千叶优略显急切的声音：“我......你能到我这里来吗？” 千叶优的声音中带着小心翼翼，仿佛做错了事：“...那个人，现在在我这里。” “你那里？” 吉良吉影微微挑眉：“发生了什么？” “...总之吉良君先过来吧。”千叶优回避了吉良吉影的提问，随后报出了地址。 吉良吉影知道那个地方。 准确的说...他熟悉杜王町的每个角落。 虽然不知道千叶优那边发生了什么，但是——很简单，去看看就知道了。 从钱包中抽出月卡，吉良吉影朝电车站走去。 ...... 电车于35分钟后达到杜王町。 走出电车站，现在的时间是下午3点45分。 吉良吉影朝着目的地走去。 千叶优所说的小巷是一条非常长的小巷，带着上个世纪的建筑特色，曲折而又逼仄。 空气中有轻微的血腥味。 ——他看到了千叶优。 千叶优正坐在地上，她手中是一把带血的匕首，正悬在濑户原的胸膛上——她的手很稳，仿佛只要濑户原一有异动，就会刺穿濑户原的心脏。 濑户原的脖颈处有一道并不深的伤口——空气中的血腥味并不全来自于它。 他的左腿上也扎着一把匕首，限制了他的行动。 他看着千叶优，像是在看一个奇妙的、令他无法理解的怪物——这种认知令他动弹不得。 “怎么了？” 吉良吉影挑眉问。 “差点被他...杀掉了。”千叶优脸上显露出单纯的不好意思。 怎么说呢... 吉良吉影深深的看了千叶优一眼。 ——她是不是把现在的情况说反了？ 怎么看...都是千叶优差点杀了濑户原吧？ 千叶优看着吉良吉影，心中十分满足——看！虽然生活不够平静。但...因为不够平静的生活，她与吉良君才能一次又一次的、以这么近的距离相处着。 当然。 千叶优瞥了眼濑户原——如果没有这个东西就好了。 “有些麻烦。” 吉良吉影看了眼身后的巷口。 千叶优不解的歪过头：“嗯？” “我有些事想问他，但这里...”吉良吉影捏了捏额角：“这里显然不适合问话。” “啊！那就...去我那里吧！”千叶优笑着提议。 可很快，她就有些歉然的低下了头：“啊...那里可能...有些乱。” 乱？ 乱并不是问题。 问题是——吉良吉影指着濑户原嫌弃道：“我不想背他。” 濑户原左腿上的伤口足够深，并不利于行走。 “唔...这件事啊！” 千叶优低头沉思片刻，笑起来：“交给我吧！” 明明处于阴影之中，身上还带着血污，可千叶优此刻的笑容却满足而又纯真——她做到了在1个小时前她连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哦？” 吉良吉影挑眉看着千叶优。 这种带着揶揄与不信的神色只维持了片刻，他的眼中就出现了些许错愕。 ——一个小小的、孩童般的小人儿出现在了千叶优身旁。 吉良吉影低头叹息——箭。 这一刻，吉良吉影似乎见证了名为“奇迹”的事情——濑户原身上的伤口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直至消失不见。 与面对吉良吉影时脸上的无害与亲近不同，千叶优看向濑户原时是那个几个月前令全城男性闻风丧胆的“蔷薇连环杀手”——她眼中带着警告，轻声道：“你应该老实一点，我身上不只有两把匕首。” “如果你想...”千叶优突然笑起来，看着濑户原轻快道：“我可以让你反复品尝被肢解的滋味~” 千叶优的话闯进濑户原耳中，带着鲜明的、色彩浓烈的画面——他的呼吸急促起来，像是已经遭遇了千叶优口中所形容的场景。 他朝千叶优飞快的点头，仍未找回说话的能力。 “好了，起来吧。” 千叶优的匕首自始至终抵在濑户原的腰腹——她随时准备着。 但在那之前！ 千叶优想要让吉良吉影安心。 她想告诉吉良吉影——‘我是可信的！’ 于是，千叶优转过头看着盯着自己一脸深思与审视的吉良吉影笑着说：“只是倒转了他身上的时间而已哦~”——就像她刚才对水泥地做的那样~ 吉良吉影闻言更加头疼。 ——这种话并不能让他感到安心.. . 仙台市某城郊别墅 四月一日莉莉丝握着手机满面笑容，拨通了吉良吉影的号码。 她有些急不可耐！ ——距离吉良吉影为她跑腿买炒面，已经很近了！ 电话很快被接起，四月一日莉莉丝的声音里带着急切与笑意：“吉良吉良！我找到濑户原了！” “......” 手机那头诡异的沉默了一会儿。 随后，四月一日莉莉丝才听到吉良吉影的声音：“不用找他了。” 话落，电话被挂断。 “诶？！” 四月一日莉莉丝瞪着手机暗下来的屏幕眨了眨眼——什么意思？ ‘我的炒面呢？’ 第032章 进度条（1/4） ——‘我是‘有用’的！’ 这个认知令千叶优欣喜不已。 她走在吉良吉影两步前，时不时会回过头看他一眼。 她的视线并不长久的停留在吉良吉影身上，宛若初高中刚明白“喜欢”为何物的女孩一般。 可饶是满心欢喜，她手中的匕首依旧抵着濑户原的后腰——毫不放松。 杜王町是一座有一定历史的小镇，就算新起建筑数不胜数，镇子上仍留有四通八达的小巷。 虽然这样一来...... 会浪费不少时间。 但是但是！ 千叶优可以和吉良吉影多呆一会儿！ 思及此处，千叶优眼中浮现单纯的笑意——她并不贪心——哪怕走到这一步，拥有了可以与吉良吉影并肩而立的能力，吉良吉影也不是专属于她的。 啊。 倒不如说... 如果吉良君会因此而属于她，那...... 那就不是“吉良君”了啊！ 吉良吉影始终沉默。 他跟在千叶优身后，视线中带着些许懊恼与审视——他不知道这一步是不是走错了。 因为想要让濑户原现身而把箭交给千叶优，他给了千叶优更多的、能窥探到他本质的东西。 吉良吉影暂时没有结论。 他的意思是... 事情走到这一步，该给她打上“×”还是“√”仍未可知。 但有一件事是很明了的。 千叶优是他这边的人——她不索求、亦不逾矩，她最终想要什么？ 这一题暂时跳过。 先看眼前。 ...... 顺着曲折的小巷前行，直至天色完全黑下来，两人才到达了那栋老旧的公寓。 千叶优开锁进门，把濑户原推进去后有些局促的转过身：“...有、有些乱。” “无妨。” 吉良吉影点了点头，抬脚上前。 很快，他就皱起了眉头——没有室内拖鞋。 倒不如说，这间小小的公寓根本就不需要换鞋进门。 算了。 略作犹豫，吉良吉影抬腿走进公寓。 就像想象中的那样，公寓小的有些可怜，明明没什么家具，却徒生出拥挤的感觉。 千叶优忙了起来。 她急匆匆的跑去卫生间抓下毛巾打湿，把唯一的一张凳子擦干净——事实上，它很干净。 但千叶优觉得需要擦一擦，这是她现在唯一能进行的“打扫”了。 “没关系，我站着就行。” 不知道为什么，吉良吉影觉得千叶优的行径有点...好笑——啊，并非贬义。 他抬手拂过窗口的木桌，桌上没有灰。 让这间公寓看起来不够干净的罪魁祸首是时间——时间令它苍老、难以明亮。 趴在桌上的无毛猫懒洋洋的抬起眼，看了看吉良吉影，又合上眼。 “喵？！” ‘不对！’ 无毛猫再次睁眼——‘是大哥的老大！’ “喵呜！~” 无毛猫跳起来——它更像是飞了起来，窜进吉良吉影的怀中：‘本大爷要吃罐头啊！’ 吉良吉影低头看着撒泼打滚的无毛猫，低笑了一声。 ——虽然它好像也没做什么，但确实辛苦它了。 这是一只足够骄气的猫。 晚间的凉风吹过，扬起窗口破旧的、带着难以抹去的污渍的窗帘。 ——千叶优看着这一切。 吉良君就在她家，站在窗口低头与傲慢、骄矜的无毛猫对视——他是笑着的。 ‘真好啊...’ 千叶优笑起来。 ——想要他开心。 那么。 千叶优转头看向濑户原，属于她的小人儿正无喜无悲的坐在濑户原身上，傲慢的翘着二郎腿。 “要好好回答吉良君的问题哦~” 千叶优晃了晃手中带血的匕首，笑起来：“知道吗？” ——傻子才会认为她是在征求濑户原的同意。 濑户原在千叶优看来不太聪明，不过好像还没到傻子的程度——他点了点头，眼中的恐惧仍是针对千叶优的。 但他想要... 濑户原看向吉良吉影，似乎是已经放弃了。 吉良吉影亦在看他。 ——如果说此刻的濑户原和四月一日莉莉丝给他看的照片有什么不同的话... 大概是眼神吧。 他的眼中带着惊惧与惶恐。 “所以...” 吉良吉影本以为自己会想问很多问题，但事实上——归根结底，所有的问题都可以汇总成一个。 “你怎么知道我手上有箭？” 吉良吉影问。 “......”濑户原移开了视线。 “嗯？”吉良吉影微微皱眉——事到如今，保守秘密还有意义吗？ 月光与路灯的微弱光芒从窗口透进来，光影流转之间在地上打下淡淡的影子。 濑户原低着头不说话。 ——一只手从吉良吉影脚下木桌的阴影中伸了出来。 千叶优没有错过这一切。 ——有光的地方，就有阴影。 她猛地拧紧眉头疾步向前一脚踩在濑户原手上，像是不解气又碾了碾：“我、让、你、好、好、回、答、问、题、啊！” 濑户原哀嚎起来。 似乎是收到信号，坐在濑户原身上的小人儿抬起手打了个响指——“啪、” 濑户原的胸口绽开血花，脖颈与左腿的伤口再次炸开。 ——那是之前的伤。 吉良吉影眼中有惊叹。 虽然他觉得千叶优的反应有些过激了，但现在的重点不是千叶优的反应，而是... 千叶优所做的事。 等一下。 吉良吉影决定把濑户原的问题先往后推一下。 说起来有些不好意思。 甚至有些幼稚。 但是——吉良吉影对千叶优的能力很好奇。 “怎么做到的？” 吉良吉影问——虽然可以联想到一些东西，但他更想要确切的答案。 “怎么做到的？”他看着千叶优重复自己的问题。 ——是可以控制指定事物的时间吗？像拉进度条那样？ 还是... 更细化的别的什么？ “嗯？” 千叶优回过头定定的看着吉良吉影，她在吉良吉影的眼中看到了自己——只有自己。 这个认知令千叶优欣喜不已，她想跑到吉良吉影面前，好看一看——‘吉良君眼中的我是什么样的’ 但是... 濑户原还不能死。 千叶优叹了口气，朝奄奄一息的濑户原走去。 第033章 “我是透明的”（2/4） 千叶优蹲在濑户原面前眼中带着困扰。 她像是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循循善诱道：“不可以给吉良君添麻烦哦~” “......” 濑户原趴在地上眼神灰暗——他想点头，想要保证自己再也不会不自量力的动手。 但... 他仅剩的力气也不过刚够勉强维持呼吸而已。 “回答我！” 千叶优有些不耐烦。 靠窗而立的吉良吉影看着这一幕，淡淡的摇了摇头——他想提醒千叶优...濑户原恐怕已经没有力气给出承诺了。 不过这种旁观者视角也不错。 吉良吉影眼中含笑，抬手在无毛猫背上轻轻的抚摸着。 直到千叶优满脸不情愿的再次倒转了濑户原的时间，他才放下无毛猫走到千叶优身后。 ——千叶优很聪明。 也许她没有受过良好的教育、也许她偶尔过于冲动——但她是聪明的。 她将濑户原的时间停留在了有余力说话，却无法动弹的程度。 现在—— 千叶优站起来转过身。 “啊、” 她吓了一跳——仰起头看吉良吉影... 千叶优与吉良吉影之间不过30公分的距离——这是最近的一次。 这一回，她看清楚了！ 至少此时此刻... ‘吉良君的眼里都是我’ 千叶优为这个事实感到满足——可她从没遇到过这么美好的事情——这于她而言有些不真实。 于是，她略微后退了一步。 “啊！——” 濑户原惨叫了一声。 ——千叶优踩在了他背上。 人体始终比地面要柔软很多，有些心慌意乱的千叶优措手不及，向后倒去。 “啪、” 吉良吉影抬手抓住了她，帮助她站稳。 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没有余裕去上演这些乍一看并不耗时、累积起来却也算可观的小插曲。 他朝千叶优微微挑眉，下了定论：“你比我更需要椅子。” 千叶优觉得自己的脸有点烫。 她摸了摸自己的手腕——深呼吸。 随后，她仰起头朝吉良吉影笑道：“吉良君刚才问我什么？” 啊，这才是正题。 吉良吉影指着濑户原，坦然的面对自己心中的疑惑：“怎么做到的？倒转或是前行都可以吗？”——他指的是时间。 “嗯？” 千叶优歪过头想了一下。 ——她眼中有困扰，在冰冷的月光下凝聚成浓重的黑色。 其实... 因为太过突然了，她还没有完全整理好这些东西。 但是但是！ 吉良君想要知道的话...就要整理出答案。 整理出一个... 除了吉良君谁都不能知道的答案！~ “不太一样哦~” 千叶优笑起来，她仍旧仰着头看着吉良吉影——那是她的向往，是一个好好的、带着秘密与阴霾仍走上了“正确的道路”的人。 ‘啊，够不着’ 千叶优如是想着，踮起了脚。 她在吉良吉影耳旁轻声道：“应该是......” 吉良吉影微微皱眉。 ——因为千叶优的呼吸。 她的呼吸很轻，温热的、与冬日闯进房间的凉风形成强烈的对比。 将注意力从千叶优的呼吸上移开，吉良吉影认真的听着少女小声的呢喃。 “......剩下的...” 千叶优笑着退后几步，双手背在身后冲吉良吉影眨眼说：“等我弄清楚了再告诉吉良君吧~” 千叶优给出的信息有些琐碎。 吉良吉影低头想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他心有不解，不是关于千叶优的能力，而是千叶优的行径。 她... 不需要为自己保守秘密，留下类似“杀手锏”的东西吗？ “只告诉吉良君哦！” 千叶优宛若读出了吉良吉影眼中的疑问，笑盈盈的说：“秘密的话...可以和吉良君分享哦~” ——‘因为...在吉良君面前的我一定要是透明的，这样吉良君才会放心’ 吉良吉影凝视着千叶优——毫不夸张的说，这个少女的一颦一笑是印在他心底里的——因为...她是一切“不平静”的开端。 他做了一个决定。 ——虽然之前一直没有放在心上，亦不愿意分出时间去解析。但现在...是时候了。 等到回到家，吉良吉影会重新整理关于千叶优的一切。 然后...... 再决定是给她打上“×”，还是“√”。 地上的濑户原觉得自己快要死掉了。 ——各种意义上的。 从他的角度看过去，千叶优身上带出来的情绪几乎快要具象化为粉红色的泡泡，将这间破旧的公寓填满。 ‘从一开始就选错人了’ 濑户原终于愿意面对这个事实，但为时已晚。 吉良吉影低头看着他，“那么...” 他的眼里、他的脸上具是笑意，只有最迟钝的人才会将此刻的吉良吉影与早些时候的吉良吉影重叠——现在的他...是“真的”心情不错。 “你怎么知道我身上有箭？” 吉良吉影再次问。 仙台市某高级酒店 这是一间价格高昂的套房，与它的定价匹配——就连这个套房里使用的香薰，都是来自某个名贵的品牌。 男人并不喜欢那种花哨的味道。 他将香薰扔进垃圾桶里，转过身看向自己的同伴：“联系到濑户原了吗？” ——从他口中倾泻而出的，是流利的、带着地方口音的意大利语。 端坐于沙发上的人并没有马上回应。 他正在专心致志的保养自己手中的枪，细细的端详着每一个细节——就像是在看自己的爱人。 良久之后，他才道：“没有。” “他之前试着接近过吉良吉影。” “只是个20岁都不到的小毛孩，何必这么紧张？” “你应该看看有多少战绩不错的人在接触他之后消失。”男人沉声反驳，并没有责怪同伴的意思：“我觉得我们得干脆一些。” “嗯？” “不要迂回。”男人的声音没什么起伏，“也不要过度接触。” “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只要看到他，就杀掉他。计谋、陷阱、诱饵，全部不需要，大街上、他家里、某个便利店...哪里都可以。” “我先提醒你，他是小姐的朋友。” 男人闻言语气终于有了起伏——他嗤笑了一声：“现在......你还称她为‘小姐’？” 第034章 纯爱剧（3/4） 佐佐木梓没有回到工作岗位上。 在重新变成咖啡店的员工之前，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遥远的家乡发生的纰漏影响到了和平的仙台市，如果不解决那些隐患的话... “所以？” 佐佐木梓挑眉看着眼前的红发青年，脸上依旧是富有教养的笑容：“如果我不回来...温格是不是打算把这件事瞒到明年？或者...带进棺材里？” 名为温格的红发青年低垂着头，觉得自己的一生也许...要在今天画上句点了。 他没有说话。 ——狡辩是不诚实的。 他确实没有在吉良吉影的父亲遭遇意外后的第一时间通知小姐，是他自满了，认为那只是再普通不过的、有些迂回的寻仇。 他以为他可以自己处理掉这些琐碎的事情。 可事实是... 这里于温格而言是异国，任何事都无法靠拿着枪当街扫射解决。 “小姐。” 站在佐佐木梓身边的小林听轻声道：“快到时间了，您今天不是要去医院吗？” “啊，这个时候了？” 佐佐木梓有些吃惊——她昨天睡得晚了一些，酒店的遮光窗帘实在是太好了，她没能在天亮后立刻起来。 抬手看了眼表，佐佐木梓接过小林听递上的宽檐帽带上。 随后，她看向温格。 她抛给了温格一个问题——“祖父是怎么对待瞒而不报、造成严重后果的...下属的？” “只手只脚。”温格将头埋得更低，可回答却非常干脆。 “嗯。” 佐佐木梓轻轻点头，低声重复温格的话：“只手只脚。” 她并未多言，转身离开了套房。 未经允许，温格没有动弹。 他想... ——他也许应该买一下班飞往意大利的航班，回到故乡接受惩罚。 佐佐木氏教会了他许多，将他养育成人，但他似乎因为得意忘形没有回报给佐佐木氏应有的东西——他甚至让小姐的朋友处在了危险之中——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温格有些丧气，顺带开始盘算等到自己只剩下只手只脚...是否还够资格为小姐守住庄园的大门。 时间变的尤其难熬。 不知是过去了多久——至少温格不知道究竟过去了多久。 小林听走了进来。 她看向温格，抬起手揉了揉温格毛茸茸的红发，笑着打了一串手语。 在温格微微瞪大的、显露出迷茫的视线中，轻声笑道：“...就算没、有手和、脚...去年、的求婚...也算数...哦。” 仙台市某医院 一点小事。 不过虽然是小事也得重视起来。 ——濑户原想要的那只箭...是父亲带来的箭。 吉良吉影低头揉了揉太阳穴。 ——他有同伙。 来自异国的、潜伏在仙台市某处的3个人。 桑德罗、丹特、埃利奥——这是他们的名字。 太遗憾了，濑户原手中没有这些人的照片。 对了，还有另一件事。 ——千叶优。 吉良吉影对这件事还算上心，他这些天的精神好的出奇——贬义的，毕竟少眠并非他所愿。 因为睡眠时间并非出自本意的被压缩，吉良吉影有了很多的思考时间。 他认真的、非常认真的回忆了每个千叶优与自己接触的场景。 少女的眼神坦荡到就算是吉良吉影...也觉得有些头疼。 他早该发现的。 如果稍微分一些时间给千叶优这个人，他就能明白她眼中的欣喜、专注都是为了什么。 当然当然。 主观臆断并不好。 吉良吉影专注的盯着手机屏幕上正在播放的电视剧，眉间微微皱起。 “伯父啊，这个蜜瓜超甜的！您吃一块啊~” 四月一日莉莉丝将切好块的蜜瓜递给吉良吉广，笑着说：“等您再好一些，我给您带鳗鱼饭啊~” 在吉良吉广笑呵呵的应下后，四月一日莉莉丝转头去看吉良吉影。 在这里，有一件不得不提的好事。 ——吉良吉影看上去心情不错。 是真正意义上的...心情不错。 是遇到了什么吗？ 还是... 四月一日莉莉丝想到了一些不太妙的可能——希望他没有将普通人变为宣泄对象。 她定定的看着吉良吉影，眼中带着些许不解。 所以... ‘看普通的纯爱剧需要这么认真吗？’ 四月一日莉莉丝百思不得其解——不但不解，还因为这个问题如鲠在喉、宛若百爪挠心。 忍不住了！ “吉良你在看什么啊？”四月一日莉莉丝凑过去问。 吉良吉影回答的非常干脆——“看看别人是怎么谈恋爱的。” “咳咳咳咳！！！...咳...水...水！” 吉良吉广老先生满脸涨红，向四月一日莉莉丝投去求救的眼神——蜜瓜卡在喉咙口了。 四月一日莉莉丝完全没听到老先生的求救。 她直直的看着吉良吉影，仿佛见了鬼。 直到老先生打翻了一个杯子，她才如梦大醒跑去给老先生倒水，又慌忙给他顺气。 所以！！！ ——“你研究这个干什么？！”四月一日莉莉丝和吉良吉广异口同声道。 “嗯？” 吉良吉影抬起头，顺手摘下耳机。 聪明如他，他当然明白父亲和四月一日莉莉丝眼里的含义。 “你们在想什么？”吉良吉影眉间的褶皱更深，不赞同的看着眼前的一老一小。 ——他只是想要在这些公认演技颇佳的演员身上看看，所谓的“喜欢”是不是千叶优的那种表现方式。 毕竟... 吉良吉影过去的“伴侣”从未用那些眼神看过他，也...没办法看着他。 所以很惭愧——吉良吉影没有那种经验。 他需要更多的参考，就现阶段来看，上街观察的效率太低。当然电视剧有些失真也不够精准——麻烦。 他再一次想起千叶优。 ——如果答案是“√”。 那么... 断掉她多余的念头。 吉良吉影所热爱的生活中，没有任何可以分给别人的东西——洗漱台上摆放护肤品的位置、另一只牙刷杯、半张床、需要分出去的私人时光、因为生活紧密而不得不共享的秘密...... NONONO。 那对他来说也是一种“破坏”。 ——吉良吉影从未为那一刻做过准备，以后...也不可能。 对，不可能。 （4/4）下午晚点放啊啊啊！ _(:з」∠)_太困了，人有点卡住了。 先休息一下晚点起来继续码，抱歉抱歉orz ------------------------------------------------------------------------- 第035章 Candyman（4/4） “所以...” 四月一日莉莉丝看着吉良吉影，读懂了他眼中并不隐藏的意思。 这是一个既定的答案。 但“好奇心”这种东西...... “吉良不打算找女朋友？” 吉良吉影挑眉看着她，不稍片刻，他的视线不着痕迹的扫过四月一日莉莉丝的手。 一旁捧着水杯的吉良吉广闻言手一抖。 虽然父子俩心中所想完全不同，但是！——吉良吉广下意识的扫了眼四月一日莉莉丝按在洁白的床单上的、指节匀称的漂亮的手。 ——好球区。 吉良吉广看了自己的儿子一眼，垂下眼。 ‘鳗鱼饭什么的...再说好了’ “暂时...” 吉良吉影轻笑了一声，隐晦道：“没有喜欢的‘人’。” 啊。 果然是这样吗？ 四月一日莉莉丝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倒不如说......不知为何，她觉得吉良吉影的回答别有深意。 不过算了~ 反正只是随口一问而已嘛！ 四月一日莉莉丝是个闲不住的人，手上没事的她又开始削苹果，眼睛却瞥向病房中的电视。 ——是午间新闻。 这个新闻节目的音量一直比其他的节目要高，片头曲刚出现的时候吓了她一跳。 真是松懈松懈！ 居然会被新闻片头曲吓到。 四月一日莉莉丝想到这里，因为无所事事瞪着电视不明所以的赌气。 吉良吉影收起手机看了她一眼——就算视线完全集中在电视上，四月一日莉莉丝削苹果的动作依旧干净利落。 就好像... 经常使用这些利器做难度更大的事情，所以削苹果根本不值得她集中注意力一般。 “......本台新闻，昨日我市XX大学医学院被盗，遗失两幅眼球标本...” “呜哇...”四月一日莉莉丝盯着电视上的主持人撇了撇嘴，把削好的苹果递给吉良吉影晃了晃的手中的水果刀：“那种东西有什么好偷的？对了，要切块吗？” “我不想吃。” 吉良吉影笑着耸肩，看了眼电视：“可能是什么特殊的癖好吧。” “你不吃？” 四月一日莉莉丝眨了眨眼，无所谓的耸肩：“那我吃。不过啊...就算是癖好，眼球也有点犯规吧？还是标本，噫......” 四月一日莉莉丝突然没有了食欲。 盯着手中圆滚滚的苹果看了一会儿，她朝吉良吉广灿烂一笑：“伯父吃吗？” “......不了。” 刚才新闻给眼球标本的镜头是在是有些...影响食欲。 “那怎么办？”四月一日莉莉丝有些困扰：“要扔掉吗？” “浅仓不是住在楼上吗？”吉良吉影笑着提议：“他应该没看新闻。” “对哦！” 四月一日莉莉丝一拍脑袋，把削好皮的苹果装进空便当盒里，背起包冲吉良吉影笑道：“吉良要去看看阿辉吗？” 吉良吉影低头看了眼时间。 ——现在的时间是下午2点30分。 “去看看吧。” 吉良吉影跟着站起来，对父亲道：“我等会儿就直接回家了。” 吉良吉广笑呵呵的点头应下。 ...... “对了，小梓是不是回来了？”四月一日莉莉丝脚步轻快的走在吉良吉影几步前，打量着走廊内形形色色的人。 “嗯，你还没见到佐佐木？” 这倒是挺意外的，毕竟她们两个看起来关系很好。 啊，对了。 吉良吉影想起来了——佐佐木梓说过她遇到了一点麻烦。 也许... 正在忙吧。 四月一日莉莉丝转过身，倒退着向前，脸上是抱怨的神色：“是啊...小梓之前给我发过简讯，不过我们一直没有空见面呢！” 从走廊那头，几个小鬼飞奔着跑了过来。 吉良吉影看了四月一日莉莉丝一眼。 他本想出言提醒，不过—— 四月一日莉莉丝动作自然的向旁边让了一点，就像是光凭声音就能明白那些小鬼要从哪边跑过一样。 “嘁，最近的小孩子太闹腾了！” 她有些不满的撇嘴，视线追随着那些孩子。 孩子们在走廊的卫生间外停下，正笑嘻嘻的站在洗手台的镜子前互相推搡、怂恿着。 ——这一点吉良吉影倒是非常认同。 小孩子们总是吵闹的，令人不喜。 他们似乎达成了某种共识，在白天人来人往的住院部走道里对着镜子嬉皮笑脸道：“Candyman！Candyman！Candyman！......” 他们的话像某种咒语。 “嗯？” 四月一日莉莉丝眨了眨眼——虽然因为孩子们别扭的英文发音，她没能第一时间听清那些单词。 不过只要仔细听的话... ——Candyman。 “这里也有人玩那种无聊的游戏吗？” 无趣无趣。 四月一日莉莉丝耸了耸肩——小鬼们根本就没有弄清楚游戏的规则嘛！ “游戏？”吉良吉影挑眉。 “是啊，无聊的...招鬼游戏~” 四月一日莉莉丝朝吉良吉影眨眼：“如果对着镜子喊5次‘Candyman’的话...Candyman就会出现哦~” 啊！ 这个好玩！ 四月一日莉莉丝看着吉良吉影眼中不信的神色，压低声音悠悠道：“Candyman会带着很多蜜蜂降临，他的手是一只钩子，看到召唤者后......” “会把召唤者腰斩！”她猛地抬高音量，做出惊吓的表情。 ——这里有一个逻辑问题。 吉良吉影瞥了四月一日莉莉丝一眼，淡淡道：“既然知道召唤会死，为什么还要召唤？” “......重点在这？！” 四月一日莉莉丝瞪大眼睛看着吉良吉影，觉得索然无味。 她耸了耸肩：“都市传说而已啦~就算是真的，他们玩的也不对啊~应该在夜里12点才行。而且而且！Candyman在欧美那边呢！如果真的千里迢迢过来......那他也挺无聊的。” ——有道理。 吉良吉影笑着点了点头。 大概是习惯了某个路线，所以两人非常自然的往住院部外走去。 ——Candyman的都市传说非常无趣，不过四月一日莉莉丝想到了其他的都市传说，正在兴致勃勃的说着。 他们都忽略了一件事。 ...... 浅仓辉拿着游戏机有些生无可恋。 已经——整整3天没有任何人来看过他了...... “呜呜呜我...想出院啊！！！” 第036章 伟岸的靠山（1/4） “所以啊！我觉得佐知子的故事也很奇怪啊！” 四月一日莉莉丝捧着便当盒走在路上，一脸的不理解：“究竟什么样的混蛋才会编歌去调侃惨死的人啊！” 吉良吉影并没有回应。 四月一日莉莉丝的话实在是不少——就这么一会儿，她已经从Candyman聊到了笔仙，然后又非常跳跃的说起了无头骑士，最后一个急转弯又拐回了国内的佐知子。 不知道她渴不渴。 ——这是讽刺。 不过鉴于四月一日莉莉丝一定会就着这句讽刺整整说上10分钟，吉良吉影并没有说出口。 “啊！” 四月一日莉莉丝的脚步猛地停住，转过头看着吉良吉影：“糟了！” “嗯？” “我们......”四月一日莉莉丝笑的十分不好意思，指了指手中的便当盒：“我们...刚才是不是说要去看阿辉来着？” 啊。 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吉良吉影转过头看住院部的大楼——真是惭愧，忘记了。 就在这时，吉良吉影的手机响了一下。 往路旁站了一点，吉良吉影拿出手机查看简讯——他的头有点疼。 吉良吉影的意思是... 简讯的邮箱地址赫然备注着——浅仓辉。 【吉良哥你在医院吗？！你来看看我啊啊啊！！！给我带薯片牛奶可乐巧克力饼干果冻大鸡腿啊啊啊！如果有蛋糕就更好了！】 “......” 他在点菜吗？ 新的简讯顶了上了——【算了，只要人来就可以了，呜呜呜我好无聊哦！！(；へ：)】 提问—— 现在的吉良吉影是什么心情？ 微妙。 四月一日莉莉丝盯着吉良吉影看了一会儿，眨了眨眼：“怎么了？” 吉良吉影抬手把手机屏幕亮给四月一日莉莉丝看。 很快，他就后悔了。 四月一日莉莉丝非常没有形象的大笑起来。 “走啊走啊，我们去看阿辉！”她拉住吉良吉影往回走——虽然知道这种时候不应该笑，可是... ——‘阿辉真的好惨哦...’ 四月一日莉莉丝抿着嘴一副要笑不笑的样子——有些事是忍不住的。 她笑着说：“如果不去看阿辉的话，苹果就要扔掉了~” 吉良吉影闻言挑眉——也有道理。 ...... 此时此刻的浅仓辉正趴在病床上装死。 ——生活失去了乐趣。 漂亮的护士姐姐没收了他的大白姐姐杂志，又把他藏的零食全部拿走了，说是出院的时候会还给他——出院的时候还根本就没有意义啊！ “好无聊...” 浅仓辉像只毛毛虫一样裹着被子在床上滚了一圈：“我觉得我到出院的标准了。” 病房的门被推开—— “我怎么不知道你到出院的标准了？” “嗯？！” 浅仓辉听到这个熟悉的女声眼前一亮，噌的从床上跳起来：“莉莉丝姐姐！......和吉良哥？！” ‘草草草草草早知道莉莉丝姐姐要来就不给吉良吉影发简讯了！’ ‘他该不会干掉我吧？！’ 浅仓辉顶着一头鸡窝头直愣愣的看着吉良吉影，随后——他茫然的眨了眨眼。 ‘杀气呢？’ “唔......” 几乎是条件反射，浅仓辉撑着下巴盘腿坐在床上沉思起来——‘吉良吉影应该是干掉了某个倒霉蛋，所以看起来...’ “嗯，就是这样！” 浅仓辉左手握拳往右手手心一敲——非常合理！ 所以... ‘现在的吉良吉影又是我伟岸的靠山了？’——浅仓辉如是想着，咧开了嘴。 “就是哪样？”吉良吉影眼中含笑看着浅仓辉——浅仓辉刚才看着他的视线...是在分析他没错吧？ 说起来... 镜中人？ 这孩子根本就没有看上去的那么粗心大条，虽然偶尔会做一些让人看不懂的事情，但是总体来说...没什么破绽。 所以——应该从哪里找切入口呢？ 不对，凡事分轻重缓急。 吉良吉影现在更想找到那3个和濑户原合谋的异国男人。 “呃...” 浅仓辉抱着枕头眨了眨眼，一本正经道：“想到了boss的新打法，吉良哥要一起玩吗？” 听到这句话，吉良吉影有些头疼：“免了。” ——上次被浅仓辉硬拉着玩游戏的时候... 那是吉良吉影第一次知道有人可以整整骂上3分钟不换气、并且所用词汇无一重复。 从这个角度来看，浅仓辉也算是天赋异禀。 ‘yes！蒙混过关~’ 浅仓辉咧开嘴笑起来，接过四月一日莉莉丝递来的苹果。 “所以...为什么是提前削好的苹果啊，都有些氧化了...” “啊，这个啊~”四月一日莉莉丝盯着浅仓辉咬下一块果肉，笑了起来。 浅仓辉狐疑的看了她一眼——‘莉莉丝姐姐奇奇怪怪的’ 四月一日莉莉丝不说话，只是与吉良吉影对视了一眼。 ——还是等浅仓辉吃完之后再说吧，表情一定很精彩！ 这是吉良吉影从四月一日莉莉丝那双苍蓝色的眸子所读出的、恶作剧般的信息。 “不过说起来......” 四月一日莉莉丝转头往门口看了一眼：“外面好...‘热闹’啊~” 是的。 “热闹”。 外头是就算房门紧闭也能传进来的哭声与议论声。 这大概是每个医院、每一天都会发生的事情。 只是...... 今天似乎特别的吵。 “我出去看看！”四月一日莉莉丝从椅子上跳起来，兴致勃勃的往外走。 ——真是个爱凑热闹的人。 吉良吉影想，四月一日莉莉丝这一去他大概能清净上10分钟左右。 可事实证明——吉良吉影并非每一刻都是对的。 只5分钟不到，四月一日莉莉丝便脸色难看的回来了。 她往椅子上一坐，默不作声的盯着自己的手皱眉。直到浅仓辉吃完苹果好奇的问了一句，她才抬起头看向吉良吉影“Candyman...” “嗯？” “...在楼下的厕所。”四月一日莉莉丝的眉间有深刻的褶皱，她说：“腰斩。” 似乎是为了证明四月一日莉莉丝并不是在就之前的话题故弄玄虚，属于警车的警笛声从外头传了过来。 第037章 漂亮的眼睛（2/4） 佐佐木梓从酒店出来，抬手撑起帽檐往自己的房间窗口看了一眼。 ——估计吓到温格了。 佐佐木梓从没指望那个性格大大咧咧的温格能未卜先知，预防一切即将发生却还未发生的不幸。 只是... 温格不该瞒着这件事。 好在到现在为止，撇去吉良吉影的父亲所遭遇的...还远远未到“造成严重后果”的程度。 只手只脚什么的... 佐佐木梓笑着摇了摇头：“现在看来...祖父的形象简直就是恐怖电影里的boss。” 拿出手机给小林听发了条简讯，佐佐木梓往医院走去。 ——路上再买一些零食吧，浅仓君应该会喜欢。 对了。 应该要开始考虑小林听和温格的婚礼了，定制礼服...不知道要花多久——希望能预约到不错的设计师。 中肯一点来说，佐佐木梓不应该一边思考一边走路。 ‘这世上任谁都可以一心二用，不过我不行’ ——崴到脚的时候，佐佐木梓是这么想的。 她提起裙摆蹲下身揉了揉脚踝，等到最初的那些尖锐痛感过去后，才起身活动了一下脚踝。 还好。 还没有到影响行动的程度。 这种时候，还是不要出奇怪的纰漏比较好。 如是想着，佐佐木梓的表情严肃了起来——她认真的看着前方的一切，为必将到来却不知何时才来的“厄运”做好准备。 但很难抑制的，佐佐木梓偶尔还是会分心想一些重要的事。 不知道那几个坏了规矩的人在仙台市的哪个角落。 他们正在谋划什么？ 为什么偏偏要来到仙台市？ 啊。 仙台市...有什么他们想要的东西吗？ 佐佐木梓想，如果背叛家族的人是她，那么她一定会逃到这个世界的角落好好的藏起来——至少...要等到有足够的实力面对家族的报复。 所以... 他们认为自己有足够的实力对抗他们过往的“家人”？ 在明知道惩罚条款的情况下？ 佐佐木梓叹了一口气。 ——她这一生谨遵祖父的教导，学习了不少东西。 唯一忤逆祖父的...就是不愿成为无血无泪的人。 也许那样对佐佐木氏才是最好的，可惜...她无法成为那样的人——也许等到事情过去，佐佐木氏需要考虑做一些微小的改变。 这是件大事。 ‘等回意大利和安迪商量一下吧’ 佐佐木梓如是想着，在信号灯前停下。 ...... 斑马线的对面，一名面色蜡黄的少女正立于等候红绿灯的人群之前。 她的视线穿过车流看向对面，随后抬手按了按心口——文艺一点的说法——这个地方很空，需要一些东西去填补。 她看到了马路对面的佐佐木梓。 少女突然笑了起来——‘好漂亮的眼睛啊！’ 少女为那双在阳光底下通透到几乎不真实的浅褐色眸子惊叹不已，她退出了人群——她不准备过马路了。 少女就这样站在人群外围，急切到近乎焦躁的看着道路前方的信号灯。 还有20秒。 还有15秒。 还有...... ‘快一点啊！’ 因为心急，少女脸颊微微发红。 终于！ 终于——信号灯由红转绿。 人群在马路中央交汇，想必不论从哪座大楼的顶端往下看，都一定很像忙碌的蚁群吧？ 但少女不在意那些！ 她眼中带着期盼，飞快的扫过人群，直至看到了佐佐木梓，才笑了起来——真是诡异，她的笑容近乎纯真。 看着佐佐木梓从自己身旁经过，她抬脚跟了上去。 仙台市某医院 “什么什么？什么腰斩？！” 浅仓辉好奇的看着四月一日莉莉丝——听起来是很严重的事情。 这可是比眼球要恶心的多的事情。 ——不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是。 四月一日莉莉丝收起眼中的深思，笑着摇头：“没什么。” 她忽略了一件小事——浅仓辉可不是说“没什么”就会相信真的没什么的人。 更重要的一点！ 浅仓辉这3天身上就差长出蘑菇了，发生了看起来很刺激的事情的话... ——也请一定要带他插一脚啊！ “我去看看！” 浅仓辉兴致勃勃的掀开被子，几乎是一瞬间就抓起外套从病床窜到了门口——开门、关门——一气呵成。 “他好像确实到可以出院的标准了。”吉良吉影非常中肯的评价浅仓辉的行径。 四月一日莉莉丝叹了一口气：“恐怕等回来的时候就又不行了。” 她抬手在自己腰间比划了一下：“大概就是从这里拦腰斩断。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你根本无法想象一个半大的孩子身体里可以装那么多的....器官。” 吉良吉影皱起眉头——虽然他并不看血腥、恐怖的节目，但是...有画面了。 “这医院不太安宁...”四月一日莉莉丝叹了口气，抬眼看吉良吉影：“如果可以的话，还是给伯父办转院吧。” 吉良吉影没说话，但他在考虑四月一日莉莉丝的提议。 ——确实，大白天杀人... 吉良吉影抬手看了眼时间。 ——指针指向下午3点50分。 这种时候，还是在随时可能有人出入的公用厕所——也许从人死到被发现不会超过10分钟，不，5分钟甚至更短。 这种胆量... 吉良吉影低头捏了捏额角。 虽然有些麻烦，但确实要联系新的医院了。 “在想什么？” “嗯？”吉良吉影抬头：“没什么，认真的考虑你的建议而已。” “别考虑了，趁早实行吧！~” 四月一日莉莉丝笑着说完，拎着包起身：“我突然有点事，就先回去喽~待会儿阿辉回来记得帮我给他道个歉~” “这么突然？”吉良吉影挑眉。 ——总觉得...四月一日莉莉丝的“突然有点事”和楼下的事件有关。 当然，这只是一种毫无根据的直觉，并没有任何能站得住脚的说法。 “呀~” 四月一日莉莉丝抬手抓了抓头发，冲吉良吉影眨眼：“我突然想起来...学校的课题还没做完，我这学期可能危险了啊！所以，今天就先再见啦~” ——现在还完全不想“工作”啊。 四月一日莉莉丝轻声叹息。 第038章 一起上厕所啊！~（3/4） 就快到医院了。 佐佐木梓从便利店出来，手中拎着一大袋零食。 ‘不知道莉莉丝在不在医院’ 佐佐木梓如是想着，略显苦涩的笑了笑——她最近实在是有些忙，以至于没能抽得出空来和四月一日莉莉丝见上一面。 她有些想念她那位总是开朗的笑着的朋友。 ——希望事情能早些结束。 警车从佐佐木梓身旁的道路呼啸而过，带着急促的警笛声。 “出什么事了吗？” 佐佐木梓看着那些往医院开的警车皱起了眉头——她加快了脚步。 街上来来往往的人并不少，佐佐木梓没有发现自己的身后正跟着一个眼神异常炙热的少女。 因为...... 在佐佐木梓的认知中，这个时候理应有人在跟着她。 ——她的“家人”。 ...... 佐佐木梓身后20多米处，两个棕发碧眼的男人正不紧不慢的跟着他们的小姐。 “你说...我们什么时候动手？” A如是问着自己的同伴，眼中是显而易见的担心：“小姐是有什么奇怪的体质吗？大街上人这么多，为什么偏偏过个马路...也能被那种人盯上？” B一脸微妙的看了A一眼：“说起奇怪的体质，小姐确实是有的。” “啊，我不是说‘倒霉’这件事啦。” “那...我就不知道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加快了脚步。 ——A希望那个跟着小姐的少女可以选择在人少的时候下手，这样一来他才方便下手。而几乎是在那个偌大的庄园里长大的B却并不紧张，那个少女看起来不足为惧。 他的意思是...... 为了安全起见，棕发碧眼的男人B仍将手按在了腰间的枪上。他与小姐和少女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跟着拐入去医院必经的一条小路。 那个不要命的少女朝他家小姐伸出了手，随后—— 佐佐木梓被抓住后愣了一下，迷茫的转过头。看清少女眼中的恶意与痴狂后条件反射的抓起少女的手腕来了个因为并不标准，所以让少女摔得更狠的过肩摔——少女的口袋里掉出来一把匕首。 这样来看...这位少女简直宛若一个刚准备做点“大事”，却因为没有经验而选错对象令人啼笑皆非的傻孩子。 “我说吧...”棕发碧眼的男人B老神在在的拍了拍目瞪口呆的A的肩膀：“你加入的时候小姐已经不在意大利了所以不知道~我们的小姐...除了倒霉和温柔以外近乎完美。”——这是已故的老先生说的。 最关键的是...小姐最近的心情不太美妙。 “你们。” 佐佐木梓转身看着那两个同是棕发碧眼的男人，有些抱歉的说：“麻烦你们帮我问一下她刚才想干什么，如果和‘那几个人’没关系就送到警视厅去吧。唔...借口的话...你们自己决定好了。” 说完，佐佐木梓蹲下身捡起地上散落的零食，以更快的速度朝医院走去。 棕发碧眼的男人B颇为自豪的咧开嘴：“如果老先生还活着，也许会明白小姐的‘温柔’并不会给小姐带来麻烦。” 仙台市某医院 一如四月一日莉莉丝所料，浅仓辉回来的时候满脸煞白。 他恹恹的爬到床上，发了一会儿呆，又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像个正在感叹人生无常的小老头。 ‘妈的这种鬼地方怎么睡觉啊！’ 浅仓辉低头抓了抓头发，再次叹气。 他的愁眉苦脸并不能影响到吉良吉影。 此刻的吉良吉影正在研究仙台市的医院——如果父亲要转院的话...至少得是一个最近没出过幺蛾子的地方。 “唉...” 浅仓辉悠悠的叹了一口气。 见吉良吉影没反应，浅仓辉更加忧郁。 “唉！...” 浅仓辉再次叹气——这里有一件浅仓辉不太想承认的事情——他今晚有点...不敢睡。 但是吧但是吧！ 如果...让吉良吉影留下来陪他...... 神经病啊！ 用脚趾想都不可能！ 浅仓辉从未有过任何一刻像现在这样懊悔平时没多看点恐怖片、玩点血腥的游戏锻炼自己的胆量。 ——楼下厕所里的一切...实在是对他的心灵产生了一定程度的冲击。 怎么办... 浅仓辉的眉梢往下一挂，露出纠结的表情——有点...想上厕所。 ‘屋漏偏逢连夜雨，呸！’ 浅仓辉在心底里咒骂——他病房的厕所昨晚出了点问题，还没弄好。 “吉良哥...” 浅仓辉拉了拉吉良吉影衣角，抬眼可怜兮兮的看着吉良吉影。 “嗯？” 吉良吉影将视线从手机上移开，随后才想起来：“四月一日有点事先回去了。” ‘这种事长眼睛的人都看到了好吧！’ 浅仓辉在心底吐槽了一句，朝吉良吉影咧开嘴：“那什么...吉良哥有空吗？” “怎么了？” “我那什么......” 浅仓辉笑的有些心虚：“吉良哥要不要...陪我上个厕所？房间里的厕所不能用...” 这算什么邀请？ 吉良吉影觉得浅仓辉有些莫名其妙：“外头的厕所不就在门口吗？” “......不是。”——这种事说起来实在是太丢人了！ 浅仓辉深吸了一口气：“我不敢...” “......”吉良吉影深深的看了浅仓辉一眼，放下手机。 倒也不算是无礼的要求。 他站起身朝浅仓辉偏头：“那走吧。” “耶！~”浅仓辉又活了——下意识的，他朝吉良吉影比了个心。 这个动作非常眼熟。 吉良吉影别有深意的看着浅仓辉——上次镜子中那位8目女人也做了这样一个动作，除去脸以外动作的细节、起手的手势几乎一模一样——吉良吉影很难忘记那诡异的一幕。 浅仓辉毫无所觉，笑嘻嘻的请吉良吉影先出门，随后屁颠屁颠的跟上。 医院的公用厕所打扫的相当干净，没什么异味，吉良吉影站在门口朝浅仓辉挑眉：“我在外面等你。” ——不巧，这个时候厕所没人。 “......”浅仓辉捏着衣角不说话，只是可怜兮兮的看着吉良吉影。 ‘什么狗脾气？’ 吉良吉影叹了口气，抬脚走进厕所。 随后—— 吉良吉影盯着厕所的镜子沉下了脸。 “嗯？Candy......” “闭嘴。” 吉良吉影低声叱喝，打断浅仓辉的话——厕所的镜子上用某种血红的液体写着“Candyman”这个词，仿佛在诱导过往的人读出它。 第039章 大腿！（4/4） 有一说一。 浅仓辉又突然不想上厕所了。 憋回去了。 他默默的从厕所里退出来，十分艰难的咽了一口口水——‘我浅仓辉有一个致命的弱点——怂’ 在心中如是对自己完美定义后，浅仓辉干笑了两声：“那什么...吉良哥，我不想上厕所了...” 吉良吉影没什么意见，从厕所里出来。 警察已经到了，楼下较之之前更加喧闹——那些谈论声宛若成群飞行的蜜蜂煽动翅膀发出的声音，嗡嗡的、往医院的每个角落散去。 “我要去楼下一趟，你...”吉良吉影低头看着把“怂”字写在脸上的浅仓辉，有些无语：“你回去吧，把门锁上就行。” “......噢。” ——还挺好说话。 吉良吉影有些意外的看了浅仓辉一眼，往楼梯口走去。 还没走两步，吉良吉影就决定了一件事——收回他刚才对浅仓辉的评价。 浅仓辉跟上来了。 他回头看了浅仓辉一眼，大概很多人常说的“笑的比哭还难看”就是浅仓辉现在的这种表现方式了。 算了。 吉良吉影移开视线，往楼下走去。 围观的人已经被警方遣散、几个目击者正眼含泪水满脸惊惶的复述着自己的所见所闻、医院的负责人正拨开重重病人家属的质问与警方说明情况... ——这种情况...已经算是非常好了。 那不是单纯的死了一个人，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被拦腰斩断——那不是新奇的饭后谈资，是所有目击者毕生的噩梦。 这样的事情...没有造成骚乱已经非常难得了。 吉良吉影在人群中看到了面色憔悴的雾原未咲，那位警官的脸有些发白。 ——吉良吉影虽未见到厕所里的场景，不过...光凭想象就足够了，这种“见识”他并不需要。 他抬手推开父亲的病房门，随后—— “......” 整个医院都快炸锅了，也只有吉良吉广老先生可以在这种情况下安稳的睡着午觉了——睡到快5点是不是有点夸张了？ 也好。 吉良吉影转头看着浅仓辉：“浅仓在这里呆着，我去前台问问出院的事情。” 浅仓辉捣蒜似的点着头，乐颠颠的答应下来。 ——这里超级棒！这里的厕所是好的！ 浅仓辉又突然想上厕所了。 等吉良吉影离开，他动作利落的锁上病房的门，冲进了卫生间。 “生活真美好！~” 从卫生间出来，浅仓辉觉得自己的人生得到了升华——这当然是夸张，但是！ 这种时候不用一个人呆着也太幸福了。 不过..... ‘Candyman？’ 浅仓辉在心中默念那个单词，随后掏出手机打开检索软件——似乎在哪里听过这个词。 网络上潜藏着庞大的信息量，他很快就找到了“Candyman”的传说，以及召唤“Candyman”的玩法——冷汗几乎在瞬间遍布了浅仓辉的后背。 虽然按照网上的玩法时间不对、就算刚才只是对着念一遍也是不合规则的。乍一看...似乎无伤大雅。 但吉良吉影阻止了他。 ‘草草草吉良吉影果然是我的大腿！’ 浅仓辉意识到这件事，冲着刚醒来的吉良吉广咧开嘴：“您好呀伯父~” “...嗯。” 吉良吉广打了个哈欠，撑着床小心的坐起来。 等到看清了浅仓辉，才发现眼前的人陌生的很：“小姑娘，你也是吉影的朋友？” “嗯，是啊是啊...啊不是！” 浅仓辉从椅子上跳起来，炸毛：“我是男孩子！” 他拍着自己的胸膛，铿锵有力的强调：“货真价实的男孩子！” 病房的门突然被敲响。 “您等等啊，我去开门！”浅仓辉对于被人认错这件事非常习惯——都是那个丢人妈的错！ 浅仓辉有些气闷。 可他一打开门，又灿烂的笑了起来——门外是他的大腿啊！ “吉良哥！” “就这么一会儿也要锁门？”吉良吉影觉得有些好笑。 不过他并不需要浅仓辉的回应，而是抬头看向自己的父亲——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父亲此刻的神情有些呆滞。 吉良吉影回头看了浅仓辉一眼。 ——毫无疑问，一定是这孩子说了些什么奇怪的话。 “要出院的人有点多，一会儿护士会来给你检查，如果没什么大问题的话......” 吉良吉影说到这，觉得有必要趁这个机会联系一下千叶优——那样可以省去不少麻烦。 只是... 现在未必是最合适的时候。 再等等。 等铃木惠的情况好一些，等确定警视厅不需要再找父亲了解所谓的、根本没什么可说的“情况”。 对，再等等。 仙台市警视厅 “.....不是！我就是要杀她！”少女急切的对正在做笔录的警察说。 在审讯室昏暗的灯光中，警察并不能完全看清潜藏在少女眼眸深处的惊惶。 ——从一开始就很奇怪。 这名少女被两个高大的、棕发碧眼的异国男人带进来，被指控为小偷。 但少女否认了这件事。 ——为自己辩护是她的合法权益，可她的否认并不是在为自己辩护。 少女瞪着审讯自己的警察，带着手铐的手在桌上拍着：“我说了我不是小偷！我就是要杀她！” “不是，什么意思？” 警察没明白少女的意思，从根本上来说——少女口中的“她”又是谁？ 还有... 这个世界上居然真的会有人极力给自己争取更加严重的罪名吗？ 警察看向少女的眼中带着审视——也许应该做个心理评估。 “你记啊！” 面对停下手的警察，少女有些气急败坏：“我说了我是要杀人！不是要偷东西！记啊！如果放我出去，那！...” 就像是说到了某个禁忌的话题，少女的话猛地打住。 她仍旧瞪着眼前不明所以的警察，眼中带着凶狠。 如果审讯室足够亮堂、如果这位警察的观察力足够强，那么...他一定能看到少女眼眸深处极力掩饰的不安与恐惧。 可惜，他没发现。 第040章 触发条件（上，1/4）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医院内流淌的血腥味越来越浓重，覆盖了消毒水味的同时无孔不入的钻进每间病房。 外头的议论声得到了一定的控制，可来来去去的脚步声却愈来愈响。 “唰——” 病房的门被人推开。 吉良吉影回过头，看到来人后微微挑眉随后起身：“雾原警官。” “吉良君。” 雾原未咲看了眼病床上的吉良吉广，视线在浅仓辉身上稍作停留。 捏了捏额角，她有些疲惫的说：“一直没来看过伯父，没想到好不容易抽出空，居然是因为这种事情。” “吉良君也准备转院吗？”她问。 吉良吉影点了点头，“不过今天大概不行了。”他有些无奈耸肩：“医生说如果坚持要出院的话，可以先做个检查看一下情况。” “也好。” 雾原未咲想起住院部每层的公用厕所... 每一面镜子上，都是血色的“Candyman”——这让她想起了早些年看过的恐怖片。 那些红色的液体，全部来自死者的血液。 雾原未咲不知道凶手想做什么，那只是一个有些调皮的、不久前和朋友们玩了所谓的“candyman”召唤游戏的、半大的孩子而已。 究竟是有什么深仇大恨......非要用那样的手法。 ——很显然，这看起来并不像是“寻仇”之后的产物。 雾原未咲深以为，这个年她是过不去了。 时间有限，和吉良吉广说了几句话，她便匆匆离开了。 雾原未咲没有透露任何案件细节，可她字里行间的意思无不表示——她希望老先生换一家医院继续治疗。 一定还会出现新的死者。 只是凶手对目标人物的选择和作案手法——凶手明明没有足够的时间的将被害人腰斩，这简直就是货真价实的灵异事件。 难道“candyman”真的存在？ ——从几乎在世界另一头的欧美地区千里迢迢的赶来？神经病吗？ 雾原未咲朝送她出门的吉良吉影摆了摆手，示意他止步。 等待的时间从来都是漫长的。 尤其是在这种明知危险必将再次到来，却不明了它究竟何时会来、又是以什么条件触发的情况下——如果每个看见“candyman”这个词的人，都轻声念出它，那么...candyman忙得过来吗？ 大概还有其他条件。 吉良吉影安静的坐在父亲的病床前，认真的思考晚餐的料理。因为有些闲，他甚至笑着针对父亲的要求稍微调整了一下食谱。 浅仓辉窝在椅子里听得直流口水——‘想和吉良哥回家，想吃好吃的饭’ 他目光灼热的看着吉良吉影。 吉良吉影对此视而不见——浅仓辉接下来是回家还是去天桥底下打地铺，其实都可以。想开一点，这也算是对少年人的一种磨练。 等到将近7点，他们终于等来了护士。 检查结果一如预料，虽然还是要多加小心，不过接下来就是可以安心养伤定时换药的阶段了。 到了这种时候，浅仓辉的速度总是异常的快。 他几乎是飞奔回楼上的病房，把自己为数不多的行李塞进双肩包再次冲下楼。 ——就现在的情况看，浅仓辉确实可以出院了，绝对没有任何问题。 “我们顺路啊吉良哥！捎我一程呗~” 浅仓辉笑盈盈的看着吉良吉影。 提问——怎么做才能活得更久。 浅仓辉深以为，只要躲在他的大腿背后就行了~ 不过很遗憾，他的大腿有点嫌弃他——‘也许是我不够可爱’——浅仓辉一本正经的如是判断。 但是没有关系，他是长大要变成猛男的男人，不需要“可爱”这种属性！ 吉良吉影盯着浅仓辉看了一会儿，点头答应下来。 在浅仓辉的欢呼声中，3人不紧不慢的穿过医院外围闻声赶来凑热闹的人群。 下一步就是打车。 不过在实行下一步之前—— 吉良吉影与路边面色焦虑的佐佐木梓对上视线，微微挑眉：“佐佐木？” “啊！太好了！”佐佐木梓松了一口气，提着零食跑过来：“听说出事了，医院除了病人都不让进了。我还担心......” 不说不吉利的话了。 佐佐木梓打住话头，拎着零食朝浅仓辉晃了晃：“慰问礼~” “哇！谢谢小梓姐姐！” 浅仓辉欢呼着毫不客气的接过零食。 这一刻，他不禁如是感叹——‘呜呜呜我还是被爱着的...’ 佐佐木梓笑着在少年人乱糟糟的头发上揉了揉，仰头看吉良吉影：“准备回家？” “嗯。”吉良吉影耸了耸肩：“情况你也看到了，现在家里比医院更适合养病。” “啊，也是呢。” “佐佐木呢？不是‘有事’吗？” “不急于这一时啊，就是想来看看伯父和浅仓而已。” “这样啊......” 吉良吉影并不讨厌和佐佐木梓说话，这是个很安静的人。 她不会逾矩，也不做无趣的试探，她似乎热爱小声的、可有可无的谈论生活的琐事，却不会喋喋不休。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往路口走去。 “草！” 身后的浅仓辉大喊了一声。 不知道是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他甚至有些破音。 吉良吉影回过头去，看见浅仓辉正瞪着一家花店的门面看——仿佛见了鬼一般。 他顺着浅仓辉的视线看去。 ——也许确实是见了鬼。 花店的橱窗上，用花哨却惹眼的字体写下——【佐知子从小就叫自己佐子好可笑哦！她很喜欢吃香蕉却每次只能吃半根好可怜哦！佐子去了远方应该会忘了我吧好寂寞哦！~】 《佐子》？ 吉良吉影皱起眉头。 这首歌还有最后一句歌词——就像是在做填空题，最后一句歌词并不在橱窗上。 写下它的人期望由谁来唱出最后一句呢？ 最后一句歌词——【佐子的腿没有了，她今晚要来拿走你的腿~】 说点题外话。 那位凶手对人类的下身有什么特别的癖好吗？ 第041章 触发条件（下，2/4） “怎么了？” 佐佐木梓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吉良吉影和浅仓辉，随后才将视线移到了花店的橱窗上。 是... 类似童谣的东西呢？ 只是... 他们为什么是这种反应？ 佐佐木梓有些奇怪的看着他们——那是太久远的灵异故事，比起所谓的“校园七大恐怖传说”或者笔仙、碟仙之类的故事而言太过不值一提——佐佐木梓根本就不知道“佐知子”到底是谁。 “没什么，回去吧。” 吉良吉影收回视线——没什么大问题。 “candyman”也是，“佐子”也是，如果它们可以并为一谈，那么... 所谓的触发条件，应该是完成“召唤游戏”。 很简单。 ——视而不见就可以了。 吉良吉影现在更关心的是另一件事——他看向街头巷尾站着的人群，皱起眉头。 有太多人想要离开这家医院，就像有太多人想要见识一下医院里的场景一般。 医院外异常的拥挤，恐怕距离打到车还需要一段时间。 佐佐木梓安静的站在一旁，听浅仓辉说着医院中发生的事情，随后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一辆相当气派的越野车在他们面前停下，车窗里钻出一个红发的异国青年，朝佐佐木梓点了点头。 ——是温格。 他从车上下来，绕过车尾打开了车门，看向吉良吉影：“如果不介意的话...请让我送你们吧。” 吉良吉影看了佐佐木梓一眼。 “让温格送送你们吧。”佐佐木梓脸上带着清浅的笑意。 实在是有些不好意思——佐佐木梓觉得这样做似乎有些夸张，但是看情况的话...确实是这样比较快。 吉良吉影没有推辞。 那种推辞没有意义，除了浪费时间以外似乎也起不到其他作用。 和佐佐木梓道别，他们一行人坐上了越野车。 佐佐木梓目送自己的友人们离开，看向刚才从车上下来的小林听：“温格怎么说？”她笑着问。 小林听抿着嘴无声的笑了一下，随后打了一串手语——【说是要为佐佐木氏献上心脏】 “心脏？” 佐佐木梓笑起来，有些无奈的摇头：“我要那种东西做什么？” 【也许只是这么说比较有魄力】——小林听嘴边亦是同样的笑容。 “魄力...吗？”佐佐木梓仰头看了眼天色。 阴下来了，空中看不见月亮，亦没有星子。 “魄力我就收下了，心脏...还是让温格留着吧。” 佐佐木梓笑着说完，抬脚往前走去。 仙台市某公寓 “终于出院啦！” 浅仓辉一头扑进被子里，在床上滚了两圈。 很遗憾。 被子上并没有令人身心愉悦的、属于阳光的味道——不过似乎那种味道其实是螨虫被阳光烧焦后的味道？ 噫... 这样一想，浅仓辉又不觉得遗憾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医嘱都先放到一旁！ 现在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点外卖！ 浅仓辉一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拆了一包薯片抱在怀里，认真严肃的浏览着附近的外卖。 什么都想吃。 不管是什么，看起来都很好吃。 ——现在的浅仓辉有一种幻觉，他觉得自己可以吃下十人份的东西。 当然，为了钱包可以好好的活下去，十人份就算了。 ...... “嗝！...” 一个半小时后，浅仓辉满足的打了个饱嗝，趴在床上玩着手机。 啊，生活太美好了！ 浅仓辉如是感叹着，抱着枕头打开了游戏。 在游戏的BGM中，他想起了一件事。 ——所以说，人是不能太闲的。 浅仓辉想起了“candyman”和“佐子”。 ‘如果...’ ‘如果完成了‘游戏’...会是什么场景？’ 他的意思是...就算是腰斩或者失去腿，那么该怎么被完成呢？ 浅仓辉低头认真思索着——想不出来。 “啊！好在意啊！” 他暴躁的抓了抓自己的头发，瞪着眼睛跟自己赌气。 道理他都懂。 但是！ 真的好在意啊！ ‘不行！试试看！’ 浅仓辉从床上跳下来，拉开了卧室内的窗帘——窗帘背后并不是窗户，而是一面占据了整面墙的镜子。 盯着镜子中的自己看了一会儿，浅仓辉满意的点了点头。 随后，他又动作利落的打开电脑。 他的手指在桌面上毫无节奏的、以极快的速度敲击着——好在意啊！ 终于开机了！ 浅仓辉两眼放光的盯着电脑屏幕，在键盘上敲了一通，随后—— 他和出现在他身边“恶目”击了个掌，朝镜子里走去。 准备工作——完成！ 晚上10点的房间，因为主人去了常人难以企及之处而再次陷入安静。 电脑仍在运作着，屏幕上是某个正在播放中的音频软件。 房间内的静谧持续了将近5分钟，随后——音响中传出了机械化的女声。 【佐知子从小就叫自己佐子好可笑哦！ 她很喜欢吃香蕉却每次只能吃半根好可怜哦！ 佐子去了远方应该会忘了我吧好寂寞哦！~ 佐子的腿没有了，她今晚要来拿走你的腿~】 带着诡异传说的歌谣被机械化的女声毫无感情的读出，结合之前的事情，让这个房间无端染上令人不适的气息。 浅仓辉站在镜中世界内，眯着眼看着自己房中的一切。 很安静。 安静到...就像是他之前的准备工作、心里的紧张都是令人感到可笑的无用功。 可既然已经迈出了作死的第一步！ 浅仓辉绝对不要回家啦！ 他盘腿坐在地上，撑着下巴盯着自己的房间，宛若一个绝对尽职的旁观者。 直到—— “咔！” 一把近两米长的铡刀徒然出现，利落的合拢。 “草啊！我的电脑！” ——电脑被铡刀劈成了两半。 浅仓辉从地上跳起来，0.5秒后又恹恹的蹲下——算了，再买好了。 总之... 总算是知道那个孩子是怎么死的了。 “只是啊......” 浅仓辉困扰的皱起眉头——“这个世界上每天都有不知好歹的人在玩恐怖游戏，难道全部杀掉吗？” 不对不对。 哪怕范围只在仙台市都该炸锅了。 一定还有别的条件需要满足！ 浅仓辉看了眼自己的房间，退后了两步——拜拜，明天搬家！ 至于现在？ 唔...... 浅仓辉决定去找他的大腿！ 那里最安全！ 第042章 她了解他（3/4） 杜王町东北部别墅区 一件事。 吉良吉影到家后检查了一下各个房间。 ——这是他最近养成的习惯。 毕竟...... 有人想要属于他的东西。 吉良吉影并不是一个大方的人——他可以不要那些东西，把它们扔到路上的某个垃圾桶里，或者在垃圾回收日放到回收处。但是！如果是他还想留着的东西，他希望不管是任何人都能自觉一点。 尤其是... 当他认为那个东西只有留在自己身边，才能保证生活足够“平静”的情况下。 他可不希望有人拿着那些箭矢在仙台市为所欲为——如果路上随便哪个人都是替身使者，那么...他会很困扰的。 不。 不止是困扰。 而是... 会很烦躁！ 检查完所有的房间，吉良吉影低头深思了一会儿——确实有人来过了。 ——他的卧室门上，有猫草攻击过的痕迹，地板也被无毛猫给抓花了。 不过那个人顺利离开了，就说明对方是有备而来的，只是也许出乎那个人的预料——猫草和无毛猫并没有那么好对付。 看来得抽空做个大扫除了。 ——吉良吉影不喜欢家里有不请自来者的气息。 麻烦麻烦。 太麻烦了。 也许在家里装个监控比较好。 但是...... 吉良吉影也不喜欢那种感觉——他并不觉得自己的“讲究”会令他绕远路，他只是想生活在能够令他感到舒适的环境里而已。 好了。 去做晚餐吧，虽然已经有些晚了。 他转身往厨房走去。 准备料理的期间，吉良吉影仍在思考——应该用什么办法，才能让那3个人出现在他面前。 锅里的汤开始沸腾，他抬手将火转为文火，拿着手机在餐桌前坐下。 没过一会儿，门铃响了起来。 ‘这个时间？’ 吉良吉影低头看了眼时间——指针指向晚上9点。 这种时候，吃晚饭都算晚了，为什么还会有人来？ 吉良吉影有些不满的起身，往玄关走去。 透过猫眼看向外头，吉良吉影微微挑眉。 思索片刻，他打开了大门——是千叶优。 “吉良君！” 千叶优双手背在身后，看向吉良吉影的眼中闪烁着难以用语言表述的光彩。 “啊，”她有些担心吉良吉影会生气，急忙说：“我本来是想去医院的，不过到了之后发现...出事了。我想吉良君应该会带伯父回家...” “所以？” “我想要帮忙。”千叶优笑起来：“医院没有家里安全，我想让伯父出院！” 啊。 想到一起去了。 吉良吉影向后退了一步，示意千叶优进门。 关门前，他朝外头打量了一眼。 似乎是明白吉良吉影在担心些什么，千叶优转身拉了拉他的袖子：“我来的时候有很小心的躲过监控哦~现在天冷，外边没有人。” 这一刻，吉良吉影不得不承认。 ——千叶优是了解他的。 仙台市某城郊别墅 “......你别转了，我头都被你转晕了。” 黑发蓝眸的女人靠墙而立，看着在客厅内打着转思索的四月一日莉莉丝，终于忍无可忍的翻了个白眼。 四月一日莉莉丝并没有理她。 ——这是一件很奇怪的事，可如果套上她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又似乎合情合理。 四月一日莉莉丝赶在警察来之前用了一些“办法”去调取了住院部的监控。 那个孩子是独自进入厕所的，在他进去后的两分钟内，都没有任何人进去。 厕所成为了一个从某种角度来说足够密闭的空间。 而两分钟后再有人进去——那个孩子已经成为了尸体。 在这无人进出的两分钟内，即使是一个孩子，想要将其腰斩恐怕时间上还是不够用的。 也就是说...... 啊，恐怕这件案子，警方是无从查起了。 “累了。” 四月一日莉莉丝总算停下，靠着沙发皱眉。 如果是她的“同类”所为，那么...真是麻烦啊，这样一来就很难锁定对象了。 四月一日莉莉丝有些困扰。 似乎是不愿令她感到困扰，门铃响了起来，打断了四月一日莉莉丝的思考。 “......这个时间？” 她抬头看向客厅的挂钟——指针指向深夜12点10分。 与黑发蓝眸的女人对视一眼，四月一日莉莉丝道：“你先回房。”——要是被人看见两个四月一日莉莉丝...那就不是仅靠“麻烦”这个词可以诠释的情况了。 看着女人上楼，四月一日莉莉丝向门口走去。 她并没有立刻开门，而是往猫眼里看了一眼，随后才笑着打开门：“阿辉怎么来了？” 浅仓辉朝四月一日莉莉丝咧开嘴：“出院啦！” ——浅仓辉认真的思考过了。 如果他去找他的大腿，他很可能被利落的打包打包扔出去。 为了面子着想，还是换个人求救好了。 他笑盈盈的看着四月一日莉莉丝，双手合十认真的卖萌：“因为一个人在家很害怕啊~莉莉丝姐姐收留收留我吧~” “好啊~” 四月一日莉莉丝干脆的答应，给浅仓辉找了一双室内拖鞋。 随后，她才笑着问：“阿辉怎么知道我家在这里？” 四月一日莉莉丝苍蓝色的眼中带着揶揄，看到浅仓辉脸上的尴尬和懊恼后笑的更加开心——她的朋友们都很有趣，密切的交往令“秘密”不再是完全的“秘密”~ 但是没关系，只要他们彼此不越线，那么...其实怎么样都可以啦~ 她并不需要浅仓辉的答案，笑着走进客厅后转身看浅仓辉：“楼上的房间都可以住哦~除了......” 四月一日莉莉丝眼中带着调笑，似是认真似是玩笑道：“除了最左边那间房间~” “嗯？” 浅仓辉眨了眨眼，随后朝四月一日莉莉丝敬了个礼：“收到啦！~” “那么很晚了，去睡吧。” “莉莉丝姐姐呢？” “我？啊，我还有一点小事，一会儿就睡。对了！”四月一日莉莉丝给浅仓辉扔了一瓶果汁，冲他眨眼：“这附近有一家荞麦面超好吃的，明天带你去吃~” “好~” 第043章 甜头（4/4） 吉良吉影心有疑问。 他端坐在餐桌前，看着眼前的一切皱起眉头。 ——所以！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千叶优有些拘谨的坐在餐桌的另一边，看了眼吉良吉广。 很快，她就低下了头，盯着自己的手指沉默不语。 直到吉良吉广老先生嘟囔着起身去倒茶，她才小声对吉良吉影说：“那个...我还是先回去吧。” 实话实说，吉良吉影正期待着千叶优说这种话。 不过... “吉影啊。”他的父亲喊了他一声。 在外人面前，吉良吉影一向很给父亲面子。 他朝千叶优微微点头，起身上前：“怎么了？” “...那个红茶的茶包放哪儿去了？”吉良吉广一边问，一边翻找着。 他很小心，没有把儿子根据某种规律整理好的东西弄乱。 红茶茶包？ 吉良吉影低头按了按眉间，随后抱臂往酒柜上一靠，“父亲，您不喝红茶，我们家也从来不用茶包。” “......是、是吗？” 吉良吉广干笑了两声，移开视线——总之，也算是成功打断了儿子要赶人的行为。 不论从哪个角度来说，吉良吉广都想好好的谢谢那个孩子。 他转头看了千叶优一眼——如果不是这个孩子，他恐怕... 吉良吉广无法想象自己如果突然离世，他的儿子该怎么办——他的儿子不喜欢变故，如果非要做出改变，也必须得是循序渐进的。因此，吉良吉广认为最适合自己的死法只有缓慢的病逝或是自然衰老。 他抬起头看了自己的儿子一眼，在儿子审视的目光中心虚的别过眼。 清了清嗓子，吉良吉广淡定道：“没有茶包啊..没有...就算了，不喝了不喝了。” 说着，他往餐桌走去。 啧。 吉良吉影捏了捏额角，跟着回去——其实他并没有讨厌千叶优，他只是讨厌所有令他需要临时调整日程的人。 尤其是在突发情况颇多的今天。 ...... 已经很晚了。 吉良吉影根本没有食欲，只是为了健康随便应付了几口便放下了筷子。 直至这一顿迟到太久的晚餐结束，他才毫无心理负担的把收尾工作丢给了已经痊愈的父亲。 “吉良君不用送喽~” 千叶优站在玄关处看着吉良吉影，笑着朝他挥了挥手。 随后，她缓缓的带上大门离开。 ——今天一定是她迄今为止的人生中最幸运的一天！ 千叶优站在吉良吉影家门口如是想。 可这样不行。 不行的。 千叶优摇了摇头，往家的方向走去——最近有些幸运过头了，先是和吉良君共享了下午茶，又得到了名为“替身”的能力。而今天...这顿晚餐简直就像是偷来的。 不能贪心。 ‘不要贪心’ 千叶优在心中对自己反复叮嘱。 她留恋与吉良吉影相处的时光，但绝对不能贪心——如果尝到了太多的甜头...... 还是先想办法摆脱通缉犯的身份吧。 ...... 翌日/国立综合大学 再有两天就是期末考试了，学校里的事也终于在年关将至的时候告一段落。 吉良吉影往教学楼走着，耳边是四月一日莉莉丝絮絮叨叨的、无关紧要的说话声。 整个下半年，如果将范围限定在国立综合大学的话——有两件大事。 一是上原美咲的事情，那令成田教授背上了污名。哪怕污名很快被洗刷，可产生的影响却永远的留下，变成一块宛若渗进衣物纤维内部的污渍。 另一件，是西园寺直子的死。 不论深浅，都令学生们或多或少的产生了不安。 ——系里为学生们安排了心理评估。 说是评估，其实看上去只是普通的谈话而已。吉良吉影对此烦不胜烦，却也不愿意出挑的出言拒绝。 今天，是吉良吉影接受评估的日子。 他低头看了眼时间，在办公室前站住脚：“四月一日。” “嗯？”四月一日莉莉丝眨了眨眼：“怎么了？” “你是不是应该去教室？” 吉良吉影指了指办公室的门，挑眉：“方向错了。” “啊！” 四月一日莉莉丝一拍脑袋：“对哦！”她笑着转身，朝吉良吉影挥了挥手干脆的离开——很不幸，四月一日莉莉丝和辅导员还有一场关于她屡次翘课的谈话。 那么。 吉良吉影抬手敲响办公室的门——快点结束回家吧。 仙台市某酒店套房 套房门被猛地打开，木质的门板撞在墙上，发出“砰！”的一声。 坐在沙发上擦拭手枪的男人抬头看着同伴挑眉：“桑德罗，怎么了？” 名为桑德罗的男人反手摔上门，随手扯了条毛巾按在额头：“别提了。” 毛巾很快被血渗透，由白转为浓郁的红色。 “你昨天不是说看到小姐了吗？” “......就是因为看到小姐了。”桑德罗有些气闷的在椅子上坐下，找出医药箱。 对着镜子查看完自己的伤势，他抬手开始清理伤口。 “看到小姐就该绕着走，这种道理...不用我教你吧？”沙发上的男人对桑德罗的伤势毫不关心，反而有几分幸灾乐祸的意思——毕竟...能让桑德罗吃亏的人真的很少。 “咣！” 桑德罗把剪刀摔进医药箱里，转过头颇有几分气急败坏的意思：“这种事一开始还是我教你的吧？” “那又怎么样？” “......”——确实，那又怎么样呢？ 现在在小姐手上吃亏的人确实是他桑德罗没错。 不，不是这样的。 真正让桑德罗气急败坏的，是他根本就没有去找佐佐木梓的麻烦。 他只是在昨天远远的看到佐佐木梓后，就绕开了。 可是... 是命运吗？ 他今天又见到了佐佐木梓——他们甚至没有打上照面，他就被一旁楼上掉下来的东西砸到了头。 那就是他曾经效忠的小姐。 如果佐佐木梓能像她的祖父一样，也许...桑德罗今天也会一如既往的守在那个庄园里，成为佐佐木氏的利刃。 可惜。 可惜了...丢下他们去做服务员的小姐，不再是那个令他深感自豪的佐佐木。 ——等拿到箭以后...就立刻离开仙台市吧。 === orz，因为明天要复工了，所以今天睡了个大的，把4/4睡到了这个时候，抱歉... 第044章 对视与直觉（1/4） 不算大的办公室里，吉良吉影和学校外聘的心理医生一问一答的说着话。 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问题，虽然心有不耐，但还不至于令人不快。 吉良吉影嘴角带着和煦的笑容，垂着眼看着心理医生手中的本子——他并不记录长编大论的数据，只是时不时写下几个关键字，随后又笑着抬头与吉良吉影说上几句话。 办公室的窗口，站着一位较之吉良吉影大不了多少的青年。 不。 准确的来说，青年看起来甚至比吉良吉影还要年轻一些，如果不是自我介绍的时候被心理医生笑骂着说了一句“都24岁了还迷迷糊糊的”，吉良吉影恐怕会认为那顶多只是个与自己年纪相仿的人。 青年趴在窗口拿着素描本，时不时低声嘀咕几句，又低头写写画画，宛若窗外有什么令人难以忽略的美景。 ——事实上不是这样的。 深冬的季节，并不下雪的天，来往的学生都疾步行走着，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景致。 “衫诚，” 心理医生朝吉良吉影露出抱歉的笑容，随后将手中的本子递给青年：“你再分心的话...考核的事情就危险了。” “啊，抱歉。楼下有个好高的外国人，看起来可凶了呢。” 被称作衫诚的青年转过身，一面抬手比划着，一面有些腼腆的笑了一下。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手中的素描本，再次往窗外看了一眼。 “不好意思，这孩子有点...”心理医生面上带笑思索了一下，看着吉良吉影，“用你们年轻人的话来说，大概是...天然？” 吉良吉影低头笑了一声，表示自己并不介意。 又和心理医生说了几句，吉良吉影起身离开。 直到走出办公室，他才低头揉了揉太阳穴看向手表——指针指向早上10点20分。 比预想中花的时间要少，吉良吉影十分满意。 ——该回家了。 ...... 办公室内 心理医生有些无奈的看着衫诚：“憲（xian，同‘宪’），你这样会让学生们怀疑我们的专业性。” “嗯？怎么会？” 衫诚憲低头思索了一下，在电脑前坐下：“老师您才是负责评估的人，我只是一个实习生而已。倒不如说...如果我一本正经的坐在电脑前记录着什么，才会让人觉得紧张呢。” “...强词夺理的时候你倒是伶牙俐齿。” 衫诚憲闻言抿着嘴笑起来。 青年看起来十分温驯，在温暖的室内穿着单薄的黑衬衣，黑发柔顺的垂下眼中是这个年纪的人少有的纯净。 “刚才的学生，你觉得怎么样？”心理医生笑着问，目光中带着审视。 衫诚憲眨了眨眼：“怎么说呢......” 他脸上是显而易见的深思，随后认真道：“听起来很正常。” “听起来？” “唔...就是各个方面啊，都趋于中间值。”衫诚憲并不惯用专业术语，只是非常口语化的评价：“正常到..,看起来毫无个性。” 医生闻言叹息：“还好你没有在别人面前这么说，容易挨打。” 说着，他朝衫诚憲伸出手：“刚刚都画了什么？” “那个外国人。”衫诚憲笑着翻开素描本：“看起来有190公分呢！如果能把身高分一点给我就好了。” 素描本上，是一个哪怕身着路边随处可见的常服，也令人感到凶悍的异国男人。 那种凶悍并不来自于表面，而是单纯的...“第一印象”。 “...你啊，”心理医生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与其关心身高，不如关心一下自己的论文吧。诺，电脑就在那，趁着现在赶紧写，如果回家的话，估计又把时间花在游戏上了。” “那是一样重要的事情！”衫诚憲谈论到游戏有着令人难以理解的固执：“学术很重要，游戏也很重要，如果只能做其中一件事的话...就太糟糕了。” “这就是你每天玩游戏玩到凌晨4点的理由？” “......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只有..”衫诚憲低头嘀咕着，看起来有些委屈，“只有那个时候才能存档啊...” “...现在的游戏只能凌晨4点存档？” “啊，不是的，是我习惯那个时候存档。” “......” 学期末的校园并不热闹。 一方面是不论哪个系的课程都已经结束了，另一方面...当然是学生们大部分都在临时抱佛脚，并没有时间像往常一样在校园中无所事事的浪费时间。 吉良吉影不紧不慢的往校门外走去，看着手机上的简讯。 “田螺姑娘”被他留在了医院，可怜的铃木惠大概不知道，她的结局已然谱写完成。 她最近的恢复情况非常不错，想来再过几天，吉良吉影就能与她进行一番令人愉快的谈话了。 想到这里，还是不得不提一句。 虽然暴怒的千叶优准头不怎么样，但确实每一刀都下手足够狠——要不是警察出乎意料的来得快，恐怕铃木惠的骨灰盒上都已经要开始蒙灰了。 不谈题外话。 吉良吉影目视前方走着，看到不远处那个身材高大的异国男人时，下意识的抬头看了眼他的脸。 ——很普通的脸，眼神几乎与现在的天气一样冰冷。 似乎是注意到吉良吉影的视线，男人循着吉良吉影的目光与他对视，随后露出不解的表情。紧接着，他朝吉良吉影友好的笑了一下。 ‘这是...衫诚刚刚提到的人？’ 吉良吉影收回视线的同时，低头略作深思——学校里并没有这号人。 与男人擦肩而过，他本能的回过头。 ——出于某种直觉，杀手皇后出现在吉良吉影身旁。 男人亦在看吉良吉影，他的手隐秘的按在腰间。大抵是杀手皇后太过显眼，男人本能的扫了他一眼——那只是很短暂的一眼，就像是视线移动时必然会经过那里一般。 杀手皇后抬起了手，竖起大拇指。 男人眉间微皱，按在腰间的手不动声色的放下，眼中仍是迷茫。 “请问...您有什么话想说吗？”男人语中带有疑惑，说出的话是带有轻微口音的英文。 吉良吉影笑着摇头。 第045章 先生占卜吗？（2/4） 男人与吉良吉影之间不过3米左右的距离，眼中是几乎无懈可击的迷茫与友善。 他就像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外国友人，而今天，也许他不过是想参观一下这个建校历史悠久的校园而已。 没错，一切都很完美。 ——如果...他没有看杀手皇后的话。 两人之间的对视并不长久，见吉良吉影但笑不语，男人面带狐疑的离开。 离开的过程中，男人仍旧时不时的回过头。宛若吉良吉影是一个不太懂礼貌的、莫名其妙的人。 但那种视线并不能让吉良吉影改变主意。 吉良吉影停在原地，直到男人离开，才皱着眉低下头。 ——吓他的。 杀手皇后并没有碰到那个男人。 只不过是...在错肩而过的瞬间，吉良吉影本能的感觉到了不妙而已。 接下来的事情很简单，如果男人看不见杀手皇后，那么只要给世界人口做减法就行了。 如果男人能看见——那么...一个异国男人，值得注意与重视。虽然很可惜，能看见就代表吉良吉影需要更慎重一点。 天知道吉良吉影心中所期盼的...反而是那个男人确实无害，只是他多心了而已。 太遗憾了。 不论是男人将手按在腰间的动作，还是他看杀手皇后的那一眼，都令他将“敌人”这个词写在了脸上。 ‘下次...’ 吉良吉影抬脚向前——‘得带猫草出来，会便利很多’ 不过很快，他就停下了脚步。 眼前朝他飞奔而来的，是背着单肩包踩着高跟鞋如履平地的四月一日莉莉丝。 “哟！吉良！” 她笑着在吉良吉影面前站定，苍蓝色的眸子在阳光的辉映下闪烁着细碎的光：“去吃饭啊！” ...... 男人离开吉良吉影的视线后，停下了脚步。 ‘果然是个大麻烦’ 男人如是想着，有些急躁。 但急躁是不可取的，需要冷静下来——他想起了吉良吉影身后那个粉色的人形替身。 最麻烦的一点。 男人一直都知道吉良吉影有着无需大动干戈就能让一个活生生的人从这世界上蒸发的方式，但究竟是什么他不得而知——他只看到了吉良吉影眼中的笃定和那个替身令人不解的动作。 ‘大拇指？’ 男人循着杀手皇后的样子竖起大拇指，眼中带着沉思。 ——不用那么麻烦。 男人转头看向拐角处。 不知道吉良吉影还在不在那里，本来不想用这种方式，但...... 短暂的接触让他明白，吉良吉影是绕不过去的那一关。唯有这个人从世界上消失，才能让接下来的事情进展顺利。 一个白色的人形出现在男人身边。 人形呈半透明状态，给人一种湿哒哒的感觉——白色的、常人无法察觉的雾气在空中弥漫开来。 “有没有觉得今天特别干燥？”从男人身边路过的学生揉了揉鼻子，问同伴。 同伴干咳了两声，拧开手中的饮料。刚要附和，却奇怪的看着手中的饮料瓶皱眉：“奇怪，我刚买的水，怎么只剩这一点了？”——刚打开的饮料瓶中，只剩下三分之一的水。 “你自己之前喝过忘记了吧？” “...可能吧。” 两个学生离开前，都不禁转头望向路旁那个身材高大的男人。 大抵是男人粗狂的五官与眼中的燥郁令他们不安，他们很快疾步离开。 男人低头看了眼时间——大概需要10分钟。 凉风吹过，冬日的午间徒然变得干燥。 “嗨嗨！” 在男人静候的空档，一个黑发蓝眸的女人窜到男人面前。 她眼中带着嬉笑，脸上却是故作神秘的模样：“这位先生，我看您有着特殊的气场...”她笑着从包里捞出一副塔罗牌：“要占卜吗？看在你外国友人的份上...就收你2万円吧！” “啧。” 男人斜了女人一眼，用英语回复：“不好意思，我不明白您在说什么。” “呀~占卜啊占卜！”黑发蓝眸的女人脸上依旧是明艳的笑容，嘴里吐出流利的英语：“很便宜的！实不相瞒，我是觉得您被恶灵缠身了，才打折给您占卜的！” 说着，女人踮起脚靠在男人耳边轻声说：“您可能看不到，但是...您的身后，有一个白色的影子。呜哇...被恶灵缠身会死掉吧！” 男人闻言脸色突变，看向女人的眼中带上杀意：“恶灵？” ——下意识的，他用了母语。意大利语。 黑发蓝眸的女人反应很快，笑着切换成意大利语神神秘秘道：“我是‘能看见’的那种，灵感什么的...超厉害的！” “是吗？” 男人不置可否的应了一声——既然被看见了... 他朝女人笑着点头，“那我们去旁边说。”他指了指不远处的小径。 “好啊好啊！先说好哦！2万円，不能再少啦！” 话落黑发蓝眸的女人笑着往小径走去——她将自己的后脑勺、后心口完全的展露在了男人面前。 男人心有不耐。 被打断令他不快，迁怒也是可以理解的。 他紧紧的盯着那个背对着自己的女人，踏进小径的一瞬间——掏枪、开枪——装上消音器的枪并没有发出令人战栗的动静，无人的小径中唯有女人跪倒在地的声音与弥漫的血腥味。 男人收起枪，疾步回到刚才遇到吉良吉影的地方——啧！走了。 “啊！” 四月一日莉莉丝突然捂着后脑勺蹲下，眼里涌出泪花——也太疼了吧！ 吉良吉影低头看着四月一日莉莉丝：“怎么了？” “......没，脑壳子疼。” 四月一日莉莉丝说着，抬起头与吉良吉影对视——她眼中充斥着水光，可神情却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吉良吉影将一切看在眼中，并不细问。 他只是笑着提议：“那要不要直接回去？” “啊！吉良你是想耍赖吧！”四月一日莉莉丝立刻跳起来，指着吉良吉影埋怨：“不行不行，说好了请我喝奶茶的！” 吉良吉影看了她一眼。 他绝不相信四月一日莉莉丝真的那么在意一杯奶茶，但多说无益。朝四月一日莉莉丝微微偏头，他说：“那走吧。” “好嘞！” 四月一日莉莉丝脚步轻快的跟上，她仍不忘抬手摸一下自己的后脑勺。 她眼中的神色微凉——‘该死...居然真的敢在学校杀人..’ 第046章 世界上的另一个“他”（上，3/4） 安静的办公室内，心理医生刚送走了今天早上接待的最后一个学生。 摘下眼镜，他有些疲惫的捏了捏鼻梁，随后转头。 见衫诚憲仍旧拿着素描本靠在窗边写写画画，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下班了。” 心理医生并没有因为手下的实习生不务正业而感到不快，他起身穿好外套去关电脑。 见青年仍旧低着头拿着铅笔专注于眼前，有些好奇的凑上去。 白色的纸上，青年用笔描画了3个人。 如果带上多余的想法去看这幅画，这幅画也算是内容十足。 画上的3个人正在对视。 更准确一点的说法，是两个人正在和一个相对来说较为高大的男人对视。 其中两个人看起来很普通——毕竟是简笔，看不出太多细节。 可第三个人就有些特别了——他没有穿衣服，身形健硕，头顶上......是一对猫耳？ “这算什么？”心理医生有些好笑的看着衫诚憲。 “啊。” 衫诚憲总算抬起了头——从他眼中的惊吓和迷茫看，他根本没有听到心理医生刚才的话。 笑着摇了摇头，衫诚憲脸上认识略显腼腆的神色。 他一向是这样的，如果专注于某件事，就很难关注周围。 “请等一等。” 衫诚憲说完，在自己的包里翻找了一通，直到找出一副彩铅才笑着从中抽出粉色的那只——他为那个长着猫耳的“人”上了色。 一个...粉色的人？ 心理医生觉得也许自己的这位实习生更适合去做艺术家——就想象力而言。 衫诚憲手头的工作还未完成。 直到他不紧不慢的为粉色人形身旁的人上了色，这件事才告一段落——那个人是金发的——坦白点来说吧，那是吉良吉影和杀手皇后。 衫诚憲眼中带着不解，沉吟片刻后撕下那张画。 似乎这样还是不能令他安心——他将画塞进了碎纸机。 “怎么了？不满意？”心理医生笑着问。 衫诚憲笑着摇头：“唔...只是随手画的，并不算好也没有用心。” ——‘倒不如说...还是当做没看见吧。’ 衫诚憲如是想着，朝心理医生人畜无害的笑了一下。 “这样啊......” “所以啊所以啊！” 四月一日莉莉丝转身看着吉良吉影，晃着自己手中的奶茶笑道：“黑糖珍珠简直就是世界的宝藏嘛！” 吉良吉影看了她一眼。 那种眼神... 怎么说呢——吉良吉影觉得四月一日莉莉丝很偶尔的、会容易满足的像个......不太聪明的人。 “啊！你刚刚是不是觉得我是弱智？！”四月一日莉莉丝指着吉良吉影，微微鼓起脸露出不忿的神色。 “嗯？你发现了？” 吉良吉影笑着耸肩，继续向前走：“如果黑糖珍珠也能算是世界的宝藏，那么这世上绝大多数的东西都是宝藏了。” 四月一日莉莉丝被丢在后头，站在原地深思了一会儿。 很快，她抬脚追上吉良吉影理所当然道：“当然啊！不是只有珍贵少见的东西才能被称之为宝藏的，能让我觉得开心、满足的话......就都是宝藏啊！” ——歪理。 吉良吉影对四月一日莉莉丝的看法并不表达任何口头上的意见，他低头看了眼时间，计算着回家所需要的时间。 ‘嘁，无趣的男人~’ ——对于吉良吉影的冷淡，四月一日莉莉丝如是评价道。 不过她还是笑着跟上吉良吉影，就着国内知名乐队的新专辑头头是道的安利着。 有一说一，四月一日莉莉丝最喜欢吉良吉影此刻眼中无可奈何的神色了！——当然当然！不能说太多废话，她可不想“消失”~ 这边是聒噪的少女，另一边是沉稳的青年，两人不紧不慢的在路上走着。 目的地：电车站。 也许世间的一切就是这么巧，当看见迎面走来的男人时，两人同时停下了脚步。 男人还未发现他们，只是低头深思着。 直到他抬起头——男人眼中出现了惊愕的神色。 那种惊愕很快转变为下意识的惊恐。 ——他在看着四月一日莉莉丝，他是吉良吉影在学校里遇到的、那个高大的异国男人。 ‘真巧’ 这一刻，吉良吉影与四月一日莉莉丝心中所想相同。 而那个男人...... 他有一件不明白的事情——他看着四月一日莉莉丝眯起眼——‘她不是死了吗？’ 他是亲眼看着这个自称占卜师的少女死去的，可现在...为什么？ 四月一日莉莉丝朝他咧开嘴，笑的异常灿烂——虽然不巧，不过...好玩！ 还有什么事情能比一个人用惊恐却不解的眼神看着自己...更有趣呢？ ——他一定心有疑惑吧？ 四月一日莉莉丝决定为他解答。 吉良吉影转过头垂眼看四月一日莉莉丝——少女苍蓝色的眸子里满是玩味，像是正在谋划什么不得了的恶作剧。 再抬头看那个异国男人，吉良吉影微微眯眼。 四月一日莉莉丝一定做了什么，只是...做了什么呢？——吉良吉影再次看向四月一日莉莉丝，视线撞进少女苍蓝色的眸子里。 比起两人眼中的游刃有余，站在不远处的异国男人显然没有这么轻松。 因为他看到了更多的东西。 视线越过吉良吉影与四月一日莉莉丝，他...看到了自己。 对，他看到了他自己。 他心有疑惑，自问——这世上难道还有另一个丹特？ 是的，他叫丹特。 答案肯定不是那样的，丹特的视线无法从人群中的另一个丹特身上移开——那么就简称那个人为“丹特A”吧。 丹特A看着丹特，抬起手按住了脖颈，他的指缝间带着金属光泽——那是一枚小小的手术刀片。 丹特A不紧不慢的、游刃有余的在自己的脖子上划出一道划痕。 ——‘他在做什么？’ 丹特瞪大了眼睛，下意识的抬手摸自己的脖子。 ——他的脖子上有血... 第047章 世界上的另一个“他”（下，4/4） 吉良吉影循着丹特的视线转头看去——另一个丹特。 这世上哪怕是双胞胎，长到那种年纪加上各种因素和习惯的影响，恐怕绝对长不成一模一样的样子。 下意识的，吉良吉影低头看四月一日莉莉丝。 少女亦在看他——她眼中是惊叹的神色，捂着嘴夸张道：“呜哇！双胞胎诶！” 四月一日莉莉丝就差没用记号笔在脸上写下“这就是我干的”了。 吉良吉影叹了一口气。 现在看来，他身边根本就没有正常人。 ——真是可悲的现实。 如果“平静生活”的表现方式是以更加激荡的“不平静”去衬托“相对平静”，那也太...... 四月一日莉莉丝的注意力转移的飞快。 很快，她就移开视线指着身旁的唱片店大喊：“啊！我偶像的初版专辑！” 说罢，她拉着吉良吉影跑进了唱片店。 ——有一说一，那张所谓的“初版专辑”去年就开始发售了。 不知道四月一日莉莉丝的想法产生了什么奇妙的转变，她似乎不再执着于严实的遮掩自己。 她手中拿着唱片翻来覆去的看，抬头对上吉良吉影眼中的探究，坦荡的简直令人称奇。 吉良吉影移开视线，看向街上的异国男人。 ——丹特依旧不解。 可不解的同时，他感觉到恐惧。 他能摸到自己脖子上温热的、粘腻的鲜血，立于人行道中央，他直愣愣的看着“丹特A”。 似乎是觉得无趣，丹特A放下了手——他并没有杀掉自己。 也就是说...他也没有杀掉丹特。 将手揣进兜里，丹特A朝着丹特走去。 他脸上仍是不符合异国男人硬朗五官的笑容——丹特A抬手搭住了丹特的肩膀。 “惊不惊喜？”丹特A笑着说。 鸡皮疙瘩几乎是一瞬间爬满了丹特的全身，他转头看着那张与自己如出一撤的脸，一时失语。 ——几乎是下意识的，他想要杀掉丹特A。 白色的、湿哒哒的人形出现在丹特身后，白色的雾气很快蔓延开来——空气开始变得万分干燥，过往的行人纷纷皱着眉干咳起来。 “呀~友情提醒呀~” 丹特A的措辞宛若一个不谙世事的、天真不知轻重的少女，他朝丹特眨眼——从丹特眼中看到了自己此刻的表情，配上并不合适的五官，丹特A觉得有点恶心。 但自己恶心自己是不对的。 丹特A很快调整了心态，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道：“你猜如果我现在冲到马路中央，诺，就是那辆SUV轮子底下，你会...怎么样？” “要不要试一试？”丹特A笑着问，眼中真的带上了询问。 丹特咽了一口唾沫，将自己的替身收回去。他眼中是受制于人的不甘，几乎是咬牙切齿的，他说：“不要那么做。” 丹特A大笑起来。 可笑声只持续了几秒便戛然而止，他冷眼看着丹特，“说实在的，被一枪击中后脑勺...还是很痛的。” 丹特的瞳孔猛然放大。 “不过...”很显然，丹特A正在丹特身上找乐子。 他笑着挥了挥手，大方道：“如果未来的时光你好好和我相处的话...我就原谅你吧~” “......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丹特A故作天真的眨眼，笑起来：“当然是...今后我们就一起生活了。我这个人吧~特别的粗心，也许一不小心就把自己弄死了。你可要......保护好我哦~” 说着，丹特A放开丹特，往马路中央走去。 “喂！等等！” 丹特猛地抓住丹特A的手臂，眼中是惶恐：“...不要、不要过去。” ...... “噗。” 四月一日莉莉丝低着头笑起来。 大概是太好笑了，她放下唱片在吉良吉影手臂上拍了两下。 直到注意到吉良吉影不赞同的、略带警告的视线，她才讪讪的收回手——得意忘形了。 总之吧... 一切还算顺利。 当然，如果命运这种狗东西长了眼睛，就不该让她这么快和那个男人重逢——她还没做好“准备”呢~ 不过算了，这样一来...也挺有趣的~ 就这样吧。 时间会让他们的【联系】更加紧密，到时候...割喉带来的效果就不止这一点啦~ “回家？” 四月一日莉莉丝抬起头看吉良吉影，眼中是清浅的笑意。 吉良吉影没有立刻应声，而是抬头看向勾肩搭背离去的、那两个长相一模一样的异国男人。 ——‘真是倒霉’ 这是吉良吉影给那个异国男人的评价，出师未捷说的大概就是这种人了。 低头轻笑了一声，吉良吉影笑着回应：“是该回去了。” “嗯！那就回去吧~” 仙台市某城郊别墅 “阿辉！你醒了没？！” 四月一日莉莉丝回到家，先是敞开嗓子喊了一句。 浅仓辉大概最近一段时间都会住在她家——那孩子不知道受了什么惊吓，晚上睡觉的时候都疑神疑鬼的开着灯。不过他似乎正在钻研什么，虽然害怕，却拒绝在没睡的时候来客厅打发时间。 无所谓啦~ 四月一日莉莉丝得不到回应，便默认浅仓辉还在睡觉。 把包随手丢到沙发上，她往二楼走去。 目的地——楼梯最左边的那间房间。 打开房门，四月一日莉莉丝在黑暗中环视整个房间，随后抬手开灯。 ——房间里别无他物，唯有满墙的......头发。 每一根头发，都被完好的保存，收在画框中。 画框底下贴上便签，阐明了头发的主人——仔细看，那都是四月一日莉莉丝认识的、能叫得出名字的人。从同学到老师、从家门口便利店的兼职生到常去的服装店的营业员。 从吉良吉影、佐佐木梓、浅仓辉到...她自己。 她走进房间，从门口的柜子中翻出一个新的相框，将手中的头发装进去——那是丹特的头发——可惜四月一日莉莉丝现在还不知道他的名字，那么...就先在标签上打上“？”吧。 “莉莉丝姐姐，你回来了？”走廊上传来浅仓辉略显迷糊的声音。 将相框按在柜子上，四月一日莉莉丝回过头——浅仓辉正站在房间门口揉着眼睛。 第048章 前夜（1/4） 浅仓辉揉着眼睛，脑子里仍旧迷迷糊糊的。 四月一日莉莉丝的家足够舒适，除了要谨防那台铡刀终于察觉它之前干掉的是一台笔记本而不是真人以外，浅仓辉过得还算惬意。 不过再做之前的那种实验风险太大了，虽然躲进镜子里也算是有活路，但总不能生活在镜子中——那始终是没有生气的世界，于浅仓辉而言那也......太无聊了吧！ “莉莉丝姐姐？” 浅仓辉得不到回应，又喊了一声。 随后，他意识到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情——这里...是不是走廊尽头来着？ 就是... 四月一日莉莉丝说“绝对不能来”的地方？！ ‘草！’ 浅仓辉暗骂了一声“猪脑袋”——当然，是对他自己。 紧接着，他动作缓慢而又利落的原路撤退。 总之——‘我还什么都没来得及看见’ 呃...其实看见了一点。 但是吧... “阿辉。” 四月一日莉莉丝跟出来，顺手带上房门——是她的问题，习惯家中无人的她没有第一时间关上门。 她盯着浅仓辉，眼中是探究。 呀~其实被看见也没什么关系，顶多会比较像有特殊收藏癖的变态而已。毕竟...正常人应该不会就这些头发的【作用】展开什么超现实的联想吧？ 这里有一个问题。 ——无论是她还是浅仓辉，严格意义上来说都不能归类为“正常人”。 “你看见了什么？”她笑着问。 浅仓辉眨了眨眼，与四月一日莉莉丝对视——那双苍蓝色的眸子在未开灯的走廊内显得晦暗无比，甚至因为背光的关系，浅仓辉完全看不清其中的意味。 他干笑了一声，向后退去——这种时候就算真的什么都没看见，也百口莫辩吧？ “那什么...” 浅仓辉咧开嘴，觉得自己的智商有点不够用。 两人站在走廊上对视片刻，浅仓辉觉得自己没招了。 他朝四月一日莉莉丝灿烂一笑，随后——转身往自己暂住的房间跑去。 这是四月一日莉莉丝没想到的，她以为浅仓辉至少会跟他贫几句嘴呢~ “我有这么吓人吗？”她摸了摸自己的脸，往浅仓辉的房间走去。 ——房间里没有人，窗户是从房间里锁上的。 衣柜、床底下也没有人。 “阿辉？” 四月一日莉莉丝无奈的喊着浅仓辉的名字，打开卫生间的门——卫生间的大镜子上有一串字——【莉莉丝姐姐，我们来谈一下怎么样？】 两个长相一模一样的人走在街上无疑是显眼的。 丹特一路上忍受着路人的频频侧目，时不时瞥眼看向身边的丹特A。 该做的事还是要继续，不能就此将现在的情况定义为死局——丹特没有回到原本居住的酒店，而是在市中心的一家酒店开了房间。 ‘不能把危险带回去’ 丹特如是想着，刷卡进门。 与之前所住的高级酒店套房不同，打开房门，里边是挥之不去的霉味——房间并不脏，只是设施都有些年月了，即使再好的护理也难以挽回。 更何况... 这种价位的酒店，总不能指望得到多好的待遇。 丹特将外套脱下来甩在床上，往木椅上一坐，盯着丹特A不说话。 丹特A亦在看他，与丹特眼中的警觉、探究不同，丹特A面上始终带着笑。不稍一会儿，丹特A便移开视线，看着房间内的装潢不满的撇嘴：“这里也太旧了。” 他如是抱怨，像个骄矜的少爷。 这一刻，丹特心中无疑是微妙的——他从未在自己脸上看到过这种表情，简直是...恶心！ 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一定要想办法摆脱掉他’ 丹特在心中下了决心，可事实上却依旧无从下手。 他需要注意丹特A的所有行动——谁知道这个疯子会不会在半夜一时兴起玩什么跳楼、割腕之类的游戏。 为此，丹特深感绝望。 一定... 一定要想办法摆脱他！ 杜王町东北部别墅区 后天就要考试了。 吉良吉影拿着笔坐在书桌前，视线也好、注意力也好全部不在考试上。 ‘桑德罗、丹特、埃利奥...’ 圆珠笔的笔尖在课本上点着，发出轻微的“哒哒”声——今天遇到的那个异国人应该就是这三人中的一个... ‘不知是否可以把那个人放心的交给四月一日’ 吉良吉影如是想着，皱起眉头——应该是可以的，四月一日莉莉丝并不笨。 那么... 还有两个人。 该怎么找出他们呢？ 换句话说——剩下的两个人还会来找他吗？ 应该会的。 ‘想要箭的话...就绝对会来’ 吉良吉影如是想着，抬手在猫草脑袋上点了一下。 “喵？”猫草的注意力从铃铛球上移开，不解的看着吉良吉影。 “没事。”吉良吉影笑着弯腰将掉在地上的铃铛球捡起来，放在它面前：“这两天带你出门散步。” 猫草似懂非懂的眨了眨眼，伸出舌头舔了舔吉良吉影的手背，随后继续专注于铃铛球。 放在书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是佐佐木梓的来电。 吉良吉影抬手接起电话。 还未等他说话，听筒里便传出佐佐木梓略显焦急的声音：“吉良君！” “嗯？” 吉良吉影从椅子上站起来，拿着杯子去厨房接水：“怎么了？” “...啊，也没什么大事。” 佐佐木梓的声音听上去像是松了一口气，“只是听‘朋友’说你们学校里来了一个外国人，所以......总之，没事就好了。” 似乎是吉良吉影接起电话的行径令她感到安心，她很快转移了话题，笑着询问期末考试的事情。 吉良吉影分心应对着，微微皱眉。 ——虽然佐佐木梓言语不详，不过...... 这么看来，吉良吉影遇到的麻烦似乎与佐佐木梓遇上的麻烦是可以归为一谈的。 挂断电话，吉良吉影轻声叹息。 ——如果可以的话...还是希望生活中不要出现那么多需要被归类到“非日常”中的事情。 很...麻烦的。 第049章 樱桃炸弹（上，2/4） 深夜 丹特没能睡着，他在思索一件事。 他盯着熟睡的丹特A，微微皱眉。 是的，他在思考。 不久之前发生了一件值得深思的事情——晚上酒店客房服务送餐过来的时候，不小心打翻了汤水——汤水洒了丹特A一手，但是丹特本人......并没有觉得自己身上有哪里不对劲。 并不是汤不够烫。 那么，问题在哪里。 丹特想要做一个实验，一个......有些风险的实验。 他必须极尽小心，因为不论怎么做都有可能会牵扯到自己。 可不做是不行的。 还是那句话——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佐佐木氏想必要不了多久就会找上门来。不，换一种说法——佐佐木氏之所以现在都还没找上门来，是因为这里是仙台市，很多过去可以用的办法在这个国家、这个城市并不适用。 ‘试一下..’ 丹特如是想着，将手伸进口袋。 与此同时，床上的丹特A睁开眼。他眼中带着笑意，声音轻缓：“你想做什么？” “没什么。” 丹特并没有将手从口袋里拿出来，只是盯着丹特A看——找个机会，试一下。 佐佐木梓仍旧是一如往常的装束，无人的街道上，她几乎要与夜色融为一体。 抬起头看向身旁酒店的大楼，她问：“确实看到桑德罗进了酒店？” “是，前几天还有人看到丹特在这附近活动。”温格的回答没有任何犹豫——他不会把不确定的情报送到佐佐木梓面前，“不过丹特并不住在这边，我们的‘家人’已经去找丹特了。” “那埃利奥呢？”佐佐木梓说着，抬脚往酒店走去。 “埃利奥一直没有外出过，以他的习惯...”温格低头回忆了一下那个人的习惯，低声说：“性格问题，他不会独居。如果不在这里...那就是在丹特那边。” “也是。” 佐佐木梓轻声应了一句，在酒店大堂的电梯口停下。 抬头看着电梯上方电子屏幕中显示的楼层数，她眼中并没有类似惋惜与遗憾的神色。 ——那几个人最不该做的，是屡次去侵扰她的朋友们。 如果想要脱离佐佐木氏的话......其实并不需要这么大费周章，佐佐木梓心有无奈——她明明算得上好说话，安迪也并非真正无血无泪的人。 真的想要离开、看不惯现在的佐佐木氏...其实只要言明就可以了。 为什么要暗中与其他组织合作贩卖那些...令人厌恶的东西呢？又为什么...要借着佐佐木氏给予的信任，伤害过往的“家人”呢？ 佐佐木梓不记得祖父有这么教过他们。 抬脚走进电梯，佐佐木梓看着小林听按亮8楼的按键。 电梯不疾不徐的上升。 “叮——” 电梯到达的提示音在深夜尤为炸耳，佐佐木梓只是微微皱眉，眉间便很快舒展开。 “在0812房。”温格在佐佐木梓耳边轻声说完，疾走两步走在了佐佐木梓面前。 随着他的步伐，细致的人一定可以看到随着他的衣摆晃动中，后腰处显露出的轮廓——那是一把枪。 温格心有遗憾，过于夸张的东西在这里太过招摇。 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不惊动任何人就能把桑德罗带回去。 他回头看了小林听一眼。 两人在沉默中对视，小林听抬手比划道——【小心】 温格微微点头，在0812房前站定。 从口袋中拿出总卡放在感应口——“滴、”——门锁应声而开。 他将手放在门把手上，示意佐佐木梓和小林听往旁边站，自己也跟着侧身、 随后，温格才打开了房门。 ——房间里空无一人。 微风从阳台大开的门中灌入，扬起轻薄的、白色的窗帘。 温格抬脚踏入房中，无声而细致的检查了所有的地方，才转过头对佐佐木梓摇了摇头——他抬手打开了灯。 “温格！” 佐佐木梓呼吸一滞，抬手去拉温格。 ——与明亮的灯光一同出现在温格背后的，是一个蓝紫相间的人形。 人形身上明亮的色彩在灯光下散发着微小的金属光泽，关节处时不时有流光闪过向他的全身蔓延。 他的手中，是两把手枪。 太晚了。 人形扣动扳机，子弹在静谧之中穿透了温格的胸膛。 “...小姐！” 小林听下意识的将佐佐木梓拉到身后，退出了房间。 ——小林听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她只看到...她的温格胸前凭空炸开一朵血花。 虽然很讨厌夜晚，但确实只有夜晚，才是属于千叶优的。 唯有在深夜，她才可以毫无伪装的走在大街上，放肆的打量一切却不必担心被人认出来。 这是她最近经常会做的事情。 ——搭乘晚间最后一班杜王町去往仙台市的电车，在街上无所事事的晃荡一整夜。 啊，这么说听起来有些无聊。 事实上她有一些实验需要做，只是因为并不急于一时才看上去像个无所事事的无业游民。 她抬头望着天空，微微皱眉。 空中没有一颗星星，甚至看不见月亮——可能快下雨了。 可这种事谁也说不清楚，也许是明天，也许是后天，也许...是下一秒。 谁知道呢？ ——希望不是后天。 千叶优在心中如是祈祷着——‘吉良君后天要考试了，希望是个阳光明媚的晴天’ 她收回视线，准备继续自己这几天一直在做事情。 “嗯？” ——可她看到了一个东西。 似乎是个人。 千叶优仰着头看着面前的大楼外墙——1、2、3...是...8楼吗？外墙的空凋外机上挂着一个人。 那人并没有求救，反倒颇有些游刃有余的意思。 ‘怪人’ 千叶优眨了眨眼，抬脚继续向前——多管闲事可不是她的风格。 现在的千叶优还算忙，除了想要证实的事情，还需要找出濑户原口中所说的那3个意大利人。 如果可以的话... 千叶优想要不动声色的让他们消失——赶在他们去找吉良君之前。 第050章 樱桃炸弹（中，3/4） 深夜的马路鲜少有车经过，偶有一辆车开过，便总是招摇的打着远光灯。 远光灯的光自远处而来，晃得千叶优眼前一花——她下意识的眯起眼侧过头。 灯光在空中划出一道光影，飞快的掠过酒店外墙上的人，随后一切回归黑暗。 千叶优再次抬起头——如果她刚才没看错...... 挂在外墙上的那个人虽然不高，却在光影下显现出有别于东方人的立体五官。 ——看不清楚。 还是太黑了。 ‘总不至于这么幸运’ 千叶优如是想着，抬脚继续向前。 她从不相信运气这种善变的东西——如果她是幸运的，那么她的人生就不该是这样。 啊，这么说也不对。 至少...... 她现在似乎已经开始摆脱不幸了。 千叶优在人行道上走着，路灯将她的影子拉长。 一定有什么地方被忽略了。 佐佐木梓低着头细想——明明进门的时候...那个人形还不在房间里。 可是开灯之后...... 对，就是开灯之后的事情！ 佐佐木梓看向0812的门口——要想办法把灯关掉！ 佐佐木梓并不了解那些与“小雨伞”相同的存在，她惯性的代入自己，觉得那个人形的主人应该就在不远处。 只是...... 她垂眼看着小林听。 ——可惜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 小林听红着眼却并不落泪，只是固执的挡在佐佐木梓身前。 于小林听而言，她正在与无形的东西对峙。那无疑是毫无胜算的，可是她必须保护好她的小姐。 那不仅仅是她的小姐，还是她从小到大的玩伴——小林听当然知道老先生选择她的原因——她听不见，过去的她甚至不被允许学习唇语与手语，更遑论读书写字。曾经的她只是单纯的......一个会动会笑甚至抽空谈了一场恋爱的、无法泄密的“玩具”而已。 如果不是小姐的固执，她也许早在老先生死后、小姐离开意大利的那一刻被处理掉了。 温格的事情...... 小林听深吸了一口气——也许没有婚礼了，真是遗憾，她明明有很中意的、接受婚礼举办预约的教堂。 她回头看了佐佐木梓一眼，眼中带着某种决绝。 面对那种眼神，佐佐木梓如鲠在喉。 可现在不是悲春伤秋的时候，她朝小林听张开嘴无声到——“关灯” 小林听眼中有不解，却还是点了点头。 ‘真是无能’ 佐佐木梓低着头起身——明明有“小雨伞”，却没有考虑也许桑德罗他们也有那样的能力。 房间里忽然传来异动。 那是行走的声音，脚步声的主人似乎不便于行动，脚步声十分迟缓。 ——佐佐木梓的脸色白了一下。 现在...屋内可以称为“人”的，只有温格了。她不认为人形的主人需要在这种时候露面，那简直是多此一举。 一只带血的手放在了门框上，温格出现在了门口。 他的胸口豁开一个大洞，正往外孜孜不倦的淌着血——可没有一滴血是滴在地上的。那些鲜红的血液顺着温格的四肢攀爬，在他身上描绘出脉络的走向。 紧接着，温格朝佐佐木梓举起了枪。 “F○CK OFF！” 小雨伞突然尖叫起来——它小小的手指并不指向温格，而是指着屋内。 至于为什么不指着温格... 因为，温格是小林听的。 小林听抬手堵住温格的枪口，朝着温格的心脏捅了一刀——似乎是不放心，她的手紧紧握住刀柄，迫使没入温格心口的刀刃横向转了半圈。 热泪与温格心口的血同时落下——至少这一次...温格的血确实流到了地上，渗进柔软的地毯中。 另一边的佐佐木梓找到机会，关掉了房间里的灯。 ——人形随之消失。 佐佐木梓并不敢放松，“小雨伞”需要看到人才能做出反应——哪怕它的视野比佐佐木梓要宽、看的也更远，却无法做到透视之类的事情。 她需要找到那个人——不论那是桑德罗还是埃利奥。 隔壁的房间似乎开了灯，灯光透过那头的阳台或多或少照顾到了0812房——人形再次出现。 他立于阳台被灯光所眷顾的地方，朝佐佐木梓抬起手。 ——扣动扳机。 “SON OF BITCH！！！” 佐佐木梓额角青筋直跳——她已经明令禁止身边的人说脏话了，为什么“小雨伞”总有学会新词的途径？ 深红色的子弹破空而来，在“小雨伞”的咒骂声中微微偏离轨迹，钉进墙里。 佐佐木梓抬手摸了一下右脸。 ——子弹是顺着她的脸侧划过去的，因为距离太近的关系根本没有时间躲避亦无法让它偏离轨道太远。 但好歹是能对付的。 只是... 恐怕距离越近，就越难以对付了。 “叮————” 电梯到达楼层的声音响起。 千叶优从电梯里走出来，看见倒在地上的温格后微微挑眉——并不是一个垂死之人令她感到惊讶，而是...这个垂死之人的眼神。 他望着小林听，正在轻声道歉。 “什么偶像剧？” 千叶优嘀咕了一声，向0812房走去。 她并不在意朝她举起枪的小林听，她的“O＆O”制住了小林听——她只是想要看看，那个挂在外头的人..是不是她想找的人。 没有任何障碍的，千叶优来到了0812房门口。 ——她看到了佐佐木梓。 ‘吉良君的朋友？’ 千叶优对佐佐木梓的背景十分熟悉，也只有那个女人能在身着一身黑衣的时候仍让人觉得明亮——可惜她现在看起来并不怎么明亮。 很快，千叶优就移开了视线。 0812房里似乎很忙，她无意插手。 只是... 千叶优走向0812的隔壁——0814。 随后抬手敲门。 她耳边是0812房内传出的、间隔很大的枪声，但这并不妨碍她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0814的房门被打开，开门的是一个中年男人。 千叶优朝他甜甜一笑：“可以让我进去吗？” 第051章 樱桃炸弹（下，4/4） “什么意思？” 中年男人低头看着千叶优，眼中是戒备。 随后，中年男人闻到了刺鼻的血腥味——他下意识的抬头看向酒店走廊，随后瞪大眼...... “砰！” 千叶优踮起脚一把按住中年男人的头部，向着墙壁撞去。 所以说... 如果不要心怀好奇，不就不用受苦了吗？ 千叶优看着中年男人瘫倒在地后并不松懈，她将男人拖回屋内关上门，随后用吹风机和热水壶的电线分别绑住男人的手脚，紧接着往他嘴里塞了一块毛巾。 做完这些，她才朝阳台走去。 阳台的灯大开着，在习惯了黑暗的千叶优眼中显得刺眼无比。 千叶优抬手关掉灯，从阳台护栏边探出头——她看向了那个正悬挂在空调外机上的男人。 确实是个外国人。 男人抬起头与千叶优对视。 在男人的视线中，千叶优笑起来。 “桑德罗？” 千叶优笑着问，见男人眼中闪过某种怪异的神色，便继续道：“那...丹特？还是埃利奥？” 千叶优的发音并不标准，可任谁听到自己的名字都会有所反应。 尤其是一个做贼心虚的人在一个看起来并不简单的陌生人口中听到自己的名字。 “啊...” 千叶优看着男人眼中的神色，笑盈盈的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是埃利奥啊~你好啊~” 她朝埃利奥挥了挥手，笑起来。 “O＆O”出现在千叶优身旁，她依旧是小小的、幼童的样子——可她的行径却和幼童搭不上半点关系。 “O＆O”踩在空调外机上，在埃利奥惊愕的神色中倒转了空调外机的时间。 空调外机化为无数零散的零件，连带着埃利奥手握的支架。 看着埃利奥惨叫着从8楼坠落，千叶优心中并没有特别的情绪——因为...还差两个人。 下坠的埃利奥做出了千叶优意想不到的行为——他的替身出现在他身旁与他一同坠落，可明明是必死的结局，他的替身还是抬手往他额角开了一枪。 “嗯？” 千叶优皱起眉头，眼中略有不解。 可这种高度摔下去... 千叶优耸了耸肩，离开阳台。 临走前，她看向那个倒在房中的中年男人——虽然倒霉了一点，不过...想必服务员会发现他的，在他的房间需要续费的时候~ 事情已经做完了，千叶优需要离开。 她开门出去，与佐佐木梓打了个照面。 “你...” “嗯？”千叶优坦荡的与佐佐木梓对视，歪过头笑道：“不用谢哦~只是那个人刚好也惹了我而已~” 她并不打算告诉佐佐木梓自己与吉良吉影认识的事实。 她仍在黑暗中，不该让别人知道她与吉良君的联系。 温格已在弥留之际，这个时候仍能保有一丝清明已是一种近乎奇迹的情况。 他无力说话，只能张着嘴缓慢的对小林听无声的说些什么。 小林听跪坐在地上握着他的手，万分认真的听着，时不时红着眼点头。 千叶优本想就此离去，可她... 她回过头看了一眼小林听——她并不能看见小林听的表情，可那种自小林听周身爆炸的悲伤却有如实质。 ‘啧！’ 千叶优烦躁的回过身走到小林听面前站定，问：“你喜欢他？” 小林听并不回应，却抬起了头——她听不见，却不得不防备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少女。 “你喜欢他？” 千叶优耐着性子再次问。 见小林听点头，她撇了撇嘴：“那就收起那副哭丧似的表情。” 说着，千叶优蹲下身将手放在温格心口。 ——这并非出自善心，千叶优只是希望...自己不要有这一天。 毕竟... 她所爱的人身边总是频频出现图谋不轨的人物，令她彻夜难安。 啊，这么想太...还是前言撤回吧。 千叶优低头专注着眼前的事，心有略有不解——为什么...这个人能活到现在？ 虽然这大概是一件好事，可...这种伤势，就算是千叶优这种几乎0医学常识的人也能明白——活不了的。 温格的伤口逐渐愈合，血液倒流回内体、皮肉开始粘合——有什么东西从他胸口钻了出来。 是...... “子弹？” 千叶优拿起那枚从温格体内吐出的、深红色的子弹微微皱眉。 她抬头看向佐佐木梓——‘这是看得见的那一类人’——千叶优如是判断，将头转向小林听。 对上小林听又惊又喜却满怀不解的目光，千叶优沉着脸问：“你能看见它吗？”——她指的是这颗子弹。 小林听专注的看着千叶优的嘴巴，随后摇了摇头。 “糟了！” 千叶优想起了埃利奥坠楼时对着额角开的那一枪——一定是子弹有问题，否则温格活不到她来救。 做出这个判断的同时，千叶优跑到电梯口。 ——电梯停在一楼。 用跑的！ 她拐进一旁的安全通道，几乎是握着扶手借力跳下楼的。 可就算是这样...... 千叶优黑着脸看着空无一物的地面沉默半晌，抬脚踹在一旁的垃圾桶上——‘笨蛋！’——不应该用常理去做判断的！ 埃利奥靠坐在小巷的地上，低着头摆弄着手机——不论是丹特还是桑德罗都没有回应。 他额角的位置堵着一颗蓝色的子弹，以子弹为中心蓝色、紫色的细线遍布着他的全身——就像他的“樱桃炸弹”一样，那些蓝紫色的光线上时不时闪过流光，在他身上描绘出脉络的走势。 ——坠楼的伤是难以扭转的，“樱桃炸弹”所能做的...也不过是让他短时间内没事、帮助他正常活动。 如果不马上找到地方治疗...... 他低头看着自己手背上的流光。 如果不马上找到地方做专业治疗的话，不论是身上的断骨还是体内的淤血、也许还有破裂的内脏...都会在不久之后害死他。 “去找丹特...” 埃利奥扶着墙起身，喘了几口粗气后朝丹特所在的酒店走去——不知道桑德罗去哪里了，该不会也被小姐的人给...... 该死！ 替身使者这种东西这么廉价吗？居然遍地都是！！ ——埃利奥想起了千叶优笑盈盈的脸。 第052章 微妙 【吉良君，我找到埃利奥了。】 吉良吉影盯着手机上的简讯页面看了一会儿，颇为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 总的来说，这是一件好事。 问题出在——千叶优配了一张图。 根据千叶优的形容，埃利奥的替身能力应该是可以维持生命体征的，似乎还能做到控制他人的行动。 这些都不是问题。 问题出在，控制的表现方式。 吉良吉影看着简讯下方的手绘图，叹了一口气——幽默一点来说，这也算是一种精神打击了——吉良吉影是指千叶优的画。 虽然直观明了，但是...... 她难道不知道自己画的东西非常的...抽象吗？ 算了。 吉良吉影锁上手机，继续采购。 “对了，学长还没放假吗？”一旁的小忍突然问。 啊，忘记旁边还有个人了。 吉良吉影回过头去看小忍——他是在超市门口遇见这个出门跑腿的少女的。 距离上次见面已经过了一段时间，这点微不足道的时间并没有给少女带来什么显而易见的改变。 见到吉良吉影，她仍旧是笑容满面的与他打招呼。 吉良吉影看了她一眼，点头：“嗯，再过几天就放假了。” 他抬手从货架上取下几盒猫罐头放进手推车，想了想又将它们排列整齐，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唔...这样啊~” 小忍缓慢的点着头，微微皱起眉头——这位高她一届的学长实在是话太少了，她想要创造更多的话题，可...... 总觉得如果乱说话的话...会显得自己很幼稚。 小忍有些困扰的沉吟了一声，再次抬起头，才发现吉良吉影已经往冰鲜区去了。 唔... 算啦~ 还是先完成妈妈交给她的跑腿任务吧！ 小忍抬脚跟上去，手中拿着采购清单时不时请教吉良吉影几句该怎么挑选食材才是正确的。 吉良吉影很想告诉她——自己并没有兴趣指点她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 不过眼看采购就要结束，他无意再展开新的话题。 那么... 他低头看了眼手推车里的东西，仔细的盘点过后往收银区走去。 从超市出来，吉良吉影转头看了小忍一眼。 倒也不是小忍刻意跟着，只是她买的东西少结账速度非常快，而距离到家又确实有一段路程是顺路的。 吉良吉影待处理的事情还有很多。 他由衷的希望那些事情可以被推到考试之后——很遗憾，这件事的主动权似乎不在他手上。 毕竟... 他又无法预判那几个想要箭的人会在什么时候选择行动。 希望是一个他足够清闲的时间。 小忍抬头看着吉良吉影，见他眉间带着些许外露的困扰，不解的眨了眨眼。 大概是太专注于吉良吉影，小忍没看清脚下的路——她踩空了一脚。 “啊、” 小忍短促的叫了一声，下意识的抬手去抓吉良吉影。 吉良吉影瞥了她一眼，有些无奈的摇头——他身边唯一一个能被归类为“正常”的人，也太... 算了，那可不是什么褒义的形容词。 吉良吉影抬手抓住小忍的手腕，帮助她站稳：“小心点。” 小忍涨红着脸点了点头，抽回自己的手。 ‘天呐！我也太丢人了吧！’ 小忍如是想着，双手捧着自己通红的脸懊恼不已。 她想说些什么缓解一下尴尬。 嗯！ 要说些什么！ 下定决心，小忍抬起头看吉良吉影：“学长...” “吉良君？” ——身后有人喊了吉良吉影一声。 是千叶优。 吉良吉影认出那个声音，回过头挑眉看着千叶优。 他并不说话，只是打量着她——她仍旧带着一顶饰品店内随处可见的鸭舌帽，裹着色调沉闷的棉服，脸色也不怎么好看。 吉良吉影随口问：“刚回来？” 千叶优点了点头，视线是定格在小忍身上的。 情况有些微妙。 说起来...这倒是吉良吉影第一次被千叶优冷落，微妙。 ——小事而已。 吉良吉影低头对小忍轻声说：“回去吧。” 他身边已经有足够多的人被各种事情联系在一起——就像昨夜的千叶优和佐佐木梓。 如果小忍再和千叶优扯上关系，吉良吉影就该怀疑命运在耍他了。 “啊。”小忍猛地从与千叶优的对视中抽离，后知后觉的点头——总觉得...这个金发的女孩子有点面熟。 不管啦。 先回家吧！ 她抬脚跟上吉良吉影的步伐。 被落在后头的千叶优没有动，她只是看着小忍的背影微微皱眉——比起嫉妒，她心中更多的是饱胀的艳羡。 想要...... 想要成为可以走在阳光下的人。 不，准确的说... 是想要成为可以光明正大走在吉良君身边的人——嗯？ 千叶优低头思索，随后皱眉——不对，变贪心了.. . 仙台市某城郊别墅 四月一日莉莉丝坐在卫生间里，认真的看着镜子中的浅仓辉，深吸了一口气：“你出来。” “我不。” 浅仓辉果断的摇头，捂着肚子瘪嘴——好饿啊... 四月一日莉莉丝十分没形象的翻了个白眼：“一整夜了，你不饿吗？” “饿。”浅仓辉的回答依旧干净利落，“但是...” 他深吸了一口气，闷闷不乐道：“我怕莉莉丝姐姐干掉我。” “喂喂！” 四月一日莉莉丝额角青筋一跳，噌的起身：“我有这么恐怖吗？！” “嘿嘿......” 浅仓辉脸上是欠揍的笑容：“开玩笑的啦~”——如果他觉得四月一日莉莉丝会干掉他，他就不会这么说了。倒不如说，也不用谈了，直接跑路就行。 浅仓辉深以为——论跑路没有人比得过他！ “不过......”他认真的看着四月一日莉莉丝，深色的眸子里玩笑不再：“我们算是...达成共识了？” 四月一日莉莉丝坐在浴缸边缘，沉思片刻后点头。 她想通了一些事，一些...关于过去对浅仓辉的疑问。那么现在——还有件事情需要拜托他！ 抬头朝浅仓辉咧开嘴，四月一日莉莉丝冲他招了招手：“你出来。” “干、干嘛？” ——真是胆小的可爱。 四月一日莉莉丝摇了摇头，起身叉腰道：“你小梓姐姐和吉良哥遇到了一点小麻烦，不准备搭把手吗？” “那吉良哥会请我吃饭吗？” “......”——什么脑回路？ 四月一日莉莉丝扶额叹息，认真道：“你最好先想想你吉良哥会不会记过去的仇。” “草！” 第053章 生命之水（上） 仙台市某酒店 丹特沉着脸看着丹特A睡眼朦胧的起身，心中的燥郁几乎到达了顶点——他倒是舒服，一觉睡到下午。 不过没关系，他想要验证的事情很快就有结论了。 丹特看着丹特A伸了个懒腰，穿好拖鞋去卫生间洗漱。 脚心传来一阵尖锐的痛感。 ——那种痛感虽然清晰，却十分短促。 丹特并不着急去查看脚心的情况，而是专注的看着丹特A的背影。 直到他走进卫生间带上门，丹特才踢掉拖鞋查看脚心的情况——没有伤口，痛感只有一瞬间，就像是不小心踩到了一颗石子那样。 今天凌晨的时候，丹特往丹特A的室内拖鞋中贴了几枚小小的图钉。 ——这是他认为自己可以承受、并且不会干扰到他接下来的行动的试探方式。 毕竟几枚图钉而已。 就算真的伤到他，也不过是轻伤，并不影响走路和奔跑。 丹特仔细的想过了——许是关心则乱，所以昨天的他才处处受制。 事实上初遇丹特A的时候，丹特A脖子上割喉留下的伤口并不算浅——如果伤害完全反应在他身上...恐怕他现在就不会好好的坐在这里了。 所以... 有出路了。 丹特耐着性子坐在椅子上，垂眸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随后抬手去摸手机。 ‘嗯？’ 丹特眉间紧紧皱起——手机掉了。 一定是昨天慌乱之中弄丢的。 算了。 现在最关键的还是要处理好眼前的事情——至于埃利奥那边...他完全不出门，应该没有问题。 如是想着，丹特低头继续整理思绪。 不论是昨天割喉的时候、还是烫伤的时候，甚至是刚才踩到图钉的时候...丹特A都没有表现出痛苦的表情——他没有痛觉？ 不，应该不只是痛觉。 正常情况下脚下踩着几枚图钉，触感上早该觉得不对劲了。 ——麻烦了。 一个感觉不到痛的“人”，又该怎么限制他的行动？ 丹特仍旧不敢杀掉丹特A——他已经可以决定丹特A所受到的伤害并不能百分百的反馈给自己，但其中的比例依旧不清晰——如果是致命伤...丹特A会死吗？ 不论会不会死，反馈到自己身上又会造成多少伤害？ 时间不够用了。 丹特略显烦躁的看了眼桌上的电子日历。 再有两天吉良吉影就要放假了，从这几天的观察来看，那个年轻人简直沉着到令人称奇——那样的人，想必放假后就不太会出门活动了，如果是在家里...... 丹特很有自知之明的认为，光是吉良吉影家那株莫名其妙的草和那只猫就够他喝一壶的了。 不不不。 反过来想—— ‘也许...并不需要进门，只要能接近他家就好了。’丹特想到这里心中稍安。 许是心境平和，丹特看着从卫生间出来的丹特A，想到了一个不错的主意。 翌日 这场要下不下的雨至今没有落下，早上8点的天阴沉的宛若天刚亮起。 吉良吉影往窗外看了一眼，转身去拿包。 “记得带伞啊。” 吉良吉广从沙发上转过头，神情颇有些昏昏欲睡的意思。 “带了。” “那水呢？中午回来吗？”吉良吉广老先生追出去，喋喋不休道：“今天特别冷，要暖宝宝吗？” 吉良吉影叹了一口气，抬眼看着自己的父亲。 “这是期末考试，不是大学应试也不是世界500强企业面试。”他微微挑着眉，眼中带着些许无奈：“我也不是第一次参加考试的小学生，父亲。” “呃...” ——还别说，就是这么一回事。 老先生干笑一声，对吉良吉影说了句：“那你等等！”随后颠儿颠儿朝厨房跑去，没一会儿，老先生就抱着一只保温杯出来了。“不要在外面喝冷水啊。” “......知道了。” 吉良吉影抬手接过保温杯，朝父亲点了点头带上门出去。 ——如果说住院的时光让老先生学会了什么夸张的技能，那...大概就是“养生”了吧？ 那件事过去之后，吉良吉影能时常从父亲身上感到一股冲劲——一种...想要活得久一点的冲劲。 总的来说算是一件好事，除了让他背着碍事的保温杯去参加考试以外。 吉良吉影目视前方走着，低头看了一眼时间。 明明是将要下雨的天，可空气却异常的干燥——也许天气预报有误，未来几天并不会下雨也说不定。 吉良吉影习以为常的想着，搓了搓手指。 真的...是非常干燥的一天。 微微皱起眉头，他抬头看向周围。 ——雾。 明明一直关注着周遭，可吉良吉影却说不出这突如其来的雾是何时出现的。 吉良吉影停下脚看向身后。 几乎就是他转身的同时，雾又较之之前又浓重了不少。 能见度变得非常的低。 “...咳..” 吉良吉影用手背挡住嘴清了清嗓子——喉咙很痒。 如果这种时候吉良吉影还不能感到违和，那么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站在浓重的雾气中，他低手看向自己的手背。 ——他是经常做一些家务没错，但他的手并没有这么的...... 吉良吉影手背上的皮肉微微皱起，泛着一层微白的皮屑，脱皮了？ 脸上、嘴唇...身体的其他地方都是，那种紧绷感并不是冬日里单纯的干燥缺水。 非要形容的话... 啊，虽然没有经验，但只能强硬的去形容这种感觉了——就像是有什么东西猛地抽走了他身体里的水分。 ‘替身使者’ 吉良吉影最不想看到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那些人难道不知道他今天考试吗？ 摇了摇头，吉良吉影从包里拿出保温杯晃了晃。 似乎是封闭性足够好，保温杯里的水并没有减少，还是和之前一样重的碍事——‘回家得谢谢父亲’——吉良吉影如是想着，并没有打开保温杯。 现在还没到过于不适的时候，可以再等一等。 等... 他找到那个人。 吉良吉影抬头望向四周浓烈的白雾，皱眉——那么，该怎么找呢？ === 早上后台维护所以就没发，直接带着稿子去上班了orz 还有两章刚才查错别字的时候发现了bug，待我趁着午休改一下再发上来（午休没多久了，如果改不完就下班后带回家继续改好更(?*?*?) 第054章 生命之水（下） “今天天气也太糟糕了！你看看我......” 不远处响起女声。 吉良吉影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只看到了两个影影倬倬的人形。 “脸上都起皮了，啊啊~最近新换的水乳根本就起不到任何保湿作用嘛！”少女的声音里带着抱怨，声音愈来愈近。 “也许只是刚换不习惯啦~说起来......今天确实干的有些过分。” “...要是能下场雨就好了。” “别了吧，冷的要死！” “也是，我手都要冻僵了......” “快走快走！要赶不上电车了！” “啊！好！” 随着脚步声将近，吉良吉影终于在浓雾中看到了两个穿着校服的少女。 她们并不能看见空中这反常的浓雾，理所当然的将责任推给了天气。 这里人太多了。 吉良吉影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背，清了清嗓子疾步往前走去。 虽然他并无太多耐心，可还是...得找一个人少的地方。 现在未知的事情还有很多——雾扩散的范围、替身的适用距离、以及...对方的位置。 如果可以的话，吉良吉影倒是非常想直接把“枯萎穿心攻击”丢下去——总能炸到对的人的，不是吗？除非他的范围是整个杜王町甚至全市。 不过吉良吉影扪心自问，他并不希望在明天的新闻里看到“数人无故消失，警视厅成立专案组”之类的事情——那等于在告诉世人，这世上有超现实的能力存在。 抬手捏了捏喉咙，吉良吉影继续前行。 能见度非常低是没错，不过前方两米左右还是能看到的。 他捏着保温杯并不着急打开——水分不知是在蒸发还是被吸收，总之流逝的速度相当快。这点水...恐怕打开就不剩多少了。 留给吉良吉影的时间不多了——不论是考试还是身体的情况。 ...... 丹特远远的跟在吉良吉影身后，视线是集中在吉良吉影的脚后跟上的——他本人当然不会被那些白雾干扰，只是上次短暂的见面让他明白吉良吉影比他们所想的更加敏锐。 啧！ 他抬手按了按腹部的位置，感受着透出绷带的、粘腻的血液咂了咂嘴——脱身的代价确实不小。 但是没有关系，胜利已经近在眼前了。 他只需要等着他的“生命之水”抽干吉良吉影体内的水分。 不战而胜！ 普通人根本就想不明白他是怎么死的！ 哈！ 简直是太完美了！ ‘何必呢何必呢！’ 丹特为自己之前的决定感到懊恼——现在回首去看，他根本不需要为了防备吉良吉影而选择用枪。如果一开始就选择在某个早晨这么做，他也不用受这些苦！ 如是想着，丹特再次按了按腹部的伤口。 啊，很痛！ 但想开一点，这是好事！——疼痛令他清醒！ 先解决掉吉良吉影，然后去他家——他的父亲、他的猫、他那株莫名其妙的草...都得死！ 跟着吉良吉影一路前行，丹特隐隐有些不耐。 ——吉良吉影比他想象的更能扛。 “为什么还不放弃？” 丹特轻声呢喃，声音穿过雾气传向远方。 ...... “为什么还不放弃？” 吉良吉影闻言微微驻足，随后继续朝目的地走去。 声音十分缥缈，像是从远方传来——不耐的不只有他，还有丹特。 因为缺失水分，喉咙口已经有了火烧火燎的感觉，令吉良吉影烦躁不已。 他抬头看向沉浸在白雾中的输电塔，终于停下脚步——喝水。 “没有用的。” 丹特的声音又传了过来，悠悠的、像是要腐蚀他的意志力。 吉良吉影垂眸看了眼自己的手背，盖上保温杯的杯盖将空杯子放进包里。 “未必。” 他笑着转过身。 浓雾令他无法将任何事物看的真切，他甚至只能靠声音传来的方向大致判断丹特的位置。 但是！ ——这种情况很快就要结束了。 丹特并不回应他，可这并不妨碍吉良吉影接下来要说的话：“不知道你出门时有没有看过天气预报。” 吉良吉影笑着问，随后搓了搓手指。 右手食指指尖微小的水珠被吉良吉影抹去。 他所面对的仍旧是沉默。 “......什么意思？”近两分钟后，丹特终于有了回应。 吉良吉影低头笑了一声，拧紧眉头。 喉咙很痛。 他在等一件事发生——吉良吉影从未像这一刻一样笃定自己是幸运的——也许幸运女神爱慕他也说不定。 如是乐观的想着，生理上的不适也显得不再重要。 空中落下淅淅沥沥的雨滴。 那不是多大的雨，还未降落到地面，便被丹特不知名的替身所吸收。 强调一下，这场雨已经酝酿了近一周了。 “唰————” 似乎先前微小的雨滴只是前奏，倾盆大雨猛地落下，微风将雨云卷至杜王町的上空。 白雾变得不再浓郁。 ——省事省事。 吉良吉影本想到这里后用“枯萎穿心攻击”解决丹特的，但现在的情况似乎也不错。 他立于朦胧的雨幕中，视线拨开稀薄的雾气看向10米外的丹特。 ——四月一日莉莉丝真是......松懈。 现在看来，根本就不能指望别人。 吉良吉影看着丹特，即使隔着雨幕，他也能看到丹特扭曲的表情。 丹特不明白——只是想要杀一个人而已，这种早已驾轻就熟的事情，为什么会变得这么复杂。 浮在丹特身后的“生命之水”周身爆发出较之之前更加浓重的雾气。 空中的雨滴猛地凝结，变为一簇簇冰锥——冰锥的尖端直指吉良吉影。 “你以为下雨就能得救了吗？！” 丹特怒极反笑，指着吉良吉影喝道：“下雨只能让你死的更快！” 话落，冰锥朝吉良吉影飞驰而去。 “杀手皇后！” 杀手皇后出现在吉良吉影身旁，快速挥拳将冰锥击碎。 还没完——杀手皇后举起了左手。 蓝色的小车被发射出去，带着破竹之势奔向丹特。 空中的雨幕猛然停驻，丹特眼中飞快的闪过慌乱，随后挥手——雨幕被凝结成冰墙，截停了小车。 还没结束。 只要雨没停，就还没结束！ 丹特眼中是汹涌的杀意，随着漂泊大雨的落下，感到寒冷的同时更令他感觉到自己是被眷顾的——落在小车上的雨水不断凝结，形成了一个人头大小的球形将小车紧紧的包裹住与地面的霜冻连接在一起。 小车仍在前行——以肉眼难以察觉的速度，冰球发出冰渣碎裂的声音。 “没用的没用的！” 丹特预见了自己的胜利——只要这场雨不停，胜利就是属于他的！ 不！ 如果雨停了，胜利也是属于他的！ 吉良吉影！——出入无门！ 雨声盖过了丹特的笑声，在他近乎狂乱的笑意中再次凝结。 数十根冰锥朝向了吉良吉影。 “这样！你还能阻挡吗？！” 丹特指着吉良吉影质问——愉快愉快！ 因为愉悦，他甚至下意识的说出了意大利语。 也许吉良吉影听不懂，但没有关系！——他本就无意与吉良吉影分享自己的喜悦。 吉良吉影低声叹息。 上一次似乎也有人信誓旦旦的指着自己说过类似的话，是......谁来着？ 不重要。 冰锥的数量足够多，速度也很快。 吉良吉影抬手擦去脸上的血迹，皱起眉头。 这场酝酿许久的雨根本就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视线穿过雨幕，一切都变得扭曲、朦胧。 他抬脚朝丹特走去，杀手皇后会为他开辟出道路。 而因为数量与速度被错过的冰锥... 没有关系，小伤口与被毁的大衣，吉良吉影都会问丹特要回来。 丹特眼前的空气微微扭曲，随后——“砰！————” “啊！！！” 因为爆炸的冲击力，丹特高大的身形腾空而起，落在更远处。 “啧。” 吉良吉影不满的看着丹特的替身——碍事。 如果不是他用冰锥挡了一下，事情就结束了。 弥漫的血腥味很快被空中的水气与草木香盖住。 丹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血与被灼烧脱落的皮肉糊成一片，带着脸上的刺痛与手心的粘腻感令他觉得...... 不可能！ 丹特很快起身，血肉模糊的脸朝向吉良吉影——不可能！ 虽然具体情况不明...但吉良吉影的替身...确实是没有这么远的射程的！——为什么？！ “你想问为什么？”吉良吉影看到了丹特眼中几欲汹涌而出的质问，他眼中含笑瞥了杀手皇后一眼：“简单的加法而已。” 杀手皇后露出窝在腹腔中的猫草。 似乎是主人被盯上令猫草觉得不快，猫草再次朝丹特发射了一枚空气弹。 雨幕再次微微扭曲。 这一回，很多问题迎刃而解——丹特注意到了微微扭曲的雨幕。 那不是因为水气腾升而造成的扭曲，是有什么东西挤开雨滴而造成的扭曲。 丹特双目瞪圆，直直的看向被挤开的雨滴——能解决！ 这场雨为丹特提供了数之不尽的“武器”。 冰锥再次凝结，这一次，是向着空中那个看不真切却确实存在的空气弹的！ 空气弹在半途炸裂，冰锥落在地上碎裂很快化为一滩水融入与湿润的地面融为一体。 “啧！” 吉良吉影皱着眉咂嘴，在丹特前方5米外站定。 “......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明白了！”丹特突然大笑起来。随着他仰头的动作，他脸上要掉不掉的血肉飞出去，溅在地上。 可这点疼痛已经不足为道了！ 他指着吉良吉影，大笑着问：“其实刚才我有一个小小的疑问——你为什么不多放几枚空气弹？如果是那样...我大概已经死了吧？” “为什么呢？” 丹特点着自己的太阳穴，微长的指甲在他额角留下压痕：“你一次只能放出一颗...炸弹吧？！嗯？” 啊，倒是不笨。 吉良吉影心中微微躁动——确实是个意外，毕竟在见到杀手皇后后还能活这么久的，丹特算是第一个。 吉良吉影面上仍旧带着笑意，他不说话，只是看着丹特。 窝在杀手皇后腹腔内的猫草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闭上眼睛。 ——这种情况令丹特感到不安。 身上的伤令他狼狈不已，几乎浑身上下都在用具象化的疼痛向他叫嚣。 明明什么也没发生，丹特却在这一瞬间感觉到自己与“死”正在无限靠近。 他下意识的瞥了眼传来锐痛的手腕——空气栓塞！ 这大概是丹特一生中最果断的时候，他撸起自己的袖子看着手臂上微微鼓起的皮肤，果断的用冰锥刺穿了自己的手臂。 也就是这个时候—— “砰！砰！砰！！” 因为被拆穿而感到暴怒的猫草发射出数个空气弹，将丹特固定在了地上。 丹特身边白色的、名为“生命之水”的替身紧跟而上，戳破了那些空气弹。 似乎是找到了反攻的间隙，“生命之水”挥手间凝聚出数枚较之之前更加粗大、尖锐的冰锥。 其中的一枚冰锥，在吉良吉影身后。 ——丹特一直在等这个机会，等的他几乎搭上自己。 除开吸收水分，“生命之水”能转变的液体只限于以他为圆心半径3米左右的范围，这让他刚才只能正面与吉良吉影对抗。而现在——吉良吉影就在这个范围内！ 他不在为自己将要得手而雀跃，他只是死死的盯着吉良吉影，确保自己的表情不会出卖自己。 浮在吉良吉影身后的冰锥以破竹之势朝吉良吉影飞了过去。 大抵是人在面对危险的时候总会冒出不得了的直觉，吉良吉影下意识的回头，抓起包挡了一下。 冰锥将他的包贯穿，尖端刺进他的小臂。 ——距离足够的并不只有丹特。 “我接下来明明......” 吉良吉影沉着脸转头，像是抱怨：“还要去学校！” 杀手皇后一把抓住“生命之水”，将他按在了地上。 ——接下来只需要0.1秒，用于按下开关。 吉良吉影想，自己可能要有生以来第一次错过考试了。 也就是在这时，“生命之水”体内伸出雾状的手，浓雾凝结成利刃在刹那之间捅进了杀手皇后的侧腰处。 一个人从“生命之水”体内钻了出来。 === 替身使者：丹特 替身：Spirytus（生命之水） 替身面板—— 破坏力：C 速度：B 射程：C 持续力：B 精密度：B 成长：C === 这章4K。 因为已经上班了，所以今后的更新时间会固定在后半夜（前半夜用来睡觉orz），如果后半夜没更完，就会在第二天中午午休的时候。 第055章 就这？！！ “滴答————” 血顺着吉良吉影的侧腰处流出，滴下来汇入地上的雨水中。 “你好。” 站在“生命之水”之前的人笑容谦和，嘴角带着不卑不吭的弧度——准确的说，那是一个由黑雾幻化而成的“人”。 “我叫桑德罗，听闻吉良先生的名讳已久，今天终于见到面了。” “啊，说是见面不太准确~” 自称桑德罗的“人”眯起眼睛，语中带着笑意：“毕竟我并没有出现在吉良先生面前。”他摊开手，看起来颇为苦恼：“说句实在话，我还是很怕死的~” 吉良吉影捂着自己的伤口并不言语，“桑德罗”只能从他阴郁的目光中清晰的感觉到他的心情并不好。 啊，当然不会好。 “桑德罗”立于雨幕之中，旁若无人的看向身旁的丹特：“我早就说过了，对付吉良先生不能迂回。” 很快，他脸上露出遗憾的神色：“可惜这句话也适用于我，角度不合适。” 说着，“桑德罗”挥了挥手。 黑雾化作的手转变成一把带着寒光的利刃，他的声音里亦有遗憾：“如果刚才那一刀是捅在心口...那才算是happy end~” “但是这也没办法呢~” “桑德罗”收起遗憾的神色，示意丹特起身：“毕竟丹特不同于濑户原，死掉了我会很困扰的~” 他再次看向吉良吉影：“吉良先生，现在是二对一~” ——他们是不是过于乐观了？ 吉良吉影微微皱眉。 侧腰处的血仍然没有止住，再加上大雨的洗刷——确实有点冷。 雨水顺着他的面颊留下来淌入衣领中，冰冷的、让人不得不清醒。 ——他们弄错了一件事。 吉良吉影仍旧按着自己的侧腰，背脊却挺得笔直。 是的。 虽然情况不容乐观，但要说是二对一......确实是他们乐观过头了。 ——杀手皇后已经碰到丹特了。 丹特看着吉良吉影眼含笑意竖起大拇指，本能的觉得......事情还没完！——他讨厌那个动作，从第一次在国立综合大学看到的时候...就很讨厌！ 就算再天真的人也不会认为那个动作毫无寒意，尤其是当做出这种动作的人...是吉良吉影的时候。 “喂！桑德罗...呃...” 话未全部说完，丹特露出了痛苦的神色。 他双目瞪圆视线越过吉良吉影看向朦胧的雨幕——丹特的脖颈上徒然出现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伤口利落的炸开，血液呈飞溅状洒向地面。 因为站立的姿势，部分血液倒流进丹特的气管。只是过了片刻，他便瞪着眼睛倒了下去。 “...丹特！” “呀~确实是二对一没错啦~” 一个熟悉倒令人头疼的女声响起，吉良吉影回过头看着少女，随后皱起眉头：“四月一日。” “.....哟，吉良。” 四月一日莉莉丝的声音没有往日的活力，脸上甚至还带着懊恼——她从未像这一刻一样觉得建立【联系】是无比浪费时间的一件事。 雨水与她墨蓝色的长发相互纠缠，一缕一缕的黏在她脸上、脖子上。 “伞？” 四月一日莉莉丝从包里掏出一把伞递给吉良吉影。 实话实说，吉良吉影此刻的心情本不太美妙。 但四月一日莉莉丝的行径有些好笑，他挑眉问：“你不觉得多此一举吗？” “......也...有道理。” 四月一日莉莉丝耸了耸肩收回伞。 现在，她终于有余裕去看眼前的场景——吉良吉影虽然略显狼狈，但有一件事却很明了。 她眨了眨眼，问：“我是不是抢你人头了？” ——确实是这样没错。 吉良吉影叹了一口气——他们似乎需要谈一下。 因为...平衡被打破了。 不过不是现在。 吉良吉影看着“桑德罗”微微皱眉——丹特的突然死去似乎令他乱了手脚，他并没有下一步的行动。 “唉...” “桑德罗”叹了一口气，看似无奈的摇头。 随后，他看向吉良吉影：“这件事似乎要先暂停了。”话落，“桑德罗”再次化为一团黑雾，消失在雨幕中。 “就这？！！！！” 四月一日莉莉丝抱着头尖叫：“就这？！！打不过就跑？！！” 同样的问题，吉良吉影也想问。 不过肯定不会像四月一日莉莉丝一样尖叫，轻声叹息之后，吉良吉影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情——现在几点了？ 他低头看表。 手表的指针指向早上9点40分。 吉良吉影额角青筋猛地一跳——缺考了。 ...... “这里还有学校？” 四月一日莉莉丝抬头看葡萄丘小学的旧校址教学楼，打了个寒颤：“这种天气，就算闹鬼也不奇怪了。” 吉良吉影没应声，低头盯着手机屏幕发了条简讯。 随后，他才转头看向四月一日莉莉丝：“你怎么知道我在那边？” “...就......女人的第六感啊~” ——‘不能把阿辉卖了’ 四月一日莉莉丝如是想着，朝吉良吉影咧嘴一笑。 随后，丹特A出现在四月一日莉莉丝身后——这种情况倒是应了四月一日莉莉丝口中的“闹鬼”。 此刻的丹特A浑身是伤，尤其是脖子上豁开的口子——那里没有血，唯有森森白骨从绽开的皮肉中露出。 “我拿到了丹特近期的记忆。” 丹特A非常自然的转移了话题：“有部分关于桑德罗的能力。” “记忆？” “嗯。”丹特A坦然的点头，与四月一日莉莉丝对视。 四月一日莉莉丝嫌弃的别过眼，“你别用这张脸看我，这张脸是我翻车的证明。” 丹特A闻言愉悦的笑起来。 因为得到了四月一日莉莉丝的默许，他耸了耸肩看向吉良吉影：“自满的说，只要我‘模仿’丹特的时间够久，就连他尿床到几岁都能知道。” “不过......”他看向吉良吉影腰间：“不用去医院？” “不用。” 疼痛这种东西是可以习惯的，更何况比起实质存在的痛感，令吉良吉影感到懊恼的事情还有很多——比如这个世界的花样实在是太多了，替身里面藏个替身这种做法...是他的想象力不够丰富，导致了险些致命的疏忽。 第056章 单箭头 “......似乎是要依附于...呃......就是像我一样的东西才能发挥出最大的作用。” “总的来说如果找到桑德罗本人的话，其实接下来就非常容易了。” 丹特A说着，朝四月一日莉莉丝摊开手。 四月一日莉莉丝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从包里拿出纸笔塞给他。 丹特A眼中仍然带着对四月一日莉莉丝的揶揄，动手在纸上画起来。 吉良吉影看着手机上的简讯页面并不说话，直到收到回信，才把手机揣进兜里。 丹特A的解释虽然夹杂着不少废话，不过也算是清晰好懂。 桑德罗的替身可以与任何人的替身组合，潜伏在另一个替身体内，在合适的时候给予对手致命一击——这算什么？ 微妙。 像是很有用，又像是个废物。 吉良吉影低头捏了捏鼻梁，转头——他发现四月一日莉莉丝一直在看他。 “怎么了？”他问。 四月一日莉莉丝摇了摇头，笑着说：“饿了。” “......” “画好了。”丹特A突然出声，把本子递给吉良吉影：“诺、桑德罗。” 本子上是用黑色油性笔画出的、一副相当写实的画。 画中的异国人眉目深邃、自左边眉角向下有一道长长的疤，中长发——丹特A还贴心的用黑笔在发型上打了个箭头特地注明是金发。 看起来... 和刚才见到的桑德罗的相貌有着非常大的出入。 也是，一团黑雾组成的人，不论从哪个角度来说都与真正的人相差甚远。 不过——“画的挺好。”吉良吉影将本子还给丹特A。 “喂喂！吉良你好歹也夸夸我啊！”四月一日莉莉丝有些不满的叫了一声。 吉良吉影转头看着她不做声，随后他抬起了手，指了指自己的侧腰——吉良吉影想要传达的事早已不言而喻。 四月一日莉莉丝心虚的别过眼。 ——‘这也怪我？！’ 她如是自问，随后得出答案——‘对，怪我翻车了’ 认命的叹了一口气，四月一日莉莉丝大义凛然道：“什么也别说了，等会儿请你吃饭！” “不过......你真的不用去医院？”她盯着吉良吉影的伤口研究一会儿，看向吉良吉影因为失血略显苍白的脸色，“这只能去医院处理吧？” ——放在过去确实是这样没错。 吉良吉影微微耸肩，视线越过四月一日莉莉丝看向走廊尽头。 “吉良君！” 千叶优看到吉良吉影身上的血迹脸色一白，飞奔过来。 “O＆O”先于千叶优到达，插着腰怒视吉良吉影：“真是的，不要让小优担心啊！” “抱歉。”吉良吉影的道歉来的十分干脆。 他认真的权衡过，这种伤口如果去医院的话是绝对会把警察招来的——想要就着这种伤口编排出天衣无缝的谎言，还得在警方的后续跟进中继续配合实在是...太麻烦了。 “不是和我，是和小优啊！” “O＆O”明明是稚童的样子，可说起话来却像个正在替女儿操心的老母亲。 不过抱怨归抱怨，“O＆O”绝对不会让千叶优伤心。 ——有一说一，真的是非常便利的替身。 吉良吉影转头看向千叶优——金发少女的眼中是溢于言表的担忧，她眼中带着水光，似乎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可她仍旧倔强的瞪着眼睛不眨眼。 千叶优深吸了一口气，低下头狠狠的擦了擦眼睛，抬头问：“疼吗？” “还好。”吉良吉影在无意义的事情上向来诚实。 ‘嗯？！’ 被完全忽略的四月一日莉莉丝看了看吉良吉影，又转头看千叶优。 ——千叶优她当然认识，连环杀手嘛！越过两次狱的那种。 不过...... 她默默的后退了两步，再次看向两人。 唔~单箭头的恋爱信号！ 四月一日莉莉丝觉得现在的情况刚好——适合走人。 如果继续留在这里的话，接下来就是摊牌时间了——那该从什么地方说起啊？ 从一开始准备干掉吉良吉影说起？还是从后来觉得没辙所以放弃说起？再或者是从觉得吉良吉影身边也太热闹了所以想插一脚说起？ 还是......从前段时间到处围追堵截防止吉良吉影大开杀戒说起？ ——解释起来太麻烦了，还是溜吧~ 四月一日莉莉丝无声的转身，向楼梯口走去。 有一件非常值得庆幸的事情。 还好是现在，而不是在以上任何一个时间点——四月一日莉莉丝深以为，摊牌是迟早的事情，倒不如说是不可抗力。但时间点非常重要，假设是刚认识的那会儿...以吉良吉影的性格恐怕他们就只能是敌人了。 “四月一日。” 吉良吉影喊住了她。 他挑眉四月一日莉莉丝僵硬的背影，笑着问：“去哪里？” “......没。”四月一日莉莉丝转过身，苍蓝色的眸子带上笑意，坦然道：“本来想趁机跑路的~不过既然被吉良你发现了......” 她耸了耸肩，“那就算了吧~” 吉良吉影低笑了一声——就这种坦荡的态度而言，吉良吉影无疑是钦佩的。 啊，如果是对四月一日莉莉丝的话，还有一件值得钦佩的事——这种坦荡可是需要相当厚的脸皮才能做到的。 “还有一个小时就到午餐时间了。”吉良吉影笑着提醒。 ——有些事，吉良吉影认为必须要尽快说清楚、弄明白，这样...他才能安心。 四月一日莉莉丝的替身...看起来很危险。 “嘁！”四月一日莉莉丝翻了个白眼，拿出手机嘀咕：“月底了啊，别把我吃穷了...” 站在吉良吉影身前的千叶优始终沉默不语，她垂眸看着地面，心中是懊恼的——根本就插不进话嘛。 “吉良君。” 千叶优抬头看吉良吉影，把手上自始至终捏着的伞递给他：“我先回去了，你回去要记得撑伞啊。” 眼前的一切于千叶优而言稍显刺眼。 她无法顺利的融入吉良君与朋友正在谈论的话题，甚至惊叹于四月一日莉莉丝别样的坦荡。 千叶优并不想成为或者顶替吉良吉影身边的任何一个人，只是...... “拜拜~” 她把伞塞进吉良吉影手中，朝他勉力一笑挥了挥手准备离开。 第057章 阴差阳错（1/4） 有些东西发生了变化。 ——千叶优心里很清楚。 就是因为清楚，她的离开不及过往任何一次干脆。 命运在这段时间里馈赠了她太多，像是理所当然、又像是贪得无厌，她想要更多——她回头看了吉良吉影一眼。 视线与吉良吉影撞在一起的时候，千叶优多少有些慌乱。 匆匆朝吉良吉影点了点头，她加快了脚步。 外头的雨渐渐停了下来。 变得稀薄的雨云之中洒下阳光，让空气中的灰尘无处遁形。 这场雨似乎还没有下够，它正在与太阳作斗争——这是一场太阳雨。 四月一日莉莉丝挪到吉良吉影身旁，小声问：“就这样让她走吗？” 吉良吉影抬手整理了一下着装，抬脚上前。 “喂！” 四月一日莉莉丝有些不满。 ——先把她和常人可能有一点点点点点不一样的思维模式屏蔽，用最靠近普通人的想法去看这件事... “吉良吉影你也太！.....” 吉良吉影回头看了她一眼，仍未停下脚步。 ——他仍在为缺考的事情耿耿于怀。 错过的事情无法扭转，就算时间回到一个小时前...恐怕也赶不上了。 还是先把眼前的事情做好吧，总不能因为生活中几个无关紧要的配角停下来懊恼。 “我有伞。” 吉良吉影拿着伞在千叶优头上不轻不重的碰了一下，将伞还给她。 “诶？！”千叶优瞪大眼睛，拿着伞有些不知所措。 “难道不是因为下雨回不去？” 吉良吉影从楼上一下来，就看到千叶优蹲在角落里逗蚂蚁——这样的人...居然能屡次从警方手中逃脱，也不知道她的聪明都用到什么地方了。 站在屋檐下伸出手，雨水打在手心，较之之前已经小了很多。 吉良吉影从包里拿出伞撑开，转身看着千叶优：“总之今天，谢谢你。” ——道谢是必要的。 吉良吉影没有太多同理心，不过他善于观察——这让他勉强能够做到“设身处地”——比较表面的那一种。 当然，“设身处地”在他看来实在是一项多余的、会拖慢甚至打乱生活节奏的技能、正常来说，吉良吉影不太用它——但今天...嗯，吉良吉影自问换做是他，是绝对不会因为一条简讯冒着大雨出门的。 就这一点来说—— 他虽然并不喜欢千叶优眼中那种脆弱的无措，但这与“千叶优帮他避免了很多麻烦”这件事不冲突。 朝千叶优点了点头，吉良吉影往外头走去。 四月一日莉莉丝站在楼梯口扶额叹息——一件小小的、之前就隐隐察觉到的事情。 ‘吉良吉影果然比起人类本身，更加热爱的是...某个部件吧？喜欢上他恐怕得吃不少苦~’ 想到这里，四月一日莉莉丝搓了搓手——危险危险！ “吃糖呀~” 四月一日莉莉丝跑上前，给千叶优塞了一颗水果硬糖。 她苍蓝色的眸子里仍是明媚的笑意，甚至胜过这场太阳雨。在千叶优迷茫的、隐隐掺杂敌意的视线中，四月一日莉莉丝笑着抓了抓头发：“我可不是敌人哦！小优~” “毕竟...我们的目的是相同的。”四月一日莉莉丝的笑容意有所指：“你是为了爱，而我......”——‘就目前的情况来说，如果吉良暴走的话我就只能跑路了呢~’ 想要生活精彩，又想要活下去...是需要一定的努力的~ 四月一日莉莉丝没把接下来的话说完，只是向千叶优眨了眨眼跑进淅沥沥的雨幕中。 跑至半途，她转过身朝千叶优挥了挥手：“有空一起玩呀~” 千叶优摊开手看向手心——那是一颗包装充满童心的水果硬糖和...一张写上邮箱地址的小纸条。 “怪人。”千叶优喃喃两句，转身朝楼上走去——久违的、去看看和吉良君第一次正式见面的地方吧。 ...... “哟！吉良！伞借我一半！” 四月一日莉莉丝挤进吉良吉影伞下，笑着问：“去哪儿吃饭？” “你不是有伞吗？”吉良吉影瞥了她一眼，朝旁边走开几步。 “嘁！小气鬼！” 四月一日莉莉丝认命的拿出伞撑开，仍旧有想问的话。 但考虑到有被灭口的可能，四月一日莉莉丝决定闭嘴，顺便决定！——从今天开始停掉一周三次的手部保养——都是为了生活嘛~ 仙台市某城郊别墅 浅仓辉捧着一碗爆米花坐在卫生间里，对，就是卫生间里。 别问他为什么在卫生间，因为只有这面镜子足够大——他要找一个人。 看着四月一日莉莉丝给他发的人像画，浅仓辉悠悠的叹了一口气：“仙台市这么多人...光靠我可能得找到明年吧？” 虽是这么想着，不过今天的浅仓辉也在为了抱紧吉良吉影的大腿而努力。 “桑德罗桑德罗桑德罗......” 浅仓辉看着镜子里不断变换的场景，翻了个白眼。 ——虽然平时不多见，不过仔细留意的话...仙台的外国人还真不少。 “等我找到那个暗算我吉良哥的大傻逼，哼哼！~” 浅仓辉觉得吉良吉影可能会夸他。 不不不。 ——他很快否决了这个天真的想法。 首先，他需要让吉良吉影忘记鬼屋里的事。然后......‘嗯，还是先看看不得已暴露的莉莉丝姐姐能不能活着回家吧~’ 身处卫生间这件事并不能干扰浅仓辉的食欲，要不是地方施展不开，就地开一场派对也是可以的。 镜子中的场景仍在不断转变，异国人的面孔一张接一张的出现在浅仓辉眼前——总觉的每张脸都差不多。 “嗯？！” 浅仓辉发现了一点新东西。 ——那绝不是桑德罗，不过...... 镜子中的异国人额角嵌着一颗水蓝色的子弹，以子弹为圆心数条蓝紫色的线遍布于那个人的全身。 “什么神奇的cosplay？” 浅仓辉眨了眨眼，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 这种扮相，去做特效化妆师都够水准了——嗯？万一......不是特效呢？ 这里有一个非常严肃的问题！ ——当一个人遇见了可疑分子，却并不能确定自己的猜想时，该怎么做？ 浅仓辉从马桶盖上跳起来：“不管了！先拖进来打一顿！” 第058章 坦白局（不是（2/4） “我说......” 四月一日莉莉丝看着压在菜单底下的、大概有她手臂长的单据，撇下嘴：“点这么多你吃的完吗？” 吉良吉影端坐在四月一日莉莉丝面前，双手交叉放在膝盖上。 他看着四月一日莉莉丝，坦诚的摇头：“吃不完。” “啪！——” “那你！......算了。” 四月一日莉莉丝一拍桌子，顿悟——吉良吉影才不稀罕她请客呢，恐怕只是想看她结账时那副肉疼的样子。 恶劣！ 四月一日莉莉丝瞪了吉良吉影一眼，拿起筷子报复性的...暴食。 没关系，她觉得她吃的完。 没错。 觉得... 试问一个前半生一直为了跳芭蕾慎重的、有选择性的饮食的人，就算现在再无禁忌，又吃得下多少呢？——四月一日莉莉丝很快放下了筷子，恹恹的叹了一口气。 早知道是这么个场景，还不如像个猛男一样和吉良吉影打一架，然后再......不打不相识？——算了，别做梦了。 “所以...” 她抬起头看吉良吉影。 为了提高存活率，四月一日莉莉丝抬起自己引以为傲的、漂亮的手撑住下巴笑盈盈道：“吉良你想知道什么？” 吉良吉影瞥了她的手一眼。 ——很好。 这一刻必须要把“爱好”往后推一些，因为...... 四月一日莉莉丝是不是还发现了别的什么？ 吉良吉影觉得这个猜想有待考证——应该很快就会有结论。 “我想知道什么？” 吉良吉影的视线从四月一日莉莉丝手上移开，笑着反问：“你愿意说多少？” “最好的话~” 四月一日莉莉丝笑着说：“一点都不说~” “啧。” “......你看你看！”四月一日莉莉丝翻了个白眼：“不说又不行。” “可以不说。” 吉良吉影笑着摇头，“甚至可以选择永远不说，不是吗？‘杀青’。” “..............” 四月一日莉莉丝深吸了一口气，张了张嘴——“妈的！！” 安静的日式包间内，桌上的寿喜锅飘着浓郁的香味，四月一日莉莉丝额角青筋一跳，甚至有了灭口的冲动——冲动而已，仅限于冲动。 好半晌后，她终于挤出了一句话：“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吉良吉影抬手在茶杯上描绘着上边的图形，耸了耸肩：“10月份？还是11月份？就是那对双生子来我家的时候。” “..............行。” ——‘感情我在吉良吉影面前一直是裸奔状态？！’ 四月一日莉莉丝终于确定了。 一直以来，并不是她超人的聪明，而是没有遇到思维模式与自己接近又足够...变态的人而已。 四月一日莉莉丝看着吉良吉影，沉吟片刻问了一个非常多余的问题：“你为什么不报警？” ——问得好。 其实吉良吉影想过报警，毕竟这种全球到处活跃的连环杀手必然带来不平静。可是...只要稍微试想一下报警以后需要跟警方配合的事项，吉良吉影就觉得—— 麻烦。 更何况四月一日莉莉丝对于猎物的选择有别于大部分连环杀手，如果好好使用的话...大概能帮忙清除掉他身边一些烦人的东西——天知道这位“杀青”为什么最近变得这么懈怠，到头来麻烦们还是精准的、屡次的找到了吉良吉影。 “麻烦。”吉良吉影坦然，他抬手敲了敲桌面：“我们是不是跑题了？” 四月一日莉莉丝无辜的眨了眨眼：“有吗？” “有。” “...行吧。先说好啊，为了我们都好，有些事还是......” “不要挖太深比较好。”吉良吉影笑着接话。 但知道的还是需要知道——吉良吉影的想法至今都没有发生太大的变化，他始终认为最能保守好秘密的是死人。 只是对于身边的人...需要慎重的考虑。毕竟不能只管放火，还要注意不让火烧到自己身上。 “同意！”四月一日莉莉丝打了个响指，笑着歪过头，“其实无需担心，我的话...恐怕不能把你怎么样~” 吉良吉影挑眉：“嗯？” 他的视线落在四月一日莉莉丝的发梢，眼中闪过审视。 “因为必要条件...是恐惧嘛~”四月一日莉莉丝说的隐晦，苍蓝色的眸子里始终带着笑意，“那你呢？” 吉良吉影垂眸看着桌面。 ——四月一日莉莉丝弄错了一件事。 他想知道四月一日莉莉丝的秘密，但他从未说过...会拿自己的秘密做交换。 从四月一日莉莉丝一直以来的表现来看，恐怕她仍然不知道吉良吉影的替身有着什么样的能力——这是好事。 吉良吉影朝她笑了一下，拿起筷子。 “...喂！你这是耍赖！”四月一日莉莉丝拍桌。 见吉良吉影仍旧缄默不语，她决定换个方法。 “吉良~”四月一日莉莉丝抬手抓住吉良吉影的手，笑起来：“公平一点，说一下嘛~一点点就可以啦~” ——看，她果然知道。 吉良吉影的指腹在四月一日莉莉丝手背轻抚，笑着问：“真的想知道？” “嗯嗯！” “不后悔？”吉良吉影看着四月一日莉莉丝，眼中带着晦暗的光。 四月一日莉莉丝仍旧笑的灿烂。 啊，那就...说吧。 吉良吉影放下筷子，笑容难得的单纯、纯粹。 “哒、” ——这是杀手皇后按下按钮的声音。 吉良吉影那着四月一日莉莉丝的手，沉下脸：“还需要我说更多吗？” ——那只手很快化为灰烬。 没有人回应吉良吉影。 他安静的拿起包走出料理店，在门口驻足片刻，随后抬脚往家的方向走去。 直到看到了自己的家，吉良吉影才笑着拿出手机。 里头有一则刚收到不久的简讯，来自四月一日莉莉丝——【你行！！！】 吉良吉影一边往家的方向走，一边不紧不慢的回复简讯——【有没有考虑染个头发？】 虽然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也许是四月一日莉莉丝中途去了一趟公园厕所的时候、也许是出去结账的时候、又也许是她借着拦出租车的理由快于吉良吉影几步消失在拐角处的时候——总之......坐在吉良吉影对面与他坦白的人，是四月一日莉莉丝的替身。 吉良吉影记得十分清楚，四月一日莉莉丝的头发是无限接近黑色的墨蓝色，最近头顶长出了一些黑发——而刚才在他对面坐着的人，头发是纯正的、墨藻一般的黑色。 真是个方便的替身，如果本人足够懒惰，几乎生活中所有的事情都能让其代劳。 那么，这里有一个新的问题。 ——宽太。 第059章 吉田（3/4） “啊！气死我了！” 四月一日莉莉丝拿着手机气的直跺脚——完全没有捞到任何好处嘛！ 甚至于... 就算吉良吉影警告性的“杀”了她一次，她仍旧没有弄清楚吉良吉影的能力——那算什么？bug吗？ 条件是什么？ 触碰吗？ 嗯？可是...丹特的尸体消失的时候......吉良吉影并没有碰到他——啊，一定是她错过了什么。 四月一日莉莉丝由衷的为自己初遇吉良吉影时所做的决定感到庆幸，吉良吉影想杀她简直太容易了——不需要发出任何动静，就能让一个人消失——这种“展示”分明夹杂着警告。 小！气！鬼！ 她暴躁的抓了抓头发，正式决定——去染头发！ 从来都没有人发现过这个细节，毕竟...那真的是太过于细枝末节的事情——至于为什么要把头发染成这种无意义的、无限接近于黑的颜色？ 只是心里一些微妙的感觉在作祟而已——想要和冒牌货区分开来。 这很显然是属于自满，是一直以来的成功所带来的麻痹。 现在看来... 还是染个头发吧。 手机响了起来。 四月一日莉莉丝没看来电显示，直接接起：“喂！” “...嘶——莉莉丝姐姐，你吃炸弹了？”浅仓辉的抱怨声从听筒中传出。 “是啊，吃炸弹了！”四月一日莉莉丝没好气的问：“怎么了？” “呃...我这里抓到了一个外国人。”浅仓辉笑着说：“你要不要回来看看？” “桑德罗？” “当然不是啊！”浅仓辉立刻否认，“不过是个很有趣的人诶~” 四月一日莉莉丝闻言翻了个白眼：“神神叨叨的...你等一会儿，我现在回去。” “好嘞~” “这么早就回来了？” 吉良吉广听到开门声跑出来，见儿子面无表情的样子，眨了眨眼——难道考砸了？ 哈！ 怎么可能啊！ 这可不是盲目信任，而是他的儿子就是有这么优秀——怎么说呢...总感觉像是基因突变了一样，吉良吉广深以为就算自己和故去的妻子加起来，恐怕也没有自己这个儿子聪明。 “嗯。” 吉良吉影点头应了一声，从包里拿出保温杯还给父亲：“谢谢您。” 他的笑容中夹杂着某种说不明道不清的东西，可仔细看，老先生认为自己的儿子心情并没有好到值得笑的程度——也许...喜忧参半？ 谁知道呢~ 吉良吉广无意追问，一脸莫名的接过保温杯。 “吃了吗？”他问，“没吃我叫外卖。” “吃了。” 吉良吉影脱下外套挂好，仔细的掸平大衣上的褶皱，在沙发上坐下。 ——虽然才是中午，不过确实有点累了。 低头捏了捏额角，吉良吉影盯着茶几上的水杯沉思。 不需要任何直接证据——吉良吉影可以断定宽太还活着。 换句话说，四月一日莉莉丝和他接触过就是最直接的证据——一个自诩正义的、以连环杀手为猎物的连环杀手，会放任宽太那样的幼童死去吗？ 吉良吉影认为不会。 ——‘麻烦了’ 吉良吉影心中笃定，以宽太这个年纪，就算拿着喇叭在街上喊“有个大哥哥在和手说话哦~”这种话，恐怕也没有人会相信。但事无绝对，万一碰到了多心的人呢？ 麻烦。 似乎...是姓吉田？吉良吉影还记得自己上次求证时和那位护士的谈话，护士无意中说出了宽太的姓氏。 吉田。 吉田。 这个姓氏太普通了。 吉良吉影怀念小时候，那个时候手机还不像现在这么普及，每一户人家都有一本黄页，几乎记录着周边大部分人家的电话号码。可现在不一样了，不论是出于个人隐私也好，还是通讯网络和互联网的发展，总之...那种东西被淘汰了。 总能找到人的。 吉良吉影的视线从杯子上移开，转头看向父亲：“怎么了？”——他那个爱操心的父亲又在一脸担忧的看着他了。 “没什么。” 吉良吉广把温水递给他，张了张嘴，又发现无话可说。 ——事实上，不论他的孩子想要做什么，吉良吉广都会保护他。 如果...如果他的孩子被人抓到把柄，那么老先生认为自己可以做更多的事——都是为了孩子嘛。 叹了一口气，吉良吉广问，“明天开始就放假了？” 吉良吉影点了点头：“嗯。” “好像是平安夜了吧？没有和朋友约着出去玩？” ——新鲜的问题。 吉良吉影笑着摇头：“这种满街都是人的节日，有什么好玩的？” 果然是这样吗？ 老先生干笑了一声，有些遗憾的低下头。 仙台市某酒店 “小姐！我真的能干活啊！” 温格躺在床上...不，准确的说是被绑在床上。 他哭丧着脸看着佐佐木梓：“我没有伤可以养啊！” “不行。”佐佐木梓干脆的拒绝，把手机收回口袋：“再观察3天。” ——曾经出现在温格胸膛上的大洞实在是太过骇人，哪怕现在温格能跑能跳甚至中气十足的大呼小叫，佐佐木梓仍旧不放心。 必须要找到埃利奥。 不过在那之前——她已经找到桑德罗了。 埃利奥的事情给予了佐佐木梓足够的教训——她终于在她的天真上吃了苦头，如果没有那天那个金发的女孩子，她现在恐怕正在想办法把温格的尸体送回意大利。 不论是祖父还是安迪说的都对——对不守规矩的人，实在是没有理由按规矩办事。 虽然这样一来不够完美，不过...... 直接跳过询问阶段吧。 佐佐木梓决定直接带着他们的骨灰回意大利——葬礼需要盛大一些，也好让最近一些躁动的外围人员明白恪守本分。 “我出去一下。” 佐佐木梓拿起宽檐帽，看着小林听：“看好温格，如果放他出去胡闹，你们......嗯？”她微微挑眉，嘴角仍是清浅的笑意。 小林听点头应下，随后打着手语问佐佐木梓要去哪儿。 “去找桑德罗，有人看到他了。” 【那我......】 “不用，我不打算和他多说些什么。”佐佐木梓抬手打断小林听的手语，看了眼桌上的电子日历：“准备一下回家吧。” 第060章 盛情邀请（4/4） “这......是什么东西？” 四月一日莉莉丝看着镜子里的异国人，难以抑制的...抽了抽嘴角。 “人啊！” 浅仓辉叼着棒棒糖一本正经的说：“因为看着不像好人，所以拉进来打了一顿。” “...你是街边的小混混吗？”四月一日莉莉丝无言以对。 ——确实看着不像好人啦，只是二话不说拖进来打一顿也太...... 浅仓辉咧着嘴笑起来：“嗨呀！我没打错人啦！”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只手机，笑着递给四月一日莉莉丝。 手机的屏幕是解锁状态，停留在通讯录的界面——上边只有两个号码，备注分别是丹特和桑德罗。 “看吧~”浅仓辉得意的挑起眉毛：“我这么可爱，绝对不会打错人的！” “首先！” 四月一日莉莉丝纠正道：“你可不可爱和会不会打错人没有关系。其次！你打了以后才发现他们是一伙儿的吧？” “......” 浅仓辉移开视线。 ——是...这么一回事没错啦。 有句话不是说的很有道理嘛！ “不打不相识嘛！”浅仓辉咧开嘴打哈哈。 四月一日莉莉丝闻言更加无语：“你需要重修国文，这句话不是这么用的。” 她转头看向镜子里的鼻青脸肿的异国男人，好奇道：“怎么打成这样的？” “就...”浅仓辉抓了抓脸，嬉笑道：“拿石头丢啊~反正他又看不到我~”说着，浅仓辉拿起一颗鹅卵石，笑着扔进镜子中：“诺，就这样。” 镜子里的男人似乎是惨叫了一声——声音无法中那个世界传到真实的世界。 太惨了。 四月一日莉莉丝扶额叹息，随后才问：“石头哪儿来的？” “楼下河边捡的。” “......那还真是辛苦你了。” “没事没事，反正我也不敢和他正面硬钢，万一他有什么杀手锏呢？”浅仓辉为自己的机智感到欣慰：“能暗算的话...绝对不正面对决！” ——还挺有道理。 四月一日莉莉丝笑着耸了耸肩，把玩着男人的手机。 “嗯？” 她盯着相册里的照片皱眉：“小梓？” 手机的相册里，有佐佐木梓的相片。那是一张远远偷拍下来的照片，照片中的佐佐木梓身处一处花园之中，正笑着和另一个人讲话。 12月24日/AM11：32/杜王町东北部别墅区 吉良吉影站在门口，看着眼前的人沉默半晌，叹气：“干嘛？” “过平安夜啊~如果玩的够晚，可以把圣诞节一起过了~” ——站在吉良吉影家门口的，是一脸灿烂笑容的四月一日莉莉丝与因为四月一日莉莉丝已经露馅了所以觉得自身难保的浅仓辉。 有一说一，四月一日莉莉丝真是不怕死。 “过平安夜也行。” 吉良吉影笑着点头，“不过......” “啪、” 玻璃制品碎裂的声音响起。 吉良吉影回过头看着自己的父亲，叹气：“杯子都拿不稳了吗？需要我为您联系养老院吗？” “手滑而已。” 吉良吉广认真的为自己澄清，顺便强调：“养老院就免谈了，我想在家里寿终正寝。” 说着，吉良吉广的视线越过儿子看向门口的两个人：“进来说话吧，多冷啊。” “谢谢伯父啊！”四月一日莉莉丝轻快的应下，拉着恨不得隐身了事的浅仓辉进门。 转身去准备茶水的吉良吉广老先生脚步轻快——‘我的儿子交到朋友啦~’ “唉...” 吉良吉影十分头疼——似乎有些人靠吓是吓不走的。 倒不如说，以四月一日莉莉丝为例，她大概是很精准的找到了吉良吉影的底线，一直在底线周围来回盘旋——绝不逾越，不过剩下的...她就不能保证了。 “所以，为什么突然要过平安夜？”吉良吉影靠着墙双手抱臂挑眉看着四月一日莉莉丝。 看浅仓辉那个不情不愿的样子，很显然——这是四月一日莉莉丝的主意。 “唔...”四月一日莉莉丝作势想了一会儿，笑容几乎要胜过外头的阳光：“因为是节日啊！~” ——有理有据。 有时候，吉良吉影觉得四月一日莉莉丝简直无法交流。 可也许她的思维才更接近这个年纪的普通人——因为节日很热闹→所以要出去玩。 “桑德罗还没有找到，有什么好玩的。” 吉良吉影从父亲手中接过盛放着茶水的托盘，笑着冲四月一日莉莉丝挑眉：“加盐吗？” 四月一日莉莉丝闻言猛地一抖，冲上来夺过茶水：“别了！我谢谢您！” 她几乎是拿出了居酒屋中年大叔喝酒的架势，一口气干掉了杯中的大麦茶，豪气万丈的把杯子往桌上一拍：“所以，决定了！出去玩！” “你单方面决定？” “嗯？对啊！~”四月一日莉莉丝笑着点头，拍了吉良吉影一下：“吉良你太闷啦~‘普通人’可不这样哦~” 吉良吉影不赞同这种观点：“普通人的性格也不是统一的。” “......我...你...你行！”四月一日莉莉丝深吸了一口气——这里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导致四月一日莉莉丝不得不尽快把自己送上门。 宽太。 吉良吉影不傻的话，恐怕昨天就察觉到宽太的死并非真实。 ——暴露带来的连锁反应实在是太多了。 不过现在还未走到绝路，现在的吉良吉影不是一周前满身戾气的吉良吉影——否则四月一日莉莉丝断定自己活不到今天。 那么，再加把劲吧~ 她抬手拉住吉良吉影的手晃了晃：“出去玩嘛~出去玩的话...”她靠近吉良吉影一步，轻声道：“我就告诉你宽太的事哦~” 说完，四月一日莉莉丝飞快的放开手窜到客厅另一头强调：“我是真人啊！真货啊！”她扯着自己的头发一脸戒备：“头发刚染的，你闻闻，现在还有染发剂的臭味呢！” “...你躲这么远，我能闻到什么味道？”吉良吉影摇了摇头，反问：“还有，你这算是在威胁我？” “冤枉！这叫求你出去玩！” 第061章 连环杀手集会（6/113） 佐佐木梓顺利的抓到了桑德罗。 ——很简单的事情。 她已经在埃利奥身上得到了足够的教训，不会再天真想要他们留下遗言——说到底，背叛了“家人”甚至对“家人”刀剑相向的他们......真的配在人生的最后一刻留下遗言吗？ 更别说...他们还妄图伤害她的朋友们。 佐佐木梓曾以为她的厄运体质是将要伴随她一生的、迫不及待想要摆脱的噩梦——可事实似乎并非如此。 虽然时不时会小幅度的牵连到周围的人这一点仍旧令她懊恼不已，可“小雨伞”能在一定程度上控制她的厄运——看，桑德罗自始至终都不会明白为什么自己会死在城郊小路一辆失控的大卡车上。 他的死像一场可笑的意外，令他多余的野心戛然而止。 很抱歉，那位卡车司机受到了一定程度的惊吓——但那是可以处理好的事情，不惊动太多人，私了。 “小姐，桑德罗的尸体...”终于得到自由的温格跃跃欲试：“我来联系火化场吧！” 佐佐木梓抬眼看了他一眼，随后叹息。 “别太开心了，埃利奥还没有找到。”说着，佐佐木梓起身看向窗外。 平安夜了。 不知道她的朋友们过得怎么样？ 她的话...... 似乎是不太好。 佐佐木梓转头看向从桑德罗暂居的酒店搜罗来的遗物，再次叹息——人心不足，人心...不足。 “他们在找什么查到了吗？”佐佐木梓轻声问。 温格微微点头：“似乎是在找一只箭。” 说着，他拿出手机将相册打开，随后递给佐佐木梓：“在桑德罗的手机上找到的。不知道有什么作用，看上去也不是很值钱的样子，不过......这确实是他们来仙台市的原因。” “那么现在箭在哪里？” “......”温格垂下眼没有说话。 那可是和佐佐木梓在同一个庄园长大的人，佐佐木梓看向温格：“说。” “...在您的朋友那。”温格的声音透露着一股子艰难：“那位...吉良先生。” 佐佐木梓闻言一愣，随后垂下眼不再说话。 难怪... 难怪丹特要去找吉良君。 佐佐木梓低头揉了揉太阳穴，摘下略显碍事的手套递给温格：“记住，箭不在吉良君手上。”她盯着手机相册中的箭看了一会儿，锁屏放下。 “去找人做一只箭，就照着那张照片做，到时候带回意大利。” “诶？那东西...” “温格。”佐佐木梓抬头正视温格，浅褐色的眸子里带着晦暗的光：“记住，桑德罗他们拿到了箭。而我们...从桑德罗他们手上得到了箭。” 温格忙低下头去：“我知道了。” 诚然，小姐还很年轻。 但这一刻，温格似乎从小姐身上看到了老先生的样子——当然，老先生要更残暴一些。不，是很多。 “咚！” 一声闷响打破了套房内的沉默。 佐佐木梓一惊，条件反射的朝声音发出的方向看去——“埃利奥？！” 不，不止埃利奥。 佐佐木梓看着从试衣镜中钻出的...八目女人，沉下脸。 她的紧张与戒备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小雨伞”只是睁开眼盯着那个八目女人看了一会儿，就懒洋洋的闭上了眼。 佐佐木梓不明白现在的情况是什么意思，她仍旧看着那个八目女人。 八目女人一副点头哈腰的样子，咧开嘴抓着后脑勺朝佐佐木梓干笑。她一边笑，一边后退——直至消失在了镜子中。 温格看不见“恶目”，他上前将昏迷的埃利奥翻过来，抽了抽嘴角：“小姐......” 埃利奥的胸前贴着一张A4纸，纸张带着褶皱，上头歪歪扭扭的写着——【物归原主，诶嘿~】 这算什么？ 佐佐木梓皱起眉头，总觉得刚才的场景不太严肃——是谁在帮她？ 手机铃声打断了佐佐木梓毫无头绪的思考，她看着来电显示笑起来：“莉莉丝。” 杜王町东北部别墅区 “好好玩啊！晚上...不回来也没有关系。”吉良吉广一脸慈爱的看着门外的儿子，笑着挥手：“多玩一会儿！” 吉良吉影深深的看了自己的父亲一眼。 ——他的父亲明明十分了解他，却仍旧在那个“了解”的基础上抱有一些不现实的幻想。 他摇了摇头，认真道：“我会准时回家。” 说完，他朝父亲点了点头转身出门。 四月一日莉莉丝的情绪非常的高涨——她生来热爱喧闹，如果能身处热闹之中看着一切，就更令她开心了。 ——她有一群很奇怪的、在普通人看来恨不得报警的朋友~ 不过那又怎么样呢？~ 四月一日莉莉丝从包里掏出几张门票，笑着说：“今天游乐场有烟花大会啊！~” 吉良吉影看了她一眼，毫不留情道：“你是什么没见过世面的小鬼吗？” “嘁！” 四月一日莉莉丝夸张的咂嘴，抬手勾住浅仓辉的肩膀，大声的窃窃私语：“我们不和那个闷蛋玩！” ——吉良吉影觉得四月一日莉莉丝可能活腻了。 他摇了摇头，离四月一日莉莉丝和浅仓辉远了几步。 老实说，他不想和他们走在一起，那会让他看起来不太聪明。 没走几步，吉良吉影停下了脚步。 “千叶优。”他看着眼前的少女微微点头。 “吉良君。”千叶优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吉良吉影，她捏着袋子的手紧了紧，看向吉良吉影身旁的人。 ——啊，是要...去过平安夜吧？ 真好啊... 千叶优的笑容里有落寞。 她上前两步，将手中的袋子递给吉良吉影：“平安夜快乐，吉良君！” “嗯？” 吉良吉影接过袋子，看了一眼——是一个蛋糕。 “本来想放在吉良君家门口的。”千叶优笑的有些不好意思：“不过既然遇到了...” 她耸了耸肩，认真道：“要记得吃哦~这家蛋糕很难定的！” 见吉良吉影不语，千叶优并不在意。抬手朝吉良吉影挥了挥手，她转过身：“那我先回家了哦~”大概是怕蛋糕被拒绝，千叶优走的尤其的快。 可她的手却被人抓住：“别啊小优~一起过节啊！~” 抓住她的人是四月一日莉莉丝，那个在千叶优看来过于耀眼的少女。 四月一日莉莉丝转头冲吉良吉影挑眉，嬉笑道：“你说呢？吉良~” “...随便你们。” 吉良吉影并不觉得多一个人事态会有什么质的变化，说到底——这算什么？连环杀手集会吗？ 第062章 血色平安夜（上，1/4） 到达游乐场的时候，是下午3点左右。 吉良吉影站在游乐场的入口处，视线越过重重人群往里看去、耳边是不知道谁家的小鬼的哭闹声和结伴而行的年轻人的嬉闹声——这就是四月一日莉莉丝所说的热闹？ ——光是排队检票恐怕都要花上半个小时...不，一个小时。 吉良吉影想要回家。 “酱酱！VIP票啊！不用排队哦~”四月一日莉莉丝像是看透了吉良吉影的烦恼，得意的晃了晃手中的门票，朝吉良吉影挑眉：“吉良你待会儿要请我吃炒面哦~VIP票很贵的~” 是的，没错。 四月一日莉莉丝还在惦记她的炒面。 “嗯？” 吉良吉影终于认真的看了眼那些花里胡哨的门票，随后满意的点头：“可以。” 四月一日莉莉丝眼前一亮，那双总是别有深意的苍蓝色眸子带着天真的喜悦：“真的？！”——YES！ “当然。” “耶！~快走快走！” 吉良吉影不明白一份炒面而已为什么值得四月一日莉莉丝这么欢欣雀跃，不过......不用排队确实是一件好事——那几乎是这个世界上最浪费生命的事情了。 如果要把时间花在排队等候上，吉良吉影宁愿把那些时间用来无所事事。 终于越过人群顺利入园，吉良吉影皱着眉低头掸了掸大衣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所以他才不喜欢人多的地方。 属于节日的游乐园超乎想象的热闹，到处是人们的尖叫声和嬉闹声。 与吉良吉影擦肩而过的每一个人，都带着令他难以理解的、满足的笑容。就连高声喊话、声音微哑的工作人员，也能被那些欢欣所感染——真是奇妙。 “啊！炒面摊！” 四月一日莉莉丝的目标从来都不是某个热门项目或者游乐场内限定的美食——她想要的，只是街角随处可见的、并不值钱甚至不一定的美味的炒面。 “吉良？”四月一日莉莉丝笑盈盈的仰头看吉良吉影，眼中带着显而易见的暗示。 啊，对。 吉良吉影想起来了——她想要炒面。 转头看向卖炒面的移动食品车，队伍排出了10米有余——吉良吉影心有不解，想吃炒面的话...为什么非要在游乐场呢？ 他干脆的掏出钱包丢给四月一日莉莉丝，眼中含笑并不说话。 四月一日莉莉丝眨了眨眼：“诶？” 等一下等一下！ 她按着额头沉吟片刻，猛地抬头：“不是你去买吗？” 吉良吉影仍未说话，可眼中的意味不言而喻——‘你在做什么梦？’ 今天四月一日莉莉丝与吉良吉影根本不存在的博弈，也是以四月一日莉莉丝的落败而告终。 她恹恹的叹了口气，非常大声的咂嘴。 随后拉起带着口罩的千叶优朝吉良吉影做鬼脸：“小！气！！鬼！！！” 说完，她拉着千叶优怒气冲冲的朝食品车走去。 说起来...... 吉良吉影转头看浅仓辉——他今天倒是很安静。 察觉到吉良吉影的视线，浅仓辉抬起头。 如少年人所说，他还在成长之中。不高的身量迫使他只能仰视吉良吉影，他锁上手机屏幕，深色的眸子里带着神秘轻声道：“吉良哥，那边有个兔女郎超有名的！我们要去看吗？！” 浅仓辉眼中神采奕奕，抬手在胸前比划了一下：“就是那种...超厉害的！” 吉良吉影摇头反省——觉得浅仓辉安静又老实确实是他的错。 ...... 四月一日莉莉丝拉着千叶优排在队伍的最后方，踮起脚看着前头的人，悠悠的叹了一口气——恐怕最少要等20分钟呢。 这种时候...... 四月一日莉莉丝眼前一亮——超适合八卦的不是吗？ 她转头看千叶优，苍蓝色的眸子里带着狡黠：“小优~” “嗯？”千叶优的视线从四月一日莉莉丝手上移开——这一定是能被吉良君视为宝物的东西。 “怎么了？”千叶优轻声问。 “你喜欢吉良？”直球简直是四月一日莉莉丝最擅长的事情了~ 千叶优眼中并无四月一日莉莉丝预料之中的慌乱与害羞，这名金发少女只是微微一愣，随后认真的点头：“嗯，很喜欢。” ‘呜哇...坦率的可爱！’ ——四月一日莉莉丝对此如是评价，随后笑着问：“为什么啊？” “为什么？” “嗯，总要有个理由吧？”四月一日莉莉丝笃定的点头，抬起手掰着手指头道：“凡事都有理由啊~虽然说吉良确实挺帅的，就心理这方面的话...也比一般的小鬼要成熟很多。” “啊，成绩也很好，我怀疑他考试放水！” “还有还有！”四月一日莉莉丝的眸子在阳光下闪烁着细碎的光：“做事也很干净呢~唔......从各种角度来说都是！本来以为是个被宠坏的孩子所以才这么的...自我，不过现在看来很有主见居然也不怎么怕疼，遇到事情也会很冷静的处理呢~” 千叶优看着四月一日莉莉丝的眼神微妙起来。 “不过！” 四月一日莉莉丝五指一收，掷地有声道：“吉良有时候给人压迫感太重了！我的话......” “你的话？”千叶优不禁跟着重复。 四月一日莉莉丝明媚一笑：“我的话...才不会喜欢吉良呢！”她挥了挥手，手中是吉良吉影的钱包：“他太麻烦啦~我好像应对...” 游乐场远处传来尖锐的尖叫声，短促却刺耳，打断了四月一日莉莉丝的话。 她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随后浑不在意的挥了挥手——估计是什么刺激的项目吧~ 四月一日莉莉丝一本正经的接着往下说：“吉良好像不是我可以应对的人呢~不过做朋友很有趣啊，就是要小心...”她压低声音在千叶优耳边轻声继续道：“要小心被他干掉！” 千叶优不赞同的看着四月一日莉莉丝，想要反驳。 可... “嗯？” 千叶优皱起眉头：“你刚刚难道不是在夸吉良君吗？” “对啊~”四月一日莉莉丝坦荡的点头：“这冲突吗？” 第063章 血色平安夜（下，2/4） 关于游乐场，吉良吉影毫无兴趣。 坐在园内甜品店外的椅子上，吉良吉影只希望这一天能够快一些过去。 他的目的清晰明了——宽太。 那是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那是他的秘密，一个...暴露之后足以颠覆他生活的秘密。 他低头看着手机，上头并没有什么值得关注的事情，只是在打发时间而已。 被拒绝去看兔女郎的浅仓辉耷拉着脸，一副精神不振的样子。 他懒洋洋的抬起眼看吉良吉影，哼哼了一声：“吉良哥，我想吃冰激凌......” “现在是冬天。”吉良吉影连头都没抬。 “冬天也可以吃冰激凌啊......”浅仓辉继续哼哼：“冬天的冰激凌和夏天的味道不一样。” ——歪理。 吉良吉影好笑的摇了摇头，正准备回应，却感觉到了注视的视线。 皱着眉转过头，那道视线回馈给他的，是属于相机的快门声。 “下午好，吉良君，浅仓君。”佐佐木梓一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按着宽檐帽站在风中正笑盈盈的看着他们。 佐佐木梓看上去像是解决了一件大事，笑容中不复上次见面时的忧愁。 她的脚步亦十分轻快，放下包大方的在两人对面坐下。 她仍是笑着的：“莉莉丝呢？” 吉良吉影低笑了一声，抬手指向不远处的食品车：“排队。” 佐佐木梓循着吉良吉影手指的方向看去，笑着摇头：“在游乐场排队买炒面这种事...也只有莉莉丝做得出来了。” ——这倒是事实。 吉良吉影眼中含笑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周遭依旧热闹。 不。不知道时不时错觉，事实上现在的“热闹”较之之前有几分微妙。 吉良吉影抬头看向周围，皱了皱眉后摇头——兴许是多心了。 他总觉得... 来来往往的人群中总有几个人脸上带着压抑的恐惧。 不重要，只要不影响他就行。 吉良吉影依旧枯燥的拿着手机打发时间，浅仓辉正因为没有兔女郎姐姐的滋润拿着游戏机发泄。 佐佐木梓看着吉良吉影，眼中深藏着忧虑。 ——她的朋友拿着很危险的东西。 虽然不知道箭的作用，不过值得让人从意大利千里迢迢赶来的...一定不是什么不值一提的东西。 佐佐木梓就此缄默不语。 要知道，不论那只箭有多大的用途、甚至可能天方夜谭的是某个宝藏的钥匙...那也始终是吉良吉影的东西。 佐佐木梓只是由衷的希望——不要有更多的人发现那只箭的存在了。 她能拦住的，也仅仅只是她能看见的人而已。 而这个世界上有太多的人可以躲在暗处，不动声色的让一波又一波的人为他们卖命，只为了他们想要的东西和能给予的丰厚报酬。 ——希望她的朋友能在不颠覆日常的情况下应对那些事。 “别哭了别哭了，快走吧！真是晦气！” “...看见那些东西的人又不是你！” “......我又不是说你晦气。” “我知道...” 从身后匆匆而过的人带着哭腔，颤抖的声音里夹杂着恐惧。 那是足以穿透周遭喜悦的恐惧，因为眼泪的主人的战栗而影响着周围的人。 佐佐木梓抬头看向那两个疾步从自己身后经过的女士，微微皱眉。 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 也许只是游乐项目太过刺激，又也许是遇到了糟心的事情——佐佐木梓很快移开了注意力。 “我草！” 趴在桌上不言不语的浅仓辉突然大叫了一声，拿着手机瞪大眼睛。 吉良吉影被浅仓辉吵得耳朵疼，抬头瞥了他一眼。 在这种视线中，浅仓辉依旧瞪着手机不说话——浅金色微卷的发丝将他的脸映衬的更加苍白：“见鬼了！” 吉良吉影头疼的按了按太阳穴——这孩子八成是又看了什么奇怪的网页。 “怎么了？”佐佐木梓脸上带笑，十分配合的接话。 “闹鬼了啊！” 浅仓辉把手机扔在桌上，暴躁的抓了抓头发：“那个什么...candyman？还是佐知子？又来了！” “嗯？” 吉良吉影放下手机向桌面看去。 浅仓辉的手机屏幕上，是游乐场的电子地图，用来供游客查询每个项目当前排队所需要的时间。这个软件还有一个平时没什么作用的功能——论坛。 此刻的游乐场论坛上正在不断刷新着新的帖子。 将那些帖子中的内容整合的话...事件本身清晰明了——有一对情侣在鬼屋中遇害了。 说是遇害似乎不太恰当。 因为... 据同行的另一对情侣所说，两个受害人只是在游览鬼屋的时候讲了一些很符合当下气氛的鬼故事——这很正常。可不正常的是...鬼故事未讲完，与他们同行的情侣便听不到他们的动静了。 回头看去，那对年轻的情侣被双双腰斩，尸体与流淌的血液、外露的器官一同完美的融入了鬼屋的恐怖气氛中。 ——真是似曾相识的场景啊。 “哟！小梓你来啦！” 四月一日莉莉丝拎着炒面出现，奇怪的看着他们：“发生什么了？” “没什么。”吉良吉影将手机还给浅仓辉。 ——确实没什么。 随处可见的悲剧，只是恐怕悲剧产生的原因并不随处可见——但没有关系，因为...只要缄默不语，不重复那些诡话，就能避过那些东西。 四月一日莉莉丝闻言眨了眨眼，看向佐佐木梓。 佐佐木梓亦是笑着的——她看过贴子了，确实是令人唏嘘的悲剧。她亦为那两位不幸的受害者感到可惜，可是更多的......她又能做什么呢？ 如果真的要坚持“尊重死者”的原则，那么——闭嘴就可以了。 不渲染当时的气氛、不身临其境的想象那个猎奇的场景、亦不为了彰显自己所谓的“善良”而喋喋不休——就可以了。 四月一日莉莉丝不明所以的眨眼，接过浅仓辉递来的手机随意的翻看了两眼。 ——啊，确实是有这么一件事来着。 她还记得那个死在医院厕所里的孩子，那是“同类”所为。 四月一日莉莉丝双眼微眯，似是困扰的沉思片刻，随后笑起来：“我们现在去哪里玩啊？~” 第064章 最佳例子（3/4） 四月一日莉莉丝所想所愿其实清晰明了。 ——当然，这在吉良吉影眼中带着一定程度的伪善。 不过不重要，那是四月一日莉莉丝的活法。 话又说回来...... 吉良吉影看着四月一日莉莉丝和重新复活的浅仓辉兴致勃勃的坐在云霄飞车上，摇了摇头。 “吉良你们真的不来吗？~” 四月一日莉莉丝握着佐佐木梓的手，笑容中带着怂恿：“你该不会是害怕吧？” ——笑话。 吉良吉影闻言笑了一声，认真的点头：“只是不想被当做你们的朋友而已。” “...嘁！” 看着云霄飞车飞速驶出去，吉良吉影低头看身边的人。 千叶优明明眼中带着跃跃欲试，却仍旧没有跟着上去。 “不去玩吗？”吉良吉影可有可无的问。 千叶优愣了一下，抬头看吉良吉影。 她眼中的神色并不复杂，只是带着浅淡的笑意说：“我在玩啊。” ——“游乐场”的话...就在她身边啊~ “是吗。” 吉良吉影不置可否的应了一声，仰头看云霄飞车上没心没肺尖叫着的四月一日莉莉丝和浅仓辉。 ——他不解的事情还有很多。 以此时此刻为时间节点回首往后看，究竟是出于什么原因，他的身边多了这么多的人？ “吉良君呢？为什么不去玩？”千叶优试着和吉良吉影搭话。 她的声音打断了吉良吉影脑中并不重要的思考。 他低头看了千叶优一眼，耸肩：“最少有100个人坐过同一张椅子吧？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消毒。” 千叶优抿着嘴笑起来。 ——还是她所喜欢着的吉良君，会注意到任何大部分人关注不到的东西。 天色渐渐暗下来，两人并没有太多共同话题，只是并肩而立。 鬼屋里骇人惊闻的事并没有影响到他们，甚至于并没有影响到太多游客——因为鬼屋很快就被紧急关闭了， 鉴于这是客流量超于平日的平安夜，就连以最快的速度赶到的警方，也选择的低调行事——没有人想在这种地方造成慌乱，那不是在维护人们心中的童话，而是非常现实的...不想引发恐慌很可能会带来的踩踏事故甚至其他的悲剧。 可深刻在人们心中的恐惧不会被隐藏，很快这件事就会流向网络，形成全新的都市传说。 城市的夜景开始点亮，盖过空中零星的星子。 四月一日莉莉丝拉着浅仓辉和有些狼狈的佐佐木梓飞奔而来，笑着说：“去坐摩天轮吧！” ——看，总有不被异闻影响的人，诸如他们。 四月一日莉莉丝跑到吉良吉影身旁，笑着说：“来谈谈那个孩子吧~” 吉良吉影挑眉看着她——他还以为她又打算蒙混过关呢。 如果是那样，四月一日莉莉丝可就是彻底的辜负了他今天的耐心。 “好。”吉良吉影笑着点头。 可以预见，四月一日莉莉丝一定会试图说服他。只是...拿什么说服呢？ ...... “我要坐那个红色的！”四月一日莉莉丝指着停在自己面前的摩天轮轿厢跃跃欲试。 在佐佐木梓和浅仓辉坐进去后，便拔腿上前。 吉良吉影抬手一把抓住她的后领，把她拖回来：“你跟我坐这个。”他指着后头的轿厢朝四月一日莉莉丝挑眉：“怎么样？” “......好吧。” 四月一日莉莉丝遗憾的垂下头，“那小优呢？” 小优？ 啊，千叶优。 吉良吉影回头看跟在身后一直很安静的千叶优：“你...” “我在下面等你们。”千叶优很快接话。 “不用，想玩的话就一起上来吧。” 吉良吉影说完，朝着轿厢走去——说来惭愧，把他近半年的遭遇提炼出来的话...那大概是纵观旁人一生都难以经历的事情。事情本身并不重要，而是它们带来的影响... 千叶优知道了很多，事到如今想要防备未免显得可笑。 摩天轮的轿厢缓缓升起，音响里传出在吉良吉影看来童真过头的音乐。 他依旧坐的笔挺，看着四月一日莉莉丝。 ——时间不多，以她聒噪的叙事方式，恐怕得充分的利用时间才行。 夜色中，四月一日莉莉丝与吉良吉影对视。 许是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的关系，四月一日莉莉丝苍蓝色的眸子较之白天深沉了许多，“宽太的话...我之前并没有说谎，他的身体确实不好，年后就会去其他城市治疗。” “所以？” “他现在4岁半，正是记忆暧昧不明的阶段。只要你不再出现在他面前，他很快就会忘记不该知道的事情。”四月一日莉莉丝叹了一口气：“其实我也不觉得一个孩子能保守什么秘密，只是...一个孩子的话也未必有多少人会信。” “他会长大。”四月一日莉莉丝抬手比划了一下，难得的正经：“值得记住的事情会变多，而你的事...想必属于‘不值得记住’的那一类。回想一下吧吉良，” 她眼中是城市夜景的倒影，看着窗外叹气：“宽太遇见你的时候...害怕吗？” “我不知道他知道了什么，可宽太的态度再明了不过。那于他而言只是一件转瞬即忘的事情。否则他再次看到你，是不会给你递糖的，甚至会远远躲开。” “这些都是废话。” 四月一日莉莉丝终于转头和吉良吉影对视，她眼中又有了笑意：“重要的是吉良你要怎么做？那是一个孩子，一个...【无辜】的人。” 四月一日莉莉丝的重点并不在“孩子”上，而是“无辜”。 “一旦百无禁忌......你能确定你刹得住车吗？” 她眼中的笑意带着莫名的意味：“那是会有快感的，你看他们恐惧、看他们死去，却没有任何人能抓到你的一丝把柄。不论是满足感还是成就感，都会麻痹你。” 四月一日莉莉丝无奈的摊开手耸肩：“你看，我就是最佳例子。我自满过头，‘藏品’数不胜数，所以在你面前露馅。” ——这些事吉良吉影都慎重的想过。 他的指甲微微陷入手心，心中带着不甚明了的燥意——宽太是一个起点，踏上去...接下来的路就会完全不同。 吉良吉影当然知道。 他与生俱来的“本质”并不妨碍他去理解这个国家、这个世界的伦理与规则——是坦荡的、一往无前的遵循“本质”，还是自律、自持的生活，都会在不同的地方令他烦心不已。 吉良吉影低头笑了一声：“老实说四月一日你为这番话打过几次腹稿？” 四月一日莉莉丝翻了个白眼，抱怨：“大概两万多次吧！” 第065章 兜帽（4/4） 见吉良吉影低头只是笑并不说话，四月一日莉莉丝有些气急败坏。 ——这段时间四月一日莉莉丝可谓是彻底的体会到了身为一个老妈子需要具备些什么。 当然她也想过其他的捷径。 ——四月一日莉莉丝深知，朋友这种东西只要自己积极的去寻找，就会有很多很多。 但不一样的。 对。 不一样。 这些人——她眼前的、此时此刻在她身边的这些人，是真真正正的“同类”。 其实最好的情况，是仍旧互相隐瞒，带着稀薄的底线与伪装的和平共处下去——可惜...那太难了。 四月一日莉莉丝叹了口气，给吉良吉影发了一则简讯：“上边是宽太的地址，吉田宽太。” 她看着吉良吉影笑的轻松：“如果是不久以前的话...我大概还可以暗中搞鬼，不过现在~” 摩天轮终于升至最高点。 四月一日莉莉丝站起来，随着轿厢的轻微晃动看向外头：“这是吉良你的事情。” 说完，她回过头指着窗外大喊：“你们看你们看！底下那个小鬼在垃圾桶里尿尿！” 吉良吉影看着手机中的简讯，将那串地址默念两遍，锁上了手机屏幕。 ——关于宽太，已经有结果了。 他循着四月一日莉莉丝手指的方向向下撇去，随后头疼的捏了捏太阳穴：“你是变态吗？” 这话四月一日莉莉丝绝对不赞同：“这么高，细节什么的~我看不清楚的啦~” 到这一步，吉良吉影不得不说——四月一日莉莉丝确实是个怪人。 他收回视线，看着远方夜色中千篇一律的灯光，手指在膝盖上缓慢的、有节奏的敲打着。 前方那只红色轿厢内，浅仓辉正在佐佐木梓哭笑不得的视线中张牙舞爪的朝这边打招呼。他在说些什么，表情异常兴奋。似乎是发现声音无法传达，又坚持不懈的拿出手机。 很快，吉良吉影收到了一则新的简讯。 他下意识的瞥向屏幕上弹出的部分简讯内容，扶额叹息——双胞胎吗他们？ 这是来自浅仓辉的简讯——【吉良哥你快看！下面有人在尿尿诶！~(=?ω｀=)】 高处的景致确实不太一样，往下望去一切都渺小的不可思议。 当然，可能还不够渺小——否则四月一日莉莉丝和浅仓辉也不可能看到那种东西。 摩天轮开始下降。 想要说的事比预料中结束的快得多，吉良吉影百无聊赖的转头，想要看一看另一头的景致。 千叶优正靠在窗户上定定的看着外头，她眼里是近乎幼稚的欣喜，抬手在窗户用手指描绘着外头建筑物的形状。 注意到吉良吉影的视线，她很快回头。 “啊。”千叶优有些不好意思的收回手。 温暖的轿厢内因为温差在窗上形成一层薄薄的雾气，上头是千叶优用手指勾勒出的、远方的建筑物。 “我...没有来过游乐场。”千叶优说到这里有些窘迫，抓着棉服一角抿着嘴：“所以有些...” “为什么要解释这种事情？” 吉良吉影打断千叶优的话，视线越过她看向外头——摩天轮正在稳速下降，视野不复方才的广阔。 “诶？” 吉良吉影微微摇头，没有回应千叶优略显迷茫的神色。 随着轿厢的晃动，摩天轮终于顺利的走完了一圈。 轿厢门从外头被工作人员打开，吉良吉影率先走下去。 远处另一个园区的城堡上方炸开一朵绚烂的烟花，随着四月一日莉莉丝和浅仓辉的惨叫声——所谓的烟花大会也要开始了。 “吉良君不去看吗？”佐佐木梓笑着问。 她的视线定格在四月一日莉莉丝和浅仓辉朝着城堡飞奔的背影上，笑容中透露着些许无奈——这样一比较，佐佐木梓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个老年人。 “这里视野也不错。” “啊，也是呢。” 虽然夜幕已至，可警方对于鬼屋内发生的事情所要进行的工作仍没能告一段落。 前方20来米处有两个警察正在并肩朝着这个方向走来，看起来很赶时间。 吉良吉影转头看了千叶优一眼。 ——她正仰头看着空中不断炸开的、色彩斑斓的烟花，黑色的眸子里倒映出绚烂的色彩。 再次提问。 千叶优究竟是怎么躲过警察的追捕的？ 吉良吉影抬手将千叶优棉服上的兜帽按在她头上，转头对佐佐木梓说：“找个地方坐一下？等他们回来？” “嗯？可以啊~我看看...” 佐佐木梓低头查着园内的路线，得出结论后笑着抬头：“那边有个咖啡厅现在应该有位置，毕竟...大家都往城堡那边去了呢~” “那就去那里吧。” “好。” 做完决定，两人朝着电子地图标注的位置走去。 没走出几步，他们才发现千叶优没有跟上来。 吉良吉影皱着眉回头，“千叶？” “啊，好！”千叶优回过神放下抓着兜帽边缘的手，抬脚跟了上去。 ——她嘴角带着窃喜。 仙台市警视厅拘留所 “签完字就可以走了。” 年轻的警察看着眼前的少女摇头——好好的非要去偷东西，图什么呢？ 少女抿着嘴坐在冷硬的椅子上并不回应。 ——她不想出去。 “喂！” 警察只是等了一会儿，就开始不耐。 节日加班已经让他非常烦躁了，尤其是当面前还坐着一个脑子似乎有问题的人的时候。 这个少女是被两个意大利人抓进来的，罪名的话...是偷窃。可少女对那件事持有不同的意见——少女坚持认为自己是要杀人，而不是盗窃。 她希望检方可以起诉她，让她获得刑期——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警视厅当然不是她胡闹的地方，没有任何证据，甚至连自己要杀谁、作案动机、作案经过都说不来的人，简直就是捣乱！ “快一点，就算你不签字也得走。”警察敲了敲桌面，不耐之余有些无奈。 在这种逼视中，少女终于不得已抬起了手。 她缓慢而又沉重的在纸上签下自己的名字——相川千惠。 随后，在警察的带领下走出了拘留所。 外头出乎意料的热闹，似乎是个节日。 相川千惠暂时失去了对时间的概念，她只是神经质的看了看前后的道路，才疾步往小巷走去——绝对不能回家，会死！ 如是想着，相川千惠拿出阔别已久的手机开始查询附近的胶囊酒店。 她没有察觉，她的身后正不远不近的跟着一位身材婀娜的女人。 第001章 失败品（1/4） 12月25日/AM00:32 相川千惠在小巷中穿梭着，目的地是距离自己现在所在的位置500米左右的胶囊酒店。 哪怕找到了临时住处，她心中仍旧不安。 她低头盯着手机屏幕，昏暗的小巷内唯有手机发出的光源照在她脸上，打亮她焦躁的面孔。 ‘看一下车票...’ 相川千惠如是想着，心中一刻也不敢松懈。 也许坐飞机离开是最好的选择，现在打车去机场的话...... 相川千惠回忆了一下自己银行卡里的余额——那串并不能让她感到安心的数字使她心中的焦躁几乎要冲破阈值。 ‘不，还是看机票’ 钱总是能赚到的，可如果被那个人找到... 相川千惠有足够的理由说服自己，她很快打消了去胶囊酒店入住的念头，放下手机——打车去机场，不论哪里都行！至少... ‘要先离开仙台’ 驻足片刻，相川千惠抬头看向小巷的尽头。 从这里出去就是大路，如果运气够好，应该很快就能打到车。 长时间在黑暗中盯着手机屏幕，以至于猛然陷入黑暗的她眼前满是光斑。 她低头揉了揉眼睛，叹气。 毫无预兆的，脖子上传来尖锐的刺痛，有什么东西顺着扎进脖子里的针尖流入了她体内。 相川千惠猛地瞪大眼睛，泪水从脸颊上滚落。 ——可她无法转身。 不，准确的说...她失去了对自己的身体的主导权。 有人将她轻轻的放在了地上——她知道那是谁。 “坏孩子...” 女人的声音带着轻微的斥责，像是一位对自己的孩子失望透顶的年轻母亲。 在黑暗中与相川千惠对视，女人眼中亦泛着水光。 “......不要..” “嘘！嘘！嘘......” 女人抬手按住相川千惠的嘴，另一手安抚似的在她头顶摸了摸：“千惠，你做了坏事...” 她冰冷的手一路向下，最终落在相川千惠纤细、白皙的脖子上。 随后—— 收紧。 有汽车从大路上驶过，车灯飞快的打进巷子中，只是停留片刻便将来之不易的光亮带走。 借着稍纵即逝的车灯，相川千惠看到了女人眼中的泪水。 女人的手仍在不断的收紧。 她与相川千惠对视，眼中是相川千惠脸上在黑暗中不甚明了的恐惧与哀求。 “我也很难过啊...” 女人的声音中居然真的带着轻微的哭腔，可她的手没有一刻放松。 她看着相川千惠，感受着这个小小的生命在自己手上流失。 相川千惠本该哀鸣、本该哭嚎与挣扎，可先前流入她体内的药物令她无法做出任何反应。 女人盯着相川千惠的眼睛，这无比漫长的10分钟，令她心中悲哀不已——又是一个失败品。 眼泪顺着女人的脸庞滴落，砸在相川千惠冰冷的手背上。 杜王町东北部别墅区 吉良吉广老先生今天起了个大早，伸着懒腰从房间出来的时候，看了眼儿子的房间。 房门是开着的。 是的，老先生的一大早是指早上8点半。 ——这个时候，吉良吉影甚至连早餐都做好了。 老先生刚洗漱完，就看到儿子换好了衣服正坐在餐桌前翻看杂志。 “准备出门？” “嗯。”吉良吉影应了一声，合上杂志：“要去一趟学校。” “啊？”吉良吉广眨了眨眼，“不是放假了吗？” “是放假了。” 吉良吉影拿起桌上的手机起身：“要去填一下重修申请。” 吉良吉广愣住了。 他点着自己的太阳穴沉吟许久，随后理解了“重修”的意思。 老先生觉得可能是自己对“重修”这个词的理解有问题——重修？ 所以...... 吉良吉广追到儿子的房间，瞪大眼睛：“你挂科了？！” “唉...” 吉良吉影叹了一口气，为父亲的大惊小怪感到头疼。 他抬头看着父亲相当认真的纠正：“不是挂科，是...缺考了。” 吉良吉广瞬间释然，老神在在的点了点头——应该是有什么事耽误了。 ...... 进入假期的校园和外头的节日气氛完全不符，偶有步履匆匆的学生经过，都带着与时间争分夺秒的气势。 今年的圣诞节没有下雪。 晴天明媚的阳光撒下来，将道路两旁枯枝的轮廓打在地上，勾勒出萧瑟的剪影。 吉良吉影很快就完成了重修的申请事项。 大概是过去的成绩还算稳定，又没有逃课、早退之类的黑历史，一向暴躁的辅导员陆上老师难得的和蔼。 那么... 回家路上去一趟超市吧。 吉良吉影低头看了眼时间后，往校门口走去。 “同学！” 有人拉住了吉良吉影的手臂。 是两秒前与吉良吉影擦肩而过的那个人。 他回头看向这个颇为失礼的女人，微微皱眉：“嗯？” “啊。没什么。” 似乎是因为自己的冒失而感到懊恼，女人低头捋了捋垂挂在脸侧的发丝。 然后她才又抬起了头：“只是忍不住想要说......”她笑起来，漆黑的眼睛在阳光下像两颗黑曜石：“你的眼睛很好看。” 吉良吉影挑了下眉，点头：“是吗？谢谢。” “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吉良吉影的疏离完全没有影响到女人，她朝吉良吉影伸出手，“我叫有栖川，有栖川橘。是医学部的研究生。” 真是个...过于自来熟的人。 吉良吉影垂眼瞥了眼她的手，笑着回握：“吉良吉影。” ——虽然看上去很不错，不过手感... 不及格。 吉良吉影收回手，笑着朝有栖川橘点头：“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啊，好。” 有栖川橘笑着朝他挥了挥手，她的五指指尖与虎口都带着薄茧，“再见~” 她看着吉良吉影转身离开，微微眯眼。 ——那是这个年纪的年轻人少有的背影，笔挺而自制。 可那双眼睛并不常见。 有栖川橘喜欢那双眼睛，深邃的、暗藏着某种不可窥探的...危险。 手机响了一下。 有栖川橘收回视线看向手机屏幕——是一则新闻推送。 好像是... 她打开软件查看。 啊，是一个女孩子死在了距离拘留所不远处的小巷——她的眼珠被人挖走了。 “...危险的世道。”有栖川橘低声念叨着，眼中带着惋惜与同情。 第002章 姓+姓（2/4） 吉良吉影能感觉到那位自称有栖川橘的人正在看着他。 但无所谓，他现在更关注的是眼前的人。 虽然是预料之中的事情，不过看见了又是另一回事——四月一日莉莉丝。 “哟~吉良~” 她笑盈盈的站在校门口，朝吉良吉影挥手：“这么快就好了？陆上老师没说你？” “说我什么？”吉良吉影瞥了她一眼：“上课睡觉、迟到早退、缺课什么的...我一样也没占。” 四月一日莉莉丝捂着心口做出夸张的、痛苦的表情：“你这叫往伤口上撒盐！可别提了，我快被陆上那个老家伙骂死了。” “该的。” 吉良吉影笑了一声——倒不如说，在学期结束前最后一个月以每周两次的频率被辅导员拎住教训，四月一日莉莉丝还是一如往常的自我也算是...死猪不怕开水烫。 四月一日莉莉丝闻言翻了个白眼。 她踩着地上属于枯枝的剪影，走在吉良吉影几步前。 没消停太久，又笑着转身揶揄：“不过吉良倒是出乎意料的受欢迎~被学姐搭讪了？” “算是吧。” 吉良吉影撇了撇嘴，略微回忆之后别有深意道：“她说...她叫有栖川橘。” “嗯？” 四月一日莉莉丝眨了眨眼：“假名字？” 谁知道呢。 吉良吉影没有接话，而是回头看了一眼。 那位名字不伦不类的学姐早已走远，此刻只留下一个小小的背影。 横竖接下来就是假期了，不论那个人究竟是不是国立综合大学的学生，使用的名字又是否真实都不关吉良吉影的事。 放在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 吉良吉影收回视线拿出手机，看着屏幕上显示的名字愣了一下。 ——岸本城。 啊，都快忘记这个人的存在了。 吉良吉影上一本书的稿件交上去之后，就没再管后续的进展。 年关将至，岸本城这个时候联系他... “岸本先生。”吉良吉影接起电话，朝四月一日莉莉丝点了点头往超市的方向走去。 “吉良君啊。” 岸本城那头吵吵嚷嚷的，随着听筒那头传来的关门声，才安静了下来：“我之前发给你的简讯你没看吗？” “嗯？” “年会啊年会！”岸本城的声音里有无奈，“我看简讯一直没有变成已读，就猜你一定是没看。” 吉良吉影在信号灯前面停下，皱眉道：“年会？” “是啊，就是后天了。你一定要来啊！” 像是不放心，岸本城又反复叮嘱：“虽然说是说不强求，但缺席的话...总是不太好的..” 吉良吉影盯着马路对面闪烁的信号灯，应了一声。 又低声询问了着装和其他的注意事项，才挂断了电话。 穿过马路，他低头查看简讯。 ——照理来说，他应该不会看漏简讯才对。 吉良吉影眉间带着轻微的褶皱，手指在屏幕上轻轻划动着——找到了。 ‘失误’ 半个月前岸本城私下联系了吉良吉影几次，那时的吉良吉影从各个角度来说都很忙——所以他把岸本城的邮箱给拉黑了。 难怪他对年会的事情一点印象都没有。 吉良吉影可有可无的对这件事稍作反省，把岸本城的邮箱地址从黑名单里拉了出来。 视线撇过路旁商铺的代言海报，吉良吉影想起了一件事。 不过不急，时间足够。 仙台市某城郊别墅 四月一日莉莉丝一回到家，就打开了电视。 这个时间刚刚好，是无聊的午间新闻。 “莉莉丝姐姐，我点外卖啦~”浅仓辉拿着游戏机从沙发靠背上探出头，视线随着四月一日莉莉丝移动。 “嗯？为什么要点外卖？” “因为......” 浅仓辉看着四月一日莉莉丝犹豫片刻。 事情是这样的。 ‘莉莉丝姐姐什么都好，就是厨艺......’ 浅仓辉干笑了两声，脸上颇有些高深莫测的意思。 能把普通的味增汤做出魔幻的口味的人...世界上恐怕只有四月一日莉莉丝了。 当然，话不能说死。 毕竟吧~四月一日莉莉丝的厨艺是随机的——正常情况下，所有的料理都无功无过，虽然不至于让人喜欢上吃饭这件事，倒也不至于让人产生阴影。 但是很偶尔的，她手下的料理会变的非常奇怪。 非要形容的话... 浅仓辉第一次吃到那种东西的时候，非常严肃的认为——这可能就是游戏里那些名字诡异、配色奇妙的、可能会产生debuff的...“食物”了吧？ “因为今天想吃披萨！”浅仓辉一本正经的解释。 四月一日莉莉丝眨了眨眼，耸肩：“那就点吧。” “好~” 丢开游戏机，浅仓辉认真的看起了周边的外卖。 而四月一日莉莉丝则端着一杯大麦茶在沙发上坐下，盯着电视里的新闻不言不语。 她想看到的内容很快就出现了—— 昨夜警视厅拘留所旁的小巷死了一个人，很显然，是谋杀。 受害人姓相川，按死亡时间推算大概是从拘留所被释放的20分钟左右就遇害了。 凶手手法干净的取走了她的眼睛。 ——不论那对眼珠算是战利品还是仅仅只是出于凶手的爱好，都不重要。 总不能指望杀人犯尊重尸体。 可有意思的是...警方找到相川的住所后，在相川家找出了两幅眼珠——就是不久前新闻报道过的、医院里丢失的那两幅标本。 所以... 凶手取走了她在意的、有着别样情节的东西，作为战利品带走了？ ——这年头杀个人都要先调查被害人的喜好了吗？ 嗯？ 难道不是本末倒置了？ 一般来说...不是应该拿走凶手自己喜欢的东西吗？ ‘谁知道呢~’ 四月一日莉莉丝耸了耸肩，拿着遥控换台。 对了。 她突然转过头看向浅仓辉，认真道：“阿辉，你觉得有栖川橘这个名字怎么样？” “哈？” 浅仓辉撇了撇嘴：“什么鬼名字？我还叫浅仓龙崎呢！” 果然吧~ 四月一日莉莉丝笑了起来——她的朋友吉良吉影身上一定有什么奇怪的磁场，所以才能不断的吸引到莫名其妙的怪人！ 第003章 橘（上，3/4） “喵~” 作为一只猫，无毛猫的生活依旧惬意。 虽然在这里没有人会拿着玩具取悦它，也没有人在意它晚上回不回家，但是！ 但是大哥在这里啊！ 无毛猫叼着猫罐头的空罐，绕着猫草懒洋洋的走了一圈，最后找到一个不错的位置趴下，打了个哈欠。 ‘想吃人’ 无毛猫坦诚的和猫草诉说自己的欲望，大张的嘴巴里是尖锐的獠牙。 猫草正在打盹，闻声睁开一只眼看了无毛猫一眼。 随后—— “啪！” 按照惯例，猫草在无毛猫头顶敲了一下。 两只看起来不太正常的猫以不太正常的方式和谐相处着。 日头落下去，夕阳的余晖从窗口洒进来，吃不到人的无毛猫再次打了个哈欠，做了一个慎重的决定——睡觉吧。 它合上眼，耳朵扇了扇。 ——这个脚步，是吉良吉影的。 沉稳的脚步声令无毛猫觉得安心，就连从玄关处毫无预兆的响起的门铃声都没能让它炸毛。 吉良吉影打开大门，对站在门口的渡边麻美笑着点头：“渡边小姐。” “诶~正常别人都是叫我Lisa Lisa的！” 渡边麻美笑着抱怨了一句，视线越过吉良吉影往门缝中看去：“大福呢？” 渡边麻美仍旧拄着拐杖，不过腿已经好多了。 虽然因为受伤停掉了圣诞节前后的活动安排也算是让她损失惨重，不过渡边麻美银行卡里的余额还算可观——只可惜，不论再怎么可观，偶像都是赚不到大钱的。 她不在意那些微小的损失。 倒不如说... 渡边麻美心中隐隐有感觉，摔断了一条腿带给她的绝非金钱上的损失与不幸，而是......捡了一条命。 这是毫无根据的想法，偶尔想起来连她自己都会觉得可笑。 但乐观一点。 ——只要这么想的话，这段时间的损失就不不值一提了。 “我去抱它出来。”吉良吉影朝她微微点头，转身往房间走去。 被留在门口的渡边麻美砸了咂嘴——‘所以...吉良老师根本就不打算请我进去坐一下什么的’ 这个认知令渡边麻美有些气馁。 虽然说起来...她是比吉良吉影大上几岁，不过——‘我应该还算可爱啊~’ 渡边麻美如是想着，更加气馁。 吉良吉影当然知道渡边麻美想要进来，不过鉴于他光是看着渡边麻美眼中的野心，就能猜到她想说什么这一点来看，还是算了。 他不紧不慢的走进房间，抬手在猫草头上点了点，抱起了无毛猫。 “喵！？” 无毛猫被惊醒，看清抱着自己的人是吉良吉影后，又宽宏大量的甩了甩尾巴扒着吉良吉影的袖子眯起眼——‘开饭了？’ 吉良吉影笑了一声。 撇去无毛猫时不时展露出的，从骨子里透露的傲慢与骄矜之外，这只猫帮了他不少忙。 可惜了。 它是别人的。 吉良吉影把无毛猫抱到门口，在无毛猫震惊的视线中把它递给了渡边麻美，“这段时间养胖了一些。” “呜哇，真的诶！” 渡边麻美接过无毛猫，抱在怀中颠了颠：“大福你变胖了哦~” ‘这个人类是谁？！’ 无毛猫瞪大眼睛，抬起爪子“啪”的一下拍在渡边麻美右脸。 认真的盯着渡边麻美看了一会儿，无毛猫想起来了——‘这是我的仆人！’ ‘也就是说......’ “喵！！！” 无毛猫凄厉的叫起来，蹬开渡边麻美的手窜到吉良吉影肩上——‘本大爷！不回去！’ “......” 吉良吉影确实想过无毛猫可能会有抵触心理，他当然想过。 只是... 至于吗？ 他瞥了无毛猫一眼，在无毛猫故作可怜的呜咽声中拎起它丢回渡边麻美怀里。 “不好意思，似乎有些惯坏了。”吉良吉影笑的依旧得体，自动忽略了渡边麻美略显尴尬的表情。 他垂眸看了一眼张牙舞爪的无毛猫，随后笑着和渡边麻美道别。 无毛猫生存法则第一条——‘一定要看懂大哥的主人的眼神！’ 于是，求生欲颇强的无毛猫呜咽了一声，乖乖的缩进了渡边麻美怀里。 吉良吉影带上门，捏了捏额角。 接下来的假期...啊，除了后天要去出版社年会以外，似乎都可以选择无所事事的度过。 ——这可真是个好消息！ 如是想着，吉良吉影的心情很明显的好了起来。 甚至于在看到父亲手忙脚乱的从楼上抱着一堆衣服下来时，他还上前搭了把手。 “这些......” 吉良吉影挑眉看着手里的黑色正装，“谁家出事了吗？” 上次看见父亲穿这套衣服，似乎要追溯到母亲过世的时候了。 吉良吉广点了点头，盘腿坐在地上捣鼓挂烫机：“橘你还记得吗？” “橘？” “你不记得也正常，最近一次来往都是你幼稚园时的事情了。”吉良吉广手上一本正经的和挂烫机较劲，嘴上不忘继续念叨：“小时候倒是个好孩子，也不知道是得罪了什么人...吉影，这东西怎么用啊？” 吉良吉影抱臂看着父亲，不明白这种只要打开开关就能用的东西，为什么到了他手里会变得那么复杂。 认真的看着父亲束手无策的折腾了一会儿，并且反复警告自己老后千万不要这样之后，他才抬脚勾起电线：“插电源。” “......我说嘛，怎么打不开呢...”老先生干笑着念叨了两句，笑呵呵的继续刚才的话题：“那孩子比你大一岁吧我记得，应该是她爸妈做生意惹到不好的人了，死的可真是......” 吉良吉影印象中完全没有这么一个人。 说到“橘”这个姓氏，他想到的只有一个人——有栖川橘。 又不是传统的熨斗，吉良吉影倒是不担心父亲把西装上烫出个洞什么的。 他对这种话题完全没有兴趣，只是随口应了一声，拿着书在沙发上坐下。 吉良吉广早就习惯了儿子的性子，总之话匣子已经打开了，儿子心情不错，他就能继续念叨。 至于儿子听不听... 其实无所谓啦。 只是关系疏离道已经几乎陌生的人，也就是葬礼这种事需要露个面而已：“听说眼睛都被人捣烂了！那孩子好像本来就眼睛不好，真是可怜啊...” === 还有一章晚一点发，最晚中午 第004章 橘（下，4/4） 对于父亲的念叨声，吉良吉影早已习以为常。 他靠坐在沙发上姿态难得的放松，专注的看着手中的小说——虽然是从半途开始看的，不过意外的还不错。 当然，也可能是有了不太会讲故事的吉良吉广老先生作对比的关系。 “.......吉影。吉影？” “嗯？”吉良吉影转过头，“怎么？” 看着儿子眼中的询问，吉良吉广悠悠的叹了一口气——他的儿子根本没有在听他说话。 “我刚刚说，橘家在邻市。如果明天结束的晚我就后天一早再回来。” 吉良吉广从挂烫机上取下熨烫笔挺的西装，往身上一套：“怎么样？好看吗？” 在这里，吉良吉影不得不就父亲的这个问题提醒一句—— “您是要去参加葬礼，没有人在意您好不好看，只要得体就可以了。”虽是这么说的，但吉良吉影还是微微眯起眼打量了父亲一番：“有些大，现在...” 吉良吉影抬手看了一眼时间——现在是下午5点45分。 “大概是来不及拿去改了。”吉良吉影笑着耸肩。 “来不及就算啦。” 老先生并不纠结于这些小事，只是小心的脱下西装挂好，又继续熨烫西裤。 “不过也怪可惜的。” “嗯？”吉良吉影随口应了一声——他看出来了，父亲在没话找话说。 “我是说那孩子啊，到现在凶手都还没找到。她双亲又一口咬定是生意上的竞争对手......”老先生说到这里嘀咕了一声：“胡闹。” 吉良吉影心不在焉的点头：“剩余价值也要利用起来嘛。” ——确实是这么一回事。 吉良吉广想到这里，就更不想去参加明天的葬礼了。 他无法想象究竟是有着什么嘴脸的父母，才会用孩子的死去获得好处——他们肆意抹黑竞争对手，在警方完全未锁定嫌疑人的时候挨个指责、猜忌——啊，也许正是因为这种性格，所以他们的孩子才...真的有可能是死于竞争对手之手吧？ 不知道。 老先生耸了耸肩，并没有闲暇去责怪那对好久不联系的家长，只是下意识的觉得死去的孩子非常可怜而已。 “是啊。” 老先生应了一声，拿出手机：“我记得那孩子长的还挺漂亮，真的可惜了。” 说着，老先生找出那个少女的照片，在吉良吉影眼前晃了晃：“诺。” 吉良吉影小说正看到精彩的地方，勉强分心瞥了手机屏幕一眼：“嗯，好看。”他随口应付着，甚至还没消化掉手机屏幕上那张脸的五官。 不过很快，他就反应了过来。 吉良吉影抬手从父亲手里抽走手机，盯着屏幕皱起眉头：“她有姐妹吗？” “嗯？”吉良吉广略作回忆，不确定道：“好像...是有个妹妹？还是弟弟？” 吉良吉影闻言闭上眼活动了一下略显干涩的眼珠，捏了捏额角忍不住叹了口气。 “怎...怎么了？” “没事。”吉良吉影把手机还给父亲，转身叮嘱：“明天还是回家睡吧，如果太晚的话...就打车回来。” “诶？” 吉良吉广有些迷茫的愣了一会儿，他本能的想要问“为什么”。可仔细想想，又似乎没有什么好问的——他的孩子性格并不温顺，但绝不恶毒。甚至于...如果一切都顺遂，他会非常单纯的开心——他的孩子绝对不会害他。 “啊，行。”老先生反应过来应了一声，笑着问：“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我回来给你带。” 吉良吉影摇了摇头，“我去准备晚餐。” ——是的，从安全角度考虑，他的父亲不该在那场葬礼之后外宿。如果可以的话，也许不去才是最好的。 因为...... 那位不幸死去的、姓氏为橘的少女吉良吉影见过——就在昨天，在学校里，吉良吉影见过一模一样的脸——有栖川橘。 但似乎又有些不同。 吉良吉影皱着眉清洗着手中的蔬菜，略作回忆——是有些不同的，虽然说不出究竟是哪里。 啊，算了。 吉良吉影抬了抬眉毛舒展眉头——横竖并不关他的事情，接下来是完美的假期，谁都不能破坏。 翌日 吉良吉影坐在去往城东的电车上，望着窗外的景致。 他并没有在想什么复杂的问题，只是单纯的想要放松一下眼睛而已。 假期真是不错，没有任何人会突然跳出来打乱他的日程安排。他可以随意的分配自己的时间，只要自己觉得舒服就好——这似乎在过去是非常寻常的事情，不过最近...拥有一段不被打扰的时光这个想法似乎变得奢侈起来。 好在...除了必要情况以外，他身边的人还算有眼色。 电车到站了。 吉良吉影对照着手机导航中的路线确认了一下电车站的名字，随后下车。 对，在迎来完美的假期之前，他还得去见一个人。 吉良吉影带着耳机目视前方脚步沉着，耳机中是导航略显机械化的女声。 跟着导航前行，吉良吉影很快就到达了目的地。 他抬起头看着眼前的再普通不过的住宅楼，微微眯起眼。 似乎...没有人在家。 低头看向门牌，吉良吉影皱起了眉头。 他从口袋里掏出面纸，将覆盖上门牌上的污水和灰尘尽数擦去，门牌上的字眼彻底的呈现——吉田。 吉良吉影满意的点头，将面纸折叠之后四下看了看。 ‘垃圾桶垃圾桶......’ “啊！大哥哥！！” 略显熟悉的、属于稚童的声音响起。 这个声音带着再明了不过的喜悦，与声音的主人所展露的笑容完全一致。 “大哥哥你怎么在这里啊？” 宽太仰着头看吉良吉影，咧开嘴：“大哥哥今天没有不高兴呢！~” 说着，他毫不吝啬的从背带裤胸前的大口袋里掏出一颗奶糖高高举起：“这是大哥哥的糖！” “嗯？为什么说是我的？”吉良吉影脸上带着笑。 宽太认真的想了一会儿，笃定道：“因为上次大哥哥心情不好却没有吃糖！” 第005章 糖（1/4） 仙台市某城郊别墅 步入假期的生活总是充斥着懈怠。 偌大的别墅内，如果足够安静的话，就连走路都会出现回音。 为了避免这种无声的寂寥，四月一日莉莉丝将家里除了厨房和卫生间以外的地方都铺上了地毯。 客厅里是从电视机里传出的、无趣的纯爱剧的对白。 四月一日莉莉丝抱着一壶果汁瘫在沙发上，正在仔细的研究手中巧克力棒的卡路里，顺带认真的反省自己最近的懒惰与不作为。 而浅仓辉则趴在沙发的另一头，看着当季的番剧时不时发出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 “阿辉啊......” “啊？” “你说......”四月一日莉莉丝把巧克力棒丢给浅仓辉，悠悠的问：“你觉得...杀人这种事，会上瘾吗？” 浅仓辉闻言“嗯？”了一声，随后从沙发上跳起来一本正经的盘着腿思索。 他的表情相当认真，皱着眉苦思冥想了半天后得出结论：“反正我玩游戏的时候觉得杀人比较好玩，如果是打boss的话...似乎只有第一次攻略时才会有成就感。” “但是杀人就不一样啦！”浅仓辉双眼晶亮：“超好玩的！” “......我是说现实世界。” “现实世界？”浅仓辉眨了眨眼，迷茫片刻：“这种事我没有经验诶~不过听说是会有快感的，好像有一部分人如果觉悟停手的话...似乎还会产生类似戒断反应的东西。” “是吧？我也觉得。”四月一日莉莉丝抱着装满果汁的水壶，懒洋洋的爬起来。 浅仓辉不明所以的看着她：“为什么问这个？” 四月一日莉莉丝并没有马上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把果汁递给浅仓辉，起身伸了个懒腰。 她笑着问：“晚上吃什么？” 啊，转移话题了。 浅仓辉放下果汁叼着巧克力棒慎之又慎的想了一会儿，决定：“出门吃烤肉吧！” “OK~” 仙台市城东住宅区 “因为上次大哥哥心情不好却没有吃糖！” 不论是宽太眼中的神态，还是脸上的笑容，都明了的无需做任何深层的解释——只是很普通的...单纯而已。 吉良吉影蹲下来与他对视，笑着问：“宽太为什么觉得我之前心情不好呢？” “嗯？” 宽太眨了眨眼，晶亮的眼里带着迷惑。 似乎这个问题真的难倒他了，他一本正经的把糖塞到吉良吉影手心，苦思冥想了一阵。 随后，他笑着说：“忘记啦！” “忘记了？”吉良吉影挑眉。 记得他和手说话，记得他看起来不高兴，却...忘记自己为什么会得出这个结论吗？ “对啊！” 宽太点了点头，笑着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妈妈说啦，宽太记不住太多东西，但是不用难过。” 他咧开嘴露出一排乳牙，圆润的脸上有两颗深陷的酒窝：“因为好好看病的话，就会治好哦~” 记不住太多东西？ “宽太昨天都背出字母表啦！虽然今天又有点忘记了~”宽太脸上带着自满，扯着背带裤的带子像是在炫耀：“现在正在挑战九九乘法表哦！不过...那个很难诶~” “可是要多记东西脑子才不会生锈哦~大哥哥会背九九乘法表吗？” 吉良吉影笑着点头：“会的。” 宽太立刻露出羡慕的表情：“那大哥哥好厉害哦！” “宽太！宽太！” 一位年轻的妇人急匆匆的跑过来，拉住宽太脸上带着责备：“跑那么快万一摔倒怎么办？” 她抬起头，看见吉良吉影后愣了一下。 随后露出歉然的笑容：“不好意思，我家孩子没有给您添麻烦吧？” “没有。” 吉良吉影脸上始终带着笑容，“之前在医院见过这孩子，今天...碰巧看到了。” “啊，是这样啊。” 妇人带着得体的笑容，眼角眉梢是生活所造成的疲惫：“没给您添麻烦就好。宽太这孩子......” 大抵是想到了不好的事情，妇人脸上的笑容带上苦涩。 生活的重量于她而言足够沉重，她想要诉苦。可眼前是一个陌生人，是不知生活艰辛的年轻人。她摇了摇头，打住话头转而一笑：“谢谢您陪宽太说话。” 吉良吉影微微摇头：“无妨。” 他的视线越过妇人看向她身后的道路——那是他回家的路，是一个分岔路。 不论是向左转还是向右转...都能顺利到家。 只是... 如果向右的话，会让他绕很大一个弯。路也不够熟悉，也许会迷路也说不定。 ——嗯？别误会。 吉良吉影并没有在做什么了不起的隐喻，只是突然这么想到了而已。 他低头看着宽太，片刻过后笑着把糖递给宽太：“我没有难过的事情，糖还是还给宽太吧。” “嗯？” 宽太仰头看着吉良吉影。 准确的说，他在看着那颗糖。 他眼里的神情带着动摇，皱着眉头沉吟片刻，坚定的推开吉良吉影的手：“不行不行！都送给大哥哥了！如果大哥哥以后觉得不开心，可以拿出来吃哦~” 以后？ 那都过期了——吉良吉影十分不浪漫的如是想道。 不过没有必要为了一颗糖推拒。 他笑着收回手，朝妇人点了点头：“那我就先走了。” 当然不能厚此薄彼，吉良吉影低下头看宽太：“再见。” “大哥哥也再见呀~” ...... 吉良吉影回去的时候，仍是像来时那样选择了左边的那条道路——那是他熟悉的、走过一次的，确定不会出错的道路。 他回过头看向吉田宅。 小小的宽太仍站在家门口，见吉良吉影回过头满心欢喜的跳着冲他招手。 记性不好？ 这么巧吗？ 吉良吉影继续前行，眉间带着轻微的褶皱——如果这一切是命运安排，那么他...未免也太幸运了。 那是值得相信的说辞的吗？ 吉良吉影不得而知。 遵循本能的话，也许还是走“右边的道路”会比较安全——至少就短时间内来说是安全的，可...长远来看呢？ 真是遗憾。 他已经明白替身使者的存在并非唯一，甚至于...这种东西似乎满大街都是。 吉良吉影可不想碰到带着警徽的、满腔正义并且深知世界“多姿多彩”的人。 真是...麻烦啊。 吉良吉影再次回头，宽太仍站在家门口。 他笑着抬手冲宽太挥了挥——‘我会盯着你的’ 第006章 偶遇（2/4） “喵~” “喵！” “喵呜......” 吉良吉影一打开家门，就听到了熟悉的...猫叫声。 他叹了口气，换鞋进门直奔自己的房间。 视线落在自己的书桌上，吉良吉影无言——无毛猫正叼着一袋小鱼干窝在他的书桌上。 也就只有在这种时候，猫草和无毛猫的行动才会惊人的一致——太遗憾了，它们打不开小鱼干的袋子。 “我说...” 吉良吉影好笑的看着它们，抱臂靠在门框上挑眉：“偶尔也想想自己‘能做些什么’，好吗？” “喵？” 猫草和无毛猫朝着吉良吉影看过来。 下一刻，它们顿悟了。 但是不可以。 吉良吉影上前按住它们，勉为其难的抬起自己矜贵的手替它们打开小鱼干的包装袋：“不要毁了我的书桌。” ——再次重申，吉良吉影不喜欢更换大件家具。 他拎着无毛猫的一条腿，指腹在它的肉垫上一按，爪子从肉垫中伸出来。 该剪指甲了。 话又说回来。 吉良吉影拎着无毛猫晃了晃：“我家是你家吗？” “喵~” 无毛猫张开嘴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难道不是吗？’ 虽然语言不通，但很显然，吉良吉影明白了无毛猫的意思。 所以——吉良吉影才可以干脆的把无毛猫“还”给渡边麻美。 毕竟... 腿长在无毛猫自己身上，它想去哪里恐怕不是渡边麻美可以掌控的。 把桌上的小鱼干推给猫草，吉良吉影抓着无毛猫拿出了指甲剪——这里确实算是无毛猫的半个家，吉良吉影甚至为它买了专用的指甲剪。 低头专注着在无毛猫的惨叫声中剪着指甲，吉良吉影抽空看了眼时间。 大概再过一会儿他的父亲就回来了。 哦，对了。 还得去一趟干洗店拿衣服——吉良吉影把明天年会上要穿的西装送洗了。那位年迈的、看上去眼神、耳朵都不太好却十分有时间观念的老先生承诺过，晚上一定能洗好熨烫整齐。 指甲终于剪完了。 对，是“终于”。 吉良吉影眼中带着嫌弃放下不断惨叫的无毛猫，用脚背推着它在地上滚了一圈，才起身去准备晚餐要用的食材。 ...... 1个小时后，吉良吉影严格按照与干洗店老板的约定，来到了干洗店。 老先生正坐在柜台里打瞌睡，直到吉良吉影轻声问好，他才一个激灵直起身子。 淅淅索索的从柜子里找出老花镜带上，老先生盯着吉良吉影的脸看了一会儿，恍然大悟：“来拿西装啊，等一下啊......” 说着，他接过吉良吉影递上的单据，低声念叨着什么起身向内间走去。 “哗——” 干洗店的门再次打开，有人站在了吉良吉影身旁。 吉良吉影向旁边让了一步，安静的站在一旁等候。 他的视线不经意的撇过身旁的青年，微微挑眉——啊，是认识的人。 吉良吉影移开视线，恍若未见。 并不是熟悉的人，在漫长的人生中也不过见过短暂的一面而已。 ——吉良吉影认为并没有打招呼的必要，那会让他和无意义的人产生社会关系，多余。 可青年注意到了吉良吉影。 他眼中带着好奇，似乎明白盯着别人看是失礼的，只是时不时瞥上吉良吉影一眼。 ——实话实说，吉良吉影也不喜欢窥视。 他抬头与青年对视，笑着点头：“你好，衫诚先生。” 衫诚憲愣了一下，因为被抓包有些尴尬的抓了抓额前有些长的刘海，“你好。” 问过好之后，衫诚憲彻底不看吉良吉影了。 他非常的赶时间。 拿完送洗的衣服之后，他要立刻回家——现在的他相当的有灵感，论文有救了，游戏也想到了新打法。 太急了！ 衫诚憲不知道究竟先做哪件事才比较好——如果能长出两颗大脑、四只手的话，也许就不用这么困扰了。 如是想着，衫诚憲抓着挎包的包带低头瞥向吉良吉影的擦的黑亮的皮鞋，随后不动声色的向一旁挪了一步。 似乎觉得不够，犹豫片刻他自然的走到一旁在椅子上坐下。 ——事实上衫诚憲是个非常自我的人，他人的事与他没有任何关系。 啊，准确的说...是他不愿意把自己的时间从游戏和学业中分出去。 但吉良吉影身上有他在意的东西——那个粉色的、人形却长着猫耳朵的东西。 干洗店的老板拿着衣服从内间走出来，“诺，你检查一下，没问题的话就拿走吧。” “好。” 吉良吉影接过西装，垂眸翻看了几下，确定没有弄错也没有损坏后，朝老板点了点头拎着西装离开。 带上门的时候，吉良吉影瞥了衫诚憲一眼。 ——仙台市真小。 如是想着，吉良吉影转身往家的方向走去。 天已经完全暗下来了，吉良吉影目视前方视线落在以固定距离呈直线状排列的路灯——其中一盏路灯忽明忽灭，似乎快要寿终正寝。 也许今天是名为“偶遇”的一天。 吉良吉影看着路灯下站着的人，朝她点了点头。 ——有栖川橘。 那个女人还是那副面孔。 那副...已死之人的面孔。 也许世界上真有长的如此相像的人——吉良吉影的意思是...以前确实有过这样的新闻。 只是... 啊，算了。 ‘不重要的人而已’ 吉良吉影如是想着，没有停下脚步。 有栖川橘正盯着吉良吉影的眼睛，目中再无他物。 她的视线就这么随着吉良吉影前行的脚步贪婪的停驻在吉良吉影的眼睛上，仿佛除了那双眼睛，其他的部件都是多余的。 吉良吉影皱着眉看了她一眼，随后收回视线加快脚步。 ——在计划中，这个假期必须平静，没有任何外界因素有资格破坏它。 谨记。 没有争斗、没有阴谋、没有觊觎。 这必须得是一个...能让容易满足的吉良吉影感受到幸福的、没有任何插曲的、无所事事的假期。 吉良吉影越过有栖川橘，没有改变自己的目的地。 那道视线随着吉良吉影将背后朝向她，也随之终止。 第007章 无趣的游戏（3/4） 吉良吉影打开大门瞥向玄关处——父亲的鞋正歪歪扭扭的摆在门口。 他摇了摇头，弯腰将那双鞋摆正。 视线落在鞋头的泥水上，又叹了口气拎起鞋进门——还是擦一下好了。 “吉影？回来啦。” 吉良吉广老先生从客厅里探出头，视线落在吉良吉影手中自己的鞋子上时，心虚的笑了两声又缩回客厅。 这都是常有的事情了。 当一件事变成寻常，也就不那么不可忍受了。 话是这么说—— 吉良吉影把鞋放好，看着父亲第不知道多少次叮嘱：“下次鞋子自己洗。” 吉良吉广老神在在的点头，满口应下：“知道啦知道啦。” ——很好，大概是不会改的。 吉良吉影放下西装转身去卫生间洗了手，去厨房准备晚餐。 料理准备到一半的时候，吉良吉广摸进了厨房。 这位老先生一脸淡然的打开冰箱，在即将开始的晚餐前理所当然的从冰箱里拿出一个小蛋糕，在椅子上坐下。 “消化的掉吗？”吉良吉影瞥了他一眼。 “当然。” 老先生笃定的点了点头，叹气：“今天也够糟心的。” “嗯？” “那家人啊...”吉良吉广挥了挥手中的叉子，“我这个年纪还能长见识也不容易，好好的葬礼乌烟瘴气的。那孩子的眼睛不是......没了吗？” “她父母给她做了义眼装进去，也勉强算是个全尸。”吉良吉广说到这里露出反胃的表情：“不知道哪个神经病，趁人不注意的时候把义眼捞走了，太恶心了。” 吉良吉影闻言“嗯”了一声，笑着说：“也许...只是‘喜欢’而已。” “......” 吉良吉广猛地沉默下来，盯着眼前的蛋糕看了一会儿，安静的吃了起来。 ——说起“喜欢”... 他抬头看了自己的儿子一眼，随后点了点：“‘喜欢’啊...‘喜欢’的话...就算了吧。” ——老先生的话意有所指。 吉良吉影听得明白，却并不打算回应。 他的父亲多虑了。 虽然不知道别人是怎么想的，但于吉良吉影而言“伴侣”始终是锦上添花的东西，虽然...确实令他感到满足。不过还有很多外界因素需要考虑，他足够缜密，不会...犯错的。 “吃饭了。”吉良吉影把饭菜端上桌，没收了父亲吃到一半的蛋糕。 翌日 所以吉良吉影才讨厌人多的地方。 酒店的宴会厅里，到处都是挂着笑脸四处寒暄的人。那些人或是西装笔挺、或是妆容艳丽，宛若花蝴蝶般在人群中穿梭着，名片发出去一张又一张——这些都和吉良吉影没有关系。 可... 他低头看向手中的一小叠名片，将它们塞进浅仓辉的口袋里。 那种东西，根本就派不上任何用场。 浅仓辉捧着一杯果酒眨了眨眼，将口袋里的名片们掏出来，仔细的打量了一番后，认真的抽出其中一张和吉良吉影说：“吉良哥，这个姐姐超级漂亮的！” 吉良吉影瞥了眼上头的名字——霞之丘诗羽。 那是霞之丘诗羽在宴会之初带着恶作剧般的笑容一本正经的向他自我介绍后塞给他的东西。 抬眼往前看，霞之丘诗羽正站在台上带着官方的笑容背着提前准备好的稿子。目光与吉良吉影接触，她朝吉良吉影眨了眨眼。 浅仓辉看了看吉良吉影，又看了看霞之丘诗羽，突然觉得手里的果酒更不好喝了。 ——所以... “吉良哥你要不要介绍我和漂亮姐姐认识？”浅仓辉一本正经的提议。 “嗯？” 吉良吉影低头看他，“怎么？” 浅仓辉晃着脑袋严肃道：“漂亮朋友才不嫌多呢~如果可以为漂亮姐姐的小说画人设图和插画就好了！” 吉良吉影笑了一声，并不接话。 恐怕以浅仓辉粗犷的、偏美式的画风的话...能把霞之丘诗羽逼疯。 另一边，霞之丘诗羽发完言从台上下来，朝着吉良吉影款款走来。 少女从来都是漂亮的，换上精致昂贵的礼服，她眼中的傲气更甚——可那是对着别人的。 霞之丘诗羽看向吉良吉影的眼中带着明朗的笑意，从一旁侍应生的托盘上拿下两杯果汁上前。 将果汁递给吉良吉影，她笑着问：“吉良君觉得年会怎么样？” “还不错。”吉良吉影盯着杯中橙色的涟漪笑着应声。 “真话呢？” 吉良吉影抬眼看霞之丘诗羽：“无趣。” 霞之丘诗羽捂着嘴笑了一声。 她的目光转向直直盯着自己看的浅仓辉，笑着问：“这位是...” “浅仓辉~”浅仓辉咧开嘴朝霞之丘诗羽伸出手：“姐姐你好漂亮！” ——那是太过直白的夸奖，他眼中没有任何令人不快的意味，只是单纯的、遵循本能大方的夸奖霞之丘诗羽的面孔而已。 没有人不喜欢不带目的的夸赞。 霞之丘诗羽愣了一下，笑起来：“真可爱。” 可不是吗？ 吉良吉影在心中接话，看着浅仓辉故作成熟的端着果酒，每喝一口都要嫌弃的撇嘴。 台上恼人的例行发言结束，进入了更加恼人的游戏环节。 现场喧闹起来。 吉良吉影始终站在角落，身边是傲气十足的霞之丘诗羽和正在研究权衡接下来是吃蛋糕比较好还是吃刺身比较好的浅仓辉。 ——正在进行中的游戏足够无趣，只是为了接下来的环节热场而已。 台上放着一个纸箱，箱内是数不清的问题，第一个回答上来的人可以获得一些微不足道的奖品。 “吉良哥这个蛋糕超好吃的。” 浅仓辉给吉良吉影递了一碟小蛋糕，眼中闪着光带着笃定。 吉良吉影抬手接过，放在了一旁的长桌上。 新的问题又抽选出来了。 “这是一个都市传说哦！”主持人笑着说：“花子的故事大家都听过吧？如果...想要召唤花子的话~要怎么做呢？” “噫！——” 主持人话音刚落，浅仓辉就怪叫了一声。 “花子？”霞之丘诗羽低头想了一会儿，皱着眉道：“似乎每个地方的流传的方法都不一样吧？不过...好像只要...” “咣当——” 放在长桌旁装着小蛋糕的碟子滑落，砸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打断了霞之丘诗羽接下来的话。 “不好意思，没注意。” 吉良吉影笑着说完，朝侍应生招了招手低声说明情况。 第008章 花子花子！（4/4） 吉良吉影垂眸看着侍应生捡起碟子的碎片，又仔细的擦洗地毯，摇了摇头。 将目光重新投向台上——已经有人冲上去回答了那个问题。 这是众所周知的都市传说，大概在这种情况下呼喊花子的名字并不能起到作用。 不过... 以防万一嘛。 吉良吉影低头瞥向霞之丘诗羽的手。 她带了黑色的蕾丝手套，白皙的肌肤与材料上乘的黑色蕾丝相互呼应，不得不说，真是...... 吉良吉影希望霞之丘诗羽务必要保护好自己身上最值钱的东西。 如果她非要觉得生命漫长、活无可活的话，那么...还是告诉他好了——到了那个时候，吉良吉影也许可以成全她。 但眼前那种无趣的游戏还是免了，不值得亦不划算。 浅仓辉瞪着眼睛看着那个回答出问题的新人编辑，梗着脖子僵硬片刻，默默的挪到吉良吉影身旁：“吉良哥...” “嗯？” “我们...要不要走？”浅仓辉的话中带着显而易见的畏惧，缩着肩膀颇有些可怜兮兮的样子。 ——他想起了他壮烈牺牲的笔记本电脑。 说起来... 新电脑还没买呢。 浅仓辉如是想着，又回忆起在自己的挥霍下为数不多的存款——这是连锁反应，浅仓辉紧接着就想到自己可能买不起每年新年定番的限量了。 他捂着头哀嚎了一声，彻底没胃口了。 吉良吉影和浅仓辉想到了一起。 虽然召唤花子的条件并没有满足，不过为了“和平”，还是先走吧。 他的视线越过重重人群，寻找着岸本城的身影。 那位编辑总是忙的脚不着地，就算吉良吉影细致的扫过所有面朝他的脸孔，也没有找到岸本城的身影。 再... 等等吧。 这种场合，编辑总不至于先走了。 吉良吉影应了一声，准备出去透透气。 台上的游戏仍在继续，仍是无趣的问题、无趣的答案，但大部分人都是钟爱热闹的，尤其是这样一个场合。 他抬脚往宴会厅的外头走去，浅仓辉见状立刻屁颠屁颠的跟了上来。 “吉良君去哪儿？”霞之丘诗羽不解的问，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裙摆。 上头沾了几滴飞溅出来的奶油，看上去就像是多余的点缀。 “出去透透气。” “啊，这样啊。”霞之丘诗羽笑着应声，拿着手拿包跟着往外走——她得去把裙摆擦干净。 ...... 霞之丘诗羽拿着包来到化妆室，盯着镜子中的自己看了一会儿。 确定妆面依旧干净之后，才找出湿纸巾坐下来擦拭裙摆。 擦到一半，她抿着嘴笑了一声。 ——也难得看到吉良吉影冒失的一面。 居然打翻了碟子吗... 她低头确认过裙摆上再无奶油渍后，直起身子对着镜子整理额前的发丝。 化妆间的门被人推开，两位年纪不大的女士有说有笑的走了进来。 “什么游戏啊，肯定是那些古板的老头子想的，太无聊了！” “只是活跃气氛嘛，再说了，老师们玩得都挺开心的。” “也是...” “不过......花子什么的，真的太无聊啦！” 其中一位女士说着，作势敲了敲化妆间内的小隔间门，嬉笑着说：“花子花子，快来陪我玩啊！” 随后大笑起来。 霞之丘诗羽透过镜子中的倒影看了她们一眼，拿着包转身离开。 她们脖子上挂着名牌，应该哪个部门的编辑吧。 这样想着，霞之丘诗羽耸了耸肩走出化妆室。 她没有回到会场，而是去了宴会厅外的休息处——吉良吉影正在和浅仓辉说话。 准确的说，是浅仓辉在单方面的说话，吉良吉影只是面无表情的听着，时不时应付性的点点头而已。 “吉良君。” 霞之丘诗羽笑着上前，双手背在身后问：“在聊什么？” “啊，漂亮姐姐。”浅仓辉一脸明快的朝霞之丘诗羽招手：“在说新年参拜的事情呀~吉良哥我们到时候晚上11点...” “那个时候我已经睡了。”吉良吉影打断浅仓辉的话，看着手机上的简讯页面。 岸本城希望他再留一会儿。 唔... 再想个别的借口吧。 吉良吉影手指在屏幕上轻轻的扣着，在脑中筛选合适宜的退场理由。 浅仓辉失望的叹了口气，忍不住抱怨：“吉良哥你是小baby吗？现在小baby都是熬夜选手了...” 吉良吉影无动于衷。 激将法失败，浅仓辉悠悠的叹了一口气——他的大腿根本就不和他玩... 如是想着，浅仓辉再次重重的叹气。 在霞之丘诗羽好笑的眼神中，浅仓辉找到了新的打发时间的办法——和漂亮姐姐谈论八卦好了！ “啊！！——————” 卫生间的方向传来尖叫，打断了浅仓辉和霞之丘诗羽无所谓的谈话。 浅仓辉脸色一白，非常诚实的窜到了吉良吉影身后。 从吉良吉影背后探出半颗脑袋，他望向卫生间方向的眼中带着难以抑制的畏惧——‘说来就来？假的吧！......’ 吉良吉影低头看了他一眼，抬手揉了揉太阳穴。 ——还是晚了。 也许下次可以稍微叛逆一点，大概就算直接走人岸本城也拿他没办法。 “这么好奇的话过去看看怎么样？”吉良吉影毫无诚意的向浅仓辉提议。 回应他的，是浅仓辉摇的像拨浪鼓的脑袋。 一声尖叫并不足以打断进行到中段的宴会——骚乱是循序渐进的。 由一个人向另一个人传达惊恐、然后再将恐惧更高效的散播。 直到五六分钟过去了，才不断有人往卫生间的方向跑去。被挤在人群里维护秩序的酒店工作人员和极力阻拦的编辑们在人们强大的好奇心面前根本派不上任何用场。 “总觉得...” 浅仓辉仍旧缩在吉良吉影身后，面色微白低声念叨着：“就像是‘地狱’一样。” 吉良吉影看了他一眼，没有接话。 有人面色苍白的被从卫生间扶出来，正抱着袋子缩在角落呕吐——考虑到卫生间里足以想象的场景，这是正常反应。 也有猎奇心重的不知名创作者高呼着“我有灵感了！”冲去问编辑要电脑——这属于脑回路不太正常的人。 吉良吉影低头看向手表。 ——指针指向晚上8点50。 如果积极配合笔录的话...也许能准时到家。 第009章 不速之客 尸体是在女士卫生间隔壁的化妆室隔间被发现的。 化妆室内的隔间平日里鲜少派上用场，只不过是提供给女士们用来整理衣物的地方而已。 受害人有结伴同行的同伴，在同伴补妆时，她进入了隔间调整工作服下的内衣——她的死没有发出任何引人战栗的哀鸣。 甚至于，那位同行的女士前脚还在补着口红，笑着与她说话，后脚就闻到了浓烈的令人作呕的血腥味——那位女士一开始并不知道那种味道来源于大量的血液，只是抱怨了几句气味难闻。 等转过身来催促的时候，才发现隔间的门缝底下渗出了大量的血液。 紧接着，就是外头的人都能听到的尖叫声了。 “你确定她进去之前隔间没有人？”雾原未咲皱着眉问那位女士。 女士脸色青白，坐在椅子上手脚止不住的颤抖。 雾原未咲的话于她而言太过无礼。 她瞪大眼睛，干涩的眼中并无半点水光，只是露出又惊又怒的表情：“你这是什么意思？如果隔间里有人，谁又会进去换衣服呢？！还是说...” 她噌的起身，因为腿软而晃了晃。勉强站稳之后才质问：“还是你认为我撒了谎？！” “请不要激动，我并没有这个意思。” 雾原未咲摇了摇头，示意同事进行下个阶段的询问。 ——她当然知道正常人不会在隔间内有人的情况下进去。 只是... 如果里面没有人，那么人是怎么死的？ 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难道是那位受害者自己腰斩了自己？！ 荒谬！ 可这么荒谬的事情，却已经是近一个月一来的第5起了。 雾原未咲在处理这个案子的过程中，时常觉得自己也许有必要去请教一下那些所谓的“民间高人”——可这就更荒谬了，就算真的是怨灵索命，法庭也不会承认这个结果，警视厅也不可能用这个理由结案。 她低头看了眼时间，手指在额角缓慢的揉着，无声的叹息。 该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就连感受疲惫的时间也没有。 雾原未咲很快整理好了思绪，抬眼望向不远处正站在休息区里和同伴说话的吉良吉影。 真是... 这是第几次在案发现场看到这个青年了？ ——‘他是什么死神吗？’ 雾原未咲苦中作乐的吐槽了一句，向吉良吉影走去。 “吉良君......” 有时候吉良吉影不得不提一句，警视厅有一个像样的熟人也不错——笔录结束的很快，作为无关人员他很快就被允许离开。 坐在回程的出租车上，吉良吉影望着窗外的飞速倒退的街景微微皱眉。 ——又是腰斩。 事实上根据花子的故事受害人不应该是这个结果。 花子的故事在每个城市都有着微小的差别，包括召唤的方式，可绝大部分的传说都不会带来致死的结果。就算结局是死，也绝对不是腰斩。 这样一来... 与其说这一系列事件是灵异事件，倒不如说更像是一个判定机制出了错的程序。 如果只是玩这类游戏就会获得“腰斩”这个结果的话...恐怕仙台市最少要死10%的青少年——毕竟每个班里总有那么一个两个孩子喜欢这种东西，或是独自一人或是成群结伴的尝试这些无聊的东西。 看来“条件”并非单纯的“怨灵召唤”。 吉良吉影只是就这件事想了片刻，便闭上了眼养神。 那始终是和他没有关系的事情，他也坚信自己不会幼稚到去做那种事。 ...... 到家的时候，手表上的指针指向晚上10点20分。 吉良吉影心中满意。 那些微不足道的小插曲并不能影响他的生活。 他打开大门换鞋，视线撇过玄关摆放鞋子的位置时，看到了一双陌生的鞋子。 ‘客人？’ ‘这个时候？’ 停在玄关处的，是一双带着尘土的球鞋，看款式和尺码应该是个少年人。 吉良吉影拧着眉向客厅走去，客厅门口透出明亮的灯光，电视机的音量被开的很大，似乎正在播放某部动漫。 “吉影，回来啦？” 吉良吉广从自己的房间出来，见儿子面色不愉，便指了指客厅：“来了个麻烦。” “什么意思？” 吉良吉影往客厅内看了一眼。 沙发上有一个卷缩着的少年，少年染着黄发，许是劣质染发剂的关系、又许是平日不注意打理的关系，他的头发干枯无光。 少年抱着一袋薯片，正旁若无人的吃着，只留给吉良吉影一个后脑勺。 薯片的碎屑洒了一地，茶几上摆放着未经整理的、已经吃完的便当盒。 ——那是一个毫无教养的人。 明明身处别人家，却在主人回来的时候没有任何表示——他甚至没有朝这边投来视线，更遑论起身自我介绍。 “那是橘家的孩子...” 吉良吉广叹了口气：“说是离家出走，连姐姐的葬礼都没参加。这段时间去不少亲戚家住过，大概都相处的不太愉快。这种性格......一点作为客人的自觉都没有，能好好相处就奇怪了。就是今天傍晚，也不知道怎么的摸到我们家来了。” “联系他家里人了吗？” “说是明天来领人。”吉良吉广耸了耸肩，“我让他出去住，给他住宿费，他也不吭声。” 吉良吉影再次往客厅看了一眼，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我去洗漱，您也早点睡吧。” 吉良吉广看着儿子的背影，摇了摇头往客厅走去——就算他的孩子不说，他也能知道他是不快的。 之所以不采取行动...... 吉良吉广看了眼时间——之所以不采取行动，是因为马上就要到儿子睡觉的时间了。 看看能不能把人弄走吧。 虽然有点不近人情，不过...“人情”这种东西就算要顾忌，也得建立在他的孩子不受影响的前提下——话又说回来，又凭什么为了别人家的孩子委屈自己的孩子呢？ 第010章 义眼 仙台市某公寓 偌大的公寓内装修考究，就连一个小小的摆件摆放的位置都经过仔细的调整，面朝着主人觉得最完美的方向。 为了保护眼睛，深夜中公寓的主人并没有关上房间里的灯。 女人躺在床上拿着一面小镜子，正对着自己的眼睛仔细的打量着。 ——令人遗憾的是，就算每天都要看上无数遍，女人还是觉得...自己的眼睛称不上完美。 倒不是不好看。 只是... 总觉得内里少了些什么。 她放下镜子从床上起身，抬手勾着塌下来的肩带，懒洋洋的纠正它的位置，随后才下床朝房间内的小冰箱走去。 不紧不慢的从冰箱里取出一片面膜敷上之后，她才打开房门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 未打开的电视屏幕中倒映出女人的脸。 因为覆盖着面膜的关系，她的面容无法被窥探。 如果有旁观者在，也只能确定她有着一张精致的鹅蛋脸而已。 ‘又有一个人死了’ 女人本想看一会儿电视，可仔细想想...... 深夜档的话，似乎只有一些没营养的东西可看。 于是她放下遥控器，在沙发上躺下——据说躺着敷面膜比较好——这算什么？无力的反抗地心引力吗？ 啊，算了。 宁可信其有嘛~ 不过话又说回来...... 她眼中带着不满，幅度轻微的摇了摇头——弄错了弄错了。 花子的话... 根本就没有必要死嘛！ 太笨了啊。 照这样的进度，什么时候才能把它教导成自己想要的样子呢？ 过程从来都是艰辛的。 女人在静谧的客厅内躺着，静候20分钟后撕下面膜。 她并不着急起身，仍是皱着眉思索——照这个情形下去，她根本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还是要多加训练才行，否则的话...也只能产出无数的、无意义的尸体而已’ ‘我要人类的下身做什么？’ ‘多余的东西而已’ 女人如是想着，起身走向厨房——喝点水就睡觉吧，明天也会很忙。 翌日/杜王町东北部别墅区 今天的吉良吉影仍是按时起床。 靠着靠垫把玩了两分钟手机，吉良吉影拿着水杯去厨房烧水。 ‘早餐早餐...’ 吉良吉影如是想着，打开了冰箱。 随后，他猛地皱起眉头——冰箱乱了。 在吉良吉影看来，每一样东西都必须放在规定的地方，这样才算是“稳定”。 可现在... 冰箱显然被人翻过，之前整理码放好的食材东倒西歪——苹果和排骨塞在一个隔间算什么？行为艺术吗？ 吉良吉影皱着眉将冰箱内的食材摆放回正确的位置，仔细打量——少了几样即食食品。 一大清早...... 啧！ 吉良吉影关上冰箱，不声不响的烧水，随后转身去往客厅。 ——虽然他的父亲已经足够努力了，可惜恐怕比脸皮...父亲还是要输给年轻人。 那个黄发少年正盖着一条毯子睡在沙发上，可他的一条腿却翘在茶几上。 吉良吉影额角青筋一跳，在客厅门口沉默半晌才向卫生间走去。 ——总之，先洗漱。 还有两天就是新年了，也许这一年要不平静到最后一天也说不定。 吉良吉影打开卫生间的门，随意的向内扫了一眼，随后摔上门。 牙膏的盖子没盖上、镜子上有牙膏泡沫、马桶边缘有尿渍、浴缸上方的墙上有精○、浴室用的拖鞋一只在浴缸旁一只在门口...... “怎么了？”吉良吉广昨夜没睡好，一脸困顿的打开门。 吉良吉影沉着脸没说话，只是从柜子里取出新的牙膏牙刷上楼，直到在那个并不常用、也不习惯的卫生间完成了洗漱，才向楼下走去。 老式的别墅楼梯又高又陡，吉良吉影才走到一半，就听到楼下有个陌生的声音在喊：“吵死了！” 吵的是水壶烧好了水发出的声音。 这个家里只有一个陌生人。 吉良吉影的下颌线紧绷着，路过父亲身旁的时候低声道：“帮我去关一下火。” 随后直奔客厅。 黄发少年正满脸燥郁的坐在沙发上揉着眼睛，看到吉良吉影后，他既不问好，也不就厕所里的事做任何解释——他的眼里甚至带着责备：“放假有必要这么一大早......” 他的话没能说完。 吉良吉影单手拎起他，卷着他的带来的双肩包和毯子，连人带东西一起丢进了卫生间。 抬手取下莲蓬头、开水——冷水。 冰冷的水柱浇在少年头上，水流由上至下顺着少年的脸滑入他的衣领，打湿了他的毛衣和裤子。 寒冷令人清醒。 少年人抬头瞪着吉良吉影，几乎是下意识的想爬起来还手。 “你可以试一下动手。” 吉良吉影把莲蓬头丢进浴缸，嗤笑了一声，问：“清醒了吗？清醒了就把这里打扫干净。” 少年人的手停在半空中，因为突如其来的寒冷打了个喷嚏。 吉良吉影当然懂什么是“待客之道”，不过眼前这个人应该不能算是“客人”。 他走出卫生间，赶在少年人追出来之前摔上门从外头反锁了卫生间——那是吉良吉影出生前就装在门上的锁，据说是当时的工人太困了才弄反了。 长大后的吉良吉影一直没有拆掉那个东西，在吉良吉影不断成长、认识自己的过程中，他总以为那个锁也许会在一些...的地方派上用场——结果是他多虑了。 不过今天派上用场了，还不错。 卫生间内传出拍门声和咒骂声，吉良吉影充耳不闻。 如果他想，他可以让这个少年人消无声息的消失——在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的情况下。 所以... 吉良吉影认为少年人应该庆幸这是一个吉良吉影认为理应平静的假期，而不是过去或是之后的任何一天。 “我刚刚给他家里打了电话，说是下午来接。”吉良吉广从厨房里探出头说。 吉良吉影点头应了一声，抬脚往厨房走去。 他踢到了一样东西。 是个球体——在外力的作用下咕噜噜的滚到墙边。 是... 一只义眼。 还有两章和晚上的一起更orz 太困了，决定睡两个小时起来上班。 3/4才码了半章，晚上回来再码，抱歉orz 。。。。。。。。。。。。。。。。。。。。。。。。。。。。。。。。。。。。。。。。。。。。。。。。。。。。。。。。。。。。。。。。。。。。。。。。。。。 第011章 今天要减肥 义眼？ 吉良吉影低头看着地板上那只圆滚滚的眼珠看了一会儿，在它碰到墙壁要滚回来之前又不轻不重的踢了它一脚。 “什么东西？”吉良吉广好奇的问——从他所在的方向是看不见那颗义眼的。 吉良吉影摇了摇头：“没什么。” 啊，对了。 鉴于父亲的好奇心还算强烈，还是追加一句好了：“是看了会没有食欲的东西。” ——也许不说才是好的。 吉良吉广闻言更加好奇，站在原地拿着锅铲踌躇片刻，把锅铲塞给吉良吉影走过来。 随后，他青着脸僵硬的转身：“我去整理一下客厅，早餐...晚点吃。” “嗯。” 看吧。 明明提醒过的。 吉良吉影笑了一声，从来都没有要把那颗义眼捡起来的意思。 来发挥一下想象力吧~ 少年的姐姐死前失去了眼睛→她的父母为她做了义眼→义眼在葬礼上丢了→这颗义眼大概就是丢失的那颗→什么样的人会保留一颗在死人体内待过的义眼呢？→大概...是有特殊“爱好”的人吧~ 那么。 吉良吉影撇了撇嘴。 ——他可不想用自己干净的手去碰那种东西，谁知道那种东西在一个有特殊癖好的人手里曾经...用来做过什么呢？ 卫生间里的少年仍在咒骂。 不过可能是没吃饭，渐渐的，他就没有了声响。 “喵！” ‘什么人这么吵？！想被吃掉吗？！’ 无毛猫耀武扬威的跳上料理台，抬起前腿抓了抓脖子。 “你不打算回家了吗？”吉良吉影手上的料理工作不停，笑着问它。 “喵~” 无毛猫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这个人说话真有意思，这不就是本大爷的家吗？’ 如是想着，无毛猫敲了敲台面：‘开饭啦开饭啦！’ 吉良吉影瞥了它一眼。 这里有个严肃的问题—— 在住进吉良吉影家之前，无毛猫的体态非常优美，由内至外都透露着矜贵与娇气。 而现在。 吉良吉影扫过它略显圆润的身形，再加上没什么毛——“你知道你现在越长越像猪了吗？”吉良吉影善意的提醒道。 “喵？” 无毛猫眨了眨眼，窜下料理台。 它的姿态依旧敏捷，窜到玄关处的全身镜前，随后——它发出了一声惨叫。 恹恹的回到厨房，无毛猫看似十分忧愁的在门口趴下来，扇了扇耳朵——‘本大爷要减肥了’ “吃饭。”吉良吉影笑着把猫罐头放在它面前。 无毛猫炸毛了。 它瞪着吉良吉影，一双浑圆的眼睛里带着不敢置信和震惊。 对上吉良吉影别有深意的笑脸，又看了看地上的猫罐头：“喵~” ‘减肥！’ 它把猫罐头一爪拍飞，坚定的趴在地上不动。 吉良吉影才不管它——看，吃的已经给它了，不吃的话...就不关他的事了。 无毛猫十分有骨气的趴在地上，时不时抬起一只眼看向被自己推到角落里的猫罐头，随后赌气般的移开视线。 10分钟后，吉良吉影端着早餐坐在了餐桌前。 他转头看向门口的无毛猫——一切正常。 再看看角落里的猫罐头——少了一半。 没毅力的东西。 吉良吉影眼带揶揄看了它一眼，便开始专心的享用早餐。 今天的BGM不是杜王町晨间电台，而是从卫生间内传出的、终于认命的洗刷声——这才对，好好打扫的话...也是在自救啊~ 仙台市某公寓 女人对着镜子整理好自己的衣着，随后后退两步看着镜中的自己沉默半晌，露出还算满意的表情。 门铃响了。 她低头看了一眼时间，带着笑容脚步轻盈的走向玄关处。 打开门，外头是一个少女。 少女脸上带着近乎虔诚的表情，笑着朝她鞠躬：“您好。” “进来吧。” 女人朝她招了招手，动作慵懒的像是在喊什么小猫小狗。 她步伐款款的走进开放式厨房，嘴角依旧是既不热烈亦不失礼的笑容：“喝什么？” “啊，温水就可以了。” 女人对这个回答十分满意，笑着点了点头。 她将装着温水的玻璃杯放在少女面前，笑着问：“有什么事情想说吗？” “发现了漂亮的人。”少女说起正事晶亮的眼中满是...渴求赞扬的表情。 见女人挑眉，她抿着嘴从包里拿出手机，将手机递了上去。 女人抬手接过。 ——手机是需要指纹解锁的。 女人将大拇指按在解锁键上，只零点几秒，手机便解了锁——哪怕这明明不是她的手机。 手机上相册内，只有零星几张照片，无不是年轻的男女面朝镜头笑靥盈盈的样子。 他们的眸子哪怕透过摄像头被定格在照片中，依旧熠熠生辉。 “弄错了。” 女人笑着指正。 在少女带着怔愕与愧疚的眼神中，她抬头揉了揉少女的头顶，在少女身旁坐下。 “这个人，是你后辈。”女人指着其中一张照片如是道。 照片上，是一个表情阴沉就算隔着摄像头也能看出娇惯的黄发少年——唯有少年的那双黑眸让他的面孔不再普通——那是一双像澄澈的黑眸，带着坦荡的暴戾。 “啊，是这样吗？”少女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一声，随后问：“我能知道他叫什么吗？” “当然可以，他也知道你的存在。” 女人的笑容自始至终保持着优雅：“他叫橘，橘博文。” “橘博文？橘博文......” 少女低头默念照片上黄发少年的名字，随后笑起来：“我记住了。” “好孩子。那么...让我们来看看其他人吧。” 杜王町东北部别墅区 “砰砰砰！” “放我出来！我都擦干净了！” “快放我.....阿...阿嚏！放我出去啊！” “喂！有没有人啊！” 卫生间里传来拍门声。 吉良吉影带着耳机坐在沙发上，目光定格在手中的书上——耳机的声音并没有开的很大，他当然听得见卫生间那头传来的声音。 “不放他出来吗？”吉良吉广问。 吉良吉影闻言看了眼时间。 ——手表的指针指向下午1点10分。 “他父母说几点来接他？” “说是中午开车过来，算算时间...应该差不多了。” “啊，这样啊...” 吉良吉影合上书，将它放到了茶几上。 不紧不慢的调整了书本的位置，又喝了一口水，他才摘下耳机起身。 他并不着急，甚至站在原地收好了耳机，才抬脚往卫生间走去。 卫生间的磨砂玻璃门上，是一只老式的锁。 抬手将它拧开，吉良吉影往门侧一站伸出脚。 黄发少年从里头冲出来，不设防间被吉良吉影绊倒扑倒在了地上。 “你手上拿着什么？”吉良吉影挑眉问。 黄发少年仍旧趴在地上，身上的毛衣依旧湿漉漉的、唯有头发已经干的差不多了。他转过头眼中是愤恨的神色——他的手中握着一把美工刀。 那是不足以致死的刀具，不过吉良吉影还是略显不满。 门铃响了起来。 那种小事无需吉良吉影关心，正在进行减肥大计的无毛猫从房间窜出来高高跳起，扒着把手打开了门。 “博文！” 站在门外的妇人视线穿过玄关望向尽头的卫生间，随后惊叫了一声。 几乎是如出一撤的无礼，妇人匆匆脱下鞋不经主人同意便闯进了屋中。 她眼中带着痛惜，把黄发少年从地上拉起来：“怎么弄成这个样子？他们......”妇人抬头瞪了吉良吉影一眼，随后再次看向自己的儿子：“他们对你不好吗？” 黄发少年闻言露出得意的神色。 那种得意只在他眼中稍纵片刻，便转变为委屈。 “他们...他们让我打扫厕所。”缩进母亲怀里，黄发少年望向吉良吉影的眼中带上幸灾乐祸。 妇人闻言果然露出责怪的神色。 她看着吉良吉影，皱着眉质问：“为什么这么对博文？只是住一夜而已！是想要住宿费吗？”她从包里摸出一叠现金扔在地上：“这种事开口就好了，为什么要做这种侮辱人的事情？！” 吉良吉影笑着摇头，微微眯起眼看着黄发少年：“说谎可不好，明明...是你自己呆在厕所里不出来。” “胡说！”少年跳脚，指着卫生间的门大声嚷嚷：“明明是他从外头把门锁上了！” 明明是证据确凿的指责，可少年却很快瞪大了眼睛——锁不见了！ “怎么可能！” “因为本来就没有锁。”吉良吉影脸上仍是得体的笑容，看向妇人时眼中带着谦逊：“您看，怎么可能会有人在卫生间外头装锁呢？” 妇人脸上的表情有些挂不住，匆匆瞥了自己的儿子一眼。 ——确实，有谁会在卫生间外头装锁呢？ 但她并不打算为自己的无礼道歉，只是拉起满脸不解的儿子又瞪了吉良吉影一眼，干巴巴道：“我们回去了。” 说着，她拉着少年转身。 “请稍等。”吉良吉影喊住了她。 “又怎么了？！” “这些东西。”吉良吉影指着地上的现金和义眼，笑容并没有到达目光深处：“麻烦都带走，今天不是扔可回收垃圾的日子。” “神经......博文！” 妇人终于注意到了地上的义眼，瞪着自己的儿子面容微微扭曲：“你偷了你姐姐的......” “我没有！那不是姐姐的！是我从......” “闭嘴！” 意识到儿子可能要说出麻烦的话，妇人匆匆捂住儿子的嘴，蹲下来手忙脚乱的收拾地上的东西。 吉良吉影垂眸看着妇人的后脑勺，眼中是晦暗的光。 选择题。 他的手指在手臂上有节奏的敲打着，眼角眉梢俱是深思。 吉良吉影从不让自己受委屈。 他还记得妇人指着他斥责时指甲缝里的污渍与脸上微微脱落的妆容——这确实是个选择题。 杀手皇后出现在妇人身旁，姿态优雅的弯下腰勾起妇人的一缕发丝，随后放开。 蹲在地上捡着现金的妇人仰头看了吉良吉影一眼——‘真是没有教养！’——她如是在心中斥责，对上吉良吉影垂眸俯视的目光，徒生出一种被侮辱的感觉。 这让她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她很快收拾好东西起身，拉着儿子向外走去。 路过吉良吉影家的客厅，她的眼角余光撇到了不少奖杯和奖状——那是吉良吉广执意要摆在客厅的。 那些奖杯和奖状在妇人看来过于刺眼，那令她的儿子看起来更加不堪，简直就像是...... 她摇了摇头，摔上门离开。 家里终于又“干净”了起来。 吉良吉影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仍在抉择。 ——真是烦人。 他明明从上次放过宽太之后，对自己许下了更加严格的承诺。 可外力是不可抗的。 想一想。 好好...想一想。 ——关键不是做不做，而是...值不值得为人形垃圾打开某些开关。 吉良吉影穿过客厅来到花园，看着屋外仍未发动的汽车和妇人的咒骂声，指甲有一下没一下的刮着指腹。 无毛猫跳到他肩膀上，靠着他的脸蹭了蹭：“喵？” ‘本大爷帮你吃了他们！’——无毛猫如是叫嚣着，从吉良吉影肩上跳下来，穿过花圃间的缝隙顺利的去到了屋外。 吉良吉影对此惊叹不已。 ——明明这么...胖，却还是能从那么小的缝隙中挤过去吗？ 屋外很快传出尖叫声。 这让吉良吉影认真的觉得——也许给无毛猫剪指甲是徒劳，毕竟那似乎不影响它的行动。 也好。 汽车引擎发动的声音显得十分仓促，带着令人啼笑皆非的慌乱。 无毛猫又耀武扬威的回来了。 它抬起前腿拍了拍吉良吉影的裤腿，眯起眼睛——“喵~”——‘给本大爷上罐头！本大爷饿了！’ 吉良吉影可看不懂它眼里的意思，只是很快抬起头望向花圃外。 ——远处响起了重物相互碰撞的声音和路人的尖叫声。 吉良吉影弯腰把无毛猫抱起来：“作为奖励，给你再买一本词典吧。怎么样？” 无毛猫惨叫起来。 === 本章4K，补昨天 第012章 新年（1/4） 外头的街道上响彻着警笛声。 吉良吉影并没有因此关上客厅的门窗，只是姿态板正的坐在沙发上低头看着手中的书。 吉良吉广放了一杯热茶在他面前，好奇的问：“你怎么知道他手里有刀？” “假设而已。” 吉良吉影没有抬头，只是放下书捏了捏鼻梁随后笑了一声。 是的。 只是一个小小的假设。 ——如果是他受到这种待遇，又没有杀手皇后的帮助的话... 不过吉良吉影可不会那么蠢，如果手上没有称手的东西，他会选择等一等。如果有...哪怕只是一把美工刀，他会选择把刀片摘出来夹在指缝中，总会有机会的。 只要不经意的...在那个对自己不够好的人身上拍一下，啊，脸上也不错。 总之，吉良吉影是不会拿着一整把美工刀气势汹汹的冲出来的——不过那个少年看起来智商不太够用，所以大概想不到那么远。 再退一万步来说——就算吉良吉影想多了，又...怎么样呢？ 那个少年不知道他在面对谁，亦不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足够他死上几次。 ——吉良吉影认为自己已经足够宽容，可惜宽容不适用于所有人。 真是令人失望。 将少年养育成这个样子的妇人，也令人作呕。 吉良吉影抬手在无毛猫背上抚摸着，笑着说：“您今天倒是很沉稳。” 他还以为以他父亲的性格，会冲出来破口大骂呢。 吉良吉广干笑了一声，移开视线不说话。 可他拿着水杯的手却微微收紧，垂下来的、因为年岁渐大而稍显浑浊的眼中是淡淡的遗憾——对，遗憾。 那些人对他的孩子无礼，他当然想要做些什么。 只是。 吉良吉广抬起松弛的眼皮看了无毛猫一眼——好孩子。 也好，也好... 他始终老了，不可能面面俱到——儿子身边有它，有猫草，再好不过。 如是想着，吉良吉广转身去给无毛猫拿了一袋小鱼干，打开给它。 无毛猫满头问号的看着吉良吉广：“喵喵？？？”——‘你不知道本大爷在减肥吗？！’ 收回责怪的目光，无毛猫趴在沙发上啃起了小鱼干。 ...... 清闲的时间于他人来说也许难熬，但对吉良吉影而言，简直是再完美不过的情况。 时间转瞬即过。 吉良吉影抬头看向客厅里的挂钟。 ——指针指向晚间10点05分。 等过了12点，就是新的一年了。 他放下茶杯开到窗口，望着夜色中的一切勾起嘴角——希望来年能像这两天一样平静。 拉上窗帘，吉良吉影关掉客厅的灯去洗漱。 端着热牛奶回到房间，时间刚刚好。 还是和过往的每一天一样，做完柔软操，吉良吉影掀开被子上床。 他没有马上睡下，而是挪开枕头从枕头下取出一只信封放到床头柜上。 不用看。 那一定是父亲给他的压岁钱。 还是那句话，吉良吉影想要的东西无法靠金钱交换得到。这些钱他派不上用场，不过...存着吧。 抬手关掉台灯，他很快就睡着了。 依旧无梦的夜，忠诚的守护着他所渴望的平静。 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响了起来——只一声，并不能打扰到吉良吉影。 可很快。 手机再次响起来。 是连续的3声。 这回吉良吉影醒了，他皱着眉盯着漆黑的天花板看了一会儿，在手机又响了一声后打开台灯。 ‘不管是谁，最好是有急事’ 吉良吉影带着燥郁如是想着，拿起手机。 是和简讯一起发送过来的一段视频。 吉良吉影抬手点开——“嗨嗨！吉良！新年快乐呀！~” 视频中，是四月一日莉莉丝、佐佐木梓和浅仓辉。 他们对着镜头笑着，乱哄哄的嚷嚷着：“现在出门还来得及哦！” 而他们的身后，是点亮了整个夜晚的烟火与来来往往的路人——他们似乎企图靠视频中的热闹让吉良吉影出门——简直就是做梦。 吉良吉影抬头捏了捏太阳穴，看向时间。 不偏不倚，刚好00：00。 深吸一口气，吉良吉影在对话框中输入——【你想死吗？】 简讯很快变成“已读”。 吉良吉影看着对话框上方的“对方正在输入...”等了一会儿，又看着它变回四月一日莉莉丝的备注，关掉对话框。 还有几条简讯。 【吉良哥新年快乐啊！~(￣３￣)】——这是来自浅仓辉的， 【新年快乐】——佐佐木梓的问候就像她本人一样的简单。 吉良吉影叹了一口气，一一回复后关机继续睡觉。 ——等开学。 吉良吉影睡前如是想到。 等开学，他一定会教会四月一日莉莉丝不要在晚上11点之后打扰他——他有足够充分的理由相信，浅仓辉和佐佐木梓会在这个时候打扰他，一定和四月一日莉莉丝有关系。 仙台市某神社 “真的不会打扰吉良君吗？”佐佐木梓有些担心的问。 浅仓辉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不说话。 ‘如果吉良哥问起来，我就说是莉莉丝姐姐拿刀逼着我发的！嗯！没错！’ 如是想着，浅仓辉咧开嘴笑起来：“不会的啦~吉良哥都回我们了，肯定还醒着啦~” “嗯？” 四月一日莉莉丝从炒面里抬起头，瞪着眼睛问：“他回你们什么了？” “没什么特别的，只是一句‘新年快乐’而已。”佐佐木梓浅褐色的眸子是明朗的笑意，把简讯页面展示给四月一日莉莉丝：“看。” 四月一日莉莉丝盯着佐佐木梓手里的手机沉吟片刻，把吃到一半的炒面扔进垃圾桶：“气死我了！” 她拿出手机，看着屏幕上硕大的【你想死吗？】哀嚎了一声。 这可能就是区别对待吧...... 由于发信人是吉良吉影，四月一日莉莉丝深以为——这绝对不是泄愤的话，而是认真的在问她是不是不想活了。 不过...... “如果吉良在就好了啊~” 四月一日莉莉丝笑着说：“视频里也有吉良就好了啊~” 佐佐木梓笑起来，“也许明年会有的。” “难说哦~吉良哥像小baby一样的...晚上11点就睡了的~”浅仓辉信誓旦旦道：“除非我们把他从家里绑出来。” “别做梦了！” 第013章 自投罗网（2/4） 新一年的第一天，所有人都想去到最爱的人身边。 包括黄发少年。 黄发少年名为橘博文，是再普通不过的一名少年——啊，也许说普通会侮辱了“普通”一词——他没有朋友，因为他足够娇惯与暴戾的性格。 他两天遭遇了一场车祸，都怪他的母亲！ 那么平坦的路段，为什么还能出车祸！简直没用！ 好在他伤的并不重，但住院这件事令他烦躁不已——听说这个医院的公厕里不久之前还死过一个孩子，晦气死了！ 躺在医院的每一天都令他处在爆发边缘。 这种忍耐到了新年的第一天，终于变得难耐起来。 他从病床上爬起来，抓过放在一旁的双肩包从里头找出一颗义眼在手心攥紧，随后动作轻缓的下床。 新年的第一天，就连值班的护士都是懈怠的。 橘博文很快就从医院溜了出去。 他的病号服被裹在羽绒服里头，右眼上贴着纱布——他的右眼在车祸中受伤了。 但还好... 那个看起来很讨人厌的医生说过他会好起来的——会好起来就行，不论什么地方受伤都没关系，只要眼睛没事！ 橘博文站在马路旁，抬手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新一年的第一天，他也想去到自己最爱的人身边。 出租车在无人的街道上飞驰，很快就到达了目的地。 橘博文急不可耐，匆匆丢下车钱后跑进眼前的公寓楼。 这个地址几乎铭刻在他的每一根骨头上，就算是闭着眼睛，他也能去到目的地。 抬手敲响公寓的大门，橘博文有些紧张的站在门口。 公寓门很快被打开。 女人站在屋内裹着浴袍，挑眉看着橘博文。 视线扫过橘博文贴着纱布的右眼，女人微微皱眉显露出不快的神色。 但橘博文没有察觉到这件事，他只是露出一个如果他的母亲看到、一定会惊掉下巴的单纯笑容：“新年快乐！” “进来吧。” 女人收敛起眼中的不愉，转身进门：“喝什么？” “唔...有可乐吗？” 女人打开冰箱的手略作停顿，本就带着不愉的眼中闪过阴郁。 沉默半晌，她才说：“有的。” 橘博文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打量着客厅内的小摆件，眼中始终带着满足——他想，他一定是很喜欢这个女人才会这么开心。 可惜... 橘博文转头看向厨房内的女人——可惜他们的年纪似乎差的有点多。 “诺、可乐。”女人笑着把可乐递给他：“在想什么？” “没什么。”橘博文盯着手中的可乐摇了摇头。 玻璃杯内的可乐中腾升着数不清的气泡，一颗一颗争先恐后的往上冒随后炸开——就像他现在的心情一样！ 他捧着杯子喝了一口，笑着问：“我今天可以住在这里吗？” “当然可以。”女人几乎是下一秒就应了下来，转身往卧房走去：“我去给你拿被子。” 她来到自己的房间，打开衣柜仰头看着塞在衣柜顶上的棉被，有些困扰的皱起眉头。 拿出来的话...还得收回去，太...麻烦了。 她低头看了一眼时间，重新关上衣柜。 出门的时候路过房门口的置物架，她拿起了上头的手术刀。 ——沙发上的橘博文睡着了。 他会睡得很沉很沉，应该...不会感觉到痛的~ 只是... 太可惜了。 女人抬手抚摸着橘博文的脸，指甲深陷进他的眼眶——太可惜了.. . 吉良吉影今天也没有任何安排。 倒不如说，新年的第一天不论什么地方都有很多人，而他不喜欢很吵的地方，当然不会有任何安排。 吃完早餐浇完水，吉良吉影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着晨间新闻，享受着令他身心愉悦的闲暇时光。 “新年好啊。” 吉良吉影闻言转过头，看着客厅门口的父亲挑眉：“新年好，今天这么早？” “啊，我马上再去睡一会儿。”老先生打着哈欠，慢悠悠的晃去厨房喝了一口水，回来之后一本正经的说：“新年的第一声‘新年快乐’当然要从家里人口中听到。” ——否则的话... 老先生深以为，以儿子的性格恐怕就只能从超市的营业员口中收获到一声“新年快乐”。 虽然这种可有可无的仪式感根本就不重要。 可如果是从某个不重要的人口中听到第一声“新年快乐”，未免也... 吉良吉影低头笑了一声，捞起趴在沙发上磨爪子的无毛猫丢出去。 随后又不紧不慢的检查了沙发，确认没什么问题后才说：“今年您晚了一些。” “嗯？” 吉良吉影瞥了眼手机，耸肩：“有几个人零点的时候已经说过了。”话落，吉良吉影低头捏了捏额角——被中断的睡眠始终不够完美。 “啊？”老先生眨了眨眼，有些迷茫的拿起儿子的手机。 直到看到那段视频，吉良吉广才有些恍惚的放下手机。 他的注意力并不在那些人发来的问候上，而是在儿子的回复上——太好了，太好了。 吉良吉广笑了笑，窝进沙发中。 不困了。 ——因为由衷的感到高兴，所以...完全不困了。 “哦，对了。”吉良吉广想起了一件事。 “那对母子还活着。”说着这种话的时候，吉良吉广的语气就像在说“今天的秋刀鱼有点咸”一样平淡：“真是好运气啊。” “是吗？” 吉良吉影不置可否的应了一声——如果父亲不提，他不会再想起那对母子。 那种多看一眼都令他感到厌恶的人，实在是没有必要记住。 不过... 还活着吗？ 吉良吉影瞥了无毛猫一眼，深刻的认为——确实应该教会它更多的词汇，以便在不同的场合派上用场。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 吉良吉影盯着无毛猫问：“你为什么还在我家？” 无毛猫懒洋洋的抬起前腿舔了舔，低声叫唤：“喵~”——‘只要本大爷脸皮够厚，这里将会是本大爷永远的家！没错！就是这样！’ 第014章 邻居（3/4） 新年的第三天，吉良吉影终于不再待在家中。 ——当然，如果可以的话他能够家里待一年。 可惜...食材放不了一年。 今天是采购的日子。 吉良吉影拎着从超市里采购的食材和猫粮，不疾不徐的往家的方向走去。 中午的话...... 他看着面前的道路，分出心来思索中午的菜单。 今天的牛肉不错，不过前几天刚送到的松叶蟹也得拿出来吃掉了。如果放久了，就不新鲜了。 吉良吉影如是想着，依旧保持着普通的前行速度。 拐角的地方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吉良吉影脚步一顿，往旁边让了一点。 可饶是这样，从拐角处冒冒失失跑出来的女人依旧险些撞到他。 似乎是条件反射，女人抬手抓住吉良吉影的袖子，好不容易稳住身形后，才有些抱歉的抬起脸：“抱歉抱歉，走的有些急了。” 吉良吉影摇了摇头，视线停在女人抓着他的手上。 女人这才有些局促的收回手，笑着说：“真是不好意......嗯？” 她的话说到一半猛地停住，盯着吉良吉影露出沉思的神色。 ——那无疑是失礼的。 吉良吉影有些不悦的瞥了女人一眼，朝她微微颔首，抬脚准备离开。 “是...吉影吧？” 女人的话中带着不确定，见吉良吉影回过头，才笑着问：“是吉良吉影吧？” “嗯？” 吉良吉影终于正视女人。 他的目光落在女人的脸上——那是一张就时下审美来说非常不错的脸。 没有印象。 “你认识我？”吉良吉影皱着眉问。 “啊，就是这个表情！”女人笑着耸肩，一副自来熟的样子：“你小时候也这样，看别人的时候...就像‘全人类都是垃圾’一样！” 吉良吉影眉间的褶皱更深。 ——啊，不过可以理解。 毕竟小时候的他并不善于完美的隐藏自己，可...小时候吗？ 像是理解了吉良吉影眼中的询问，女人笑着伸出手：“我是理莎啊！深田理莎。不记得了？” “就小时候...住在你隔壁的隔壁的理莎姐姐啊~”说着，女人撇了撇嘴：“不过吉影你从来没叫过我姐姐就是了~” 吉良吉影笑着摇了摇头：“抱歉，没有印象了。如果没事的话......” “喂！握手啊！”深田理莎眼中带着不赞同，晃了晃自己伸出来的手：“这样对女士很无礼哦~会交不到女朋友的！不过是吉影的话就算啦~”她笑着收回手，朝吉良吉影挥了挥手：“既然碰到了，就拜托吉影和伯父说一声吧~我已经搬回来了~过两天上门拜访！” 似乎是个十分自我的人，深田理莎说完，就迈着轻快的步伐离开了。 走出去几米，她仍不忘回头看一眼吉良吉影。 两人的视线接触，她似乎没有想到吉良吉影还停在原地，脸上闪过惊讶后再次朝吉良吉影挥手。 吉良吉影朝她微微点头，转身离开。 ——深田理莎？ 吉良吉影皱着眉思索，确实...是完全没有印象。 ...... 回到家，吉良吉影来到了厨房。 看到父亲慢悠悠晃进厨房倒水，问了一句：“我们家以前有叫深田的邻居吗？” “深田？” 吉良吉广皱着眉想了一会儿，问：“怎么了？” “没什么。”吉良吉影手上整理着冰箱，为新的食材腾出位置，“路上碰到了一个人，说是我小时候的邻居。” “没印象了。”吉良吉广挥了挥手，浑不在意道：“周围搬来搬去的人不少，不用在意吧。” “也是。” 仙台市警视厅 “雾原组长！” “组长！” “喂————雾原小姐！女士！” 雾原未咲正趴在办公桌上打瞌睡，听到有人喊自己一个激灵坐了起来。 等发现眼前的人是田中秋人后，不知道为什么一把抄起桌上的文件拍在了田中秋人头上：“你要死啊！我才睡下去10分钟！” 田中秋人捂着额头干笑了一声，唯唯诺诺的递上一个档案袋，随后窜到门口：“那什么...新案子。” 新案子？！ 雾原未咲瞪大眼睛看着田中秋人：“警视厅其他人都死了？！” “也......不能这么说。”田中秋人回答的十分艰难：“毕竟这个案子确实是分到我们手上了没错。” ——有理有据。 因为少眠，雾原未咲比以往要暴躁许多。 她泄愤似的打开眼前的档案袋，抽出来匆匆看了两眼，哀嚎了一声趴在桌上：“我求求变态们，过年期间...就放个假不行吗？” “也许是因为就是过年期间，所以比较闲也说不定。” 回应田中秋人的，是雾原未咲朝门口扔过去的笔筒。 田中秋人笑着躲过，溜了——还是给组长煮一杯咖啡吧，现在还不是休息的时候~ 第六起了。 雾原未咲哼哼了两声，噌的坐直拿起桌上的卷宗。 ——这是第六起腰斩案了。 所有的现场都干净的...仿佛真的像是鬼魂所为，没有任何痕迹可循。 也许...... ‘不不不’ 雾原未咲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放弃了脑中一闪而过的想法。 ——她年前用玩笑性的口吻和警视正提过“非人类、非现实手法作案”的可能性。 结果很明了。 警视正把她臭骂了一通轰了出来。 说实在的，真的要讲科学的话...这个案子雾原未咲办不了。 在现场勘测手段已经如此丰富的今天，检验科的人依旧找不到任何证据这一点根本就是匪夷所思的——唯一有迹可循的是腰斩的刀口——利落的、由上至下，骨头断裂处干净平滑。 什么样的刀具可以做到这一点呢？ 再等等吧。 雾原未咲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身体——大概也就是这两天了，厅里会成立针对这个案件的专案组——希望那些花大价钱、好声好气请来的“专家”能派上一点用场。 至于她自己？ 雾原未咲深以为，如果老天有眼，那么专案组的名单中就不会有她的名字——她需要一个至少7天的假期。 嗯？太奢侈了？ 那就3天，真的不能再少了！ === 要准备出门上班了。 4/4最晚下午两点发上来 第015章 旧事与挑食（4/4） “啊！我想起来了！” 吉良吉广突然冲进厨房，大喊了一声。 吉良吉影拿着刀的手一顿，挑眉看着父亲：“想起什么了？” “深田啊。” 吉良吉广说完，慢悠悠的走到餐桌旁坐下。 把手中的相册放到桌上，他不疾不徐的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才继续说：“确实是有这么个邻居的。” “嗯。” 吉良吉影随口应了一声，继续手头的事情。 相比起无关紧要的人的过去，吉良吉影更在意的是今天的午餐。 “应该...是叫理莎吧？” 吉良吉广知道儿子的性格，权当打发时间似的说着。他翻开封面泛出陈旧色的相册，架着老花镜盯着中间页的一张照片看了一会儿，随后才确定的点了点头：“是叫理莎。” 吉良吉广抽出那张照片放到一旁——那是一张吉良吉影幼稚园时期的合照，照片由当时的幼稚园统一打印，还在后头体贴的附上了每个孩子的名字和家里的座机号码。 吉良吉广眯着眼看着相片中的儿子，沉吟片刻，又抬头看了看此时的儿子。 随后一脸高深莫测的低头——像是没什么变化，又像是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毕竟小时候看起来...只是比普通的孩子话少一点而已。 “吉影你不记得也正常，本来你就不太和她玩。” 吉良吉广横竖没事干，便继续说陈年往事：“你那个时候才...4岁左右吧？” “是发生了火灾，那栋房子翻新过现在完全看不出来了。理莎她爸爸当场就...妈妈救过来了，不过眼睛烧坏了。” “理莎她运气好，那晚住在同学家，不然的话...现在就难说了。”像是感叹人生无常，吉良吉广叹了口气：“家里没收入，烧伤的后续治疗又要很多钱，她妈妈卖了房子就带她搬出去了。” “嗯？” 吉良吉广终于反应过来了：“所以你是在家附近遇到她的？” “超市门口。”吉良吉影随口应了一声，转而问：“沙拉酱？蛋黄酱？” 吉良吉广立刻接话：“蛋黄酱，汤里别放葱。” 吉良吉影抬眼瞥了他一眼。 老先生毫无所觉，看着吉良吉影从锅里夹出青椒，立刻追加：“青椒也不要。” “啪、” 吉良吉影把筷子拍在料理台上，看了父亲一眼。 他并不说话，只是看着。 ——虽然那是他的父亲，但确实要求有些过多了。 更何况... 不要青椒？3岁吗？ 吉良吉广老先生终于反应过来，后知后觉的干笑了一声：“青椒也行，葱...也行。” 这就对了。 吉良吉影露出满意的表情笑着低头，继续手上的料理工作。 仙台市某城郊别墅 有头绪了有头绪了！ 孤家寡人的四月一日莉莉丝在地下室内绕着圈，绕耳挠腮的想着，时不时抬起拿着记号笔的手在空中比划了两下。 可每当她想在资料墙上落笔，又觉得自己的推论有不少漏洞，只得懊恼的放下笔。 “我说...我能出去吗？”黑发蓝眸的女人窝在角落抱着膝盖看四月一日莉莉丝：“你如果实在无聊可以让浅仓回来陪你。” “那怎么行！” 四月一日莉莉丝竖起右手食指晃了晃，一脸不赞同的表情：“阿辉回去陪他妈妈了，虽然是臭着脸被抓上车的，不过~” 四月一日莉莉丝说道这里笑了一声，没有继续。 黑发蓝眸的女人不满的看着她，因为早已习惯了她的故弄玄虚，摇了摇头后便不再期待她继续说下去。 是的，浅仓辉是被他妈妈绑回家的。 不过~ ‘阿辉要是真想溜早溜了，还是给他留点面子吧~’ 现在的重点是手上的事情，已经第六起了，再这样下去的话......“杀青”可以就地退休了——嗯？好像退休也不错。那个词怎么说的？金盆洗手？ 算了，下次再洗。 四月一日莉莉丝拿着记号笔在资料墙上写写画画，完成之后退后两步仔细看过全部内容，随后抬起手擦去大半——还是有太多不对劲的地方。 浅仓辉说过哪怕是电脑完成了“召唤游戏”，铡刀也会有响应。 医院里的孩子并没有严格完成candyman的召唤仪式，也被响应了——可参与者有5名，受害者却只有一个人。 年前发生在酒店的年会也是......啊，这一起如果实在没有头绪可以去问吉良吉影。 而现在... 四月一日莉莉丝转过头，看着角落黑发蓝眸的女人笑起来：“陪我...做个实验吧~” “什么？” “candyman~” “你有病吧？！” 四月一日莉莉丝双手合十，露出哀求的表情：“拜托拜托~” “...行。” 杜王町东北部别墅区 这个时候，吉良吉影本该在打理花圃——已经是新的一年了，如果生活足够和平，那么转瞬就会是春天——今年他精心打理的花圃也得在正确的季节盛放才行。 是的，本该。 他打开大门，看到站在门口的佐佐木梓时愣了一下。 ——没有事先通知就上门，实在是不像佐佐木梓会做的事情。 “佐佐木？” “下午好，吉良君。”佐佐木梓浅褐色的眸子里带着笑意，“啊，我只是路过，想起你家似乎是在这边。没有...打扰你吧？” “没有。” 吉良吉影把大门推开，向后看了一眼——温格和小林听像门神似的站在他家门口。 “他们......” “啊，对了。”佐佐木梓反应过来，笑着冲小林听和温格挥了挥手：“别站在吉良君家门口啊，这样一来简直就像个黑...社会嘛！” 小林听和温格闻言欲言又止的看着佐佐木梓。 两人沉默半晌，摇了摇头结伴走了。 吉良吉影看着佐佐木梓的眼神微妙起来——这样听来，佐佐木梓认为她的“家族”是什么？ 算了，小问题。 吉良吉影从不在这种无所谓的问题上深究，他朝旁边让开一步，笑着挑眉：“进来坐一会儿？”——他想佐佐木梓应该有话要说。 佐佐木梓愣了一下，随后笑起来：“嗯。那就麻烦吉良君了。” 第016章 朋友（1/4） “喝什么？”吉良吉影问。 佐佐木梓端坐在沙发上，和上次来时的拘谨不同，她放松了许多。打量着客厅的同时，佐佐木梓笑着说：“水就可以了。” 在花园晒太阳的无毛猫眯着眼睛盯着佐佐木梓看了一会儿，撒娇般的叫了一声。 看到佐佐木梓肩头的“小雨伞”时，无毛猫瞪大了眼睛。它舔了舔前腿窜进客厅，轻快的跳上佐佐木梓的大腿：“喵~”它露出了肚皮。 “......” 吉良吉影看着无毛猫沉默了一会儿，摇了摇头转身去客厅倒水。 看着自己大腿上的无毛猫，佐佐木梓愣了一会儿，随后笑起来：“你好胖哦。” “喵？！” 无毛猫瞪大眼睛，整张脸都带着震惊。 不多时，它从佐佐木梓腿上跳下来，失魂落魄的往吉良吉影的房间走去，留给佐佐木梓一个伤心欲绝的背影。 “你打击到它了。” 吉良吉影笑着把水杯递给佐佐木梓，看了无毛猫一眼：“它也是这几天才发现自己胖了。” “是吗？”佐佐木梓捂着嘴笑了一声，看向无毛猫。 她脸上带着难得的、恶作剧般的神情，双手做喇叭状放在嘴边轻声说：“虽然胖了但是还是很可爱哦~” 无毛猫扇了扇耳朵，回头——“喵？” 但在原地踌躇片刻，无毛猫又窜回了佐佐木梓的腿上，安逸的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趴好。 佐佐木梓愣了一下：“好聪明的猫。” 吉良吉影轻笑了一声——严格来说确实智商不低，可惜它自己时常忘记要使用智商。 “佐佐木今天怎么来杜王町了？”吉良吉影问。 “啊，有一点小事。” 佐佐木梓低头看自己的包。 她今天去取了仿制的箭，虽然和照片反复对比过——至少从照片上看，是没有任何差别的。 只是... 她始终没有见过真品。 可她没见过不代表别人没见过，桑德罗一行人是怎么知道箭的存在的，又是怎么确定箭在吉良吉影手上的...这些问题都没有人来给她解答。 冒然带着箭回去并不是明智的决定——佐佐木梓很想把自己手上的仿制品和吉良吉影手中的真品对比一下。如果有需要改进的地方...那当然是尽快比较好。 否则等回了意大利...她不确定暗中有多少双眼睛在关注着她，那其中又有多少双眼睛是见识过真品的。 可当她真正的坐在吉良吉影面前，又不禁自问——‘这样合适吗？’ 吉良吉影耐心的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佐佐木梓接下来的话。 他并不催促，只是看着佐佐木梓。 两人沉默的对视了一会儿，佐佐木梓低头将脸侧的碎发别到耳后，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她仍不知道这样做是否正确——如果可以的话...佐佐木梓自认为就能力来说也许自己不是最有能的，但就能调动的人力来说，应该算得上可观。 如果可以的话，她希望能够在不给朋友们任何负担的情况下让他们身处在安全之中——撇去那些超自然的能力来说，她确实做得到，虽然“家人们”并不能完全理解。可现在的情况是——世界是复杂的，她所能看见的东西已经够多，却仍有防不胜防的东西，更遑论她的朋友们。 深吸一口气，佐佐木梓从包里拿出那只仿制品，在吉良吉影略显意外的眼神中将东西递给他。 “吉良君看一看，这个东西...是长这样吗？” “什么意思？”吉良吉影接过箭打量了一番。 怎么说呢... 很像，但有一些地方不同。 不是视觉上的感受，而是触觉...不，是在触觉之上的东西——他的箭拿起来给人的感觉很奇妙。 “我做了一只假的。” 最犹豫的阶段跨了过去，佐佐木梓显然没有那么迟疑了。 她笑着耸了耸肩：“有人想要它，所以我准备带它回去。”她指了指吉良吉影手中的仿制品：“在我手里会比较安全，想要的人动手之前也会考虑更多。” 啊，这样啊... 虽然佐佐木梓没有说明前因后果，不过就之前发生的事情来看，吉良吉影很容易就将其中的联系串联了起来。 “你等一下。”吉良吉影朝她微微点头，离开客厅。 没让佐佐木梓等太久，他便握着一真一假两支箭回来了，“肉眼看上去几乎一样。” “这是我父亲从埃及带回来的纪念品。”吉良吉影说着将箭递给佐佐木梓，“应该是材料的问题，拿起来有一些...奇怪。” 箭能制造替身使者这种事，吉良吉影不打算告诉任何人。 ——可哪怕他不说，恐怕这个世界也有不少人知道这件事。那几个意大利人千里迢迢赶到仙台市，就是最好的证据。 “好像是有些奇怪。” 佐佐木梓握着那只箭，蹙眉想了想，随后释然的摇头，无奈道：“看来我得把那只仿制品放在玻璃保险箱中，唔...就像是保存美术馆的珍品那样。” 她朝吉良吉影眨了眨眼，坦荡的把箭还给他：“只要摸不到的话，大概就没关系了~” 那双浅褐色的眸子里闪烁着的坦然饶是吉良吉影看了，都有些惊讶。 他没有任何的犹豫的拿出这只箭，当然是带着试探的——试探让他明白，佐佐木梓并不想要他的东西——与此同时，吉良吉影亦心生不解。 ‘她为什么要把危险揽到自己头上？’ “为什么？”吉良吉影看着佐佐木梓问。 他并没有说出具体的问题，他想——也许佐佐木梓也不需要具体的问题，她能明白。 就如吉良吉影所料，佐佐木梓只是略微一愣，便微微歪头笑着说：“因为吉良君是我的朋友啊。”她的话里带着理所当然的意味，眼中的神情甚至在问：‘为什么要问这种问题。’ 朋友？ 吉良吉影眼神微妙的看了佐佐木梓一眼——朋友？ ‘奇怪的说法’ 吉良吉影没有应声，只是笑着转移话题：“佐佐木打算回意大利了？” “应该还要再过几...” 门铃突然响了起来，打断了佐佐木梓说到一半的话。 第017章 罪名（2/4） “稍等一下。” 吉良吉影朝佐佐木梓笑了一下，转身去开门。 作为客人，佐佐木梓从来都是合格的。 就算主人离开，她也不会去窥探视线之外的东西。 她只是垂眸看着茶几上一真一假两只箭，眉宇间带着轻微的担忧。 佐佐木梓不会去问吉良吉影遇到丹特时，都遭遇了什么——她知道吉良吉影因此错过了一场考试。 她不是最了解吉良吉影的，可她能看出吉良吉影是个自制的人。能让他错过一场考试，想必丹特给他带来了不小的困扰——可她不会去问。 不说，代表吉良吉影已经解决了那件事。 既然解决了，就是过去式。 就像吉良吉影不会问她桑德罗他们究竟是怎么知道箭的来历一样——经过今天，她想吉良吉影已经能完全明白，那些人是她过去的“家人”。 他不质问，亦不深究。 是的，他们无需“摊牌”，只需要在彼此都能感觉到舒适的情况下相处就可以了。 佐佐木梓抬手抚摸着无毛猫的背脊，微微勾起嘴角。 ...... 吉良吉影打开大门，看到门口的两个人时愣了一下。 ——那并非伪装，他只是很坦诚的在向门外的两个人表示：警察为什么会来？ “请问是吉良先生吗？” 门口的年轻警员动作娴熟的出示证件。 他们的神情是严肃的，仿佛正在处理什么人命关天的大事。 吉良吉影微微颔首：“是。” “事情是这样的。” 两名年轻的警员相互对视了一眼，继续道：“早上的时候有人在您家附近发现了一具尸体，经过家属指认确定受害者身份后，家属为我们提供了一些可供参考的理由。” 理由？ 他杀人的理由吗？ 别开玩笑了。 如果吉良吉影想要动一个人，是不会让任何人窥探到那个理由的。 他皱着眉，脸上是显而易见的不快：“请您慎言。” “根据受害者母亲提供的口供，我们得知您和受害者几天前有过一场争执。当然，这并不代表我们认定您是凶手，只是...”年轻的警员面对吉良吉影时，气势稍显不足。 可那种无形的压迫使他无迹可寻，警员只能将此归咎于自己的经验不足。 他略作停顿，继续说：“只是希望您配合我们，到厅里接受询问而已。” “我能知道受害者是谁吗？”吉良吉影问。 装傻吗？ 还是真的不知道？ 警员看着吉良吉影，不做隐瞒：“橘博文。” “橘博文？”吉良吉影对这个名字有点印象，很快就想起了那个在他手上捡了一条命的黄发少年——看来他得罪的人不少。 不过... 他的母亲指认？ 吉良吉影的手指在大腿侧轻轻敲打着，沉默片刻问：“什么时候去做笔录？” “现在。” “好，请稍等。”吉良吉影朝两名警员微微点头，转身回房取外套。 对了，他还有个客人。 路过客厅时，吉良吉影的脚步稍作停顿。 对上佐佐木梓有些疑惑的神情，他笑着说：“恐怕不能继续招待佐佐木了，我...”他朝门口看了一眼，眼中仍旧带着笑意：“我临时有些事。” 佐佐木梓放下无毛猫起身，抚平裙摆上的褶皱笑着摇头：“本来就是我不请自来，吉良君先忙吧。” “嗯。” 接过佐佐木梓递上来的箭，吉良吉影朝她点了点头：“抱歉，就不送了。” “这种小事吉良君就不要在意了吧。”佐佐木梓好笑的摇了摇头，看着吉良吉影走进卧室。 转过头，门外两名警员的身影映入她的眼帘。 ‘警察？’ 佐佐木梓微微皱眉，只是驻足片刻，便抬脚离开。 临走时，她抬眼看了看那两名警员。 视线与他们接触，佐佐木梓嘴角是得体的笑容。 直到上了车，佐佐木梓才敲了敲副驾驶的椅背，唤醒温格：“等定下回去的日子，你和小林听留下来。这次别再犯浑了。” 温格猛地一个激灵，摸了摸自己还健在的手脚，朝佐佐木梓咧开嘴疯狂点头。 “1月1号凌晨你在哪？” 吉良吉影望着正对着自己打来的灯光，不悦的皱起眉头。 将视线转向别处，果然——眼中有光斑。 这种视线被干扰的感觉令他不快，他看着面前的警员淡淡道：“睡觉。” “有人可以证明吗？” ——这个问题真的有必要吗？ “我父亲。” “家属不算。” “那就没有了。”吉良吉影坐在的审讯室内，因为这里不算干净的环境心中燥郁更甚：“我是独身，您应该知道的。除去家属没有人可以给我作证。” “1月3号上午10点之前你哪儿？” “今天？”吉良吉影很快给出回应：“在杜王町车站旁的超市，收银员的话...我不记得是哪个了。不过那里应该有监控。” 事实上，吉良吉影清楚的记得今天为他结账的收银员的脸和名字。 ——但就算提供那种东西也没有用。 更何况... 这种虚张声势的审问，面前的警员也显然是个愣头青。提供收银员的姓名也许会让他更加无理取闹——比如...“你为什么记得这么清楚？”“是不是早就有所准备”...之类的。 更遑论如果是正常人...确实不该记住那些。 警员看向吉良吉影的视线依旧带着怀疑——无他，吉良吉影的反应太过镇定，丝毫没有被人冤枉的委屈与急于辩驳。 吉良吉影将那些怀疑看在眼中，皱着眉坦荡的表现自己的不满。 ——他们既然知道自己和橘博文有冲突，又被橘博文的母亲冤枉。 那么... 是个人都会不快。 长久以来遭遇的“非日常”让吉良吉影对“普通人”的了解更加深刻——没有人规定一个人在遇到某件事的时候该有什么样的特定反应。 他疲于伪装成懦弱与受惊的样子，也已经在雾原未咲面前展现过自己的镇定与令人无奈的、屡次遭遇刑事事件的习惯——现在的他不是初遇雾原未咲时的那个吉良吉影，现在的他，是“有经验”的。 更何况..... 吉良吉影已经坦诚的表现出了被污蔑的不满——这也算是一种正常反应。 人...是会“成长”的。 第018章 常客（3/4） “那你...” “咔、” 审讯室的门被打开，一个女人背着光站在门口。 她朝吉良吉影对面的警员招了招手，道：“换我来审。” ——是雾原未咲的声音。 “你在外头的监控室看着。”雾原未咲说完，把手中的案卷放在桌上。 她一手拄着桌面，挑眉看着那个年轻的警员：“还是你要继续？我去找本审讯指南给你？” 警员愣了一下，不得其解的眨了眨眼。 但上级的话他还是会听，只是一脸狐疑的看了看吉良吉影，最终忍不住说：“雾原警官，他太...镇定了。” 雾原未咲翻了个白眼，抬头在他额头上敲了一下。 “你去档案室用电脑搜索一下他的名字，他在我们厅里有至少5份口供，常客了好吗？”她叹了口气：“你指望他是什么反应？屁滚尿流跪地求饶击鼓鸣冤吗？” 吉良吉影低头抿着嘴笑了一声。 警员闻言露出震惊的神色，猛地转头望向吉良吉影。 “想什么呢，快出去。”雾原未咲朝他赶人似的挥了挥手，“去监控室呆着，对了。让人去安抚一下外头那个......”她想起大厅里穿着病号服正在撒泼的中年妇女，头疼的捏了捏额角：“找人去安抚一下受害人家属，如果还闹...你让田中去处理，挨骂他有经验。” 审讯室的门被满头问号的年轻警员带上，雾原未咲在吉良吉影面前坐下来。 见吉良吉影脸上带着笑意，她抬手敲了敲桌面：“吉良先生，请严肃一点。” “抱歉。”吉良吉影配合的收起笑容，端正态度望着雾原未咲。 “还是那个问题。” 雾原未咲耸肩：“正常程序，1号凌晨的时候你在哪里？” “家里。” “你的父亲能为你证明？” “是的。” “介意我找人问一下你的父亲吗？就现在。”雾原未咲挑眉看着吉良吉影。 吉良吉影微微颔首：“我父亲的话...现在应该在外头散步，您可以给他打电话。” “好。”雾原未咲朝吉良吉影压了压手掌，低头发了一则简讯。 像是闲聊一般，她笑着问：“过年怎么没去参拜？” “我睡得比较早。” “中途有醒来过吗？” “有，起来回了几条简讯，零点前后。” “记得这么清楚？” 吉良吉影皱了皱眉，想起那几则打扰了他睡眠质量的简讯：“是被简讯吵醒的。是...朋友的新年问候。” “介意我看一下简讯吗？” “手机在外头，没有解锁密码。” “好，我回头看。” 雾原未咲低头借着灯光看了一下橘博文的案发现场情况——今天是回收可燃垃圾的日子，回收车是早上8点半过去的。8点半的时候并没有人发现尸体，直到10点左右有路过的小孩看到了尸体。 垃圾回收处只是抛尸现场，并非案发第一现场。 那个回收处距离吉良吉影家只有3分钟的步行路程——假设橘博文的母亲指征成立... 雾原未咲翻出那个位置的地图，对比了一下监控分布，心中有数。 “你还记得你从超市出来大概是几点吗？” 吉良吉影低头略作回忆：“大概...是9点30分左右。我没看时间，不过只是出门采购的话...算来来回步行的时间大概只需要1个小时左右。” “走的哪条路？” “从商店街那边过去的。” “回来的时候也是？” “对。” “那么回到1号凌晨，你中途醒来的时候，有听到外头有什么动静吗？” 吉良吉影摇头：“没有。” “你还记得你是什么时候醒来的吗？” “0点。” 比之前的语气要确定了一点... 雾原未咲点了点头，随口问：“睡眠质量怎么样？” “一般来说都睡得很沉。” “对了，橘博文的母亲说你们有冲突，是为什么？” 吉良吉影微微撇嘴：“他在我平时用的卫生间里自渎。” “自什么？！”雾原未咲瞪大眼睛。 很快，她的耳机里传来更加口语化的解释。 ——废话！ 她当然知道自渎是什么意思，只是...离谱！ 雾原未咲算是明白吉良吉影这样的性格，为什么会和一个黄毛小子起争执了——有一说一，雾原未咲认为如果是自己遇到那种事，一定会把那个死小鬼扒光了扔出去！ 叹了口气，她继续问：“吵起来了？有动手吗？” “没有。” “再想想，有吗？”雾原未咲再次问。 吉良吉影笃定的摇头：“没有。或者说...那不算动手。” “什么意思？”雾原未咲微微挑眉——橘博文的母亲说她去接橘博文的时候，看到橘博文是倒在地上的。那个妇人坚称吉良吉影欺负了她的儿子。 “他想用美工刀捅我，我躲过去了。”吉良吉影耸了耸肩：“我不会和孩子动手。” “我知道了。”雾原未咲合上面前的本子起身。 转身走出去两步，她又突然回过头：“啊，对了。你说你从超市回家的时候，你走的哪条路来着？” 忘了？ 不。 应该是想看看他刚才说的是真话，还是...在说谎吧？ 吉良吉影遗憾的摇了摇头，不是不能理解雾原未咲的职责所在：“最近的那条路，会经过商店街。” “去的时候也是？” “嗯。” “好。你在这里等一下，要喝水吗？” “温水，谢谢。” “好。”雾原未咲带上门出去，把地图交给同事：“查一下这附近的监控，早上8点半到10点之前，超市那边也是。把吉良先生的手机拿给我。对了，橘博文从医院出去后是怎么离开的？” “他特地躲开了监控，暂时...没找到。” “行，我知道了。给吉良先生送一杯温水过去。我一会儿回来。”雾原未咲看着交到自己手中的手机，摇了摇头——吉良吉影确实是橘博文这段时间接触过的、唯一有正面冲突过的人。 但只要是个正常人就不至于为这点事杀人。 应该还有什么东西被他们遗漏了... 雾原未咲低头看了眼吉良吉影的手机，低头解锁。 第019章 不幸的巧合（4/4） “......几点回来的我不记得了，反正就一个小时左右吧。” “对了，吉影说他回来的路上碰到了小时候的玩伴。叫...深田理莎。” “深田理莎？”雾原未咲微微挑眉，在本子上记下这个名字。 “对，吉影...怎么了？”吉良吉广的声音透过听筒，带着显而易见的担忧：“那孩子很乖的，不会做坏事。警察小姐，你们要...” “我知道，请您放心。”雾原未咲笑着应声，随口问：“吉良先生平时也那么早睡吗？这个年纪的年轻人...一般假期都睡得晚吧？” “11点，也不算太早。”吉良吉广很快给出回应：“从小养成的生活习惯，一直是这样的。” “好，我知道了。谢谢您的配合。” “吉影他...什么时候能回家？” “一会儿就能回去，您放心，只是普通的询问而已。” 雾原未咲笑着安慰了老先生几句，挂断电话。 因为已经经过吉良吉影的同意，她点开了简讯页面——确实是有几条新年问候没错，吉良吉影也都一一回复了。 雾原未咲盯着简讯页面上由吉良吉影发出的、【你想死吗？】的简讯笑着摇了摇头。 她没想到吉良吉影也会用这种口吻说话，倒是有了几分时下年轻人的散漫。 剩下的没什么可看的，雾原未咲的好奇心也没有大到去翻看一个年轻人的手机。 她按住锁屏键，刚想上锁，一条简讯顶了上来。 ——实在是冤枉，她没想看的。 只是屏幕就停留在吉良吉影与那位名叫四月一日莉莉丝的人的聊天页面上。 新的简讯内容——【哟！吉良！你要不要和我说一下你们出版社年会那天都发生了什么？我是说细节~】 雾原未咲皱起眉头。 她很快锁上屏幕，可有些东西不是锁上屏幕就能摒除的。 那... 应该是个女孩子的名字吧？ 年会的事情？不就是那起腰斩案吗？——为什么？猎奇？ 雾原未咲低头揉了揉太阳穴，把这件事暂时放到了一旁。 她抬手拿起组中刑警刚送过来的、吉良吉广电话询问记录，低头翻看起来。 算上雾原未咲询问吉良吉广的这一次，一共是3次。再算上其中反复提问的重点问题——每次的回答都有一定的不同，但就结果来说是相同的，应该不会是串供之后死记硬背行程的产物。 吉良吉影的反应也很正常——有些不耐，还有一些理所当然的不愉快。 结合尸体的情况来看...很明显，橘博文的母亲在乱咬人。 雾原未咲翻出橘博文的抛尸现场记录，皱着眉盯着他的尸体看了一会儿。 他的致命伤在脖子上，一刀割断动脉——手法非常利落，除此之外橘博文身上再无其他伤口。 至于体内... 还要等尸检结果出来才能知道体内有没有药物残留。 至少就伤口来说，吉良吉影不具备那种专业素养——刀口太干净了，简直就像是清楚明白的知道究竟该怎么下刀才能一刀毙命。 所以说！ ——该死的程序！ 雾原未咲拿着吉良吉影的手机出门，经过大厅时斜了橘博文的母亲一眼。 那个妇人还在哭闹，可怜田中秋人只能哭丧着脸站在她身边任打任骂。 雾原未咲的良心隐隐作痛，朝田中秋人招了招手。 “雾原组长，你喊我？”田中秋人露出得救的表情，窜到雾原未咲面前低声说：“我求求您了，下次弄点正事给我干成吗？” “成。” 雾原未咲笑了一声，把吉良吉影的手机递给田中秋人：“把这个还给吉良君，帮我转告一下，我还有点事，就不送他了。”——还是在意的不行！ 雾原未咲打算去查查那个名为四月一日莉莉丝的人。 “okok！”田中秋人咧着嘴答应，脚步轻快的往审讯室走去。 ...... “吉良君你走侧门过。”田中秋人拉着吉良吉影往另一个方向走去，想起橘博文的母亲撇了撇嘴：“大厅里有个泼妇，作为过来人！” 他严肃的看着吉良吉影：“还是别从她面前路过比较好。” “嗯？” “受害者的妈妈。”田中秋人打了个寒颤，挽起袖子露出通红手臂：“诺、她打的。诶不是，也不能算打，就...情绪激动吧。” 吉良吉影点了点头，回头看了一眼大厅。 从这个角度看不见那个令人厌恶的妇人，不过吉良吉影可以听到她的嚎哭声——吵死了。 朝田中秋人道谢，吉良吉影离开了警视厅。 他从侧门绕回警视厅的正门处，低头看着手机——他看到了四月一日莉莉丝发来的新简讯。 简讯已经被读过了，对话框上没有未读信息标识。 ‘这可不关我的事’ 吉良吉影耸了耸肩，抬脚往电车站走去。 经过警视厅正门口，他望向大厅内背对着他哭闹的妇人——现在似乎不是时候。 对。 不是时候。 啊，友情提醒一句——那个老女人该不会觉得...两次在吉良吉影身上点火，还能好好的生活下去吧？ 看来得帮雾原未咲快点结案了。 手机响了起来。 吉良吉影低头看着来电显示，眼中闪过笑意。 他接起电话，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四月一日莉莉丝在手机那头大喊：“吉良你又已读不回！你是不是对我有意见？你...你你你区别对待！偏心！” 吉良吉影笑了一声，“确实对你有意见，不过...简讯不是我看的。” “嗯？那是谁？” 吉良吉影在信号灯面前停下，话中仍旧带着笑意：“警察。” “哈？警察？！” 好吵。 吉良吉影把手机拿开了一些，确定四月一日莉莉丝不再尖叫之后，才语带揶揄道：“刚才发生了一点事，我的手机在警察那。那位警官.....” 啊，这么说来...四月一日莉莉丝也许得有好几天不能烦他了。 好事。 吉良吉影的心情有所好转，笑着继续：“你见过的，是雾原警官。” “......妈的！” 第020章 必要条件（7/113） 仙台市某城郊别墅 四月一日莉莉丝挂断电话，瞪着手机沉默了半晌。 ——实话实说。 她是担心吉良吉影真的干掉她，才先发条简讯试探一下的。 这叫什么？ 翻车预告吗？ 不。 不不不。 四月一日莉莉丝把手机放下——只是一条简讯而已，问起来的话...完全可以说是因为好奇。再加上医院的那起腰斩案，她完全可以说自己曾是目击者，所以比较在意事情的进展而已。 只是... 恐怕得做好被警察反复骚扰的准备了。 “你这叫自作孽。”角落里，黑发蓝眸的女人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 四月一日莉莉丝转头瞪了她一眼，并没有反驳。 ——从某个角度来说，她说的没错。 该死。 四月一日莉莉丝低头看了眼时间，拍了拍身旁的椅子，笑起来：“来，我们继续。” “你有病啊！” 女人尖叫起来：“你自己算一算，我从昨天到今天，一共死过多少回了？” “哎呦~反正又不是真死~” 四月一日莉莉丝脸上带着轻巧的笑容，“我死了你才算死，难道你想让我的自己来？” “...算了，我来。” “这就对了嘛。”四月一日莉莉丝眉开眼笑。 黑发蓝眸的女人起身走到四月一日莉莉丝对面站定，有一个问题她不得不问：“实话说，你为什么非要争取我的同意？其实只要下命令就行了。” “你猜~” “...因为好玩？” “bingo！” “你还是去死吧。”女人咒骂了一声，叹了口气：“这次怎么做？” “这次......”四月一日莉莉丝笑起来：“我和你一起。” 女人闻言尖叫：“你有病啊！” “别急嘛，我不会玩死自己的~”四月一日莉莉丝低头看了一眼时间，笑着说：“等一下。” 这两天她们的进展不错。 可以断定的是不论是什么游戏，只要是恶灵的召唤仪式，都能召唤出那把铡刀——只是有两点。 1、铡刀的判定机制有问题，就算不完全遵守传说，也能响应——这一点从医院里死去的孩子就能看出来。 2、时间——一定是有一个区间的，在家外面的试验进行了3次，其中两次都是当时没有响应，但回到家之后，铡刀就落下来了——一定是有一个响应的时间区间，只是还没试出来。 而且这样看来...似乎是需要“独处”这个条件的——不过这点有待商榷，毕竟游乐场里的那一起，受害人是两名，而且他们面前有人。 现在，要进行的实验也许会有一点危险。 门铃响了起来。 四月一日莉莉丝冲女人笑了一下，出去开门。 “阿辉下午好啊~” “呀~莉莉丝姐姐也下午好啊~”浅仓辉背着双肩包笑的十分灿烂。 但他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四月一日莉莉丝的话：“我们现在要玩candyman的召唤游戏，我的小命就交给阿辉啦~” 现在要证明的，是铡刀响应时周遭的必要条件。 浅仓辉抱头惨叫：“不要啊！！！” “别怕别怕。”四月一日莉莉丝没什么诚意的安慰：“你看着就行，加油哦~” 接下来要证实的事情还有很多，要加快进度啊！~ 杜王町东北部别墅区 “吉影你没事吧！？” 吉良吉影刚打开家门，就看到父亲从客厅冲了出来。 ——这里不得不提一句，他没想到他的父亲能跑的这么快。 “我能有什么事？”吉良吉影笑着反问：“就算人真是我杀的，他们能拿我......怎么了？” 见父亲对自己打手势，吉良吉影低头看了一眼玄关处的鞋子。 多了一双女士的小皮鞋。 “深田理莎来了。”吉良吉广小声嘟囔：“以前也没见关系多好，上门拜访什么的......” ——确实有些多余。 吉良吉影点了点头，脱下外套进门。 无毛猫从房间里跑出来，利落的窜到了吉良吉影肩上。 “你知不知道你很重？”吉良吉影笑着问无毛猫。 对此，无毛猫表现出了相当强烈的叛逆心态——它整个猫挂在了吉良吉影肩上，简直就像是一滩液体，把自己的重量完全交给了吉良吉影。 欠揍。 吉良吉影拎起它丢到地上，回房看了猫草一眼。 有客人在的话，猫草就没办法晒太阳了——它正在打盹，听到动静睁开一只眼盯着吉良吉影看了一会儿，随后懒洋洋的叫了一声继续打盹。 这才比较像猫。 吉良吉影低头看着在地上打滚的无毛猫——这只比较像大型犬。 吉良吉影挂好外套，往客厅走去。 深田理莎正站在客厅的橱柜前，抬头看着橱柜里的奖杯和奖状。 听到身后的脚步回过头，才笑着说：“没想到吉影念书这么厉害。” 吉良吉影摇了摇头，脸上是疏远的笑意：“只是比别人多花了一点时间而已。” “是吗？” 深田理莎回到沙发旁坐下，笑着说：“能每次都得第三名，也...是了不起的能力呢~” “就是因为每次都是第三名，所以只能算用功，不算聪明。”吉良吉影笑着说完，视线望进深田理莎眼中。 那算什么？ 意有所指的试探吗？ 吉良吉影不喜欢任何突然出现他身边的人——循序渐进的接触、熟悉尚且令他不耐，别说是...这种看起来带着目的的接近了。 “怎么会突然想搬回来？”吉良吉影脸上是和煦的笑容。 深田理莎耸了耸肩：“我一直很喜欢杜王町，只是...妈妈不喜欢这里。可能是有太多令她难过的事情。”她低头盯着自己的脚背，语中带着释然：“不过前段时间妈妈去世了，我的话...还是更想回到原来的地方。” “抱歉。” “没事，生老病死嘛~很正常。”深田理莎看起来十分豁达：“烧伤是很难熬的，十几年前的话...医疗技术不够好，不停的植皮、做康复训练某种角度上来说也是一种折磨。更何况眼睛也看不见了，一直排不到合适的眼角膜也很......” 她深吸了一口气，灿烂的笑起来：“不说那些事了，吉影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深田理莎向后仰了一些，打量吉良吉影。 随后，她笑起来，黑曜石般的眼里满是揶揄。她抬手比划了一下：“我走的时候，吉影才这么高吧，如果没有那场火灾，我也算是近水楼台的青梅竹马了!~” 吉良吉影这才注意到。 ——深田理莎有一双非常好看的手。 好看到...不像是生活困苦，奔波于医院陪护病人的人的手。 === 终于到周末了...睡了睡了orz 一滴也没有了，晚上见~ 第021章 重回正轨 “不过唯一不变的是...” 深田理莎笑着说，“吉影的话还是很少，小时候就这样。” 她语中带着熟稔，像是这些年都住在杜王町、并且真的是吉良吉影的青梅竹马一般。 吉良吉影低头笑了一声，“深田小姐的记性真好。” “不对。” 深田理莎竖起食指在吉良吉影眼前晃了晃，眼里满是笑意：“是理莎。” “...咔、” “咔、” “咔、” ...... 有细碎的声音紧跟在深田理莎话落之后传来——轻微的、像是什么东西相互碰撞的声音。 那是太过细微的声音，如果不够仔细，很容易就会被白天外头传来的噪音给遮盖过去。 吉良吉影俯身去够茶几上的水杯，借着侧身的姿势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是深田理莎，是她的左手大拇指指甲正在轻轻的扣着食指上的戒指。 看上去就像是习惯性的、无意识的行为。 可很快，吉良吉影就不那么想了。 他抬眼看深田理莎，女人的脸上依旧是恰到好处的笑容，就像是想尽快和幼时的熟悉者、现在的邻居打好关系一般。可她放在另一侧的左手大拇指却抠着食指上的戒指。 是抠。 深田理莎被修剪整齐的大拇指指甲伸进食指与戒指之间的缝隙，正用力的向外抠着。 仍是和之前一样，遵循着某种节奏。 她的大拇指指缝里渗出细微的、红色的血。 她像是感觉不到疼。 “啊，都这个时间了。”深田理莎突然抬手看了眼手表。 与此同时，她也注意到了自己渗血的大拇指指缝，“又来了...”她眼中有懊恼，对上吉良吉影的视线露出无奈的笑容：“别担心，我不是什么怪人，只是一个坏习惯而已。” 深田理莎笑着挥了挥自己的左手，“就像有人喜欢咬指甲一样，我的话...偶尔会下意识的抠手指。现在看来...”她打量自己的手：“带戒指好像也没什么用。” “我得走了。”深田理莎笑着起身。 吉良吉影松了一口气。 ——老实说，他很担心深田理莎手上的血会弄脏他的布艺沙发。 “这么早？”吉良吉影跟着起身，“深田小姐才来没多久吧？” 能这么快就主动提出要走可真是太好了——吉良吉影如是想着，笑容较之之前更加和煦。 “嗯？不是哦~” 深田理莎笑着回头：“我来有一会儿了，之前一直是伯父在陪我聊天。” 她似乎并不在意吉良吉影没有改变对她的称呼，只是笑着往下说：“虽然我也很想在和吉影多聊一会儿，不过......”深田理莎微微耸肩：“我养了小狗，到时间带它出去散步了~” “这样啊。”吉良吉影随口应了一声，“我送你。” “谢谢。” ...... 目送深田理莎离开，吉良吉影回到了客厅。 他还有一些在意的事情，不过在那之前... 吉良吉影抬手拂过沙发坐垫，又低头仔细看了看。直到确定沙发上没有沾染上哪怕一点深田理莎指尖的血，才满意的收回视线。 无毛猫晃着尾巴从房间里走出来，姿态轻盈的跳到吉良吉影腿上趴好。 “喵~” 它懒洋洋的叫了一声，不稍一会儿居然开始打盹。 吉良吉影拄着下巴没理它，只是在想橘博文的事情。 这里有几个问题—— 橘博文是自己从医院跑出来的，并且躲开了监控，也就说...他和凶手绝对是认识的，换句话说就是自投罗网。 但凶手为什么会把抛尸地点定在杜王町——凶手也住在这里？还是......凶手知道吉良吉影和橘博文有所冲突？想要找个替死鬼？ “嗯？” 吉良吉影回过神，沉思片刻懊恼的摇了摇头——太不应该了，明明早就决定让这个假期保持和平...... “哒。” 吉良吉影的指甲敲在茶几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闭眼打盹的无毛猫被惊醒，从吉良吉影腿上跳下来舔了舔前腿走了。 “砰砰！砰！” “砰！” 随着带着拳套的手不断的挥出，悬挂在房间中央的沙袋不停的晃动着。 每当将要回到原位，便又被一拳击出。 “砰砰砰！” “砰！————” 沙袋已经相当老旧了，在经历不断击打之后，最终破开一个大洞，包裹在里头的沙子倾泻而出，狭小的房间内扬起灰尘。 深田理莎垂着双手没有动，毫无情绪的双眼盯着沙袋中间干瘪的洞看着，仿佛那里头有什么十分吸引她的东西。 ——事实上，沙袋里头除了沙子再无他物。 她喘了几口气，抬手咬开拳套尾端的魔术贴，将拳套丢在了地上。 她的小狗已经很饿了，见主人空闲下来，便低声呜咽着走到她脚边蹭了蹭她的小腿。 ——说是“小狗”，其实是一只体态相当漂亮的牧羊犬。 深田理莎垂眸看了它一眼，很快移开了视线。 “学着自己觅食吧。” 丢下这句话，深田理莎离开房间。 出门前，她不忘带上那间除了沙袋和牧羊犬之外别无他物的房间的房门。 背靠着门沉思片刻，她脱下被汗湿的外套扔在地上，迈着沉稳的步伐向客厅走去。 她才搬回杜王町，还有很多东西需要整理。 ——这是她小时候住过的房子，哪怕曾经易过主，现在又如她所愿回到了她的手中。 ‘收拾东西收拾东西...’ 如是想着，深田理莎去卫生间简单的冲了澡，赤着身从浴室出来。 家里十分昏暗，除了她以外没有别人。 谈不上“羞耻感”之类的东西，她只是懒得穿衣服。 打开行李箱，深田理莎最先从里头拿出的是一个小小的相框——相框的款式足够过时，木质雕花也略有磨损。 不过她懒得换新相框了——就这样也不错——有时间在上面流淌过的痕迹。 她将相框摆在电视机柜上，退后两步仔细打量。 不对。 深田理莎皱起眉头，一脚踢在电视机柜上。 木质的柜门凹陷下去，戳出细碎的木屑。 ——这是之前的主人留下来的家具，十分不合深田理莎的心意。 但...... 好像也无所谓。 深田理莎如是想着，盘腿坐下从地上的装着行李的纸箱中找出工具箱，将被自己踢坏的电视机柜门卸下来。 她抬手在柜门上有节奏的敲着，明明没有穿衣服，在1月初仍旧寒冷的天中却丝毫不觉得冷。 比起“冷”这种于她而言没什么用处的感官，她此刻有更在意的事情。 “哒。” “哒。” “哒！” 被卸下来的电视机柜门在深田理莎的敲击下终于破开一个大洞，翘起来的木屑上沾了深田理莎的血。 ‘得联系施工队重新装修才行’ 深田理莎如是想到——可很快，她就推翻了自己的打算。 ‘不重要，算了’ 她重新看向相框，里头是她幼时的相片，爸爸妈妈站在她身旁——不论怎么看，都是一个再完美不过的家庭。 可惜啊。 可惜了...时间流转，她的爸爸化为了一具被熊熊烈火烧的乌黑的干尸，妈妈最终也死在了医院。 嗯？ 别误会，深田理莎并不难过。 孑然一身的感觉非常不错，如果没有意外，她打算将“孑然一身”这种状态一直维持下去。 ‘困了’ 深田理莎打了个哈欠，就地躺下。 不稍一会儿，她便真的睡了过去。 梦中，依旧是那个消毒水味浓重到令人几欲作呕的医院。 她的妈妈又了不起的熬过了一次植皮手术，接下来就是更加难熬的康复训练。17岁的深田理莎为妈妈倒了一杯温水，轻声细语的鼓励她多喝一点水——天知道她有多么的不耐烦。 她的人生被毁掉了。 如果...妈妈也在那一晚被烧死的话...... 这个念头并不是在17岁那一年才种下的，很小很小的时候，小学放学就要去医院陪护、学习营养餐的制作方式，低声下气的恳求慈善家们给予资助、在没有钱的时候哀求医院再宽容几天的时候...这个念头便早已扎下根来。 眼角膜移植手术要多少钱？ 接下来还有几次植皮手术？ 术后复健的专业护工要多少钱？ 假设！ 假设这些钱她全都有，那么...一切终于结束之后，她需要花多少时间陪伴她的妈妈去度过恢复的过程？ 重申一次。 ——她的人生被毁掉了。 她不得不压下自己心中的期盼收敛欲望端茶送水，不得不在16岁的、接近40度高温的夏天去发传单，不得不在冬天的清晨为每家每户派送温热的牛奶，不得不在有可能交到任何一个新朋友的放学后笑着说“我还有兼职”，不得不在填写进路期望表时焦虑的查询每所大学的学费最终填上“就业”... 在这么多“不得不”之后，深田理莎终于惊觉——‘这些都不是我想做的’ 于是，在某个晴朗的早晨，深田理莎拿起枕头按在了睡梦中妈妈的脸上。 虽然功亏一篑，但！ ——这样，就结束了。 接下来的人生，终于完全属于她自己了。 她回到人生被颠覆的地点，将那些奔波于医院与兼职地点的过去尽数掩埋——不堪的过去被她主动消除，无缝衔接上过往无忧无虑的生活。 深田理莎从梦中惊醒，舒展着身体伸了懒腰——旧事并不让她感伤，属于她的人生早已步入正轨。 现在，出去吃饭吧。 她哼着轻快的曲子，终于从行李箱里找出一身衣服换上。 在玄关处穿好鞋，深田理莎盯着玄关的墙角沉思片刻，抬起手撕开上头的墙纸——焦黑的、过去的历史终于重见天日——这样一看，似乎是...回不去的。 ‘吃饭吃饭’ 她将破碎的墙纸揉成团扔在地上，拿起钥匙揣着兜出门。 是夜 吉良吉影端坐在沙发上，拿着遥控器可有可无的看着电视中的综艺节目，跟随着其中并不好笑的、恶俗的笑话勾了勾嘴角。 现在的时间是晚上8点15分。 “所以那孩子死了？” 有时候，吉良吉影都不得不惊叹父亲的反射弧——都过去几个小时了？为什么现在才问？ 吉良吉影应了一声，想了想提议道：“尸体就扔在我们家附近的垃圾回收点，您要是有兴趣可以明天一早去看看，运气好的话也许警戒线还没撤。” “......不了。” 吉良吉广撇了撇嘴——他可对案发现场这种东西完全没有兴趣，更何况还只是一个抛尸地点。 他只是不耐而已。 一个无足轻重的小鬼的死，居然让他的儿子接受了审讯，真是...无理取闹！ 吉良吉影把遥控丢回给父亲。 果然电视节目还是对他没什么吸引力，看这种东西的话...他更愿意回到楼上小时候居住的房间去看蒙娜丽莎的仿制品——那才是他的兴趣启蒙。 不过现在的重点不是蒙娜丽莎，而是橘博文。 吉良吉影拿着水杯往厨房走去，垂眸思索着自己现在所掌握的、有关于橘博文的线索。 太遗憾了，并没有什么可以称之为线索的东西。 除了...... 那颗义眼。 橘博文似乎说过，那不是他姐姐的义眼？ 不知道这算不算线索。 啊，对了。 也许可以把这件事告诉雾原未咲——真是辛苦那位警官了。 门铃响了起来。 “我去开门。” 吉良吉影朝裹着厚棉衣出门的父亲挥了挥手，往玄关走去。 向猫眼里头看了一眼，他微微挑眉。 是意想不到不到的人。 吉良吉影抬手开门，看着门外的一男一女：“小林小姐、温格先生。” “哎哎，别这么客气。”温格笑着摆手，“什么先生啊小姐的，我们听不习惯，喊名字就行。” 他把手中的袋子递给吉良吉影，吊儿郎当的抬手搭在小林听肩上：“虽然不知道能不能派上用场，不过我们暂时就查到了这么......噫！”温格说到一半怪叫了一声。 垂眸看去，小林听的高跟鞋鞋跟正踩在温格鞋面上，十分不客气的碾了碾：“重。” 温格讪讪的收回手，朝吉良吉影尴尬的笑了一声：“总之就这点事，我们回了啊！” 说着，他拉着小林听利落的转身离开。 走到院子口，温格还不忘有商有量的向小林听提议：“那什么...下次给点面子呗...” === 这章4K orz昨天没睡两个小时就临时有事起床出门了，直接导致昨天夜里没起得来，下午有点懵码了删删了码拖到现在才更，抱歉。 第022章 姐姐与核桃与小狗 仙台市某公寓 女人洗漱完，依旧带着严肃的目光打开房中存放肤护品的小冰箱慎重的挑选面膜。 考虑到昨天处理了一具令她不快的、甚至无法留下纪念品的尸体，她决定敷个清洁面膜——啊，似乎就算是清洁面膜膜，也不能清洁她被恶心到的内心。 她拿着面膜回到卫生间，对着镜子涂抹膏状的面膜，结束过后仔细的清洗双手，随后来到了客厅。 橘博文的双肩包还在这里。 横竖无所事事，女人打开了他的包。 ——里头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东西，除了几万円的现金之外，只有一瓶可乐和一个小小的礼盒。 ‘礼物？’ 女人耸了耸肩，将礼盒打开。 里头是一颗黑曜石，在客厅明亮的灯光下黑的熠熠生辉。 嗯？ 黑的熠熠生辉？ 女人为自己的形容感到好笑，想了想便随意的将黑曜石连带着礼盒丢进垃圾桶——虽然留下来勉强作为纪念品也不错，不过...家里并没有适合摆放的地方，多余。 她抬头看了一眼时间——现在的时间是晚上7点差5分钟。 快到约定时间了。 女人去厨房倒了两杯热水，放在茶几上。 盯着水杯仔细打量片刻，她抬手挪动水杯摆放的位置——嗯，这样比较顺眼。 门铃适时的响了起来。 她抬起眼望向挂钟——7点整。 她喜欢守时的孩子。 迈着不疾不徐的步伐，女人打开了公寓门——之前来拜访过一次的少女正站在门口。 “晚上好。” 少女笑着看她，在她微微颔首后对着她鞠躬，随后跟进公寓。 “博文的事情...那样就可以了吗？”少女笑着问。 女人抬手挥了挥手，示意她稍等。 直到去卫生间洗下了面膜，回到客厅才道：“地点不太好，不知道姐姐会不会不高兴。” “啊。”少女闻言脸色略白，迟疑片刻焦急的问：“是不够干净吗？” “不，是...算了，姐姐没说什么，应该没事。”女人懒得解释更多，横竖...... 她垂眸看着仰视自己的少女，抬手在她头顶揉了揉：“最近别过来了。” 少女任由她像是抚摸小狗一般的摸着，低声问：“是出什么事了吗？” “也没有。”女人耸了耸肩，在少女身旁入座：“姐姐这两天刚搬家，可能没时间做别的事。” “搬家？”少女眨了眨眼，第一时间想到：“那得准备乔迁礼才行！” “不需要，会让姐姐困扰的。” “啊...这样啊。”少女有些气馁的低下头。 过了片刻，她又抬起头眼里带着希冀问：“我什么时候可以见到姐姐呢？” 女人并不回应，只是盯着茶几上的两杯热水。 氤氲的雾气缓缓上升，在杯壁上留下一层稀薄的白雾。 她抬手端起杯子，笑着耸肩：“等姐姐主动提起吧。” “嗯。” “对了，东西呢？”女人转头看向少女。 ——接下来，是考试。 少女闻言拿起放在身旁的包，淅淅索索间从包里取出一只玻璃瓶——那是很普通的一只玻璃瓶，一般来说，这个年纪的少女会用它装折好的星星。 不过这里... 玻璃瓶里，赫然是一对眼珠。 虹膜是漂亮的琥珀色，可惜失去了焦距。 它没有被福尔马林液体浸泡过，甚至没有离开它的主人太久，它依旧有着健康、漂亮的成色。 女人终于对少女露出了赞许的笑容，笑着夸奖：“做得好。” 少女心满意足的笑起来。 “哟~早上好啊吉良~” “呀~吉良哥想我吗？” “......我以为放假的话，至少可以清净一点。”吉良吉影看着四月一日莉莉丝和浅仓辉，低头捏了捏额角。 他并没有要邀请他们进门的意思，只是靠着门框抱臂看着他们：“有事？” “哈！我赢了！”浅仓辉毫无预兆的笑起来，朝四月一日莉莉丝摊开手。 “嘁！”四月一日莉莉丝撇了撇嘴，从口袋里掏出一叠皱巴巴的现金，抽出一张一万円拍在浅仓辉手里。 ——这是一个赌注！ 赌吉良吉影开门后的第一句话是什么——很显然，掏钱的四月一日莉莉丝惨败。 吉良吉影无言的看着眼前这出情景剧，抬手关门。 “哎别别别！”浅仓辉挤进门内，头被门夹住嚎了一声，哼哼唧唧的说：“吉良哥我们出去玩啊~我们好久没有一起出门玩啦~” 这里有一个问题。 ——吉良吉影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和他们出去“玩”过。 他放开握着门把手的手，挑眉看着他：“四月一日不是在吗？” “可是莉莉丝姐姐是魔鬼...” 浅仓辉嘟囔了一声，窜到吉良吉影耳边轻声说：“她昨天玩candyman啦！” “嗯？” 吉良吉影看向浅仓辉，随后才将视线挪到四月一日莉莉丝身上。 上下将她打量了一通，吉良吉影遗憾的摇头：“真是太可惜了。” “可惜？” 四月一日莉莉丝很快反应了过来，瞪大眼睛：“啊！你是不是就等着收我的死讯？” ——话不能这么说。 吉良吉影的视线落在四月一日莉莉丝纤细柔嫩的手上——实话实说，如果四月一日莉莉丝要被腰斩而死的话，吉良吉影希望她务必提前通知自己。 他也有想要的东西。 四月一日莉莉丝注意到吉良吉影的视线，猛地收回手搓了搓随后揣进兜里。 这个行为成功的让吉良吉影收回了视线。 “说回正事啦~” 四月一日莉莉丝掏出手机晃了晃，笑着递给吉良吉影。 手机屏幕上的页面停留在一个灵异论坛上，帖子按最新发布被排序，依次往下看，并没有那些老掉牙的恐怖传说。而是......一些闻所未闻的故事。 以发帖频率来看... 不是吉良吉影多心，而是真的很像有人有计划的分别用不同的账号发布故事，渴望故事被讨论、被扩散。 但这些和吉良吉影没有关系。 只是稍微结合浅仓辉之前的话，就能明白一件事。 “你在找这个人？”吉良吉影把手机还给四月一日莉莉丝。 四月一日莉莉丝坦荡的点头，随后耸肩：“无聊嘛~” “是吗？” 吉良吉影不置可否的应了一声，再次关门。 “哎别别别！” ——这回被门夹到的是四月一日莉莉丝。 她抱着脑袋坚强的深吸了一口气，苍蓝色的眸子里带着被门夹过的水光，吸了吸鼻子颇有些可怜兮兮的意味：“你帮我看看我分析的对不对，阿辉的脑子不顶用。” 在浅仓辉抗议的叫声中，四月一日莉莉丝继续道：“作为交换，我帮你去找橘博文死前见过的人。” 吉良吉影的手略作停顿，微微眯眼：“我...为什么要找那个人？” “...就......” 四月一日莉莉丝移开眼——‘如果是我被污蔑成凶手，我结束审讯后第一件事就是干掉那个欧巴桑！’——这话四月一日莉莉丝可不敢说。 她朝吉良吉影眨了眨眼，笑靥盈盈的看着他摊开手：“反正我们3个都是闲人嘛~” 吉良吉影笑着摇头：“事情是这样的。” 他仍没有要答应下来的意思，只是眼中含笑道：“昨天佐佐木的‘家人’给我送来了一些有用的东西，橘博文的事...我有头绪了。” 四月一日莉莉丝微微瞪大眼睛。 是的。 昨晚突然到访的温格和小林听为吉良吉影送来了有用的情报——虽然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觉得那些东西能在他手上派上用场，不过...确实是值得称赞的情报收集能力。 吉良吉影昨晚翻看过那份文件，毫不夸张的说，就连橘博文是几岁断奶的，他们都查出来了。 这么细密的排查，当然不会错过一些值得令人注意的人际关系。 吉良吉影打算抽空去证实一下。 这样看来... 啊，雾原未咲应该不久之后就能结案——最关键的是...雾原未咲的视线从这个案子上移开了，吉良吉影才能好好算一算这段时间的账。 “所以...” “所以，你又晚了。”吉良吉影笑着回应。 就在这时，浅仓辉一脸严肃的举起手：“我有个问题。” 吉良吉影和四月一日莉莉丝转过头看他。 “虽然现在问有点晚。”浅仓辉迟疑片刻，露出迷茫的表情：“莉莉丝姐姐为什么要找...那个腰斩怪？” “......” 这一刻，吉良吉影和四月一日莉莉丝露出了如出一撤的无语。 他们看着浅仓辉的表情十分微妙——什么也不知道，他这几天究竟在忙什么？ 吉良吉影叹着气摇头，这回真的关上了门——也不知道他们究竟是来干什么的。 被关在门外的四月一日莉莉丝盯着浅仓辉看了一会儿，沉吟了一声。 ——事情是这样的，她家里的档案根本就没有收起来，浅仓辉可以随时翻看。那里头有国外各大报社针对“杀青”的报道，报道上甚至有四月一日莉莉丝自娱自乐的评语。 那么请问，他为什么不知道四月一日莉莉丝到底是谁？ “阿辉。” 四月一日莉莉丝严肃的看着浅仓辉，揉了揉他的头发：“走，我去给你买点核桃。” 翌日 深田理莎今天也无所事事。 她坐在公园的秋千上晃着，视线落在自己身旁的另一架秋千上——那架秋千被她拆掉了——这样一来，就不会有烦人的小鬼在她身旁嬉闹。 她嘴里叼着一支未点燃的烟，视线从秋千上移开望向远处。 也不想工作。 如果非要找点事干干的话...似乎只有睡觉是适合她的。 啊，其实也无所谓。 法律也没有规定人一定要工作啊。 ——深田理莎深以为，工作其实就是赎罪。 人类一定是为了偿清上辈子的罪恶，才需要工作——否则为什么大家明明不喜欢工作，却还是要在早晨7点去挤电车呢？ 深田理莎不需要赎罪。 她扫视着公园前方途径的行人，微微眯起眼。 无意义。 不过话说来... ‘他们到底在为了什么拼命生活？’ 深田理莎望着行人的眼中略有不解——这些路过的人里，也许100个中都没有一个是能出人头地的。狼狈的活着...有意义吗？ 无意义。 深田理莎从秋千上站起来，活动了一下手脚。 见不远处正在玩跷跷板的两个小鬼一脸跃跃欲试的想要往自己这里走，又一屁股坐回了秋千上——她暂时不打算出让这架秋千。 ‘找点什么事干干呢？’ 深田理莎漫无目的的想着，一个又一个的否决自己临时得出的想法。 直至她看见了拎着购物袋路过的金发青年——‘啊，吉影’ 深田理莎的视线落在吉良吉影专注的看着前方道路的眼睛上，微微眯起眼。 一点印象不深的小事。 小时候的吉良吉影就算是玩沙子，也喜欢一个人坐在角落里。 如果有人前去打扰，他就会放开塑料铲子一脸冷漠的离开。不过幼稚园的某一个女老师笑着夸奖他的时候、抬手揉着他金色的发丝时，吉良吉影不会躲开——那个女老师有着一双非常漂亮的手，弹着钢琴唱着儿歌的时候时常会令小小的深田理莎觉得惋惜——那样好看的人，不应该被埋没在小镇子上。 “嘿！吉影！” 深田理莎高声喊了一句。 吉良吉影早就注意到深田理莎的视线了，他只是不想把时间浪费在打招呼和寒暄上而已。 现在被叫住，他无疑是无奈的。 站住脚转头看深田理莎，吉良吉影朝她微微点头：“深田小姐。” 深田理莎终于让出了那架秋千，起身朝吉良吉影走去。 路过垃圾桶时，她将那只未点燃的烟按进了垃圾桶上方的烟灰缸——她其实并不抽烟，只是觉得烟嘴特有的气味挺好闻的而已。 “准备回家？”她笑着问。 吉良吉影点头应了一声，他的视线越过深田理莎，看向那架被拆分的秋千——昨天晚上路过的时候还是好的。 “对了，我有事想要问吉影。” “嗯？” “我的...”深田理莎眼中带着困扰，为难道：“小狗死掉了，吉影知道该怎么处理宠物的尸体吗？我想它需要一座墓。” === 这章也是4K 第023章 特产（1/4） 小狗死了？ 吉良吉影低头看了眼时间。 ——说起来有些匪夷所思，吉良吉影对这种事刚好有经验。 前年的夏天他曾经处理过一只英短的尸体，然后岁月流转，一年后的夏天英短的尸体上长出了一株令人惊叹的...动植物——算了，不说冷笑话了，那就是猫草。 吉良吉影深以为自己不需要学会“幽默”这种能力。 “宠物尸体的话...” 吉良吉影望向家的方向。 ——明明再过两个路口就能到家了。 他遗憾的摇了摇头，看向深田理莎：“我记得市里有专门受理宠物殡葬的店。”——其实他学校里慈善性质的宠物社团也受理这种事，不过...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其实消过毒找个空地掩埋也可以。”——总不至于种下去的每一只猫和狗都会长成替身使者吧？ 深田理莎露出受教的表情，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居然还有专门处理宠物殡葬的店铺吗？” “嗯，无意中看见的。”吉良吉影点了点头，笑着说：“那我就先...” “啊！吉影等我一下吧！” “嗯？” “我之前一直在国外啊。啊，吉影应该不知道吧？”深田理莎笑着耸了耸肩，“回来的时候想着可能再也不会出国了，就带了很多特产回来。现在看来......” 她吐了吐舌头，脸上带着几分无奈的懊恼：“似乎有些太多了。吉影等一等，我回去......” 深田理莎说到一半，视线落在吉良吉影手中的购物袋上。 “啊，还是我给吉影送过去吧~东西应该很重！” 说着，深田理莎脚步轻快的朝着家的方向跑去——那是和吉良吉影家相同的方向。 她走的太过干脆，以至于吉良吉影还没来得及说出拒绝的话。 吉良吉影看深田理莎的背影，只凝视片刻，便移开了眼。 深田理莎似乎感觉不到冷，接近0度的天只穿了一身针织的米色连衣裙，她连外套都是拿在手上的，仿佛只是为了迎合周遭人的打扮象征性的拿着而已。 吉良吉影摇了摇头，拎着东西回家。 他下午还有一点小事，需要出一趟门，希望一切都能随着他的行动迎刃而解。 假期还有10来天，吉良吉影意想不到的忙了起来。 ——岸本城希望他在未来3天内能够抽空去一趟出版社。 那位编辑还是那副神神秘秘的样子，言语不详的要求吉良吉影腾出时间，却绝口不提究竟是什么事——以吉良吉影对他的了解，那位编辑恐怕又要提出某个吉良吉影必然拒绝的提议了。 深田理莎回到家之后，迫不及待的丢掉了手里的毛呢外套。 那只体态漂亮的牧羊犬带着谨慎与讨好靠过来，低低的呜咽了一声。 “我问到了处理宠物尸体的方式。” 深田理莎面无表情，语中却带着笑意越过牧羊犬。 牧羊犬低声呜咽的跟上，踩着深田理莎的步伐跟到厨房——他听到了狗粮倒进食盆的声音。 深田理莎将袋子里仅剩的狗粮尽数倒进食盆中，垂眸看着牧羊犬缓缓接近。 它低头闻了闻狗粮，张开嘴—— “嗷呜......” 它被一脚扫了出去。 ——那可是能一脚踢穿木质门板的力量。 “抱歉抱歉。”深田理莎没什么诚意的道歉，收回脚。 她上前安慰似的揉了揉牧羊犬瑟缩的身躯，坦然道：“就像是人类无法阻止头发的生长一样，我只是...遵循了本能而已，希望你体谅、并且理解我。” 牧羊犬蜷缩在地板上，无法给出任何回应。 深田理莎亦不需要它的回应——她不需要任何人的回应。 起身回到客厅，深田理莎不紧不慢的换了一身衣服，从还未整理的行李中翻出一个礼盒——她没有说谎，亦不屑于说谎，确实是从国外带来了特产。 只不过... 原本不是送给吉良吉影的。 想来...... “吉良吉影也未必稀罕。”深田理莎打开礼盒看了一眼，笑着合上——她也不在意吉良吉影是否稀罕。 至生活步入正轨的那一刻起，深田理莎所作所为不需要任何人的理解与感同身受。 那么，出门吧。 吉良吉影拿着手机可有可无的查询着乘车路线。 其实市内的话...他确实还算熟悉。 问题出在—— 吉良吉影从茶几下抽出温格和小林听给他带来的东西，翻了翻——橘博文在一年前结识了一个女人，一个...不论从哪种角度来看，都和橘博文丝毫没有关系的女人。 女人名为...有栖川春绘。 有栖川。 有...栖川。 “哒、” 吉良吉影的指甲扣在文件上，微微皱眉——这种全国上下可能只有10来个人在使用的姓氏，他居然在短短一个月内...遇见了两个吗？ 先姑且当做是巧合吧。 吉良吉影将文件翻页，后页是有栖川春绘的资料。 十分简洁的说明，是个从小就很优秀的人，一直保持着第一名的成绩直至大学毕业。她的人生一往无前，直至现在在读博士顺带在国立综合大学附属医院工作——真是漂亮的履历。 这样的人... 怎么想都不会和橘博文这种街边随处可见的不良联系在一起。 门铃响了起来，只是响过一声后便知礼的停下。 吉良吉影看了眼时间，将文件整理好收回档案袋里。 环视客厅一圈，他将档案袋放到自己房中，才往玄关走去。 门外的人是深田理莎。 “小特产~”深田理莎笑着将礼盒递给吉良吉影，“打开看看？啊，不过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就是了。” “深田小姐客气了。” 吉良吉影从善如流的打开礼盒，看到里头的东西后微微挑眉。 ——是一罐包装精美的...香料。 随着礼盒被打开，酝酿在里头的香氛味飘散而出，带着鲜明的地域特色。 这是... 吉良吉影抬头看深田理莎：“深田小姐是从埃及回来的？” “嗯？”深田理莎露出稍显疑惑的神色：“吉影怎么知道的？” 第024章 有栖川（2/4） 吉良吉影怎么知道的？ 好问题。 并非吉良吉影所愿，类似的香味几乎要铭刻进吉良吉影的骨髓之中——他仍然记得父亲打翻的那一罐香料，那让他的家被刺鼻的香氛味整整萦绕了一整天。 还有...因为那罐该死的香料，吉良吉影遭遇了镜中世界与唐泽安达。顺带带来的连锁反应还有浅仓辉这个缠人的小鬼和不知死活的立花结衣。 啊，这样一看。 似乎因为那罐香料带来的、无趣的人际关系中，唯一的存活者居然是浅仓辉——真是不可思议——吉良吉影的意思是，那个孩子居然非常自然的留在了他的生活里，时不时与四月一日莉莉丝结伴嬉皮笑脸的出现。 吉良吉影将礼盒放在鞋柜上，笑着说：“猜测而已，埃及的香料...香调很有特色。” ——不知道为什么，深田理莎从吉良吉影的话中听出了细微的、咬牙切齿的意味。 “这样啊~” 深田理莎点了点头，笑着耸肩：“总之东西我送到啦~我先走喽~” 她朝吉良吉影挥了挥手，笑意并未到达眼底——事实上，吉良吉影发现眼前这个女人每次笑的时候，都只是在做表面功夫而已。就像是...带着一只无法摘下的、早已和皮肤黏连在一起的面具一般。 “拜拜啦~” 深田理莎抬手朝吉良吉影挥了挥。 那只本算得上漂亮的手，此刻指缝间带着细微的血迹，关节处有擦伤——它的主人对此浑不在意，甚至没有为它做最基本的伤口处理——真是...太可怜了。 吉良吉影是指那只手。 他移开视线，笑着朝她点头：“再见。” 看着深田理莎步伐轻快的离开，吉良吉影若有所思的在门口站了一会儿，随后摇了摇头关上门。 转过身，他的视线落在鞋柜上的香料上。 ——这种东西，于吉良吉影而言就是一件处理起来有些复杂的垃圾而已。 毕竟不论是礼盒本身，还是盛放香料的罐子，亦或是香料，都需要分类处理——麻烦麻烦。 ‘过几天再处理吧’ 吉良吉影回忆了一下不同种类的垃圾回收的日子，决定了这份小礼物的最终归宿。 接下来... 吉良吉影看了眼时间——到时间出门了。 他脑中浮现出有栖川春绘的脸——同为有栖川一支的人，也都在仙台市，可有栖川春绘和有栖川橘的样貌没有半分重合之处。 如果橘博文是和有栖川橘相识，似乎要更合理一点。毕竟...有栖川橘和橘博文故去的姐姐有着一模一样的面孔。 而有栖川春绘...... 吉良吉影的心情有些复杂。 如果这两位被冠以“有栖川”这个姓氏的女士是认识的，似乎会更容易推论一些。如果她们彼此陌生...... 算了。 吉良吉影打住思绪，回房取了外套和钱包出门。 关于该怎么接近有栖川春绘，吉良吉影有一个小小的打算。 他带上门出去，往电车站走的路上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很快被接通，吉良吉影笑着问：“要不要出来见一面？” 仙台市某公寓 “唔...” 明明是艳阳天的下午，这间公寓内仍旧开着明亮的灯光，似乎想要固执在阳光中获得一点存在感。 女人拿着一只不大的玻璃罐对准天花板上的灯，在灯光下欣赏着里头的东西——里头...那对本该在灯光下有神的、闪烁着细碎的光的琥珀色眼珠。 ‘还是不够漂亮’ ——女人如是想着，微微撇嘴。 她的“姐姐”需要更漂亮的东西，很可惜......在足够严格的审美下，漂亮的眼睛并非随处可见。 但只要富有耐心。 对的。 只要富有耐心... 会有的。 不论是漂亮的眼睛，还是...姐姐由衷的赞扬。 女人名为有栖川春绘——她有着还算响亮的姓氏，因为这个姓氏，她必须要将一切做到最好——这才算是不辜负。 她放下玻璃罐，拿起手机查询了一下自己的日程表。 明天的话... 似乎要去一趟医院了——假期可真短暂。 带着遗憾的心情，有栖川春绘懒洋洋的从沙发上起身，渡步到厨房打开冰箱看了看。 似乎是时候补充食材了。 她低头自问最近想要吃什么，又吹毛求疵的搭配了待采购食材的营养比例，才拿着手机录入采购清单。 做完这些——出门。 有栖川春绘并不在意橘博文的事情。 这无关于自信。 事实上到了最后，橘博文都不是死在她手上的——她充其量是个知情者，而真正动手的人... 她想起那个少女，笑着摇头——那是很乖的一个孩子，就算被抓住，也不会出卖她。 看。 这样一来...有栖川春绘根本就是无关者嘛~ 她踩着高跟鞋从电梯里出来，笑容得体的朝公寓保安点头。 刚走出公寓，她的视线便落在坐在台阶上唉声叹气的少女身上。 少女有着一头如墨的头发，倾泻下来遮掩住了她的脸。大概是骑自行车摔倒受了伤，少女正絮絮叨叨的弯腰揉着有些发红、擦破了皮的小腿。 ——看背影的话...似乎是个很漂亮的人。 有栖川春绘驻足片刻，笑着上前。 她微微弯腰，眼角眉梢俱是友好的笑意：“你怎么了？” “啊，不小心摔倒了而已。”少女闻言转过头，漆黑的发丝随着微风与转头的姿势扬起，落下时露出了那双苍蓝色的、似乎蕴藏着数不清的故事的双眼。 ‘啊、’ 有栖川春绘有片刻的失神。 但她并没有让心情掌控自己的表情，她的笑容依旧友善：“看起来有点严重呢。”有栖川春绘看了眼少女的小腿，笑着说：“那个...我是个医生，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帮你处理伤口。” “真的吗？”少女闻言微微瞪大眼睛，苍蓝色的眸子里闪烁着欣喜。 可很快，她又露出了迟疑的表情。 ——似乎是在权衡该不该轻信一个陌生人。 “别担心，”有栖川春绘看出了少女的不安与怀疑，笑着从手提包的夹层中抽出自己上班时的名牌——名牌的上头印着令人信服的“国立综合大学附属医院”的前缀。 “虽然是冬天，可万一感染就糟了。”有栖川春绘眼中含笑，低声说着：“如果留疤的话...就太可惜了。” 少女在有栖川春绘的注视中迟疑片刻，抬起头：“那就...麻烦您了。” “不必客气，本职而已。” 有栖川春绘笑着朝少女伸出手——她改变了原定的计划，但她并不因此感到不耐。因为...她找到了完美的眼睛。 少女，也就是四月一日莉莉丝被有栖川春绘搀扶着，将右手背到身后比了个OK。 第025章 为了章鱼烧努力！（3/4） ‘不知道该说什么比较好’ 吉良吉影坐在不远处的长椅上，拿着手机专注的盯着屏幕，就像每一个在假期中无所事事的青年人那样。 他的手机摄像头正对着不远处的公寓楼，视角被拉的很近，清楚的看到了四月一日莉莉丝手中比划的“OK”。 似乎... 有些太容易了。 吉良吉影关掉摄像软件，皱着眉低下头。 是被察觉到了什么吗？ 不，应该不是的。 四月一日莉莉丝并没有做刻意的引起有栖川春绘注意力的举动，她只是坐在公寓楼楼下的台阶上，可有可有的扮演着一个因为受了伤所以有些困扰和委屈的少女。 是有栖川春绘主动上前搭话的——在原计划的、四月一日莉莉丝主动搭话之前。 事态的发展顺利的就连吉良吉影都十分意外。 有栖川春绘...难道是那种老好人吗？ 应该不是的。 老好人又怎么会在新年第一天的深夜收留从医院跑出来的橘博文呢？橘博文在车祸中受了伤，老好人的话...理应不辞劳苦的将他送回医院——除非她家有一整套的医疗设备。 别开玩笑了。 吉良吉影起身抚平外套上因为久坐而留下的褶皱，脑中对早前来时的路略作回忆，便向着街道两旁的商铺走去。 ——四月一日莉莉丝坦言，回报的话...她想要这附近一家很有名的小店内卖的章鱼烧。 真是容易满足。 吉良吉影循着耳机里电子地图的导航声找到了那家店。 等一下。 ——前言撤回。 吉良吉影看着小店门口排起长龙的队伍，低声叹息。 会认为四月一日莉莉丝的要求很简单，确实是他的失误没错。 四月一日莉莉丝瘸着腿跟着有栖川春绘来到公寓门口，那双苍蓝色的眸子自始至终都看着有栖川春绘。 太奇怪了。 四月一日莉莉丝心中所想与吉良吉影并无太大出入。 ——她还什么都没做呢。 甚至于..... 连开头的搭话都是由有栖川春绘发起的，说起来...她似乎什么都没做？ 啊。 ‘这应该不会影响到我的章鱼烧吧？’ 四月一日莉莉丝如是想着，低头看向手机。 ——没有简讯，亦理所当然的没有电话联络。 接下来的事果然要全靠她自己了，真是令人遗憾——嗯？等一下。 四月一日莉莉丝跟着有栖川春绘进门，严肃的想到——‘我难道被吉良当成工具人来用了？’ 不不不。 她很快否决了这个想法。 开什么玩笑啊！ 她和吉良吉影达成的约定是有特定名词可以描述的好吧！——似乎是叫...互惠互利？ 嗯，对。 就是这样。 “随便坐吧。”有栖川春绘转头朝四月一日莉莉丝笑了一下，她深色的眸子里依旧蕴含着单纯的友善，就仿佛她真的是一个普通的、心地善良的医生。 ——但那是不可能的。 四月一日莉莉丝已经把她列进了名为【一般危险】的名单里。 至于在【一般危险】之上的【警告！】名单里，暂时只躺着吉良吉影的名字——还好只有吉良吉影的名字。 她眯起眼睛朝有栖川春绘笑了笑，踮着脚往沙发走去，随后入座。 “要喝点什么吗？”有栖川春绘打开冰箱，笑着转头：“温水？还是...别的什么？” 四月一日莉莉丝脸上依旧是恬静的笑容，与她胸前柔顺的垂挂下来的黑发一般无害：“温水就可以了，谢谢有...有栖川小姐。” “叫我春绘就可以了。” 有栖川春绘笑着给四月一日莉莉丝倒了一杯水，来到茶几前。 她弯下腰，在放下水杯前拿着水杯的左手小指率先接触到桌面，确认过位置合适，才放下玻璃杯。 ——四月一日莉莉丝没有错过这个细节。 看起来... 似乎是个挺讲究的人。 她不动声色的看着客厅内的陈设，更加笃定这个结论。 ——说起来可能有些失礼，不过...很大一部分“怪人”都对自己的生活有着近乎偏执的苛求，就像他们会苛求他人一样。 “请稍等一下，我去拿医疗箱。” 有栖川春绘低头看着端坐在沙发上四月一日莉莉丝，视线扫过她挺得笔直的背脊与自然舒展的双肩，笑着问：“我该怎么称呼你？” “四月一日。”四月一日莉莉丝的笑容十分大方：“四月一日莉莉丝。” “啊，真是少见的姓氏。” ——‘这句话由你来说似乎不太合适。’ 四月一日莉莉丝如是在心中吐槽着，笑着点头：“嗯，全国范围内的话，现在还在用的人确实很少。” “是呢。请稍等。” 有栖川春绘转身向着卧室走去——她似乎对陌生人毫无防心，非常自然的让四月一日莉莉丝在她的客厅内独处。 四月一日莉莉丝看着她走进卧室，顺手带上门后，微微眯眼。 随后，她从沙发上跳起来，转身去查看周围的摆件。 那些摆件的朝向看上去是经过有意的、严苛的调整的——四月一日莉莉丝没有去动它们。 但这种限制并没有妨碍到她——她和吉良吉影都不指望靠着第一次接触就能得出什么了不起的结论。 话是这么说没错啦。 不过...... 四月一日莉莉丝弯下腰，看向茶几、电视柜、沙发底下的缝隙。 要对生活中的细节怀有希望啊！ ——万一能找到什么厉害的纰漏呢！ “啊。” 还别说，真的找到了。 四月一日莉莉丝撅着屁股毫无形象的看着沙发底下的球形物体，想了想才将手伸进沙发底下。 大概是因为那样东西是球体的关系，它滚到了沙发最里边。 四月一日莉莉丝费了些劲才把它弄出来。 低头一看——‘请问仙台市为什么有这么多变态？’四月一日莉莉丝不禁如是在心中自问。 在她的手中，是一颗沾了一点灰尘的...义眼。 “你在做什么？” 毫无预兆的，有栖川春绘带着探究的声音在四月一日莉莉丝身后响起。 第026章 绝望的章鱼烧（4/4） 出现了！ 四月一日莉莉丝心中警铃大作——出现了！ 小说、电视剧里的定番！ ——如果正义的侦探摸进变态家中寻找线索，那么在线索被找到的同时，变态也会出现在侦探背后！ 唔... 也许变态手中还会握着一把刀，满脸无害的露出困扰的表情。 但是！ 与定番不同的是... 呀~四月一日莉莉丝可不是什么代表正义的名侦探呢！~ 侧耳听着有栖川春绘朝自己接近的脚步声，四月一日莉莉丝不动声色的将义眼收进宽大的袖子中，撇了撇嘴扯下外套袖子上的袖扣，起身。 “袖扣掉了。” 四月一日莉莉丝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不好意思。 有栖川春绘没有立刻接话，只是盯着四月一日莉莉丝看。 准确的说，是盯着四月一日莉莉丝的双眸——那双苍蓝色的眸子里带着窘迫，似乎因为在陌生人家失礼而懊恼不已。 终于，有栖川春绘笑起来：“坐下吧，我帮你处理伤口。” “啊，谢谢你。” “只是举手之劳而已。” 有栖川春绘半跪在地上，打开医疗箱垂眸专注的为四月一日莉莉丝处理伤口。 ‘虽然很想今天就让莉莉丝留下来......’ 有栖川春绘在心中唤着四月一日莉莉丝底下的名字，眼中浮现出笑意——‘但还是耐心一点好了’ “四月一日看上去是学生呢，是留学生吗？” 有栖川春绘随口说着，像是在为两人的无言寻找话题。 四月一日莉莉丝坦诚的摇头——哪怕有栖川春绘没有看着她：“我之前在国外留学，现在的话...其实算是回国啦~” “嗯？” 有栖川春绘终于抬起头，她目光所带的打量恰到好处，并不让人觉得不适：“你看上去像...” “像外国人吧？” 四月一日莉莉丝笑着接话：“虽然看起来不像，不过确实只有四分之一的外国血统。”她做出思考的神色，“不过家里不怎么提起，所以连我自己都忘了那四分之一的血统到底是来自英国，还是...那周边的小国家了~” 有栖川春绘闻言笑着摇头：“这种事情都能忘记吗？” “说起来是不应该，与其说是不拘小节倒不如说是......” 四月一日莉莉丝没有找到合适的形容词，笑着耸了耸肩：“小时候发生了一点事，后来又一个人去欧洲留学了，剧院的工作啊、专业的学习进度啊什么的~有一大堆事情等着我做呢！当然没时间想...啊，我好像说了些废话。” “不用这么拘谨的。” 有栖川春绘处理好伤口，笑着合上医疗箱：“不过...剧院？是兼职吗？”她没想到居然能有机会提起自己在意的事情：“四月一日的体态很好呢，看起来不像时下的小孩。” 她笑着耸了耸肩，眼中是平易近人的笑意：“现在的小孩不驼背就不错了，四月一日的话...”有栖川春绘抬手比划：“坐姿非常好呢。” “以前跳过芭蕾而已，算是改不掉的习惯。那个词怎么说的？”四月一日莉莉丝思索了一会儿，笑道：“肌肉记忆？” “是叫肌肉记忆没错。” 有栖川春绘在四月一日莉莉丝身边坐下，直视她苍蓝色的眸子：“芭蕾的话...四月一日之前是芭蕾舞演员？” “对哦~” 四月一日莉莉丝的笑容带着这个年纪的青少年谈论起值得自满的事时常见的得意：“现在去网上查的话，应该还能找到我过去的表演视频呢！” “这么说我可得抽空去看看。” 四月一日莉莉丝没有接话，只是带着那副并不讨人厌的得意笑容低头去看时间。 还好穿了一件袖口收紧的外套，否则的话...鬼知道那颗义眼会不会掉出来。 差不多了。 “都这个时间了啊！”四月一日莉莉丝露出着急的神色：“我和朋友约了在这附近见面呢！我得走了。” 她看似手忙脚乱的起身，随后才像是想起了重要的事一般看向有栖川春绘：“今天真的谢谢有栖川小姐了，下次的话...请一定要让我......” “说了不用这么客气的。”有栖川春绘笑着打断她的话，“能帮助四月一日这样漂亮的孩子，我也很开心。”——她说着“漂亮”一词的时候，视线直直的望进四月一日莉莉丝眸子深处。 到了这个时候，她眼中终于有了那么一丝微小的贪婪。 四月一日莉莉丝顺着她的话露出不好意思的神色，随后一脸天真的和有栖川春绘交换了联系方式，离开了公寓。 搭乘电梯下楼、随后走出公寓楼扶起倒在地上的自行车，四月一日莉莉丝才抬手捏了捏藏在袖子里的义眼。 ——这件衣服恐怕不能要了。 ‘早知道要损失一件衣服的话，就不应该只要章鱼烧了！’ 带着有些幼稚的抱怨如是想着，四月一日莉莉丝推着自行车缓慢的前行——她能感觉到有栖川春绘正站在阳台上望着她。 她才不在意那种视线呢！ 四月一日莉莉丝的视线拨开眼前的路人，望向拎着袋子站在树下的吉良吉影，笑着招手：“吉良！” 虽然很担心章鱼烧会冷掉。 但是但是！ 做戏要做全套啊！ 四月一日莉莉丝心中急切，却还是迈着看起来不太方便的步伐，慢悠悠的来到吉良吉影面前：“有收获~” “这不是应该的吗？” 吉良吉影朝她挑眉，随后将袋子递给她：“章鱼烧。” “呜哇！”四月一日莉莉丝瞪大眼睛：“你真的去排队了？”——老天有眼，四月一日莉莉丝终于要吃到吉良吉影屈尊排队买来的东西了！ 吉良吉影笑着摇头：“雇人排队的话...半小时只要一千円。” “......”四月一日莉莉丝深吸了一口气，绝望的垂下头。 ...... 有栖川春绘站在阳台上，视线落在公寓楼前的马路边。 她有着非常不错的视力，目光落在四月一日莉莉丝对面的金发青年脸上。随后，她微微挑眉：“吉良吉影？” 第027章 适合甜牛奶的人（8/113） 吉良吉影和四月一日莉莉丝并没有急着就有栖川春绘的事说些什么。 警觉如他们，他们当然能感受到有栖川春绘落在他们身上的视线。 不急。 两人不紧不慢的在路上走着，来到一座小小的公园后才停下脚步。 在长椅上坐下，吉良吉影转头看四月一日莉莉丝：“所以，进展？” “诺。” 四月一日莉莉丝干脆的从袖子里掏出那颗义眼递给吉良吉影。 ——义眼这种东西，真的没有什么特别的特征。 吉良吉影厌嫌的撇嘴，没有抬手去接。 如果这就是橘博文所持有的那一颗，那么...... 还是那句话——鬼知道橘博文有没有用这颗义眼做什么“特别”的事情。毕竟...如果橘博文是出于兴趣才收着这颗义眼，那么能做的事情简直太多了。 这种猜测还是不要告诉四月一日莉莉丝好了。 “除此之外呢？”吉良吉影不动声色的往旁边挪了一点，笑着问：“只有这个吗？” “你也太贪心了！” 四月一日莉莉丝嘟囔着打开装着章鱼烧的纸盒——失望归失望，但是吃还是要吃的。 万幸，章鱼烧还没冷。 “反正就是......” 四月一日莉莉丝可不会忘记才发生过不久的事情，她露出思索的神色：“不知道为什么，她看着我的时候...我有一种...”她叼着章鱼烧搓了搓手臂，露出恶寒的表情：“我有一种被恋什么什么癖盯着的感觉。啊，我不是说你啊，别对号入座~” ——这算什么？指桑骂槐？ 吉良吉影斜眼看她，视线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四月一日莉莉丝后知后觉的抬头与他对视，随后干笑了一声——说顺口了。 “反正吧~”她清了清嗓子，非常僵硬的拉回话题：“那个女人一定有什么奇怪的嗜好没错了。” 四月一日莉莉丝挥了挥手中的竹签，眸子里带着笃定：“我和她交换了联系方式，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她这几天就会联系我。” 四月一日莉莉丝想起有栖川春绘最后望向自己的那一眼——她能百分之百确定，自己身上一定有有栖川春绘非常想要的东西。 只是... 是什么呢？ 思及此处，她的视线落在被她丢进袋子中的义眼上——难道是眼睛？ “你说...”四月一日莉莉丝可有可无的问：“她会不会喜欢眼睛...之类的东西啊？说起来最近对这种东西有兴趣的人，好像还不少。” “确实不少。”吉良吉影随口接话。 ——算上年前医院里遗失的眼球标本、惨死拘留所外的少女被挖出的双眼、橘博文的姐姐被捣烂的双眼、橘博文特意收藏的义眼...真的不少了。 这些事看起来并非同一人所为。 倒是足以组成一个“爱眼协会”之类的组织了。 吉良吉影如是想着，微微撇嘴。 “等回头她联系我了，我再知会你呗。”四月一日莉莉丝吃完了章鱼烧，视线落在不远处的自贩机上，“喝什么？”她笑着转头问吉良吉影。 那双苍蓝色的眸子依旧漂亮，在艳阳天下几乎不输于阳光的璀璨——如果有栖川春绘真的对眼睛有着不得了的爱意，那这双眼睛就非常的...符合“美”的标准。 哪怕吉良吉影对此无感，但中肯的评价他还是能做到的。 吉良吉影眼中带着别有深意的笑容摇头：“不了。” “那我去买啦！” 四月一日莉莉丝朝吉良吉影狡黠一笑，向着自贩机跑去——她腿上那点小伤根本就不足以妨碍她的行动。 有栖川春绘作为一个医生，会看不出来这一点吗？ 只能说四月一日莉莉丝身上确实有更加吸引她的东西，导致她的注意力无法真正的集中在四月一日莉莉丝的伤口上。 “诺。牛奶。” 一盒甜牛奶被递了上来。 握着甜牛奶的手依旧是白皙的、宛若玉石一般。 吉良吉影抬眼看着四月一日莉莉丝挑眉，后者朝他明朗的笑起来：“吉良的话，非常适合牛奶呢！~”——毕竟是...晚上11点就会睡着的小baby嘛~ 吉良吉影抬手接过，盯着牛奶盒上的卡通绘图看了一会儿。 ——他并没有打开牛奶，只是握着加温过的牛奶皱眉。 他在想一些事。 一些.. “啊，对了。”四月一日莉莉丝突然开口，打断了吉良吉影的思绪：“吉良你说过要帮我分析恐怖传说的事情的啊！” “难道名震四方的‘杀青’自己无法做到吗？” “你挖苦我。”四月一日莉莉丝如是控诉，随后坦荡的耸肩：“我还是第一次处理这种...你知道我什么意思吧？” 吉良吉影知道。 ——她是指替身。 这种东西每个个体的特性都不同，在情报缺失的情况下确实棘手。 “你查到哪儿了？” “唔...”四月一日莉莉丝低头想了一下：“之前在论坛杜撰都市传说的账号IP地址查到了，太可惜了，是在一家网吧。” “之前发生过的案件呢？” “啊，这个啊...”四月一日莉莉丝双手按在长椅椅座边缘，抬头望着晴朗无云的天空：“找到了一点规律，不过还差一点。”她回过对吉良吉影笑的灿烂：“你知道的，‘杀青’的手法是...” 吉良吉影轻笑了一声，接话：“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bingo！~” 四月一日莉莉丝笑着起身，朝吉良吉影像模像样的伸出手：“那么吉良老师，接下来是不是该帮帮我了？~” 吉良吉影捏着甜牛奶的手紧了紧，视线落在四月一日莉莉丝的掌心上。 有一些事情必须要明说呢~ 吉良吉影本着维护生活平静的想法，认真的看着四月一日莉莉丝的手：“你最好不要老在我面前晃。” 四月一日莉莉丝收回手，撇嘴：“至少要看着我的脸说吧！~” 吉良吉影笑了一声，插着兜往电车站走去：“这样更有效果一点。” “那可不是嘛！” 四月一日莉莉丝翻了个白眼——何止有效果——她真是太感谢吉良吉影是个钟爱生活平静的人了，这样的人如果放飞自我的话...那么，第一个炸锅的绝对是四月一日莉莉丝没错了。 第028章 薇薇安与莉莉丝（9/113） 说起来... 四月一日莉莉丝确实是三天两头因为一些无聊的借口往吉良吉影家跑。 但是吉良吉影到四月一日莉莉丝家，倒是第一次。 虽然早有准备，但在连接着客厅的欧式开放式厨房里看到一个与四月一日莉莉丝一模一样的人，吉良吉影的心情的确是微妙的、 似乎... 这个“人”还在吉良吉影手上“死”过一次，就在不久之前。 黑发蓝眸的女人对于不久之前的事丝毫不记仇——有什么好记仇的？尤其是...眼前这位金发青年可是少有的、能让四月一日莉莉丝反复吃瘪的人。 要不是她根本就算不上人，而吉良吉影又是这种性格的话...她甚至想要和吉良吉影做个朋友呢~ 啊，跑题了。 黑发蓝眸的女人朝吉良吉影笑着点头，默不作声的继续准备手头招待客人的下午茶。 “吉良你坐一会儿，我去拿东西。” 四月一日莉莉丝站在沙发旁笑着朝吉良吉影招了招手，随后，她想起了自己和吉良吉影不久之前的对话，讪讪的收回手。 对此，吉良吉影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对，拥有那种诱人的东西的话...还是少拿出来用比较好。 他在沙发上坐下，随意的打量着这个偌大的、有些凌乱的客厅。 最终，吉良吉影的视线停留在立在茶几上的电子相框中。 相框中是一个看起来才一两岁的小女孩，和一个性别不明的婴儿——说是小女孩，其实光看脸是看不出来的，毕竟连头发都没多少。只是她穿着精致的、看起来就很碍事的粉色公主裙。 吉良吉影本以为那是四月一日莉莉丝。 不过现实很快告诉他——他误会了。 相片的角落里用蓝色的油性笔连贯的写着——1岁的薇薇安与10天的莉莉丝。 那个婴儿才是四月一日莉莉丝。 电子相框中的照片宛若幻灯片一般按照着主人的排序有序的切换着，从1岁的薇薇安与10天的莉莉丝到3岁的薇薇安与2岁的莉莉丝——那里头存了十几张照片，直至代表年纪的数字停留在16岁的薇薇安与15岁的莉莉丝。 与四月一日莉莉丝偏西方化的面孔不同，薇薇安愈是长大，便愈像标准的东方人——除了她金色的短发以外。 “那是她姐姐。” 黑发蓝眸的女人放下温水和甜品，笑着说：“不知道你喜欢喝什么，总之温水的话...应该不会出错。” “谢谢。” 吉良吉影没想到四月一日莉莉丝还有姐妹——其实也没什么没想到，他只是从未在意过这个可能性而已。 “在看什么？” 四月一日莉莉丝回来的比想象的要快一些。 她在吉良吉影身旁坐下，回头看了眼楼梯处，疑惑——‘阿辉还没起？’ 随后，她转头看向茶几上的相框。 笑着将相框倒扣在桌面上，四月一日莉莉丝耸了耸肩：“我短命的姐姐而已。” “是吗。”吉良吉影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他对于薇薇安这个人为什么会短命完全没有兴趣，只是接过四月一日莉莉丝递上来的手写资料。 垂眸看向上头的字，吉良吉影叹了口气——狂草大概也就是这么回事了。 不过里头确实有不少合理且有用的讯息。 吉良吉影抬头看了眼那位黑发蓝眸的、面孔与四月一日莉莉丝如出一撤的女人，不禁再次感叹这个能力的便利之处。 ‘其实这个性格真的不错’ 四月一日莉莉丝垂眸看着吉良吉影的侧脸如是想。 如果是其他的任何人的话...大概会对她“短命的姐姐”表现出好奇吧？——哪怕那是失礼与不合时宜的。 她的视线转向那个被倒扣的相框，勾了勾嘴角眼中却并无笑意。 人死不能复生。 四月一日莉莉丝亦不会说“我会带着姐姐的那份活下去的”之类既矫情又多余的话——她的人生是她自己的，虽然有些人不那么认为。 她摇了摇头，看向吉良吉影。 呃... 毕竟是写给自己看的东西，字确实是有点丑没错啦。而且因为长年呆在国外，所以写下的语句中夹杂着不少因为图方便而写下的英文——很难得的，四月一日莉莉丝感到了一丝丝的羞耻，因为自己宛若台风过境般的字体。 关于那台铡刀，她所得出的结论依旧和上次没什么两样。 这里有着她想不明白的事情——关于游乐场的那起案件——她和浅仓辉确实将【需要独处】这个条件给排除了，毕竟游乐场的鬼屋里...可是同时有着探索进度相差无几的10名游客。 那么问题来了。 如果不需要独处，为什么偶尔她的“实验”还是会失败？ 她换过许多不同的空地进行过实验，一般来说，铡刀会在仪式完成的那一刻利落的落下，而非常偶尔的、它不会到来——四月一日莉莉丝不明白，明明同是空地，其中有着什么样的差别呢？ 吉良吉影终于看完了那些东西。 他闭眼活动了一下有些酸涩的眼珠，叹气：“你考试也这么写字吗？” “当然不！” 四月一日莉莉丝条件反射的反驳：“一般来说我的字还算漂亮，这个......”她指了指记录实验的本子，干笑了一声：“这个本来打算只给自己看的啦~” ——某个角度来说，这个解释似乎十分合理。 吉良吉影瞥眼看着本子上的最后结论，拿出手机循着上头的实验进行地点一一搜索，有了一个新的想法。 “莉莉丝姐姐？” 浅仓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吉良吉影回过头去看，那个距离成年还早得很的少年正站在楼梯上打着哈欠。 看到吉良吉影后，浅仓辉眼前一亮：“吉良哥你来找我玩啦！~” “没有的事。”吉良吉影如实道。 回应他的，是浅仓辉委屈的脸和四月一日莉莉丝的窃笑声。 “说回正题，我要在晚餐之前回家。”吉良吉影敲了敲手中的本子，挑眉看着四月一日莉莉丝：“四月一日，你查过实验地点的监控分布吗？” 第029章 阿辉大翻车（10/113） “监控分布？” 四月一日莉莉丝眨了眨眼，眼中有不解：“这种事还需要注意吗？” 她低头沉思片刻，苍蓝色的眸子中所蕴含的疑惑仍未褪去：“如果是担心被人看到的话...事实上马路上的监控不会有人实时盯着的，我也不会在同一地点反复...” 吉良吉影叹了一口气。 ——四月一日莉莉丝没理解他的意思。 说实在的，这很不应该。 他拿起茶几上的平板递给四月一日莉莉丝，“解锁。” 虽然用他的手机也可以，里头刚好有刚才检索过后的历史记录。不过手机屏幕太小了，需要凑在一起看——哪怕周遭的人不可控的变多，吉良吉影仍不喜欢和他人靠的太近。 四月一日莉莉丝眼中带着狐疑，老老实实的解锁了平板递给吉良吉影，身子朝吉良吉影靠了一些。 她看着吉良吉影有条不紊的打开导航软件，模拟行车路线，然后抬手在本子上一一画下路线图、标注周边设施，微微皱起眉头。 “这里和这里，还有这几个地点。” 同是在无人的道路上进行的实验，差别的话... 吉良吉影大概找到了。 他指着实验成功、也就是铡刀立刻落下的地点，“这些路段都是没有监控的，或者说她说站立的位置，”吉良吉影朝着靠在墙角黑发蓝眸的女人扬了扬下巴，“就算有监控但监控的朝向都没有对着她。” ——这一点只要在行车路线模拟中选择不同的驾驶方向，然后经由导航语音做出的、针对交规的道路监控提示就可以看出。 事实上四月一日莉莉丝的记录已经非常完整了。 如果不是她耐心的一一标注出每个进行实验的路段，又不忘记录实验进行的具体位置，恐怕这件事一定会被忽略过去。 “但是失败的，包括当下没有响应但离开之后却响应的情况，实验进行时她都在监控镜头下。” 吉良吉影放下笔，看着四月一日莉莉丝道：“如果这种推论成立的话...游乐场里的事其实也很好理解。毕竟是鬼屋，胆小的人不敢睁眼，胆大的人只顾着看鬼屋内的陈设，非要注意什么的东西的话...绝对不会是一对平平无奇的情侣。” “不过...” 吉良吉影笑着耸肩：“这点你得自己去查一下，如果那对受害的情侣是在队伍最后方，那么...” “你的观点就基本成立了？”四月一日莉莉丝看着他接话：“也就是说...吉良认为响应的关键除了仪式，还有视线，哪怕是机器？” 吉良吉影微微点头，口吻中带着无所谓：“不负责任的推论而已。” “不对啊。” 浅仓辉叼着牙刷探过头来，盯着本子和平板上的地形，再次强调：“不对啊。” “怎么不对？”吉良吉影有些嫌弃的看着他：“你先把牙刷完再说话。” “噢。” 浅仓辉乖乖的应了一声，又吧嗒吧嗒跑去刷牙。 过了两分钟，他才精气神十足的跑过来笑着说：“真的不对啊！” 因为想不通，浅仓辉脸上颇有些愁眉苦脸的意思：“有好几次实验，虽然勉强算是独处，但是吧...是有‘视线’的。” ——浅仓辉的意思是，在家中的几次实验，他和四月一日莉莉丝都在镜中世界里盯着呢。 包括他最初的、牺牲了一台笔记本电脑的实验也是。 四月一日莉莉丝跟着点头：“对啊，我和阿辉都盯着呢？” “嗯？” 吉良吉影皱起眉头，他点了点太阳穴：“是我的理解有问题吗？如果你们都盯着的话...为什么一开始会得出‘需要独处’这个条件？” “啊，这个啊~” 四月一日莉莉丝笑着耸了耸肩，见吉良吉影一点也不给面子的把她买的甜牛奶摆在茶几上，撇了撇嘴。 随后，她不客气的打开甜牛奶喝了一口，理所当然道：“因为我们在镜子...唔！” 完！ 蛋！！ 了！！！ 啊！！！！ 浅仓辉一脸绝望的捂住四月一日莉莉丝的嘴，朝吉良吉影嘿嘿干笑。 见四月一日莉莉丝会过意来，才松开手僵硬的退到楼梯口：“那什么......” ——刚才的话虽然不完整，但吉良吉影确定自己没有听漏任何一个字。 他侧过身翘起二郎腿，双手十指交叉摆放在膝盖上，脸上带着如沐春风的笑容：“阿辉。” 反常的，吉良吉影称浅仓辉为“阿辉”。 浅仓辉立刻露出如临大敌的表情，在脑中盘算——这种情况下！他是该立刻跑路永远的消失在仙台市...不，永远的消失在这个国家，还是跪地求饶坦白从宽。 看来“乐于助人”还是会得到回报的。 ——是的，吉良吉影管这次帮四月一日莉莉丝分析情况为“勉为其难的乐于助人”。 他看着浅仓辉，嘴角始终带着笑意：“四月一日刚才的话...你是自己往下说？还是...我帮你往下说？” 在吉良吉影看来，“浅仓辉是替身使者”这一点是绝对没有疑问的。 倒不如说，如果他不是，却还能和四月一日莉莉丝毫无违和感的相处着，甚至住在四月一日莉莉丝家，那才奇怪。 只是... 如果他如吉良吉影之前所怀疑的那样，是镜中世界的创造者的话...就要另当别论了。 “吉...吉良哥...” 浅仓辉此刻脑子里差不多就是一团五颜六色的浆糊——直觉告诉他如果他今天溜了，可能就要逃亡一辈子了！ 但...... 他观察着吉良吉影脸上的神色，惊奇的发现吉良吉影似乎...没有很生气。 唔... 这点存疑，有些人生气是不会表现出来的。 浅仓辉咧着嘴笑了笑，抬手抓了抓自己浅金色的发丝——他抓下来了几根头发。 ‘我快愁秃了’ 浅仓辉如是想着，哭丧着脸有商有量的看着吉良吉影：“我、我自己说的话...还能吃到今天的晚餐吗？” 吉良吉影闻言遗憾的叹了一口气。 无疑，浅仓辉确实是镜中世界的创造者。 ——难怪他们完全没有注意到“视线”这么明显的条件，这得归咎于他们自己一直在看着实验的进行，哪怕是在另一个世界中。 他的眉眼微微压低，似是困扰道：“阿辉你给我添了不少麻烦。” === 这章码到一半的时候，我对自己提出了一个发自灵魂的提问——我既然多码了3章，为什么不留到晚上当保底更新发呢？ 答：我脑子卡了?(*｀皿?*)?? 好了，今天就这样加起来15K左右，一滴也莫得了orz 眯一会儿上班啦~凌晨再见~ 第030章 旧 事 重 提（1/4） “阿辉你给我添了不少麻烦。” 浅仓辉听到吉良吉影这句似是无奈的话，眨了眨眼。 等一下！ 等一下等一下！ ‘这是什么意思？’ 浅仓辉看向四月一日莉莉丝，迷茫的眨了眨眼。 四月一日莉莉丝回以相同的表情——‘我怎么知道？’ 她退后了一步，站在吉良吉影视线无法企及之初，对着浅仓辉竖起大拇指在自己脖子上虚虚的划了一下，随手双手合十——总之！——‘阿辉你自求多福吧~’ 所以说性格相同的人在一起生活久了，是可以完成“内部语音”的——嗯，意识形态的。 浅仓辉垮下脸，心虚的看向吉良吉影：“那什么...吉良哥啊......” 故事有点长，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如果结局是GG的话，那就...从穿开裆裤的时候说起吧！——这样一来，好像可以活得久一点。 不，不止这一个好处。 浅仓辉朝吉良吉影讨好的咧开嘴——还有一个好处比较虚幻，那就是——如果这是一本小说的话，作为口述者的浅仓辉可以整整水上一整卷！ 没错，美其名曰——“回忆卷”！ 呸！ 别开玩笑了！ 这又不是小说，还是赶在他的大腿失去耐心前翻盘比较重要。 吉良吉影看着浅仓辉，交叠在膝盖上的手指有节奏的敲着。 ——这一刻，他出奇的有耐心。 “你说，我在听。” 吉良吉影的笑容依旧和煦、友好，嘴角带着令人舒心的弧度。 如果可以的话... 浅仓辉希望吉良吉影别再笑了——他害怕。 “吉良哥想......” 浅仓辉朝着楼梯口又默默的挪了一步，脸上带着僵硬的假笑商量似的问：“吉良哥想从哪里听起？” 好问题。 吉良吉影配合的露出思索的神色。 实话实说的话... 吉良吉影并没有特别期待浅仓辉的狡辩或是坦白，不过有一点还算重要：“游乐园鬼屋的事情，你是故意的？” “游乐园的事？” 浅仓辉眨了眨眼，第一反应是想起了平安夜的那起腰斩事件——但是很显然，吉良吉影是不会在意那种的事的。 所以... 是更久远之前的...他一时兴起想要弄死那个恋童癖，结果阴差阳错弄了一堆人进来差点在杜王町的小型游乐场开了一场派对的那一次。 嗯。 这都是误会。 “都是误会啊吉良哥！”浅仓辉瞪着眼睛，深色的眸子里闪烁着“请相信我”几个大字，言之凿凿：“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弄死那个恋童癖啊！” “你看啊吉良哥！”浅仓辉掰着手指头信誓旦旦道：“如果我是故意的话...我可以一开始就不放你们出来啊~如果我不放你们出来的话...你们是找不到出口的啊~因为根本就没有出口嘛~嗯？” 浅仓辉说到这里眨了眨眼，对自己有了新的认知——‘这样一看...难道我好像说不定可能大概还挺...厉害的？’ “这样啊...” 吉良吉影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面上笑容更甚：“所以...镜中世界确实浅仓你的东西。” “噫！” ——‘草草草草草！我招了？我刚刚是不是招了？’ 浅仓辉抱住头捂住耳朵，晃了晃自己的头。 仔细一想，其实除了四月一日莉莉丝刚才所说的“镜子”一词外，根本就没有别的地方可以表明“恶目”与恶目所创造的世界是出自浅仓辉之手的嘛！ “别担心。”吉良吉影看着浅仓辉自我怀疑的样子，仍旧是笑盈盈的。 他不紧不慢的朝浅仓辉补了一刀：“其实...在医院的时候，你就露过馅了。” “嘎？！” 浅仓辉发出了一声怪叫，像只受惊的小奶猫一般盯着吉良吉影。 吉良吉影低笑了一声。 在医院的时候，浅仓辉曾条件反射的朝吉良吉影比了个心——那是和吉良吉影所见过的八目女人如出一撤的动作。 长久的怀疑，再加上四月一日莉莉丝今天说漏嘴。 一切都显而易见。 吉良吉影只是...想听浅仓辉亲口承认而已。 那么。 他转头看向四月一日莉莉丝——所以真的是说漏嘴？ 吉良吉影挑眉看着四月一日莉莉丝，后者移开视线吹了声口哨，嘀咕：“我什么都不知道哦~” “嗯？” 不过等一下！——四月一日莉莉丝猛地回过头，瞪着浅仓辉后知后觉道：“什么游乐场？什么恋童癖？！” 吉良吉影笑了起来。 看。 ——这就是他之前所说的...“还算重要”的事。 他想的没错，四月一日莉莉丝自始至终都没发现她当时所在的游乐场鬼屋...是个不存在于现实世界的地方。 “你不知道吗？”吉良吉影露出浮于表面的、非常虚假的惊讶：“之前你难道不是去鬼屋找恋童癖？那可不是鬼屋，是浅仓的镜中世界。” 四月一日莉莉丝眨了眨眼。 她苍蓝色的眸子带着迷茫，看上去像是在回忆那段去年的往事。 随后，四月一日莉莉丝一拍脑袋——悟了！ 她就说为什么当时怎么找，都找不到那个该死的恋童癖——她不认为自己会推断错抛尸地点，现在看来...问题根本就出在——镜中世界的地形是相反的，所以她一开始就找错地方了嘛！ “阿辉~” 四月一日莉莉丝朝浅仓辉和善的笑起来，招了招手：“你过来，我有话和你说。” 浅仓辉溜了。 四月一日莉莉丝抬脚追上楼，非常自然的把吉良吉影这个客人丢在了楼下。 ‘好像没我的事情了’ 吉良吉影满意的看着一片狼藉的客厅，耳边是从楼上传来的、属于浅仓辉的惨叫声。他正了正领口起身——想趁着自己心情不错，替浅仓辉制造出适合坦白的机会...确实是四月一日莉莉丝的错。 他朝着站在墙角少言寡语黑发蓝眸的女人微微颔首，“打扰了，我先回去了。” “一点也不打扰~” 女人笑着朝他摆了摆手，听着楼上鸡飞狗跳的声音笑的灿烂：“欢迎常来玩，这也是莉莉丝的意思。” ——这就免了。 吉良吉影微微撇嘴，转身离开。 第031章 故事（2/4） 仙台市某公寓 有栖川春绘最终也没有出门采购的心思。 她腿上摆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正专注的盯着视频中的芭蕾舞剧。 她无法忘掉那双苍蓝色的眸子。 ——如果...如果能得到它，“姐姐”一定会很开心的！ “四月一日莉莉丝。” 又看完了一场芭蕾舞剧，有栖川春绘丝毫不觉得无趣，甚至因为舞台中央那个站在聚光灯里的、熠熠生辉的四月一日莉莉丝有了一种莫名的自豪感——这是她无意中找到的宝物！ 她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在检索网页的搜索框输入四月一日莉莉丝的名字。 大概是因为活跃在国外、近两年又沉寂下来的关系，关于四月一日莉莉丝的信息并不算多——毕竟“观赏芭蕾舞剧”可不属于大众娱乐的一种。 但也得益于此，其中干扰性的讯息不多，有栖川春绘很快就找到了有关于四月一日莉莉丝职业生涯的一切。 那是寿命极短的职业。 每年都有无数的少年少女怀抱着梦想在剧院选拔中打的头破血流，新鲜血液一批接一批的注入，替换掉老的血液——很少有芭蕾舞演员可以长年霸占着舞台中心的位置。 贯穿四月一日莉莉丝的职业生涯，也不过才3年而已——她弄伤了腿，再无缘剧院舞台。 她似乎遭遇过一场悲剧。 有栖川春绘皱起眉，盯着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的外文报道。 “啊，她有个姐姐。” 有栖川春绘低声念叨着，对四月一日莉莉丝的过去充满了兴趣。 那确实是一场悲剧。 四月一日两姐妹是一起学的芭蕾舞——不同于作为妹妹的莉莉丝，拥有东方面孔的姐姐薇薇安并不能得到前辈和老师的青睐——啊，但作为姐姐的薇薇安并没有嫉妒莉莉丝。 她只是很快看清了现实，放弃了跳舞。 回归普通生活的薇薇安有一个习惯——她会在每天放学后去看莉莉丝的排练，不论多晚，她都会固执的和妹妹一起回家。 多好啊... 可惜，美好的东西总是易碎的。 有不好的人盯上了四月一日莉莉丝。 是啊。 “毕竟是那么好看的人，应该的。”这一刻，就连有栖川春绘也为自己的想法感到不可思议——她理解那个人对于四月一日莉莉丝的觊觎，并且由衷的感谢他——感谢他怪异的死去，让莉莉丝活到了现在。 有栖川春绘打住思绪，继续看接下来的报道。 那个人跟踪了莉莉丝整整一个月，这期间，几近崩溃的莉莉丝曾向警方求助，曾央求父母晚上去接她们——但所有人都拒绝了她。 警方并不关注未发生的案件，只是象征性的出于职业需要来了解了情况。 而她们的父母——就像是所有只给予物质满足的家长一样，他们并没有重视这件事，只是为莉莉丝雇佣了一位专门负责接送她的司机。 这无疑助长了那个坏人的气焰——在漫长的、带着折磨意味的跟踪下，他终于定下了动手的时间。 也就是那一天，薇薇安没有去接莉莉丝。 她带上如墨的假发、学着妹妹的样子高傲的扬起下巴，巴掌大的脸上是于她而言过大的口罩——除了脸，薇薇安与莉莉丝的背影几乎一模一样。 薇薇安成功了。 那晚的莉莉丝安全回到了家，焦急的在明亮的别墅中寻找薇薇安的身影。 她找了将近10天，直到有露营的人在郊外的树林里找到了薇薇安残破的身躯。 后来的事，就没有人知道了。 四月一日莉莉丝失踪了近1个月，就在所有人都放弃寻找，以为她也遇害的时候，她回来了——她回到了家，回到了舞台，笑容较之之前更加灿烂——因为这样的笑容，四月一日莉莉丝曾一度被怀疑患有精神疾病，但她仍旧我行我素。 在莉莉丝回来的10天后，有人在遥远的异国发现了那个坏人的尸体——他身上的每一道伤痕，每一处骨头断裂，都与薇薇安如出一撤——就像是终于有迟到的正义之士惩罚了他。 当时有警察认为四月一日莉莉丝有嫌疑，甚至就此展开了调查。 毕竟...她一定是最想复仇的那个人。但四月一日莉莉丝坦言，她失踪的一个月都在国外的度假别墅中整理心情，别墅的佣人可以为这位刁蛮的小主人作证，就像附近商场的营业员记得这位阔气却趾高气昂的大小姐一般。 ‘是个有故事的人呢’ 有栖川春绘眼中带着欣喜——故事，令四月一日莉莉丝的蓝眸更加富有魅力。 夜晚的吉良宅一如既往的安静。 吉良吉影和父亲坐在沙发上，无言的看着电视中正在播放的晚间新闻， 这世界上每一天都会发生令人啼笑皆非的事情，也...每一天都会发生令人唏嘘不已的不幸事件。 静静的看着新闻报道，吉良吉广摇了摇头：“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最近的仙台市可真危险。” “可能不是错觉。” 吉良吉影笑着接话，眼中却并无太多笑意——他人的事情始终与吉良吉影无关。 电视中打了码的、正在歇斯底里的哭嚎着的受害者家属的悲伤，吉良吉影亦不能理解。 仙台市确实不够和平。 年后陆续发生的几起案件仍未结案、令人人心惶惶的连环腰斩案从去年年底拖到了今年、再加上...眼前这起正在报道中的案件。 ——一个少年的尸体在绕城高速高架桥底下的绿植中被发现。 就伤口而言，少年大概死的并不痛苦。 他被利刃利落的贯穿喉部，没有受到来自凶手的任何折磨。 现在警方所能提供的讯息，也不过是关于凶器的定论而已——简直是太复古了——从伤口分析，杀死少年的凶器大概是某种尖端锐利的...箭矢。 吉良吉影抬头看了眼时间后起身，准备先去洗漱。 明天的话... ——如果没有意外，就去一趟出版社好了。 第032章 用心良苦岸本城（3/4） “岸本先生，今天看起来心情不错啊！” 岸本城哼着轻快的、时下流行的曲子，笑着回头看向自己的同事。 心情不错？ 啊，当然心情不错。 岸本城笑着和同事说了几句话，转头继续整理手头的粉丝来信。 出版业在新年前后非常的忙，因为印刷厂要放假的关系，整个年末的进度都被大幅度提前——这直接导致岸本城度过了一个堪称死去活来的12月。 再加上年末从各种意义上都比平时更加懈怠、拥有了更多拖稿理由的作者... 岸本城回忆起过去二十几天的生活，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好在现在的工作步调又回到了过去的节奏，除去年会上发生的那起案件...一切都还算好。 更好的是！ 岸本城今天约了吉良吉影见面！ ——甚至，约定的时间是由吉良吉影主动定下的。 简直是太不容易了。 岸本城时常觉得那个天赋不错的青年有些...没动力——他找不出更适合的词语去形容吉良吉影对待工作的态度了。 这直接导致他并不期待吉良吉影会真的在假期抽出时间来出版社。 诚如岸本城之前所说，吉良吉影对于作家的工作并不热忱，甚至给人一种随时会封笔不干的感觉——吉良吉影的话...大概只要得一个显眼的奖项，就可能干出封笔的事情吧？ 别这么想。 ‘要对吉良君抱有期待啊！’ 岸本城苦中作乐的想着，终于完成了最后一点粉丝信件的分类。 将属于吉良吉影的那一份拿出来收入纸袋，岸本城看了眼时间。 ——手表的指针指向下午1点25分。 快到约定的时间了。 受吉良吉影影响，岸本城近一年对时间的概念严格了许多——事实上这是非常好的习惯。 如是想着，岸本城提起纸袋往会客厅走去。 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3分钟。 他有条不紊的擦干净面前的桌子，又去茶水间取了盛满热水的水壶和杯子。 回来的时候，不偏不倚刚好是1点30分——吉良吉影已经在会客厅了——岸本城对于吉良吉影这种对时间的严格恪守惊叹不已。如果有一天吉良吉影迟到了，甚至是失约了，那大概就代表着发生大事了。 啊，这只是个比方而已。 岸本城将水推给吉良吉影笑着说：“吉良君还是一如既往的守时。” “只是习惯而已。”吉良吉影笑着回应。 他并不打算和岸本城来一场久别重逢的寒暄，直接进入正题：“不知道岸本先生之前所说的‘事’...是指什么？” 岸本城闻言楞了一下。 随后感叹——如果他底下其他的作者也能像吉良君这样讲究效率，而不是为了拖稿费尽一切心思转移话题的话...他衰老的速度可能会慢一点。 诚然。 编辑的工作就是踩着死线无所不用其极的从作者们手中夺得稿件——前提是他们真的写了。 “这个的话...” 岸本城低头看了眼手表。 吉良吉影眯起眼看着他——另外约了人？ 啊，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应该能更早回家。 吉良吉影耐心的看着岸本城，直到岸本城再次抬起头笑着说：“不知道吉良君有没有要和其他作家合作的意向？” “嗯？” ——看来岸本城作为吉良吉影的担当编辑，还是不够了解他。 合作？ 吉良吉影不需要那种东西。 “吉良君先别急着拒绝。”岸本城见吉良吉影皱起眉，在心中苦笑。 随后又正色道：“不需要经常在一起工作，吉良君负责故事，另一位老师的话...负责画。” 所以... 吉良吉影挑眉：“是漫画？” ——是不是有点荒谬？ “对。”岸本城笑着点头，“那位老师的绘画功底非常不错，可惜一直筹备不出有趣的故事。而吉良君这边的话......” 岸本城直视吉良吉影，笑着敲了敲桌面：“吉良君是因为不希望生活被打扰才排斥作品大卖的，但从我的角度去考虑，我还是希望吉良君能心无旁骛的写出有趣的、能够被人记住的故事。” “要同时满足我们双方的话，我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两个人合作的话,,,读者的注意力会一定程度的分散。” 当然，也不排除因为是组合，所以更加引人注意的情况——这种话岸本城是绝对不会说的！ 吉良吉影盯着岸本城，毫无预兆的笑起来。 ——不错的提议，但是！ “我拒绝。” 吉良吉影耸了耸肩：“两个完全不认识的人突然要合作，恐怕需要不少时间去磨合。岸本先生...”他眯起眼，含笑的眼中带着不赞同：“我并不是适合和他人合作的那种人。” 被吉良吉影看着，不知为何，岸本城有一瞬间从这个青年的眼中看到了一些难以言喻的东西。 但那只是一瞬间。 岸本城没有去深究、亦没有心思去深究。 说服吉良吉影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年初的出版社正在筹备新的赛事——如果吉良君能答应这件事的话...漫画再加上吉良君给出的原著手稿编撰而成的轻小说——岸本城承认，他是有想要推吉良吉影一把的意思。 如果不这么做，恐怕在不久的将来，吉良吉影在轻小说界找到了让他觉得舒心的“位置”后，就会止步不前了。 ——那样就太可惜了！ “...总之。” 岸本城笑了一声，没有了刚接触吉良吉影时的不解与束手无策。 他只是笑着说：“那位老师快来了，如果吉良君一定要拒绝的话...至少先见对方一面吧。”岸本城动之以理：“毕竟那位老师住在乡下，是一大早特地坐车赶来仙台的。” 像是为了印证岸本城的话。会客厅的门被唐突的推开。 一个冒失的身影闯了进来。 来人并没有立刻说些什么，而是有些迷茫的原地转了一圈，似乎在确认自己有没有走错地方。 随后，她才扶了扶眼镜眯起眼睛，盯着岸本城目光迷蒙道：“是...岸本先生吗？” 第033章 童子（上，4/4） 站在会客厅门口的女人看上去比吉良吉影要大个几岁，大概是高度近视的关系，就算是那副有着酒瓶底厚的镜片的眼镜，也无法拯救她的视力。 她吃力的眯起眼睛，盯着岸本城反复确认后，才迈着急促的步伐上前：“抱歉抱歉，我没打到车，所以来晚了！” “没关系。” 岸本城宽容的笑了笑，转身向吉良吉影介绍道：“这是青叶瞳老师，如果吉良君看漫画的话...也许对青叶老师多少会有点印象。啊，对了，青叶老师的笔名是童子。” 漫画？ 那种东西可不在吉良吉影打发时间的备用选项里。 吉良吉影笑着起身，朝青叶瞳伸出手：“岸本先生这么一提...我确实对童子老师有些印象。您好。” “这位是吉良良老师，吉良吉影。” “啊，您好。”青叶瞳手忙脚乱的回握吉良吉影的手。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她愣了一下——因为没有在看着任何的东西的关系，她的视线反倒毫无焦距的清明了起来。 再定睛去看吉良吉影，青叶瞳再次眯起眼睛。 “不好意思，我的眼睛...不太好。”青叶瞳笑着收回手，朝吉良吉影露出了抱歉的笑容：“如果我的视线让吉良老师感到不愉快的话...请明说，没有关系的。” “没关系，我能理解。” 面对不重要的人，吉良吉影的笑容永远是合格的——他练习过的。 岸本城笑着请两人坐下，不慌不忙的给青叶瞳倒了杯热水。 出于礼貌，岸本城对青叶瞳的旅途表现出了适当的关心，与青叶瞳有来有回、没什么营养的聊了几句后，才进入了正题。 “合作的事情我已经和吉良老师说过了。” 岸本城笑着说：“青叶老师这边是怎么想的？” 青叶瞳闻言露出局促的笑容，她有些无所适从的抬手捋了捋耳侧的碎发，笑容里带着腼腆：“我的话...能有画漫画的机会就很好了。您知道的...编故事实在不是我擅长的事情，大概是想象力匮乏吧，就算绞尽脑汁...也比不上其他老师睡前的灵光一闪。” 说着，青叶瞳露出略显苦涩的表情。 她低头在包里摸索着，从里头取出一叠像词典一样厚的稿纸放在桌上，眼里依旧带着迷蒙。 青叶瞳看着吉良吉影，脸上带着郑重：“如果能够和吉良老师合作的话...就太好了！吉良老师去年出版的两本小说我都看过，我真的！真的非常喜欢！——” 青叶瞳将尾音拖得长长的，试图借此让自己的话显得更可信一些：“非常喜欢那两个故事。那样的故事...恐怕靠我自己是绝对想象不出来的。” “啊，抱歉。我有些激动了。”青叶瞳看不清吉良吉影的表情，只是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头发，将手稿推给吉良吉影：“如果可以的话...希望吉良老师可以看一下我这段时间的画稿，如果看过之后觉得不合适的话...也请吉良老师直接......” 青叶瞳随手放在桌上的手机震动了起来。 那是一台十分老旧的机型，震动的时候恨不得从桌子上跳起来——随着震动的持续，手机在桌子上挪动了一下。 它进入了吉良吉影的视野。 手机小小的屏幕上，显示着来电者的名字——有栖川。 嗯？ 吉良吉影挑眉看了青叶瞳一眼。 有栖川。 是...他认识的那两个有栖川吗？ 这时的吉良吉影几乎想要去着手查询一下国内现有的、持有“有栖川”这个姓氏的人的人数——这个姓氏怎么可能遍地都是？ “不好意思。” 青叶瞳拿起手机，朝吉良吉影和岸本城点了点头出去接电话。 看着会客厅的门被带上，岸本城转头看向吉良吉影，“吉良君考虑一下？至少先看过青叶老师的手稿再做决定。” 吉良吉影不紧不慢的应了一声，拿起手稿。 他不常看漫画——准确的说，是除去小时候父母给他买的幼儿向的漫画之外，从没看过其他的漫画。 他不习惯漫画这种东西，亦对漫画中的表现方式不感兴趣。 不过... 有栖川。 “哒、” 吉良吉影的指甲扣在稿纸上，发出一声轻微却清脆的响声。 画本身的话...岸本城并没有夸大青叶瞳的本事——哪怕吉良吉影不看漫画，审美这种东西总是不缺的。 总之，再看看吧。 啊，别误会。 吉良吉影的意思是...再看看青叶瞳这个人。 ——真是麻烦。 吉良吉影的指甲，微微的、长长了一点。 杜王町东北部别墅区 深田理莎最近给自己找了一点事情做。 她拿着彩铅在白纸上漫无目的画着，并没有要画出什么了不起的大作的意思。 她只是...很闲而已。 可就算很闲，深田理莎也没有要给自己找点正事做的意思。毕竟...能够无所事事的度过一生，也未尝不是一种幸福。 “沙沙沙......” 彩铅在纸上大面积的留下黑色，覆盖住底下原来的画作。 “啪、” 彩铅突然被丢到了地上，圆柱体的彩铅在地上滚了几圈，滚进电视机柜下面。 深田理莎趴下去看向电视机柜下的缝隙——底下有很多灰尘、似乎还有一些零钱...啊，好像还有一块糖还是什么的东西——恶心。 深田理莎撇了撇，并没有要因为这件事打扫房间的意思。 她的视线落在刚收到的快递上，懒洋洋的爬起来拆开快递——里头是一只崭新的沙袋。 嗯，这个比较好。 “本能”这种东西是难以压制的，而她也并没有要压制的意思——那是名为“破坏欲”的东西，让她的家具和生活用品很难长久的使用下去。 那种破坏欲最近似乎开始升级了。 无所谓啦~ 她拖着沙袋往空房间走去，途中空出手看了眼手机上刚收到的简讯。 随后。 “砰！————” 深田理莎一脚踢在墙上。 这样还不够，她赤着脚不断的踢向前面，身影看上去疯狂而失常。 直至10余分钟后，深田理莎才觉得心中舒畅了不少。 她重新拿起手机，缓缓的在简讯的回复页面输入——【不要动吉良吉影，那是我的邻居。去找别人。】 第034章 童子（下，11/113） 吉良吉影的表现超乎岸本城的预料。 他看着吉良吉影专注的翻看那些手稿，露出欣慰的神色——岸本城太感动了，一定是青叶老师的手稿成功吸引了吉良吉影！ 寂静的会客厅内，唯有手稿纸页翻动的声音。 岸本城并不出言催促。 他可以等很久，希望吉良吉影可以好好看看那些堪称优秀的手稿——不是指手稿上的故事，而是单纯的画。 对于青叶瞳，岸本城其实是怀有疑惑的。 ——就绘画水平来说，青叶瞳的水准绝对能在业界出人头地。 可是... 青叶瞳到底是怎么做到笔触流畅、分镜恰到好处、单格画面精彩绝伦，可结合起来故事却烂到要死的...水平的？——也许从某种角度来说，这也是一种很难得的技能——嗯，大概没有人需要这种技能。 青叶瞳的通话比岸本城想象的时间要久。 大概过了15分钟左右，青叶瞳才握着那只老旧的手机回来。 她的脸色不怎么好，想来是通话内容让她不愉。 不过这不是岸本城需要打听的事情，他更在意的是青叶瞳是否能够不受影响的继续洽谈。毕竟...好不容易吉良吉影没有急着要走。 “...吉良老师觉得怎么样？” 青叶瞳有些坐立难安的看着吉良吉影，用力眯起、聚焦的眼中带着忐忑。 吉良吉影放下手稿，笑着说：“我考虑一下吧。毕竟我还是学生，说实在的...我很担心不能跟上青叶老师的步调。” ——这当然是假话。 毫不自满的说，只要是吉良吉影想做的事情，他都能完美的做好。只是...终于迎来第20年的人生，吉良吉影仍没有“一定要做好”的事情——这于吉良吉影而言是一件好事。 他认为，他只需要对自己的生活负责，保持平静就可以了。 ——他不需要别人的夸奖。 任何人的夸奖都无法匹敌吉良吉影对自身的认同。 青叶瞳很明显的露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再次笑起来的她，笑容看上去放松了不少。 从包里摸索出名片，她将那张普通至极的名片双手奉上：“这是我的联系方式，如果吉良老师愿意和我合作的话...随时可以打电话给我。” 吉良吉影垂眸看着那张名片，抬手接过。 青叶瞳的手非常符合她的画工所展现出来的样子——那双手握笔的关节处带着略厚的茧，墨迹渗透进她的皮肤纹理中，留下深色的、斑驳的黑。 接下来已经无话可说了，如果有人非要说些什么，那一定是无意义的、用于活跃气氛拉进关系的客套话。 明明吉良吉影已经松口，可青叶瞳却仍旧坐立难安——连岸本城都注意到了这一点。 他转头去看青叶瞳，只是微微思索了片刻，便笑着说：“既然这样，那今天就到这里为止吧。” “啊，好。” 青叶瞳几乎是下一秒就应了下来，拎着包接过吉良吉影递上的手稿起身。 她朝着吉良吉影和岸本城微微鞠躬，脚步急促的离开——这样一看，令她坐立难安的、显然无关与她很在意的漫画。 “对了，吉良君。” 岸本城从桌子底下拎出一只纸袋，笑着递给吉良吉影：“这是最近这3个月的粉丝来信。” “嗯？” 吉良吉影抬手接过，随后皱起眉头。 ——纸袋比想象中要重一些，明明...只是一些信件。 “有点多，费了点功夫才装进同一个袋子里。别担心，袋子很结实。”岸本城笑着说完，抬手拍了拍吉良吉影的手臂。 他眼中带着无法完全隐藏的鼓励，笑道：“吉良君好好考虑一下，至少我和主编都认为这是个不错的主意。” ——吉良吉影可不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虽是这么想着，可他还是笑着点了点头应下。 仙台市某城郊别墅 四月一日莉莉丝昨天揍完浅仓辉，直至现在都保持着神清气爽的心情。 得益于不错的心情，今天她所做的料理甚至得到了浅仓辉由衷的夸奖。 两人吃饱喝足，十分不健康的、动作统一的瘫在沙发上看着新出的喜剧，时不时发出此起彼伏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 广告时间，四月一日莉莉丝伸了个懒腰抬脚踢了踢浅仓辉。 两个对“如何做个无所事事的废物”十分有心得的人，在这种情况根本不需要语言交流。 浅仓辉抬手捡起一包未打开的薯片，丢给四月一日莉莉丝。 后者利落的抬手接住薯片打开，叼着薯片等待漫长的广告时间过去。 因为无聊，四月一日莉莉丝的视线在客厅内游移着，最终落在茶几上的电子相框上——‘好像再过两个月就是忌日了？’——四月一日莉莉丝耸了耸肩。 扫墓这种事...还是看缘分吧。 毕竟要飞回去的话，得十几个小时呢~ 她的手机响了起来。 于此同时，插播在喜剧中间的广告也告一段落——‘真不是时候啊’不管来电人是谁，四月一日莉莉丝都觉得不是时候。 她翻了个身，摸出手机看向屏幕。 随后四月一日莉莉丝从沙发上跳了起来——这就来了？ 来电人是有栖川春绘。 “喂？”四月一日莉莉丝挑着眉接起电话，抬手示意浅仓辉将电视音量关小一点。 “是我，有栖川。” “我知道呀~我存了有栖川小姐的电话的~”四月一日莉莉丝笑眯眯的说着，倒是有了几分好奇。 ——不知道这才过去一天，有栖川春绘会用什么借口来约她。 她眼中带着笑意，听着有栖川春绘从听筒里传来的声音，时不时笑着附和、客气几句。 直到结束了通话，四月一日莉莉丝才露出索然无味的表情。 对了对了。 ‘得告诉吉良一声~’ 如是想着，四月一日莉莉丝放下薯片拿着手机开始编辑简讯。 可简讯只编辑到了一半。 四月一日莉莉丝关掉简讯页面，拨通了吉良吉影的号码——绝对是这样比较快啦！~ 第035章 “我超有用的！”（1/4） 【不要动吉良吉影，那是我的邻居。去找别人。】 有栖川春绘看着手机屏幕上的简讯，拧紧眉头。 “为什么？” 她不得其解。 哪怕距离收到简讯已经过去了几个小时，她还是想不明白。 有栖川春绘握着手机在房间里焦躁的转了几圈，徒然有种心悸的感觉。 她能感觉到的。 ——“姐姐”不高兴了。 这让有栖川春绘焦躁不已。 不论她试图做些什么去转移自己的注意力，都做不到静下心来。 哪怕她清楚的知道——‘我只要照做就好了’ 可是很遗憾。 有栖川春绘并非需要程序操控的机器人，她有着独立的思想。甚至因为受教育水平高出常人的关系，只一瞬间，她的脑中就延伸出来无数的疑问。 ‘静下心来’ 有栖川春绘如是警告自己，按着自己的胸口做了几个深呼吸。 那就... 算了吧。 她还有别的人。 有栖川春绘如是想着，将简讯页面关掉。 现在更值得专注的，是四月一日莉莉丝——那个哪怕是在睡梦中，也无法让有栖川春绘忘怀的脸。 她低头看了眼手表，去卧室拿了外套。 坐上去往城郊的电车时，也不过才傍晚6点不到——她要去见一个人。 心中越是急躁，时间于她而言便越难熬。 终于听到电车到站的声音，有栖川春绘松了一口气。 她裹紧自己的大衣，像每个下班便迫不及待想要回家的职员那样，踩着高跟鞋跑出车站。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有栖川春绘穿梭在夜色中，走着那条她行走过无数遍的道路。 直到—— 她靠着步行穿过了大半个小镇，停留在一间小小的仓库前。 抬手敲门—— “笃、笃笃、笃！” 这是之前约定好的叫门节奏。 只等了一会儿，仓库的门便被打开。 有栖川春绘收起心中弥留已久的燥郁，笑着看向面前这个面容朴素的少女：“东西呢？” 少女仰头看着有栖川春绘，知礼的鞠躬打招呼，随后侧身让有栖川春绘进门。 小小的仓库内摆放着数只蒙尘的纸箱子，它们被安顿在仓库的左侧，静静的沉睡着——无关白天黑夜。 而仓库的右侧，是一张小小的单人床和一些被摆放在木桌上的生活用品——有栖川春绘无处落脚，有些不悦的皱起眉头——但经济条件这种东西是没有办法的，人与人始终不同。 横竖她很快会回家。 少女显然也知道她的想法，并不做无意义的寒暄，只是动作干脆的打开抽屉，将里头的木盒取出来递给有栖川春绘：“之前的少年......” 少女眼中有愧疚。 “别想了，警察已经找到尸体了。”有栖川春绘的语中并没有安慰的意思，只是叮嘱：“别让人知道你们接触过就行，如果被警察找到......” “如果被找到，”少女抬起眼看着有栖川春绘，眼中是近乎愚昧的臣服：“我会自己想办法的。” “好孩子。” 有栖川春绘终于满意的笑起来，抬手揉了揉少女的头顶。 她再次环视这间小小的、漂浮着灰尘的仓库，像是要给予奖励一般，笑着给少女画了个饼：“等过段时间，我帮你找个好一些的住处。” 少女欣喜的应下。 “那我先走了，最近的话...” 有栖川春绘低头打开木盒，看着里头的东西眼中带上思索——木盒里头，是一只金色的箭矢。 只是过了几秒，她便合上木盒笑着继续说：“最近的话，只要安心生活就可以了。” “好。” 翌日 “吸溜......” 浅仓辉抱着水杯，一口气把服务员刚端上来的气泡水直接喝到见底。 他心虚的抬起眼看了看眼前的人，随后视线落在眼前的刚出炉的炸薯条上。 ‘想吃...’ 但是！ 浅仓辉心一横，把炸薯条往前一推咧开嘴：“吉良哥吃薯条啊！” 吉良吉影抱臂靠在椅背上，不得不夸奖浅仓辉一句——真勇敢。 他以为以浅仓辉的性格，至少要在他面前消失一个月呢。没想到这才过了两天，这个少年又元气满满的出现了。 “四月一日呢？”吉良吉影问。 ——似乎打电话约他出来的人...是四月一日莉莉丝吧？ “啊，莉莉丝姐姐啊~” 没有一见面就被灭掉，浅仓辉觉得自己的生存几率又提高了。 见吉良吉影不吃薯条，他又开开心心的把薯条弄回自己面前，一本正经道：“在约会啊~” 约会？ 吉良吉影微微挑眉，很快明白了浅仓辉的意思。 见浅仓辉递了一面镜子过来，吉良吉影抬手接过。 “现场直播呀~” 浅仓辉笑的灿烂。 镜子里，是略微有些微妙的、偏低的视角，只能看到有栖川春绘的半张脸。 “莉莉丝姐姐说啦，吉良哥的话现在一定很...” 浅仓辉的话说到一半猛地顿住，抬手捂住自己的嘴。 “一定怎么样？”吉良吉影随口问。 “没、没什么...”浅仓辉干笑了一声，低头继续吃薯条——四月一日莉莉丝是这么说的——“反正吉良现在肯定在认真的无所事事，这样一看认真‘工作’的我就太辛苦了！所以~叫他出来玩吧！” 这种话如果复述给吉良吉影听的话...... ——浅仓辉觉得自己会短寿。 为了能够活到80岁还能打游戏看大白姐姐，浅仓辉决定今后好好的学习“谨言慎行”这个词的具体表现方式！ 吉良吉影抬手把镜子架在桌上，并没有特别认真的看着——毕竟声音无法传递，因为视角的关系连有栖川春绘的表情都看不真切，简直就是一出劣质的默剧。 不过不得不提一句—— “倒是很方便。” “嗯？”浅仓辉听到吉良吉影的话瞪大了眼睛。 等一下！ “吉良哥......”他满脸不确定道：“是在夸我？” 吉良吉影眼中含笑看着他，并不言语。 但是没有关系！ 有句话是这么说的——一切尽在不言中！ 所以！ “我超有用的！”浅仓辉来了精神，眼角眉梢染上轻快明朗的喜悦。 他正色清了清嗓子，一脸深明大义的模样：“还好‘恶目’是我的哦~如果是什么不得了的变态，不就可以用来偷窥大白姐姐洗澡了吗？” “......” 吉良吉影终于可以确定，浅仓辉本人就是“得意忘形”一词的最佳表现方式。 第036章 告诫（2/4） “已经好多了。” 有栖川春绘笑着抬头，看着四月一日莉莉丝。 她脚边是一只小小的医疗箱——见面的借口也足够撇脚，这种程度的擦伤就算放着不管，它也会在几天内痊愈，又何必...... 啊，其实四月一日莉莉丝能体谅她。 毕竟如果不用这种理由的话...她们大概就没有再见的理由了。 所以说~ 想要“交朋友”是需要不怕尴尬的勇气的~ 四月一日莉莉丝垂眸看自己小腿上的纱布，很快又扬起她标志性的、惯常使用的明媚笑容：“麻烦有栖川小姐了呢。” “不对。” 有栖川春绘嘴角是浅淡的笑意，带着恰到好处的亲昵道：“是春绘。” “我能叫你莉莉丝吗？”她紧接着说。 四月一日莉莉丝笑容灿烂的点头：“当然可以啊！~” ——啊，名字这种东西，当然只有好朋友能叫。 有栖川春绘的话... 四月一日莉莉丝与有栖川春绘对视——这一回，她在有栖川春绘含笑的眼中看到了些许渴望。 至于她所渴望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四月一日莉莉丝想，她很快就会有定论了。 只是啊~ 如果有栖川春绘所想所愿、深深渴望的东西真的是她的眼睛的话...她想怎么做？ 挖出来吗？ 呜哇... 很痛的诶！ 如是不着调的想着，四月一日莉莉丝转头去看摆放在茶几上笔记本电脑——那大概是有栖川春绘真正想给她看的东西。 电脑屏幕定格在一出芭蕾舞剧上。 ——那是...两年？也不知道三年前四月一日莉莉丝跳过的《唐吉诃德》。 “嗯？” 她脸上是自然的惊讶，看向有栖川春绘的眼中带着些许不好意思：“春绘在看我过去的演出？” 像是觉得失礼，有栖川春绘的笑容里夹带着一丝微小的尴尬：“嗯，之前听莉莉丝提过，所以......” “莉莉丝不继续跳舞实在是太可惜了。”有栖川春绘眼中带着令人信服的诚恳。 ——也不知道这种面对面表演的情况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四月一日莉莉丝不喜欢和没兴趣的人待在一起。 但是吧~ 做事要有始有终嘛！ 她像是无意，碰了碰挂在脖子上的吊坠——吊坠中央镶嵌着一面小小的镜子，不仔细看的话就像是一颗有些大的水钻。 四月一日莉莉丝笑着耸肩：“没什么可惜的，世界上有很多有趣的事情，芭蕾是芭蕾，并不是我的生命。” 啊，就是这种洒脱！ 有栖川春绘更加喜欢面前的这个少女了。 她有着宝石般通透的苍蓝色眸子，亦有着干脆的、一往无前的洒脱性格——真是近乎完美的造物。 有栖川春绘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眼中带上些许同情。 她似乎想要将话题引向过去。 四月一日莉莉丝若有所觉，顺着她脸上的遗憾勉力一笑：“春绘是不是看到过去的报道了？” “啊，我不是故意...” “没关系没关系~”四月一日莉莉丝露出缅怀的神色：“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那件事...其实让我‘成长’了呢。” ‘啊，她不难过？’ 一个纯黑的人影出现在有栖川春绘身旁，只是略作停顿，便消失无踪——就像是早已做好了准备给出重拳，却一拳挥空那般。 ‘太可惜了，似乎有些洒脱过头了’ 有栖川春绘决定重新定义四月一日莉莉丝——‘太过洒脱的话，是不是也算是一种...无情呢？’ 此刻的四月一日莉莉丝心中有些微妙。 ——她很想提醒有栖川春绘一件事。 不要自以为独一无二，除去所谓的天选之人，谁都不是最幸运的。 所以... 不应该轻易的在他人面前展露自己的全部——哪怕大部分人看不见。 ‘这算是白送的？’四月一日莉莉丝眨了眨眼。 吉良吉影坐在甜品店的窗口，百无聊赖的看着外头的行人。 而在他的对面，是从头到尾都专注的盯着游戏机，对着一堆虚无的数据低声咒骂的浅仓辉。 骂归骂，吃还是要吃的。浅仓辉面前堆满了看起来就很不健康的油炸食品，气泡水喝下去一杯又一杯。 过了一会儿，吉良吉影不耐的低下头去看时间——诚然，他很讨厌迟到。但就四月一日莉莉丝今天的行为来看，也许以后针对的她的话...可以合理的迟到1个小时左右。 旁边的落地橱窗被人敲了两下。 吉良吉影抬起头，随后露出和煦的笑容。 ——外头的人是雾原未咲。 这位警官似乎是好好休息了几天，比起上次见面，她的脸色好了许多。 雾原未咲朝吉良吉影打了个手势，走进甜品店。 她没有第一时间和吉良吉影打招呼，而是去柜台点了单，有条不紊的结过账后才走了过来。 “吉良君。” 借着等待餐点的时间，雾原未咲和吉良吉影打了声招呼。 她低头去看一旁专注的打着游戏的浅仓辉，笑着问：“和朋友出来玩？” 玩？ ——吉良吉影觉得这种说法不太严肃。 不过这在普通人的视角中确实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他笑着点了点头，“雾原警官今天不用上班吗？” “上的。” 雾原未咲笑着说：“只是帮同事来买点吃的，我的话...算是借机出来透透风了。” “辛苦雾原警官了。” “这有什么辛苦的。”雾原未咲笑着挥手：“不工作的话可是会吃不起饭的。” 她看了眼时间，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年轻人的话... 雾原未咲看了看吉良吉影，又看了看浅仓辉——年轻人的话，确实是需要一切告诫没错——她是指最近的案子。 “可能有些多嘴。” 雾原未咲突然说，“不过既然碰到了却不说的话总觉得有些良心不安。” “嗯？”吉良吉影脸上是适时的疑惑。 “最近的话...似乎有些不安宁。”雾原未咲笑着耸肩：“吉良君和朋友出去玩的时候，不论做什么都好，千万！千万...不要去尝试都市传说。” 吉良吉影愣了一下：“什么意思？” ——警方已经确定腰斩案并非人力所为了？ 虽然脸上依旧是略带迷茫的样子，可吉良吉影的心中却无法平静——如果真的是那样，就...麻烦了。 第037章 不妙的进展（3/4） 雾原未咲心中所想并没有吉良吉影那么复杂。 她只是希望至少自己认识的人里，不要有人因为各种巧合或是猎奇心而遭遇不幸。 她笑着耸了耸肩，“具体的事我不方便说，不过腰斩案闹得沸沸扬扬，吉良君肯定是知道的。那件......” 雾原未咲话说到一半，意识到有人正在看着她。 她转过头对上浅仓辉的视线，有一瞬间的迷茫——女孩子？还是男孩子？ 啊，应该是男孩子。 雾原未咲的视线落在浅仓辉的穿着上，不太确定的得出了结论。 她朝浅仓辉友好的笑了一下。 浅仓辉眨了眨眼，跟着笑起来：“姐姐你好帅气哦！” ——因为是工作时间，雾原未咲身着一身严谨的正装。及肩的黑发被利落的扎起来，明明带着款式过时的眼镜，可一切看起来却那么的自然。 仿佛这样就是最适合她的打扮。 雾原未咲只是微微一愣，便笑着道：“你也很可爱。” 浅仓辉闻言露出灿烂的笑容：“我知道呀~” 吉良吉影有些无语——能这么自然的说着厚脸皮的话，恐怕也只有浅仓辉能做得到了。 雾原未咲点的餐点打包完成，由服务员送了上来。 “我得走了。” 雾原未咲笑着说：“专案组那边还有个会议，再不快点我要迟到了。” 临走，她仍不忘叮嘱吉良吉影：“记得我说的话啊。” 吉良吉影笑着点头，“我知道，麻烦雾原警官了。” “不麻烦，凑巧而已。走啦~” 随着甜品店大门上的铃铛再次响起，雾原未咲离开了。 “所以吉良哥，现在是不是有些不妙。” 浅仓辉一脸正色，甚至连游戏机都放了下来。 “不...妙吗？” 吉良吉影脑中想着雾原未咲的话，微微眯起眼：“确实是有些不妙。” 从吉良吉影口中听到这句话，浅仓辉更显紧张。 让警方意识到超自然事件的存在，对于他们这种人来说无疑一个大麻烦。 虽然他们仍有绝对性的优势。 ——知道又怎么样？知道不代表能看到。 但是！ 这始终是横隔在他们面前的障碍。 吉良吉影抬手在桌上敲着，倒不觉得紧迫或是不快。 只是...... 一旦警方确认了替身的存在，甚至成功找到、收编一个两个替身使者，那就是真正的麻烦了。 “那...那我们要怎么办啊？”浅仓辉眨着眼定定的看着吉良吉影，“我们该做些什么吗？” 吉良吉影微微摇头。 做些什么？ 做些...什么呢？ 比如抢在警方前面解决掉腰斩案的凶手，让秘密永远的成为秘密？ ——四月一日莉莉丝和浅仓辉不是正在做这件事吗？ 现在的问题是...警方的进度。 “叮铃铃......” 甜品店门框上的铃铛再次响起，四月一日莉莉丝推门走了进来。 “唷！吉良！阿辉！” 她笑着抬手打招呼，却看到了两人面上不同程度的凝重。 迷茫的眨了眨眼，四月一日莉莉丝问：“怎么了？阿辉你是不是又做错事了？” 浅仓辉从椅子上跳起来：“我是那么不靠谱的人吗？” “没有没有，阿辉最靠谱了~” 四月一日莉莉丝笑着抬手把浅仓辉按回座位上，看向吉良吉影：“怎么连吉良你也是这副表情？” “我什么表情？” 吉良吉影反问。 视线落在自始至终架在桌上的小镜子中，吉良吉影才明白四月一日莉莉丝指的是什么——确实，他有一点小小的危机感。 抬手揉了揉眉间，吉良吉影舒展眉头道：“得加快进度了。” “什么意思？” “刚才......”——啊，解释起来太麻烦了。 吉良吉影才起了个头便打住了话头，“让浅仓说吧。” “我说？”浅仓辉眼前一亮，徒生一种被委以重任的感觉。 他看向四月一日莉莉丝，眼中的神情比打boss的时候还要严肃：“事情是这样的......” ...... “诸位，我有个不成熟的想法。” 听完来龙去脉的四月一日莉莉丝举起手，宛若课堂上对于老师的问题信心十足的学生——事实上，四月一日莉莉丝只要不在课上睡觉，就能让教授们惊掉下巴了。 “如果不成熟的话，可以考虑不要说。”吉良吉影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 四月一日莉莉丝瞪大了眼睛，苍蓝色的眸子带着对吉良吉影的抗议：“你不想听吗？” 吉良吉影笑着耸肩，一切不言而喻。 对此，四月一日莉莉丝只能愁眉苦脸的叹息。 场面带着些许荒诞色彩沉默了下来。 这种时候！ ‘就轮到我可可爱爱的浅仓辉出场啦！’ 浅仓辉拉了拉四月一日莉莉丝的袖子，把吃不下的熔岩蛋糕推给她，笑着说：“我想听啊我想听啊！” “这还差不多。” 四月一日莉莉丝撇了撇嘴，拿着叉子一本正经道：“专案组会议的话...我去看看怎么样？” “你？” 吉良吉影挑眉看着她，抬手点了点太阳穴：“你有用这里思考过吗？” 见四月一日莉莉丝迷茫的眨眼，吉良吉影叹气：“让浅仓绑走一个人，再由你去顶替确实是个好主意。那么...你该怎么收场？被你顶替的人可不会有开过会的记忆。” “这样一来，不就是在告诉警方...奇妙的力量就在他们身边吗？” “有道理。”四月一日莉莉丝一脸严肃的点头，随后笑着反问：“如果这件事我也能解决呢？” 吉良吉影挑眉：“嗯？” “我当然不会出那么大的纰漏啊！”四月一日莉莉丝抬起她漂亮的手在吉良吉影面前晃了晃：“拜托~我可是‘杀青’诶！~” 她的眸子里带着笃定，看着吉良吉影时因为笑容双眼弯成两道月牙儿。 “所以说...吉良你偶尔也对我抱有一点信心嘛~”四月一日莉莉丝如是提议。 就在这时，一旁的浅仓辉凑了过来。 他看了看四月一日莉莉丝，又看了看吉良吉影，发问：“‘杀青’是什么？” “......” 吉良吉影和四月一日莉莉丝转过头，看向浅仓辉的表情如出一撤的微妙。 第038章 合力（4/4） ‘他们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浅仓辉满头问号的与吉良吉影和四月一日莉莉丝对视，深吸了一口气真诚的提问：“什么‘杀青’？杀哪里的青？” 见两人仍是一脸微妙的样子，浅仓辉拍案道：“吉良哥和莉莉丝姐姐有小秘密！” “阿辉啊...” 四月一日莉莉丝拍了拍浅仓辉的肩膀，痛心疾首的摇头——‘好好的一个孩子，刚认识的时候不是挺聪明的吗？’ 果然。 ——舒心的环境会令智商降低。 看了吉良吉影一眼，四月一日莉莉丝善意的提醒：“你现在还在‘假释期’呢。” 假释期？ 浅仓辉也想问为什么自己在假释期，但他打住了。 因为... 他意识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诚如四月一日莉莉丝所言，他才刚确定自己暂时不会被吉良吉影干掉，要珍惜生命。 嗯。 不要浪费他的大腿的时间。 浅仓辉如是想着，慎之又慎的点了点头，一脸灿烂道：“我没有问题了。” 很好。 吉良吉影满意的移开视线，朝四月一日莉莉丝挑眉。 ——先不管四月一日莉莉丝要怎么解决“被顶替者”的记忆的问题。 他低头看了眼时间，提醒：“这里距离警视厅不远，恐怕专案组的会议快开始了。” “哦对！” 四月一日莉莉丝拉了拉浅仓辉的衣角，催促：“阿辉你帮我看看，哪个人比较好下手。” “知道啦~” “这边还有另一件正事！”四月一日莉莉丝放心的将事情交到了浅仓辉手上，转过头。 她抬手撑着下巴，笑容带着揶揄悠悠道：“所以说~学历不一定和智商挂钩呢~啊，有栖川春绘的情况的话...可能是‘见识’问题。” “你什么时候才能学会不卖关子？”吉良吉影抱臂看着她。 “啧啧啧！” 四月一日莉莉丝抬起右手，竖着食指对吉良吉影晃了晃，不赞同道：“干巴巴的多没意思啊~” 对此，吉良吉影并不回应。 他只是动作利落的拿起桌上属于他的、还未使用的叉子，在四月一日莉莉丝手上敲了一下。 ——这已经是吉良吉影能想到的，最仁慈的方式了。 如果不是用叉子，而是手的话......结果就会大不相同了呢~ “好啦好啦我说啦！” 四月一日莉莉丝捂着自己的右手揉了揉，真的听取了吉良吉影的建议。 她憋着嘴干巴巴道：“简而言之就是有栖川春绘是个弱智完美的在我找到其他证据前向我展现了‘她和我们是同类’这件事现在的问题只剩下一点！” ——这个人讲话不需要换气吗？ 吉良吉影并不会问这种无意义的问题，没关系，不妨碍他理解她想表达的事情。 “是条件。” 四月一日莉莉丝想起那个只在有栖川春绘身旁短暂出现过一瞬间的黑影，皱眉道：“她明明有要对我动手的意思，最后却打消了主意。我不认为她是凭自己当下的意识决定收手的，应该是...” “应该是我的反应超出了她的预料，导致条件没能达成。”四月一日莉莉丝的话中带着不确定：“我不够了解她，所以也有可能是我想多了。但...至少可以排除她是有意想向我展示‘能力’这一点。” “不过话又说来~” 她笑着与吉良吉影对视，摊开手似是无奈道：“为什么总有人会自信满满的觉得自己是独一无二的？” “很正常。” 吉良吉影不咸不淡的接话——这种事他很有经验。 “这样的人，我最少碰到过...”吉良吉影在心中细数自己所见过的、那些刚见面就先表演自爆的人，惊讶的发现——“好像数不清了。这样一看，‘自信’也不算是多好的品德呢。” “呜哇...” 四月一日莉莉丝闻言敷衍的露出惊叹的表情：“还是吉良的阅历丰富！” 吉良吉影看了她一眼，忽略她话中的挖苦转而问道：“你们之前在聊什么？” “嗯？只是一些不重要的往事...吧？关于我姐姐。”四月一日莉莉丝低头思索：“说起来...她似乎是故意提起那些事的。” 两人的对话丝毫不能影响到投入“工作”的浅仓辉。 他捧着那面巴掌大的镜子，专注的看着“恶目”所传达的画面，仔细的寻找着可乘之机。 事实上并不是很方便。 警视厅毕竟不是什么游玩的场所，符合他要求的镜子并不多——至少要能通过一个人吧。 他心里始终带着不安。 ——虽然仙台市一直以来的案件告破率都非常不错。 但总有那么几起悬案，就最近这小一年来看...占比还不小。 警方那边如果确定了超自然能力的存在，那么过去的很多悬案都会被翻出来——鬼知道到时候他会不会倒霉。 “找到了！” 浅仓辉视线并未移动，只是抬手拍了拍桌子：“我上了啊！” 四月一日莉莉丝回过头，笑着接话：“上吧阿辉！” ...... 警视厅 菅野谦身着制服来到厕所，准备在漫长的会议开始前先解决一下新陈代谢的问题。 他路过厕所洗手台前方的镜子，下意识的停下来整理了一下额前的刘海。 下一秒—— 他消失在了镜子面前。 ...... “呜呜呜我这算不算袭警啊？” 浅仓辉后知后觉的抱着头，满脸绝望道：“我的罪孽又加重了...” 话落，浅仓辉手中的小镜子里伸出一只惨白的手。 那只手翘着令人心情复杂的兰花指，捏着一根头发。 四月一日莉莉丝抬手接过，将头发绕在挂在包上的晴天娃娃上。 很显然，现在的浅仓辉是需要安慰的，最好能有个人说点会让他感觉到安心的话。 于是四月一日莉莉丝拍了拍他的肩膀，豪情万丈道：“别害怕啊阿辉！如果你被抓住的话~我和吉良一定回去探望你的！”她朝着吉良吉影挑眉，“你说对吧？吉良。” 误会了。 为什么四月一日莉莉丝会对他有这样的期待？ 吉良吉影如是想着低笑一声，微微摇了摇头。 === 凌晨不小心睡着了，这是上班摸鱼成果(*?ω?*)?? 第039章 真理之眼（1/4） 吉良吉影不会改变——哪怕现在他和四月一日莉莉丝、浅仓辉都希望警视厅从科学的角度去考虑那些案件，他仍旧喜欢独自思考。 也许这样会带上不可避免的主观色彩，令他的判断或多或少的不那么准确——可有来有回的问答与交流于吉良吉影而言太过浪费时间。 专案组那边的会议已经由四月一日莉莉丝去办了。 吉良吉影回到家，丢开飞快的窜到他肩上的无毛猫，去厨房倒了杯水。 家中十分安静。 ——这才是吉良吉影热爱的思考环境。 要考虑的问题还有很多。 关于有栖川春绘的能力——既然已经确定她也是替身使者，那么...接下来需要考虑的就是她的替身能做些什么。 这件事算得上复杂，根据经验的话...替身这种东西是与替身使者本人的性格或是精神状态、过往经历挂钩的——他们不够了解有栖川春绘，没有基础的推论简直像是在做超纲的试卷。 那么... 先想想别的。 吉良吉影端着水来到客厅，顺手打开唱片机在沙发上入座。 连续的腰斩案。 接二连三出现的尸体——失去眼睛的曾经盗窃过眼球标本的被害者少女、无声死去且必然和有栖川春绘脱不了关系的橘博文、高架桥下绿化带中被发现的少年的尸体。 吉良吉影抬着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杯壁，皱起眉头。 腰斩案必定是无差别的，只要满足条件，受害者可以是任何一个人。 那么剩下的呢？ 眼睛... 眼睛。 眼睛的话...... 吉良吉影终于想起了那个被他忽略已久的人——有栖川橘。这个人曾在夜晚出现在杜王町，用近乎贪婪的视线盯着吉良吉影的眼睛——甚至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坦诚的夸奖过吉良吉影的眼睛。 重点在眼睛上。 吉良吉影抬手敲了一下杯壁，指甲与玻璃杯壁相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很显然，有栖川春绘也在觊觎四月一日莉莉丝的眼睛——橘博文的姐姐和那个偷盗眼球标本的少女...的尸体都缺失了眼睛——橘博文的死有近乎百分之百的可能是有栖川春绘所为。 事件的中心——有栖川春绘。 这里有一个问题——有栖川春绘和有栖川橘之间是否有必然的联系——毕竟她们似乎有着相同的癖好。 吉良吉影想到这里，不禁有些不合时宜的钦佩起有栖川春绘。 能在短短的半个月内做这么多事情，也算是高效。 对了。 还有那个被抛尸在高架桥下绿化带中的少年——警方说致命伤是由一只箭所为？ 难以抑制的，吉良吉影想起了自家保险箱内的两支箭。 可千万不要是那样。 他低头揉了揉太阳穴，决定要着重关心一下类似的案件。 腰斩案那边的话... 吉良吉影解锁手机打开一个灵异论坛——曾经有人在上边以不正常的发帖量撰写过全新的都市传说，故事的话......、 他划动着屏幕，在输入关键字后寻找着贴子。 一个大胆的想法—— 把重点放在都市传说上的话，假设发帖人就是腰斩案的凶手，那个人想做什么？ 细化都市传说然后...改变腰斩案的杀人模式吗？——似乎有些匪夷所思，但替身的话，未必做不到——毕竟如果只是单纯的为了增加受害者，这种行为就完全多余了。 当然，这个故事又也许只是干扰项——还缺点足以论证的东西。 打住思绪，吉良吉影皱着眉头想看屏幕上的帖子。 帖子名为——【真理之眼】 真是令人无法提起点击欲的标题。 他低头看帖子中的内容——上边是大段大段的废话，记载了一个并不骇人的小故事——一个关于眼睛的小故事。 故事的主人公是一个名为日向的少女，发帖人没有给出日向的名字，只是隐晦的留下了一个姓氏。 名为日向的少女有着一双漂亮的黑瞳，那似乎是难以用语言去形容的美丽，以至于她成长的路上屡屡遇到觊觎那双黑瞳的人。可她的眼睛不只是漂亮而已——她可以看见“人心”——这么说也许有些吊诡，可故事中确实是这么写的。 日向的双眼可以明确的分清“善”与“恶”，这令她屡屡逃过危险。 可她终究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女，就算提前窥得善恶，也无法抵挡绝对的力量。终于——在少女17岁的某个夜晚，她失踪了。 在她失踪后的第7天，她的父母在她房中看到了一对眼珠。 明明是失去生命机能的双眼，可那对眼珠上却映出了一个陌生男人的脸。 一个疯狂的私家侦探以此为引，在茫茫人海中苦苦寻觅——他找到了那个陌生男人，在陌生男人家新起房子后院中，私家侦探挖出了一具高度腐败的尸体。 ——是日向。 尸体的眼睛不见了。 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发帖人并没有言明出现在日向房中的眼睛是不是她的，但顺着故事想下去的话...大概绝对是那样没错了。 吉良吉影捏了捏额角，叹了口气将手机放在茶几上。 抬起头看悬挂在墙壁上的挂钟——指针指向下午4点20分。 大概再过一会儿，会在每日下午例行出门散步的父亲也该回来了。 然后就是准备晚餐、洗漱——以乏味却稳定的步调结束这一天。 那么现在—— 吉良吉影背靠沙发闭上眼，想着那则帖子的最后一段内容。 就像是每个都市传说那样，它会告诉观看者该怎么做，才能遇见故事中的主人公——这个帖子也不例外。 发帖人言之凿凿。 只要按着帖子中的仪式去做，召唤者就会得到日向的双眼。 ——这是有风险的。 被选中的人将获得日向的双眼，看清“善”与“恶”。而不被选中的...则会遭遇不幸——发帖人并没有说明所谓的“不幸”究竟是什么。 ‘会有人去尝试仪式吗？’ 吉良吉影仍旧闭着眼睛，交叠在腹部的手指在皮带扣上的轻轻敲着。 应该... 会有的。 总会有好奇的人去尝试，也一定会有人固执的坚信自己绝对会“被选中”。 那么，他们的结局是什么？ 第040章 进度相同（上，2/4） 警视厅 “......感觉有些奇怪，我先挂电话了，会议要开始了。” 菅野谦拿着手机靠在走廊墙壁上，低声说道。 “奇怪？为什么？” 听筒里，是四月一日莉莉丝的声音。 如果仔细听的话，菅野谦还能听到电话那头浅仓辉游戏失败发出的咒骂声。 “就是感觉。” 菅野谦朝会议室的方向看了一眼，皱起眉头：“警视厅内参与案件的只有菅野谦和雾原未咲，剩下的...除了东京本部的两个人外，都是外国人，还有一个同传。” “外国人？” “嗯。”菅野谦沉吟片刻，心中徒生一种不妙的感觉——可这种感觉出现在他身上未免有些荒谬——他可以是任何一个人，感觉这种东西...如果太相信的话，恐怕会人格分裂吧？ 嗯？ 他...有“人格”这种东西吗？ “菅野！就差你了！”雾原未咲从会议室门口探出头，皱着眉喊了他一声。 菅野谦朝她点了点头，往会议室走去：“不说了，我挂了。” 他挂断电话走进会议室，视线扫过在场的人，随后在雾原未咲身旁落座。 “和女朋友打电话？”雾原未咲小声的问了一句。 菅野谦愣了一下——鬼知道菅野谦有没有女朋友。 对此，他只是露出一个含蓄的、不置可否的笑容。 雾原未咲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不再说话。 会议的中心人物不是仙台市警视厅的人，甚至于...不是在场的任何人。 偌大会议室内关着灯，唯有前头的投影幕布被放下——幕布上是正在连接中的视讯通话——对方并未开启摄像头。 “腰斩案的资料大家都应该拿到了，我们这边不会再进行复述，直接进入正题。” 音响中传出明显经过处理的、略显机械化的声音：“我的日文不太好，为了案件叙述与推定的用词严谨性和准确性，接下来我会用我惯常使用的语言。翻译的话，就交给青叶小姐，她和我们合作过无数次，请各位相信她所传达的东西。” 菅野谦闻言视线落在端坐在电脑前的女性身上。 女性看上去平平无奇，带着一副看起来度数很高的眼镜，吃力的眯起眼与会议室内的各位对视，随后露出局促的笑容：“你们好，我叫青叶瞳。在专案组调查的期间，我会全程负责同声传译与案件相关资料的交接工作。” 视讯那头的人似乎不耐于这种无意义的寒暄和自我介绍。 青叶瞳话音落下，音响中男女莫辨的声音便再次传了出来。 ——菅野谦微微皱起眉头。 毫不自满的说，为了顺应自己的身份随时可以自然的转变，他学习过不下十门语言，各种小语种也略有涉及。但...这似乎不是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种语言。 听起来更像是... 根据特定的规律和规则，运用现有的音标所创造出的、全新的语言——对于很小的一部分人来说，这不是太难的事情，只是...为什么？ 如果能给菅野谦一点时间的话，也许他可以破译这种语言，毕竟现成的翻译官就在眼前。 “前面的案情我就不提了，我直接说结论。” 随着陌生的语言响起，青叶瞳的声音也响了起来：“我找到了一些规律，但碍于事件发生的地点局限在仙台市，所以无法付诸实践。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在我说完结论之后，各位能考虑一下实践的问题。” “第一，排除受害人需要独处的情况。这一点请参照平安夜游乐场内的案件，同时出现两名受害人也侧面印证了这个结论。” “第二，应该是时间问题。很抱歉，因为我不在仙台市，所以这一点有10%是猜测。” 青叶瞳垂眸看着地面，仿佛真的把自己当成了一台翻译机器：“各位都知道，都市传说这种东西之所以会流传，就是因为总有人会去实践，然后进一步传播。也许就在我们开会的此时此刻，就有人正在做着那些事。那么为什么受害人只有那么一点？” “啧！” 雾原未咲闻言咂嘴。 菅野谦转头看她——她脸上有很明显的、不愉的神色，想来是不满对方口中的“只有”一词。 青叶瞳并不受干扰：“应该是有一个介于‘死亡’与‘存活’的时间区间的，在这个区间内，只要做出正确的‘生的行为’，就可以避免死亡。” “我们从受害人的无联系、无共同特征可以看出，凶手是无差别杀人。那么以上提到的‘能够带来生的行为’一定非常容易满足，否则现在的仙台市一定是人间地狱。” “等一下！” 有人打断了对方的话。 菅野谦转头看去——那是东京本部那边来的人。 是个40岁上下的中年男人，他拧着眉头起身：“不知道我有没有理解错，我听您的意思...怎么有一种我们在调查灵异事件的感觉？” “这只是合理推论，请不要断章取义。”青叶瞳跟着音响里的声音第一时间翻译道：“我说过，我的推论需要在仙台市的你们进行实验去印证它。如果无法印证，那就是我错了，我可以接受一切后果，包括被踢出专案组。” “证实？怎么证实？” “嗯？”——对方发出一声并不需要翻译的、带着疑问的声音。 随后才继续道：“你们国家...难道没有死刑犯吗？” “胡闹！”中年男人怒喝一声，指着青叶瞳破口大骂：“你们这样做和那个杀人犯有什么差别？这不是游戏！” “别攻击青叶小姐，她只是在传达我的意思。”视讯通话那头的人又换回了发音略显生硬的日语：“我们和那个杀人犯当然有区别。适当的取舍只是为了进展而已，有了进展，才能从源头掐断腰斩案的发生。” “不瞒你说...” 对方的声音里似乎带上了笑意：“那边的杀人犯已经着手升级作案手法了，如果你们仍旧停滞不前，我们这边得出的分析结果很快会作废。这种时候，我们要懂得变通。” 话落，投影幕布上跳出一个灵异论坛。 论坛的网页停留在一个热度很高的帖子上。 帖子的标题是——【真理之眼】 第041章 进度相同（下，3/4） “你想表达什么？” 中年男人不明所以的皱起眉头，仍在为对方提出要拿死刑犯做实验不悦。 “其实我认为现在拿出这个东西还太早了，毕竟前面的推论还没有被证实。” 对方又换回了那种自创的语言。 青叶瞳似乎早已习惯这个节奏，很快跟着翻译道：“我们查过这个故事，在这个人发帖之前，这个故事是不存在的。它是最近才被杜撰出来的。” “想象一下，假设你就是那个凶手。无差别、无意义的杀人你会感觉到兴奋或是...快乐吗？” “别急着露出那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很显然，视讯通话并非摆设。 虽然对方没有露脸，但朝着会议室的摄像头显然是开着的——对方可以清楚的看见会议室内每个人的表情。 菅野谦意识到这一点，自然的转过头去看刚才的中年男人，不再把正脸面向摄像头。 “这世上没有无意义的犯罪，凶手一定是对某样东西有所执着，才会采取行动。如果仅仅只是享受屠杀的快感，那么那些在仙台市各地被腰斩的人，显然不能带给他快感。毕竟...在这种无差别帅选下，凶手也无法确定下一个死去的会是谁。” “如果我们之前的推定被证实，那么就可以确定凶手根本没有办法第一时间看到被害人痛苦的面孔和眼中的惊恐。只从新闻中获得讯息，是无法带来巨大的快感的——当然，这么说有点主观。但我们先不管这个。” “我们要弄清楚的事情还有很多，腰斩的触发机制、凶手的执着之物、以及他的最终目的。” 雾原未咲闻言敲了敲桌子：“可你说了这么多，又跟这个帖子有什么关系？” “所以我才说现在拿出来不是时候，但你们不是需要理由吗？” 青叶瞳说出的话里夹带的语气是与语意相同的反问：“接下来的话就建立在假设我们的推定是正确的，也就是说...确确实实，这非人力所为，而是只要被害者在无意中达成一些条件，就会被腰斩。” “那么，于凶手而言快感在那里？” “各位都参与过不少连环杀人案的调查，相信你们都知道，连环杀人犯是会‘升级’的。如果说一开始凶手还能从新闻中获得快感和成就感，那么时间一长呢？” 青叶瞳似乎有些累了，在椅子上坐下。 但她依旧在工作：“凶手会渐渐不再满足于现状。他会开始渴求更加具体一点的东西，比如...符合他癖好的战利品、比如亲眼看着被害人死去。” “总之，凶手细化杀人模式只是迟早的事情。我们现在所要做的就是珍惜时间，在凶手还未改变模式之前有所行动，并且必须要得出结论。” “我很想就上边的帖子做更进一步的分析，但现在说什么都是徒劳，因为一切还未得到证实。你们只需要知道，帖子中所说的...是一个全新的都市传说，并且非常细致的记录了召唤仪式。” “看看底下的回复吧，已经有人准备尝试了。你们想看到更多的、真正无辜的被害者吗？” 雾原未咲不再说话，只是向菅野谦使了个眼色。 天地良心！ 此菅野谦非彼菅野谦——鬼知道他们之前有什么默契暗号？ 对此，菅野谦只能像模像样的微微颔首。 会议依旧在进行。 对方的分析除去匪夷所思和视人命如草芥之外，没有任何问题——可惜...光是这两项，就是最大的问题。 专案组的成员彼此之间都不熟悉，就算有过一次两次的合作机会，也终究只能算是“认识”而已。 争执仍然没有停下来。 ——让死刑犯去做小白鼠？ 不合适不合适。 至少属于国内阵营的警员都是这么想的。 这场会议从下午3点一直持续到了晚上7点，大部分时间都用于无意义的争执。 期间就连警视厅的警视正都被拉进来询问过——老狐狸才听了没几句，就借口拉肚子跑了。 真是白费口舌。 这种事情...是要负责任的——哪怕早死晚死，对于死刑犯而言结果都相同，但谁不想多活几天呢？ 除非... 报酬丰厚到令死刑犯本人无法拒绝，令家属绝口不提此事。 菅野谦头晕脑胀的从会议室走出来，暗暗发誓自己以后打死也不要再“扮演”警察了——这简直就不是人干的事！ 终于！ 下班了！！ 如是想着，菅野谦捂着自己并不存在的胃一脸虚弱的往警视厅外走去。 雾原未咲拉住了他：“你去哪？” “嗯？下班啊。”菅野谦理所当然道。 雾原未咲闻言翻了个白眼：“你第一天在警视厅工作？这起案子不结我们永远别想按时下班！”说着，她拎着菅野谦的领子往办公室中走去，将他按在了属于他的办公桌前。 菅野谦呆滞了两秒，掏出手机。 【你必须补偿我！！！】——这是他发给四月一日莉莉丝的简讯。 杜王町东北部别墅区 吉良吉影在做睡前准备工作时接到了一个电话。 他有些不悦，看着手机上的来电显示微微皱眉。 直到电话被自动挂断，再次响起来，他才叹了口气——两个幽灵——手机屏幕上的来电显示由四月一日莉莉丝变为了浅仓辉。 “一件大事！” 明明是浅仓辉的号码，可听筒中却毫不意外的传出了四月一日莉莉丝的声音：“警方的进度...和我们几乎相同了。” “什么意思？” 吉良吉影放下温牛奶，走到走廊上往客厅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后带上房门。 他问：“什么叫几乎相同？” “只差一点..”四月一日莉莉丝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担忧：“推定基本正确，现在只差实验了。不像我和阿辉被镜中世界干扰，他们的话...恐怕只要进行实验，有一次两次的巧合就能完全确定‘视线’的问题，时间区间的话...相比之下太容易了。” 第042章 合理分工（4/4） “哒、” 吉良吉影抬手在桌面上敲了一下，拉开椅子坐下。 转头看向房中的挂钟——不妙，已经晚上10点40了——事实上，他的柔软操还没做。 在心中相当认真的权衡了一番，吉良吉影叹了一口气。 “他们想怎么印证他们的观点？” ——印证的话...也许很容易。 只是他们始终是警察，不是某个拥有反社会人格的、疯狂的侦探。 要得出腰斩案的规律，需要靠活生生的人命去堆砌——他们...做得到吗？ 不，或者说。 他们能那么做吗？ ——恐怕不行。 “用死刑犯。”四月一日莉莉丝低声说：“虽然现在反对的人还很多，但...接下来的事谁也说不准。老实说，那个隔着视讯通话主持会议的人，让我觉得很不妙。” 吉良吉影挑眉：“谁？” “我哪儿知道他只是谁啊！”——凭这个语气，吉良吉影能想象出四月一日莉莉丝翻白眼的样子。 他静静的听她往下说：“没有自我介绍、声音经过特殊处理，只请了一个同传翻译他的话。我连他是男是女都分不清！” “同传？” 吉良吉影抓住了重点：“外国人？” “不一定。”四月一日莉莉丝很快接上：“语言是自创的，再给我点时间应该能破译出单词组成的规律和语法规则。我都怀疑他在钓鱼，你懂吗？” “也许只是想借此找出专案组里对此敏感的人，另有打算什么的。当然，也可能只是那种天才的自我显示欲而已~不过..” 四月一日莉莉丝话锋一转，“那个同传倒是很特别，据说不是相关职业的人员，是那边硬性要求要让她来的。还是个高度近视，也不知道除了翻译还能做些什么。好像是叫...叫...青、青叶瞳！” “对！是叫青叶瞳！” “青叶瞳？”吉良吉影额角青筋猛地一跳。 现在是什么情况？ ——他的人生剧本里难道没有“龙套”那种东西吗？ 四月一日莉莉丝听出吉良吉影话中的惊讶，很快反应过来：“吉良你认识她？” “何止认识。” 吉良吉影的话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她甚至随时可能成为我的合作者...啧！” “......是、是吗？原来如此...”四月一日莉莉丝觉得不能再继续问下去了。 她转移话题：“我们这边得加快进度了，至少要赶在他们有进一步的进展之前...找到凶手！” ——确实要加快进度了。 吉良吉影握着杯子，微微叹息。 牛奶已经完全凉了。 “我明天去找有栖川春绘。”四月一日莉莉丝向来有主见：“警视厅那边的话...暂时先这样，也方便我们知道他们的动向。” 吉良吉影垂眸打量着自己的左手，视线最终落在修剪整齐却略长的指甲上：“‘她’不在，你一个人去？” ——“她”，当然是指那个黑发蓝眸的女人。 “怎么？怕我死？”四月一日莉莉丝嬉笑着反问，赶在吉良吉影说话前笑道：“我当然会把见面地点定在我认为安全的地方，阿辉也会帮我的。吉良的话...青叶瞳就拜托你了~” 吉良吉影有片刻的沉默。 不得不提的是，四月一日莉莉丝的确“经验”丰富。想来她在拨通这则电话之前，就已经决定好了这些事。 两人又说了几句，吉良吉影才挂断了电话。 抬眼看挂钟——现在的时间是晚上11点05分。 该睡了。 等天一亮，又是并非吉良吉影所愿的、忙碌的一天。 ——都是为了维护自己的生活嘛~ 这属于合理取舍。 仙台市某民宿 青叶瞳坐在书桌前，正埋头画画。 桌上是看似凌乱的、实则按照某种顺应她习惯摆放的画具——今天，她也没有厚此薄彼。 青叶瞳仍然想要成为漫画家，哪怕有着致命的短板，她依旧没有松懈练习。 因为视力的关系，她几乎是趴在桌上的——她的脸距离稿纸只有几厘米的距离。 “现在还想不出故事吗？” 一旁正在通话中的、开着免提的手机里发出一个清亮的男声。 青叶瞳没有抬头，只是低低的“嗯”了一声。 “未免太不合常理了。”通话那头的人丝毫不觉得自己会打扰到青叶瞳：“你见证过那么多吊诡的、令人不寒而栗的案件，为什么会没有故事可画呢？” “啪、” 青叶瞳放下笔，深吸了一口气。 闭眼活动了一下酸疼的眼睛，她才苦笑起来：“就是因为经历了太多奇奇怪怪的案件，所以一旦开始想情节，故事的走向就会往那些方向去，如果不小心泄露案情就糟了。” “也许你应该休息一段时间。” “别这么说。”青叶瞳笑着摇头，开玩笑似的说：“我距离能靠漫画养活自己，中间大概还隔着一万个尾田吧。” “那是谁？” “有名的漫画家而已。”青叶瞳转移话题：“为什么不告诉专案组的人，我们一直在处理那些奇怪的案件呢？” “醒一醒啊青叶！”男人的声音带着调侃：“‘奇怪的案件’不代表超自然，现有的被定义为非人力所为的案件中，能真正结案的，一只手就能数得过来。” 青叶瞳闻言笑了一声，脸上的神态比在外面的任何一刻都放松：“也是。” “这次的事情其实真的是我们占了便宜。”男人的话中带着无奈，笑道：“凶手某种程度上说应该算是个新人，所以才会闹出动静那么大的事情。如果抓紧时间的话...” “已经这么晚了？” 青叶瞳看了眼时间，打断男人的话：“我挂电话了，最近得早点睡..” “嗯？为什么？” “我可能终于可以以漫画家的身份首次出道了！”想起那件事，青叶瞳的笑脸上带着纯粹的喜悦：“找到了负责写故事的人，那位老师还在考虑。为了不漏接编辑部的电话，最近我都得保持正常作息。” 通话那头的男人沉默片刻，笑着说：“到时候我会努力填一百张问卷调查支持你的。啊，一千张也可以。” “然后从佛罗伦萨千里迢迢的寄过来？”青叶瞳笑着反问。 对此，男人笑着回应：“为什么你会认为..我真的不在仙台呢~” 第043章 延伸问题（12/113） 翌日/AM10:30 吉良吉影坐在咖啡厅中，皱着眉看了眼时间。 ——这是反复重申过的事情，吉良吉影不喜欢迟到。不论是他自己，还是别人。 摆在面前的拿铁已经完全冷掉了。 吉良吉影抬起手，在咖啡杯上停留片刻，转而端起放在另一边的温水。 咖啡厅的门被人推开。 吉良吉影抬眼看去，随后笑着起身：“青叶老师。” “吉良老师，抱歉抱歉！”青叶瞳仍是那副冒冒失失的样子，抓着包带眯着眼看吉良吉影：“下楼的时候没注意摔了一跤，我...”她低头看了眼时间。 手机上的时间是——10点32分。 “我迟到了。”她看起来有些气馁。 如果可以的话，青叶瞳想给未来的合作对象留一些好印象。 “两分钟而已，我也才到。”吉良吉影笑着说完，请青叶瞳入座。 “抱歉，过了两天才给您答复。”他的话中带着谦逊，笑容亦是如此——哪怕他知道青叶瞳看不清自己的表情，也不会在这种细节上松懈。 尤其是在...他知道青叶瞳的另一个职业之后。 “没、没关系的。”青叶瞳有些局促的摆了摆手。 她的视线落在吉良吉影面前的咖啡杯上，用力的眯起眼努力聚焦——咖啡上方不再腾升热气。 ‘啊，吉良老师一定等了很久’ 为此，青叶瞳更加自责。 她希望自己在工作上永远不要厚此薄彼，两件事都是她所热爱的，一定要公平才行。 但反复道歉似乎也是件令人生厌的事情，尤其是岸本先生特地提醒过她——吉良老师是个非常注重效率和守时的人。 说起岸本先生... 青叶瞳看着吉良吉影，有些不确定的问：“不用去出版社吗？” 吉良吉影笑着摇头：“岸本先生那边更希望拿到出色的分镜和有趣的故事，所以在那之前......至少我们得决定想要展现一个什么样的故事。” “啊，说的也是。” 吉良吉影始终含笑看着她。 ——警视厅那边的进度由四月一日莉莉丝盯着的话...其实吉良吉影这边可以悠闲很多。 但不能松懈。 虽然并非出自本意，但面对现在的情况，吉良吉影知道自己需要积极一些。 吉良吉影现在想要知道的，是在专案组会议中得出无限接近真相的结论的他们，是否曾经接触过类似的案子——这很重要。 经验，真的很重要。 如果接触过，他们会更快的找到可以入手的地方。反之，则会在“看得见的真实”和“看不见的真实”之间来回游移——这能直接影响到他们的思维模式和办案效率。 那么... 该怎么把问题自然的引向案件相关的方向呢？ 吉良吉影带着和煦的笑容，低声问：“青叶老师有大概的思路吗？或者说，更偏向与那一类故事？” “啊，我的话...” 青叶瞳低头思索片刻，笑着说：“我自己是非常喜欢推理的。” “推理？” “嗯，所以在知道有可能和吉良老师合作之前，我就看过《蔷薇狩猎者》了。”她露出不好意思的神情：“因为当时有点空，我甚至画了漫画版的《蔷薇狩猎者》，可惜这次没带来。” “有些跑题了。”青叶瞳抓了抓垂挂在胸前的黑发，表情有些无奈：“可惜喜欢归喜欢，编故事的能力却完全没有呢~” ‘啊，是机会’ 吉良吉影如是想着，勾了勾嘴角笑着问：“是案情设计上的问题吗？还是别的什么？比如破案过程中的表现方式？” “都...有吧？” 青叶瞳连自己都不太确定：“总之很难串联出完整的故事，就算是抱着练手的想法可有可无的画下去，回头看的时候也会发现不少剧情bug。” “如果是剧情bug的话...”吉良吉影作势低头思索片刻，笑着提议：“加入一些超能力之类的怎么样？这种东西可以非常合理的抵消结合现实来看不合理的情节，也已经有不少前辈在这么做了。” 青叶瞳闻言一愣，随后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就是因为不想涉及任何超自然的情节，也非常怕自己惯性的、卑鄙的画下亲身经历过的案件，才那么排斥的。 越是排斥，越是想要转移注意力，她就越想不出有趣的东西。 无论是什么故事，最后都会像被风干的水果那样呈现出来——难看又无味。 “如果可以的话...”青叶瞳绞着手指，对于否定他人的提议有些抱歉：“我想尽量不涉及超能力之类的东西。啊，也不是非要一棍子打死啦！” 她急忙忙的解释，眸子虽然用力的眯着，看向吉良吉影时却带着诚恳和认真：“如果是热血漫或是奇幻故事之类的，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只有推理不行？ 吉良吉影微微眯起眼——为什么？是...担心把手头的案件和漫画弄混？别开玩笑了，能进专案组的人，哪怕某种角度上来说是“关系户”，也不该出现这种不合理的纰漏。 想到这里，吉良吉影露出不解的、结合情况来看非常合理的反对情绪：“为什么？” 他微微抬高音量：“只要是为故事本身的服务的话...就算是推理，加入超自然因素也完全没有问题吧？” “不、不是这个原因！” 青叶瞳当然能听出吉良吉影想要传达的情绪，她自责的低下头低声说：“是我自己的问题。” “我不明白。”吉良吉影皱眉，敲了敲桌面。 他看上去像是有话要说，微微停顿片刻稍作思索，才语中带着遗憾与失望道：“既然这样...我们换个方向吧。”——他做出无可奈何的、妥协的样子。 真是太感谢青叶瞳不够好的视力了。 为此，吉良吉影无需隐藏自己眼里深藏的探究。 “抱歉。”青叶瞳在他的视线中露出愧疚的神色，像是急于解释。随后又叹了口气，做了个深呼吸后才下定决心般道：“其实...和我的本职有关系。” 她抓了抓头发——这似乎是她不安时的习惯性动作。 “我勉强...算是个侦探吧。虽然是三流的那种。”青叶瞳抿着唇笑了一声，半真半假的说：“我担心那么做会影响我的本职工作。其实我的胆子有点小，又容易想东想西。就...特别担心影响思路。” 容易想东想西？ ——很显然，这只是个经不起推敲的谎言。 当然，如果是别人的话...也许并不会在意这种说法。 吉良吉影微微眯起眼，心中有了大致的定论。 他很想继续往下深挖，但...不合适——不循序渐进的话...很容易引火烧身呢。 要沉住气。 虽然腰斩案的进度几乎相同，但吉良吉影这边仍旧有优势。 ——专案组的动向在他们的掌控中，青叶瞳看起来对他完全没有防心。 事实上，这里还有一个问题。 也许... 从现在就得开始考虑了。 假设。 吉良吉影是指假设——青叶瞳他们的进度更快，锁定甚至抓到了凶手，该怎么办？——这种情况可能性很低。 那么另一种情况呢？——吉良吉影顺利的找到了凶手，然后...不论是他们之中的谁动手都好，会不会在解决完凶手之后因此被注意到？ 这里的“被注意到”是指...青叶瞳他们会发现仙台市还有另一批有特殊能力的人。 希望这些人能在这样案子结束后干脆的离开。 可千万.. 千万！不要是什么充满好奇心的、疯狂的侦探！ 第044章 耳语 同一时间/某甜品店 精致的甜品店内弥漫着香甜气息，为了吸引热衷于美好事物的少女们，顺带非常现实的刺激客人们的消费欲，甜品店内的装潢几乎到了吹毛求疵的地步。 也是得益与此，假期的甜品店内有不少打扮入时的少女，三五成群的借着店内提供的背景墙嘻嘻哈哈的拍着照。 四月一日莉莉丝坐在粉色的、在她看来略显油腻的沙发上，笑着与镜子里的“恶目”打招呼。 “恶目”咧开嘴，八目同时一弯，露出一个令人看了可能会做一个月噩梦的笑容。 甜品店的门被推开，“恶目”隐匿无踪，四月一日莉莉丝笑着抬起手：“春绘！这边！” 有栖川春绘转过脸，视线撞进四月一日莉莉丝苍蓝色的眸子里——有栖川春绘可以指着自己的良心发誓，那双眸子，不论她看上多少遍，都会为此惊叹的！ 她笑着在四月一日莉莉丝面前入座，“莉莉丝今天怎么会约我出来？” “只是想谢谢春绘而已~” 四月一日莉莉丝抬手拄着下巴，笑盈盈的看着有栖川春绘。 她把菜单递给有栖川春绘，又不忘道：“要不是春绘，我那天说不定得失约了。我那个朋友啊~超级讨厌迟到的！” 有栖川春绘抿着唇笑了一声，“不可抗力的话...你朋友应该能谅解吧？” “唔...可能吧~” 四月一日莉莉丝耸了耸肩，不置可否的应了一声，心中却暗道——‘拜托！~那可是吉良诶！’ 对了。 说回正题。 四月一日莉莉丝眼中含笑，看着有栖川春绘低头去看菜单，微微眯起眼。 上次的话...... 有栖川春绘故意将话题引到薇薇安那边...是为什么？ 啊，用正常的思路去想的话，一般提到故去的亲人会怎么样？ ——这个问题需要再做细化。 所以。 一般来说，提到故去的亲人，有栖川春绘希望她是什么反应？尤其是...当那个亲人是因为自己而死的时候？ 伤心？悲痛？内疚？自责？ 不好意思，四月一日莉莉丝已经在往前走了。 只有懦弱的人才会停留在原地，用消极情绪去辜负至亲为自己争取来的未来。 不过~ ‘这种时候就让她得逞吧~’ ——真是没办法呢~有栖川春绘太任性啦！ 四月一日莉莉丝看着有栖川春绘完成点单，笑着推荐：“这家的白桃气泡水很好喝哦~怎么说呢...就是明明是碳酸饮料，却无端给人一种十分健康的感觉！喝起来的话完全不会有负罪感呢！” “嗯？是吗？”有栖川春绘笑着接话：“那我也试试好了~ “请务必要试试！”四月一日莉莉丝眼中含笑，垂眸看着自己眼前的白桃气泡水，似是感叹：“薇薇安就喜欢这种东西，我的话...以前跳舞不能喝，都是她偷偷买给我的~” ——‘抱歉啦薇薇安！下次扫墓的话...给你带你最喜欢的白蔷薇吧！’ 四月一日莉莉丝如是在心中双手合十，为利用了自己亲爱的姐姐而感到抱歉。 可她的眼中依旧带着缅怀——只有一点点而已，不多不少，宛若触景生情。 有栖川春绘愣了一下，原本交叠在膝盖的手微微收紧。 “莉莉丝现在...还会想以前的事情吗？”她试探着问，仿佛觉得有些失礼，又抱歉的笑了一下：“抱歉，我不该问的。” 看。 看看看！ 四月一日莉莉丝始终是笑着的，可如果条件允许的话...她想翻个白眼——太恶劣了！这种试图勾起他人不堪回忆的行径...实在是太恶劣了！ 不过现在还是专注一些好了。 所以... ‘我现在应该难过？’ 四月一日莉莉丝如是自问，垂下眼摇头：“没关系呀~过去的事情......当然还是偶尔回想起来的。” 她深吸一口气，交握着的双手微微颤抖。 入戏并不容易。 尤其是四月一日莉莉丝这种自认没什么良心的人——这一刻，她还算努力的回忆当时的场景，脑中浮现的，是薇薇安笑着和她说“明年就要上高中了！到时候我也算是半个大人啦！”...时的笑容。 可惜，她连那个冬天都没能度过。 啊。 这样一想...... “莉莉丝？”有栖川春绘喊了她一声。 四月一日莉莉丝看起来并没有听到她的话，只是盯着自己的指甲默不作声。 仔细想想的话... 薇薇安。 薇薇安。 黑色的人影似乎嗅到了什么甜美的气息，出现在有栖川春绘身旁。 它无需任何指令，便化作一缕细长的雾气缠上了四月一日莉莉丝的手腕。雾气并不停滞不前，像匍匐茎植物一般缠绕着她的手腕一路向上攀爬，最终消失在了四月一日莉莉丝的上衣领口中。 ——啊！色狼！ 四月一日莉莉丝纤长的眼睫毛微微扇动，非常想跳起来给有栖川春绘两下。 但是！——稳住。 “不好意思，我刚才走神了。”她抬起眼朝有栖川春绘抱歉的笑了一声，耸了耸肩：“可能是因为忌日快到了，所以才有点...” “啊，没关系。是提起那些事的我不好。” 有栖川春绘看着她，笑着问：“忌日的话...准备去扫墓吗？” 唔... 如果说要去扫墓的话~留给有栖川春绘的时间可就不多了呢！ 四月一日莉莉丝眯着眼笑起来：“嗯，当然会去啊！大概...”她看着有栖川春绘的眸子宛若一池清澈的泉水——是的，因为清澈过头，反而让人不确定它到底有多深。 她笑着说：“暂定一周后吧~” 拿自己做饵实在是太冒险了——好在上次的一撇让四月一日莉莉丝明白，有栖川春绘的能力大概是比较迂回的那种，所以才需要塑造合适的对话环境和心理状态。 四月一日莉莉丝有恃无恐——既然有栖川春绘对她有所渴望，就不会用那些简单粗暴的手法——看！她还想跟四月一日莉莉丝做朋友呢！ “薇薇安是你杀的...”——悠长的、宛若叹息的般的声音突然在四月一日莉莉丝耳边响起。 “她是代替你死去的...” “最该死的人...是你啊莉莉丝...” 四月一日莉莉丝楞了一下——还能这么玩？！ 我裂开了orz emmmm... 今天...还是请个假好了_(:з」∠)_ 从凌晨1点起到现在，码了删删了码越码越糊，太艹了（就是那种明明并不卡剧情，但怎么写都不对劲的感觉orz 我还是先睡一下吧，起来再写，抱歉orz .............. 第045章 升级（1/4） 四月一日莉莉丝耳边仍旧响着那些似是谴责的声音，令她难以克制的皱起眉头。 不知为何，她再次想起了薇薇安。 她的姐姐总是将一头金发束成高高的马尾，有着一双细长的丹凤眼。小时候的四月一日莉莉丝每天最期待的，就是排练结束后从训练室飞奔而出，朝那个站在路灯下的、宛若年代剧中女侠般的姐姐跑去。 女侠会从包里拿出可口的泡芙递给她，笑着说：“只许吃一点哦~” ——薇薇安至死都是四月一日莉莉丝的女侠。 耳边的低语声徒然一顿，片刻之后再次响起——“莉莉丝...”那是薇薇安的声音。 见鬼！ 四月一日莉莉丝抬眼看有栖川春绘。 ——这一刻，她的心中泛起简单直白的杀意。 可是不行。 还有太多不明了的地方。 黑色的人影趴在有栖川春绘肩头——这一回。它不再是一团雾气。它有了更加具体的相貌，就像是...80年代科幻片中的外星人那样。它有一双黄橙橙的、鸡蛋般的眼睛。 很不严肃的。 四月一日莉莉丝的想起了浅仓辉经常窝在沙发上看的某个系列电视剧。 有栖川春绘见四月一日莉莉丝走神，眨了眨眼问：“怎么了？” “没什么。”四月一日莉莉丝笑着摇头——真是代价惨痛，她居然还得为了合理性陪这个人再聊一会儿。 某咖啡厅 吉良吉影仍在和青叶瞳就着新作的事情商谈。 他还没有天真到指望这短短的一个小时，去推测出青叶瞳的过往。 不过... 他笑着看青叶瞳，还算认真的听着她的想法——青叶瞳看起来倒没有那种“疯狂的侦探”的感觉。只是不知道她身后的人...又是如何。 吉良吉影想要乐观一些，毕竟按照概率来说，将“疯狂”付诸于实际的人其实很少。将他的人生截停在此时此刻往后看，遇到的那些人与其说是“疯狂”，倒不如说是......不知死活。 对了。 顺带一提！ 许是周边出现了太多不知死活的人...吉良吉影突然...有灵感了！——就像是经年的累积终于找到了一个合理的输出口那样——嗯。好好润色一下的话，确实可行。 “......当然吉良老师如果还是更加偏向于推理，”青叶瞳这边仍在低声说着自己的想法——事实上这是好事，毕竟吉良吉影这边的话...他不想在身为“侦探”的青叶瞳面前多透露些什么。 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一下。 吉良吉影低声应和着，垂眸瞥了眼手机屏幕。 ——是他这几天刚关注的灵异论坛。 论坛上的人来自五湖四海，许是躲在网络后头，发起言来总是肆无忌惮。 最近仙台市的腰斩案闹得沸沸扬扬，光是对于案情的猜测，论坛上就有不下300条帖子——吉良吉影闲时看过，真是不得不令人佩服的想象力。 几乎是同时，青叶瞳的手机也响了起来。 她朝吉良吉影抱歉的笑了一声，从包里拿出手机——似乎是来电人令她意想不到，她愣了一下。 随后，她起身去咖啡厅外头接电话。 刚好。 吉良吉影可以趁着这个时间去看看论坛上的新帖子——似乎是发生了不得了的事情，回帖量高的令手机无法停止推送。 他垂眸翻看着贴子中的内容，微微皱起眉头。 有时候，普通人的情报来的比警方还快——又发生了新的案件。 虽然不可尽信，不过至少就发帖人描述，案件就发生在近一个小时内——知情人是常见的“我的朋友xxx”——这样一来，故事就显得不可信了。 当然，“不可信”的前提是“无图”。 可这个贴子不是，楼主在做了预警之后，贴出了近10张堪称血腥的图片——被害人失去了双腿。 重点。 不是下半身，仅仅只是双腿。 ——被害者死前曾经拿着佐知子的歌谣吓唬过自己年幼的侄儿。 吉良吉影皱起眉头，划动手指截图。 等他看完帖子的主题内容，再一刷新——所有的附图都已经无效化了。 “不好意思啊吉良老师。” 青叶瞳接完电话匆匆回到座位上，拿起包后满脸歉意的朝吉良吉影鞠躬：“我临时有事，商谈的话......” “那就等青叶老师有空的时候吧。” 吉良吉影脸上带笑，堪称温柔的化解了青叶瞳的难以启齿。 直至青叶瞳再三道歉转身离开，吉良吉影脸上的笑容才淡下来——如果说在这之前论坛上贴子可信度还存疑的话...青叶瞳的反应恰好坐实了帖子的真实性。 吉良吉影觉得自己也许想多了。 但还是先做个假设吧——青叶瞳这个时间离开，如果原因与帖子上的案件有关...他们那边的人认为这和腰斩案可以并案处理？ 其实除去被害人尸体的状态，看起来确实像是同一人所为。 所以...... 凶手升级了？ 吉良吉影的意思是——凶手现在能加更细致的还原都市传说了？ “哒哒哒、” 他抬手在桌面上敲了两下，把刚才的截图发给四月一日莉莉丝和浅仓辉，随后起身离开咖啡厅、 现在有一件几乎要令吉良吉影感到挫败的麻烦事。 ——哪怕事件推动到现在，也许凶手已经有了“成长”，可他们却连大致的怀疑对象都没有。 实在是不应该。 ‘喂喂，现在应该要到你出力的时候了吧？’吉良吉影如是在心中与他的幸运女神商量着。 片刻之后，又因为自己略显幼稚的行径低头笑了一声。 他走在去往电车站的路上，仍旧在分心想着腰斩案的事情——可以切入的点太少了，即使现在已经分析出了作案方式，可那又怎么样？ 很显然，凶手并不在任何一起案件的案发地附近。 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一下。 吉良吉影刷卡进站，从口袋里取出手机。 是四月一日莉莉丝的回信。 简讯中四月一日莉莉丝如是道——【现在见一面吧。】 第046章 良善市民の对话（2/4） “所以说~吉良你就不能稍微热情一点吗？” 四月一日莉莉丝拄着下巴，笑盈盈的看着吉良吉影。 她猜吉良吉影今天一定是喝够咖啡、亦或是闻够咖啡的香气了。所以，她将见面的地点定在了电车站旁一家小小的居酒屋。 初春的天还没有迎来气温回升的时刻，四月一日莉莉丝叫了两盅温过的清酒，像个深谙品酒之道的小老头般抬着她纤细的手指点了一大堆下酒菜。 也许约在甜品店也不错~ 毕竟吉良吉影和甜品店可是0相性呢！——板着脸坐在粉色的甜品店的中的吉良吉影...一定也特别有趣！ 当然。 四月一日莉莉丝会好好的把这个想法停留在脑补阶段，尤其是端坐在自己面前的吉良吉影正在挑眉看着她的时候。 “热情？” 吉良吉影笑的如沐春风：“四月一日希望我多热情？” “......多笑笑就好了。”四月一日莉莉丝干笑了一声——别的要求...还是算了。做人嘛~要知足啊！ 她捧着小酒杯，沉吟片刻后转移话题：“今天和青叶瞳见到了？” “嗯。” 吉良吉影并没有在外头喝酒的习惯，更何况...事实上现在才下午4点而已。 还有一点。 重点不在青叶瞳身上——暂时。 而是... 吉良吉影转而问：“截图看到了吗？” “看到了看到了~”四月一日莉莉丝连连点头，笑意里带着揶揄：“居然在图被删除之前截图了，真不愧是吉良！~” 吉良吉影不置可否的笑了一声。 ——只是下意识的举动而已。 但凡帖子有1%的可能性是真的，那些图都不可能留存太久。这种会造成恐慌，且一定程度上会泄露案情的东西，很难在非官方渠道上留存太久——而官方渠道也不会在公布案情的时候，这么细致的披露现场照片。 总之，还好顺手存下来了。 “应该是‘成长’了。”吉良吉影抬手在玻璃杯上摩擦着，垂眸看着深棕色的木质矮桌桌面。 桌面上有细致的木质纹理，人造的，带着刻意强调的、虚假的高端感。 四月一日莉莉丝闻言叹了口气，耸肩道：“老实说，我还天真的期待过有栖川就是那个凶手呢~从她今天露的那一手来看，这个世界上果然不会有这么巧的事情。” “中招了？”吉良吉影挑眉看她。 仔细观察的话，吉良吉影眼中有着不易察觉的揶揄。 “可以这么说吧。”四月一日莉莉丝抬手将垂落在右脸侧的长发别到耳后，微微侧过脸：“喏、”——她的耳边，仍旧是薇薇安的低语声，带着谴责、言辞激烈的要求她将本该属于薇薇安的生命还给薇薇安。 可四月一日莉莉丝知道，那并不是薇薇安。 她的右耳耳廓处，有一张黑色的、小小的嘴巴——乍一看，就像是一个丑陋的胎记。 嘴巴在吉良吉影的视线中一开一合，像是在说些什么。 但吉良吉影什么也听不到。 “这可能就是传说中的精神打击吧~”四月一日莉莉丝无奈的耸了耸肩，“不不，应该是骚扰的最高境界！” “没有实质性的伤害？”吉良吉影问。 “暂时没有，不过~我打算试一下！”四月一日莉莉丝笑着弯起眼，苍蓝色的眸子却并没有太多笑意：“至少能确定的是...它是基于我的负面情绪盯上我的~不过...” 她抬手敲了敲桌面：“不知道顺着它的意思配合，之后会怎么样呢。” 吉良吉影闻言微微摇头，低声道：“好奇这种事...是很难有善果的。” 对此，四月一日莉莉丝深表认同。 这简直就是作死的标准开头！ 不过！——“有栖川应该不想杀我，否则不会采取这么迂回的手法。”她笑着说：“如果顺着她的意思往下做，也许我们能找到新的思路~毕竟...腰斩案还是尽快解决比较好呢！” “风险的话...视情况再决定对应方式吧~未来的话，我每天都会在中午12点和晚上11点跟你联系，如果没有联系......” 四月一日莉莉丝双手合十，笑起来：“就拜托吉良救救我啦！” 吉良吉影失笑：“万一我什么也做不了呢？” “......”——还别说，四月一日莉莉丝居然没考虑过这个情况。 她抓了抓头发，试探着提议：“按照经验的话...有栖川死了，我不就好了吗？” 这是什么话？ 吉良吉影露出谴责的神情：“你在教唆我杀人？” “......”四月一日莉莉丝瞪大眼睛，深吸了一口气——等一下！ 吉良吉影对自己的定位难道是什么良善的市民吗？！ 她咬牙切齿道：“没有的事！” 吉良吉影闻言满意的笑起来。 对了，正事。 他的手指在桌面轻轻敲着，“新的案子我这边会去跟进，凶手的手法发生变化的话...也许会留下一些有迹可循的东西。” “OK~不过啊...” 四月一日莉莉丝眼里带着好奇：“我突然想起来一个一劳永逸的方法。” “嗯？” “找到那个神神秘秘的‘侦探’，然后...”她抬手在自己脖子上比划了个割喉的手势，笑盈盈道：“这样不就好了？”——像是好奇吉良吉影的回答，四月一日莉莉丝看着他的眼神前所未有的专注。 望进她眼中，吉良吉影在那一汪苍蓝之中看到了自己的脸。 他皱起眉头：“不行。” 他并不多做解释，只是摇了摇头——不行。 并非出自可笑的、世人衡量标准中的“正义”。而是那样一来，逻辑上就出问题了。 天地可鉴。 ——吉良吉影只是个普通的大学生。 四月一日莉莉丝毫无预兆的笑起来，抓着后脑勺颇有几分尴尬的样子——老实说，要是吉良吉影接受她的“提议”，那才糟糕呢！ 她似乎... 更加了解吉良吉影一点了。 “好啦好啦，不说那些有的没的了~” 眼见着吉良吉影的耐心随着她不合时宜的问题渐渐消退，四月一日莉莉丝忙道：“其实最重要的一点还是...” 她指着自己的耳朵，正色道：“因为不知道会有什么影响的关系。今天过后吉良就不要太相信我了，直到我弄清楚有栖川的能力。” 第047章 “同类人”（3/4） 今天的深田理莎也无所事事的度过了一天。 是的。 今天的她也没有找到想要做的事。 瞥眼去看家中无一完好的家具，深田理莎遗憾的摇了摇头——似乎...无法发出哀鸣的死物已经不再能满足她了。 没有关系。 深田理莎会找到能够缓解她心中饱胀的破坏欲的事物的。 她合上手中的小说，拿起手机。 “那孩子似乎有点玩过了。” 深田理莎划动着屏幕，看着有栖川春绘传来的简讯与灵异论坛上的帖子，撇了撇嘴。 小东西们都在做些什么和她确实没什么关系。 哪怕...那些小东西的所作所为，似乎都是为了取悦她。 但有一件事她懒得说。 ——如果不是亲自动手的话...深田理莎根本无法从那些血色的图片与城市中弥漫的惶惶不安中得到疏解。 要安抚自己的内心，终究还是要靠自己的努力才行。 那么，看另外一件事。 她在检索框中输入警视厅的官方页面，找到了现在可以公布的案件细节。 ——根本没有可以公布的细节。 前些天召开的新闻发布会内所说的也不过是些凌磨两可的话，最终目的的话~大概就是为了安慰那些一无所知的市民吧？ 不知道他们的进度到哪里了，也...不知道他们的专案组能就此做些什么。 深田理莎从沙发上起身，思索片刻穿好衣服出门。 得出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顺带...买一点消毒水——她的牧羊犬已经开始发臭了。 如果不趁着这两天处理掉的话，天知道它腐败的身躯内会培养出什么恶心的虫子。 “对了，放在她们那里的东西也得拿回来才行。” 刚穿好鞋准备出门的深田理莎突然想起了一些小细节——小东西们似乎有些自由过头了，为了安全，有几样东西得拿回来才行。 虽是想着还算重要的事情，但深田理莎并没有进一步的计划。 那只是发条简讯“交代”一下就可以的事情，除了见面的地方需要慎重一些以外...就没什么值得一提的事情了。 她悠闲的在路上走着，时不时分心去注意周边的景物，第无数次试图将它们和儿时记忆中的光景重合起来——事实上，那是徒劳。 看。 不远处走来的金发青年也长大成人了，比小时候更加少言寡语，说话时会有礼的、带着莫名的疏离笑着。 “吉影！” 深田理莎朝吉良吉影挥了挥手，看起来居然是雀跃的。 杜王町还是太小了。 ——吉良吉影在心中如是埋怨。 他笑着朝深田理莎微微颔首，出于社交礼节可有可无道：“下午好，深田小姐。” “快到晚上啦~” 深田理莎晃了晃左手上的腕表。 腕表的沟渠处带着微不可查的红色，也许是血迹，也许是颜料之类的东西，谁知道呢。 吉良吉影的视线从她的腕表上的移开，笑着点头称是。 在他的眼中，是深田理莎的倒影。 ——令深田理莎惊叹不已的是...难怪有栖川春绘想把吉良吉影作为礼物送给自己，这个青年，有着非常深邃的、似乎潜藏着数不清的故事的眼睛。 那么提问——他眼中的故事究竟是什么呢？ 深田理莎在心中摇头，脸上的笑意愈发灿烂。 ‘不可以’ 她在心中如是叮嘱自己——吉良吉影属于她的“日常”不可剔除的一部分，是衔接她幼时过往的桥梁之一。 “漂亮的眼睛”这种东西，并非不可或缺。 当然当然！ 如果想要的话~也许少，但也一定能找到代替品！ 现在，深田理莎就非常想要一副代替品——她会将它摆在家中的电视机柜上，欣赏着它的虹膜颜色、以及眼珠白色的、浑圆的部分。 “吉影知道这附近有什么好吃的店吗？” 深田理莎笑着问：“我离开太久了，小时候中意的店似乎都关门了呢！” 吉良吉影看了她一眼——他心有不满——他可不是导游之类的人。 如是想着，吉良吉影笑着耸肩：“我一般不外食，不过我父亲提起过商店街那边的几家料理店都不错，深田小姐可以去试试。” “啊，这样啊~”深田理莎双手合十，露出于年纪不符的、近乎天真的神情：“如果也能合我的心意就好了呢~这样的话...”她低头看表，随后朝吉良吉影挥了挥手：“我去先过去啦~吉影再见！” “再见。” 吉良吉影笑着回应，目送深田理莎离开。 并非错觉。 吉良吉影的笑容冷下来——深田理莎看着他的视线...从某种角度来讲吉良吉影非常的熟悉。 只需要短短的追溯到七八个月之前，吉良吉影在对着镜子时，也在自己的眼中看到过那样的神情。 ——渴求。 年少躁动的他想要满足自己，却迫于这个世界的发展不得不压抑自己。 那无疑是令他烦躁的。 那种无名的、对于美好之物的向往曾令吉良吉影在每个醒来的清晨辗转反侧，在脑中谋划着所谓的、完美的...犯罪。 ——真是奇妙。 那种渴求在他得到杀手皇后之后有了缓解的趋势。 就吉良吉影自己看来，大概是...因为有了无需忍耐的底气吧？ 说起来有些幼稚。 可事实就是那样——他有了底气，如果忍无可忍，他无需担惊受怕，只需要放手去做就好。这种认知令他安心不已，甚至于有了游刃有余的感觉——他的“渴求”，从求而不得变为了触手可及。 他依旧自律。 可事实上他随时可以放纵自己——今天的吉良吉影，也依旧没到“忍无可忍”的程度。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指甲，脑中闪过今天刚发生的案件，抬脚离开。 那么。 回家剪指甲吧。 对了，还得考虑一下晚上的食谱。 不论生活如何忙碌，吉良吉影都始终把握着“方向盘”。就算途径“坑洼不平的地方”，他也能确保自己不会驶离计划中的方向。 第048章 可爱的爱（4/4） 翌日/AM03；42 “我知道啊老师，我真的有好好在写论文啊...” 衫诚憲高耸着肩膀侧头夹住手机，应和的同时仍不忘盯着眼前的电脑屏幕。 ——论文会写的。 但是现在！ 是非常紧急的时刻啊！ 他紧张的盯着屏幕中的画面，手里的游戏手柄在寂静的夜中按的“啪啪”作响。 “我隔着手机都能听到你的打游戏的声音！” 导师的咆哮声从听筒里传出，吓得衫诚憲一个激灵。 他的手指在手柄的按键上一滑，呼吸立刻提了起来——似乎...无法补救了。 衫诚憲有些气馁的看着屏幕上转为黑白，悠悠的叹了口气。 乐观点吧。 只能乐观点想了——至少今天也...勉强算有进展——衫诚憲是指游戏。 他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酸疼的肩背，握着手机仍旧是那副和和气气的口吻：“不要担心啊老师，我只是适当的放松一下而已。”转头扫了一眼笔记本电脑上进度为10%的论文，他信誓旦旦道：“总之...周一我一定会交上去的。” “今天就是周一啊！” 随着年轻的教授更大声的咆哮，衫诚憲瞪大了眼睛——对哦，过零点了。 他清了清嗓子，仍旧是那副不疾不徐的口吻：“放心吧，早上9点，我一定会把论文发到您的邮箱里。” “真的？” “当然。” “好，早上9点。”通话那头的教授小声嘀咕了一声：“你就等着猝死吧。” 衫诚憲好脾气的笑了一声，又和教授说了几句话，才挂断了电话。 “现在距离9点还有......” 衫诚憲没什么底气的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叹气：“加加油的话...应该是可以的。是在不行的话...就假装睡着好了。” 如是不负责任的想着，衫诚憲再次低头看时间。 手机屏幕中央如是精确的显示——AM03；58 昏暗的房间内，人形出现在衫诚憲的身旁。 他转头与人形对视，随后又低下头。 直到手机上的时间前进至AM04；00时，衫诚憲才认命的摇了摇头：“还有5个小时，论文什么的...假期这种东西根本就没有用嘛......” 如是抱怨着，衫诚憲抱着笔记本窝进沙发中，迅速的整理思绪随后动手敲打键盘。 当论文的进度到达40%左右时，他停下手转头看向窗外微亮的天。 ‘那个人...好像是叫......’ 衫诚憲低头思索了片刻，眼前一亮：“对了，是吉良吉影！” 下意识的，他把这个名字输入进了论文编辑页面。 他无法忘记那天为国立综合大学的学生们进行心理评估时遇到的金发青年——啊，他可不是什么变态。他只是略微的、出于好奇的...想要知道名为吉良吉影的金发青年身旁出现的那个粉色的人形是什么而已。 那样的东西他也有。 ——果然不是唯一的。 啊。 论文要来不及了。 衫诚憲猛地回神，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在了笔记本屏幕上。 仙台市城郊某公园 有栖川春绘手中拿着一只木盒，神情中带着隐隐的不安。 为了缓解这种莫名的不安，她低头打开木盒端详里头金色的箭矢——她没能做好“姐姐”交代下来的事情。 周遭能够成为“被选中的人”的人实在是太少了，不！ 有栖川春绘甚至要怀疑...真的有这样的人吗？——当然有，她就是“被选中的人”。她身旁的少女也同样是。 所以... 论看人的眼光，总归是“姐姐”比较有经验。 坐在秋千上的少女抬起头看有栖川春绘，眼中闪烁着天真的好奇：“‘姐姐’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你见到就知道了。” 有栖川春绘轻声回应，给出了一个暧昧不明的答案。 她将木盒重新放回手中的纸袋中，低头看着纸袋里的另一样东西——“姐姐”要收回这些...一定是因为她们做的不够好。 纸袋中的另一样东西，是...一副面具。 有栖川春绘还记得自己初遇“姐姐”的时候，她远赴埃及旅游，单纯的想要见识与众不同的风土人情。当然...也有想要逃离“有栖川”这个姓氏的原因。 ——有太多人在她耳边不断警醒，要求她超越身边的所有人。如果可以的话，甚至要朝着业界的顶点进发。 太吵了。 实在是太吵了！ 那些饱含期待的、因为她稍显懈怠就会责备的声音一路追随者她去到埃及，令她身心俱疲。 屋漏偏逢连夜雨，在达到埃及的第3天，她的行李箱被人偷走了。 那时的有栖川春绘近乎绝望，而“姐姐”却宛若从天而降，带着和善的笑意为她解决麻烦，听她诉说心中苦闷，告诉她应该“适当的发泄”。 “姐姐”说，她是“被选中的人”——被那只箭。 她很庆幸自己被选中，如果反之，她应该就要客死他乡了。 “这么早？” 深田理莎裹着薄薄卡其色风衣踏入公园，远远就看到了她们两人。 她眼中含笑，因为刚彻底处理了牧羊犬的尸体而心情愉悦。现在的她，看任何人都还算顺眼。 深田理莎盯着从秋千上局促起身的少女看了一会儿，笑着说：“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我...” 少女定定的仰头看着深田理莎——和她想象的有所出入。 深田理莎并不美艳，光看长相甚至有些普通。 可“普通”只是表象！——撇开表面的观察，她嘴角的笑意、眼中的深渊，都是那么的...... 那些东西甚至令她看起来别有一番风味。 少女定了定心神，努力扬起笑容：“我叫爱，木下爱。” “爱？” 深田理莎笑的十分得体，毫不吝啬的夸赞：“很可爱的名字。” 少女果然露出欣喜的笑容。 深田理莎不再看她，而是转头朝有栖川春绘伸出手：“东西呢？” “这里。” “保存的很好嘛~”深田理莎接过袋子朝内看了一眼，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对了，爱。” 她再次看向木下爱，笑着重申：“你真的、拥有很可爱的名字呢~” 话落，木下爱的表情有片刻的呆滞。 她后知后觉的抬手摸自己的脖子，垂眼看向自己的手掌——是血。 “姐......” 有栖川春绘的瞳孔猛地放大，看着木下爱的头颅与身躯分离。喷射飞溅的鲜血糊了她满脸，带着浓稠的、令人作呕的血腥味一股脑钻进她的鼻腔。 她回过头看向面带笑容的深田理莎。 第049章 失联（13/113） “为......” 下意识的，有栖川春绘想要质问。 但她忍住了。 可以这样杀死一个人的“姐姐”，并不是她有资格质疑的。 她垂下眼、闭上嘴，不再言语亦不看木下爱的尸体。 血腥味仍在冷冽的空气中蔓延，被徒然呼啸而过的风带往远处——可惜这里远郊，周围除了大片的田地之外，只有这个十几年前建成的、鲜少有人入内的公园。 “嗯？” 深田理莎转头去看有栖川春绘，微微偏过头。 她深吸了一口气——啊，就是这个气味！ 深田理莎心中一片安宁。 她想，就算此刻有人指着她的鼻子破口大骂，她也可以宽容的饶恕那个人——她的意思是...如果有那样一个人，她一定会为对方留一具完好的尸体，而不像木下爱。 空气的血腥味于深田理莎而言是香甜的，宛若刚出炉的、被烤至蓬松的面包。 “我为什么要杀她吗？”她笑着问有栖川春绘。 有栖川春绘摇了摇头，随后又点头——她不想撒谎、亦不敢撒谎。 “因为她没有做好。”深田理莎笑着为有栖川春绘解惑：“腰斩案吸引到了一些奇怪的人，作为凶手的木下爱...做的不够好。” “帖子是你发的吧？” 深田理莎转而道：“你的思路倒是不错，可惜木下爱...‘成长’的太慢了。” 她惋惜的摇了摇头，从纸袋里取出那只面具。 那是一只质地非常特殊的面具。 ——老实说，就连深田理莎这个所有者，也不知道它究竟是什么材料制成的。 不过没有关系，好用就行了。 她抬手在面具上敲了敲，笑道：“醒一醒，吃饭了~” 面具并没有镂空的部分，眼睛的地方只是稍作留白，将将能让人明白那是眼睛——它似乎不是为了给人佩戴而准备的。试想一下，带上它的话...就一定什么都看不到了。 随着深田理莎话音落下，面具眼睛的部分显现出眼珠的形状——它睁开了眼，一双碧绿的眼中无喜无悲。 但它知道——开饭了。 面具毫无预兆的张开嘴，从深田理莎手中挣脱——地上属于木下爱的尸体只几秒便被尽数侵吞。 它仍不满足。 它开始舔舐地上蔓延的血迹，到了最后，它依附着有栖川春绘僵直的身体蜿蜒而上，舔干净有栖川春绘身上的血迹——至此，它的进食终于告一段落。 面具掉回了地上，发出“啪”的一声闷响。 深田理莎笑着捡起面具，将它递给有栖川春绘：“好了，现在的话...春绘可以抽空偶尔扮演一下木下爱吗？腰斩案的事...需要循序渐进的结束。我相信你能比木下爱做的更好。” 有栖川春绘瞪大眼睛。 她意识到——她仍未失去“姐姐”的信任。 这个认知令她安心不已，她颤抖着手接过面具——关于面具的使用方法，她心中有数。 “那个故事...”有栖川春绘迟疑道：“还要......” “继续吧。” 深田理莎知道她是指灵异论坛上【真理之眼】的故事：“继续吧，我想看看，成为了木下爱的你...会让这个故事变为什么样的现实。” 她低头看了眼时间，笑着朝公园的出口走去。 离开没几步，又笑着回头：“拜托了春绘，我最近很无聊呢~” (③42967465) pM01：00 吉良吉影低头看了眼手机，微微拧起眉头。 这还是第一天。 昨天的四月一日莉莉丝才笑靥盈盈的说过，如果她没有准时汇报的话，就全按出事处理。 那么现在？ 四月一日莉莉丝这样的人，不可能完全不给自己留后路。 如果不是在盘算些什么，而是真的彻底“中招”的话...... 所以说，漫画和小说里有种常用的东西叫“flag”吧？——四月一日莉莉丝昨天的言行，基本就是在诠释这个词。 吉良吉影抱着无毛猫起身，不紧不慢的给猫草准备了猫粮，又添了水，才走出房间。 不论什么人，在吉良吉影看来都不算难解决。 毕竟是只需要碰一下的事情。 啊，当然。 如果周遭无人的话，穿心攻击会更方便。 ——不知道有栖川春绘喜欢哪种方式，总之...吉良吉影略有不耐。 他的父亲昨晚提起过一件事——橘博文的母亲来家里闹事了。 死老太婆真是运气好。 如果吉良吉影在家，她未必能用自己的双腿顺利离开他家。 手机响了起来。 急促的震动不可避免的加深了吉良吉影心中的燥郁，低头看来电显示——是四月一日莉莉丝。 他微微挑眉，随后接起电话。 “吉良哥粗大肆啦！”浅仓辉的声音从听筒那头传过来，气势十足。 吉良吉影轻轻叹息：“你先把舌头捋直再说话。” “哎呀舌头的事情等会儿再说啊！现在...昨天...不是，是刚才...”浅仓辉显然有些找不着北，乱七八糟的改了几次口，带着哭腔问：“吉良哥你可以来找我吗？呜呜呜我怕莉莉丝姐姐吃了我...” “......” 吉良吉影把无毛猫放在体重计上，看着上头的数字更加无语。 暗自决定要督促无毛猫减肥，省得在关键时刻掉链子之后，他才捏了捏额角问：“四月一日终于开始吃人了吗？” “不要开玩笑啦！我就是打个比方！比方吉良哥你懂吗？” “我肯定比你懂‘比方’是什么意思。”吉良吉影回房拿了外套和钱包，路过客厅时朝父亲抬手示意了一下，往大门口走去：“挑重点说。” “...噢。”浅仓辉突然消停了下来。 他大概是认真的思考过了，再次开口，他认真道：“莉莉丝姐姐昨晚回来之后就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了。她应该是把房间里的镜子全部遮起来了，‘恶目’过不去。” “我...我想砸门来的。但莉莉丝姐姐说不许那么做。” “嗯？”吉良吉影抬手拦住一辆出租车，低声报了地址后才问：“她说？她什么时候说的？” “不是用嘴巴说的啦...我中午醒来就发现莉莉丝姐姐把手机扔在门外了，她在备忘录里写的。” 第050章 给吉良（上） 警视厅 菅野谦坐在会议室里，一面分心听着专案组成员无意义的争论，一面紧紧的皱起眉头颇有些坐立难安的意思。 其实距离这么远的话...他和四月一日莉莉丝的联系已经完全切断了。这种时候最有效的办法，还是电话联系——可是四月一日莉莉丝早上没有接他的电话。 ‘也许是出什么事了’ 菅野谦如是想着，搭在膝盖上的手指轻轻敲着。 “......菅野。” “菅野？” “菅野！” 终于听到有人在叫他，菅野谦猛地回过头。 他看着雾原未咲，在她眼中看到了责备与严厉：“怎么了？”他问。 “你走神了。”雾原未咲陈述事实。 她低头捏了捏额角，其实并不是不能理解菅野谦——老实说，在这种情况下，她也很想放空一下自己。 “......只是一个死刑犯而已，你们应该为大局着想！” 有来自国外的，金发碧眼的组员如是说着，眼里带着一种微妙的居高临下：“最新的这起案子，距离被害人远离他人视线到被害，中间只有两分钟，他甚至只是在和亲戚的聚会中上了个厕所。” “试问有谁可以在两分钟之内利落的砍断人类的两条腿，并且确保被害人完全不发出任何惨叫声？你们真的应该考虑一下‘他’的提议了！” 还是上次在会议中提出反对意见的中年男人，他听到这句话冷笑了一声：“不如这样，费用全由专案组出，请您回去申报一下，用你们国家的死刑犯如何？” “......这是仙台市案件，你是在无理取闹吗？” “看来你很清楚嘛！如果那么做，会受到谴责的也只有我们而已。”中年男人面上始终带着隐隐的嘲讽，金发碧眼的异国组员别开眼。 ——就专案组现在的情况来说，实在是非常不错。 他们越是停滞不前，对于菅野谦他们而言就越是有利。 在雾原未咲选择不给出明确意见的时候，菅野谦也只需要沉默就好。重要的是...四月一日莉莉丝到底怎么了？ 他想回家去看看。 可现在的情况并不允许他这么做，而且乐观点想......他还“活着”，就代表四月一日莉莉丝没有大事。鬼知道那个天生脑回路奇奇怪怪的少女，此刻是不是正在谋划些什么呢？ 虽是这么想着，菅野谦仍旧不安。 他又耐着性子坐了两分钟，随后才起身道：“我去个卫生间。” 雾原未咲点了点头，起身给他让出道路。 坐回位置上，她有些不耐的再次捏了捏额角——她想换一种新思路，一种...不需要“做实验”的新思路。可事实上其他的可能性在专案组成立之前就已经想过了，如果有用，现在就不必如此。 青叶瞳仍旧坐在会议室的最前方，在他人未得出结论之前，她无事可做。 她趴在桌子上，盯着笔记本正在认真的思考——思考她和吉良老师的合作内容。 摆放在她面前的电脑对话框内跳出几句话，青叶瞳后知后觉的抬起头，才眯着眼睛看清了那些格外大的字眼。 随后，她收起笔记本朝雾原未咲走了过去。 “您好，可以...聊一下吗？”青叶瞳低声询问着，眼睛微微眯起——别误会，她不是在打量雾原未咲，只是看不清而已。 雾原未咲点了点头。 “那位...”青叶瞳在雾原未咲身旁坐下，朝门口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后道：“就是菅野先生，以前他的话也这么少吗？” “什么意思？” “啊，只是好奇而已。” 雾原未咲不愉的皱起眉头：“好奇？” “嗯，只是好奇而已。”青叶瞳脸上是令人无法讨厌的笑容，缓缓道：“我发现菅野先生这几次会议都没怎么说过话，不知道他是不是对案件持有什么不同的意见。” 她有些局促的抓了抓垂挂在胸前的头发，“毕竟就我们这边拿到的成员档案来说，菅野先生看起来和档案上有些不同呢。我想也许是他在想些别的什么，所以才不发表自己的意见。我总觉得...他看起来有些置身事外呢。” 雾原未咲愣了一下。 他们拿到的成员档案？ ——不对，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菅野谦最近确实话很少。 当然，他平时也不是那种咋咋呼呼的热血警员，总体来说还是趋向于稳重的。 加入专案组之后也是，雾原未咲也不是不能理解他——毕竟她也不想费力气和东京以及那些国外的组员争吵。但...... 雾原未咲看着青叶瞳起身离开，低头沉思片刻。 见菅野谦回来，才抬头打量这个与她公事已经好些年的同事。 吉良吉影搭乘着出租车来到城郊，付完车费后并没有立刻去按响门铃。 他微微仰起头，看着别墅皱眉，视线最终落在别墅面朝马路的其中一扇窗户上。 所有的窗户都关着，唯有那一扇，如果仔细看的话会发现被人用长条状的什么东西从里头钉死了——上次吉良吉影来的时候，还不是这样的。 先进去再说吧。 吉良吉影如是想着，抬手按门铃。 几乎是下一秒，别墅的大门就被“砰”的一声打开。 浅仓辉从别墅里冲了出来，踩着毛茸茸的室内拖鞋扑过来：“吉良哥怎么办啊！” 吉良吉影闪身躲过，在浅仓辉幽怨的视线中往别墅内走去：“手机呢？” “啊？” “四月一日的手机呢？”吉良吉影环视客厅一圈，仰头看向楼梯口。 随后问：“外面从左往右第3扇窗户是什么房间？” “外面？”浅仓辉眨了眨眼，乖乖的把手机递给吉良吉影。 迷茫的想了一会儿，他跑出去看了一眼，随后哒哒哒的跑回来：“是莉莉丝姐姐的房间。” 吉良吉影应了一声，在沙发上坐下。 他低头看着手机，清了清嗓子又不忘指使浅仓辉：“倒杯水给我。” 四月一日莉莉丝的手机没有上锁——吉良吉影记得她昨天还是上锁的，可现在解锁屏幕却并不需要密码。 先不管这些。 他打开浅仓辉之前在电话中说的备忘录，皱着眉看起来。 有好几个24小时内新编辑的备忘录，最近的一条是在今天早上10点。 甚至有一条的标题，明确的写着——【给吉良、】 第051章 给吉良（下） 吉良吉影并没有立刻去看那条点名指姓要给他看的备忘录，而是循着时间顺序从头看起。 每一条备忘录都不长，像是时间紧急，又像是随意的、可有可无的记录。 【01/07/PM07：12声音还在持续，现在需要测试。】 【更具体的可能性无法预知，不过就现在耳边的声音来说，逃不出两种可能性。一、进一步的精神伤害（ps：如果仅仅只是这样也太菜了！）二、顺应耳语可能会转化出实质性的伤害】 【01/07/PM08：53进入“悲伤”这种情绪有些难，想来抽离也不容易。但我做到了！不愧是我~】 【01/07/PM09：44似乎没什么特别的，耳语没有停下，我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再看看。】 【01/08/AM00：03你妈的我这个时候醒了？还带叫起床服务的？！】 【有些奇怪，暂时说不清楚。不过我决定先把房间里的利器弄出去，再把窗户钉死，省得发生“美少女离奇惨死家中”的新闻。】 【01/08/AM00：56窗户都封上了，为了以防万一镜子也全部贴掉了。我现在有点明白刚才的违和感来自哪里了，不过我还得再看看。】 【01/08/AM03：19天一亮得去找春绘玩，我忘记我们有没有那种约定了，很奇怪。】 【我想起来了，我约个屁的有栖川春绘啊！】 吉良吉影耐着性子往下翻看。 很显然，里头的内容大致是在记录四月一日莉莉丝从昨天晚上到家之后的心理转变。 按着时间顺序，他终于看到了那条唯一有标题的备忘录——【给吉良】 【两件事。】 从备忘录的第一行起，内容便直奔主题，完全没有四月一日莉莉丝那种聒噪的风格。 【现在是早上9点，可以确定的事现在有两件。 一、我暂时没有自毁倾向，耳语带来的、最显著的坏事就是吵得我一夜没睡。 二、我的认知发生了一些奇怪的变化。这一夜，我偶尔会想要去联系有栖川春绘。心里的念头也很奇怪，会...很想相信她】 备忘录中的内容到这里并没有结束。 四月一日莉莉丝在早上10点左右重新编辑了两次备忘录。 【01/08/AM10：01追加内容——它开始影响我的行动了，不过大概是时间不够，只要我在做事前仔细想一想，绝大时候行动的主导权还在我手中。 还是“按照经验”所做的推测，有栖川春绘的家离这里很远，我觉得她大概率还不知道我的“变化”，不过她一定是要验收成果的。下午我会顺应它的意思，再去见有栖川春绘一次。 AM10：19追加内容——让阿辉先回家，由吉良你来说他肯定会听（ps：那个鬼东西开始让我为有栖川春绘物色新猎物了，我吐了） 我会把手机放到外面，在我还可以主导我的行动前。下午出门前，如果我向你们要手机，就说明它是想保守秘密的。如果是这样，就表示它可以监控到“我现在正在做的事”。反之，就说明它只能影响我的思维、行动，无法观测外界。 强调！！！ 吉良你冷静一点啊！待会儿不要一言不合就准备干掉我啊啊啊！！！】 看着备忘录最下方的话，吉良吉影额角青筋一跳。 ——四月一日莉莉丝似乎对他有什么误解。 他是如此的热爱和平，又怎么会毫无理由的动手杀人呢？ ——她应该为此反省，回头还得向他道个歉。 “吉、吉良哥...” 浅仓辉缩在沙发里，试探着问：“怎么样？” 备忘录里的东西他也看了，除了明确标注是给吉良吉影的那条。 他有些担心四月一日莉莉丝。 不！ 是很担心！ 好不容易找到的、志同道合的朋友，浅仓辉可不希望出什么变故——现在这种生活对他来说可太快乐了！ 有个厉害的大腿可以抱，还有两个漂亮姐姐宠着他。 相比起每一刻都需要警觉，生怕行差步错带来死亡结局的过去来说，现在的生活简直就是完美的！ 浅仓辉想要守护这种生活。 嗯！ ——就像守护他的珍藏版大白姐姐写真那样！ 吉良吉影把手机揣进口袋，接过浅仓辉递来的温水。 他并没有那么渴，只是干燥的天气令他的喉咙有些发干。 不紧不慢的抿了一口温水，他才在浅仓辉催促的视线中沉声道：“暂时没事。” “暂时？” “嗯。”吉良吉影低头看时间。 现在是下午1点35分，大概快了。 他转头看向通往二楼的楼梯——像是回应他的猜测，二楼其中一间房的房门被打开，四月一日莉莉丝拎着包下楼了。 “哟！吉良！” “阿辉现在也起了？呀~今天不能陪阿辉追剧啦，我得去见个朋友~” 四月一日莉莉丝笑着说完，直奔大门口。 旁若无人的穿好鞋，她转身对吉良吉影和浅仓辉笑道：“晚上我不一定会来呢，这边的话~你们自便。” 说完，她带上门离开。 行为上的话... 吉良吉影盯着紧闭的大门——行为上和平时确实有点差异，不过。 他按了按放在口袋里的、属于四月一日莉莉丝的手机——看来暂时没问题。 如是想着，吉良吉影抬脚跟上。 没有手机率先约定的情况下，见面的地点应该会约定在有栖川春绘的家中。 对了。 保险起见。 吉良吉影重新拿出四月一日莉莉丝的手机解锁，皱着眉翻看了她最近的通话记录和简讯邮箱——确实是没有和有栖川春绘提前联系过。 不过有一点！ 吉良吉影看着通讯录中，四月一日莉莉丝给自己的备注皱起眉头。 ——kirara★~ 深吸一口气，吉良吉影点击编辑键。 不紧不慢的将备注改回中规中矩的连名带姓后，他才算是舒服了一点。 转头看一脸迷茫的浅仓辉，吉良吉影笑道：“跟我出门。” “嗯？去哪儿？”浅仓辉眼前一亮——‘我的大腿终于觉得我也能派上用场啦！’ 想到这里，不等吉良吉影回答，浅仓辉便飞快的跑到楼上。 不过几十秒，又抱着外套和双肩膀飞奔下楼。 他背着双肩包，宛若要出门春游的幼稚园小朋友：“我准备好了吉良哥！” “......走吧。” 晚上继续_(:з」∠)_ 夜里睡过头了，爬起来都凌晨3点了orz 本来想着上班前再码一章的，事实证明我在做梦。还差的两章晚上和今天的份一起码好了。 抱歉o(╥﹏╥)o ............................................ 第052章 “安全”的猎奇 假期的校园内，守在门口保安室内的保安正无所事事的打着盹。 这是个非常清闲的工作，至少这段时间确实是这样。 学校里没有什么贵重物品，他的工作也只不过是可有可无的守在门口，防止校外的人偷跑进来而已——可事实上，谁会偷跑进来呢？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博物馆，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 不会有人跑进来的。 至少保安确实是这么想的。 他看着电脑中正在播放的老电影，头一点一点的，说不上是睡了，却也绝对不算是清醒的醒着。 他不知道，已经无人问津10天有余的教学楼内，有少女正在进行着秘密的仪式。 说是“秘密的仪式”也许有些夸张，那毕竟是...这段时间凡是关注灵异论坛的人，就知道的事情。 少女已然完成了仪式，站在教学楼二层的卫生间里定定的盯着镜子。 ——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什么‘真理之眼’啊，果然是骗人的。” 少女有些失望的耸了耸肩，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准备离开。 像candyman、佐知子之类的游戏她是不敢玩的，因为那些游戏有着“必死”的结局。而笔仙、碟仙之类的游戏...一个人去玩属于禁忌。 怎么说呢...... 因为心有好奇，又没有所谓的交付性命的觉悟，所以她才尝试了这个看起来就算“不被选中”，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游戏。 说到底，果然都是骗人的。 换句话说。 “还好是骗人的。” 少女像是失望，又像是庆幸的自言自语，随后拎着包离开。 大概所有尝试这种游戏的人，心态都和她差不多。他们既想见到物种不同的东西，又畏惧那些传说中惨痛的代价。 可恐惧总是伴随着好奇，一旦好奇无法压抑，那么...... 少女拎着包走出教学楼。 她知道走廊里有监控，但没有关系——就算被抓到，也只需要双手合十笑嘻嘻的道个歉就可以了~ 如是想着，少女心中的“好奇”随着仪式的完成被驱逐。 看一眼时间，她接下来可以去一趟商场，买自己中意的抹茶泡芙。 少女的心情很好，离开教学楼后往学校的侧门走去。 她的脚步依旧轻盈，直到—— 一阵不知从何而起的痛感占据了她所有的感官。 她低头看自己的手——应该没有人不会削苹果吧？ 她的手，就像是被一把肉眼无法看见的水果刀削去皮肉，皮肉始终黏连不断，像是准备被遗弃的果皮般堆积在地上。 可她没有流血。 被削去的皮肉愈来愈多，地上似乎有看不见的嘴正在蚕食那些被丢弃的“果皮”。 直至...... 几分钟前还鲜活的少女，只留下两颗仍旧带着不解的眼珠。 眼珠掉在地上咕噜噜的滚出去，被一只脚截停。 有一双漂亮的手捡起了那对眼珠，将它们放进玻璃容器中，随后笑着说：“看，‘真理之眼’，不是吗？” 说着，声音的主人脚步轻快的离开。 警视厅 青叶瞳给雾原未咲煮了一杯咖啡。 将咖啡杯推到雾原未咲面前，她笑着问：“怎么样？” 雾原未咲看了她一眼。 她从未将青叶瞳当成什么了不起的人物过，哪怕为了案件的进展得以完全保密，她曾经查过青叶瞳的档案。 ——这只是随处可见的一个普通人。 出生时就患有眼疾，视力随着年纪的增长以常人难以想象的速度下滑，直至带着厚重的眼镜也无法看清近在咫尺的东西。 青叶瞳是个出色的人，人生的前22年专心学习，有些不错的业余爱好。从国外学成归来的时候曾经在一家小小的出口公司短暂的工作过8个月，直到一次外派工作将她调去了佛罗伦萨。她似乎是找到了更适合自己的工作，回国后便立刻辞职。 之后的3年人生一直往返于国内的乡下老家和佛罗伦萨。 雾原未咲想，也许那个隔着电脑跟进案情的人就来自佛罗伦萨。也许就是那个人改变了青叶瞳再普通不过的人生轨迹——想是这么想，然而凭雾原未咲的一己之力，她根本无法查出青叶瞳在佛罗伦萨时都在做些什么。 而站在青叶瞳背后的人，又是有着怎么样的思维模式，才会连带组内的人都怀疑。 很遗憾，他们的怀疑似乎是正确的。 雾原未咲垂眸看着杯中深褐色的咖啡，完全没有去喝的欲望：“菅野确实有些...奇怪。” “嗯？”青叶瞳看上去有些意外。 在勉强算是熟悉了组内成员之后，她不再吃力的眯着眼去打量他们，而是放任自己接受眼前不真切的一切。 “他对...” 雾原未咲迟疑片刻，面上有不解与困扰：“菅野对最近的工作十分陌生，怎么说呢...也不是做的不好。只是很多小习惯都改了，还有私生活也是。” “我记得他有个女朋友，加班的话...每天会在7点左右打电话知会一声，这几天他都没有这么做，也许是吵架了。” 雾原未咲低头思索片刻，耸了耸肩：“但他确实是菅野没错，人总不可能被掉包，门禁系统是认指纹的。” 青叶瞳似是明了的点了点头，并没有回应雾原未咲。 反倒是雾原未咲，在说完这些之后盯着她，眼中带着不愉：“你不该怀疑我们组内的人。” “雾原小姐不要生气。”青叶瞳脸上带着清浅的笑意，不紧不慢的解释：“不是针对你们任何人，这只是我们的习惯。以前的话...有一起案子就是组内的人出了问题，所以导致凶手一直先于我们一步。为了防止那样的事情再次发生，所以...就养成了这种习惯。啊，也可以说是惯例吧。” “所以你们也让人试探过我？在我不知道的时候？”雾原未咲挑眉，并不是不能接受青叶瞳的说法。 “嗯，昨天的时候。”青叶瞳露出抱歉的神情：“昨天...山本先生不是找你说过话吗？就是那一次，我们会随机组合人进行交谈和询问，只要确保组内人员的行径和我们手上的资料没有大出入就行了。其他的事...说实在的并不容易防备。” “是吗？” 雾原未咲不置可否的应了一声，起身准备离开。 打开休息室的门，她回过头看着青叶瞳：“就算有人和凶手里应外合，也不是靠这种交谈就能明白的。” 青叶瞳看着雾原未咲离开，低下头苦笑了一声。 直至耳机里传出清亮的笑声，她才颇有些埋怨道：“你看吧，这种说法拿去骗国中生都不够格。” “只是一个‘说法’而已，别太在意。” “所以，你为什么觉得菅野先生不对劲？”青叶瞳有些不解。 “唔...怎么说呢？~抽离感吧。” “抽离感？” “他看起来不太关心案子，反而更关心组员之间的争吵。就像是...巴不得他们永远争论不休，案子毫无进展一般。”耳机里的声音说到这里，强调道：“不过这充其量只是我的直觉啦，不可信的。” 青叶瞳看了眼桌上的咖啡，起身端着它来到茶水间。 清洗杯子的时候，她才问：“所以你的话...应该会想要去证实自己的‘直觉’吧？” “嗯。我会让人去查查他最近的通话记录，上下班的路线，接触的人...之类的。”耳机里的声音听上去懒洋洋的：“我发现他换了新手机，也不知道是不是老手机坏掉了。” “你连他之前用的什么手机都记得？” “啊，也不是。只是档案里顺带的而已，你就别问为什么档案里会用那种东西了~其实手机型号是一样的，只是...是崭新的。" 仙台市某公寓 公寓门被悄然打开，女人踩着高跟鞋走进了屋内。 她并没有着急做些什么，而是扶着墙不紧不慢的脱掉了鞋子。 在玄关转了一圈，又换下大衣挂好包。 至此，她才拿着那只小小的玻璃瓶走进了客厅。 玻璃瓶内，是她刚从某个学校回收的一对眼珠——至于学校的名字？她记不清了，那种东西...有什么重要的？ “对了，得联系‘姐姐’。” 她笑着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完之后拿着玻璃瓶去卫生间卸妆。 水流声响起，水滴飞溅到面前的镜子上。 女人低着头扯过毛巾，将毛巾覆盖在脸上，按了按之后，拿下毛巾。 镜子中的人，是... 木下爱。 她盯着镜子中的自己，像是感叹般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随后又低头扯开领口——胸口居然还有胎记？ 这么看... 是不是指纹也一样呢？ “木下爱”不得其解，不过这种问题的答案并不重要。 门铃响了起来。 她下意识的往门口走，走到半途，才想起不对劲——身份不对。 她又回到卫生间，抬头将自己的脸摘了下来。 对，是脸。 木下爱的面孔被摘下之后，化为一面白色的面具，面具上不再有具体的五官。 而面具之下的人... 这有疑问吗？ 当然，是有栖川春绘。 她面上带笑凝视镜中的自己，细细打量过后得出结论：“果然...不论是有栖川橘、还是木下爱...相比之下我还是更加喜欢自己的脸。” 有栖川春绘将面具和那对眼珠收到柜子里——看吧，那种能力给木下爱果然浪费。使用者换成她的话...修改规则简直易如反掌。 可惜了。 那仍旧是木下爱的能力，她也不过是在“变为”木下爱的时候，才可以使用那把铡刀而已。 对对，得去开门。 来客人了。 这个时候的话... 啊，想来已经起效了。 来人只可能是四月一日莉莉丝。 有栖川春绘想到这里心情更好，就连笑容都比往常多了一丝自然。 她打开门，故作惊讶道：“莉莉丝怎么来了？” 门外的四月一日莉莉丝笑着看有栖川春绘，嘴角的弧度较之平日里的明媚总让人觉得少了些什么。 没有关系。 有栖川春绘已经很满意现在的情况了。 她笑着侧过身请四月一日莉莉丝进门，问：“是有什么事吗？” “啊，只是想来找春绘玩~” 四月一日莉莉丝笑着说：“总觉得......有些事只能和春绘说呢~” “是吗。” “嗯！”四月一日莉莉丝笑着说完，在沙发上坐下。 她已经很熟悉这间公寓了，打量公寓的眼神也不再像之前那些谨慎。 倒不如说... 她现在相当的放空。 “喝水吗？”有栖川春绘打开冰箱问：“大麦茶？还是...别的饮料？” “温水就可以了。” 有栖川春绘很满意这个答案，笑着应下：“好。” 将水端给四月一日莉莉丝，她笑着说：“莉莉丝这几天有空的话...我给你介绍个朋友吧。” “嗯？” 四月一日莉莉丝微微眯起眼，片刻过后露出茫然的神色：“朋友？” “是啊。是个......” 说起这件事，有栖川春绘眼中有着近乎膜拜的神情。 可不就之前发生的事还在她脑中挥之不去，木下爱的头颅在地上滚了几圈，她也依旧记得。 她停顿片刻，道：“是个很有魅力的人呢。” “这样啊~”四月一日莉莉丝眼中有好奇：“所以春绘什么时候介绍我们认识呢？” “关于这个...” 有栖川春绘笑而不语，只是打量了四月一日莉莉丝半晌。 ——这是个坚韧的少女。 有栖川春绘如是评价四月一日莉莉丝。 如果是她的话...一定能够成为“被选中的人”吧？ 没错，一定会比木下爱好用。 “等我一会儿。” 有栖川春绘拍了拍四月一日莉莉丝的手，往卧室走去。 被留在客厅的四月一日莉莉丝仍旧端坐着，宛若一个提线木偶。 薇薇安的声音已然回响在她耳边，告诉她——“要相信有栖川春绘”“要偿还以前的罪孽”“要做‘有用’的人” 那个声音依旧在玷污她的薇薇安。 如果不是地点不对，四月一日莉莉丝倒是很想反驳出现在她耳边的话。 有栖川春绘从房间内出来，她的手上拿着一只金色的箭矢，款款朝四月一日莉莉丝走来。 === 这章4k 第053章 无言的控制 浅仓辉窝在KTV的沙发里，盯着镜子中的景象瞪大眼睛。 下意识的，他猛拍吉良吉影的手臂：“吉良哥吉良哥吉良......呃..” 他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提问：他刚刚对吉良吉影做了什么？ 小心翼翼的收回手，浅仓辉缓缓转过头去。 对上吉良吉影不悦的视线，他僵硬的裂开嘴尬笑了一声。 随后，默默的挪动屁股远离吉良吉影20公分，他才将手中的镜子递了上去。 “那什么...” 浅仓辉试图转移话题：“我有话要说。” 因为包厢里开着暖气的关系，吉良吉影脱下了外套。 内里的衬衣袖子也工整的挽起，露出肌肉线条流畅的手臂——现在，他的手臂上有一道红痕，出自浅仓辉之手。 吉良吉影深以为，浅仓辉有很多毛病需要纠正。 他默不作声的放下衬衣袖子，严谨的将袖口的纽扣扣回去，抬眼看浅仓辉：“阿辉...” “我错了！” 浅仓辉就着坐在沙发上的姿势，就地来了个土下座：“我不是故意的！！” 这里有一件需要注意的事情！ ——每当吉良吉影称呼浅仓辉为“阿辉”的时候，就是不妙的时候。 能屈能伸的浅仓辉认为，土下座都是小事。 他偷偷抬起眼看着吉良吉影。 两人相视无言，半晌之后由浅仓辉点的某一首少女心过头的歌打断了这莫名其妙的沉默。 吉良吉影叹了口气，接过镜子。 随后，他皱起了眉头。 所以说，有一有二就会有三。 啧！ 吉良吉影看着镜子中的、有栖川春绘手里的金色箭矢咂嘴。 随后他才挑眉看浅仓辉：“你认得那个东西？” 他是指箭。 浅仓辉正在考虑是实话实说还是蒙混过关，权衡片刻，他摸了摸自己还完美的和脖子连接在一起的脑袋，笃定道：“我当然认识啊！” 浅仓辉选择了正确的通关选项。 他知无不言：“我的‘恶目’就是这么来的呢~” ——还有唐泽安达和立华结衣的也是。 当然，这些话他就不提了。 如果勾起令吉良吉影不快的回忆，那就得不偿失了。 吉良吉影闻言看了浅仓辉一眼，随后立刻想起了一件事。 浅仓辉和成田教授是认识的。 那么巧了。 吉良吉影的替身...也来自成田教授的箭。 世界上的巧合真是过于奇妙了。 “你知道这东西一共有多少吗？”吉良吉影问。 “不是就一只吗？这玩意儿还能量产？”浅仓辉眨了眨眼：“成田大叔的箭丢了，难道不是这只？” 当然不是。 成田教授的箭在吉良吉影手中。 不过吉良吉影并不打算说这件事，他转而低头看镜子中的影像。 他们所在的KTV就位于有栖川春绘所在的公寓楼对面，直线距离不过50米左右——虽然不远，但过去的话...还是要点时间的。 还有两件事吉良吉影算得上好奇—— 一、四月一日莉莉丝已经有替身了，那么...如果再被箭扎一次，会怎么样？ 二、吉良吉影还没忘记那个新闻中报道的、被抛尸在高架桥绿化带中的少年，他的致命伤就来自一只箭。那么...会是这只吗？如果是，就代表被箭刺中并不能百分之百得到替身——从某种角度来说，这是个非常好的消息。 吉良吉影大概是这世上最不希望替身使者量产的人之一了——尤其是当制造替身的箭在仙台市的时候。 ‘得回收那只箭’ 吉良吉影如是想着，抿着唇皱眉。 浅仓辉看出吉良吉影在想事情，并不出言打扰，只是眨巴着双眼看着他。 直到等了好一会儿，才按捺不住问：“我们...要不要去救救莉莉丝姐姐啊？” 吉良吉影低头笑了一声，挑眉看浅仓辉：“四月一日还不至于。” “嗯？” “放心吧。”吉良吉影心中有数。 四月一日莉莉丝那样的人，如果真的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了...她一定会在事态变成那样之前搞出点大动静，令有栖川春绘无法再进一步行动——她并不是那种为了一时的安全，去放弃主导权的人。 浅仓辉不明所以，眨了眨眼低头嘀咕了一声。 公寓内 “恶目”在监视着有栖川春绘与四月一日莉莉丝的同时，百忙之中抽出空从卫生间的镜子中钻出来。 她蹑手蹑脚的朝卫生间外看了一眼，开始在柜子中翻找起来。 卧室她已经去看过了，没什么特别的东西。 ——倒不如说，是她迟来一步，以至于没有发现那只箭矢。 现在的话...镜子能通向的、足以让她放心翻找的地方，只剩下这个卫生间了。 “恶目”打开卫生间的柜门，8只眼睛盯着柜子里的保养品们看了看，抬手推开它们。 一瓶精华水掉了下去。 “恶目”眼疾手快的抓住它，却没想到它的盖子是没有盖好的。 她以一个非常扭曲的姿势抓住了掉下来的盖子，却没能阻止另一件事情的发生——瓶子里的精华水倒掉了大半。 “恶目”捧着瓶子在卫生间焦急的转了两圈。 金鱼脑都能想清楚的事情——有栖川春绘一定不会天然到认为只是自己记错了精华水的剩余容量，当然不排除有这个可能。只是...万一呢？ “恶目”一脸狰狞的苦思冥想，近两分钟后一拍脑袋。 开水不太合适。 那就...... 她将视线移到了马桶中。 嗯，这边合适。 将精华水控制出量的小盖子摘下来，“恶目”做了一件非常罪恶的事情——没关系的啦~谁能想到里面是马桶水呢？ 用有栖川春绘的毛巾擦干瓶子，“恶目”将精华水原封不动的摆了回去。 虽然差点搞砸了。 但是现在！——完美呀！~ 她继续动手翻看柜子里的东西。 除了一些琐碎的保养品和发绳之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直到... 她在浴缸旁的置物柜最深处找到了一面白色的面具。 盯着面具打量了一会儿，“恶目”将它翻了过来——面具的内部，刻满了人名——橘真理、木下爱、山本......面具内侧刻着的名字密密麻麻，有些痕迹已经非常久远了。 “恶目”手拿着面具，分出两只眼睛继续打量置物柜内部。 这一次，她看到了一只小小的玻璃瓶。 玻璃瓶内，是一对带着些许尘土的眼珠。 “恶目”做出打了个寒颤的动作，把东西放回去之后，又缩回了镜子里——那些东西，想要拿的话对“恶目”而言随时都可以，只要距离够。 ...... 客厅 四月一日莉莉丝抬头看着有栖川春绘，脸上仍旧是带着信任的神情。 她的视线最终落在那只金色的箭矢上，垂下来的苍蓝色眸子里闪过深思。 片刻过头，她抬起头笑着问：“春绘怎么不说话？” “走神了而已。” 有栖川春绘笑着回应。 她不再像之前那样隐秘的伪装自己，更不再遮掩自己眼中的对于那双苍蓝色眸子的觊觎。 可...... 要慎重一些。 有栖川春绘将箭放到了茶几上，笑着在四月一日莉莉丝身旁入座。 她想四月一日莉莉丝大概是具备“被箭选中”的特质的，只是她不确定，这让她心有犹豫——如果四月一日莉莉丝因此而死的话...所有的成就感都会化作泡影，那就太可惜了。 不过其他的事可以继续。 在四月一日莉莉丝清澈的、略带疑问的眼神中，她拿起那只箭问：“莉莉丝相信超自然的能力吗？”——她并不担心四月一日莉莉丝会泄密，因为...就算四月一日莉莉丝仍留有一丝清明，也做不到出卖她。 四月一日莉莉丝从有栖川春绘家离开，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8点的事情了。 她开锁进门，回忆着之前的事情，思绪最终停留在那只金色的箭矢上。 “嗯？” 玄关处的鞋子打断了四月一日莉莉丝的思绪。 那是一双擦的黑亮的皮鞋，被严格的摆放整齐。与浅仓辉那双美其名曰充满着“自然”色彩的帆布鞋相比，简直是...... 四月一日莉莉丝低头笑了一声，走进客厅。 第一件事—— 先把包扔到沙发上。 随后，她才转过头对上了吉良吉影的眼睛。 “哟！吉良！” 四月一日莉莉丝笑着抬手打招呼，视线最终落在吉良吉影手中的筷子上：“你倒是很自觉。” “是你让我自便的。” 吉良吉影耸了耸肩，抬手关掉炉火：“你冰箱里有不少食材都坏掉了。” 他还有事要和四月一日莉莉丝说。 当然，这并不能阻止吉良吉影尽可能的保持健康。 现有的食材、厨房，再加上四月一日莉莉丝下午离开时的那句“自便”——一切都顺理成章。 “吉良哥，还没好吗？” 浅仓辉从卫生间出来，眨了眨眼：“莉莉丝姐姐，你回来啦~” “对呀~” 四月一日莉莉丝笑起来。 有几件很明了的事情。 她耳边的耳语并没有要求她在离开时拿回手机，也并没有在有栖川春绘家试图控制她说出她昨夜的观测——它确实无法监控她的动向。 而有栖川春绘也没有就那些事提出试探，甚至有恃无恐的要求她去做什么——也就是说...有栖川春绘并不能共享到她这边遭遇的事情。 唔... 这就好办了。 四月一日莉莉丝想起那只箭，转而又想起离开时有栖川春绘说的那句话。 ——肯定有什么事情是她不知道，关于那只箭。 她抬头看吉良吉影：“吉良，我有件事......” 四月一日莉莉丝的声音猛地顿住。 她抬手摸了摸喉咙，再次开口。 ——未果。 耳边的耳语猛然放大，吵得她脑子发胀。 ‘不能说？’ 四月一日莉莉丝沉默片刻，试着发声——如果不提及某些事的话，声音并不受影响。 “有栖......啧！” 她有些焦躁的迈入料理台内，撕下冰箱上的便签——不能说难道还不能写吗？ 四月一日莉莉丝拿着笔在便签上点着。 还别说。 真不能写。 “妈的！” 四月一日莉莉丝咒骂了一句，终于直起身子朝吉良吉影摊开了手。 吉良吉影挑了挑眉，垂眸看那张便签。 上头的字迹十分凌乱，涂涂改改最终也没写出半个完整的字。 “想说有栖川的事情？”他朝浅仓辉招了招手，“把菜盛出来，汤过20分钟再关火。” 浅仓辉乐颠颠应了一声，放下手机跑去洗手。 吉良吉影摘下围裙将袖子放下来，看着四月一日莉莉丝：“说不了？”——这倒是很直观。 四月一日莉莉丝抿着唇点了点头，低头皱着眉思索了一会儿，转身拿起一把水果刀。 “等我一下。” 她说完，抬着握刀的手猛地刺向自己的胸口。 刀尖将将在胸口处停下，血珠从米白色的毛衣中渗出——伤口并不深，估计贴个创可贴就能了事。 四月一日莉莉丝证实完自己想知道的事，从柜子里拿了一包薯片，拆开来淡定道：“大概是不能说关于她的事情，或者说......不能泄露‘秘密’。” 吉良吉影笑了一声。 ——四月一日莉莉丝做事还是非常让人省心的。 不会手足无措，也不会试图去依赖他人。 “浅仓还需要搬走吗？”吉良吉影笑着问。 四月一日莉莉丝摇了摇头：“我能一定程度的控制自己，阿辉可以继续住在这里。倒不如说......” 她笑着转头看向浅仓辉，双手合十道：“拜托阿辉在通宵打游戏的时候分神关注一下我，发现我在做危险的事情的话~”她眯起眼，眼中笑意不再：“就把我关起来。” 浅仓辉嘴里叼着叉子，嘴角还有一点沙拉酱——他饿了。 眨了眨眼会过意来，他笑着拍了拍胸膛：“包在我身上啦！” “阿辉你最可靠啦！” 四月一日莉莉丝笑着说完，转头看吉良吉影：“吉良有话要说吧？附赠我一顿料理的话...该不会要让我做什么奇怪的事情吧？” “我发现你总是把我想的太过功利。” 吉良吉影不赞同的看着她，笑着摇头：“只是关于那只箭...我有话要说而已。” === 这章4K 第054章 想要邻里和睦 AM03：51 “我今天一定交论文啊老师。” 衫诚憲一脸严肃的应和着教授的话，觉得有些不舒服又摘下了一只耳机。 他继续道：“我真的写完了啊。只是检查的时候发现了bug，要改一下而已啦。” “......bug？！” 通话另一头的年轻教授深以为，在衫诚憲通宵打游戏猝死之前，自己很可能会先走一步：“你的论文里还能有bug？！”他明显不信，并且轻而易举的断言：“我猜你现在的进度在60%左右。” 衫诚憲瞥了眼摆放在另一边的笔记本电脑——论文的进度非常乐观，已经90%了。 但是没有办法啊。 一旦确定马上就要好了，就很想休息一下。 如果休息的话，这点时间不用来通关简直就太可惜了。 可是通关是很费时间的，所以只有一点点时间根本就不够嘛。 但是论文只剩下一点点就结束了，所以分一点时间给游戏也没问题。 衫诚憲完成了对自己的说服，义正言辞道：“老师你真的误会我了，我已经写好了。” “......那就别管bug不bug了，发过来吧。” “......”衫诚憲沉默了下来。 还剩10%的话... 以自己的手速... 嗯，30分钟。 衫诚憲当机立断：“老师我肚子疼，上完厕所回来就发给你。” “......行。”年轻的教授已经懒得再拆穿他的胡言乱语了。 严格来说，这位学生非常聪明。 当然，他如果能将自己的聪明多利用在学术上，就更令人开心了。 算了，何必对一个网瘾少年有过多的期待呢？ 衫诚憲不猝死他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教授叹了口气，叮嘱衫诚憲早些睡之后挂断了电话。 这下衫诚憲总算可以心安理得的打游戏了。 ——论文真的会写的。 他放下游戏手柄，看了眼时间——现在是凌晨3点59分。 衫诚憲今天也准时和他的替身会面了。 直到手表的指针指向凌晨4点整，衫诚憲拿起了笔记本电脑。 ——看，不是说了嘛~论文会写的！ 某咖啡厅 “你不考虑在仙台租个房子吗？”男人问。 青叶瞳摇了摇头，放下茶杯伸了个懒腰。 “案子结束我就回乡下，找房子太麻烦了。”她诚实道：“以我的视力来说，找房子确实有不少的障碍，像个变态一样趴在地上一寸一寸的检查未免也太夸张了，酒店就不错。” “这样一想，也许是我给你开的工资太高了。”男人笑着耸了耸肩。 他有着非常明显的西方人特征，眉眼深邃。碧绿的眼睛盯着他人的时候，总会带出一股轻浮的深情。加上他微卷的棕红色的及耳短发，带给人一种上世纪贵族花花公子的形象。 此刻的男人正翘着二郎腿，朝路过的服务员勾唇笑了笑。 见服务员红着脸离开，他低头非常开心的笑起来。 青叶瞳就算看不清，也知道他刚才都做了些什么。 她有些无奈的叹气，问：“你约我出来只是为了喝咖啡吗？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更愿意在酒店里画画，吉良老师那边......也得尽快联络了。” “吉良老师？”男人挑眉，随后露出委屈的神情：“如果是男人的话~我可是会吃醋的。” 青叶瞳不太给面子的翻了个白眼：“费尔南多先生，这一套还是留给你的女朋友们吧。” “也有道理。” 被称为费尔南多的男人笑着耸了耸肩，很快摆正了态度：“关于菅野的问题已经查的差不多了~” “嗯？”青叶瞳终于露出了好奇的神情：“怎么样？” “就...奇怪啊~” 费尔南多笑起来，骚包的抬手勾了勾垂落在脸侧的卷发，“手机的通讯记录已经查到了，上下班的路线和过往有些出入，不过接触的人倒是没什么特别的。我说啊青叶......” 费尔南多话锋一转：“为什么现在看起来，我像是在对你做工作报告呢？” 见青叶瞳斜眼看过来，他笑着摆了摆手：“开玩笑的，我很乐意和美丽的青叶小姐分享我所知道的任何事~” “比如你的某一任女朋友屁股上的有个奇形怪状的纹身？” “当然！”费尔南多一本正经的点头，笑着将话题拉回正事上：“菅野的通讯记录那边查到了一个号码，最近的联系频率有些高。我查了一下那个号码的所有者，是有个奇怪的名字。叫...四月一日莉莉丝。” “那怎么了？” “问题就出在这个名字身上。”费尔南多仍旧是笑盈盈的样子，碧绿的双眸宛若一潭湖水：“这个人的话...是‘杀青案’的第一任受益者。这么特别的名字，总不会是重名吧？又不是‘铃木惠’之类的名字。” “嗯？那个‘杀青’？”青叶瞳坐直了身子。 “对。随着四月一日莉莉丝往下查的话...你的合作老师叫什么名字？” 青叶瞳狐疑的看了他一眼，“吉良吉影。” “啊，他们好像也是朋友。”费尔南多用了“也”这个字，“最近和四月一日莉莉丝联系比较紧密的，还有一个叫有栖川春绘的女人，是国立综合大学的医生，在读博士。” 青叶瞳抬手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表示自己有些转不过来：“所以呢？费尔南多先生，我只是翻译啊...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名侦探。” 费尔南多闻言轻笑，嗓音依旧清亮、不疾不徐：“只是觉得...这些人际关系快要形成一个闭环了而已。” “你觉得他们有问题？” “当然不是，能摊开来让我查的，恐怕没什么大问题。”费尔南多笑着耸肩——‘就算有问题，恐怕也不是这件案子的中心’——他没把话说完，只是笑着将蛋糕推到青叶瞳面前，“多吃点，最近都瘦了。” 对此，青叶瞳断定：“费尔南多先生迟早有一天会因为滥情死在某个女人的柴刀之下。” 费尔南多笑的堪称花枝乱颤：“邻国有句古话怎么说的？‘牡丹花下死......’” “你还是快去死吧。” “好啦好啦，说点正事。”费尔南多收起笑脸，唯有眼中还带着笑意：“有栖川春绘这个人需要接触一下，她有点......你在看什么？” 青叶瞳回过神，将视线从窗外收回：“没，好像看到吉良老师了。” “嗯？”费尔南多闻言望向窗外：“哪个？” “金发的那个。诺、穿着驼色外套的。只是看着有点像，我看不清。不过...看体态应该是吉良老师没错。” 费尔南多循着青叶瞳目光示意的方向看去，微微眯起眼——在他的视线中，吉良吉影微微侧过了头。但吉良吉影并没有转过头与他对视，看起来只是突然被路边的某样东西吸引了视线而已。 唔... 真的假的？ 费尔南多收回视线——反正也不关他的事，与其关注一个男人，他更愿意把时间花费在那些美丽的女士身上呢~ 吉良吉影仍在往目的地的超市走去，并没有打算改变自己的计划。 一件算得上巧的事情—— 他看见了青叶瞳。 不过打招呼这种事情还是算了，特意停下来隔着咖啡厅的橱窗点头示意看起来很蠢，不如权当没看见。 不过...... 吉良吉影确实注意到了坐在青叶瞳对面的男人投来的视线。 异国人。 结合青叶瞳的另一个职业，再联想到专案组隔着视讯通话主持会议的、可能不是本国人的人..... 不会这么巧吧？ ——吉良吉影觉得也许就是这么巧也说不定。 毕竟他的幸运女神大部分时间都很敬业，非常偶尔的...她才会掉一下链子。 那不是关键人物。 重要的还是有栖川春绘和腰斩案的凶手。 尤其是腰斩案的凶手——从最新一起案子来看，对方显然已经改变作案模式了，并且至今都没有露出任何马脚。 这让吉良吉影有种进度落后的感觉。 还是要沉住气。 改变模式，就说明对方已经按捺不住在加快进度了。 总能找到的。 只需要赶在专案组有进一步的行动之前。 他抬脚踏进超市，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手机的简讯推送上赫然显示——【吉良哥今天还会过来玩吗？我想吃可乐鸡翅！我会帮忙打下手的哦（づ￣3￣）づ╭?～】——无疑，简讯来自浅仓辉。 这是在点菜？ 吉良吉影时常觉得自己对这个少年人太宽容了。 ——很遗憾，他今天并不打算跨越大半个仙台市去往四月一日莉莉丝家。 他忽略了那条简讯，推着购物车往超市内走去。 顺心的事情还是有的。 比如明明没有特地关注超市的进货时间，却刚好赶上了新进食材上架的时候。 他低头专注的挑着食材，耳边是出门前父亲嚷嚷着要吃烤鳗鱼饭时的声音——那位老先生到底知不知道做饭有多麻烦？ “吉影？” 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就算不回头去看，吉良吉影也知道那是深田理莎——除去父亲，也就只有这个人会一脸坦荡的、宛若他们十分的熟悉喊着他的名字。 他将手中的青椒放下，转过头：“深田小姐。” “吉影也喜欢到市里采购？”深田理莎脸上是明朗的笑容，看起来像是遇到了什么好事。 吉良吉影点了点头：“这边的东西比较多。” “也是呢。”深田理莎跟随着吉良吉影的脚步，自然的走在他的身旁。 她的推车里放着不少生活用品，还有一些收纳用品之类的...总之很零碎，是那种看上去要把家里好好收拾一番的量。 注意到吉良吉影的视线，深田理莎笑着说：“搬家回来一直都还没整理，总觉得再拖延下去就得一辈子睡在行李堆了~所以今天啊！就趁着天气好出来大采购！” “对了！”她微微仰起头与吉良吉影对视：“我开了车过来，吉影待会儿没事的话，我可以顺路捎一下你啊~” 吉良吉影看了她一眼。 ——对了，深田理莎这个人...好像是有些不对劲的。 吉良吉影想起深田理莎之前的眼神，笑着摇头：“谢谢深田小姐，不过我一会儿约了朋友。” 只是一个撇脚的借口而已，希望她能聪明的不追根究底。 毕竟... 吉良吉影真的不想和这种也许背地里是杀人狂或者潜在杀人狂的人呆在一起——平静的生活可不需要这些词条润色。 深田理莎闻言看了眼吉良吉影的购物车——提着看起来有3天份的食材去见朋友？ ‘啊，看来我很不受这位邻居的喜爱呢~’ 深田理莎得出结论，笑着耸肩：“既然这样的话就没办法啦！~啊，对了。过几天吉影有空吗？” “嗯？” “我想改变一下家具的摆放，但是一个人的话...有些搬不动呢~”深田理莎笑盈盈道：“如果有人帮忙就好了。” “这样啊...”吉良吉影低头深思片刻，对上深田理莎的眸子笑道：“大件家具最好还是雇人搬比较好。”他笑着提议，脸上带着真诚：“毕竟边边角角磕坏了很麻烦。” 深田理莎闻言有一阵非常明显的停顿。 过了一会儿，她才应道：“也有道理。啊，都这个时候了。”深田理莎笑着朝吉良吉影挥手：“我先回去啦，吉影再见！” “再见。” 吉良吉影看着深田理莎往收银处的方向走去，微微眯起眼。 深田理莎每次的接近都非常突然，像是迫切的想要和邻居拉近关系。而每次都道别都异常干脆，干脆到...接近时的迫切都像是表象。 ‘希望她不会带来什么麻烦’ 吉良吉影可有可无的祈祷着，低头去看冰鲜区今天的鲑鱼。 ...... 深田理莎买了很多东西，多到一趟绝对拎不走的程度，还好真的开了车来。 不过... 她低头略作思索，有些懊恼的摇了摇头。 ‘我姑且还算优秀、和善吧？’ 深田理莎如是自问，随后延伸出进一步的问题——‘那么为什么吉影看起来不是很喜欢我呢？’ 啊，其实他的“希望”并不能带来什么实质性的作用。 只是... 如果可以的话，深田理莎当然希望在他人的视线中，她是一个可以自然融入故乡的人。 === 这章也4k 一共3章12k，顺利补完昨天欠的和今天的量啦~ 第055章 01/09/AM08:32 “小姐走的第3天，想她。” 温格悠悠的叹了一口气，转头看小林听。 后者若有所觉，将视线从电视上移开，她眨了眨眼——怎么了？ 温格咧开嘴，苦恼的挠了挠自己鸡窝般的红发：“你说...我是不是被小姐给流放了？” 虽然保住了自己的手脚，甚至还因为那个金发少女保住了命，但是温格总有一种很微妙的感觉。 他宛若怨妇似的叹气：“小姐都没有带我们回家。” 小林听翻了个白眼，转头继续看综艺。 因为听不见的关系，综艺的搞笑效果对她来说几乎是0，不过聊胜于无，横竖现在他们没有任何正事要做。 乐观点想的话... 现在也算是假期了。 等小姐带着那两个叛徒的骨灰回去处理了后事，如果可能的话...再花上几天给家乡那些借机冒头的“新组织”一些压力，想必之后就能清净上很长一段时间了。 对了。 小林听回过头，见温格仍旧耷拉着脸、因为过于无聊而唉声叹气，笑着摇了摇头。 她打了个响指，示意温格看自己。 随后用手语比划道：“如果无聊的话，去看看小姐的朋友们是否需要帮助...之类的，怎么样？” “嗯？” 温格眨了眨眼，随后一拍脑袋：“好像也是。” “我记得最近四月一日小姐和有栖川走的很近，不知道有没有问题。说到底橘博文真的是有栖川杀的吗？如果是的话......” 温格怪叫了一声，冲出了房间。 小林听见状摇了摇头。 她的爱人是打手出身，想要指望他在没有指令的情况下主动思考...... 算了，还是别指望了。 啊，这可不是什么贬低。 小林听抿着唇笑了一声，她很喜欢温格的单纯和直来直往。 抬手摸了摸新买的戒指，小林听关掉电视。 不知道小姐那儿怎么样了，仙台市这边的话......她打开电脑，翻看着最近收到的邮件，露出思索的神色——有“野猫”从意大利流窜到了仙台市呢。 天气似乎有转暖的趋势了。 吉良吉影拎着从超市采购来的东西，进家门之前仰头看了眼院中的小树。 啊，应该只是暂时的。 毕竟这才1月初，真正转暖...恐怕还有好些时候。 他收回视线开锁进门，将东西拎到厨房一一安置好。 冰箱整理到半途，“田螺姑娘“从厨房的阴影中冒了出来。 他并不打扰吉良吉影，只是蜷缩在角落里抱着自己的膝盖专注的看着吉良吉影。 直到吉良吉影转头看向这边，他才慢悠悠的起身从口袋里掏出了一袋软糖——他愣了一下。 发现自己拿错东西的“田螺姑娘”显得有些手足无措，拎着软糖左顾右盼了半晌，才将软糖放在了餐桌上，随后再次摸向口袋。 ——这回他没有再拿错东西。 “田螺姑娘”将一台相机递给吉良吉影，空白的脸朝吉良吉影微微歪过头。 沉默片刻，他才拖着自己沉重的身躯再次回到阴影中消失无形。 “已经3天了啊...” 吉良吉影拿出手机看了眼日期。 ——这些天吉良吉影本人算得上闲，但也不是毫无动作。 只是有些事，并不需要他亲自去做而已。 更何况...... 相比之下由“田螺姑娘”去做，会方便上不少。 吉良吉影将相机放在料理台上，加快了手上整理的动作。直到将所有采购来的上食材尽数安置在冰箱中，并且确保排列无误之后，才放心的关上冰箱的门。 他拿着相机来到客厅沙发旁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才打开了相机。 ——这是他这些天交给“田螺姑娘”的小任务。 他希望“田螺姑娘”能在方便的时候帮忙看着有栖川春绘，毕竟...四月一日莉莉丝那边只能看到大部分的表象和微小的一点真实而已。 事实上，碍于有栖川春绘同为替身使者的关系，方便“田螺姑娘”监视的时候并不多。也就是因为这样，吉良吉影只需要他以每三天一次的频率，将监视成果带回来就行。 不过吉良吉影已经不太指望这件事了。 毕竟在这之前的收到的“成果”都是一些无趣的日常而已。 吉良吉影盯着相机中的录像，可有可无的看着。 最近的“田螺姑娘”似乎很中意坐在夕阳中的堤坝上看日落，他将这个影像同样分享给了吉良吉影。 摇了摇头，吉良吉影切换到下一个视频。 随后，他皱起了眉头。 熟人—— 是...深田理莎。 ‘怎么说呢...’ 吉良吉影心有无奈，像是意料之中，又像是意料之外的结果。 影像中场景是一座小小的公园，因为无法接近的关系，取景的角度刁钻到令人不禁叹息——但好在偶尔还是能看见她们的脸。 有栖川春绘、深田理莎和...一个少女？ 少女？ 这是个陌生的人。 吉良吉影试图去记住少女的脸，以便今后去留意这个人的存在。可很快，吉良吉影就知道没有必要了——少女死了、死的干脆且没有任何前奏，像个随意过了个场便宣布戏份结束的龙套一般。 她的头掉到了地上。 这种时候，吉良吉影倒是开始庆幸取景位置不佳了。否则的话...他会失去食欲的。 少女的死并不能影响到接下来的事，除了有栖川春绘的脸色有些难看以外，一切都挺正常的。 ——哪怕那副白色的面具将少女的尸体快速的侵吞，不留一滴血液。 吉良吉影关掉相机，抬手揉了揉眉间。 他是真的。 真的真的！不想和深田理莎扯上太多的关系，如果能永远保持“不咸不淡的邻里关系”，那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完美。 可惜事与愿违。 还有两段影像没看。 吉良吉影闭着眼休息了片刻，再次拿起相机。 ‘回头的话...’ 他拿着相机分神——得好好夸奖一下“田螺姑娘”才行呢。 是夜 衫诚憲终于把论文交上去了。 本以为这样一来，至少可以好好的、心无旁骛的玩几天游戏。 可他出了纰漏—— “所以衫诚...” 年轻的教授早已习惯在深夜与衫诚憲联系，他的声音从听筒中的传来，带着显而易见的无奈：“你能告诉我，为什么你的论文中会夹杂着‘吉良吉影’这个名字吗？” “我甚至天真的去检索了这个名字，以为衫诚你在做什么暗示性的引申呢！” 教授似是埋怨道：“这难道是哪个游戏角色的名字吗？别告诉我你一边玩游戏一边写论文！” “......我怎么会一边玩游戏一边写论文呢老师？” 衫诚憲不赞同的反驳，随后放下手柄去查看论文原件。 稍微在论文中检索了一下，衫诚憲就发现了一个不得了的事实——“吉良吉影”这个名字居然在论文中出现了整整7次！ 啊，一定是他太在意那个粉色的、长着猫耳的人的关系。 衫诚憲脸上带着懊恼，心说自己应该检查好论文再发给老师的——这就纯属马后炮了。衫诚憲是典型的、按灵感做学术的人。他深以为，如果反复检查的话，论文中那种行云流水的味道就会丧失。 当然，也不排除他觉得检查论文太麻烦了这个原因。 并非傲慢，只是他自小到大都没有出过这样的错。 啊，错了。 是出过一次错的。 在...高一的时候？ ——那次“错误”可谓是让衫诚憲损失惨重，以至于时至今日仍旧无法弥补。 但那不是学习上的纰漏啦。 衫诚憲飞快的删除论文中的7个“吉良吉影”，保险起见再次检索了一遍，才将论文发到教授的邮箱中，念念有词道：“您不要再挖苦我啦，我会因为愧疚而导致情绪激动然后猝死的。” “......”教授如他所料沉默下来。 半晌过后，衫诚憲听到了年轻教授的叹息：“为了不害你猝死，我就先挂了。快开学了，你加油通关吧，希望新的学期你可以多分一点精力给学习。” 衫诚憲满口答应：“放心吧老师，学习永远是最重要的。” 回应他的，是教授飞快挂断电话之后，由听筒中传来的忙音。 听着耳机里的忙音，衫诚憲有些无辜的眨了眨眼：“我说错话了？” 应该没有。 自问自答结束，衫诚憲再次拿起了游戏手柄。 今天也要4点完成存档啊！ 深田理莎没能睡着。 床垫需要换一下，这个床垫实在是太软了。 她在床上翻了个身，睁着眼望向窗外。 外头是院中月光下影影倬倬晃动的草木枝叶，时不时在微风的轻抚下发出沙沙声。 深田理莎就着这个姿势放空了一会儿，坐起来。 又走了一会儿神，才摸索着从被子中翻找出睡衣穿上。 打开台灯，她拿着《圣经》在窗边坐下，开始阅读那些因为排列过于细密，而有些影响阅读体验的字眼——这对于她而言始终是一个故事，但是如果神明真的存在，她倒是非常想要见识一下。 不过以她此生的所作所为来讲，如果神明真的存在...她大概也只能在地狱里见到了吧？ 无妨。 寂静的夜，深田理莎耳边是沙沙作响的草木晃动声与零星的虫鸣。这于她而言是再好不过的背景音，她专注的看着手中的《圣经》，直至天色渐渐亮起，才揉了揉太阳穴放下厚重的书本。 事实上，她今天有必须要做的事情。 针对腰斩案而成立的专案组需要解决一下，他们似乎摸到了正确的方向，只是碍于视线被“蒙蔽”无法窥得真相，才止步不前。 深田理莎始终相信这世上有聪慧无比的人存在。 看不见替身于那些人而言也许并非什么不得了的障碍，仅仅只靠一颗大脑，他们就能拼凑出真相——这可不好。 她所想所愿，仍旧是完美的维持她的“日常”与“非日常”间的平衡。 唯有平衡，才能让深田理莎得以安心。 也唯有平衡，才能让别无所求的她在无趣之中得到乐趣。 所以..... 第一个需要解决的，是那个名为青叶瞳的女人。 真是遗憾。 希望来生的青叶瞳可以更名换姓，做个更加平凡的人。如果真的不甘寂寞，至少也不要随意窥探真实。 深田理莎心情颇好的出门，完全没有一夜未睡的疲劳与燥郁——因为...她前行路上的“小石子”很快就会一个接一个的消失。 也许那些人的死会成为这个世界上的又一件未解之谜。 但... 那又怎么样呢？ 于深田理莎而言，一切并无差别——她将永远会是那个端坐在观众席看着一切的人，偶尔参与剧情，不过为了给戏台上枯燥的剧情增添一点明亮的色彩而已。 她知道青叶瞳住在哪里，也摸清了青叶瞳这段时间的生活轨迹。 因为参与进专案组的关系，哪怕她只是主持人和组员之间沟通用的、小小的桥梁，也需要每日去警视厅报道。 首先。 需要拆掉名为青叶瞳的“桥梁”。 深田理莎站在青叶瞳入住的酒店楼下，仰头看向高耸的酒店大楼。 片刻过后，她转身拐入小巷。 ——这是青叶瞳去往警视厅的必经之路。 深田理莎十分有时间观念。 她只是在小巷中稍微等了一会儿，便等来了青叶瞳。 望着青叶瞳越来越近的身影，她笑着整理了一下外套上的因为搭乘电车而留下折痕。 随后，深田理莎望向青叶瞳：“青叶小姐。” 青叶瞳如她所愿听下脚步，眯着眼看她，“请问您是...” “青叶瞳。”深田理莎唤她的名讳。 “嗯？” 下意识的，青叶瞳出言应下。 也就是这个瞬间，细小的、不易察觉的划痕出现在青叶瞳的脖子上。只过片刻，青叶瞳便迎来了她的结局——她的结局与木下爱并无差异——配角，就该有配角的结局。 “...啊、” 一个短促的叫声响起。 深田理莎闻声猛地回过头，望向巷尾的黑发青年。 她叹了一口气——太遗憾了，这条巷子平时明明鲜少有人经过。 深田理莎并无被人发现的惊慌，只是款款朝青年走去。 她嘴角含笑，问：“请问您的名字叫什么？” 黑发青年显然吓坏了——他知道他应该跑，可是... 腿动不了。 他耳边是轰鸣的耳鸣声，让他无法将深田理莎的声音听得真切。 深田理莎有些不悦的皱起眉，耐着性子问：“能告诉我您叫什么吗？”她微微眯起眼，用带着玩笑的口吻威胁：“不说的话...就杀了你哦~” 黑发青年的视线落在青叶瞳滚到墙角的头颅上。 青叶瞳的眼镜掉了，露出厚重的镜片下清亮的、仍旧带着迷茫与不解的眼神。 黑发青年想，他一定是要死了。 真是...... 他难过的叹气——早知道的话...早上就不玩游戏了，存了档又有什么用呢？要死了啊...... 青年并没有要挣扎的意思，而是终于回过神看深田理莎：“衫诚，我叫衫诚憲。” “衫诚憲？” “嗯。” 深田理莎终于满意——如果衫诚憲尖叫，甚至于企图逃跑的话，她会很困扰的。 她眼中含笑，请唤他的名字：“衫诚憲。” 深田理莎得到了衫诚憲的回应：“嗯。” 毫无意外的、这个于深田理莎而言同为配角的、名为“衫诚憲”的青年，也迎来了他的结局——下辈子的话...希望他不要再走小路了。 深田理莎低头看了眼时间。 还早呢~ 现在的时间是——01/09/AM08：32 === 4K 第056章 01/09/AM04:00 衫诚憲这一生都没犯过什么大错。 哪怕回首望去，他也不过才24岁而已。 不过小错还是犯过不少的——比如考试的时候忘记带笔、出门之后才发现两只袜子不是一对、上课时拿出书才发现那是昨夜通宵在补的漫画......诸如此类。 哪怕他的行为处处透露着“不靠谱”与...微妙的不聪明。 可事实上，几乎所有见过他的人，都会心悦诚服夸奖他一句“聪明”。有措辞更加夸张的人，会称他为“天才”。 衫诚憲并不是很想做天才。 如果非要是天才的话...游戏方面的天才倒是不错。 但是太遗憾了——他此生唯一一次有机会被称为游戏天才的机会，被他彻底的错过了，且无法扭转。 那是高一的一个暑假。 他将自己所有的时间都投入到了一款新发行才两个月的游戏上，他没日没夜的玩，希望能成为第一个通关的人——他的目标是全球内的第一个。 毕竟，傲慢的开发者可是放出了“我打赌3个月内绝对无人通关”这种狠话呢！~ 但是！ 没想到吧！ ——衫诚憲做到了！ 衫诚憲清楚的记得，那是高一暑假7月29日的凌晨4点01分——他放下手柄，决定去附近的便利店买个早餐。也许等回家的时候，就能在论坛上看到网友们满脸的问号和求通关攻略的帖子了。 一切都很美好。 比起做物理、数学题，他觉得还是游戏更能让他产生成就感。 虽然他的母亲总是一脸的不解说“那不就是一堆数据吗？”甚至还会出言打击“完成这种事也无法给你未来的人生来带任何好处啊...”“与其把时间浪费在这种东西上不如谈个恋爱怎么样？”之类的话。 但满足感这种东西非常玄妙。 那可不是充满酸臭味的恋爱可以带来的！ 那天的衫诚憲在凌晨4点出头狂奔出门，往便利店跑去。 是的。 对于当时才15岁的他而言，没有什么事比那个时候更让他开心的了。 上天似乎想要让他永远的停留在那一刻的喜悦中。 ——一辆小型货运车朝着衫诚憲撞了过来。 这，就是衫诚憲此生最大的纰漏。 那一场车祸“杀死”了他，真正意义上的、科学角度上的。 15岁的衫诚憲不想死，绝望之际他第一时间想到了自己的游戏记录——而父母，居然被排在了第二位——他事后为此愧疚过。 那是衫诚憲第一次见到自己的... 唔... 该怎么说呢？ 大概是精神状态的具象化？或者最直观的表现之类的东西？ 总之！ 衫诚憲称他为【决心】。 ——他回到了当天的凌晨4点。 F○CK！ 他的游戏存档没了！ 并且！！！——无论之后再怎么打，都通不了关了！ 衫诚憲不得不承认，自己的通关是带着一定的运气的——诚如那个开发者所言，下一个通关者是在游戏发行后第3个月的月初出现的。在别人的认知里，那个人就是“第一个人”。 所以说，如果他的【决心】能把存档时间再往后挪一分钟就好了。 “啊！！！” 衫诚憲猛地从床上坐起来，额角、背后全是冷汗。 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嗯，头还在。 确认完最重要的事情，他转而拿起手机。 手机上的时间如是显示道——01/09/AM04：00 “完了！” 衫诚憲脸色一白，几乎是连滚带爬下的床。 虽然早就预料到了，但是——他打开电脑，看着自己明明在“今天早上6点半”存下的记录消失无踪，悠悠的叹了口气。 “白打了。” 这回真的... 衫诚憲摸着自己的良心发誓——“我以后再也不会在白天玩游戏了！” 不对不对。 现在的重点不在游戏上。 衫诚憲放下手柄，低着头思索起来。 但浑身的冷汗阻碍了他的思考，他决定去洗个澡。 把汗湿的衣服随手丢到脏衣篮里，衫诚憲站在了淋浴头下——他试着回想“今天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 ‘请老天可怜可怜我吧’ 衫诚憲不禁如是哀求——他今天早上真的只是想久违的，出门吃个早饭再睡觉而已。 早知道会遇到那种恐怖的人，就算把他按在地上打一顿，他也绝对不会出门的！ ——为时已晚。 衫诚憲想起那个死去的女人。 女人似乎是高度近视，看起来和他年纪相仿。 那个杀人犯叫她什么来着？ 衫诚憲站在水流中回忆——似乎...是叫青叶瞳。 这里有个严肃的问题。 他已经知道未来的事情了，至少知道截止到今天8点半左右会发生的事情。 那么... 他应该去救人吗？ 衫诚憲关掉水阀，拿着浴巾擦头发。 天地可鉴——他在生活中可无法像在游戏里那样大杀四方，要不......算了？ 衫诚憲如是想着，与此同时心中响起谴责的声音。 ‘那只是愧疚感在作祟而已’ 衫诚憲试图说服自己。 为了说服自己，他久违的拿起了专业书，想要靠枯燥却没有悬念的学习去终结那一切。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 当房间挂钟的指针指向早上7点35分的时候，衫诚憲扔掉了书。 ‘去死吧！’ ‘游戏存档都没了，凭什么还要让罪魁祸首得逞！’ 衫诚憲越是往下想，便越是意难平。 一向动作温吞的他在这一刻效率异常的高——他很快换好了衣服——按照电影情节，接下来发生的事大概会引发“蝴蝶效应”之类的东西？毕竟他将要改变“未来的事情”了。 那么。 衫诚憲特地选择了一件与之前不同的外套穿上，出门时踢开玄关处的帆布鞋，久违的穿上并不舒适的短靴跑了出去。 ‘迁移吧世界线！’ 衫诚憲如是在心里中二的喊着，一路狂奔。 说是狂奔简直就是在恭维他。 一个浑身白肉，一个月的运动量还不如体育生一天训练量的游戏宅能跑的多快？ 衫诚憲在别墅区内穿梭着，遇上那个名为吉良吉影的金发青年时下意识的停住了脚步。 直到两人的目光对上，他才后知后觉自己接下来还有急事。 “你、你好！” 衫诚憲匆匆朝吉良吉影点了点头，也没意识到自己这样做似乎有些突兀，再次迈开脚。 莫名其妙跟人打了声招呼的吉良吉影回过头，看着黑发青年微微皱眉。 他没忘记黑发青年的名字——衫诚憲。 大概是有什么急事吧。 吉良吉影耸了耸肩，往商店街走去。 ...... 衫诚憲才不是什么正义的使者呢！ 如果出门的时候刚好遇到抢劫犯，他绝对是那种会躺平任人搜刮的人——毕竟他真的没什么运动天赋，逃跑的话...平地摔的可能性都比顺利跑出20米的可能性要高。 也许真的该考虑健身了。 但是吧... 还是下次再说吧。 衫诚憲从电车上下来，径直冲出电车站，直到来到“案发地点”的小巷，才停下了脚步。 “不...不行了......” 他弯下腰撑着膝盖喘了几口粗气，非常后悔没有带瓶可乐出门。 现在的话。 他低头看手机上的时间——01/09/AM08：20 没有时间去买水了。 捏了捏发干的喉咙，他盯着小巷开始回忆——青叶瞳是在小巷的那一头“被杀”的，也就是说...... 衫诚憲看向身旁的建筑。 这应该是个酒店。 情况非常明了了。 他抬脚朝小巷的出口处走去——情况真是太明了了！！！——他与那个杀人犯打了个照面。 那个女人脸上带着笃定的笑意，勾起的嘴角乍一看甚至令人觉得和善。 ‘假的吧...’ 衫诚憲没有忍住，视线在女人——也就是深田理莎身上逗留了两秒。 深田理莎转过头看衫诚憲，随后挑起眉。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这个人很眼熟，就像是...在哪里见过。 但深田理莎记得每一个在她生命里出现的人，但凡有交流，她就不会忘记——眼前的黑发青年不属于那个范畴——‘难道是什么奇怪的既视感吗？’ 深田理莎如是想着移开视线。 她低头看了眼时间——这里距离警视厅非常近，青叶瞳应该快出来了。 衫诚憲看到她的动作，深吸了一口气加快脚步。 从巷子里出来，外头是早高峰此起彼伏的汽笛声与路人匆匆的脚步声。 衫诚憲看到了青叶瞳。 几乎没有细想，他姿态撇脚的撞上青叶瞳，做吃痛状跌倒在地——希望青叶瞳不会觉得他是在碰瓷，但是...缺乏运动的衫诚憲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扭到脚了。 都怪这双不够舒适的短靴！ “你...你没事吧？” 青叶瞳蹲下来打量衫诚憲——‘这个人...是故意撞上来的吧？’ 她脸上是浅显易懂的不解，眯着眼微微歪过头盯着衫诚憲细看。 “不好意思。”衫诚憲颇有些心虚的意思，抓了抓头发低声道：“我没看路。” 青叶瞳闻言笑起来：“能站起来吗？” “好像...扭到脚了。”衫诚憲更加不好意思了——这样一看，自己果然很可疑吧？ 他低头看了眼时间——已经8点半了。 之前的“杀人案”大概就是发生在这个时候的——很遗憾，那个女人看起来有备而来，并不是出自“杀人欲望”，而是有计划有明确目标的。 衫诚憲想——‘我总不能告诉青叶瞳有人要杀她吧？’ 如是想着，他朝青叶瞳勉力一笑：“可以扶我一下吗？” “啊，好。” 青叶瞳伸手将他拉起来，关切道：“需要带你去医院吗？” “啊，不用。如果可以的话...”衫诚憲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打车排队处，轻声道：“可以带我去那里吗？这点扭伤我自己去医院处理一下就好了。” 青叶瞳笑着答应下来，搀扶着龇牙咧嘴的衫诚憲往打车处走。 路过那条小巷的时候，衫诚憲回过了头——那个女人仍旧站在巷口，她在等青叶瞳。 “那个人好奇怪。” 衫诚憲像是无意道，抬起下巴朝巷口扬了扬。 “嗯？” 青叶瞳顺着衫诚憲示意的方向看过去，随后用力的眯起眼——她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似乎是个挺漂亮的女士，孤身一人站在巷子里。 “啊，我来的时候就看到了她了。”衫诚憲移开眼，宛若打发时间般：“哪儿有在巷子里等人的啊，简直就像是黑手党接头嘛！” 青叶瞳抿着唇笑了一声。 她看的不太真切，也不知道那个女人到底是不是有些奇怪。 不过奇怪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如果一一去计较的话......大概要贡献出生命中的大部分时间了。 她扶着衫诚憲等车，直到打到了车，才笑着与他道别：“下次走路要小心点啊。” 衫诚憲闻言有些脸红。 摸了摸有些发烫的耳朵，他才抬起眼看青叶瞳——总之...以后大概不会见面了，提醒一句也没有关系。 充其量...也就是会被当成怪人而已。 衫诚憲如是想着，正色道：“如果可以的话，请离刚才那个女人远一些。还有，最近一段时间最好都不要再独处了。” 说完，衫诚憲不给青叶瞳反应的机会，跟司机报了目的地的地址。 青叶瞳被留在原地，眯着眼看着远去的出租车有些不明所以。 刚才那个女人？ 她回头看向巷口——女人从巷子中走了出来，正站在路上看向这边。 虽然看不清，但是青叶瞳能感觉到——她的视线是落在自己身上的。 不知为何，此刻的青叶瞳徒生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因为这种感觉，她选择了走大路去警视厅——绝对要迟到了。 杜王町东北部别墅区 有些奇怪。 吉良吉影拎着水果从商店街往回走。 虽然说不出是为什么，但是... 有些奇怪。 今天起床走后所做的所有事，都带着一股莫名的熟悉感——也许是错觉也说不定，毕竟...没有意外的话他每天早上的步调都是相同的，除了今天早上选择出来买水果。 就像是以前在网上无意中看到的、对于“既视感”的解释那样。 总觉得... 今天的一切他似乎早已经历过了，现在只是在重复那些事而已。 吉良吉影低头看了眼手机——是1月9号没错。 时间的话......8点42分。 大概是错觉吧。 吉良吉影如是想着，开始回忆昨天、前天、以及更久远的、仍旧记得的那些早晨。 ——也许“既视感”这种东西...真的存在也说不定。 吉良吉影盯着不远处一撅一拐的、挽着裤腿脚踝上裹着纱布的衫诚憲，微微皱起眉。 === 这章也4K，今天8K也完成啦~ 没意外的话，大概以后都会是4K一章（我发现这样不容易摸鱼（毕竟每码完一章，我都要分心去玩一下手机_(:з」∠)_ 第057章 积极应对 吉良吉影再次低头看了眼时间。 前后才一个小时，就能瘸着腿回来，还真是......出色的运动能力呢。 他朝衫诚憲微微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今天他还有点事要做。 ——“田螺姑娘”带回来的影像已经给予了他足够的信息量，他的邻居很有问题。 当然当然。 这也和吉良吉影没有太大的关系，只要他们永远是点头之交，深田理莎是要上街屠杀还是在家里收藏人头，都和他没有任何关系。问题在于——他得确定确实是和他没有关系的。 毕竟... 深田理莎看起来非常想和吉良吉影成为朋友呢。 吉良吉影不得不承认，前些天确实是他不够积极，一直放任事态的发展。 而现在，既然深田理莎和有栖川春绘是有联系的，而有栖川春绘又有意识的朝他们这边接近了，那么...吉良吉影觉得自己是时候得“积极”起来了。 ——就像是考试需要备考一样，吉良吉影总不能等到试卷已经发下来了，才开始回忆先前学习过的内容吧？ “等...等一下！” 衫诚憲喊住了吉良吉影。 “嗯？”吉良吉影回过头看他，随后微微挑起眉——难道这边也有人想和他做朋友？ 啊。 衫诚憲后悔了。 ——也不能这么说。 他只是没怎么过脑子就喊住了吉良吉影，可事实上——喊住这个人又怎么样呢？ 退一万步讲，这个名为吉良吉影的青年有着和他一样的能力，可除此之外他并不了解他。老实说，衫诚憲现在还有些神经质——毕竟被人砍头可不是什么好的生活体验。 他尴尬的笑了一声，“没什么，不好意思。” “是吗。” 吉良吉影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他眼中带着恰到好处的探究，宛若在看一个怪人。 上下将衫诚憲打量了一通，吉良吉影才微微颔首转身离开。 留给衫诚憲的，是吉良吉影不疾不徐的背影。 ‘看起来是个很平和的人’ 衫诚憲眨了眨眼，随后往自己家的方向走。 他还有很多在意的事情，生活也似乎并非他之前所见识到的那么简单与单纯，可是——衫诚憲对于自己的定位太清楚了——他只想靠着他还算出色的智商一路升学，然后留在相对单纯、干净的学校里做学术。空闲之余，他可以去教授的心理诊所帮忙，顺带认真的玩一会儿游戏。 这样的人生，于衫诚憲而言才是完美的。 ‘希望今天的多管闲事没有在无意中改变我的人生轨迹’ 衫诚憲如是想着，仰头看了眼透过云层撒下来的日光——回家补觉吧。 “田螺姑娘”带给吉良吉影的影像，除了少女被斩首的那一条以外，还有另外一条。 ——关于有栖川春绘。 不不不。 这样讲似乎不太精准。 是... 关于那个被斩首的少女——少女在一所学校里收获了一对眼珠。 眼珠是“刚出炉”的。 来自一位在假期偷偷遛进学校的女学生。那名学生的结局实在是...别出心裁。 就像是削苹果那样，她身上的皮肉被一圈圈削下来，直至仅余两颗眼珠。 而眼珠，则被那个“明明已经在前两天被斩首的少女”...给回收了。 ——吉良吉影特地确定过两条视频的录制时间。 先后顺序并没有问题。 确实是先被斩首，然后再回收眼珠。 死而复生？ 不，吉良吉影不相信那些。 很显然，“田螺姑娘”也不相信死而复生的说法。他跟上少女，来到了有栖川春绘的公寓——然后，少女摘下了自己的脸，她的脸化为一副白色的面具。 少女是有栖川春绘伪装的。 替身能力？ 吉良吉影皱着眉坐在咖啡厅，望着咖啡厅外的街道心思却并不在眼前的任何东西上。 有栖川春绘用替身攻击过四月一日莉莉丝，据四月一日莉莉丝所言，那是可以在一定程度上主导他人思维和行动的能力。 问题应该在那副面具上。 看起来... 就像是什么不得了的“神奇道具”一般。 “哟，吉良。” 吉良吉影等的人终于来了。 她抬手敲了敲桌面，笑着请服务员给她上一杯冰美式，随后入座。 ——无疑，是四月一日莉莉丝。 她笑盈盈的看着吉良吉影，双手撑住下巴微微歪头：“在看什么？” “想事情。” 吉良吉影回过头看着她，随后挑眉：“浅仓说你昨天没回家？” “咦？关心我？” 四月一日莉莉丝眼前一亮，之前还宛若一潭死水的苍蓝色眸子猛地一亮，露出揶揄的笑意。 见吉良吉影撇了撇嘴，她就知道自己这是在自讨无趣。 所以啊~ 四月一日莉莉丝抬起自己的右手打量一番，遗憾的摇头——如果半年前有人告诉她，她还不如一双漂亮的手对一个人有吸引力的话...她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但是现在—— 吉良吉影就是那个对她没有丝毫兴趣的人——无关于其他任何多余的念头，只是每个相貌出众的少女都难免会有的挫败感而已。 “我昨天在有栖川家睡的。” 四月一日莉莉丝笑着说：“怎么说呢...还是得让她相信‘四月一日莉莉丝非常信任她’才行呢~” “有成果吗？” “听到了一些有趣的秘密。”四月一日莉莉丝指了指自己的耳朵，随后耸肩：“可惜它不让我说。但是但是！” 她曲起手指用关节处轻敲桌面。 不知是天色的关系，还是情绪所致，她的眸子近乎深蓝：“有栖川还是要让给我~” 吉良吉影低头笑了一声，从包里取出相机。 将相机推到四月一日莉莉丝面前，他挑眉道：“我对有栖川春绘完全没有兴趣。” “那就太好了！” 四月一日莉莉丝宛然一笑，拿起相机摆弄了一番：“里头有什么？” “几段没什么意思，但稍微有些用的视频而已。” “这样啊~介意我现在看吗？” “当然不介意。” “呀~吉良你要是每天都这么好说话就好啦~” “你会写‘得寸进尺’这几个字吗？”吉良吉影闻言问，不等四月一日莉莉丝回答，又体贴道：“如果不会...我可以‘手把手’的教你。” “别。”四月一日莉莉丝翻了个白眼：“吉良大人您就饶了我吧，我怎么说也能算是您人生中的小乐趣嘛！~” ——阴阳怪气的。 吉良吉影看了四月一日莉莉丝一眼，随后移开视线。 大抵是有栖川春绘触碰到了四月一日莉莉丝的某个底线，很难得的，四月一日莉莉丝曾一本正经的要求吉良吉影“将有栖川春绘交给她”——这是件好事啊。 吉良吉影还需要关注深田理莎，他不喜欢一心二用，尤其是在这些不能出纰漏的事情上。 虽然仅仅只是透过影像窥探所得，但深田理莎的能力不容小觑。 她的杀意既简单又直白，将少女斩首前的她前一秒甚至还在谈笑风生。 ——要慎重一些。 吉良吉影垂眸打量自己的指尖，皱着眉思索。 对。 慎重一些。 “我有问题！” 四月一日莉莉丝突然举起手，宛若求知的学生正在看着讲台上的老师般道：“吉良老师，这个女人叫什么？” 她指着影像中的深田理莎问。 “深田理莎。”吉良吉影笑着说，随后别有深意的追加，“我的邻居。” “呜哇...” 四月一日莉莉丝露出嫌弃的神情——看看看！ ‘我们的吉良老师身边就没有正常人嘛！’ 四月一日莉莉丝毫不留情的连自己都狙击了，随后耸了耸肩露出一个莫名其妙的笑容。 她指了指自己的耳朵。 ——这，也是它要求四月一日莉莉丝保守的秘密。 真是太感谢吉良吉影和她是同一类人、先前又和她关注着同一件事了。 否则的话... 这种简单的“交流”是绝对不成立的——电视剧里关键配角被毒哑、戳瞎、剁手以至于无法传递的讯息的例子数不胜数，总有笨蛋主角会误解那些可怜的人拼命想要传递的消息——那可真是太惨了！ 她现在大概就是那种情况，只能在提及有栖川春绘时给出暧昧不明的反应，却说不了、写不出——如果吉良吉影无法会意的话...她一定会陷入孤立无援的情况，也许会不得已放掉专案组那边的事，急于斩断有栖川春绘带给她的限制。 那可就糟了。 四月一日莉莉丝并不是清心寡欲的人，她算得上贪心，希望能时刻把握住身边的动向，为自己创造更加舒适、安心的环境。 真的太感谢吉良吉影足够聪明，能看懂她毫无根据的暗示了。 所以~ “吉良老师good job！”四月一日莉莉丝笑着比了个大拇指。 对于这种莫名其妙的夸奖，吉良吉影并不受用。 他只是低头看了眼时间，笑着起身：“我得回去帮我的邻居...搬家具了。” 四月一日莉莉丝愣住，“诶？” 可吉良吉影并没有要多做解释的意思——既然已知深田理莎和有栖川春绘是一伙儿的，那么他就有必要深入了解一下深田理莎。 刚好。 吉良吉影很偶尔的，也会“乐于助人”。 既然深田理莎之前拜托他帮忙挪家具，那就...帮帮邻居吧~ 仙台市某酒店 “我说，你没有自己的家吗？” 青叶瞳放下画笔，有些无奈的看着费尔南多。 今天的警视厅没有任何需要她的地方，专案组已经完全否决了使用死刑犯做试验的方式——放弃试验的话...从某种角度上来说专案组已经可以解散了。 但这是可以理解的。 从人道主义来说，那确实是令人生厌的方式。 费尔南多斜靠在沙发上，手指卷着自己棕红色的卷发，眼里带笑面上却露出委屈的神色——他就是这么浮夸的一个人——哪怕青叶瞳看不清他的神色，也能猜到此刻的费尔南多一定笑的非常欠揍。 “明明是你拜托我查一下酒店楼下的监控的~” 费尔南多捂住胸口，抬手去抹眼角并不存在的眼泪做怨妇状：“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 青叶瞳打了个寒颤，搓了搓手上的鸡皮疙瘩后叹气：“所以监控呢？” “在这儿~” 费尔南多晃了晃手机，碧绿的眼里充满求知：“你找这两个人做什么？” “只是觉得奇怪而已。” 青叶瞳渡步到费尔南多身旁坐下，皱着眉说了今天早上遇到衫诚憲之后发生的事情。 随后，她才接过费尔南多的手机打开监控视频眯着眼看起来。 “就是这个人。”青叶瞳脸上带着不解：“他给了我‘忠告’。”——她指着视频中的衫诚憲。 费尔南多看了手机屏幕一眼，晃了晃手指：“他叫衫诚憲，另一个女人叫深田理莎。别露出那种疑惑的表情啊青叶~”他笑道：“我只是出于好奇查了一下，你猜我查到了什么？” 费尔南多从斜靠的姿势改为正坐，轻佻的吹了声口哨。 青叶瞳不给他任何反应。 看。 看看看！ 费尔南多觉得自己的这位助手简直太难伺候了，明明自己才是付工资的那个人，可看起来却完全得不到尊重呢~ 悠悠的叹了口气，费尔南多放弃了故弄玄虚：“深田理莎这个名字我有点耳熟，你知道的...为了不被过往的任何一任女朋友乱刀砍死，我会做一些慈善给自己积德。” “这个人的母亲之前在美国治疗，是很严重的烧伤。” 费尔南多微微皱起眉毛，碧绿的眸子中带着回忆：“大面积烧伤是需要很多钱去治的，像她母亲那个程度...如果现在还活着，恐怕距离治疗结束还有好一段路要走。” “‘如果现在还活着’？”青叶瞳眨了眨眼。 “嗯，死了。”费尔南多笑起来，碧绿的眸子里带着荡漾的笑意：“大概...是这位小姐亲手结束了她母亲的痛苦。真是令人唏嘘啊~” === 4K 第058章 移出“日常” “你能确定是她杀的？” 青叶瞳眨着眼，“太主观了吧？” “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 费尔南多勾起嘴角，碧绿的眸子转向窗外：“她失去了父亲、献上了青春、隔绝自己交到朋友的所有可能、无数次买下回国的昂贵机票随后退票，甚至...她母亲死后，她选择了火化将骨灰寄存在当地的殡仪馆——简直就是无人认领的尸体的待遇嘛。她很快启程去了意大利，又辗转到埃及。埃及发生了一些挺血腥的事情，至于和她有没有关系.....我就不知道了~” “你关注过她？” “几年前吧。”费尔南多耸了耸肩，随后打哈欠：“那段日子很无聊，唔...就是刚认识你的那段时间。我本来打算长期资助她的，我看过她的成绩单，如果一路升学的话...她的未来是光明的。” 费尔南多颇为惋惜的摇头：“可惜那只是我主观的、作为资助者高高在上的看法而已。现在看来，想必母亲死后，她早就对自己的人生有了具体的规划。并不可惜，每个人都可以选择自己的未来，哪怕多年后会在深夜捶胸顿足的痛哭懊悔。” 青叶瞳闻言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紧接着摇了摇头。 “其实我那段时间关注过不少事情，你知道的~我是个闲不住的人！” 大概回忆的匣子已然打开，费尔南多突然有了谈论旧事的念头。 他笑着拿起酒店的座机，照着茶几上的客房服务电话拨通，随后对着菜单点了一大堆东西。 “我那段时间还关注过‘杀青’呢！”费尔南多笑着看青叶瞳。 青叶瞳正在对比菜单上的价格，心疼的计算刚才的餐点需要多少钱。 闻言她只是“嗯”了一声，示意费尔南多继续往下说。 ——看看，到底谁才是老板啊！ 费尔南多宽容的摇了摇头，撑着下巴打发时间似的道：“诺、命运真是奇妙，我来一趟这边，还遇到了‘杀青案’的第一个受益者。” “那个叫...四月一日的女孩？” “是呀是呀~”费尔南多连连点头，脸上带着莫名的笑意：“真是奇妙的命运啊~” “所以你接下来会去查‘杀青’的案件？”青叶瞳觉得这不像费尔南多的作风：“现在有些晚了吧？那个人有近半年没有作案了。” “谁说我要查‘杀青’了？！” 费尔南多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青叶瞳。 他掰着自己修长的手指道：“青叶你看啊...‘杀青’的表现确实充满自我满足欲没有错，但是他没有其他连环杀手的特征。我的意思是...他一直没有‘升级’。” “他恪守自己最初定下的规矩，坚持‘以眼还眼、以牙还牙’。杀人这件事于‘杀青’而言大概带有某种‘弥补’的色彩，但除此之外他并没有因为长久的成功将注意力转移到任何一个普通人身上。” 费尔南多低头略作思索，笑道：“也许措辞不太恰当，但从某种角度来说...‘杀青’是无害的。啊，倒不如说，撇去规则与律法的公正性，他完全就是‘益虫’嘛！” 青叶瞳重重的叹气：“任何一个警察听到你的话，都会想要打爆你的狗头的。” 费尔南多闻言捂着肚子笑起来。 他身量近1米9，窝在沙发里有些施展不开手脚。 不过就算是这样，他仍旧笑的十分开心。 “可我不是警察啊！”费尔南多仍然在笑，“其实我还挺想和‘杀青’坐下来好好聊聊的，聊他的过去，聊他的作案手法——他的风格的话...恐怕和‘反社会’完全没有关系，大概幼时也相对幸福，甚至不会像一般连环杀手一样在‘成长’的过程中先从捣毁蚁窝、虐杀猫狗做起。” “他的恪守带着‘补偿与报复’的感觉，一定是发生了某件颠覆他人生的事情，才导致了‘杀青’的诞生。但是但是！” 费尔南多止住笑意：“如果我前面的分析没有出错，那么‘杀青’过去的幸福人生中一定不需要学习、也完全不具备杀人能力。现在提问！是...什么让他突然可以利落的完美复制任何一种作案手法，以达到‘以眼还眼、以牙还牙’的目的呢？” “我哪儿知道。”青叶瞳诚实的耸肩，随后撇嘴：“你没有想过你可能分析错了吗？毕竟你没有参与过任何针对‘杀青’展开的调查，情报是有缺失的。” 门铃响了起来。 “啊，客房服务到了。”费尔南多起身去开门，并没有回应青叶瞳的假设。 说来傲慢。 但费尔南多想... 对于“杀青”，他目前为止的分析正确率应该在80%左右。当然也到此为止了——因为...如果“分析正确”，那么接下来的事就不好靠常理解释了——过度发挥想象力从另一种角度来说，对自己是一种阻碍。 啊。 如果“杀青”是位漂亮的女士就好了~ 杜王町东北部别墅区 吉良吉影站在深田理莎家门口，仰起头看着这栋别墅。 别墅的建成时间比吉良吉影家的老宅要晚好些年，建筑风格也更加偏向现代一些。 吉良吉影对它没有太过具体的印象——非要归根究底的话...大概是吉良吉影对于这些东西并不感兴趣——他更喜欢专注于自己，只要确保周遭没有令他不快的变化，他人的遭遇于他而言就仅仅是“新闻”而已。 抬手按了一下门铃，吉良吉影收回打量的视线。 他确实是来帮深田理莎挪家具的。 但是别误会了。 吉良吉影并不会花太多的力气在这件事上，毕竟...很累的。 深田宅的大门被打开。 “吉影！” 深田理莎看起来不太讲究，只是穿了一件丝绸睡袍就走了出来。 只有5、6度的天气于她而言似乎只是摆设，可看她裸露出的、手臂上微张的毛孔——她的身体想来是能感觉到冷的，只是她本人并不在意而已。 吉良吉影笑着朝她点头。 ——他们之前联系过的，所以他的到访并不突兀。 深田理莎笑着请吉良吉影进门，回头问：“吉影要喝什么？啊，我这里的话...好像只有普通的水和红茶茶包呢~” 她耸了耸肩：“我平时没什么客人，早知道的话应该要准备一些可以待客的东西。” 吉良吉影站在玄关处换鞋，视线撇过墙角的焦痕。 ——墙角的墙纸被撕下来了，截断处并没有在时间的洗礼下泛出旧色。 墙纸应该是最近撕下来的。 看来那场颠覆了深田理莎人生的火灾，于她而言并非是什么“难以面对的过去”呢。 吉良吉影笑着摇头：“温水就可以了。” “啊，那吉影先去客厅坐一会儿，我......”深田理莎面上的神色自然无比，笑着吐了吐舌头：“我去烧水。” “好，麻烦深田小姐了。” 客厅内出乎意料的乱。 地上摆着速写本和彩铅，可速写本上的画作简直只能称为涂鸦。 电视机柜的柜门被卸下了一扇，墙壁上有指甲抠挖的痕迹——诸如此类的细节还有很多。 吉良吉影移开视线，端坐于沙发背脊挺得笔直。 他发现了一件事。 ——深田理莎似乎很喜欢圆形的东西。 更加确切一点来说。 她很喜欢球体。 ——客厅里有不少摆件是新的，有些甚至还没有拆开包装，只是凌乱的堆叠在一起。那都是一些廉价的，与“圆”有关的摆件。 有了这个概念后，再去看地上摊开的速写本，吉良吉影才认出了那些涂鸦。 那是幼儿绘画水准的...眼睛？ 大概是吧。 总之十分抽象。 “不好意思，有些乱。”深田理莎笑着在吉良吉影身旁坐下，晃着自己从睡袍下摆露出的、光洁的小腿，她笑着说：“本来想要在吉影来之前整理一下的，但是...” 她面上带笑耸了耸肩：“我实在是太懒了。” 深田理莎直视吉良吉影的双眸，微微眯起眼。 想要的东西—— 她看着吉良吉影的眸子深吸了一口气。 不可以哦~ 这边的话...【目前】还属于“日常”。 如是警醒自己，深田理莎费了一些力气才将自己的视线从吉良吉影身上移开。 基本可以确定了。 吉良吉影眼中始终含笑——最近喜欢“眼睛”的人真多。 “深田小姐想要我帮你做什么？”吉良吉影问。 他看起来依旧和煦，似乎也很愿意为自己的邻居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深田理莎回答的很快：“因为买了新的柜子的关系，所以...”她转头往卧室的方向看了一眼：“想要把之前的主人留下的矮柜搬出去扔掉。但是那个柜子实在是太重了！” 她话中带着埋怨：“可能是材料的关系吧，真是对独居的人不友好。” 吉良吉影眼中带着理解，掸了掸衣摆起身：“那现在去？先把正事做完的话...休息起来会比较没有负担。” “有道理。” 深田理莎笑着起身。 轻快的往前走了几步，她走在吉良吉影半步前。 她的卧室看起来不太像女性的卧室——已经朴素到令人惊叹的程度了。 乍一看，除了必要的床和衣柜之外，偌大的卧房内居然只剩下一张摆放在窗边的木椅——这看上去不像家，更像是一个用来临时落脚的地方。 “柜子里有东西吗？”吉良吉影试着挪动了一下矮柜，转头问。 厨房的水壶发出沸腾的声音。 深田理莎往厨房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后像是抉择般转过头看向矮桌。 一番权衡，她选择了去厨房关水：“应该是没有的，不过我刚搬回来的时候有点爱乱塞东西的毛病。” 在水壶发出的、催促的声音下，深田理莎匆匆向外走去：“吉影可以帮我看一下，大概就算有...也是些不重要的东西吧。” 说完，她将卧室交给了吉良吉影。 吉良吉影垂眸看着矮柜。 ——他当然不会客气。 否则的话...今天来浪费力气的回报又在哪里呢？ 他抬手打开了矮柜。 矮柜的分层非常古板，里头大半是置物的空格，唯有底下带着一个小小的抽屉。 空格内放着一些可有可无的零碎东西，就算一件一件打量归类大概也只能分类为“无用的东西”和“更加无用的东西”两大类而已。 吉良吉影弯腰打开了抽屉，随后挑起眉毛。 ——平心而论，他是不太有指望的。 所以现在当吉良吉影看着抽屉里标着序号的、随意摆放甚至翻倒了两罐的、属于人类的眼珠时，心里有了一种微妙的感觉。 ——他家也有类似的东西。 嗯？ 别想歪了。 吉良吉影是指自己的指甲。 这样一看...... ‘故意的？’ 吉良吉影抬眼往厨房的方向看去，随后面色如常的关上了抽屉，将矮柜恢复成原样。 他来到卧室的窗口，向外打量。 别墅区的楼间距非常宽，每家都带着或大或小的花园——深田宅当然也不例外。 后花园的土看上去刚刚翻过，角落的位置微微隆起一个小土坡——乐观一点，也许底下只是埋了一具小狗的尸体而已。 “吉影在看什么？” 深田理莎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吉良吉影回过头，笑着说：“后院的花快要开了。” “啊，是吗？”深田理莎愣了一下，走到吉良吉影身旁。 她笑着将加入了冰块的热水递给吉良吉影，“我还没仔细观察过后院呢~” 吉良吉影盯着手中微微有些烫手的、浮着冰块的热水在心中摇头——这种东西，就像眼前这个人一样不讲究。 他笑着转移话题，随口又和深田理莎聊了两句。 无意久留的他很快提议去做正事——而那杯水，还是给能接受那种东西的人喝吧。 ...... 到了傍晚，气温又有些低下来了。 明明日历上的日期正在宣告着春日的到来，可天气却固执的与它唱着反调，时常给人一种春天遥遥无期的感觉。 深田理莎笑着送吉良吉影出门，直至看着吉良吉影的身影消失在家门口，才收起了笑脸。 她转头看被搬到门外的矮柜，随后蹲下身从抽屉里取出那些装着眼珠的玻璃罐。 抬手摸了摸柜门底下的先前装好的“保险”，深田理莎低头笑了一声。 ——看来柜门被打开过了。 很有趣的反应呢。 既不询问、亦不恐惧。 也许... 她的邻居并不属于她的“日常”，太遗憾了。 不。 也算是件好事。 合上柜门，深田理莎带上大门脚步轻快的回房——今天看样子...能睡个好觉呢！ === 4K 第059章 恐惧与搭讪与传送门 是夜 太遗憾了。 深田理莎平躺在床上，睁开眼看着漆黑的天花板——她以为她能睡个好觉的。 可事实告诉她。 不能。 真是...太遗憾了。 她闭上眼，半梦半醒间辗转反侧。 脑中有个声音在告诉她——‘既然睡不着，就找点事来消遣一下吧’ 消遣？ 深田理莎再次睁开眼，细想片刻，她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打开相册、 相册中的最后一张照片，是吉良吉影的侧脸。 那是她与吉良吉影重逢后的第二天拍下来的——她喜欢那双深藏着不可窥探的事物的眼睛。 那令她日思夜想。 可她同时也会想——‘这会给我带来麻烦吗？’ 深田理莎想，应该不会。 那么问题只剩下一个——她应该主动去破坏她好不容易拼凑起来的、属于幼时的“日常”吗？ 答案必定是“否”。 于是，她开始给自己找理由。 她想——能够拥有那样的双眸，吉良吉影一定也有着不可窥探的阴暗面。 所以她试探他。 她在矮柜里放入自己的藏品，利用人类无法摒弃的好奇心去引诱他，希望他打开那个矮柜、再打开那个抽屉。 她计算着时间，端着水回到房间笑问他：“吉影看过柜子了吗？应该没什么重要的东西吧？” 吉良吉影“如实”回答她。 ——是的，“如实”。 他幽深的眸子里带着真诚，令人难以怀疑、甚至觉得怀疑是一种恶毒的曲解。他说：“深田小姐毕竟女士，我想了想...觉得还是由深田小姐自己来看吧。” 多么的绅士啊！ 如果不是提前放在矮柜柜门下的“保险”已经消失，深田理莎绝对会对此深信不疑，并且在内心谴责自己。谴责过后，她一定会死死的压抑住自己的欲望，叫自己守护好自己的“日常”。 可惜... “保险”消失了。 “唉......” 深田理莎叹了口气，从床上爬起来——她觉得自己是个怪人——就生理机能上来说。 正常人的话...一天怎么说也需要睡上5、6个小时吧？5、6个小时已经很少了。 而她。 略微睡上2、3小时便以足够，像个精力过剩的顽童。 她起身来到窗边打开窗户，抬手撑着窗台向后院中的小土坡看去——她的牧羊犬在那里睡得很好，也许灵魂已经去到了天堂。 ‘我的话...’ 深田理莎低头细数自己过去所做的种种，再设想自己想要做的、可能会做的事情，耸了耸肩：“除非去天堂的必要条件并非‘做个传统意义上的好人’。” 翌日 吉良吉影按时起床，仍旧按部就班的完成醒来后的洗漱工作，又在清晨稀薄的雾气中给后花园的花圃浇水。 回到房间，将像只真正的猫一般“喵喵”叫的猫草移到窗台边，他才在书桌前坐下。 书桌上，是一枚指甲盖大小的纸片。 ——那是他在深田理莎的矮柜柜门下发现的。 他大可以将它放回去，也算是不动声色。 不过也没什么必要了——说来惭愧，吉良吉影没有料到这件事，亦无法预知这片依附在矮柜柜门下的纸片究竟是在哪个位置。这样一来，“还原”也成了无用功。 现在已知的事情—— 深田理莎一定是想要对他做些什么，才给出这种足以令常人嘶声尖叫的试探。 被5、6对眼珠盯着看，可不是什么多好的生活体验。 但于吉良吉影而言，这算的上好事。 那些不再蕴藏着生机的眼珠无不在向他传达——他的邻居想要做令他困扰的事情——而且目标就是他。 吉良吉影垂眸看着桌上的小纸片，嘴角带着微小的笑意。 深田理莎的“试探”在他看来太过无意义——如果是他的话...锁定目标后根本不需要试探，只要一个足够隐秘的外在环境就可以了。 所以...... 她在犹豫些什么？ 不，或许...她是在说服自己？ 吉良吉影眯起眼，毫无预兆的笑了一声。 可下一秒，他便收敛了笑容。 将纸片丢进垃圾桶里，吉良吉影该去做正事了——早餐还没做呢。 ...... 吉良吉影本以为他短时间内不会再见到深田理莎，毕竟她的“试探”带着莫名的自我说服感，他想她应该需要一些时间去整理自己的心情然后...再好好考虑一下要怎么样对自己下手。 本该如此。 可他很快就见到了深田理莎。 深田理莎今天看上去像个“正常人”，她披着一件黑色的羊毛大衣，内里是中规中矩的白色高领毛衣——就像是她终于能够感受到这寒冷的天气了一般。 “吉影！” 深田理莎喊住他，眼角眉梢具是释然的笑意——其实这种“释然”并不容易察觉，只是吉良吉影对于她这样的人比较敏感而已。 吉良吉影低头看了眼时间，笑着与她打招呼。 “吉影也要出门？” 深田理莎笑着问完，晃了晃手中的车钥匙：“如果是去市里的话...我可以捎你一程哦~” 巧了。 吉良吉影确实要去市里。 他笑着摇头婉拒，深邃的眸子里是深田理莎的倒影：“我不赶时间，就不麻烦深田小姐了。” 每当这种时候，深田理莎总有一种全世界都在和她作对的感觉。 她看着吉良吉影眼中的自己，多希望时间就此停驻——那样一来，那双眼睛便会永远的看着她。 事实上，深田理莎并不喜欢被注视。 但这个时候她却开始享受被注视的感觉——她想，吉良吉影的眼珠一定也是完美的“圆”。 “...啊。” 一声短促的叫声打断了深田理莎的注视。 她与吉良吉影一同循着叫声传来的方向看去，随后微微挑起眉。 ——发出叫声的，是一名黑发青年。 深田理莎记得这个人。 就是这个人让青叶瞳侥幸得以生还——那又怎么样呢？ 青叶瞳一定会死。 既然不是昨天，那么...就是今天。 “衫诚先生。”吉良吉影朝黑发青年点了点头。 最近遇到这个人的频率很高——不过也可以理解。既然同是这片区域的住民，吉良吉影想也许在过去他也曾无数次的遇到过衫诚憲，只是不曾注意而已。 而当他知晓了衫诚憲的名讳，再记住这张脸。那么，“路人”将不仅仅是路人。 衫诚憲的眼里有稍纵即逝的恐惧。 ——那不是针对吉良吉影的，而是...深田理莎。 “吉良先生。” 衫诚憲心中叫苦不迭，却还是知礼的打了声招呼。 他看着吉良吉影的眼神微妙起来——‘他们看起来关系...还行？啊，好像又不是这样的’——太遗憾了，心理学可不是读心术。 总之... ‘出门前刚过完一个主线，千万不要再死了’ 衫诚憲如是想着，默默的退后了一步。 他朝吉良吉影点了点头，缩着脖子指着身后道：“我...先走了，你们聊。” ——如果时间可以倒退的话，衫诚憲一定会换一种更有底气的语气。 但是这才是第二天，他的脖子上还是会时不时的传来幻痛。 所以，现在为了保住游戏存档先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才是正确的。 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 一个小小的...似乎有着庞大信息量的插曲。 吉良吉影看着深田理莎略作思索的、带着些许不解的眼神，微微挑眉——和这个人说话很没有意思——于是吉良吉影笑着与她道别，往电车站走去。 低头细想衫诚憲望着深田理莎的神情，吉良吉影觉得自己作为旁观者似乎受到了一些不小的启发。 衫诚憲望着深田理莎时那种难以隐藏的恐惧使吉良吉影不禁想——也许...他曾经见识过深田理莎伪装之下的真面目，在深田理莎不知情的时候。 所以衫诚憲和深田理莎的对视才显得那么微妙。 一个知晓部分真相的人与...一个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了的人吗？ 不知道衫诚憲看到了什么，才会在极力隐藏下仍旧露出恐惧的神色。 低头看了眼时间，吉良吉影加快了脚步。 仙台市某商场 四月一日莉莉丝仍旧带着心中压抑的厌恶与有栖川春绘“做朋友”。 今天的“过家家”内容非常简单——逛街。 四月一日莉莉丝认真的替有栖川春绘挑选着新衣服，希望有栖川春绘可以在走向末路时穿上它。 “这件怎么样？”四月一日莉莉丝笑着问：“感觉很适合春绘呢！” 在她的手中，是一件黑色的连衣裙。 连衣裙的样式非常简单，只在胸口与裙摆的位置做了蕾丝点缀——也许这么说对设计者有些失礼，不过......它太适合作为一件出席葬礼用的服装了。 是的。 由有栖川春绘穿上它，然后作为主人公出席有栖川春绘自己的葬礼。 有栖川春绘笑着垂眸打量那件裙子，随后接过它：“那我去试试吧，莉莉丝等我一会儿哦~” “嗯！” 四月一日莉莉丝的眸子里带着明朗的笑意。 她在服装店内的沙发上坐下，姿态优雅的拿起一本杂志低头翻看。 再给她两天。 两天之后，她会为有栖川春绘准备一个最适合她的结局。 在那之前...... ‘保持耐心’ 四月一日莉莉丝如是想着，低头看时间。 现在的时间是早上10点12分。 有栖川春绘想要在今天给四月一日莉莉丝介绍一个之前早已提过的“朋友”——深田理莎。 真是有趣。 早在前一天，四月一日莉莉丝就已经从吉良吉影给她的录像中认识了那个女人——又是一个可以眨眼间取走他人性命的人。 将自己代入普通人视角，四月一日莉莉丝不禁开始心疼仙台市的市民——这是一个杀人犯聚集的城市，每一个活下来正常生活的人，都有可能曾与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人擦肩而过。 这真是...令人不寒而栗啊~ “这个包很适合你。” 一只修长的手从四月一日莉莉丝身后伸出，指了指杂志上的新款手提包。 那是一只属于男人的手，手臂肌肉线条流畅、手背上有微微凸起的青筋，彰显着它所拥有的、高于女人的力量。 四月一日莉莉丝回过头，对上了一双碧绿的、宛若湖水般幽深的眸子。 男人有着微卷的棕红色中长发，眉眼深邃鼻梁高挺——他脸上是轻佻的笑意，宛若一个情场老手般随意的搭讪。 “费尔南多。” 男人伸出手朝四月一日莉莉丝笑起来。 看着这个笑容，四月一日莉莉丝可以确定——这个人少说也有50个前女友！ 费尔南多嘴角是恰到好处的弧度，深邃的眼窝在服装店的光影下将他纤长的睫毛拉出长长的剪影——四月一日莉莉丝都要因此而心生嫉妒了——一个男人要这么长的睫毛干嘛？ 她眼中是单纯的不解，笑着歪过头：“我认识你吗？” “啊，当然不认识。”费尔南多收回手，并没有因为四月一日莉莉丝的不回握而感到尴尬：“只是看见了美丽的小姐，总觉得如果不上来打个招呼，就要错过未来的可能性了~” ——奇迹般的，这种浮夸的话由费尔南多说出口，居然丝毫不令人感到厌恶。 四月一日莉莉丝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诚然，西方人的夸奖时常会带着令人浑身发痒的直白，四月一日莉莉丝自小在国外长大，她还以为她早就习惯了这种表达方式呢——现在看来，完全没有。 她将视线转向杂志看着费尔南多刚才手指的包——还别说，真的挺好看的。 四月一日莉莉丝皱着眉记下了手提包的牌子和上市日期，决定回家就预定。 “我觉得小姐你很面熟。”费尔南多笑着说。 他坐在沙发的靠背上，修长的腿抵着墙壁。就算他下一秒的台词是“可以告诉我你的手机号码吗？”，四月一日莉莉丝也不会意外。 “是吗？”四月一日莉莉丝“啪”的一声合上杂志，再次与费尔南多对视。 非常严谨的，她未雨绸缪道：“我不用手机，没有邮箱，不使用line、推特、ins。” 费尔南多低着头笑起来。 ——这个人比他想象的要有趣多了。 作为一个童年有过不幸遭遇的人，长大后依旧能够这么直白、开朗，实在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好了好了。 只是巧合而已。 这个商场里有一家费尔南多十分中意的甜品店，他今天的目的只是来吃甜品而已。但是既然遇到了...费尔南多必须得承认，四月一日莉莉丝比他手上资料中的证件照要好看上大概十倍——能把证件照拍的那么好看的人，几乎可以用“稀缺”来形容。 他摇了摇头，认真的在心中权衡“结交美丽的女士”与“品尝到期待已久的甜品”到底哪样更加紧急——大概是后者，毕竟这位美丽的女士已经表达的很明白了。 费尔南多带着笑意起身，与仰起头的四月一日莉莉丝对视：“美丽的小姐，我并没有说谎，那个包真的很适合你。好了，为了不讨人嫌，我该走了。” 他抬起手朝四月一日莉莉丝晃了晃：“Ciao~” 不等四月一日莉莉丝回应，他便迈开修长的腿往店外走去。 更衣室的帘子被拉开，伴随着一声询问：“好看吗？莉莉丝。” 不错的声音。 费尔南多闻声回过头，随后挑起眉——有栖川春绘啊... 没想到在异国还能碰到这么多“认识的人”，命运真是有趣的东西~ 费尔南多摇了摇头，没有犹豫的离开。 “莉莉丝刚才在和谁说话？”有栖川春绘好奇的问。 她将视线投向店外，只看到了一个高挑的、陌生男人的背影。 “搭讪的而已。”四月一日莉莉丝笑着耸肩。 “这样啊...”有栖川春绘点了点头，并不是太在意那个插曲。 她微微提起裙摆，笑着询问：“怎么样？好看吗？” 有栖川春绘的身材保持的非常好。大概是对于生活细节有着近乎偏执的讲究的关系，她在“吃”这一件事上也毫不松懈。这种正向的、健康的习惯令她有着吹弹可破的皮肤、匀称的体型与姣好的体态——愈是设计普通的衣裳，对穿着者的要求便愈高。 有栖川春绘非常适合这件裙子。 四月一日莉莉丝眼中带着惊艳——‘真是太合适了！~这简直就是...为了她的葬礼准备的！’ 她笑着点头：“比之前试过的衣服都要好看呢！~” 被那双苍蓝色的眸子全心全意的注视，无疑让有栖川春绘感到愉悦。 她真是太喜欢四月一日莉莉丝了！ 喜欢到...已经舍不得把她作为礼物送给“姐姐”了。 再观望一下吧。 如果四月一日莉莉丝能够成为被箭选中的人...那么她就不需要被作为“礼物”送出了~ “那就买下来吧~” 有栖川春绘笑着说完，回更衣室换回了来时的衣服。 逛街这种事，其实并没有什么新鲜的、了不起的花样——购物欲得到满足之后，接下来需要满足的就是胃了。 四月一日莉莉丝知道这家商场的顶层有一家非常不错的甜品店。 虽然陪伴者是有栖川春绘这件事令她略有不满，但这也许是她和有栖川春绘共用的最后一餐了——更何况只是早午餐，就宽容一点吧！ 至少在抬脚踏入甜品店的前一刻，四月一日莉莉丝都是这么想的。 直到... 她再次遇到了费尔南多。 仙台市某公寓 “吉良哥，我们这算是非法入侵诶~” 浅仓辉瓮声瓮气的提醒，把手里的游戏机按的“啪啪”作响。 是的。 此刻的吉良吉影和浅仓辉正在有栖川春绘的家里。 一位女士的家中，总少不了一面全身镜。 而有镜子的地方，对于浅仓辉来说都是出入口。 “我知道。” 吉良吉影蹲下来打开置物柜，抬起带着橡胶手套的手将那副白色的面具从柜子里取出来——和浅仓辉跟他描述的并无太大出入。 将面具翻转过来看它的内侧，那里头是密密麻麻的名字，有外国名、亦有本国人的名字。 ——吉良吉影甚至在面具上看到了深田理莎已故母亲的名字。 他将面具放回去，转身寻找另一样东西。 ——箭。 虽然就算找到了，为了不打草惊蛇也不能立刻拿走。毕竟...四月一日莉莉丝曾双手合十拜托过他——把有栖川春绘留给她。吉良吉影当然会尊重“美人”的请求~ 不过吉良吉影还是想要看看，有栖川春绘拥有的箭与他的是否有所不同。 因为... 吉良吉影家的那两支箭是有着微妙的差别的。 他父亲从埃及带回来的那一只似乎要更加“主动”一些，就算呆在保险箱里，也偶尔会发出一些小小的动静——就像是选定了目标迫不及待想要行动那样。 而从成田教授家带回来的那一只就显得“老实”多了——它非常安静。 吉良吉影想，它们也许在“行动力”和“功效”上会有微妙的差别也说不定。 “吉良哥，这种事情你真的有必要亲自来看吗？”浅仓辉跟在吉良吉影屁股后头，有些没话找话：“‘恶目’可以帮你啊~” “亲自看看比较好。” 吉良吉影没有回头，只是诚实道：“更何况‘恶目’像你，就措辞的准确率来说实在是不靠谱。” 他没有去动这个公寓里任何无关紧要的东西，就算需要抬手翻看，也得在那之前记住它们的摆放位置与角度。 站在他身后的浅仓辉露出绝望的表情——‘所以我只是个传送门？！！’ 他抱住头想要崩溃的大喊，但是又怕被揍，只能无声的跺了跺脚瘪着嘴亦步亦趋的跟着吉良吉影。 有栖川春绘的电脑一直在发出收到新讯息的声音——她在出门前似乎忘记关掉电脑上登录的社交软件了。 那种提示音绝对算得上吵。 吉良吉影皱着眉看向屏幕，想要暂时关掉电脑的声音。 这个念头让他有了一些收获。 因为碰到鼠标的关系，电脑屏幕亮起来，里头的一切尽收吉良吉影眼中。 那是一个对话框。 ——与深田理莎的。 当然，也不只有深田理莎。只是在近十个堆叠的对话框中，吉良吉影只认得这个名字而已。 上头的信息如是说道——【专案组那边的翻译交给你吧，我下午有些事】 专案组的翻译？ 吉良吉影微微皱眉。 随后的他很快会意——青叶瞳啊... “嗯？”浅仓辉一脸好奇的探头过来，眨了眨眼问：“他们想杀那个近视姐姐？” “可能吧。” 吉良吉影耸了耸肩，转头看向卧室的床上。 有栖川春绘的生活习惯很不错，床上的床单被严谨的抚平，棉被被叠起放在床尾——床上的一切一览无余，包括从枕头下微微露出一角的小木盒。 吉良吉影抬手抽出木盒打开，随后叹了口气将它放回去。 ——木盒是空的。 想来很重要的东西就算不随身带着，大概也会找个相对安全的地方放起来。 “...噫！” 新晋跟屁虫浅仓辉突然发出了一声怪叫。 吉良吉影懒得理他，只是认真的思索着——‘如果是我...在没有保险箱的情况下我会把箭放在哪里？’ “吉良哥吉良哥！” 浅仓辉语中带着催促喊，完美的打断了吉良吉影的思绪。 “啧。” 吉良吉影皱着眉回头：“你最好是真的有正事要......嗯？” 有栖川春绘的电脑屏幕上，有一个正在运行的视频录制软件。 “隐、隐藏程序......” 浅仓辉转头干笑：“我就是好奇一个变态电脑里有什么而已...”说着，他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后脑勺，指着笔记本上绿豆大小的摄像头道：“充当监控？” 看来是这样没错。 比起监控器，这种东西确实更加隐蔽一些——如果有栖川春绘没有忘记关社交软件的话，他们绝对会理所当然的认为电脑是关着的。 大概不是防贼用的。 如果是防贼，笔记本电脑这种东西也绝对不会被一个小偷留下。 那么... 吉良吉影叹了一口气——这算得上是一个小失误。 但是没关系，很好解决。 他拍了拍浅仓辉的肩膀，笑着说：“我想拜托阿辉一件事。” 浅仓辉炸毛：“你你你、你想让我做什么？”——要死了，他的大腿又叫他“阿辉”了！ “没什么。” 吉良吉影笑盈盈道：“帮忙一起找找东西吧。尽量...弄出强盗来过的感觉。” 浅仓辉眼前一亮：“这个好！” ——拆家他在行！ 见浅仓辉大刀阔斧的开始了，吉良吉影才转头看向电脑。 他眉宇间的笑意消失，点开视频录制软件查阅它的功能性——不知道这个软件有没有远程操控功能，而电脑本身...又是否开着远程操控功能。希望...只是录制吧，否则接下来就得“快进”了呢。 诚然有栖川春绘的结局已经谱写完毕，但赶工可不是什么好事。 吉良吉影盯着电脑屏幕，眉间的褶皱渐深。 === 说出来我自己都不信，但是这章是7K（本来想再写1K的剧情的，但是上班快来不及了orz 第060章 甲壳虫 仙台市某商场 四月一日莉莉丝刚抬脚跨进甜品店，就看到了坐在窗口的费尔南多。 虽然第一印象确实不怎么样，但中肯点说——那确实是一位富有魅力的男性。撇开别的不说，能浑身上下透露出骚包的气息却不显油腻，就已经是件非常难得的事情了。 费尔南多面前的桌上，摆满了甜品。 此刻这个拥有棕红色微长卷发的男人，正拿着叉子一脸困扰的看着面前的甜品，仿佛不知道该从哪一样开始吃才是正确的。 她收回视线。 那终究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她人生之中的背景板——也许像费尔南多那样的人，于很多人而言都是重要的主角，牵引着那些人的心绪——但这无关于四月一日莉莉丝。 她还有要做的事情。 ——关于吉良吉影给她的那几段录像。 四月一日莉莉丝可不会去问那些明显是偷拍视角的录像究竟是怎么来的，虽然......稍微脑补一下吉良吉影缩在角落像个狗仔的样子......打住打住！——不可能的。 所以说，吉良吉影到底还有多少小跟班？！ 算了。 说回正题。 那个在校园里被像只苹果一般“削皮”死去，只余一对眼珠的少女让四月一日莉莉丝有了灵感——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启发，碎片都已经展现在眼前了。 因为都市传说而被腰斩死去的受害者们。 灵异论坛上出现的，因为传播范围和讨论度到达了一定程度所以被人实验的名为“真理之眼”的游戏。 正确的被“佐知子”的游戏夺取了双腿而死的受害者——这是腰斩案的第一次进化。 只余一双眼珠的少女——这...应该是更深一层的作案手法完善。 眼睛。 眼睛——果然...还是眼睛。 ——想必吉良吉影也察觉到了这些，才会把录像交给她吧？ 毕竟... 让吉良吉影让出有栖川春绘的，确实是四月一日莉莉丝没错。 一系列的事都无法找到切实可靠的证据将它们连接起来，这是真正意义上无迹可寻的案件。唯有大胆的假设、反复的求证不惧怕走弯路，才有可能将真相从地底里挖出来。 到了这里，莽撞一些的人就已经可以直接动手了。 毕竟有栖川春绘已经在她眼前了——她终归是要死的——如果死了，案件就此叫停，不也是一种证据吗？ 确实是流氓逻辑没错。 但在这里应该是适用的。 不过横竖四月一日莉莉丝还需要两天的时间，那么...看看她能不能将伪装一直保留到死前的一刻吧~ “莉莉丝，我们去窗口坐吧。” 有栖川春绘拉住四月一日莉莉丝的手，笑着指了指费尔南多身后的座位。 那是个好位置。 甜品店位于商场顶层的天台，同时，也是一个温室。 在这里，客人们可以像贵族小姐、少爷一般的坐在花丛中，闻着花香品尝甜品。如果季节合适，还会有飞舞的蝴蝶栖息于此——从窗口往下望去，是车水马龙的街道与繁华的商圈——宛若两个被割裂的时代一般。 四月一日莉莉丝眯着眼笑起来：“好啊~” 她轻快的答应，抬脚在费尔南多身后坐下。 低头看向楼下的景致——果然，从这里往下看去人们就像是忙碌的工蚁一般。 费尔南多回头看了四月一日莉莉丝一眼。 哪怕只是一个后脑勺，“美人”与“凡人”的后脑勺在他眼中也是不同的——他没有上前搭话，少女的聚会向来都是没有营养的，还是眼前的黑森林蛋糕更加香甜。 “莉莉丝想吃什么？”有栖川春绘拿着菜单问。 她理所当然的将桌上独一份的菜单握在了自己手中，就像是她觉得自己正把控着一切那般。 四月一日莉莉丝做思索状拿着手机，片刻过后笑着回应：“黑森林吧~” “OK~” “那饮料呢？啊。这家有白桃气泡水，莉莉丝要喝吗？”有栖川春绘抬起眼看她，眼中带着些许“观测”。 ——看啊，这个人又想提起薇薇安了。 在四月一日莉莉丝耳边纠缠已久的耳语声猛然放大——仍旧是薇薇安的声音，如泣如诉的讲述着四月一日莉莉丝如何夺走了本该属于她的生命。 这个该死的、模仿着薇薇安的声音甚至已经开始曲解、亵渎薇薇安的离世。 四月一日莉莉丝的指甲在手机音量键上抠了一下，笑着点头：“那就白桃气泡水吧！”她不忘看似激动的夸赞：“春绘还记得我喜欢这个呢！” “当然，莉莉丝是我的...”有栖川春绘嘴角带着别有深意的笑容：“朋友嘛！~” 四月一日莉莉丝笑了一声。 ——朋友？ ‘拜托！醒一醒啊有栖川！’ 四月一日莉莉丝在心中撇嘴，脸上却依旧是温驯的笑容——有栖川春绘带给她的“控制”令她无法“出卖”有栖川、亦无法在面对有栖川的时候做出反对行为。 但是没关系。 不知道这种“控制”于他人而言效果如何，但对四月一日莉莉丝来说...大概是因为对于薇薇安的“难过与抱歉”都是伪装的关系，有栖川春绘的“控制”无法直击她的内心。 “春绘，你看这个！”四月一日莉莉丝双眸晶亮，带着跃跃欲试把手机递给有栖川春绘：“我从没听过这个都市传说诶！是最近的故事吗？还是...我在国外呆太久了？” “嗯？” 终于完成点单的有栖川春绘一愣，看向手机的屏幕——屏幕上的内容停留在灵异论坛中关于“真理之眼”的召唤方式上。 “别...” 有栖川春绘只发出一个单音，声音便戛然而止。 她面上的神色如常，只是眼中带着阴霾直直的望进四月一日莉莉丝苍蓝色的眸子里：“别关注这些了。” 那似乎是一道指令。 四月一日莉莉丝闻声抬了抬手指锁上手机屏幕。 随后，她愣了一下。 ——这是有栖川春绘第一次用带着“命令”的口吻对她说话。 确实是有效果的。 关掉手机并非出自她的本意。 警报警报！ 是耳语在她耳边回响太久的关系吗？——她居然“遵从”了有栖川春绘的“命令”。 不得了啊。 四月一日莉莉丝张了张嘴，准备转移话题。 可这时—— “嗯？‘真理之眼’？”费尔南多的声音传了过来。 四月一日莉莉丝与有栖川春绘同时抬眼望向他——两人的眸子里带着相同的不满。 费尔南多宛若未觉，笑着说：“我前几天逛论坛的时候看到的，啊、我没有在偷听你们讲话啦~”他抬头将垂挂在脸侧的卷发拨开，碧绿的眸子里带着真诚：“本来想喊服务员的，结果一转头就看到了。” 费尔南多的日语非常好，与他极具西方化的面孔相结合，给人一种微妙的割裂感。 “我对这种东西还蛮有兴趣的。” 他嘴角带着恰到好处的弧度：“只是这个故事的话...从来没有听说呢~” “哦？” 有栖川春绘注意到了费尔南多漂亮的眸子，笑盈盈道：“那这位先生有考虑过去试试上头的召唤仪式吗？” 四月一日莉莉丝闻言看了她一眼。 ——她刚才明明阻止了四月一日莉莉丝对这个故事的探究，现在却怂恿费尔南多去试验...吗？ “线”终于不出意料的连起来了。 “那可不行！” 费尔南多瞪着眼睛拒绝。 他碧绿色的眸子里带着浅显易懂的排斥，看了看周围，才压低声音说：“我前几天听朋友说...好多人都因为玩这种类型的游戏死掉了呢！” 他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普通的、正在分享八卦的人，撇了撇嘴：“太恐怖了，我才不玩呢！” 有栖川春绘笑起来：“那种事情肯定是谣言啦，怎么可能因为玩个游戏就死人啊~” 她眼中带着不信，微微撇嘴：“如果真的是因为召唤游戏而死的话...又怎么会全是腰斩而死呢？那样一来也太不严谨了！”——是啊，太不严谨了。所以有栖川春绘才觉得木下爱的死并不可惜，虽然确实吓到了她，可是真的...完全不可惜呢~ 看，木下爱的能力到了她的手上才得以发挥真正的作用。 也做到了...真正的不动声色。 “好像也有道理。”费尔南多恍然大悟般点头，嘀咕着：“早知道就不在这种时候来仙台市了，不知道那个杀人犯现在在哪里啊...” 就像大部分的西方人一样，他的肢体语言十分丰富。 夸张的摊开手摇了摇头，费尔南多继续道：“这让我老是有一种我也许...曾经与那个杀人犯擦肩而过的想法。嘶——不说了，再想下去会睡不着的。” 说着，他笑着朝服务员招手，又点了一杯芭菲。 ——所以说，他吃的完吗？ 四月一日莉莉丝瞥了眼费尔南多桌上的甜品们，摇了摇头。 “春绘，我们...” 嗯？ 四月一日莉莉丝说到一半打住，视线落在费尔南多拿着叉子的手上。 他的手上... 是纹身？ ——那是一个色彩与皮肤本色几乎相同的纹身，自费尔南多左手的五指指尖向上一路向手腕延伸。 不知道纹身的终点在哪里，四月一日莉莉丝总不能因为自己的好奇心扒了费尔南多的衣服吧？ 关键在于纹身的图案。 是... 一群甲壳类的虫子？ 因为纹身的色彩实在是过于浅淡，在甜品店讲究的、干扰视线的光影下无法看的真切——为什么会用这种颜色？ 四月一日莉莉丝眨了眨眼，收回视线。 算了算了，又和她没什么关系。 “吉良哥，你说有栖川春绘会不会报警啊？” “吉良哥，我们现在是不是要去吃饭啊？” “吉良哥，我想吃你上次做的炸虾啊。” “吉良哥，你为什么不理......” “啧！” 吉良吉影回头瞥了浅仓辉一眼，将手上的手套脱下来扔进垃圾桶。 见浅仓辉打住，他才满意的点头。 关于上述浅仓辉提出的所有提问，吉良吉影都不会回答——他明显是在没话找话。 毕竟... 吉良吉影见识过浅仓辉和四月一日莉莉丝的相处模式，这两个人呆在一起发出的噪音大概能打败2000只鸭子——真是了不起。 但浅仓辉总不能指望吉良吉影也陪他说无意义的废话。 他低头看了眼时间——确实...到饭点了。 太遗憾了。 明明有了“伪造盗窃现场”的余裕，可以大肆翻找有栖川春绘家的每一个角落，可吉良吉影和浅仓辉仍然没有找到那只箭——如果不是他们都看到了箭，吉良吉影甚至要怀疑那是幻觉。 那么。 箭去哪里了？ 有栖川春绘一开始难道不是打算给四月一日莉莉丝用的吗？ 浅仓辉背着双肩包抬头看着吉良吉影，摸了摸肚子又悠悠的叹了一口气——‘我还在长身体呢，好饿哦...’ 他知道吉良吉影在想事情，没有出言打扰。 这种时候就需要分工合作了嘛！ 既然他的大腿正在研究正事，那么他的话...嗯！物色一下午餐的餐厅吧！ 浅仓辉对于吃并不讲究，高级料理店很好吃、路边摊也很好吃！ 但是但是！ 也不是完全没有讲究的啦！——他才不会在高级料理店吃炸鸡、关东煮呢！那种讲究过头的做法和食材的严格挑选简直就是没有灵魂！——路边摊的精髓是什么？ 当然是致死量的添加剂、调味品和速冻食材的廉价感啊！ 嗯？ 为什么突然说这些？ 因为...... 浅仓辉的目光扫过路边的商铺，眼前一亮：“吉良哥我们去吃炸鸡吧！” ‘这孩子真是一刻也安静不下来’ 吉良吉影摇了摇头叹气，转头看向浅仓辉手指的店铺。 他的视线穿过快餐店的玻璃门越过排队点单的人群，最终停留在柜台前专注工作的少女身上。 随后，吉良吉影挑起眉眼中带上直白的诧异。 ——那个人...是千叶优？ === 4k 第061章 全新的发现 千叶优看上去很认真。 明明只需要对照着顾客的点单按部就班的输入就行，可她还是表现出了十分的认真。 她带着口罩皱着眉，像是重回幼时在课堂里的专注。 最近的千叶优正在尝试着将生活拉回普通人眼中的“正轨”——她需要一份工作养活自己，而不是每当钱包空空的时候就上街锁定一个倒霉的受害者。她也需要正视自己的人生，在吉良吉影前行的时候“正常”的跟上他的脚步。 渐渐地，她似乎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了。 当然，这只是很模糊的一个概念。 她也不会永远的停驻在“快餐店兼职生”这一身份上，她只是想要...尝试着积极的去生活而已。兼职的话...当然只是第一步而已。 千叶优笑着将小票递给面前的客人，和前来交班的工作人员点了点头。 摘下围裙，她抬头望向快餐店的门口。 啊。 千叶优眼中带上笑意——是吉良君啊！ 她已经有好一段时间没有见过吉良君了，自平安夜之后。 别误会了，千叶优仍旧！仍旧很喜欢吉良吉影！ ——就是因为喜欢，所以才要积极的直面属于自己的人生。 她永远不可能依附着吉良君生活，很残忍的事实是...吉良君一定也不会允许她依附着他。 那么... 也许就能力上来说她大概已经能够追赶着吉良君前行了。 ——可那只是完成了“其中一项条件”而已。 千叶优仍旧是通缉犯。 这一点是无法扭转的——她找到了一家对兼职人员的资料审核不太严谨的快餐店——快餐店很好啊！为了保持食品清洁，所有的工作人员都需要在工作期间带上口罩，将头发挽起塞进帽子里。 这样一来，大概除了那种从天而降、聪明绝顶的名侦探之外，恐怕没有人能只靠一双眼睛认出她了。 她弯起眼，下意识的抬手想要对店外的吉良吉影打招呼。 这段时间太辛苦了。 不论是在寒冷的清晨起床、还是在忙碌的店内熟悉工作，于千叶优而言都是陌生的。 她时常想要在深夜回家时去吉良宅门口偷偷的看上一眼。 可她想...大好的假期，还是不要打扰吉良君了。 最终，千叶优也没有向吉良吉影打招呼。 是的。 她仍旧是通缉犯，哪怕自信不可能被认出来，她也不想在众目睽睽下告诉那些陌生人——“她和吉良吉影认识”——要注意细节，要...保险。 ...... “吉良哥？”浅仓辉抬头看着吉良吉影，眨了眨眼：“吉良哥不想吃快餐吗？” 话刚出口，浅仓辉就知道自己的问题是多余的。 这位可是吉良吉影诶！ ——他的大腿对生活算不上吹毛求疵，但在有选择的情况下，也是会适当的追求品质的。 太遗憾了。 那就...... 浅仓辉一副“真是拿你没办法”的表情，妥协道：“吉良哥想吃什么呀？” 吉良吉影收回视线，“都可以。” 千叶优的出现确实让他意外。 ——当然，不是因为这个人。 而是“千叶优居然在工作”这件事。 不过也可以理解，毕竟“活下去”这件事是需要成本的。 “都可以？”浅仓辉眼前一亮；“那我想吃炸鸡！” 吉良吉影看了他一眼——实话实说，吉良吉影并不想吃那种油腻的东西。 他眼中含笑看着浅仓辉，打量了一下他的个子后反问：“不是想要轮胎一样的肱二头肌和可以让人在里头捉迷藏的腹肌吗？吃这种东西的话...变成球的可能性比较高吧？” “嗯？” 浅仓辉疑惑的歪过头，随后灿烂的笑起来。 他拍着自己的胸膛信誓旦旦道：“我正在长身体呢！都会吸收的！绝对不会变成肥肉！所以......”浅仓辉眨巴着眼问：“去吃吗？” “......” 吉良吉影有些无语。 但是无妨，虽然觉得那种东西确实油腻，但同时吉良吉影可不认为挑食是什么好习惯。 他点了点头，抬脚朝快餐店内走去，身后是浅仓辉大获全胜的欢呼声和欢快的脚步声。 ——吉良吉影的身边最近时常有这种看似无忧无虑的声音。 其实夸张一点来说，吉良吉影甚至有些佩服浅仓辉。 他仍旧能感觉到浅仓辉对他的畏惧和谨慎，但更多的时候，浅仓辉简直就是在靠本能行动的。 “吉良哥你坐啊！” 浅仓辉指着窗边的位置咧开嘴：“我去排队点餐啊~你要吃什么？” 吉良吉影瞥了眼桌上贴着的菜单，沉默半晌后撇了撇嘴，随手指了一个套餐。 浅仓辉点头答应下来，兴高采烈的去点餐了。 毫无意外，这顿午餐于吉良吉影而言犹如嚼蜡——并不是快餐的问题。 问题在浅仓辉身上。 请问—— 他是怎么做到在没有人搭理他的情况下不断找到新的话题，并且坚持不懈的自问自答的呢？他又是到底怎么学会了准确的察言观色，总能在恰当的时候打住话题保证自己能够活下去的呢？ 吉良吉影不得而知。 事实上浅仓辉说的并不全是废话。 他有认真的在考虑最近的事情，照着自己的思路理清整件事的经过顺带提出一些可行的想法。 “啊！我想起来了！” 浅仓辉突然一拍脑袋，咧开嘴笑起来。 他的说话方式总是这么跳跃，也许前一秒还在说着“这个汉堡里的肉绝对70%是面粉吧！”，下一秒就会变成“不过我觉得吉良哥可以和我回家打游戏~” 吉良吉影挑眉看着他——这句台词浅仓辉在30分钟内已经说过5次了。 “我的电脑之前被‘腰斩’了啊！”浅仓辉说到这里瘪嘴，有些心疼的叹了一口气。可很快，他又笑着拍了拍双肩包：“现在这样，也算是凶手给我的补偿啦~” ——他的双肩包里，是有栖川春绘的笔记本电脑，今天的“战利品”。 所以... 也许“报应”这种东西是真的存在的？ 吉良吉影好笑的摇了摇头，“有栖川的东西，你还要留着？” “留着啊！”浅仓辉理所当然的点头，一本正经道：“等事情结束了，我再把电脑烧给她！~” “......” ——吉良吉影已经弄不清浅仓辉的脑回路了。 他们之中究竟是谁有问题？ 千叶优下班了。 今天是她工作的第12天。 感谢年前年后这种忙碌的时光，让领班在店内缺人的情况下没有深究她的本名，亦没有认真的核实她的身份。 很难得的，千叶优给自己买了一杯奶茶，靠在巷口把玩着手中老旧的手机。 手机只有一些最基本的功能而已。 这于千叶优而言已经足够——她并没有可以陪她聊天的人，也不需要那样的人。 ‘唔...’ 千叶优低头回忆着回家途径的店铺，微微歪过头：“回去的时候...给房东爷爷带点水果吧。” 如是想着，千叶优嘴角浮现浅淡的笑意。 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千叶优才压了压帽檐往前走去。 吉良吉影就在她几步前。 ——看一会儿，就看一会儿。 回家的话...她得睡个午觉。 希望能做个好梦。 千叶优的脚步轻快，从帽子底下垂挂下来的一缕发丝带着微卷，在初春的寒风中俏皮的晃动着。 她不知道吉良君要去哪儿。 她只是想就这么在后头跟着看一会儿，然后就回家。 吉良君正在和那个名叫浅仓辉的少年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啊，当然。大部分时间是浅仓辉在说话。大概是年纪小的关系，这个少年人总有着用不完的热情和说不完的琐事。 千叶优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看着吉良吉影偶尔侧过来的脸，也读不出上头的情绪。 不过那些东西不重要。 她跟着吉良吉影拐入一条小巷，片刻之后眨了眨眼停住脚——‘啊，被发现了’ 虽然确实没有藏着掖着，不过千叶优还是觉得有些窘迫。 她看着吉良吉影回过头，他幽深的眼中居然带着些许无奈。 “有事吗？”吉良吉影问。 ——他以为千叶优已经不会再做“跟踪”这种无聊的事了。 看来习惯不是那么好改的。 千叶优抓着衣服的下摆低着头，像个上课走神被抓包的学生。 浅仓辉看了看吉良吉影，又看了看千叶优。 低着头认真的思索片刻后，他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于是，悟了的浅仓辉默默向后退去，决定...给小优一点小小的空间~ 吉良吉影瞥了浅仓辉一眼，再次将视线投向千叶优。 也算是烂熟于心的一张脸，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啊，有一个地方变了。 吉良吉影垂眸看着千叶优的手背，微微眯起眼——疤呢？ 千叶优注意到吉良吉影的视线，下意识的挡住手背。 这简直就是多此一举。 千叶优如是想着，又放开了手。 “这是以前的样子。”千叶优抬起手晃了晃。 因为找到了话题，先前的窘迫徒然消失。她墨色的眼中满是欢欣，因为笑容双眼眯成两道月牙儿：“虽然有些晚了，不过...吉良君新年快乐，最近过得好吗？” “还行。”吉良吉影简单的给自己最近的生活做概括，视线再次扫向千叶优的手背。 很快，吉良吉影就收回了视线。 他再次重复：“有事吗？” 千叶优笑着摇头：“只是很久没见了，所以想要看看吉良君而已。” ——哦，对了。 吉良吉影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眼前的这个少女，似乎是对他...怀有一定的恋爱情结的？ 好像是这样的。 ——“传统意义上的伴侣”暂时没有被列进吉良吉影的人生规划中，既然这样，也不需要给他人多余的希望。“希望”有时候...也是会惹来麻烦的。 吉良吉影眉宇间带着轻微的褶皱，低头看了眼时间。 随后他朝千叶优微微颔首：“我先回去了。” 千叶优愣了一下。 她脸上有戛然而止的笑容，却也很快意识到这才是正常的。 她笑着和吉良吉影道别，转身离开。 ——今日份的“能量”已经补充完毕，千叶优并不是死缠烂打的人。 倒不如说... 也许是心境在得到替身后发生了微妙的转变，现在的她清楚的明白——既然想要那么好的人，至少得先过好自己的生活。 只是，有一件事是遗憾的。 千叶优走在人行道上，垂眸看着自己的手背。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她深吸一口气抬手摸了摸自己细腻光滑的手背——“就算是这样，‘手’也只是‘手’而已，现在看来...大概和拥有‘手’的人是没有关系的。” 千叶优如是呢喃着，苦笑着摇了摇头。 她与身旁形形色色的路人擦肩而过，因为沉浸于自己的事情而微微分神。 有人与她保持着微妙的距离、收敛声息同行了一小段路，随后汇入人群离开。 那个人是——深田理莎。 ‘命运真奇妙’ 深田理莎转头看千叶优的背影，笑着耸了耸肩。 她今天有些事需要到这边来办，碰到吉良吉影纯属巧合——她本来没想跟上去，只是...她看到了千叶优。 深田理莎当然不认识千叶优，她认识的...是千叶优眼中的渴望。 她还以为自己遇到“情敌”了呢！ 看来不是。 深田理莎回忆着千叶优之前的自言自语，眼中是思索的神色。 直到马路对面的信号灯由红转绿，她才抬脚随着人流往前走去。 ‘手...’ ‘手？’ ‘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吗？’ 莫名的，深田理莎觉得这一定是一个重要的讯息——如果能明白这其中真正的含义，也许...事情能变得更加有趣一些。 生活实在是太无趣了，她每天都在给自己找乐子，却每天都失望而归。 如果能得到一些“新的东西”，那么最糟最糟！也...总能让她打发掉一点两点的时间吧？ 唔... 那就积极的去了解一下吧！ 深田理莎如是想着，脚步轻快起来。 === 4k 差点以为自己今天更不完了_(:з」∠)_ 临时请个假orz 躺着用各种奇怪扭曲的姿势码字的报应终于来了 背实在是太痛了，试着写了一点发现完全没办法集中注意力T_T" 就...今天请一天假吧，抱歉orz ........................................... 第062章 面妖 有栖川春绘在回到家之前心情都非常不错。 这里必须要澄清一件事情—— 事实上，有栖川春绘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喜好”，能让她愉悦的东西也并非人体的各类器官。 说句实话，作为医生的她对于那些红红白白的肉块早已看到麻木——那些东西于她而言与端上桌的动物器官并无二异。 能让她战栗的，是她心之所向——深田理莎眼中的满意。 那是在她低落、绝望，甚至全盘否定自己时，伸出手拉了自己一把的人。她总是得吃力的抬起头，才能以仰望的姿态看清深田理莎脸上的神情，她了解深田理莎的一切——包括那些令人心疼的过去。 深田理莎始终是走在她前面的人，当她还在为了父母的耳语、期盼、指责和被规划好的未来苦苦挣扎时，深田理莎早已靠一人之力清扫自己前行路上的种种阻碍，靠着自己纤瘦的身躯将人生拉回正轨。 ——是的，那是有栖川春绘崇敬之人。 于是。 有栖川春绘以深田理莎的乐趣作为自己的乐趣，努力的站在深田理莎看世界的角度去看待这个世界——果然，以那种视角的话...一切都非常美好。 “咔。” 有栖川春绘开锁进门。 她本该像过往的每一天一样优雅的脱掉自己脚下的高跟鞋，然后不疾不徐的脱下外套去厨房倒一杯凉水。接下来，她也许会打开电视可有可无的看一会儿，然后去关注一下工作上的事。 最终最终，她一定会抽出空来去为深田理莎——她的“姐姐”物色下一个收藏品。 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她的心之所向可以感到安心。 而现在—— 有栖川春绘瞪大眼睛，看着一片狼藉的屋内呼吸猛地一滞。 她悉心摆放、调整好位置的摆件，本该纤尘不染的沙发，料理台上排列整齐的瓶瓶罐罐.....全部...全部！全部毁于一旦——有窃贼进来过，狂妄的席卷了她的家！ 有栖川春绘精致的面孔一阵扭曲。 遵循本能，她大步跨进客厅站在不大的客厅中央打量一圈——财产并非她在意的事情。 关键是！ 有栖川春绘抿着唇往卫生间走，随后打开浴缸旁的置物柜——她松了一口气。 “面妖”还在。 有栖川春绘抬手拿出柜子最深处的白色面具，惊魂未定之下又捏了捏面具的边角。直到确确实实的感受到了面具冰凉的触感，才重重的呼出一口气——“太好了...‘面妖’没有丢。” 那是“姐姐”的东西，是“姐姐”出于信任才出借给她的东西。 如果弄丢...... 有栖川春绘不敢细想那种可能性。 大概是心有余悸，她没有放下“面妖”，而是握着它往卧室走去。 ——电脑不见了。 如果求财的话...电脑确实不应该被留下。 再次叹息，有栖川春绘从枕头底下抽出了木盒。 ——那里头原本有一支箭，也是“姐姐”给她的东西。 “小偷不识货真是太好了...” 有栖川春绘将“面妖”与木盒摆在一块儿，低垂着眼看着它们。 ——新的眼珠已经在几天前给姐姐送过去了，想来“面妖”暂时也用不上了。 有栖川春绘如是想着站起身来。 她检查了家中各个存放现金的地方，随后又查看了首饰盒，最终才确定——大概真的只是普通的小偷，所有轻便的、值钱的东西都没有被放过。 有栖川春绘心中稍安，步伐终于不再急切。 她又回到公寓门口，检查了家中大门的锁眼——看起来没有被撬开过的痕迹。 “嗯？” 有栖川春绘抿着唇思索片刻，随后皱起眉头。 要不要报警呢... 有栖川春绘的指甲在公寓大门上点着，难得的有些犹豫——她并不心疼那些损失的财务，也不想让警察来家中做太过细致的检查。 可是！ 可是...就这么放过在她家为所欲为的小偷，实在是...令她十分不愉快！ 那就—— “我自己来查吧。”有栖川春绘低垂的眸子中是晦暗的光。 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之后，回房将“面妖”塞进包里再次出门。 ——比起警察，她的效率要更高一些。 清晨的杜王町总是很安静，尤其是在楼间距超高的别墅区。 吉良吉影今天也按时醒了过来，听着窗外的鸟叫与虫鸣声盯着天花板看了一会儿。 他没有赖床的习惯，很快在清晨的凉意中掀开被子起床。 当然当然。 ——事实上今天的吉良吉影也没有什么不得了的日程安排。 只是... 距离开学的日子近了，他想尽快驱散掉身边若有若无的危险气息。这样一来...他就需要他的好邻居好好的、积极的配合他一下了——希望可以很快尘埃落定，也希望可以借此赶走那些已经察觉到端倪的、不知来自何处的侦探们。 洗漱完，吉良吉影拿起了手机。 上头是浅仓辉发来的简讯。 再次声明——吉良吉影确实算得上清闲，不过这是以他人的忙碌作为代价换来的。 没有拿走有栖川春绘家的面具，当然不是因为“忘记了”——那副面具散发着令人不快的气息，根据“田螺姑娘”带回来的录像也可以看出，似乎带上它，就可以伪装出另一张脸。 只是具体的用法与是否有其他附带的能力...吉良吉影可不打算自己去摸索——那是有风险的，不是吗？ 【要死啦吉良哥！我看到啦！】 【那个面具可以变身呀！】 【我‘看到’有栖川春绘变成公寓保安啦！】 “......” 吉良吉影颇为无语的看着简讯页面叹了一口气——‘他在说什么废话？’ 简单的回了简讯，吉良吉影起身去做早餐。 浅仓辉发给他的东西倒也不能全用废话去概括，多少还是透露了一些讯息的——可惜都是已知的。 “吉影。” 吉良吉广带着困意的声音打断了吉良吉影的思绪。 “嗯？”吉良吉影抬头匆匆扫了父亲一眼，再次低头专注手上的食材：“今天这么早？” “啊，昨天下午睡多了。” 老先生打了个哈欠，慢悠悠的晃进厨房，打开冰箱挑挑拣拣，才拿出一盒牛奶：“你最近挺忙的？”他问。 吉良吉影将锅盖盖上，又调整了火势才点了点头：“有点小事。” “...对了。” 老先生慢悠悠的在吉良吉影对面坐下，眯着眼读着牛奶盒上的成分表，“深田那孩子一直没有工作吗？” “怎么了？”吉良吉影看了他一眼，笑着提议：“去配幅老花镜怎么样？” “不不不。” 老先生连连摇头：“老花镜我有，能不带就不带。” “怎么？” “带上跟个老头儿似的。”吉良吉广不满的嘟囔：“还没有老到那种程度。” 吉良吉影闻言笑了一声，看了眼手机上的推送。 他一直在关注灵异论坛的帖子——有时候“人多力量大”这句话确实没错，各种小道消息汇聚的帖子能把各种各样的信息带到他面前——当然坏处也很明了。 那些讯息中的情报究竟是真是假，是杜撰、夸张还是真实，就都需要吉良吉影自己去判断了——当然，总比没有好。毕竟...最近的专案组可是毫无进展呢。 “你提深田做什么？”吉良吉影想起父亲之前的话，挑眉问：“她最近有来找你？” “啊...说是特地来找我......好像也不准确。”老先生纠结了半天，最终还是决定去把牛奶热一下再喝：“我每天下午不是都会出门散步嘛，最近总是遇到那孩子，一个人坐在公园里无所事事的。就像是......” 老先生低头想了一会儿，终于找打了合适的形容：“就像是在观察周围的人事物一样，看起来怪渗人的。” “不过也就是看起来吧。”老先生话锋一转：“那孩子还是挺有礼貌的，路上看见我也会打招呼，偶尔碰到我拎着东西也会上来搭把手。就是...” 他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出现的频率太高了一点。” 吉良吉广对于自己年前被捅的事还心有余悸——像深田理莎那样笑眯眯的靠近的人，哪怕是早年的邻居，他也敬谢不敏。要知道...人是会随着时间改变的，更何况是他们本就不太了解的前邻居。 吉良吉影闻声笑着摇头，随后才耸了耸肩道：“别太在意这些事了，如果有危险的话...”他扫了眼父亲放在餐桌上的手机，别有深意道：“拿好你的手机就行。” 牛奶热好了，微波炉发出“叮——”的一声。 吉良吉广笑着点了点头，要儿子放心。 深田理莎很想知道“手”代表着什么。 她想她能想到一些有趣的东西——关于吉良吉影的。 但似乎有些主观。 总不能...因为自己的“喜好”独特，就擅自揣测别人也有着奇特的“喜好”吧？ 不对。 揣测又怎么了？ 深田理莎抬手拿起“面妖”，笑着将它覆盖在自己脸上——不过转眼间，她就变成了另一个人。 这是她无意中得到的东西，它的前一任所有者似乎不被它认同，很快就化为了它底下刻下的其中一个名字——深田理莎已经忘记它的前一任主人叫什么了，似乎是个连名带姓读起来非常长的名字。 不重要。 她看着镜子中自己全新的脸，片刻之后抬起手打量着自己此刻的手。 “面妖”的伪装是绝对的！ 从头到脚，细致到指纹、头发丝，甚至是...替身。 所以说~ “面妖”所能做的与其说是伪装，倒不如说是极致的模仿——就连替身这种东西，也能在蚕食替身使者之后将其占为己有，简直是太完美了，不是吗？ 它能让一个人完完全全的变成另一个人——深田理莎作为“面妖”的新一任所有者，从中得到了不少好处——当然，她也能知道“面妖”之中，似乎栖息着一个来自过去的灵魂。 对，似乎。 那个灵魂并不与深田理莎交谈，只是很偶尔的，会让人感觉到他的存在。 ——也许...从某种角度来讲，深田理莎本人也不过是“面妖”之中那个灵魂的消遣罢了。 算是“各取所需”，很公平。 好了。 现在的她有了一双近乎完美的手。 接下来...就是试探与证实。 是的，她非常主观的猜测了有关于“手”对吉良吉影而言的含义，又非常主观的代入了自己的“喜好”——她想，就算是喜欢手...也没什么特别的~ 重要的是... 吉良吉影可以为了“喜欢”做到什么程度。 她记得吉良吉影眼中的深沉——那绝非一个普通至极的20岁青年所有的眼神，它幽深而又谦和，望着某个人或物的时候总是兴致缺缺，可饶是那样，也不会令人觉得他失礼。 愈是关注他，深田理莎便愈是觉得...他身上一定有着某种程度上和自己类似的东西。 深田理莎打住思绪，对着镜子微微一笑，随后出门。 ...... 今天超市里的鸡蛋又打折了。 吉良吉影有些后悔在这个时候出门采购——家庭主妇们像是嗅到了蜂蜜甜腻气息的狗熊般蜂拥而上，迅速占领了超市一角。 他看着眼前拥挤的人群，摇了摇头转身往冰鲜区走去——失策。 但好在今天的鲑鱼看起来很新鲜，吉良吉影心有满意，他抬起了手。 ——另一人似乎与他目标相同。 两人的手在空中做了短暂的接触，吉良吉影微微挑起眉。 怎么说呢... 他的视线落在面前白皙细嫩的手背上，搓了搓手指才转头去看身边的人。 “啊，抱歉。” 那是一位少女，有着明艳的脸庞与天真烂漫的笑容。 此刻看着吉良吉影，她带笑的脸上不知世事的少女特有的俏皮：“我们看上了同一样东西呢~我的话...”她很快移开视线，专注的盯着看着台上的鲑鱼们，细嫩的手困扰的拖着下巴。 不稍片刻，她便一脸开朗的抬手：“我要这条好了！” “嗯？” 再次与吉良吉影对视，少女似乎有了一些新的发现。 她单手托腮歪过头眨了眨眼，试探道：“是...吉良学长？” === 4k 第063章 有趣的事情 这里有一件很有趣！ 很有趣，很...有趣的事情。 吉良吉影看着少女的面庞，笑着问：“你认识我？” 少女眼中的单纯简直无懈可击：“当然啊！”她笑着抬手比划了一下，白皙、光洁的手就那么在吉良吉影眼前掠过，又收回去。 “我看过学校里往年毕业生的纪念册啊！”少女笑着说：“厉害的毕业生我都记得呢！” 说着这种话的时候，少女脸上带着明艳的自得——简直是天衣无缝。 是的。 ——天衣无缝。 如果不是她的那张脸，那么绝对能够成功的~骗过吉良吉影。 吉良吉影的视线落在少女脸上，嘴角的笑意更甚——他见过眼前的少女——在“田螺姑娘”给他的录像中，少女被斩首，头颅在地上滚了好几圈随后连带着身体被那副白色的面具吞下。 现在，先排除“死者复生”这种太过魔幻的选项。 然后在仔细想一想那副白色的面具可以做些什么。 最后—— 面具之下究竟是深田理莎还是有栖川春绘呢？ 吉良吉影希望是前者。 中肯点吧。 少女脸上的表情几乎是无懈可击的，不论是眼中的灵动还是目光流转间嘴角略带娇憨的笑容，都是那么的顺理成章——仿佛她只是个遇到了憧憬的学长的后辈。 如果能换一张脸出现在吉良吉影面前的话...就完美了呢。 ——当然，这不能怪眼前的人。 毕竟... 她们又怎么能想到在她们选择了一处隐秘的场所交谈时，会有一个替身握着一台相机在偷拍呢？ 吉良吉影眼中笑意更甚，看向少女时没有了平日对待他人的疏离。 还未等他说些什么，少女双手背在身后笑着说：“我叫木下爱，等到春天，就又是学长的学妹啦！” “嗯？” 吉良吉影很配合她。 ——他很少看见能将伪装做的这么极致的人，撇去那张脸不提，她的肢体动作、脸上的神色都自然的像是条件反射。 “国立综合大学吗？”吉良吉影笑着问：“是什么专业？” “医学部！”木下爱笑起来，脸上是并不讨人厌的得意：“以后的话~我一定会变成很厉害的医生的！” 说完，她又撇下嘴忧愁的叹气：“不过复习太难啦，就连过年前一天也要去补习班。学长当时也去补习了吗？” 吉良吉影推着购物车往前走。 理所当然的，木下爱十分自然的抬脚跟上，眼中带着好奇眨了眨。 “没有。”吉良吉影笑着回应：“冬天太冷了，还是在家复习比较舒服。” 木下爱看上去对此十分赞同，她跟着吉良吉影的话连连点头：“这种冷死人的天气，每天起床都好艰难啊！” “啊，糟了。” 木下爱看了眼时间，拎着购物篮冲吉良吉影挥手：“我来不及啦！就先走啦~” 话落，她冒冒失失的跑开。 没过两秒，又一脸笑容的跑回来拿着手机歪头笑：“虽然有些冒昧，但是学长可以和我交换邮箱吗？我的话...”木下爱朝吉良吉影神秘兮兮的眨眼：“想要和吉良学长刺探一下未来大学里好玩的地方！” 看。 多么活泼又不讨人厌的性格。 配上她明艳的脸与眼中毫不做作的娇憨，看起来简直值得被世界上的所有人爱着——纠正一下，不是“所有人”，是大部分普通人。 吉良吉影想，她用错了性格。 也许用一种不那么聒噪的性格来面对自己会更好。 啊，算了。 事实上，吉良吉影认为任何性格的“人”都难以取悦自己——不过事实上，取悦他比想象中的要容易很多，只需要具备一个“条件”就可以了。 可惜... 很多人都没有意识到。 而意识到的，大部分都已经去往彼世排着队等候转生了。 “当然可以。”吉良吉影笑着拿出手机，与面前抬手朝自己比了个“V”的少女交换邮箱。 提问—— 不论面具下的人是谁，这样明晃晃的抬着手在他面前晃悠，是...察觉到了什么吗？ 仙台市某酒店 “好闲啊...” 费尔南多缩在于他而言实在是太小的沙发上，将腿翘到沙发靠背上。 “去关注一下案子怎么样？”埋头在案前画画的青叶瞳连头都没抬，残忍的指出：“你这是在辜负警视厅付给你的薪水。” 费尔南多从桌上摸了一只棒棒糖拆开，塞进嘴里后才一个打挺起身。 大概是无需出门的关系，他平日里披散下来的棕红色卷发被扎成一个小揪揪顶在脑袋上。晃了晃头，他盘起腿耸肩：“谁让他们不愿意牺牲一个两个死刑犯呢？” “你明明有别的办法。” “...青叶你总是十分热衷于拆穿我。”费尔南多咬碎口中的棒棒糖，叼着塑料棍子颇有些理直气壮的意思：“但那样比较有...” “你再继续说下去我要怀疑你有反社会人格了。”青叶瞳打断他的话。 费尔南多咧开嘴笑起来，眨了眨眼眼中带着好奇道：“你看过我的心理诊断书？” “......” “好啦好啦，不讲那些了。”费尔南多见好就收，耸了耸肩道：“能让警视厅的木头们换个思维、去接受奇奇怪怪的东西的方法...还有一个~” 说到这里，费尔南多闭上嘴停顿片刻。 见青叶瞳无动于衷，他皱起眉：“接下来你应该问——‘什么办法？’” 青叶瞳扔掉画笔，去卫生间洗手了。 费尔南多见状笑的更加开心。 他转过身趴在沙发靠背上，直到青叶瞳从卫生间出来，才笑着继续说：“下午拜托青叶去一趟警视厅好了。唔...找那位雾原警官吧~” “做什么？” “让她...把菅野谦抓起来~” 青叶瞳终于转头看他，皱起眉头：“嗯？” “那个人有问题啊！”费尔南多理所当然的甩出一句废话，在吃了青叶瞳一个笔筒后才老实解释：“我手上专案组的成员资料非常齐全的~就连他们有几条内裤都差不多查清楚了！” “......变态。” “菅野那个家伙的生活习惯变了不少，就最近的体现上来看的话......回家的路径和以前的习惯完全不同、与恩爱的女朋友见面的频率也变低了、还有很多类似的细节不提。之前的话...他和雾原未咲对这起案子应该是持差不多的意见的，但现在...” 费尔南多吹了声口哨：“虽然对案子还是十分热衷，也表现出了十足的敬业。可给我的感觉就像是...旁观者你懂吗？不是参与者，而是旁观者。啊，这点比较主观，总之~” ——‘我怀疑他是另一个人’ 费尔南多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 这是太过主观的猜测，告诉太多人并不是一件好事——因为他已经开始往这个方向想了，思维模式难免受到干扰。他不希望别人也受他影响，毕竟...“不同的想法”是很重要的。 只有意见相左的人彼此否定、想法不断碰撞，才能更加快速的排除错误选项——啊，杠精除外！ 青叶瞳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她看着费尔南多，就算眼前只有一片模糊的色块，也能想象出费尔南多此时的表情。 摇了摇头，青叶瞳下逐客令：“我要换衣服了。” 费尔南多眨了眨眼：“那你换啊！” 回应他的，是青叶瞳的深呼吸——在心里反复向自己强调‘费尔南多是老板’之后，她抓起衣服准备去卫生间。 也就是这个时候，费尔南多笑了一声从沙发上跳起来，自觉的离开了套房。 杜王町某咖啡厅 吉良吉影放在桌上的手机不停的响着。 如果是以往，他通常会瞥一眼屏幕，随后继续关注眼前的事情。 而今天—— 每当手机响起，吉良吉影便会拿起来垂眸阅读上头的简讯，随后嘴角带着浅淡的笑意回复。 坐在吉良吉影对面的四月一日莉莉丝看着他面上的笑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这是哪个倒霉蛋被吉良关注上了？’ 是的。 事出反常必有妖。 四月一日莉莉丝可不会认为吉良吉影的这种回复频率是正常的——拿她自己举例子吧！吉良吉影如果能在她的简讯发送出去后1个小时内回复，那就是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情了！ 啊，话也不能这么说。 ——吉良吉影好像对她有偏见来着，就算简讯早已显示“已读”，他也未必会回复。 唔... 那就以小梓或者阿辉来举例吧！——总之，吉良吉影是个不太关注讯息，也似乎不太喜欢用简讯联络、交谈的人。 那么现在... “喂~吉良~” 四月一日莉莉丝抬手在吉良吉影面前晃了晃，企图转移他的注意力：“我可是从仙台市的最北边坐车到了最南边诶！你能不能专注一下眼前人啊！” “别吵。” 吉良吉影抬手拍掉四月一日莉莉丝的手，仍旧专注的看着手机屏幕。 直到回复了讯息，才抬起头笑着说：“我在做重要的事情。” 四月一日莉莉丝捂着自己的手背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这都不管用了？！ 不对。 这不是重点。 四月一日莉莉丝清了清嗓子，认真道：“一件事。” 吉良吉影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他很快拿起手机，敷衍般的点头：“我在听。” 四月一日莉莉丝闻言露出夸张的、虚假的伤心欲绝，捂着胸口哼哼了两声，才正色：“箭在有栖川身上，她一直带着呢。” “嗯？” 吉良吉影终于抬头：“有拿出来用过吗？” 连面具之前都是放在家里的，会把箭随身带着就说明...有栖川春绘随时打算使用它？ 四月一日莉莉丝皱着眉摇了摇头：“暂时还没有的样子，她最近好像找到了新的目标，有点...跃跃欲试的意思，你懂吧？”说着，她更加难过，悠悠的叹息：“我看她是有点舍不得对我动手了，最近总是在有意无意的试探我的底线，想看看我的某些‘猎奇’的东西是什么态度。” “也正常。” 对于这一点，吉良吉影完全能理解——比起取下来泡在福尔马林溶液中，当然是鲜活灵动、有喜有怒的双眼更加具有魅力。就像...比起虽然完全顺从却冰冷易腐的手而言，还是带着体温不会僵直腐烂的手要更加有美感。 太遗憾了。 对于这一点，吉良吉影仍旧觉得遗憾。 “所以说！” 四月一日莉莉丝托着腮歪头：“吉良你到底在和谁聊天啊！某只有自我意识的手吗？” 吉良吉影抬眼瞥了她一眼。 四月一日莉莉丝立刻移开视线吹了口哨。见吉良吉影没有露出不愉的神色，才笑着说：“所以说，到底是谁呀？” “你认识。” 吉良吉影终于锁上屏幕，将手机放到了一旁。 “嗯？我认识？” “对，学妹。”吉良吉影的笑别有深意，让四月一日莉莉丝更加坚信——正在和吉良吉影聊天的那位，绝对是要糟了。 她已经可以完全确定了，吉良吉影并非“主动型”的人。一般来说，只要别人不招惹吉良吉影，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嗯，大概。 现在的关键就在于，几乎无时无刻都有脑子不灵光的人在吉良吉影面前反复横跳。 当然，吉良吉影的“不主动”大概并不是出自良知与道德，而是...绝对的、对欲望的把控——像他这样的人，恐怕是绝对不会允许自己被欲望操控、变得盲目自信的。 “我哪儿有学妹啊！”四月一日莉莉丝翻了个白眼：“我回国才56...7...8个月好吧！” “据说是未来的学妹而已。”吉良吉影耸了耸肩，瞥向再次亮起的手机屏幕。 这一次，他没有去管它。 而是笑着说：“四月一日也见过，在我给你的录像里。”吉良吉影抬手在自己的脖子处虚虚的划了一道：“被...斩首的那个。” “我的天！”四月一日莉莉丝费了一些力气才没有从椅子上跳起来，她瞪大眼睛：“这么刺激的吗？” “......” 吉良吉影深以为，四月一日莉莉丝的说话方式和浅仓辉越来越靠近了。 === 4k 第064章 “约会” “所以说回正题。” 四月一日莉莉丝见吉良吉影看着自己的表情微妙起来，有些不得其解。 不过那都是小事，现在应该关注眼前：“专案组那边其实没什么大事，那个不知名的侦探这两天也没出面做些什么。就是......” 不知为何，四月一日莉莉丝觉得专案组那边的平静并不代表着“无事发生”。可惜为了安全起见，她与“菅野谦”不可以有太多的联系。毕竟这个世道，疑神疑鬼的人太多了。 “就是？”吉良吉影挑眉看着她。 见放在桌上的手机又响了两声，他有些不耐——“木下爱”这个人确实是有一些聒噪——哪怕这一点也非常符合一个活泼的少女...的人设。 四月一日莉莉丝挥了挥手：“就是觉得专案组那边的进展太慢了，所以有些不对劲而已。如果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到处揣测、收集无意义的证据...看起来还比较正常一些，可现在他们反倒有点因为无从下手所以自暴自弃的感觉是怎么一回事？” 说着，她抬头撑着下巴悠悠的叹了口气。 “杀青”从来都是自我的，作为“杀青”，四月一日莉莉丝从来都是独自锁定目标，然后选择最适合的时间下手——事实上，她深知自己并不适合玩这些弯弯绕绕，关注多方的进展随时调整计划也令她有些力不从心。 怎么说呢... ——过去的“杀青”从不关注自己的所作所为会给周遭带来什么样的变化。 见四月一日莉莉丝有些分神，吉良吉影抬手敲了敲桌面。 直到那双苍蓝色的眸子望过来，吉良吉影才道：“让他回来吧。” “嗯？” ——四月一日莉莉丝当然知道，吉良吉影口中的“他”是指此刻正在警视厅努力工作的、虚假的“菅野谦”。 “为什么？”她问。 为什么？ 好问题。 吉良吉影抬手将手机屏幕朝下放好，微微皱起眉头。 只是一个小小的假设而已。 ——专案组特聘的侦探已经察觉到了这个世界上也许有着常人理解的能力，那么接下来，他会不会假设“专案组可能也被渗透了呢？” 这点很难说。 但吉良吉影想，如果是自己的话... 为了保险起见，他一定会关注专案组内的人，好看一看组内有没有值得注意的人存在——简而言之就是——因为察觉到了不寻常，所以难以避免的...疑神疑鬼。 他耸了耸肩，将自己的想法简单的说了一遍，又道：“事实上一开始的情报就已经够了，我们已经知道了他们的侦查方向不是吗？连大致目标都已经锁定了的话......” “啊，也是。” 四月一日莉莉丝闻言点头，随后摊手道：“吉良偶尔也有点慎重过头呢~” “只是为了避免引申出更多的麻烦而已。”吉良吉影笑着回应，却很快收敛了笑容。 ——箭一定要收回来。 啊，虽然那本就不是他的东西。 可放在有栖川春绘或是深田理莎之流的人身上实在是太危险了——那些人不知好歹，似乎迫不及待的想要制造更多的替身使者，好让仙台市陷入永远无法回归平静的“非日常”中。 那样不好。 这可真是...... 吉良吉影低声叹息——他之前从未发现，要维护住周边生活的平静，是这么复杂的一件事。 而这一切——都要归咎于那些带着“非日常”竭尽全力向他靠近，自以为把控着全局在俯瞰众生的蠢货！ 如是想着，吉良吉影从椅子上起来。 “就走了？”四月一日莉莉丝叼着吸管看吉良吉影。 目光落在吉良吉影微皱的眉间，她摇了摇头——她的这位友人总是习惯性的皱着眉，这样可不好。 生活的话~ 见吉良吉影点头，四月一日莉莉丝笑着起身：“呀~放轻松啦吉良！现在的情况非常乐观，smile~smile~” 她非常想让这位严肃过头的友人试着去享受生活中的波动，但事实上——吉良吉影如果开始享受这一切的话...她可能得第一个买机票跑路才行。 笑着看吉良吉影结完账，四月一日莉莉丝朝吉良吉影挥了挥手：“希望能在小梓回来前结束呀~我可是超级想念老板的咖啡呢！” 仙台市警视厅 菅野谦合上面前的案卷，与经过自己身旁的同事笑着点了点头后，拿出了手机。 紧接着，他皱起了眉头。 简讯来自四月一日莉莉丝——【回来吧】 这么突然？ 菅野谦收起手机，想了想，又低头清空了手机内所有的数据，拔出电话卡。 也就是这个时候，有人敲了敲他的办公桌桌面。 ——仰起头看眼前人，是雾原未咲。 菅野谦不动声色的将手机卡夹在指缝中，笑着问：“怎么了？” “临时工作。” 说完，雾原未咲拿着案卷转身离开。 转过头后的雾原未咲神情不再轻松，而是沉下了脸。 前些天与青叶瞳的交谈一直在雾原未咲脑中挥之不去——如果可以的话...她不愿意怀疑与自己共事好些年的同事。 但证据都明明白白的摆在她眼前了。 当然，那些证据如果拿到法庭上，是没有效力的。 但现在的问题和“效力”无关。 事实上菅野谦看起来很正常，他认真的做着自己手上的工作，对于持续的加班也一如既往的没有怨言——可很多细节都不一样了。 再加上青叶瞳送来的、有关于菅野谦最近的行为与过去的行为差异分析。 ——那都算是什么证据啊？ 如果没有这起腰斩案，雾原未咲绝对会把青叶瞳送来的资料甩在她脸上，然后让青叶瞳收拾东西滚蛋。 可... 无法用常理解释的腰斩案就那么发生了，连环的、在众人的视线之外以常理无法解释的迅速与无声。 雾原未咲很难说服自己再去固执的用以往的方式去处理这一起案件。 她走到门口，转过头看着跟上来的菅野谦，仍旧不得其解。 ——说起来有些丢人，她甚至因为自己脑中徒生出的、诡异的怀疑，在之前与菅野谦的交谈中取走了他的一根头发、 是的，真是丢人的怀疑。 又不是有忍术存在的电视剧，变身术什么的...真的有可能存在吗？ 鉴定结果显而易见，由那根头发可以得出，菅野谦确实是菅野谦。 可...... 一个人无意识的习惯能在短时间内彻底的改变吗？尤其是在这种时候。 她带着菅野谦来到审讯室，示意他在椅子上坐下。 对上菅野谦带着询问的视线，雾原未咲耸了耸肩故作轻松的笑了一下：“二课那边人不够用，有个嫌疑人你帮忙审一下。”她低头看了眼时间，随后笑着摆了摆手：“应该一会儿就带过来了。” 菅野谦心有疑惑，却还是点了点头。 直到雾原未咲带上了审讯室的门，他才皱着眉拿出手机。 ——出问题了。 这是菅野谦第一时间得出的结论。 ‘等一会儿吧’ 菅野谦抬头看了眼监控摄像头，抿着唇耐心的等待。 ...... “他是菅野谦，哪怕行为上有差异。” 雾原未咲盯着监控屏幕轻声说，像是在告诉身边的人，也像是在说服自己。 青叶瞳垂眸盯着桌面不言语，半晌之后才道：“雾原警官同意了我们的做法，不也代表你...心存疑惑吗？” 青叶瞳说的没错。 雾原未咲有些烦躁的拿起桌上的矿泉水，刚拧开瓶盖，又烦躁的放下。 ——是啊，如果不是心存疑惑，她也不会同意这种做法。 菅野谦接下来的行动很重要。 是故作镇定的、耐心的接受漫长到不对劲的放置，还是...在短暂的等待后做出“正常”的反应——很重要。 雾原未咲如是想着，有些疲惫的在椅子上坐下。 腰斩案已经完全不是搜查一课可以应付的案子了，不论从哪个角度着手去查，都让人深感力不从心。 像是没话找话，雾原未咲沉吟片刻问：“如果...我们同意交出一个两个死刑犯呢？我的意思是...最近就要执行死刑的那种。” 青叶瞳抬手碰了碰挂在耳上的蓝牙耳机，随后在雾原未咲身旁坐下。 “已经没有用了。” 雾原未咲愣了一下，回过头看青叶瞳：“嗯？”——她不明白。 青叶瞳听着耳机里费尔南多的声音，叹了一口气：“凶手的手法想必已经升级了，雾原警官可以去查一下最近的失踪人口，这其中一定有可以并案处理的受害者。” “没有新的案件发生，为什么你们能笃定凶手已经升级了？” “因为时间。”青叶瞳眯起眼，试图看清雾原未咲的表情：“距离上一次的案件发生已经过了好些天了，‘佐知子’的案子可以直接的体现出凶手的作案方式得到了更加细致的精化。他深知我们无法靠常理将他从茫茫人海中挖出来，所以他不会停下。我们已经跟丢他了......” “还记得第一次会议里，费尔...”青叶瞳的话说到一半顿住，改口道：“我们给你们看的那个帖子吗？关于‘真理之眼’。” 雾原未咲点了点头，抿着唇皱眉。 ——说实在的，有些超纲了。 “那个贴子八成是凶手发的，我记得仙台市在腰斩案发生的期间死了几个年轻人，统一特征的话......都是没了眼睛。雾原警官你一定看过那些尸体，尸体们被摆放的很漂亮，甚至看上去十分安详。凶手自认为站在高处俯瞰众生，以怜悯的姿态夺走他们身上他认为最有价值的东西...” “事实上那些案子比起腰斩案，唯一的关联只有眼睛。如果是不同的人做的...”青叶瞳说到这里扯着嘴角勉力一笑：“那都算是件好事，最可怕的一种假设是...他们确实出自不同的人之手——但他们是同伙。也许凶手的作案手法升级到最后，我们就只能找到一堆没了眼镜的尸体，或是...连尸体都没有，只剩下眼睛。” 雾原未咲闻言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团伙？只剩下眼睛？ “那还怎么找？”雾原未咲下意识的反问。 很快又靠在椅背上叹了口气——有尸体的情况尚且无从入手，如果没有尸体的话......那就是数不清的失踪案。 “所以才说...我们已经跟丢凶手了啊......” 青叶瞳叹了口气——在这起案子中，她只是一个小小的翻译，顺带替费尔南多做一个传声筒。 站在一般市民的角度，她无法想象自己正处在一个无比危险的城市中——如果费尔南多的推测是对的，那么接下来...将有无数的失踪者诞生，而他们... 光是区别真正的失踪者与案件受害者，都会让他们心力交瘁。 青叶瞳希望费尔南多是错的，最好是大错特错。 雾原未咲抬眼看着她，透过厚重的镜片看到了青叶瞳眼中的无力与惋惜，她张了张嘴：“如果一开始就......” 雾原未咲的话只说到一半就打住了。 没有“如果”。 不论是多么绝望的情况，在一个正常的世界都不应该用死刑犯去做实验，哪怕...那个死刑犯今天本该被执行死刑——这令他们寸步难行，但也只能这样了。 所以！ 不论是谁！ 如果真的有常人无法理解的力量从中作梗，那么来一个足以与凶手势均力敌的人吧！——至少这样，屠杀就会停下来。 雾原未咲如是想着，不禁为自己没有出息的期盼懊恼不已。 从椅子上噌的起身，雾原未咲干巴巴道：“我去找一下最近报上来的失踪案案卷。” 不等青叶瞳回应，她便抬脚离开。 事实上雾原未咲还有很多问题，其中最想坐下来深谈的一个问题，就是...青叶瞳和她背后的人究竟是怎么得出这些结论的？以及...他们真的可信吗？ 但现在还是得优先寻找失踪者。 ——有一点她是绝对认同的，凶手不会停下来，甚至会加快节奏。 没有新的命案，那么只有一个可能。 ——是他们没能发现受害者。 同一时间/仙台市某酒店 费尔南多摘下耳机打了个哈欠，决定出门逛一会儿。 虽然工作上的事情似乎是遇到了瓶颈，但生活还是要愉快的继续才行——费尔南多是一个享受主义者，绝不会在任何事上为难自己。 菅野谦那边的话...... 假设他足够沉得住气，恐怕监禁于他而言也没有任何意义。 关键在于！ 不论菅野谦是不是凶手那一边的人，他都绝对不是孤身一人在行动——也许菅野谦会沉住气，给出完全正常的反应，但他的同伴未必能在菅野谦失联的情况下仍旧稳步前行。 啊，这里有一个不确定因素。 万一...他们不需要手机、电话之类的东西就能联系怎么办？ “别想了别想了。” 费尔南多摇了摇头，将这些暂时无意义的假设从脑中驱赶出去。 ——世界是奇妙的，“未知”亦多姿多彩。 靠他贫乏的想象力，恐怕得就着世界上现有的奇幻小说、电视剧、漫画中的各种能力全部脑补一通才行——还别说，这么一脑补的话...就更混乱了呢。 费尔南多如是想着，拿起外套出门。 今天的话... 虽然他很想接近有栖川春绘或者四月一日莉莉丝试试，毕竟那是能和菅野谦连成线的人。不过那不太合适——天地可鉴！他可太怕死了！ 万一他笑眯眯的上前搭讪，骚话说到一半被从天而降的大砍刀、斧子、铡刀之类的东西劈成两半怎么办？ ——恶意揣测他人是不对的。 费尔南多笑着摇了摇头，决定去国立综合大学附近转转。 那里有一家推荐度非常高的奶茶店，费尔南多决定去试试。 有一说一，甜食真是治愈人心。 今天是个好天气，万里无云，稍带暖意的风拂过脸颊，能让人清晰的感觉到这是湿度适宜的一天。 吉良吉影站在电车站外仰头看着电线上的麻雀，微微眯眼。 ——他今天有个小小的...“约会”。 低头看了眼时间，吉良吉影看着对面镜中的自己，抬手正了正领口。垂下手的时候，又不忘抚平外套上轻微的褶皱。 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5分钟，希望她不会迟到。 如是想着，吉良吉影低头看手机。 ——这几天倒是十分和平，没有再发生新的案件，也没有新的恐慌。 当然，这一切都要归功于有栖川春绘作案时的不动声色。 只余下一对眼珠的话... 只要眼珠被好好的收藏好，确实是不会有人发现的。 太遗憾了——她们招来了敏锐的、敢于大胆假设的侦探，又似乎盯上了吉良吉影。 如果没有这两件事的话，此刻的吉良吉影大概正在家里喝着热茶翻看专业书吧？啊，对了，也有可能正在和青叶瞳商讨新作的事情——总之，是她们在用行动向吉良吉影呐喊——“来抓我啊！” 吉良吉影低笑了一声，敛去眼中的不耐。 真是... 烦死了！ 她们就不能乖乖的、低调的做事，然后绕开他这个普通至极的大学生吗？ “吉良学长！” 少女轻快的声音打断了吉良吉影的思绪。 再次抬起头，吉良吉影眼中的不耐早已被笑意取代。 这里是国立综合大学附近，有着繁华却价格亲民的小商圈——木下爱想要了解了一下自己未来就读的学校。 没错。 已死之人——木下爱。 “学长等很久了吗？”木下爱望着吉良吉影的眼中带着恰到好处的俏皮，眨了眨眼抬起手晃了晃强调道：“我可没有迟到哦~” 吉良吉影笑着摇头：“我也才到没多久。” “啊！”木下爱双手合十，眯着眼灿烂的笑起来：“那就好！” “想去哪里看看？” “唔...想去学校里看看。”木下爱看起来十分有主张，并没有说“一切都由学长来决定吧~”之类的话。 她眼中带着单纯的困扰，似是不满道：“之前来的时候，都把时间花在考前动员上啦~参加之后才发现...根本就没有必要参加那种东西嘛！说到底...教授们也不会把应试的考题透露给我们啊~” 吉良吉影笑着点头，率先木下爱半步往前走：“是去年11月份的事情吧？先来了解一下也不错。”吉良吉影的话比往常要多一些：“学校很大，事实上就算今天都逛完也没有任何意义。” 他低头看木下爱，眼中仍旧带着笑意：“毕竟不常走的路...很快就会忘记的。” “啊，也是呢。” 两人停在信号灯前等了一会儿，此刻的信号灯是红色。 木下爱抬头打量吉良吉影，并不掩饰心中的好奇。 在信号灯倒数到“10”的时候，她面带笑意试探道：“吉良学长有...女朋友吗？” 信号灯由红转绿。 吉良吉影抬脚向前——不论木下爱提出什么问题，他都不会意外。 当然。 不论木下爱这张脸底下的人是谁，吉良吉影都会告诉她答案。横竖...她很快会带着那些不算秘密的情报闭上嘴。 吉良吉影目视前方，笑着摇头：“没有。” “诶？”木下爱语中带着不信：“骗人的吧！” 她仰头看吉良吉影的侧脸，“学长的话...应该会有很多人喜欢吧？” “嗯？” 吉良吉影从木下爱的右侧换到左侧，直到通过了十字路口，才笑着说：“以前的话...确实是有的。”——也许不久之后也会有。 吉良吉影如是想着，瞥了眼木下爱的手。 ——对，也许。 谁知道呢。 毕竟...木下爱早就是个死人了。 木下爱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低头轻声嘀咕：“我就说嘛，吉良学长才不可能是单身呢~” 她有注意到刚才吉良吉影调换位置的动作——多么的绅士啊。 哪怕通过马路的时候两边的车子都停着，他仍旧体贴的将身边的人互在安全的地方。 嗯？ 这样一看... 木下爱眯起眼——果然比起用深田理莎的身份去接触，还是比不上一个可爱的学妹啊。 只是......她再次抬起头去看吉良吉影。 猝不及防间，视线撞进吉良吉影眼中。 她在那双幽深的眼中看到了自己此刻的倒影——那是一个有着明媚的、年轻的脸庞的少女，几乎可以被任何一个男人由衷的夸赞一句“可爱”。 当然，重点大概不在这张脸上。 她注意到了！ 吉良吉影总是会...有意无意看看她的手——年轻是无敌的！少女的话...不论是充满朝气的脸、还是宛若无骨的白嫩的手、亦或是有着漂亮线条的双腿，在某种意义上来说都是无敌的！ 木下爱歪过头笑着抬手，夸张道：“啊！学长看我做什么？” 吉良吉影笑了一声。 看什么？ 当然是...看看她看着自己的时候，眼中是什么神情啊。 到目前为止，除了她不该用木下爱这个死人的身份以外，一切都伪装的非常完美。 吉良吉影笑着移开视线：“只是想给你推荐刚才路过的那家奶茶店而已。” “嗯？” “我有个朋友很喜欢那家的黑糖珍珠奶茶，”吉良吉影笑着说：“用她的话来说大概就是...‘黑糖珍珠是这个世界的宝藏’” 木下爱闻言眨了眨眼，意味深长道：“是~嘛~~” ——这不像是吉良吉影会说的话。 此刻的木下爱想要皱起皱眉，认真的思索这种明显的区别待遇和不同的反应是出于什么。 难道...... 她垂眸看着自己修剪整齐、圆润的指甲——‘是因为这双手？’ 那可真是“利器”。 木下爱认为——还需要再观察一下。 眼前的吉良吉影与自己过去认知中的那个人相差甚远，可他眼中没有不耐与应付，宛若这才是他平日中的待人之道——但他面对深田理莎的时候也是那么的自然，就好像他本就是一个...不喜欢与人长久相处的人。 这是两个极端。 所以——哪个是真的？ 还是说...当面对自己的“喜好”时，他会理所当然的显得更加平易近人一些？ 不对。 如果是这样的话...... ‘那他就根本没有魅力可言了’ 木下爱紧跟吉良吉影的脚步，朝着国立综合大学走去——如果那是一个因欲望被操控情绪的人，那么他眼中的自持与疏离将不再富有令人想要靠近、深究的魅力，那可就太可惜了。 如是想着，木下爱再次看向吉良吉影。 如果这是一部纯爱剧，那么接连的对视之后，就是时候擦出粉色的火化了~ 吉良吉影的视线再次与木下爱撞上。 他只是微微笑了一声，随后立刻移开了眼。 ——他看到了。 木下爱望着自己时眼中的探究与...难以察觉的炙热。 嗯。 是一样的眼神——大概是深田理莎没错了。 === 7K 第065章 交汇 今天确实是个好天气。 许是春天真的快要来了，吹在人身上的风不再冰凉。而是夹杂着日光的热度带着些许怡人的温暖——‘似乎有些穿多了呢....’费尔南多如是想着，将衬衫的纽扣解开两颗。 抬手拉了拉领口，他笑着接过奶茶店员工递给他的乌龙奶盖。 “找点事情做做吧。” 费尔南多叼着吸管嘟囔着，一双碧绿的眸子从街角扫过。 是的，今天是个好天气。可惜...也是工作日。有闲心情享受温暖的人并不多，大多数路人总是行色匆匆，甚至吝啬分于给沿途的景物一个眼神。 费尔南多的视线停留在不远处的金发青年与少女身上，眨了眨眼。 ——面熟。 他微微皱起眉，很快就明白那种面熟的感觉来自于哪里。 费尔南多是个有收集癖的人——当然，并不是针对一些奇怪的东西。他只是习惯性的在到达一个新的地方后，就会开始着手收集所有可能在不远的未来会与自己产生交集的人的资料。 而针对这次来仙台市的目的展开的“收集”，围绕着的关键字是——【腰斩案】 案件相关的可参考资料非常少，但是人际关系上却能延伸出不少有用的东西——从菅野谦开始，到他身边的人。他查到了四月一日莉莉丝与有栖川春绘——从这两个人，他查到了吉良吉影、浅仓辉与深田理莎、木下爱。 现在，将注意力再次集中在不远处正在对视，轻笑着交谈的两个人身上。 【命运】这种东西的构成一定带有傲慢的俯视视角，才会将点点滴滴的碎片展现在他面前，供他参考、拼凑。 不远处的两个人是吉良吉影和木下爱。 费尔南多站在原地沉吟一声，与其说是犹豫，倒不如说是困扰——在资料中，这两人是毫无交集的——至少在几天前都是毫无交集，那么是什么让他们得以在短短的几天内发展成同行上街的关系呢？ 先把这个问题放置。 关键在于...“好奇”是一种很不得了的心态——费尔南多现在所困扰的，也不过就是该怎么让自己也加入他们而已。 太生硬肯定不行，会像个变态。 “唔...” 真是...困扰啊。 费尔南多摇了摇头，干脆的放弃了这个想法。 他收回视线，决定沿途随便逛一逛，然后回酒店睡觉——也许睡醒就又会有新的灵感了。 就在这时，一个女人进入了他的视线。 ——有栖川春绘。 她在街对面站着，眉间带着深刻的褶皱视线停留在...木下爱身上。 似乎是注意到了费尔南多的视线，她转过头与费尔南多对视。 这本该仅仅停留在“对视”上。 可她对着费尔南多微微点头，甚至还笑了一下。 费尔南多回以有栖川春绘一个灿烂的笑容——这也是一位美丽的女士，她身上带着“谜”，费尔南多想要解开它。 “相识”是需要勇气的，总有人得踏出第一步。 那个人为什么不能是费尔南多呢？ 费尔南多笑着迈开腿，看了看马路两侧过往的车辆，抬脚向有栖川春绘走去。 ...... 街道另一边的吉良吉影想，也许到了这个地步，他已经可以对深田理莎动手了。 ——其余的事情他不在乎，亦没有兴趣。 可他看着“木下爱”的脸，视线不经意的扫过她的面庞——这张假脸严丝合缝的覆盖在她的脸上，连带着改变了她身上的其他部位——不知道改变是否仅仅只是样貌。 带着这个疑惑，吉良吉影在心中摇头——他想，也许不该那么急切。 “愣着做什么？”吉良吉影笑着问木下爱，眼中带着和煦染上笑意。 木下爱并没有愣着，她只是在看吉良吉影。 她想要知道的事情还有很多，甚至在某一个瞬间，她认为吉良吉影和她是相同的人——但现在并没有证据证实这一点——人类各有各的“喜好”，或是美丽的脸庞、或是线条流畅修长细嫩的双腿，当然也可以是犹如羊脂玉般美丽的、宛若玉石雕琢而成的手。这样一来，她所钟爱的眼珠看起来也并没有什么不对劲。 关键是！ 每个人能为自己的“喜好”付出多少？又执着到什么程度？——这个问题太狡猾了，再有针对性一些的问吧——吉良吉影可以为他的“喜好”做到什么程度？ 她笑着移开眼，语中仍旧带着少女特有的俏皮：“明明是学长看着我不说话，怎么变成是我愣着了呢？” 木下爱望着前方来往的行人眯起眼——那么...就让她来试探一下。 看看吉良吉影为了“喜好”可以做到什么程度吧。 稍微往前走了几步，木下爱回过头。 ——她才发现吉良吉影并没有跟上来。 大概在几分钟前，吉良吉影就注意到了针对自己的“注视”。 刚才他没空，不过现在... 他微微扬起下巴，望向身后的道路——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除了...街对面的两个“熟人” “还是没接电话...” 四月一日莉莉丝盯着手机上的拨号界面，眉间带着深刻的褶皱。 她联系不上她的“秘密”了，这不是一个很好的讯号。 如是想着，四月一日莉莉丝从沙发上起身往二楼走去——一开始，她的脚步是沉稳的。可没走出去几步，脚步便带上了急切。 “阿辉，你醒了没有？” 四月一日莉莉丝抬手敲门，又低下头去看时间。 现在的时间是下午1点出头，以浅仓辉的作息来说...他未必醒着。 四月一日莉莉丝耐心的等了一会儿，再次敲门。 “......来啦...” 这回，浅仓辉给出了回应。 哪怕是隔着房门，四月一日莉莉丝也能听出浅仓辉声音中的困意。 房门被打开。 浅仓辉顶着一头鸡窝似的浅金色短发，揉着眼睛嘀咕：“这才几点啊......” “阿辉，帮我看看警视厅......” “出什么事了吗？”浅仓辉清醒的很快，他从四月一日莉莉丝苍蓝色的眸子里看到了担忧：“莉莉丝姐姐你等一下啊...距离有些远，得花一些时间。” 他转头看向房中的全身镜，镜子里伸出一只苍白的手，朝着四月一日莉莉丝比了个“OK”。 四月一日莉莉丝面色稍缓。 ——事实上她并不担心她的“秘密”被抓到，就算警视厅里有个疯狂的警员开枪打死他...也并不能给她造成什么损失。 她担心的是这种“失联”背后有可能存在的算计，会破坏掉现在的某些平衡。 ——普通人不该知道那些能力的存在。 在椅子上坐下，四月一日莉莉丝低着头沉思。 主持专案组会议的那个人算得上聪明，也许就如吉良吉影所说，他...会连带着专案组内部人员开始怀疑——那么，“秘密”的所作所为必须完全遵循普通人的反应。 这样一来看上去就不会有任何破绽。 可那违背了她的计划——明天...就该是有栖川春绘的最后一天了。 四月一日莉莉丝抬手在椅子扶手上点着，像是在耐心的等待，又像是已经放空了思维。 直到她转头看到镜中的场景——“‘恶目’，停一下！” 四月一日莉莉丝不自觉的抬高了音量。 可“恶目”的视线已经转移到别处了，之前一闪而过的、镜中来自仙台市某处的景致早已像电视调频般消失。 ——四月一日莉莉丝所看到的场景是...... 有栖川春绘朝费尔南多举起了那支箭。 === orz夜里被因为要去相亲所以心态炸裂的表妹拉着聊了三个小时，脑子聊炸了。 先就这么多，晚上再更_(:з」∠)_ 第066章 箭之所指 说是“举起了那支箭”可能有些夸张。 大抵是“恶目”一闪而过的视角带给了四月一日莉莉丝干扰，事实上，有栖川春绘只是落后于费尔南多半步后，试探性的拿出了箭——这里并不是适合下手的地方。 老实说，如果成了...那也就成了。可如果失败的话，现在这处人来人往的场所确实不适合发生“突然死了个人”这种事情呢。 灵感这种东西真是玄妙。 有栖川春绘说不清楚——她只是在某一个瞬间突然觉得，如果是眼前这个男人，是肯定能被箭选中的。 可灵感是经不起细想的。 就像是考试的时候面对一道不确定答案的选择题——如果遵循直感写下了答案，那么居然会有很高的几率能蒙对。如果细想之后再改...可能就错了。 当然，也就是“可能”而已。 就像是“直感”未必会对一样。 细想之后的有栖川春绘犹豫了。 费尔南多似有所觉，回过头看有栖川春绘。他嘴角依旧带着散漫的笑容，宛若在街角遇到一个并不熟悉的人，然后选择与其同行是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一般。 “怎么了？” 费尔南多没有错过有栖川春绘脸上的迟疑。 他的视线一路向下，最终停留在有栖川春绘放在包里的手上。 ‘嗯？’ 费尔南多抬头看了有栖川春绘一眼——她的脸上依旧带着清浅的笑意，对上他的视线时露出恰到好处的疑惑。 随后，有栖川春绘的手从包里拿出来。 握在她手中的，仅仅只是一台普通的手机而已。 ‘错觉？’ 费尔南多移开视线，笑着说：“我就到这边了。”他指了指商场大门，笑着耸肩：“得去给朋友跑腿。啊，对了。” 费尔南多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碧绿的眼中带着某种“邀请”。他解锁手机，笑着将手机递上去：“如果可以的话...我们下次还能再见面吗？” “嗯？”这是有栖川春绘没想到的展开。 她只是稍作犹豫，便接过了手机。 输入自己的手机号码时，她听到费尔南多如是说：“像你这样美丽的女士，如果不能成为朋友的话...简直是太可惜了~” 有栖川春绘闻言笑起来。 ——她的笑容是发自内心的，没有女性不喜欢夸赞。 尤其是当这种听起来明明略显浮夸，却自然到浑然天成的夸奖。 将垂落在侧脸的发丝别到耳后，有栖川春绘笑着回应：“费尔南多先生看起来很熟练呢~我是指...搭讪。” “不能这么说。” 费尔南多收回手机，笑着抬起食指晃了晃：“我只是遵循本能而已，热爱美丽的人事物并没有过错，如果因此觉得羞耻才是奇怪的事情。而现在我眼前唯一美丽的人，就是有栖川春绘小姐了~” 有栖川春绘笑着摇了摇头，“银座的头牌牛郎恐怕都不是你的对手。” 她不再犹豫，也可以确定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的费尔南多，一定会再次约她见面——她需要了解他，然后确认...他是否能成为“被选中”的人。 啊，当然仅仅只是这样还不够。 笑着朝费尔南多挥手，有栖川春绘转身离开。 被留下来的费尔南多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低头看自己掌心的纹路——不知道是不是神经过敏，刚才...有种躲过了一劫的感觉。 对于这种暧昧不明的直感，费尔南多从来都只信半分。 他看着有栖川春绘消失在人流中，回过头望向道路的另一边。 目无焦距的放空了一会儿，费尔南多拿出手机拨打青叶瞳的电话。 电话被接通，那头是青叶瞳要求加薪的埋怨。 他低笑了两声，满口答应下来，又笑着说：“菅野的反应如果正常，那就...”抬手看了眼表，费尔南多继续道：“明天的这个时候放他出来吧。” “如果不正常呢？虽然目前看起来很正常，已经开始骂雾原未咲脑子有泡了。” “那我倒是希望他能做到‘突然消失在审讯室’...之类的事情。”费尔南多抬脚往商场内走去，他悠悠叹息：“看来菅野不是凶手那边的人呢，太稳健了啊~凶手要是有这样的同伴，也不至于无差别杀人呢。” 电话那头的青叶瞳闻言咆哮，控诉费尔南多浪费了她宝贵的时间。 杜王町东北部别墅区 衫诚憲的视线落在手中的书上，很难得的，书上的字他一个都没有看进去。 他放下书，视线转移到丢在床上的游戏手柄上。 沉吟片刻，衫诚憲拿起了手柄。 “想玩游戏......” 他修长的手指在手柄上无意义的按着，悠悠的叹了口气。 “不死”并不是一件趣事——尤其是在代价于他而言太过惨重的情况下——他已经有好些天不敢在白天玩游戏了，万一不小心又死了...那就是血亏。 放弃学习了。 他往床上一倒，脑中闪过深田理莎的脸——是的，他已经知道了那个“杀人狂”的名字。 这一片的别墅区并不大，因为楼间距宽的关系，住户比起一般的居民区实在是少的可怜。只要稍微去了解一下这附近又搬来了多少新面孔，他就能知道那个人的名字。 深田理莎。 深田...... “啊。” 衫诚憲突然想起了什么，从床上跳起来。 他找出了存放幼年回忆的相簿，细细的翻看起来——他记得的，小时候这附近确实是有一户姓深田的人。 那是一个深夜，衫诚憲从朋友家回来在黑夜中看到了冲天的火光和围观者眼中的唏嘘与冷漠——也许那是他选择学心理的契机也说不定，他想要知道那些大人眼中的怜悯和置身事外到底是出于什么。 相簿已经有些旧了，刚一打开，便散发出略微腐朽的气息。 “果然得换个地方保存才行...” 衫诚憲低声念叨着，将相簿翻页。 对照着发黄的名册，他找到了深田理莎的相片——看起来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女孩，望向摄像头留下的定格画面平平无奇。 其实看这种东西也没有意义。 衫诚憲如是想着，将相簿丢到一旁。 ——究其根本，令他做出这种无意义行为的原因，还是源自于“已知的危险”。 只要想起距离他所在的地方直线距离仅500左右的别墅内，住着一个杀人犯，就令他浑身难受。 ‘说起来...’ 他再次想起了吉良吉影——准确的说，是吉良吉影所拥有的，那个粉色的人影。 ‘不知道能不能打啊...’ ‘但那个人看起来也不像是会多管闲事的人，唔...就是......’——和动漫里正义感爆棚的热血主角根本就是两回事。 衫诚憲再次叹息，抬手抓了抓头发：“指望别人算什么啊！这种时候需要的是行动力啊！” 如是念叨着，衫诚憲打开了电脑。 肌肉记忆真是可怕的东西——电脑打开之后，衫诚憲行云流水的打开了游戏，拿起了游戏手柄顺带拆开了一包薯片。 直到他决定起身去拿瓶冰可乐时候，他才惊觉：“不是啊！我是要去查警视厅的公示啊！” 吉良吉影回到家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下来了。 他才走进院子，就停住了脚步。 “吉良哥吃吗？” 站在他家大门前的浅仓辉将手里的泡芙往前一递，咧开嘴笑起来。 少年人依旧看上去无忧无虑，与坐在台阶上唉声叹气的四月一日莉莉丝形成强烈的反比。她抬起手朝吉良吉影晃了晃：“哟，吉良。” 吉良吉影抬手揉了揉太阳穴，问：“有事吗？” “大预言家啊！菅野谦被关起来了！”四月一日莉莉丝如是哀嚎，苍蓝色的眸子里满是挫败：“你说警视厅的人是不是有病啊？关同事干嘛？去破案啊！” 吉良吉影微微挑眉，随后轻笑了一声。 “难道不正是因为在破案，所以才将目标转移到菅野谦头上的吗？”他打开大门，转头问：“该不会就是因为这件事吧？”——这种事...哪怕在意料之外，四月一日莉莉丝也能独自处理吧？ “当然不是。”四月一日莉莉丝噌的起身，飞扬的黑色长发带着洗发水特有的、馥郁的香气：“还有另一件事。” 说着，她抬起手指在吉良吉影面前晃了晃。 “说。” “你不请我们进去吗？”四月一日莉莉丝瞪大眼睛，眸子里盛满了名为“不可思议”的情绪。她诚实道：“我们可是没吃饭就来了呢！” 一旁的浅仓辉闻言眼前一亮，充满期盼的看着吉良吉影。 ——有一说一，浅仓辉是为了饭来的。 这简直是太过直白的眼神暗示。 吉良吉影往屋内走去，看了眼停在玄关处的鞋——父亲不在。 也是，如果那位老先生在家的话，这两人恐怕也不会在他家门口坐着。 “喝什么？”吉良吉影问。 “花！......”四月一日莉莉丝举着手说到一半，面色一僵改口道：“普通的水就可以了。” 吉良吉影闻言笑了一声，反问：“你知道盐融化之后是无色的吗？” 问得好啊！——四月一日莉莉丝当然知道。 她“嘁”了一声，换鞋进门后老神在在的摇头晃脑道：“我知道吉良一定不会做那么幼稚的事情的啦！~” “未必。” 吉良吉影径直往厨房去，到了三杯水放在料理台上——浅仓辉和四月一日莉莉丝跟进来了。 “所以，‘另一件事’是指什么事？”他问。 一旁的浅仓辉抱着水杯答非所问：“所以我们晚上吃什么？” “......” 吉良吉影看了他一眼，深深的。 回应他的，是浅仓辉掏着口袋低声的嘟囔：“我可以给伙食费啊~只要不吃莉莉丝姐姐的做的饭就可以......” “阿辉！” “正事！”眼看两个人又要上演一场无关紧要的打闹，吉良吉影抬手敲了敲料理台制止了他们。 从冰箱里拿出吉良吉广之前买的蛋糕塞给浅仓辉，吉良吉影淡淡道：“菅野谦那边不用管了，正常反应就行。最多...”他低头看了眼时间：“两天就会放出来。” “啊，那边我不太在意啦，木已成舟了都~”四月一日莉莉丝耸了耸肩，拿着水杯自然的在餐桌前坐下。 “我在意的是有栖川春绘。”她看着吉良吉影，话中带着些许埋怨：“她想对费尔南多用箭。她是疯子吗？！” 四月一日莉莉丝如是控诉：“场面还不够混乱吗？难道只要是个漂亮大眼睛，她就想据为己有？” “等一下。” 吉良吉影抬手打断她的话，“费尔南多？” “哦对，吉良不认识。”四月一日莉莉丝比划了一下：“外国人，长的还不错，就是像个牛郎。牛郎你懂吧？棕红色的头发，大概到这儿...”她在自己下颌处划了划，继续道：“绿眼睛，还别说，真好看啊......” 吉良吉影皱起眉头。 试着在记忆中搜寻了一顿，他问：“是不是大概190公分左右，体型偏瘦？” ——他见过有类似特征的人。 很遗憾，只有匆匆一眼而已。在某个下午的咖啡厅，那个人就端坐在青叶瞳对面，神色懒散的和青叶瞳说着什么。而在那个场景中，吉良吉影只是一个从咖啡厅门口路过的行人。 四月一日莉莉丝微微瞪大眼睛：“我又带来了过期的消息？”——嗯？什么是“又”？ “也...不算。” 吉良吉影微微眯起眼：“倒不如说...是非常有用的消息。” “怎么说？” “待会儿再说。”说着，吉良吉影从椅子上起来。 现在的时间是下午5点40分，是时候着手准备晚餐了。 他从冰箱冷藏室内拿出食材，抿着唇低头细想。 一个和青叶瞳有联系，并且看上去关系非常不错的人出现在了这次腰斩案的中心人物身边...代表什么？ 啊。 吉良吉影眼中有了然。 是...那位专案组特聘的侦探吧？ 不过也不能这么绝对，世上巧合太多，还得再看看。 但是！ ——如果那位名为费尔南多的先生真的是青叶瞳背后的人，那么...至少不能让他被箭刺中。 并非抬举——这种人有了替身，恐怕只要时间充足，他就能把全仙台市的替身使者都找出来。 === 4k 第067章 有问题的人 “我不明白。” 有栖川春绘规规矩矩的坐在沙发上，看着眼前的人。 她的姿态依旧得体，可如果仔细看的话，就能从她紧绷的身体曲线看出她是在克制自己的质问与燥郁。 深田理莎盘腿坐在地上，对于有栖川春绘的话恍若未闻。 她拿着“面妖”打量，白色的面具仍旧是过去的样子——可她却仿佛从面具之上看到了木下爱的脸。 真是太感谢木下爱能够无私的奉献出自己的脸了。 否则的话...... 深田理莎脑中闪过吉良吉影的面孔——好奇心真是要不得的东西，愈是靠近吉良吉影，深田理莎便愈是想要从那个青年身上获得什么。 可究竟是什么呢？ 大概是...深田理莎说不清那种感觉。就像是从茫茫人海中找到了同类那般，她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吉良吉影能够为“热爱”做到什么程度——她希望答案是...绝对的独占。 这样一来！ 这样一来他们不就是... ‘相同的人了吗？’ 深田理莎如是想着，放下面具笑了一声。 “姐姐！”有栖川春绘喊了一声。 “嗯？”深田理莎终于给予了有栖川春绘回应：“怎么了？” 她挑眉看着有栖川春绘，眼中虽然盛着笑意，可表情却是疏远的——有栖川春绘是她的工具，这一点得区别开来。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和吉良吉影......”有栖川春绘看上去有些委屈：“你明明让我别动他。” “这件事啊...” 深田理莎宛若恍然大悟般点了点头，眼中却深藏着嘲讽。 ——她不喜欢被人质问，就算是改变主意，那也是她自己的事情不是吗？ 有栖川春绘比起初遇的时候，要笨了不少。 深田理莎将这种“退化”归咎于“关心则乱”——她知道自己是有栖川春绘的中心，这很好。有栖川春绘会帮她解决很多小问题，让她可以更加专注眼前。 她没有回答有栖川春绘的问题。 说到底，有栖川春绘是不会懂的。一个普通人可以在茫茫人海遇到真正和自己相同的人的概率是非常低的，现在深田理莎遇到了，当然是理所当然的、积极的去把握。 ——这一点没有任何问题。 她也不需要解释。 “与其想这种事情，不如...”深田理莎抬眼看有栖川春绘，“好好想一下怎么解决青叶瞳吧。春绘如果可以帮我找到青叶瞳身后的人，我会很感激春绘的~” 有栖川春绘面色一僵。 沉默半晌，她才低着头道：“我知道了。” 深田理莎闻言露出满意的神色：“好孩子。” 她从地上站起来，拿着外套往公寓大门处走去，并不道别，亦没有分给有栖川春绘多余的眼神。 事实上，青叶瞳的事情恐怕指望不上有栖川春绘。 深田理莎的意思是，如果想要在不暴露、不引起注意的情况下解决掉青叶瞳的话...有栖川春绘的能力并不适合做这种事。 但是深田理莎厌倦了。 有栖川春绘眼中愈来愈深的依赖与不自觉透露的、想要靠近自己的姿态令深田理莎不快。 深田理莎想... 也许，有栖川春绘走到这里就可以了——她可以随着腰斩案的结案为自己的人生画下句点，然后...要不再来烦深田理莎了。 “姐姐要走了吗？” 有栖川春绘出言喊了一声。 回应她的，是公寓大门被关上的声音。 她垂眸盯着自己的脚背看了一会儿，忽的皱起眉头。紧接着，她抬手揉了揉眉间的褶皱起身。 自公寓被强盗入侵至今，她还没能完全整理完这狼藉的客厅。 她曾用面妖伪装成公寓的保安，查看了当天的监控——没有人在她出门的那段时间来过她家。 那么就说明...... 也许她们已经被人给盯上了，被...其他的替身使者。 有栖川春绘盯着公寓大门沉默半晌，随后移开眼。 ——她还没有把这件事告诉深田理莎。 不知道为什么。 她突然不想说这件事了。 ——就当没有发生过吧。 有什么说不明道不清的情绪在有栖川春绘心底开始滋生。 “吉良，想什么呢？” 四月一日莉莉丝看着站在料理台内低头沉思的吉良吉影，试着喊了一声。 餐桌另一头被蛋糕顺利静音的浅仓辉抬起头，眨了眨眼又埋头继续吃——总之...如果有用得上的自己的地方，吉良哥和莉莉丝姐姐会说的！ 现在？ 浅仓辉深以为，这种时候的他只需要抱着蛋糕安心的做吉祥物就好了~ 吉良吉影抬眼看了一眼四月一日莉莉丝，摇头：“没什么。” 不过话说回来... “你们准备在这里待到什么时候？”吉良吉影挑眉问。 “呜哇...出现啦！”四月一日莉莉丝面上带着控诉，措辞相当的有问题：“始乱终弃的典型！” 对上吉良吉影略带深意的眼神，四月一日莉莉丝干笑了一声摊开手转移话题：“不过费尔南多看起来给人的感觉怪怪的。怎么说呢......” 她撑住下巴思索片刻，随后放弃：“老实说，我现在回忆起和他见面的那一段谈话，也不觉得有任何问题。就热情程度上来说，很多外国人甚至远胜于他。” “也许他只是......” 放在料理台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打断了吉良吉影的话。 他垂眸瞥了眼手机屏幕上的简讯弹窗，一般来说，他会暂时忽略新收到的简讯。 不过现在... 他看着发信人的名字微微皱眉，紧接着眉间舒展开来——发信人是青叶瞳。 这位青叶老师还是很热衷于漫画的，明明专案组等着她做的事情也不少，也仍旧抽出了时间约吉良吉影商谈新作。 吉良吉影给青叶瞳回了简讯，再一次在心中修改明日日程。 其实费尔南多不是问题。 ——吉良吉影的重点从来都不在这些侦探身上，哪怕他们发现端倪也没有关系，只要...没有证据就行了。 现在的问题是有栖川春绘。 那个人有问题。 ——吉良吉影是指有栖川春绘的脑回路。 居然意图在大街上使用箭吗？ 第068章 造物 是夜 “嗤！————” 男人高大的身躯顺着墙滑落，飞溅出的少量血液如泼墨般洒向灰白的水泥墙。 有栖川春绘将箭从男人脖子上拔出来，高跟鞋的鞋跟不断的地上有节奏的敲击着——这个...也不行。 她敛去眼中的阴郁，抬手裹紧身上黑色的风衣，往小巷深处走去。 提问——有栖川春绘是傻子吗？ 当然不是。 这一点，可以从她的学历上非常直观的看出来。 她深吸了一口气，走出小巷看着路边从补习班出来的、嘻嘻哈哈的少女们，随后抬脚跟了上去。 当她强迫自己摘下那副名为“盲目”的面具，细想今天“姐姐”......不，深田理莎所说的话时，回忆画面中处在旁观视角的她得到了一个令她难以接受、却预料之中的结果——有栖川春绘是弃子。 这当然是预料之中的结果。 从她挣脱父母的期待，由一个自我束缚的深渊走向放飞自我的深渊时，她就预料到了这个结果——“杀人狂”之所以可以孑然一身的辗转各个城市，就是因为她的不留恋与物尽其用。 现在，有栖川春绘就是那个“物尽其用”里的“物”。 ——她不会背叛深田理莎。 如果背叛，就说明她在埃及所做的选择是错的。 而有栖川春绘从小到大不论是考题还是升学志愿，都从来没有错过。 这一次，她依旧认为自己是对的。 她会按照深田理莎的意思去解决掉青叶瞳，而这必然给她带来一身麻烦——入狱都是轻的。 那么，从未错过的她决定给深田理莎送一份礼物。 ——这是饯别礼。 “哒哒哒......” 属于高跟鞋特有的脚步声回想在深夜的行人道上。 走在有栖川春绘前头的两名少女不安的回头看了她一眼，视线落在她优雅的步伐与和善的笑容上时松了一口气。似乎是为了对怀疑回以歉意，她们朝有栖川春绘笑了一下。 两名少女在电车站前分别，独留下一人朝进站的同伴笑着挥手道别，约定明天的见面时间。 终于只剩下一个人了。 有栖川春绘跟上少女，在少女拐进小路时加快了脚步。 “愿你明天能按时赴约。” 路过少女时，有栖川春绘如是道。 少女脸上的怔愕定格在她脸上——她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只是脖颈间的痛感令她深感绝望。 “啊！...” “嘘！——————”有栖川春绘捂住她的嘴，垂眸看着少女脖颈间的伤口——成了。 伤口形成了一个黑色的大洞豁开，里头没有血。 向洞内望去，就宛若在凝视深渊。 有栖川春绘心满意足，看着晕过去的少女松开了手。 倒在初春寒夜中的少女醒来后就将迎来新生——就像那时的有栖川春绘一样，可惜...少女不会有引导者了，希望她在面对全新的世界时保持耐心与机警。 有栖川春绘低头看了眼时间。 现在的时间是晚上10点55分——夜还很长，这个献给深田理莎的礼物也必将震撼人心。 “哒哒哒...” 有栖川春绘紧了紧风衣的领口，抹去与风衣底色融为一体的、早前留下的血迹。 是的，夜还很长，行人亦很多。 原她离去之后的仙台市永远热闹。 杜王町东北部别墅区 深田理莎按了按跳的有些快的心口，从床上起来——今夜仍是一个不眠夜。 她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来到杂乱的客厅盘腿席地而坐。 夜有些深了，也理所当然的变冷了。 深田理莎裹上薄薄的毛毯，拿着“面妖”皱眉。 她依旧想要剖析吉良吉影，想要知道他的“热爱”是否与自己相同。 但很显然，她肯定不能在某个阳光明媚的一天满脸笑意的问吉良吉影：“吉影会把喜欢的手剁下来做收藏吗？” ——神经病才这么干。 她有更便利一点的做法。 昏暗的灯光下，深田理莎皱着眉看着刻在“面妖”内部的名字——她记得的...给“面妖”作为养料的替身使者中，有个人的能力非常适合回顾过去——很有针对性的那种。 那个人似乎是个有名的剪辑师，在某个邀请深田理莎共度一夜的晚上永远的...留在了那个夜晚。 “叫...什么来着？” 深田理莎微微皱眉，脸上是近乎单纯的迷茫。 自得到“面妖”之后，她给“面妖”提供了太多的养料，以至于她很难想起一个可有可无的配角的名字。 “哒、” “哒、” “哒！......” 深田理莎的指甲在“面妖”上不断的击打着，一声比一声重，在夜晚显得清脆而又突兀。 “面妖”内部刻着近两百个名字，实话实说，要一一记得这些“饲料”的面孔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尤其是在深田理莎不在意的情况下。 是的，她本笃定她用不上“面妖”内任何替身使者的能力。事实也是迄今为止从未使用过——因为没有用，过去的深田理莎只需要呼唤“饲料”的名字，便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回应。 她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想去了解一个人，真是失算。 深田理莎回顾着过往的一切，尽可能的细数着那些细节，时间就在这种沉默中悄然流逝。 “...埃......埃里克！” “对，应该是这个名字！” 当墙壁上的挂钟走到凌晨3点时，深田理莎终于想起了那个无关紧要的名字。 她拿着“面妖”轻唤埃里克的名讳，将“面妖”覆盖在自己脸上。 下一刻，她不再是深田理莎，而是名为埃里克的、面孔英俊眉间忧郁的西方男人。 埃里克的替身名为——“老电影”。 深田理莎是个很有天赋的人——从某个微妙的角度来讲确实是这样的。 随着回忆起埃里克的名讳，她也想起了埃里克在那个灯光朦胧、气氛暧昧的夜晚所做的“坦白”。 ——“老电影”就像它的名字一样，能够将一个人的生命轨迹化作电影片段播放。 “老电影”以一台老旧的放映机的形式存在着。 可惜它无法回放一个人所有的生命轨迹，只可截取人生中的3段，每段轨迹的时间区间不能超过300天，亦不能在同一个人身上反复使用。 ——机会，只有3次。 深田理莎低头沉思。 “最近这一年是完全有必要的，那么......过去呢？” 深田理莎看着自己面前的“老电影”，微微蹙眉——事实上“热爱”的成因也很重要，但这难以追溯。 她抬头看了眼时间，将时间定在了“最近这一年”以及...“吉良吉影12岁的那一年”——“12岁”，刚从小学毕业的年纪，对于世界也好、自己也罢，想必已经有了模糊的认知。 深田理莎对“12岁”这个时间区间并不抱希望，权当打发时间好了。 那么... 放映开始。 深田理莎将打印出来的、吉良吉影的照片塞进了“老电影”的“嘴”中，成卷的胶片随之吐出。 翌日/仙台市警视厅/PM13：48 审讯内很安静，夸张点说，菅野谦几乎能听到空气中尘埃流动、相互碰撞的声音。 他双眼里满是血丝，在心里把四月一日莉莉丝咒骂了一万遍，顺带理所当然的迁怒了吉良吉影和浅仓辉——但是也只能停留在咒骂了，太惨了，他除了咒骂似乎也做不了别的了。 不然呢？ 难道和四月一日莉莉丝同归于尽吗？——大可不必。 他低头看了眼时间，在敲打桌面的手指频率渐高，无法掌控外界的信息让他心中的燥郁不断腾升。 “咔。” “吱呀......” 审讯室的门被缓缓打开，日光从门缝中透进来。 菅野谦下意识的回头，视线与外头的亮光接触眯起眼下意识的抬起手挡在了眼前。 有个人正背着光朝他走来。 来人行走的姿态依旧利落飒爽，在菅野谦眼中却堪称欠揍。 菅野谦噌的从椅子上站起来，瞥了雾原未咲一眼之后往审讯室外快步走去。 “菅野！” “怎么？”菅野谦转头看她，随后扯着嘴角冷笑：“雾原组长还有其他的话要说吗？” “我不是个聪明人，做事也算不上利落，但我自问从未做过愧对于您于警视厅的事情。”菅野谦眼中是冷淡的疏离，“您不需要解释，哪怕我不够聪明，历年考核也算不上拔尖，但基本的分析还是会的。” 他抬手将领带扯开，疲惫的脸上带着颓然：“既然您和那位侦探怀疑我，那么...”菅野谦后退一步，朝雾原未咲微微欠身：“请允许我退出专案组。如果警视正允许，我会申请移动到别的小组。” 雾原未咲看着菅野谦皱眉——她当然知道自己会受到责备，只是没想到... 这倒是很符合菅野谦略显冲动的性格，只是调离岗位这种事情...... 她也不想乐观的、强词夺理的说“想开点，这不就证明你是完全清白的了吗？”之类的话，想说的话太多了。雾原未咲叹了一口气，挥了挥手：“先回去休息一下吧。总之...抱歉。” “不，要说抱歉的是我。” 菅野谦笑了笑：“这种时候退出未免太不负责任，只是...组长，我也是会生气的。” 说完，菅野谦抬脚离开。 他无视周围的目光，径直离开警视厅。 直到坐上了出租车，才揉了揉自己僵硬的脸——做个“会生气的正经人”也太难了吧！ 没有任何信仰可言的菅野谦抬起手在胸前划了个十字，随后双手合十击掌，来了个不伦不类的祷告——总之...‘抱歉了雾原，你真的是...有点惨’ 出租车很快到达了目的地——菅野谦所住的公寓。 他当然不会用这张脸去见四月一日莉莉丝，稍微疑神疑鬼一点的说法是——谁知道这个时候有没有人监视着他的下一步行动呢？ 菅野谦抬脚踏进公寓楼，在安全通道处停在。 随后，他才拿出了手机。 登录line给四月一日莉莉丝发了简讯，又等到了回复，他才抬脚离开了公寓。 这一回，从公寓楼走出来的不再是菅野谦，而是一个面容普通的女人。 杜王町东北部别墅区 吉良吉影坐在沙发上握着手机可有可无的刷新着新闻软件，随着时间的推移，“家”这个令他深感安心的地方使他的肢体逐渐放松下来。 吉良吉影往沙发靠背上一靠，抬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无毛猫的背脊。 新闻。 随着下拉软件页面得到的刷新结果，吉良吉影皱起了眉头。 他抬手打开电视，调到新闻频道之后继续看手机上新闻内容。 ——又有连环杀人案件了。 “又”这个说法令吉良吉影十分不快，可就算不用这个说法，新闻的内容也同样会让他感到不快。 一夜之间。 就在昨夜——仙台市各地的居民在以市中心电车站为圆心的各个地方，发现了近10具尸体。 尸体的统一特征是...... 所有被害人脖颈处都有一处被利器穿透的贯穿伤——还是和之前高架桥抛尸案一样，根据法医对伤口鉴定得出的结论，伤口来自某种箭尖较宽的箭矢。 “哒！” 吉良吉影猛然长长的指甲在手机屏幕上一扣，抬眼看电视。 他也许弄错了一件事。 ——一直以来，吉良吉影都认为箭必将造就替身使者。 同样由成田教授的箭塑造的浅仓辉也是这么认为的，毕竟...浅仓辉过去的“同伴”没有一个死在箭下，都顺利的成为了替身使者——现在看来...不过是“样本”太少而产生的错误认知罢了。 有栖川春绘手上的箭没有问题，那么就是吉良吉影的信息有缺失——看来...箭也是会选人的，并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成为替身使者。 吉良吉影抬手将无毛猫从腿上赶下来，拿着手机拨号，随后走到窗口。 电话很快被接通。 “嗨嗨！吉良主动打电话给我是不是要请我吃饭啊！”四月一日莉莉丝的声音依旧带着笑意与明朗。 吉良吉影低头捏了捏额角，直接进入主题：“有栖川春绘你还要不要？不要的话......” 他转头看了眼时间道：“我晚点过去。” === 4k 第069章 被动与积极 四月一日莉莉丝握着手机，示意沙发上的浅仓辉把电视音量调轻一点，随后在椅子上坐下。 她的眉头微微皱起，正准备给出回应，却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四月一日莉莉丝和吉良吉影的情报来源是几乎相同的，除去她有更便利的手法伪装成各行各业的人去获取具有针对性的情报之外，剩下的，就是靠警视厅的可公开案件内容和新闻了。 这些是常人都能利用的情报获取途径，只是能不能从有限的、局限性的情报中推断出更多，就要因人而异了。 “你等一下。” 四月一日莉莉丝对手机那头的吉良吉影说完，将电视调到了新闻频道，随后拿起平板在检索窗口输入一些有可能的关键字。 瘫在沙发上的浅仓辉见状噌的起身，凑到四月一日莉莉丝身边。 随后，他大喊了一声：“你妈的这个人脑子有泡吧！” 说着，浅仓辉抱头哀嚎——又有人惹吉良哥生气了，这样一来...‘我暂时就吃不到吉良哥的料理了啊啊啊！’ 抱怨归抱怨。 结束完性格使然的反应后，浅仓辉从沙发上窜起来跑进了厕所——来让他康康有栖川春绘那个傻逼现在在哪里吧！ 留在客厅里的四月一日莉莉丝看完了眼前这则就发生在昨夜的、轰动颇大、效率奇高的连环杀人案件后，低垂着眼盯着茶几沉默了片刻。 她抬手抹掉茶几上的薯片渣，轻声道：“明天凌晨。” 四月一日莉莉丝抬手看表，在心中计算了一下时间之后继续道：“明天凌晨4点左右，我去找有栖川。耐心一点吧吉良，作为交换，我会帮你问出活下来的那些人...分别是谁。” 四月一日莉莉丝已经从浅仓辉那得知了箭的用途。 她不难想象有栖川春绘要做什么——只是这种事未免太不像她会做的事了，大概是发生了什么突发情况，才导致有栖川春绘开始不管不顾。 当然，不论是发生了什么才导致了这个结果，都不足以为有栖川春绘的行径开脱。 ——疯子！ 四月一日莉莉丝头疼的按了按太阳穴，听见吉良吉影沉声问：“地点。” “怎么？不放心我？”四月一日莉莉丝挑眉问，随后笑着说：“有栖川春绘家，我会...给她留一双眼睛。” 手机那头的吉良吉影低笑了一声。 两人又说了几句，四月一日莉莉丝才挂断了电话。 那么。 四月一日莉莉丝从沙发上起身，伸了个懒腰后往地下室的舞房走去——真是好久不见了，杀青。 仙台市某酒店 费尔南多的胃口十分好，就算手上拿着十来份尸检报告，依旧能对着报告上面目狰狞、死状痛苦的尸体吃的津津有味。 ——看看，世界又不是绕着他一个人转的。 就算费尔南多暂时没有新的灵感，凶手可不会停下来等他。 “你胃口倒是不错。”青叶瞳放下勺子，眯着眼瞥向那些尸检报告。 这一刻，青叶瞳无比庆幸自己是个无限接近于“瞎子”的人，从她的视角看去，只能看见一些朦胧的色块而已。 可就算是这样，她也没什么胃口了。 “这话我不太爱听。” 费尔南多叼着叉子往沙发靠背上一靠，用手背敲了敲尸检报告：“人死了就是死了，躯壳而已。觉得尸体倒胃口是人之常情，只是未必每个人都要那么觉得。” “我的话......” 费尔南多将尸检报告往桌上一丢，笑道：“有了新的灵感。” “哦？” “你不觉得...这种无脑的躁动看起来很熟悉吗？”费尔南多指着桌上的报告耸肩：“想想腰斩案，再看看这个。说句不合适的话，除了效率高的令人咂舌以外，杀人频率和受害者的选择简直......” “你觉得是同一个人做的？”青叶瞳皱起眉，随后相当尽职的拿起手机：“我去通知警视厅？” 对于费尔南多，青叶瞳有着近乎盲目的信任——他总是对的。 虽然这一点令青叶瞳十分无语。 是的，“无语”。不是别的情绪，而是无语。自大如费尔南多，如果错一次的话那才有趣呢~毕竟在费尔南多那张欠揍的脸上，还没有出现过“挫败”这种情绪啊... 嗯？ 也不能这么说——搭讪失败被当成男妓的时候，他倒是十分坦诚的露出过“伤心”的神色。 她依言收起手机，问：“为什么不通知警视厅？” 费尔南多闻言挥了挥手，从餐盘里叉起一只维也纳香肠，才笑着说：“我手上0证据诶宝贝，换你你也不会相信的啦！更何况......”他碧绿的眸子微微眯起：“我不知道凶手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你看。” 费尔南多指着尸检报告上的内容道：“每一道伤口都非常利落，要在一晚上杀这么多人，如果是难耐心中的杀人欲望，为什么会没有虐杀痕迹？他应该很愤怒才对。可事实不是这样的，他仅仅只是在重复‘杀人’这个举动...凶手有什么不得不尽快达成的目的？”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青叶瞳翻了个白眼。 费尔南多闻言大笑起来——巧了，他也不知道。 不过...... 费尔南多话锋一转，笑着问：“如果青叶能得到一项特殊的能力，你希望是什么？没有限制哦~请随意发挥想象力~” “我？”青叶瞳跟不上费尔南多的脑回路，只是楞了一下下意识道：“大概是可以不断的想出令人觉得‘这是神作啊！’的故事吧？不过其实如果能‘看得清’...也不错。” “务实。”费尔南多笑着夸奖。 “你呢？应该是...希望可以轻而易举看清所有案件的真相？” “啧啧啧！俗套！” 费尔南多竖起食指晃了晃，不赞同道：“这未免也太无趣了！” 他低头沉思，一脸正义凛然道：“我的话，果然还是比较希望获得‘被全世界的女性爱着’的能力呢！~” “......你总有一天会死在女人的床上。” “这也是一种快乐啊！” 青叶瞳闻言咆哮：“吃完赶紧滚！” “收到收到~”费尔南多依言起身，拿起桌上的尸检报告利落的...滚了。 是夜/杜王町东北部别墅区 想要悉知他人的人生轨迹是一个贪婪的念头。 而现在，深田理莎正在实现这件事。 可两个时间节点，总和整整600天的内容，就算将无趣的部分尽数快进只取精华，也是一个相当漫长的过程。 深田理莎并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 她所作所为，几乎都带着急躁——只要“急躁”不会产生纰漏，她从来都崇尚速战速决。 但对于“了解吉良吉影”这件事，深田理莎给出远超于“照顾母亲”的耐心。 漫长的回顾于深田理莎而言充满诱惑力，可以亲眼回顾感兴趣的人的人生轨迹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啊！ 这一场“回顾”整整持续了将近24小时。 这已经算是相当的有效率了。 深田理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关键字——蒙娜丽莎、漂亮的手、忠诚的“伴侣”以及...随时可以“分手”的游刃有余。 太好了！ 深田理莎从地上起身，摘下了“面妖”。 ——她从未有过一刻如此的感谢的一个陌生人。是的，深田理莎十分感谢那个名为“埃里克”的男人，感谢他的“老电影”为深田理莎开辟出了全新的出路！ 活动了一下因为久坐而略显僵硬的手脚，深田理莎去厨房的冰箱给自己拿了一瓶冰水。 她回忆着从“老电影”中得到的，有关于吉良吉影的种种，盯着矿泉水瓶上的水珠笑了一声——太好了！是...真正意义上和她一样的人啊！ 不，还是有些不一样的。 吉良吉影还在克制——因为生活中的熟人、因为写在法典上的条条框框。 没关系。 这些东西...... “就由我来帮他清除吧。”深田理莎笑着打开电视，在凌晨的黑暗中窝进沙发里：“只要打破桎梏，我们...就是真正的‘同类人’！” 如是想着，就连失眠的夜，都不再能给深田理莎带来困扰。 夜间的电视并不好看。 除去一些没有营养的深夜档综艺和电视剧之外，就只剩下重播的新闻了——如果从这些东西里做选择，深田理莎还是更喜欢新闻一些。 她放下遥控，去厨房给自己热了一些垫肚子的东西，才赤着脚回到客厅。 今天是有大新闻的一天。 可惜深田理莎专注于“老电影”并没有时间去了解它们，但是现在—— “咣！————” 手中的餐盘掉到地上，发出碎裂的声音。 在微波炉的加热下变得烫手的残羹剩饭洒在她脚背上——深田理莎并不觉得疼，她只是觉得...愤怒！ “有栖川......” 深田理莎盯着重播的日间新闻眯起眼，缠绕在她周身的，是近乎具象化的杀意。 果然...... 是个没用的东西。 ——不但没用，还不乖！ 深田理莎第一时间察觉到了有栖川春绘的意图，比起她过往在别国使用的“工具”，有栖川春绘似乎过于自主了一些。 没关系，现在的话... 深田理莎抬头看向挂在客厅墙上的挂钟——现在的时间是凌晨3点10分。 这样寒冷的天，距离天亮还有好一段时间。 ——来得及。 不论有栖川春绘在这个世界上留下了什么，于深田理莎而言都来得及。 这个世界...不！是仙台市一共会出现多少替身使者于深田理莎而言根本不重要，毕竟...只需要获得他们的名字，她就能将他们一一清除。而仙台市，也能重回宁静。 等等。 谁说“宁静”是必须的？ 深田理莎不介意仙台市变得热闹，毕竟她永远都会是那个坐在观众席上看着戏剧上演的旁观者——她甚至可以为那些戏剧写下读后感。 所以现在的重点是——箭需要收回来，而有栖川春绘也...欠她一声“对不起”。 深田理莎动作利落的换好衣服，瞥了眼地上的“面妖”抬脚离开——今天，她用不上“面妖”。 现在出门的话... 换好鞋的深田理莎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应该能在4点半之前到。” 吉良吉影并不讨厌早起，倒不如说，“不早起”于他而言才是一件不能接受的事情——但凌晨3点起床确实令他不快。 洗漱完，吉良吉影看了眼时间后就出门了。 关于处理有栖川春绘，四月一日莉莉丝完全能独自做好——换个说法，如果她做不好，那才是一件令人失望的事情。 ...... 吉良吉影是个守时的人，不偏不倚，凌晨4点——他到达了有栖川春绘的公寓楼下。 他当然没有要上去的意思。 按四月一日莉莉丝的说法，也按照“杀青”的做法，吉良吉影可没有看一个活生生的人被削皮去骨只留下眼珠的兴致。 他只是...想要第一时间收回那支箭而已。 顺带，如果能如他所愿第一时间得到那些从箭尖之下存活的人的名单，就更好了。 他抬头看着漆黑的夜幕，空中只有零星的星子与一轮弯月。 吉良吉影在长椅上坐下，抬眼望向有栖川春绘家的阳台——灯是开着的。 凉风拂过他的面颊，带起他只是稍作打理的金发。 乐观点想，也许速度够快的话...他回到家还能睡1个小时左右的回笼觉，然后在早上7点起床准备早餐。 “哒哒哒......” 高跟鞋落地的声音响起。 ‘嗯？这个时候？’ 吉良吉影皱起眉头，循着脚步声传来的方向看去。 他端坐于树荫下的长椅上，宛若与黑夜融为一体——正是因为如此，踩着高跟鞋款款而来的深田理莎并没有第一时间看到他。 ‘哦呀，这边也有人...生气了？’ ‘正好’ 吉良吉影的手指在膝盖上点着，稍长的指甲带来的触感令他的心情有些微妙。 说句实话。 吉良吉影已经厌倦了在“主动制造的被动”与“被迫面对的被动”中行动了——前者需要他有足够的雅兴，而后者...不论怎么说都是令他不快的。 所以... 事实上他也可以“积极一点”去应对现在的场景，对吗？ 吉良吉影看着深田理莎的身影，笑着开口：“深田小姐。” === 4k 第070章 留在黑夜 “深田小姐。” 寂静的夜，不论是什么声音都显得尤为炸耳，更遑论有一个声音忽然喊了自己的名字。 深田理莎的脚步一顿，第一时间辨别出了这个声音。 ——是吉良吉影。 她猛地回过头，无数的疑问在她脑中闪过。 ‘为什么吉良吉影会在这里？’ ‘这个时候、这个地点...’ ‘他发现了什么？’ 任何一个问题，深田理莎都无法得出确切的答案。 青年稳重的声音闯入她的耳朵，令她徒生出一种不祥的感觉。 事实证明，她的直觉是对的。 她抬眼看眼前的人——那是一个粉色的、长者猫耳的人形，正抬手搭在她的肩上。 不容置疑的力道从肩膀处传至全身，深田理莎看向长椅上端坐的吉良吉影——都怪这夜色太过昏暗，也怪这该死的树荫下居然没有地灯、更遑论路灯，他与她之间不过才两米的距离，可她却才看见他。 “坐下来聊一会儿吧。”吉良吉影拍了拍身旁的位置。 有微风拂过，将空中稀薄的云吹散。月亮从云层中探出了身影，带给大地些许光亮。 深田理莎在吉良吉影脸上看到了和煦的、甚至有些怜悯的神色。 ‘怜悯？’ 深田理莎皱起眉头——‘他凭什么怜悯我？’ 不论她答应与否，杀手皇后都会带着深田理莎在长椅上坐下——这是不容置疑的。 看。 很方便。 每一个偶尔躁动的夜，吉良吉影都会设想这样一个场景——他可以悄无声息的从“美人”身旁路过，随后抬手接住他的新一任“伴侣”。 他不会惊扰任何人，充其量...也不过是警视厅的失踪人员相关案卷又变厚了一些。 ——过程很无趣，却很...安全。 “那边有事呢。”吉良吉影抬眼看着有栖川春绘家的阳台，笑着说：“让我猜一猜。” “深田小姐...”他转头看深田理莎。 月亮又藏起来了。 远处的路灯无法眷顾到这处树荫下，夜色理所当然的挡住他眼中的幽深：“你也是来‘送’有栖川小姐的，对吗？” “不必劳心。”吉良吉影移开视线，手指在膝盖上有节奏的敲着：“已经有人这么做了，我们的话...只要静等结果就可以。” 深田理莎眼中带着戒备，视线在吉良吉影身上停驻片刻，便仰头看向杀手皇后。 真是... “老电影”有很多缺点，最大的一个...大概就是无法“拍摄”到替身了——就像是普通的相机那样无用。 好在它的回顾足够细致，就算无法“拍到”替身，从回顾中吉良吉影的种种行径与那些突然消失在镜头下的人都不难推测出...他确实是个替身使者。 能力的话... ‘大概是和我类似的...能力吧？’ 深田理莎如是想着，摇了摇头——‘不是这样的，吉影能做到的事要比我...‘干净’很多。’ 连尸体都不会留下呢。 深田理莎想，现在的一切看起来，大概是她慢了一步。 不不不。 不止“一步”。 就算吉良吉影的下一句话是“checkmate”她也...毫不意外。 深田理莎低头笑了一声，心中并无不安——如果不安，那么在“老电影”向她展示吉良吉影的种种时，她就会选择收手了。 “吉影想和我聊什么？”她问。 还有两个小时天就要亮了，可空中的黑却依旧浓稠，令深田理莎有一种白日永远无法到来的错觉。 再次重申—— 深田理莎并不是一个富有耐心的人。 她只是稍等两秒，便兀自开口：“吉影想杀我？” 吉良吉影微微偏过头看了她一眼——再明显不过了，不是吗？ 更何况现在... ——胜负已定。 吉良吉影没兴趣听她接下来的陈词，他来这里的唯一目的仅仅只是...第一时间收回那支箭而已。 杀手皇后竖起了大拇指。 “我时常想，像我们这样的人就是错的吗？”深田理莎恍若未觉，只是轻声说：“于我而言是眼睛，于吉影而言是手，我们...是错的？” 深田理莎注意到了杀手皇后的动作。 她没有任何行动，只是笑着说：“存在即合理，吉影。我们没有错，当然，想活下去的人也没有错。他们只是...因为不够强大，所以才被我们蚕食。” “我爱那些眸子。” 深田理莎如是坦荡的定论，“我热爱它们之中蕴含的欢欣、悲切与热忱，爱它们与我完全不同的人生轨迹所沉淀下来的种种情绪。” 她转过身，双手撑住长椅微微前倾靠近吉良吉影。 这样一来，深田理莎总算能够在夜色中看清吉良吉影眼中的神色：“就像你喜欢的手那样，不论那双手的主人如何无礼性格恶劣，只要只留下美好的部分，那就是所有，不是吗？” 说句实话，吉良吉影认同这种观点。 他不认同的，是说出这句话的人。 深田理莎从长椅上站起来，早已放弃了去找有栖川春绘算账。 “我时常觉得自己身处地狱，每当他人的想法与我相悖时，都是一次对我的质问。” 她大张双手，笑的灿烂：“后来我想通了。” 深田理莎的视线转向杀手皇后，微微眯起眼：“关我屁事！我只是在做我自己而已。” “吉良吉影。”她突然喊了吉良吉影的全名。 对此，吉良吉影并不做回应。 他仍旧端坐在长椅上——说句心里话，他非常喜欢现在的情况。 “哒、” 在深田理莎的聒噪言语之后，杀手皇后按下了按钮。 ——深田理莎终于弄清楚了。 她终于弄清楚了！ 吉良吉影的能力是什么。 灼热自她被杀手皇后碰过的肩膀处腾升而起，许是因为痛苦，时间变得难耐。 她垂眸瞥了眼自己的肩膀，随后笑起来—— “我的话说完了，吉影想必没有听进去。”深田理莎耸了耸肩，“很聪明的，你也没有走到‘陷阱’里。”——吉良吉影并没有回应她连名带姓的呼唤，而细想她所了解到的、关于吉良吉影的过去。恐怕...靠蛮力取胜也毫无胜算。 但是没有关系，她总会赢的。 只是很遗憾。 要...换一种方式了。 “那么...” 深田理莎似乎接受了自己的结局：“接下来，就是你的...‘白日梦’。而我？我会看着你，你终将走上和我相同的道路。” 话落，深田理莎消失在了吉良吉影面前。 ——她甚至没有发出任何一声痛苦的嚎叫。 --- 替身使者：深田理莎 替身：La La Land（白日梦） 替身面板—— 破坏力：D 速度：D 射程：A 持续力：C 精密度：A 成长：B 能力1：呼唤目标人物的姓名，得到回应则目标人物死亡 能力2：未公开 《La La Land》-Jax 第001章 给吉影的信 起雾了。 吉良吉影从长椅上起身，眉间是深刻的褶皱。 不对劲。 他凝视深田理莎消失的方向——不对劲。 或者说... 是消失的方式不对。 杀手皇后从来都是无声的、亦毫无痕迹。 可深田理莎的消失却...... 就像是煮着沸水的锅被猛然打开，压缩在锅内的雾气徒然腾升而起随后四散那样——深田理莎化为一团雾消失了。 对。 是雾。 她消失在了清晨弥漫的雾气中，像是被抹去了存在的痕迹，又像是...融入了眼前的每一个角落。 脚步声从身后传来，吉良吉影循着声音转过头：“怎么样？” 四月一日莉莉丝晃了晃手中的箭，随后做了个反胃的动作：“太恶心了。不过...”她狡黠的眨眼：“我给她留了一对眼珠，顺便‘装饰’了一下她的家~” “嗯？” 朦胧的夜色中，四月一日莉莉丝终于发现了吉良吉影略显沉重的脸色：“怎么了？” “...没什么。” 吉良吉影毫不怀疑——深田理莎已经死了。 这是定局。 他接过四月一日莉莉丝手中的箭，随后问：“名单呢？” ——他是指那些成功被有栖川春绘转化成替身使者的人的名单。 “啊，这个啊...” 四月一日莉莉丝撇了撇嘴：“边走边说吧。” 她兀自抬脚上前，想起有栖川春绘死前的不甘与不可思议还有...疯狂，摸了摸胃部——有点恶心。 “没有名单。” 四月一日莉莉丝的视线穿过空中稀薄的雾气，皱起眉头：“昨天发现的尸体有多少来着？” “12具。”吉良吉影不会忘记这个数字。 “39个。”四月一日莉莉丝转过头，黑发飞扬间遮住她苍蓝色的眸子里深藏的阴郁：“一个晚上，39个人。警方没发现的尸体还有很多，也许...今天的早间新闻要延长了。” “活下来的只有3个。”四月一日莉莉丝觉得气氛有些沉重，于是扯着嘴角勉力一笑：“不知是幸还是不幸，总之，活下来的只有3个人，但是没有名字。” 吉良吉影有数了。 从他知道“39个”这个具体的数字开始，就有数了——如果是早就锁定好的目标，根本就没有必要在一个晚上完成。 有栖川春绘真是...... 他叹了一口气，在路边停下。 现在的时间凌晨5点10分——现状完美的符合吉良吉影的预期，回到家之后他还能睡个回笼觉。 凌晨5点，努力生活的人已经开始新一天的工作了。 年迈的清洁工弯着腰拿着扫帚从他们身旁经过，嘶哑着嗓子道：“请让一让。” 吉良吉影向后退了一步，下意识的瞥了眼清洁工。 随后，他猛地咬紧牙关抬手握住清洁工的手——杀手皇后出现在了他身旁。 “喂！吉良！”四月一日莉莉丝不明白这种突如其来的杀意是为什么，她拉住吉良吉影抬眼看他：“放开她。”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结，吉良吉影盯着清洁工的脸沉默半晌，才放开了手：“抱歉。” 清洁工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拿着扫帚匆匆清扫吉良吉影脚下的马路，随后嘀咕着离开：“喝多了吧...现在的年轻人......” “吉良？”四月一日莉莉丝眼中盛着担忧——这根本就不像吉良吉影会做的事情。 吉良吉影沉默片刻，摇了摇头抬手拦住途经的出租车：“没什么，看错了。” ——他刚才... 把清洁工看成了深田理莎。 明明是看上去没有一丝相像的人，可... 他低头捏了捏鼻梁，对四月一日莉莉丝道：“我回去了。” 四月一日莉莉丝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见他面色稍缓才勉强算是放心。 “拜拜~”她笑着朝吉良吉影挥手，“你那边准备怎么办？”——她是指深田理莎。 吉良吉影坐进出租车后座，低声回应：“已经解决了。” “这么快？” 四月一日莉莉丝露出诧异的神色，随后笑着耸肩：“应该说真不愧是吉良。” ...... 回到家的吉良吉影没能睡着。 他并没有睡回笼觉的习惯，更何况...... 他回忆街边清洁工的那张脸，眉间的褶皱渐深——不该看错的，根本没有看错的理由。 但凡两者有一点相似的地方，吉良吉影都不至于这么耿耿于怀。 “喵~” 无毛猫轻盈的落在他脚边，用脸蹭了蹭他的裤腿。 吉良吉影只是瞥了它一眼，并没有多做理睬。 他在等一个“人”。 外头的天色渐渐亮起来，弥漫在仙台市上空的雾气被驱散。 直到窗外传来了行人的脚步声与鸟叫声，吉良吉影才等到了他要等的“人”。 “田螺姑娘”从墙角的阴影中钻出来，扒着地面动作有片刻的停顿，随后才弯着腰迈着有些许沉重的步伐走到吉良吉影身旁。 他在吉良吉影身边盘坐，从口袋里一件一件的往外掏着东西。 白色的面具。 装着一对对眼珠的瓶瓶罐罐。 还有一些带着血迹的、不知是凶器还是什么的利器。 以及... 一封信。 那是一只米白色的信封，信封上带着褶皱，上头用黑色的油性笔写道——【给吉影】 吉良吉影见到上头的字微微挑眉，随后拆开了信封。 深田理莎没有亲人，只需要将她留下来的、所有能指证她是连环杀手的证据毁掉，那么...当终于有人意识到她的失踪时，就不会有警察发现她曾经做过的种种。 自然...也不会尽职尽力的去寻找深田理莎生前接触到的人，做各种各样的推测。 吉良吉影最终给深田理莎留下的标签...也不过只是“失踪人员”而已。 ——乐观点，也许根本就不会有人发现她的失踪。 吉良吉影垂眸看着信封上的字眼，抿起唇皱眉。 信中的第一行如是写道—— 【如果有人发现了这封信，就说明我已经死了。那么，不论是谁，如果你冒昧打开了这封信，请将它转交给我的邻居——吉良吉影。】 这是... 一份遗书？ 第002章 后事与公报私仇 【如果有人发现了这封信，就说明我已经死了。那么，不论是谁，如果你冒昧打开了这封信，请将它转交给我的邻居——吉良吉影。】 吉良吉影盯着这行字，微微皱起眉。 应该不是他的错觉。 ——这种感觉... 就像是深田理莎预料到了自己必败的结局。 可是。 既然明白自己必败，又...何必呢？ 沉思片刻，吉良吉影继续往下看—— 【闲话不多说，我不太喜欢寒暄，吉影想必也不需要我的寒暄。 我死后遗物的处理权全部交给你。 其中有一些信上不方便说的东西，这里就不一一提出来了，想必吉影知道我说的是什么。当然当然，我还是觉得...吉影一定是第一个拿到这封信的人。 那么进入正题—— 有一样东西很重要。 那副白色的面具，它叫“面妖”。 提到“面妖”，我不得不向吉影道歉——我窥探了你的过去。之所以要向你道歉，并非因为我是一个正直的人，我这个人和“正直”这个词搭不上半点关系。但那是我不屑于去做的事情，可我做了，所以我向自己、向吉影道歉。 “对不起”——啊，看起来没什么诚意吧？ 小作文就不写了，继续说“面妖”。 如果我死了，就说明吉影知道我就是木下爱。当然，可能也会因此联想到有栖川春绘就是有栖川橘。说到这里，“面妖”的作用应该已经很明显了吧？】 吉良吉影停下来捏了捏额角，在清晨的第一缕日光中看向那副躺在书桌上的面具。 ——“面妖”？ 听起来像什么神奇道具的名字呢。 哦，事实上它还真是某种神奇道具。 吉良吉影瞥了眼正在慢吞吞的逗着无毛猫玩的“田螺姑娘”，随后继续往下读。 【“面妖”的功能性显然也不适合在信上阐述，如果吉影有兴趣，就自己往下摸索吧。 想必得到“面妖”这件事能为你打开更加宽阔的道路，也能让你的行动更加的自由——你知道我指的是什么。】 ——吉良吉影只是稍作思索，便明白深田理莎所说的“自由”是指那一方面了。 确实，如果可以伪装成这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 那么... 他就能完美的在维持现有生活的基准上...自由自在的做能让自己感到“幸福”和“平静”的事情了。 吉良吉影思及此处，冷笑了一声。 【当然，吉影也许对此不屑。 那么，话题就要重回我之前所提到的...“我窥探了你的过去”这件事上。 我知道吉影认识一个女孩，鉴于那个女孩敏感的身份，这里就称呼她为...“金发少女”吧。 如果吉影不需要“面妖”，我想“金发少女”会需要它。 我认为她是仅次于吉影的、可以作为“面妖”下一任主人的人，当然...前提是她能驾驭“面妖”。】 “啧。” 吉良吉影皱着眉放下信。 深田理莎在信中所言，就宛若在为自己安排后事一般，带着傲慢的“指引”。 这让吉良吉影徒生出一种深田理莎还活着的感觉。 但吉良吉影的视力非常好——深田理莎确实已经...灰飞烟灭了。 信到这里就快结束了。 吉良吉影强压下心中的不耐，将最后一段话读完—— 【说到遗产处分权，当然也包括财产。 吉影大概是不需要的，但我还是会留下我的银行卡密码。顺带，我在市中心还有一套房子，交给吉影的话...当然是为了未来的吉影可以方便行事。对了，还需要印章。印章应该...在我家的某个柜子里。 好了，到此为止。 最后一句话—— 吉影，你终将走上和我相同的道路。 当你踏出第一步，那么...最后的赢家就还是我。】 “喵？~” 无毛猫对着“田螺姑娘”炸毛了一阵，发现这个没有脸的东西十分无趣后，又窜回了吉良吉影身旁。 它舔了舔吉良吉影的手背，浑圆的猫眼里带着些许迷惑。 没等吉良吉影给出回应，桌上的猫草就给了无毛猫一巴掌。 本就安静的房间在无毛猫的一声惨叫之后，陷入彻底的沉默。 “笃、笃、笃...” 吉良吉影抬手在桌面上敲着，心中隐隐有种不安的感觉。 ——“金发少女”大概是指千叶优没错了。 深田理莎比他想象的...要更加了解他的过去。 既然这么了解，那么她一定知道吉良吉影无论如何都不会照着她的“遗书”去处理她的后事。 可... 啧！ 至少到目前为止，她确实料到了——吉良吉影在她死后开始处理她家中那些不能被人看见的东西。 也就是这份谨慎的心态，让吉良吉影准确的接收到了这封“遗书”。 就好像... 一切仍然在深田理莎的预料之中那样。 ——但这又好像是吉良吉影的错觉。 毕竟深田理莎死前曾连名带姓的呼唤过他的全民。 也就是说，她死前也曾经怀抱希望的“挣扎”过，只是看上去不那么明显而已。 这可真是... 吉良吉影抬手敲着桌面，看了眼手机上显示的时间。 也就是这个时候，一通电话拨了进来。 ——四月一日莉莉丝。 他将深田理莎的“遗书”压在书本下，拿着手机走到窗口：“什么事？” 仙台市某酒店/AM09：12 有一件事情青叶瞳没搞清楚。 她转过头看向费尔南多，言语中尽是嫌弃：“你为什么一大早就在我这里？” 说起这件事，青叶瞳想起了更关键的事。 她瞪着眼睛质问：“你为什么有我房间的房卡？！” 费尔南多叼着一只羊角面包，好笑道：“我已经在你这来去自如好些天了，你为什么才意识到这件事？” “......” 青叶瞳被说的哑口无言，沉默半晌才伸出手道：“房卡给我。” “喏、” 出乎意外的，费尔南多非常干脆的交出了房卡。 在青叶瞳不敢置信的眼神中，费尔南多吃着面包含糊不清的说：“我总觉得想岔了什么，但又想不起来...” ‘居然这么自然的就转移了话题了吗？’ 青叶瞳如是想着，无奈的叹息。 费尔南多在她眼里的形象几乎是无限接近于占卜店里那些拿着水晶球、说着似是而非的话的神棍的——他通常只说结论，似乎完全不在意别人能不能跟上他的思维。 对此，青叶瞳也学会了只听结论。 虽然看起来很盲目，但说句不甘心的话，费尔南多其实非常可靠。 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青叶瞳看了费尔南多一眼，去接电话——反正就算不理他，他也会自顾自的往下说，她回应与否对费尔南多来说根本没有任何影响。 是警视厅的电话。 青叶瞳微微皱眉，接起电话在费尔南多身旁坐下。 她静静的听着电话那头雾原未咲的话，微微抿起唇。 青叶瞳给出的回应很少，只是时不时“嗯”一声表示自己在听，在挂断电话前又颇为真诚的说了句“我会转告他的”。 放下手机，她转头看向费尔南多。 “干嘛？” 费尔南多无辜的眨了眨眼，碧绿的眸子里居然真的浮现出天真的迷茫。 可那种勉强还称得上可爱的迷茫只是稍纵即逝，便立刻换上了欠揍的调侃：“难道是青叶终于发现我其实很帅气，所以打算和我交往看看了？” “...比起和你交往，我更愿意和家里的某个手办结婚。” 青叶瞳咬牙切齿的说完，无视费尔南多略显委屈的神色，轻声道：“如果你之前的推测都是正确的，腰斩案的凶手最终目的是眼珠...那么，案子已经破了。” “什么意思？”费尔南多皱起眉头，脸上调笑的神色迅速收敛。 青叶瞳摇了摇头，吐出一个词：“‘杀青’。” 她低头看了眼时间，不等正在深思中的费尔南多说些什么，便起身拿着衣服往卫生间走：“我现在去案发现场，细节部分的话...我回来带给你。” 费尔南多仍旧没有给出回应。 青叶瞳换好上衣，从卫生间内探出头：“你真的不考虑自己去看看？我也许会忽略些什么。” “不了。” 费尔南多觉得现在还不是时候。 可能有些迁怒，但是青叶瞳的话打断了他的思路。 刚刚明明... ‘好像抓住了什么’ 费尔南多如是想着，端起茶几上的咖啡往房外走去——他认为现在的他需要一个足够安静的空间。 如是想着，费尔南多的面色十分少见的正经了起来。 ——他甚至在往门外走的时候撞到了置衣架。 对此，费尔南多只是抬手扶了一下置衣架，确保它不会翻到之后，继续沉默的往外走， 青叶瞳对此习以为常，嘀咕了两声后回房带上房卡手机出门了。 仙台市某城郊别墅 四月一日莉莉丝双手抱臂站在卫生间的镜子前，此刻心里的感觉只能用...无语来形容。 她看着镜中倒映出的人影扯了扯嘴角，转头对浅仓辉道：“我觉得不合适。” 浅仓辉闻言一本正经的点头：“我也觉得不合适。” 在“恶目”视线之中，镜头聚焦在一名正在逛着A店的黑发青年身上。 至于为什么他们要做这么恶趣味的监视行为，就要追溯到有栖川春绘死前干的那些“好事”身上了。 ——他们在找刚诞生的替身使者。 要趁着那3个人还不熟悉自己的能力，还处在摸索阶段的时候找出他们。 别误会。 不论是四月一日莉莉丝，还是吉良吉影，都没有要干掉他们的想法。 从某个角度来说，他们确确实实是受害者。 只是... 不论是看上去多么良善的人，在掌握了超于常人且隐蔽性足够的能力后，都很难保证他们不会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情。 这本与他们毫无关系。 可问题是——现在的仙台市有一个至少目前看起来非常聪明的侦探存在。 那么，就要确保这些“新人”足够老实，不要引起侦探的注意。 “所以...” 四月一日莉莉丝挑眉看着浅仓辉：“要是弄错了怎么办？我觉得他看起来不像是‘新人’。” 浅仓辉晃着脑袋老神在在的说：“那就道歉。90度鞠躬我还是很擅长的。” 镜中的黑发青年看起来有些瘦弱，稍长的刘海遮住了他的神色。 但即使是这样，也不能隐藏他的认真。 青年认真的盯着货架上的手办沉思，颇有一副“这些东西我全都想要”的架势。 他很快决定了自己要买些什么，随后拎着几乎爆满的购物篮去结账。 随着黑发青年打开钱包的动作，四月一日莉莉丝在钱包中的驾驶证上看到了青年的名字——衫诚憲。 他叫什么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是替身使者。 啊，至于是怎么发现的...说起来就有点荒诞了。 ——浅仓辉的游戏排名被人赶超了，他发现赶超他的那个人定位就在仙台市，定位甚至具体到了町。 浅仓辉深以为，把定位权限放的这么宽实在是不太明智。 看看。 他只是稍微多花了一点时间，就找到了这个人。 随后，浅仓辉就看到了出现在衫诚憲身边的、雪白的人影——别人的替身看起来都很帅气，浅仓辉觉得很不公平。 “但我觉得揍他一顿还是有些流氓。”四月一日莉莉丝认真的评价。 浅仓辉挥了挥手：“害！吉良哥不是在找那些‘新人’嘛！我们这算是意外之喜，虽然看起来完全不像个‘新人’，但是警告一下也是可以的。” 他觉得自己的话没什么逻辑可言，但还是一本正经的往下说：“总之最近就是要小心~万一被人发现就不得了了。” 等一下—— 这根本不是浅仓辉在正常情况下会做出的决定。 所以... 四月一日莉莉丝斜了他一眼，道：“所以阿辉其实是因为排名被超过了，所以想公报私仇吧？” 浅仓辉闻言吹了声口哨，移开视线。 ——不，是因为他的替身太帅气了，浅仓辉很不平衡。 === 4k (③42967465) pS：这两天人有些不舒服，所以更的少了。晚上开始恢复每天8K，抱歉orz 第003章 错觉 费尔南多坐在自己的房间里，一颗一颗的往自己嘴里塞手工硬糖。 糖果和牙齿碰撞，发出“咔咔”声。 面前没有任何人，费尔南多碧绿的眸子里却依旧带着一丝笑意——就像是一张因为佩戴太久，所以难以摘下的面具一般。 ‘一定有什么东西...’ 是他忽略掉的。 他低头沉思片刻，拿起平板。 上头是青叶瞳转来的现场相片，尸检结果还需要......算了，没什么可等的——尸体的主人只留下一对眼珠的话...“尸检”这件事本身就是无法成立的。 尸体是在早上7点左右被发现的。 有栖川春绘的邻居是一名尽职尽责的上班族，每天需要搭乘1个小时的电车、然后再转车才能到上班的地方。所以，在大部分人还在家中享用早餐的时候，这位邻居已经抓着领带火急火燎的出门了。 ——但这位邻居今天没能上成班。 他打开家门一如过去的每一天急匆匆的离开家，朝着电梯迈出几步后，却一脚踏进了粘稠的“水洼”中——“水洼”并非由水形成，而是...浓郁到几乎呈现出黑色的、带着难以形容的气味的鲜血。 然后就是魂飞魄散的尖叫和被惊动的邻居，以及呼啸的警笛声。 除去从公寓门缝中渗透出来的血迹，有栖川春绘家非常干净——她生前似乎还打理过家里，所有的摆件陈列整齐。 浅灰色的、带着细致纹理的客厅墙纸上，留下了这样一句话——【目には目を、歯には歯を（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时隔半年，“杀青”终于再次作案。 老实说，费尔南多对“杀青”完全没有兴趣。但他确实料想过自己可能会在人生的某个瞬间与“杀青”会面，毕竟...他们的目标都是连环杀手。 “啪、” “啪、” 费尔南多抬手打了个两个响指，眉宇间带着思索——他还是觉得自己错过了什么。 一定是... 错过了什么重要的、可以把现有事件全部连成线的重要讯息。 “等一下。” 费尔南多咬碎嘴里的手工硬糖，从沙发上站起来：“等一下等一下。” 别误会，他不是想起了什么。 而是...... 他低头看腕间的手表，面色凝重：“快12点了...” 该吃饭了。 不吃饱怎么工作？ 费尔南多拿着外套往外走，拿出手机准备喊青叶瞳回来一起吃饭。 不对。 费尔南多的手指在拨号键上停下。 他想到了一些事。 因为这些事，他拿着房卡回到了房间，用最快的速度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随后利落的去前台退了房。 “现在的话...” 费尔南多背着包站在大街上，悠悠叹息：“我又是个无家可归的小可怜了。” 一个气质忧郁面孔英俊的异国男人无疑是显眼的，路上的女性纷纷侧目看向费尔南多。 在费尔南多低头查询酒店的期间，甚至有一个穿着制服的少女在同伴的怂恿下怯生生的上前索要号码——这种事不论经历过多少回，都是治愈人心的。 费尔南多心中的忧郁瞬间消散，对着少女飞吻，嘴中吐出流利的日语浮夸道：“美丽的女士，你还太小了，这让我深感罪恶。如果可以的话...请让我等你到长大吧~” ——别开玩笑了。 和15、6岁的女士谈恋爱能做什么？他可是食肉主义者~ 费尔南多笑着耸肩，背着包离开。 一件事—— 虽然有栖川春绘的家非常干净，但是负责痕迹检验的警员还是在她家找到了被小心翻找过的痕迹——有什么东西被“杀青”拿走了。 如果把“杀青”的相关案卷全部整理出来堆在一起，大概可以把青叶瞳或者雾原未咲埋起来。可就算是这么多的案卷，每个现场又被反复勘察，也...只有这一次，“杀青”从受害者家中拿走了东西。 再回首往上一起案子看——“杀青”的上一次作案地点在仙台市邻市，手法依旧干净利落，被害人没有损失任何财物。 也许... 费尔南多抬头看眼前的酒店大堂，切身体会到了什么叫“图片仅供参考”。他撇了撇嘴转身离开，决定还是先去吃饭。 在路上走着，他依旧分心去想脑中的事情。 “杀青”与受害者的接触从来都只有一次，接触就等于动手。 但这一次，他从有栖川春绘家拿走了什么东西——也就是说...他也许和有栖川春绘接触过。不能这么绝对，也许是接触过有栖川春绘身边的人，然后发现了有栖川春绘身上有他想要的东西？ 那是“杀青”越过大半个世界来到这里的理由吗？ ——应该不是。 这一点由他之前的作案行动轨迹可以看出。 那么... 费尔南多想到了一个令人无法感到愉快的可能性——“杀青”也许在这里交到了朋友或者被什么事转移了注意力。所以他近期的作案频率才会变低，直至有栖川春绘做了什么触犯到了他的底线... “太难了。”越是往下想，费尔南多就越是觉得...饿。 但是！ 如果“杀青”真的交到朋友了的话... 费尔南多抿起唇，转身进入一家便利店，借用便利店的座机拨打了青叶瞳的号码。 电话被接通，费尔南多不等青叶瞳说些什么，便劈头盖脸道：“把近一年仙台市的失踪人口档案发给我。”——大胆一点做猜测——“杀青”的朋友大概不会是什么良善的五好市民。 说完，他就挂断了电话。 短时间内... 他大概是不能和青叶瞳精密联系了——现在看来，“杀青”一直走在他前面，有着高于他的信息量。 但还有什么是比警视厅的案件相关数据更加完善的？ 问题得到了解答——“杀青”知晓这个世界存在着超自然力量，甚至自身就身处于其中。 那么。 至少不能让青叶瞳被扯进来——她还要做成功的漫画家呢~ 不对啊！ 费尔南多眨了眨眼：“不对啊！” 他在便利店收银员莫名其妙的眼神中离开——不对啊！ 所以！ 费尔南多深吸了一口气，自问——“‘杀青’关我什么事？” ‘好像...’ 费尔南多觉得自己跑题了。 果然是因为太饿了。 仙台市某城郊别墅 “所以...” 本来还算大的卫生间，此刻站了三个人就显得有些拥挤了。 吉良吉影挑眉看着镜中的影像，随后看四月一日莉莉丝：“说要给我看的东西...就是这个？” “嗯？” 四月一日莉莉丝眨了眨眼，指着镜中的衫诚憲言之凿凿：“这不算是新情报吗？” “...算。” ——只是不值得让他从杜王町来到这里。 此刻的衫诚憲正坐在书桌前看书，他低声嘟囔着，像是在思索什么——不论他在思索什么，都肯定无关于学术问题。 因为... 他的书拿反了。 吉良吉影叹了口气，看着四月一日莉莉丝的眼神微妙起来。 ——这个人的智商似乎是时上时下的。 “你干嘛这么看我？”四月一日莉莉丝敏锐的察觉到了吉良吉影眼中的一言难尽，露出不满的神色：“不是吉良你说最好先找到人的吗？就算什么都不需要做......” 确实。 最乐观的情况是能先找到那3个新诞生的替身使者。不需要做什么，只要心里有数就行了。 问题是—— 吉良吉影摇了摇头，从卫生间出来：“你应该见过衫诚憲，上学期学期末的心理评估，他是那个心理医生的实习生。” 也算是一件小事。 吉良吉影想起了之前几次遇到衫诚憲时，他的欲言又止和眼中难以抑制的好奇。 ——他绝对是发现了什么。 吉良吉影回到一楼的客厅，在沙发上坐下。 他正试着回忆当时的情况——心理评估结束之后...‘我都做了些什么？’ 一定是有什么原因，才让衫诚憲会用那样的眼神看着他。 想一想。 吉良吉影接过四月一日莉莉丝递上来的水，盯着茶几上被倒扣的相册沉思。 如果他的记忆没问题... 心理评估结束之后，他就回家了。 不对。 那不是太久远的事情，吉良吉影想起来了——在离开学校的路上，他碰到了丹特——那个来自意大利的、佐佐木家的背叛者。因为与之错肩而过时，吉良吉影察觉到杀意，于是... 对了。 是杀手皇后——吉良吉影用杀手皇后警告了丹特，打消了丹特似乎想在学校动手的念头。 当时吉良吉影与丹特所处的位置，刚好从办公室窗口探出头就可以看到。 真是失策。 吉良吉影低头按了按额角。 大概是没问题的。 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了，衫诚憲一直没做什么——也许是个难得的、清醒的人。 浅仓辉抱着小镜子在吉良吉影身旁坐下，盯着吉良吉影眨了眨眼。 很快，他就再次将目光转向了镜中的衫诚憲——他在等衫诚憲玩游戏啊！ 不要误会。 浅仓辉可不是要偷师什么的，只是好奇而已。 拆开一包薯片，浅仓辉找到了近期内的新消遣——观察衫诚憲！ 盯着镜中看了一会儿，衫诚憲仍旧在盯着书本上的同一页看。 浅仓辉觉得有些无趣，看向吉良吉影。 随后，他将薯片递给吉良吉影问：“吉良哥吃吗？” 吉良吉影瞥了眼递到身旁的薯片，摇头：“不...” 本已经回过头的吉良吉影再次转头，拒绝的话只说到一半，便再次看向浅仓辉手中的薯片。 错...觉吧？ 吉良吉影闭上眼活动了一下稍显干涩的眼珠，皱起眉头。 ——他刚刚在薯片袋里看到了...一只手。 是错觉没错。 薯片袋里当然只有薯片，这能有什么异议？ 吉良吉影略显烦躁的起身，将杯子放在茶几上。 ——这已经是他24小时内第二次看错东西了。 吉良吉影可以肯定自己的眼睛没有问题，至于精神上...也可以十分肯定的说一句“非常好”。 那么，产生错觉的诱因是什么？ 总不至于是因为久违的...没有“伴侣”的疏解与陪伴了吧？ 吉良吉影靠在与客厅的相通的、厨房的料理台上，很难不把这些问题和深田理莎死前的话联系起来。 ——她也许做了什么，在人生的最后一刻。 未知。 是夜/杜王町东北部别墅区 衫诚憲还是有些惴惴不安。 归根究底的话...当然是因为深田理莎这个人。 诚然心理学并不是读心术，但确实能够让他变得比常人敏锐一些——衫诚憲是指情绪和下意识反应的解读上。 他所知道的事情有一件——深田理莎对吉良吉影很感兴趣。 被一个杀人狂惦记着可不是好事。 希望吉良吉影可以应付她吧。 衫诚憲悠悠的叹了一口气，转头看了眼身后。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今天一直有一种...被人监视着的感觉。 “...是错觉吧。” 衫诚憲摇了摇头，去冰箱里拿了一瓶冰可乐，决定开始新一天的快乐——玩游戏。 “昨天买的新游戏太没意思了...” 衫诚憲如是嘀咕着，再次叹气：“这种‘第一名’真是完全没有意义呢...” ——倒也不是那个游戏本身不好玩，或者难度过低的问题。 问题出在衫诚憲自己身上，就他自己而言的话...确实是不太喜欢那一类游戏的。因为不感兴趣，所以玩起来就像是在写论文一样索然无味。 所以，还是找点新的游戏玩吧。 ‘真希望这个世界上的游戏制作方全年全天24小时无休，产能高一点再高一点啊...’ 衫诚憲如是感叹着，完全没发现自己身后出现了一个通体惨白的、长者八只眼睛的女人。 女人站在他身后，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举起手中的空可乐瓶——看样子是想给衫诚憲一下。 但这样做好像有些不妥，于是八目女人更加气急败坏。 衫诚憲再次感受到了被注目的感觉——他转过身去，与女人的八只眼睛看了个对眼。 “...啊、” 他短促的叫了一声，脑中像走马灯一般闪过自己今天的所作所为。 随后，他松了一口气。 ——至少还没来得及玩今天刚买的新游戏。 不对。 衫诚憲再次与女人对视——一般来说...应该要反抗一下的吧？ === 4k 第004章 “熊孩子” 仙台市某城郊别墅 “忍不了了！” 浅仓辉抱着镜子坐在沙发上，因为衫诚憲的那句“昨天买的新游戏太没意思了，这种‘第一名’真是完全没有意义呢...”而着急上火——这算是藐视吗？！ 浅仓辉哼哼了两声，躺倒在沙发上挺尸。 排名被超过也就算了，为什么... “杀人诛心啊！！！” 浅仓辉抱着镜子大喊。 正在通宵追剧的四月一日莉莉丝被他吓的一个激灵，转过头看浅仓辉。 随后，她叹了一口气没什么诚意的提议：“要不打一顿算了，早点揍完去睡觉。阿辉你还在长身体呢，再不睡要长不高了。” “没事啊，我可以通宵，这样就不算晚睡了~” 浅仓辉抛出一串歪理，随后才消化掉四月一日莉莉丝刚才的话。 他从沙发上窜起来，两眼放光眨了眨：“可以揍吗？” 四月一日莉莉丝老神在在的点头：“当然可以啊。” ——只要浅仓辉不打扰她追剧的话...就万事OK呢！ 更何况... 放心啦~ 浅仓辉做事还是非常有分寸的，只是脑回路比起常人的话...稍微有那么一点跳跃而已。 四月一日莉莉丝如是想着，突然想起了另一件事。 她转头问浅仓辉：“下午吉良走的时候为什么臭着一张脸啊？” “嗯？还...好吧？” 浅仓辉试着回忆了一下当时的场景，“看起来是有点严肃，不过...嘶！——我被发现了！” 被发现了？ 四月一日莉莉丝探头往镜子里看，随后无语：“我建议别用空可乐瓶，旁边那个5升装的矿泉水桶就不错。” 说完风凉话，四月一日莉莉丝摇了摇头：“这样没问题吗？” 浅仓辉当然知道四月一日莉莉丝指的是什么。 他点了点头，视线没有从镜子上移开：“拜托诶莉莉丝姐姐~我可是‘草丛选手’！‘恶目’的距离这么远，鬼知道是我啦~” “你不怕他反手干掉你啊？” “没事，‘恶目’跑路超在行的！你看这么大一面镜子在她旁边呢！” “...行。”四月一日莉莉丝撇了撇嘴，带回耳机继续追剧去了。 如果是担心暴露的话...就“恶目”而言确实没那个必要。 能靠“恶目”的出现带给衫诚憲一点警示作用，让他知道自己并非唯一也不错——最近他们周围出现了太多对自己过于自信的人。如果说一开始四月一日莉莉丝还觉得很有趣的话...现在的她已经丝毫不能从中得到乐趣了。 说到底，那些人根本没什么新花样。 只是单纯的在靠着“自满”行动而已——当然，四月一日莉莉丝并没有期待这个世界给他们安排一个“稳健性对手”的意思。 所以... 拜托了世界！拜托了命运！——‘快开学了，让我们做一段时间的普通大学生吧！’ 一旁的浅仓辉仍在通过“恶目”与衫诚憲对视。 衫诚憲的反应可太有趣了！ 怎么说呢... 浅仓辉低头沉吟——有一瞬间，他觉得衫诚憲是不想反抗的，看起来就像是坚定赴死的勇士一般。可很快，衫诚憲的眼神又坚定起来，似乎是临时决定抗争一番的...样子？ 不知道诶~ 浅仓辉并不喜欢琢磨人心，只是这么一看，衫诚憲好像不是什么危险分子嘛！~ 只是说话比较扎心而已。 浅仓辉如是想着，悠悠的叹了口气。 紧接着，镜中的“恶目”就知道要怎么做了。 杜王町东北部别墅区 衫诚憲已经做好和眼前的八目女人打一架，然后不出意外的话会被锤一顿的准备了。 可面前的八目女人却突然放下了那个毫无威慑力可言的空可乐瓶，在房间里转了一圈，随后拿起他丢在桌上的笔记本和笔。 ‘不会说话？’ 衫诚憲眨了眨眼，凑过去看八目女人的动作。 与此同时，他的心底腾升出一股微妙的感觉——怎么说呢？这么和谐的场景真的...合理吗？ 大概是合理的。 衫诚憲看着八目女人落在笔记本上的、歪歪扭扭的字眼，不敢置信的揉了揉眼睛。 “一定是没睡好。” 如是定论后，衫诚憲从枕头底下摸出眼药水。 ——好像不是做这种事的时候。 打消了滴眼药水的主意，衫诚憲再次看向笔记本上的字眼。 沉默片刻，他仰头看八目女人：“你认真的？” 笔记本如是歪歪扭扭的写道——【陪我打游戏！】 八目女人一脸笃定的点头，4对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衫诚憲。 “...可是......” 衫诚憲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说出这种鬼话，但他确实说了。 ——他对八目女人认真道：“我不想玩游戏。” 八目女人的反射弧有点长，站在原地反应了一会儿，才在笔记本上落笔。 对于这种沟通上的时间差异，衫诚憲想，应该是来自八目女人的主人——不知道人在不在这附近。说到底，真的只是为了玩游戏吗？ 衫诚憲觉得这个世界简直太奇妙太...不严肃了。 他看着笔记本上新写下的字叹息——【被揍和玩游戏你选一个吧！】 “...那就玩游戏吧。” 衫诚憲再次叹气，追加：“不过我很厉害的，你跟得上我吗？” 话音刚落，八目女人再次抄起了那只空可乐瓶。 ——看反应的话，八目女人的主人似乎是个...小孩？ 衫诚憲如是判断，觉得自己一定是被什么熊孩子给缠上了。 ——他很难受，因为熊孩子一般来说都很菜。 算了算了。 小孩子嘛... 衫诚憲宽宏大量的摇了摇头，抬手把桌上的本子和专业书收起来。 他转头问：“你会玩什么？” 可八目女人却不再回应他，只是盯着他手中的其中一本书沉默。 那本书的扉页上，有衫诚憲之前思索时无意中的写下的、深田理莎的名字。 ...... 远在仙台市另一头的浅仓辉确定自己没有看错，“恶目”也没有看错——毕竟有八只眼睛呢，想看错也很难啊~ 如是想着，浅仓辉从沙发上跳起来抓住四月一日莉莉丝：“要死啊！衫诚憲认识深田理莎！” 等一下。 浅仓辉喊完，眨了眨眼：“我立功了？” 快要开学了。 吉良吉影没什么需要准备的事情，仍旧按部就班的过着自己的生活。 因为连续两次出现看错东西的情况，这几天的吉良吉影对自己周遭的事物要更加注意一些。 ——许是因为生活中少了一些“不经意”，他没有再出现那些情况。 屡次被人针对、甚至暗算，吉良吉影烦不胜烦。 这个下午，他仍旧按照自己的计划出门，准备去一趟超市采购接下来几天的食材。 衫诚憲认识深田理莎的事情他已经从浅仓辉那里知道了。 可还是那句话——深田理莎已经死了。 衫诚憲的话...虽然接触不多，但他不像是那种不自知的危险分子——不论他是因为什么而认识了深田理莎这个除去幼年时光之外，前后不过只在杜王町住了半个月的人，都和吉良吉影没关系。 是的。 只要不影响到吉良吉影。 在超市里逛着，吉良吉影的心情称得上愉快。 这种平静才是杜王町本该有的样子，不论是过往的家庭主妇，还是在货架间追逐打闹的、惹人厌烦的小鬼，都被打上稳定的“日常”的标签。 ——希望这种生活可以维持下去。 手机响了起来。 吉良吉影看向屏幕上的来电显示，眼中满意的神情更甚——是岸本城。 看。 联系他的人也属于“日常”的范畴内。 不过... “岸本先生。”吉良吉影接起电话——岸本城找他做什么？ 岸本城很快用言行解答了吉良吉影心中的疑问。 电话那头的岸本城沉默片刻，语气颇为沉重的问：“吉良君还记得新企划的事情吗？和青叶老师的，截止到今天的话...你们两个人已经有12天没有动静了。” “啊、” 好像... 确实是有这么一回事。 真是不应该。 吉良吉影笑了一声，道：“青叶老师那边有些忙，题材的话...” 对了。 如果让岸本城知道他们甚至还没决定的题材的话...恐怕岸本城又要以两天一次、甚至一天一次的频率来催稿了。 吉良吉影顿了顿，笑道：“总之会在近期内把大纲拿给您看的。至于分镜...” 那就不是吉良吉影要关心的事情了。 岸本城闻言终于放下心来，又叮嘱了几句，顺带反复强调了截稿日期，才挂断了电话。 很难得的，吉良吉影并没有因为被催稿而心生烦闷。 这也算是一件好事。 ——深田理莎带来的、犹如一团乱麻的麻烦终于解决，给了吉良吉影一种拨云见日的感觉。现在的话，不论是学业还是小说，都再次成为了吉良吉影生活中的重心。 很好。 希望生活的中心可以一直维持在这两点上。 从超市出来，吉良吉影拎着购物袋往家的方向走。 1月中旬，空气中依旧夹带着寒气。昨夜甚至还降了温，呼吸间总能带出一团白雾。 吉良吉影路过深田理莎家的时候，转头看了一眼。 高瘦的、红发碧眼的男人正站在她家门前，宛若在等人——是费尔南多。 吉良吉影收回视线，继续向前走。 需要收尾的地方已经全部完成，为了防范青叶瞳和费尔南多，吉良吉影甚至让“田螺姑娘”去反复确认过有无纰漏。 现在的话，已经是可以安心的无视这些人的时候了。 工作日的住宅区没什么人。 从宽大的街道上放眼望去，这条路上也只有吉良吉影和费尔南东两个人而已。 费尔南多听到脚步声转头，随后露出有礼的笑容，问：“你好，请问你认识这家的人吗？” 他指了指深田理莎家的大门，困扰道：“我按了挺久的门铃，都没有人应门呢。” 第005章 恶灵缠身的少女 “你好，请问你认识这家的人吗？我按了挺久的门铃，都没有人应门呢。” 费尔南多的日语非常好。 好到... 让吉良吉影不禁想起四月一日莉莉丝对青叶瞳的合作对象给出的描述“会日语，但是非常生涩，更习惯用自己创造的语言装神弄鬼”。 这...也是伪装的一部分吗？ ——细致过头了。 吉良吉影淡淡的摇头，“深田小姐的话...”他低头看了眼手表，眼中带着诚恳：“我这几天都没有看见她呢。” 吉良吉影眼中的诚恳并非作假，说出的话亦是实话。 确实... 有好些天没有看到她了，想必今后也不会再看到了。 “这样啊。”费尔南多遗憾的摇头。 他看起来十分干脆，得到答案后朝吉良吉影挥了挥手，便利落的离开。 吉良吉影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很快便继续往家的方向走。 既然生活回到正轨，那么...他确实该着手工作。 灵感来源于生活。 解决了一桩大事的吉良吉影确实有着超于往常的倾诉欲——那些从某个角度来说围绕着他进行的、过去的故事，只要发挥想象力再稍加润色，就会变成不错的故事。 如是想着，吉良吉影加快了脚步。 已经走出去好一段距离的费尔南多回过头，望着空无一人的大街微微皱眉。 ‘这边的路也被堵死了’ 费尔南多摇了摇头，转身离开。 仅仅只是一种直觉而已——他想...深田理莎不会再回来了。 深田理莎于他而言本该是个突破口。 费尔南多觉的到目前为止，自己错的地方应该还不算多。 “杀青”要做的事情应该也随着有栖川春绘的死去彻底落幕了，等到下一次“杀青”再次动手，恐怕就是和现在完全无关的案件了——费尔南多心有疑惑，本笃定深田理莎一定是这其中的纽带。 也许运气足够好，深田理莎的言行会为他解开谜题，将他错过的地方补齐。 ——现在看来，是他的运气不够好。 亏他还为了找出一个合理的、接触深田理莎的理由盘算过好一阵呢。 摇了摇头，费尔南多走进电车站。 怎么说呢... 费尔南多皱起眉头，颇有些愁眉苦脸的意思——这种戛然而止的案件令他十分的...难受。 就像是找到了一个不错的短期伴侣，准备在一个浪漫的夜与其共赴巫山时，女方忽然吹灭的床头的香薰蜡烛，坦然道：“我已经结婚了”...一般令人心中不愉。 他拿出手机，下意识的想要找青叶瞳诉苦。 可青叶瞳的电话却早一步拨了进来。 费尔南多垂眸看着手机屏幕上的来电显示，眼中的笑意带着难得的真实：“青叶这几天是不是很想我啊？”他看着电车车窗外飞速倒退的景物，突然觉得这座城市也不错。 虽然到处都是钢筋混泥土，不论是看上去还是切身感受，都无法从这个城市快节奏的生活中体会到浪漫——但意外的，还不错。 “你现在能来一趟警视厅吗？”青叶瞳自动忽略了他的调笑，声音微微压低：“出了一点小状况。” “嗯？” 费尔南多眨了眨眼，“青叶你发烧了吗？”他耸了耸肩半真半假道：“如果去了...那我就一点都不神秘了诶~” “......我发个定位给你，我们在那里见面吧。” 即使是隔着手机，费尔南多也能听出青叶瞳声音里夹带的无奈：“不过我会和雾原警官一起去。” “我能知道为什么吗？” “能。”青叶瞳轻声道：“有人来报案，说...她被恶灵附身了。” “噗！” 费尔南多很不给面子的笑出声：“这种时候去神社祈福比较管用吧？” “是真的。”青叶瞳有些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反正就是...哎呀我也不知道怎么说，总之......你看见人就明白了。” 说完，青叶瞳就挂断了电话。 紧接着，费尔南多收到了一个定位——是距离市中心电车站不远处的茶室。 “真是任性啊~” 费尔南多摇了摇头，收起手机。 那么。 就改一下目的地吧~ 仙台市警视厅 雾原未咲从警视厅里出来，脸上的表情十分精彩。 她深吸了一口气，转头看身旁的少女，轻声道：“不要害怕，现在的话...” 终于要见到青叶瞳身后的人了，但雾原未咲对此毫不期待。非要归根究底的话，大概原因就出在青叶瞳那句“如果雾原警官想打他的话麻烦下手重一点”那句话上吧。 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才能让在他手底下工作的人说出这种话？ 雾原未咲摇了摇头，看着少女面上的惴惴不安叹了一口气：“我们一起去见一个人，之后的话...放心，你只需要正常生活就可以了。” 少女闻言面上的表情并没有变得轻松一点。 她微微点头，抿着唇坐进车后座。对上青叶瞳用力眯起、看向自己的眼神，面上的不安更甚——总觉得...好像求救错人了的样子。 “我现在可以知道那位先生的名字了吗？” 雾原未咲发动车子，向着目的地的茶室开去。 青叶瞳张了张嘴，看了身旁的少女一眼。 “再等等吧，马上就要见到面了，不是吗？” 话音落下，车内陷入安静。 狭小的车厢内唯有萦绕在少女周身的不安几近具象化的影响着每一个人——不是太远的距离，他们很快就到达了目的地。 为了应青叶瞳“绝对保密”的要求，雾原未咲也算是大出血了。 她抬头看眼前的这所茶室，想起自己的存款余额悠悠的叹了一口气——不知道警视厅对于这种消费...会不会报销。 摇了摇头打消自己不合时宜的念头，雾原未咲将车钥匙交给了车童，随后跟着面带笑容上前问候的服务员入内。 “这位美丽的小姐，可以告诉我你的电话号码吗？” 没走进去几步，雾原未咲就听到了一个相当悦耳的声音。 可惜声音的主人说的话不怎么样。 她斜眼看去，那是一名红发碧眼的男人。 男人有着出色的面庞，眉骨下是深邃的眼窝在茶室讲究的光影下显出几分忧郁——不过他看起来可不怎么忧郁，碧绿的眼中正含着笑看着面前满脸通红的服务员。 人渣。 雾原未咲撇了撇嘴，继续往里走。 费尔南多时刻注意着身边过往的人，余光瞥到青叶瞳脸上的无语，立刻带着灿烂的笑容抬手：“呀~青叶！” 雾原未咲猛地转过头去看青叶瞳。 强调一下—— 青叶瞳的视力非常差。 可就算是这样，她也能想象出雾原未咲此刻是什么表情。 她朝雾原未咲尴尬的笑了一下，带着莫名的羞耻心道：“这位就是...” “费尔南多。” 费尔南多笑着朝雾原未咲伸出手。 他比雾原未咲高了不少，需要低下头才能与雾原未咲对视。 “我时常听青叶说起您，没想到是位看起来十分飒爽的女性呢~”费尔南多脸上是如沐春风的笑容，“早知道是这样，我就该亲自去警视厅交接了~” 雾原未咲额角青筋一跳。 ——老实说，她现在就想打费尔南多一顿。 虽然他脸上带着的笑容十分得体，就连气质都带着令人不禁想要亲近的意味。 但是！ 他是牛郎吗？ 雾原未咲转头向青叶瞳确认：“真的是他？” 青叶瞳艰难的点头：“...是的。” “...好吧。” 雾原未咲认命的叹气，回握费尔南多的手，干巴巴道：“很高兴见到您，费尔南多先生。” “我也很高兴见到雾原警官。”费尔南多笑着说完，松开手朝刚才的服务员挥了挥手，转身往包厢走去。 他注意到了雾原未咲身后的少女。 少女看起来不过才15岁上下，低着头攥紧拳头，浑身上下散发着不安的气息。 这位... 大概就是青叶瞳所说的、被“恶灵附身”的人吧？ 费尔南多在坐垫上盘坐，抬手撑着下巴笑道：“要说的事情是什么？‘恶灵缠身’？” 雾原未咲有些意外的看着他。 她还以为...就刚才初见面的交谈来看，这个人在进入正题之前应该还会说一些欠揍的话。没想到意外的干脆，也许用第一印象胡乱揣测一个人确实是不对的。 “她叫川上奈奈，具体的情况有些难说。” 雾原未咲看了少女一眼，低声安慰了她几句。 名为川上奈奈的少女并没有因为这些无力的安慰变得好一些，她仍旧不安。稍作犹豫之后，她深吸了一口气，微微抬手。 没人看到，在少女的身后，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浅棕色的提线木偶。 木偶的眼睛泛着红光，嘴角上扬的弧度非常大，宛若悬疑、恐怖电影中令人战栗的诡怪。 放在桌上的茶杯动了一下。 一开始，只是微不可闻的，只有几寸的挪动。 川上奈奈露出惊恐的神色抬起头转头看向雾原未咲，紧接着，她又回头看费尔南多。 费尔南多收起了脸上调笑的神色，安慰般朝她微微一笑。 他的笑容中带着鼓励，哪怕对于川上奈奈来说这种鼓励微乎及微，但他至少没有露出那种看怪物的眼神。 放在桌上的茶杯再次挪动。 这一次，茶杯从川上奈奈面前挪到费尔南多面前。 费尔南多放在桌上的手动了一下，只犹疑片刻，便抬手拿起杯子抿了一口气。 “你已经很努力了，放松一点。”他笑着对川上奈奈说完，将声音放的更加轻缓。 不难看出，川上奈奈已经吓坏了——被她自己。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费尔南多轻声问。 “......5...”川上奈奈握紧拳头：“5天前。” “有什么征兆吗？或者说...在那之前有发生过什么不寻常的事情吗？” “有。”川上奈奈想起那晚的事，仍旧觉得惊魂未定：“有个女人袭击了我，用...一支箭。我晕过去了，我以为我要死了！” 压抑在心底的、并不算秘密却也不愿提及的事情一经出口，便难以停下。 川上奈奈急切道：“她用箭扎了我的喉咙！” 她拉开自己的毛衣领口，指着靠近锁骨上方的位置道：“就是这里。后来...后来我就晕过去了。” “为什么不报警？”费尔南多皱起眉头。 川上奈奈抖了一下，“我醒来后一切都很正常，我以为...是错觉。” ——这太扯了。 费尔南多叹了口气，没有拆穿她拙劣的谎言。 恐怕只是担心“死”里逃生后贸然报警，被行凶者发现吧。 他微微摇头，看向雾原未咲：“前几天的尸体们...” “是同一天，袭击的位置也差不多。”雾原未咲皱起眉头，有些头疼的按了按太阳穴：“没有监控拍到凶手的样子。” “奈奈还记得那个人长什么样吗？”费尔南多笑着问，暂时没有去纠结自己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 “...记得。” “可以告诉我们吗？”费尔南多脸上仍带着笑，保证道：“就算...和案件有关，我也向你保证，你的话不会被记入任何一个档案。今后的你也可以像过去的每一天一样...安心的生活。” “喂！” 雾原未咲不满的瞪了费尔南多一眼，却被费尔南多眼中近乎阴郁的神色堵住了接下来要说的话。 “比起纸上、文档里的无所谓的文字，是这孩子的未来比较重要吧？”费尔南多挑眉看着雾原未咲。 雾原未咲闻言一愣，随后垂下眼不再说话。 “真的？”川上奈奈瞪大眼睛看着费尔南多，眼中带着怀疑与犹豫。 “真的。”费尔南多笑着点头，随后耸了耸肩自满道：“我很厉害的，就算没有奈奈作证，也可以找到其他起诉凶手的证据。不过...” 他微微眯起眼，笑容稍微收敛了一些：“就这起案子来说，也许可以直接跳过起诉的过程了。让我来猜一猜~” 费尔南多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在手机相册中翻找了一通，随后找到了自己需要的东西。 他将手机屏幕上显示的相片正对川上奈奈，笑着问：“是她吗？” === 4k 第006章 揣测与重名 手机屏幕上，是有栖川春绘的照片。 因为并没有安排人去跟踪过的原因，上头只是一张中规中矩的、有栖川春绘留在档案里的证件照而已。 川上奈奈瞪大眼睛，看着照片沉默片刻。 眼中的犹豫渐渐转为肯定，紧接着，又用带着些许不可思议的目光看向费尔南多：“你怎么......” “我猜的啊~” 费尔南多笑着打断川上奈奈的话，脸上是浮于表面的自满：“我说过的，我很厉害。所以...” 他看着川上奈奈，笑容中带着笃定：“放心吧，她不会再找你麻烦了。” 川上奈奈眼中带着不解。 她并没有多么相信费尔南多，但也不再抱有多余的戒备与怀疑。 “虽然奈奈的麻烦我暂时没有办法帮忙解决，但是...”费尔南多自顾自往下说：“现在我知道这件事了，也许以后会有办法。为了那个可以期待的‘以后’，奈奈愿意在我需要你的时候也帮帮我吗？” 川上奈奈看着费尔南多的表情怪异起来。 ——她很难不想起费尔南多刚才与服务员搭讪事的表情与眼中露骨的邀请。 费尔南多见状大笑起来，摆了摆手道：“放心放心！~我要见奈奈的话...一定会邀请雾原警官也在场的。所以...”他微微眯起眼，眼中带着说服：“可以吗？” 川上奈奈有些犹豫。 渐渐冷静下来的她甚至开始自我怀疑，觉得自己的做法是错误的。 仔细一想... 这个“恶灵”并没有要伤害自己的意思——也许...根本不需要报警也说不定。 她垂下眼，不敢轻易为未来的事做保证。 “奈奈回去好好想一想吧。”费尔南多并不强求，只是用手背敲了敲桌面：“如果不答应的话...其实也没有关系呢~” 川上奈奈闷声应了一声，低头看着木质桌面的纹理沉默。 直到费尔南多又说了几句，笑着与她交换了手机号码，又语带暗示的提示现在不早了，川上奈奈才起身离开。 包厢的木门再次被关上，费尔南多看了眼表：“雾原警官，警视厅还有多余的人手吗？” “怎么？”雾原未咲挑眉看他，又不禁问：“你为什么会觉得有栖川春绘就是袭击她的凶手。” “呀~这不是重点。” 费尔南多挥了挥手，再次问：“有多余的人手吗？” “现在的话...确实没有。不过，”雾原未咲打量着费尔南多脸上堪称无懈可击的笑容，沉声道：“对于重要的事，总是多少能安排出人手的。”——顶多就是又有几个人要加班了而已。 “那就好。” 费尔南多笑起来：“那就麻烦雾原警官找几个可信的、口风严实的人...跟着奈奈吧。” 雾原未咲闻言张了张嘴，随后低声应下。 是啊。 什么“恶灵附身”，看起来“恶灵”根本就是川上奈奈的跟班嘛！ 如果不是她慌了神来报警，获得了那样的能力的她，在冷静之后真的能抵御“恶灵”带给她的、无限的可能性吗？——雾原未咲不愿怀揣着恶意去揣测一个十几岁的少女，可这是合理怀疑。 哪怕听起来残忍，也只有去做了。 “对了对了。”费尔南多看向雾原未咲，笑着问：“这件事除了我们几个人，还有别人知道吗？” 雾原未咲反应了一下，皱眉道：“还有我组里几个年轻人，怎么了？” “啊，没什么。” 费尔南多摇了摇头，提议：“可以暂时保密吗？” “为什么？” “想想菅野谦吧。”费尔南多耸肩：“有人在阻止我们看到‘真实’。” 他的手指在木质桌面上有节奏的敲击着，心思并不在眼前的雾原未咲身上。 箭。 箭... 川上奈奈是被箭刺了之后... 那些陆陆续续找到的36具尸体，再加上之前那个被抛尸在高架桥下的少年的尸体——统一的特征，箭矢刺伤。 啊。 费尔南多明白了。 他知道“杀青”从有栖川春绘家取走的是什么东西了。 这样看来...“杀青”确实有绝对的能力次次早警方一步，又可以完全的、看起来毫无障碍的复制案发现场呢。 问题再转回来—— 如果“杀青”真的在仙台市交到了朋友，那么... 那些“朋友”是否也有着各式各样的能力呢？ 箭于“杀青”而言又有什么作用？ 以“杀青”的作案手法展现出的人格，是回收？ 还是...有更有效的利用？ ‘啊啊...好恐怖的城市’ 费尔南多如是感叹着，一本正经的掏出手机查询机票——‘要不还是趁着牵扯不多跑路吧，能带来乐子的东西这么多，何必纠缠这种危险的东西呢~’ 但是但是！ 好好奇啊... 费尔南多修长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划着，深知自己不可能真的买机票离开——哪怕他知道这样做绝对是最明智的。 他转头看向身边自始至终保持着安静的青叶瞳，笑了一声。 “青叶今晚要请我吃饭吗？” 青叶瞳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现在请费尔南多先生好好工作，顺带，明天是发薪水的日子了。” 费尔南多闻言笑起来，满口答应。 算了算了。 小青叶还在这里呢。 至少...要确保“杀青”一行人不会因为他们看见了部分真相，而动手才行。 由衷的说——费尔南多还是很希望青叶瞳能得偿所愿，成为一个不错的漫画家的。 那可是他的助手，这种小事绝对能做到的！~ 那么。 费尔南多再次开口：“雾原警官，之前奈奈是怎么形容她的...恶灵的？” 今天的天气足够好。 太阳早早的便升了起来，空气里是清爽的草木香，久违的校园亦笼罩在这一种乍一看十分温暖的氛围中。 吉良吉影从教学楼出来，看了眼时间。 开学例行的班会里并没有交代什么了不起的事情，那位脾气颇为暴躁的辅导员陆上老师想必是假期过得不错，连说话的声音里都反常的带上了和蔼。 ——四月一日莉莉丝在班会上睡着了。 吉良吉影理所当然的提前离开，准备去一趟出版社。 虽然新作的进展不太乐观，不过今天还有一点别的事情。 ...... 吉良吉影到达出版社的时候，距离与岸本城的约定时间还有5分钟。 他熟门熟路的往会客厅的方向走去，在等待电梯的时候不出意外的收到了四月一日莉莉丝谴责的简讯。 ——当然是“已读不回”。 吉良吉影相信四月一日莉莉丝已经非常习惯他的做法了，他推开会客厅的门，朝桌前的女人笑着点头：“青叶老师。” “啊、” 正在走神的青叶瞳猛地回神，眯起眼睛盯着吉良吉影看了一会儿。 最终，因为距离的关系她还是没能看清吉良吉影的脸。 好在那头金发与吉良吉影笔挺的身姿足够有标志性，青叶瞳笑着起身：“吉良老师，下午好。” “下午好，岸本先生还没来吗？” “没有呢。”青叶瞳摇了摇头，笑着说：“不知道新编辑是个什么样的人。” 是的。 新编辑。 因为最终呈现的作品是以漫画的形式，所以岸本城这边无法全程跟进作品的进展了——岸本城坦言：“对于漫画我只停留在‘看’的阶段，恐怕不能给你们带来什么正面的帮助。所以，会有一个新的编辑和我一起跟进你们的作品。” 吉良吉影想到岸本城在电话中所说的话，不禁叹了一口气。 多了一个编辑，就代表...多了一个催促稿件进展的人。 “希望是一个认真的人。”吉良吉影笑着回应——希望新编辑足够认真、并且话少不聒噪。 岸本城没让他们等太久。 距离约定的时间还差两分钟，他便笑着推门进来了。 “吉良君，青叶小姐。” 也都算是熟人，岸本城没有进行多余的寒暄，只是简单的打了招呼。 他的身后跟着一个人，是一名看起来25岁上下的女性——想必这位就是岸本城提到的新编辑了。 女性有着姣好的面孔、化着精致的妆容。似乎是个十分严谨的人，她带着一副窄边眼镜，西服套装的纽扣严丝合缝的扣到最上头一颗，与盘起的黑发相互辉映——简直就像是一名认真过头的女教师。 “这位是小田切小姐。”岸本城笑着介绍：“你们的合作作品主要都是由小田切来负责，我的话...打打下手催催稿好了。” 吉良吉影闻言微微撇嘴，脸上依旧是得体的笑容：“小田切小姐。” “吉良老师别客气。” 小田切伸出手笑着说：“我叫小田切爱丽，叫我小田切就好。” 小田切爱丽？ 吉良吉影闻言楞了一下——这是个很熟悉的名字。 因着这种微妙的熟悉感，吉良吉影微微皱眉低头思索——他可以确定自己所接触的人之中从来没有过叫这个名字的人，那么...大概是他曾经在哪里看见过这个名字。 啊，对了。 吉良吉影抬头看向小田切爱丽。 他想起来自己在那里见过这个名字了——毕竟是组合起来有些绕口的名字，再加上最近刚刚看过，所以留下了些许印象。 吉良吉影曾在... 那副名为“面妖”的面具背后看到过这个名字。 ——重名？ 第007章 尽职的小田切 留在“面妖”内部的名字非常多，密密麻麻的几乎刻满了整个“面妖”的内里。 吉良吉影不知道“面妖”是什么时候开始被人使用的，但部分刻痕已经非常老旧了。甚至因为时间的流逝，有不少名字都几近磨平。 说句不太严肃的话。 ——“面妖”大概也算是个很有阅历的旅行者了。 似乎是必须刻下全名才有效果的关系，吉良吉影可以从部分名字中带有的、显而易见的地域特征分辨出那些名人的主人分别来自哪里。 本国人的名字并不多。 算上木下爱、再加上今天的小田切爱丽，林林总总也不过5、6个而已。 熟悉的文字相对来说更容易留下印象。 否则的话，吉良吉影恐怕一时半会儿也想不起“小田切爱丽”这个名字究竟是在哪里看过的。 那么，这里有一个问题。 ——又是“问题”。 吉良吉影对于这些“问题”深感厌烦，可饶是这样，他仍旧面带笑意朝小田切爱丽点了点头，循着岸本城的话再次入座。 就现在的情况来说，他心中的问题还没有到需要迫切的得出答案的程度。 ——吉良吉影曾在“田螺姑娘”带回的影像中看到过“面妖”吞噬了木下爱。 所以... “面妖”的“伪装”是必须要吞噬掉名字的主人吗？——如果是这样，小田切爱丽...还活着吗？ 他眼中是浅淡的笑意，就小田切爱丽提出的初期建议时不时点头。 但乐观一点想。 ——也许“面妖”只要得到名字就足够了呢？ 比如...只需要知晓名字主人的相貌以及其他的具体特征，就可以进行“伪装”。如果是这样，小田切爱丽充其量只能说是在无形中被深田理莎利用过而已。 “面妖”的“使用说明”似乎是有些复杂的。 吉良吉影决定暂且将这个问题往后放一放——想那么远是没有必要的，他所追求的人生并不需要“面妖”的润色。 只要确定小田切爱丽本身没有问题，中规中矩的带着“编辑”的标签存在在他的生活就可以。 ——看，吉良吉影认为自己还算是豁达。 “吉良老师这边还不熟悉漫画的流程吧？”小田切爱丽看向吉良吉影。 她抬手扶了扶鼻梁上的窄边眼睛，眼中带着公事公办的淡然。 见吉良吉影应声，她从带来的袋子里掏出两本月刊放在桌上：“老实说，吉良老师和青叶老师的进度已经慢了。” 小田切爱丽将两本漫画分别推到吉良吉影和青叶瞳面前：“这次的评选是以短篇的形式进行的，以每月3篇的频率在月刊上放出。这是第一期，问卷调查也在周一...也就是前天统计结束了。” 青叶瞳闻言露出凝重的神色。 “老实说，等着排刊的作品不算少。”小田切爱丽耸了耸肩，露出揶揄的笑容：“不过很大一部分连刊登会议都过不了。更多的...在编辑这一关就被毙掉了。吉良老师和青叶老师都不算是新人了，拖到现在的话...我希望最后呈现出来的作品能让我感到惊艳才好呢。” “至少要先过了我和岸本先生这一关，然后再去担心刊登会议的问题。这次比赛的周期不算短，但以每月3篇的密度放出的话...就算上了月刊，也可能会死在第一周的问卷调查...” “喂！小田切！”岸本城有些无语。 他头疼的捏了捏额角，哭笑不得的说：“你这是在吓唬吉良君和青叶老师吗？” “只是希望两位老师可以重视起来而已。”小田切爱丽耸了耸肩：“要知道质量不过关的话，就算是老作者的作品，我们也不可能帮忙开绿灯的。最终检验作品的质量的...不还是读者吗？” “我希望两位老师可以好好的重视这件事，最好的话...一开始拿上来的分镜就能够在水准之上。” “啊，这有些过于苛求了。”小田切爱丽朝吉良吉影和青叶瞳笑了笑，眼中的神色是诚恳的：“至少就算有需要修改的地方，也能留出改动的余地。如果要全部推翻的话...从各种角度来说都是相当大的打击呢。” 事实上小田切爱丽的话算得上中肯。 这么一看的话... 她本人似乎是没有问题的——前提是“面妖”没有吞噬掉她。否则的话，谁知道面前的小田切爱丽到底是什么东西呢？ 看来有必要回去试试“面妖”的用法。 唯有完全确定眼前的小田切爱丽是“真实的一部分”，吉良吉影才能让这个小小的插曲完全翻篇。 “对了。”小田切爱丽笑着说：“我听岸本这家伙说吉良老师已经有初步的构思了，可以现在说一下吗？” “叮铃铃——” “呀~老板，好久不见！” 四月一日莉莉丝推门进咖啡厅，笑着与坐在吧台内的老板打招呼。 最近真是太忙了，她已经有好些日子没有来这儿了。 ‘不知道小梓什么时候回来啊~’ 四月一日莉莉丝如是想着，在吧台前的高脚凳上坐下。 大抵是太久没听见这个声音了，老板反应了一会儿，才循着声音发出的方向将头转向四月一日莉莉丝，“是四月一日小姐？” 他摸索着起身，笑着说：“佐佐木回家之后你们就很少来了呢。要喝什么？” “老板这么说，会让我觉得内疚的~” 四月一日莉莉丝笑着说完，看着老板手中清洗杯具的动作道：“还是由老板决定我今天要喝什么吧~” 老板闻言笑了一声，随后忙碌起来。 这家咖啡厅还是原来的样子。 似乎时间的流逝与它毫无关系，它只是静静的蜷缩在小巷的尽头，按着自己的步调缓慢的前行。 ——这样都没有倒闭，从某种角度来说也算是不得了。 四月一日莉莉丝抬手撑着下巴，视线扫过咖啡厅的内部。 今天的咖啡厅居然有除了她以外的客人呢！ 真是不得了的发现！ 四月一日莉莉丝的目光集中在咖啡厅尽头的、端坐于阴影中的那位客人身上，随后眨了眨眼。 呀！ 好像...发现不得了的事情了。 ——那位客人还有一位“同伴”，是个...浅蓝色的、漂亮的人儿呢~ 是的，是替身。 === _(:з」∠)_万万没想到会码字到一半被爸爸拖起来吃夜宵.. 第008章 聪明的搅屎棍 这也算是奇闻了。 ——就算能看到替身的人不多，也...不至于这么自信吧？ 四月一日莉莉丝眨了眨眼，苍蓝色的眸子并无探究。 但这确实算是一件相对有趣的事情——在结束班会的午后，悠闲的坐在咖啡厅内，看着一个...“新人”专注的与替身交流。 所以说！ 有些东西是没有必要深究的~ 她和浅仓辉花了好几天也没能将整个仙台市的各个角落搜寻完，说实在的，窥探他人乏味的生活这件事毫无乐趣可言。 他们并没有放弃寻找潜伏在仙台市内的“新人”。 但这不代表他们会日日夜夜关注这件事——毕竟人是会感到疲劳的。当然，如果有人能给他们发薪水的话，也许他们会有动力一些呢~ 四月一日莉莉丝不动声色的用眼角余光观察着坐在角落里的客人。 那是个很安静的人，因着坐在阴影处的关系，四月一日莉莉丝并不能看清他的脸。 如果不是体型和衣着的关系，她甚至得再花上一点时间才能确定那个人的性别。 “四月一日小姐最近过得怎么样？” 吧台内的老板将饮料放在吧台上，转过头有些迷茫的寻找着四月一日莉莉丝的位置。 “我在这里。” 四月一日莉莉丝笑着收回视线，抬手握住温热的玻璃杯。 没有什么能比在寒冷的天气里喝上一杯温暖的果饮更能让人觉得身心愉快了~ 四月一日莉莉丝满足的眯起眼，半真半假道：“最近可忙了呢~不过很热闹，所以也算得上开心。” “啊，那就好。” 老板笑了一声，随后叹气：“不知道梓怎么样了。” “嗯？” “梓在这里工作3年，每年都会回去一个月左右。”老板在椅子上坐下，打发时间般道：“大概是家里的情况有些复杂，所以每次回来的时候...都看起来不太开心，总是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恢复活力。” “可那毕竟是梓的私事，我不好问。” 老板无奈的摇了摇头：“所以只能毫无意义的担心了。” “怎么会没有意义呢~” 四月一日莉莉丝笑着说：“小梓一直都把老板当成很重要的人啊！~只是...‘家事’总是很复杂的，如果不能解决，想必小梓也不希望老板瞎担心而已。您知道的，小梓她...” 四月一日莉莉丝的话说到一半停住，随后翻了个白眼。 ——她现在非常无语！ 许是带着惊人的笃定，那个淡蓝色的、不知名讳的替身无声的摸进了吧台。 它消无声息的将吧台底下的柜门打开一条小缝，从里头抽出了一只钱包。 拜托！ ‘既然要做坏事的话...’ 四月一日莉莉丝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思——‘既然要做坏事的话...至少要惊天动地一些吧？’ 她微微眯起眼，看着那个淡蓝色的身影从钱包内抽出里头的纸钞，随后又安静的将钱包放回了原位。 ——老实说，就老板的情况而言，这种事也许由人类来做也能万无一失。 真是... 真是大材小用啊！ 四月一日莉莉丝痛心疾首的摇头，随后露出灿烂的笑容。 她继续往下说：“所以老板不要担心啊~如果真的有事，我和吉良也会帮小梓的！” “也是。”老板闻言点头，“梓认识你们之后倒是开朗了不少。” 四月一日莉莉丝笑起来。 她看着那个替身回到了主人身边，也看到了端坐在阴影中的人接过了那叠纸钞。 真是过于自满了。 那个人不紧不慢的起身，甚至还饶有闲暇的整理了衣服上的褶皱，随后来到吧台结账。 “叮铃铃...” 他推门离开。 借着外头的阳光，这一回四月一日莉莉丝看清了这个人的面孔。 是个目测30岁上下的男人，衣着考究、眉目间带着柔和的神色——怎么看...都不像是小偷小摸的人。 那么... 这一次的盗窃很有可能是单纯的试探？ ——当然不能就此下定论。 毕竟四月一日莉莉丝与这个人甚至连对视都没产生过。 第一印象往往是具有欺骗性的呢~ “呀！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事情！”四月一日莉莉丝突然一拍脑袋，看似一本正经道：“老板，我先走了啊~已经开学了，过几天我和吉良来找你玩啊！” 话落，四月一日莉莉丝结完账匆匆离开。 ——那些钱的话...希望能赶在老板发现之前放回去呢。 话又说回来了！ 偷一个盲人的钱，那个人的良心究竟是长在哪里的？ 四月一日莉莉丝在老板的道别声中离开，双手插兜跟上男人的脚步。 仙台市机场 佐佐木梓从机场出来的时候，天还没有完全黑下来。 今晚的风有些大，带着丝丝凉意。 她抬手按住头顶的宽檐帽，站在出口张望了一会儿，才发现了温格和小林听的车子。 那对小情侣正站在车旁笑着比划着什么，温格会时不时的做一些鬼脸，故意去换取小林听无奈的白眼和责怪。 佐佐木梓抿着唇笑了一声，拖着行李箱抬脚上前。 ——这次离开的有些久了。 不过好在花费的时间并不算是浪费。 很多问题都得到了现阶段最合适的解决方式，顺带...一些心怀不轨在庄园内安排的小毒芽也因为佐佐木梓带回去的、虚假的那只箭露出了马脚，顺利被拔除——所以不同于往年回来时的沉重与郁郁不欢，今天的佐佐木梓是高兴的。 ‘等回公寓好好的睡上一觉...’ 佐佐木梓想起了四月一日莉莉丝，当然也想到了吉良吉影和浅仓辉。 她浅褐色的眸子中笑意更甚——‘真想快点见到他们啊...’ “小姐！” 温格总算看到了佐佐木梓。 他笑着跑上前接过佐佐木梓手中的行李箱，“小姐总算是回来了，我和小听最近可是老有一种被您流放的感觉呢！” “...胡说，只有..你这么想..而已。” 小林听语中带着笑意，哪怕发音依旧生涩也有些吃力，却终究是开心的。 她眼带询问比划道：“小姐最近怎么样？” “很顺利，不要担心。”佐佐木梓笑着说完，钻进车厢内。 直到温格发动了车子，她才问：“最近有发生什么事吗？” “吉良先生和四月一日小姐那边都很好。” 温格目视前方将车子开得平稳，中肯道：“确实发生了一点小事，但没有太大的影响。” “啊，这样啊...” 佐佐木梓转头看向窗外，嘴边是清浅的笑容：“这样就好。” “不过......” “嗯？” “有个老熟人也来了仙台市。”温格说起这件事心情有些微妙：“暂时还没去接触，您知道的...我不太擅长应付那种人。” 老熟人？ 这个词对于佐佐木梓来说可不算是什么正面的形容词。 她微微皱眉，随后问：“谁？” 温格有些尴尬的笑了一声：“费尔南多。” “......” 佐佐木梓无言片刻，转头看向身旁的小林听：“费尔南多来了？为什么？” 小林听抽了抽嘴角，显然对这个名字有些神经过敏。 她抬手比划：“前段时间发生了一件比较难办的案子，您知道的，他那样的人...闻着气味就能跨过大半个地球追过来。” “...也是。” 佐佐木梓摇了摇头，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费尔南多于佐佐木氏而言可不是什么“朋友”——换个说法，他没死在她的“家人”的枪口之下，已经是一件值得褒奖的事情了。 这个人有着敏锐的嗅觉。 佐佐木梓想起了几年前那件就算是现在提及，也称得上魔幻的事情。 ——那本只是组织之间常有的利益冲突演化出的械斗。 当然，当下是文明社会。 老管家安迪本打算安静些解决事情，可费尔南多那个人就像是野猫闻到了鱼腥味，从一个相当刁钻的角度掺了一脚——借着那一次，他恐怕也算是赚到了不少钱。 佐佐木氏没有找他麻烦的意思。 归根结底的话... 费尔南多是个聪明的搅屎棍。 他没有触及到佐佐木氏的利益，只是另一边的组织嘛... ——费尔南多被追杀了3个月。 不过佐佐木梓觉得他大概是享受的，那个组织派出去的人简直就像是费尔南多的消遣，每每在快要抓到费尔南多时，又被费尔南多不出意料的摆了一道。 直到3个月后，费尔南多大概是玩腻了，才现身和对方达成了某种共识。 佐佐木梓至今都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毕竟按照常理来说，现在费尔南多的坟头草至少得有一人高了。 可他就是做到了。 警方借由他莫名其妙的行为给那个组织带去了几乎毁灭性的打击，可那个组织的boss却在和费尔南多见面后用适当的代价摆脱了罪名转而开起了一家...巧克力店。 ——虽然巧克力店确实只是幌子。 “那那起案子呢？结了吗？”佐佐木梓突然问。 “还没结案，但是没有动静了。”温格沉声道：“凶手那边已经停止作案了，警视厅这边的专案组也毫无进展。” “费尔南多找不到凶手？”佐佐木梓有些惊讶的转过头：“他退化了？” “...小姐。”温格有些哭笑不得：“费尔南多如果真的退化了，对我们来说是好事。” “别这么想，他的注意力从来都不在我们这些人身上。那段时间的话...”佐佐木梓笑着摇头：“他恐怕只是无聊而已。” 温格闻言干笑了一声。 ——拿当地组织做消遣他怕不是活腻了。 算了。 前言撤回。 就算是被追杀，费尔南多也依旧活得风生水起。 “对了。”温格想起了一件事：“他的小助手...最近正在和吉良先生合作。” “哦？” “查了一下，只是普通人而已。是费尔南多被...追杀的那段时间结识的人，平时有自己的工作，找人跟了一段时间，确实没有不对劲的地方。” 佐佐木梓眨了眨眼，“是吗...”她略作思索，随后轻轻摇头不再说话。 直到车子下了绕城高速，佐佐木梓才再次开口。 “看着点费尔南多吧。他如果闲了...就给他找点事情做。” ——至少要确保爱热闹的、好奇心深重的费尔南多不要去关注她的朋友们。 翌日 吉良吉影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收到佐佐木梓的联络。 ——那位女士还是一如既往的爱操心。 她甚至在电话中隐晦的提及了青叶瞳的另一个职业，话里话外暗示吉良吉影要小心一些。 对。 要小心一些——佐佐木梓是指费尔南多。 听她的描述，费尔南多似乎是个性格挺一言难尽的人。热爱喧闹、也诚实的喜欢往喧闹的中心靠拢。但不同于那些总是会把自己玩死的人，费尔南多似乎总有万全之策。 吉良吉影想，这种针对费尔南多的描述，大概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乖张的行事和让人难以理解的、对事情的应对方式造成的。 当然。 吉良吉影并没有小看他的意思。 只是...不论费尔南多如何聪明、难缠，终究与吉良吉影毫无关系。 这已经是经过反复重申的事情了！ ——吉良吉影是个中规中矩的好市民，绝对不会主动挑起事端。 和在客厅看电视的父亲打完招呼，吉良吉影拿上东西出门。 晚上的话... 要和佐佐木梓他们聚餐。 吉良吉影仍旧不喜欢热闹的地方，佐佐木梓大抵也是知道这一点，笑着说自己订了一家足够安静的料理店，希望许久未见的吉良吉影可以抽出空来。 ——吉良吉影很想提醒她，再安静的料理店在加入四月一日莉莉丝和浅仓辉这两个外界因素后都会变得热闹非凡。 不过他想这种提醒决定是多余的。 好吧。 既然是许久未见的...“朋友”，在清闲的晚上未必不能抽出空去赴约。 朋友。 “朋友”？ ——奇怪的定义。 === 4k 第009章 柱与钟 现在的时间是下午4点。 吉良吉影低头看了眼时间，在心中略微计算了一下到约定地点所需要的时间后，不紧不慢的往电车站走去。 行走的期间，吉良吉影抬手拢了拢外套——春天似乎遥遥无期，每当气温有所回升的时候，便会在下一天迎来降温。 呼吸间仍有微不可见的白雾萦绕在他周身。 身后走在放学归途的少女们正在打闹，虽然略显聒噪，却也的确是日常中随处可见的景致。 吉良吉影拐过一个弯，电车站便近在咫尺了。 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吉良吉影抬眼扫视着眼前的场景。 ——不，看起来似乎又...毫无违和感。 他低头揉了揉太阳穴的位置，从钱包中抽出月卡。 ‘对了’ 吉良吉影回过头去，看向这座还算大的车站内的承重柱们。 1、2...5... 7？ 吉良吉影皱起眉头，眼中的神情甚至有些迷茫。 杜王町的电车站旁边就是一个小小的客运中心，车站大厅分别通往等候电车的月台与角落中的客运站。就是因为这样，所以这个车站看起来甚至比市中心的电车站还要再大上一点。 确实是和往日相差无几的景象没有错。 是的。 “相差无几”。 吉良吉影可以确定，车站大厅内的承重柱...多了一根。 是...... 他低头看了眼时间，向记忆中原本是空地的地方走去。 ——多出来的承重柱就是眼前的这一根。 吉良吉影抬手在上头敲了敲。 触感是正常的。 甚至于，它上头还有被岁月洗礼的、泛旧的痕迹，靠近地面的地方，还有不知道是谁留下的鞋印。 看起来太正常了。 就是因为这份正常，吉良吉影心中才会腾升起莫名的违和感。 ——就好像认知出了问题的人...是他一样。 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吉良吉影时刻关注着周遭的一切，每一寸改变他都铭记于心。唯有将那些“改变”记在心中，生活中本与他毫无关系的碎片才能缓缓的、拼凑出完整的、属于他所渴望的“平静”的一部分。 所以。 吉良吉影微微抬起头，看向承重柱的顶部。 ——这里的改变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一下。 吉良吉影掏出手机看向屏幕——【吉良要喝奶茶吗？(*^▽^*)】 会用这种称呼叫他的，确实只有四月一日莉莉丝没错了。 他收起手机刷卡进站，踏上通往月台的楼梯时，仍不忘回头看一眼那根“多余的承重柱”。 途径承重柱的人都有意识的绕开它——那么，这根承重柱确实是真实存在的——哪怕...它明明是多出来的。 时间有限。 倒不如说，吉良吉影没有提前空出时间给这些“突发情况”。 他收回视线踏上月台，电车刚好到站了。 “谢谢。” 费尔南多抬手接过奶茶店营业员递给他的乌龙奶盖，奇迹般的没有向那位明明算得上清纯可人的营业员抛媚眼。 他叼着吸管低着头走在街上，目光自始至终都停留在手机屏幕上。 ——手机里头，是他得到的、仙台市这大半年以来的失踪人口名单，与和这些失踪人口多少能挂上关系的杀人案。 仙台市看起来已经足够平静、和平了。 可饶是这样，当有人将这些资料汇总起来放在一起时，得出的数据仍旧令人战栗。 在这样庞大的数据下，要过滤掉干扰项并不是一件十分容易的事情。 ——费尔南多决定从有栖川春绘和深田理莎入手，往前追溯那些与她们有关的人身边所发生的事。 也许这样一来，他可以打开新的思路。 别误会。 费尔南多可不是要伸张正义什么的~只是心怀好奇，于是难以抑制的想要探究而已。 至于他的“探究”会进展到哪里，又会在什么地方戛然而止，就要取决于他能否应对未来将会得到的启发与发现的问题本身了。 费尔南多自认为自己还算是有自知之明，“见好就收”这一招他还是十分熟练的。 那么。 现在开始追溯。 费尔南多在一处公园的长椅上坐下，翘着二郎腿眉间带着轻微的褶皱翻看着手机里的资料。 从有栖川春绘和深田理莎开始向前追溯的话...不论怎么样都绕不开木下爱、四月一日莉莉丝和吉良吉影这几个人。 木下爱先撇开不谈。 ——她失踪了。 这不是新鲜的新闻，早在几个月前，她的父母就已经报了警。 木下爱是典型的“离家出走少女”。 只是不典型的地方在于...她可能和有栖川春绘犯下的杀人案有关。 说起有栖川春绘——“杀青”杀了她，留下了她的眼珠。那么最起码有栖川春绘对别人干过3次甚至更多这样的事情——但警视厅里的资料显示，最近完全没有这样案件发生。 “所以...是‘视线’的问题。” 费尔南多闭上眼稍作休息。 ——确实是视线的问题没错。 昨天在与川上奈奈的谈话中，不难从她的表情看出她正在恐惧着什么。而且...她所恐惧的东西必然近在咫尺——那么，费尔南多是不是可以这么想？ 不论是川上奈奈，还是“杀青”甚至有栖川春绘可能也是，她们的能力是有具象化的表现方式的，只是普通人看不见而已。 ——应该没错。 费尔南多将这件事暂且搁置，回过头去看与吉良吉影有关的一系列问题。 “怎么说呢...” 他眼中带着稍显揶揄的笑意：“这个人好像...有点倒霉。” 不。 “也许是幸运。”费尔南多很快推翻了自己对吉良吉影的评价。 从去年夏天开始，吉良吉影便一直在遭遇一些常人恐怕一生都不会碰到的麻烦——他像一块磁铁、又像一颗刻意隐藏自己锋芒的名贵宝石，让那些杀人犯与心理扭曲者对他趋之若鹜。 从最初的千叶优、酒井美纪，到后来佐藤姐妹...... 从佐藤姐妹之后，“坏人们”似乎就不再纠缠他了——但是不对，有栖川春绘与四月一日莉莉丝的接近可以侧面反映出吉良吉影事实上也在旋涡的中心。 再加上... 费尔南多发现吉良吉影是个极其自律的人，他总是极度守约、恪守时间规划——可是他上学期有一门课缺考了，在没有提前请假的情况下。 以吉良吉影展现出的性格来看，这是十分不合理的。 那么。 ——就是有什么突发事件让他无法提前请假。 试想一下吧！ 一个绝对恪守日程规划的人，会因为什么事情打破行程？ 费尔南多想到了一些头疼的事情——佐佐木家的那几个背叛者来仙台市的时间似乎就是在吉良吉影和四月一日莉莉丝的学期末——别问他为什么关注佐佐木家，他这不是担心那位笑面虎般的老管家安迪先生突然想起几年前的事，一时兴起想宰了他嘛！ 啊。 似乎... “连成线了。” 费尔南多喝光杯子里的奶茶，晃了晃空杯后将它丢进了垃圾桶。 ——说是“连成线了”事实上还为时过早。 他“看不见”。 如果那些能力真的如他推测，拥有具象化的表现形式围绕在能力的主人身旁，那么现在横隔在费尔南多面前最大的问题就是——他“看不见”。 “不知道奈奈愿不愿意帮帮忙啊~” 费尔南多如是想着，起身往酒店走去。 ——他并不指望川上奈奈。 川上奈奈带给他的东西已经足够多了。 看！ 她打开了他的思路。 那么...剩下的、有关于川上奈奈的事唯有一件——费尔南多希望她可以保守自己的秘密，且不被那种力量诱惑做出“不好”的事情。他希望少女的成长永远稳定而又甜蜜，根据时间加给她的东西成为独特的人，而不是...“独特的犯人”。 “啊！！！————” 有人惨叫了一声。 声明一下。 ——费尔南多是个爱凑热闹的人。 惨叫声响起，他便立刻回过了头。 映入他目光之中的，是一名看上去30出头的男人。 男人穿着考究，惊惶后退间从袖口露出的手表便抵得上普通上班族几年的工资。许是感到失态，他很快稳住了脚步，可眼中透露出的惊魂未定却一时之间难以弥散。 ——男人盯着地面某一处，一副想要呕吐却碍于这里是公共场所的为难模样。 “您没事吧？” 费尔南多含笑上前，碧绿的眸子里带着令人难以抗拒的亲和。 男人匆匆抬眼看了看他，指着地上颇有些几近崩溃的意思：“你难道看不到吗？地上...地上......”他咽了一口唾沫，艰难道：“地上有只手！女人的手！！” “嗯？” 费尔南多皱起眉头，视线循着男人手指所指之处望去。 得益于清洁工的尽职，公园的小径被打扫的十分干净。别说什么女人的手了，就连一点纸屑、落叶都没有。 ——癔症？ 费尔南多观察着男人脸上的神色。 应该不是。 站在他面前的这位先生俨然一副社会精英的样子，不论是从他的穿着、还是手提的公文包内露出的文档一角都可以确定，他是个正常人——换句话说，如果精神状态不够稳定的话...那个文档一角露出公司名字的知名商社根本不可能雇佣他。 当然，也不排除他发病几率很低的可能性。 费尔南多微微欠身，眼中带着些许迷茫：“可是我...什么也没有看到啊。” “......” 男人闻言猛地抬头望向他。 只稍片刻，他就极力调整表情，恢复到了相对正常的表情：“...不、不好意思，可能是我看错了。” 说完，男人不等费尔南多回应，便匆匆离开了小径。 离开时，他仍不忘回头看一眼在费尔南多看来空无一物的地面。 啊。 大概不是“看错了”。 还是那个问题——是费尔南多“看不见”。 费尔南多心有困惑，这种名为“困惑”的情绪只是在他心中停留片刻，便转化为了“困扰”。 ——他想起了一些往事。 在意大利的时候...似乎也非常非常偶尔的，会遇到一些莫名其妙的破坏事件。 比如一整条街的车子都在瞬间被人点燃。 比如一个死状惨烈的受害者是因为...从肚子里破膛而出的、相对于人体胃部而言太过庞大的汽车而死。 这些事情只是费尔南多人生中微小的插曲，他也不是什么热闹都会去凑的。 ——细数下来，诸如此类的事情居然还不少。 也许... 他“看不见”的事件不仅仅只是发生在仙台市。 费尔南多摇了摇头，低头默念刚才离开的男人所处的商社名字，随后捏着手机抬脚离开——也许...那个男人也属于“看得见”的那种人。 吉良吉影达到约定的料理店时，是踩着约定时间到的。 推开包间的门，吉良吉影不出预料的看到了相当热闹的场景。 四月一日莉莉丝正和佐佐木梓靠在一起，就着某时装周春季发布会上的新款惊叹。等她们看到了官网预售标价的时候，那种惊叹又顺利的转化为了“果然如此”的平淡。 紧接着，她们的话题就飞快的转移到了某个奢侈品品牌旗下彩妆线的新春限定化妆品上，没聊两句，又突然说起了要去美容院剪头发的事情。 饶是吉良吉影，在这一刻也跟不上她们的思维。 ——当然，这种思维也没有跟的必要。 至于浅仓辉，他还是一如既往的握着游戏机投入在自己的小世界中。唯一与过去不同的是，他的手机连着语音，不知道在和谁商量游戏里一个难以攻克的boss的打法。 “哟！吉良！” 四月一日莉莉丝抬起手朝吉良吉影招了招手，又轻拍着桌面道：“就等你了呀！” 说着，她看了眼时间，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吉良居然是踩着点到的，不得了了！’ 四月一日莉莉丝如是想着，抬头观察吉良吉影的神色。 不稍片刻，她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唔...看起来很正常，大概是电车晚点了之类的...吧？ “吉良君，好久不见。”佐佐木梓笑着抬头看吉良吉影。 确实有种好久不见的感觉。 可佐佐木梓只是在心中稍作计算，便发现她这一次回家也不过耗费了10来天而已。 想必是她太过挂念自己的朋友们了。 如是想着，佐佐木梓的笑容中透露出些许无奈。 ——过往的佐佐木梓唯一会牵挂的人，也不过只有那个明明早该退休享受生活、却因为她的任性而不得不拄着拐杖把持“家”中各种事物的老管家安迪，和因为双目失明所以行动不便的咖啡厅老板而已。 不过半年多一点，她的生命中居然多出整整3个朋友——这于佐佐木梓而言几乎称得上是质的飞跃了。 “好久不见。” 吉良吉影朝她点了点头，随后入座。 他仍在思考那件事——那个...电车站里无端多出的承重柱。 可路人的反应都稀松平常，就宛若这一回确实是他神经过瘾了一般。 吉良吉影摇了摇头，废了些力气将这件事抛到脑后。 ——只要不和他的生活发生冲突的话，就随它吧。 毕竟...吉良吉影想要守住的是自己个人的生活，而不是整个杜王町，不是吗？ “啊！阿憲你不要乱说啊！” 一旁的浅仓辉突然大叫了一声，一副暴跳如雷的模样：“我说过一万遍了！我真的不是小学生！！” 吉良吉影被吵得耳朵疼，回过头看了他一眼。 浅仓辉从来都是敏锐的，他立刻注意到了吉良吉影的视线。两人目光接触时，他读出了蕴含在吉良吉影眼中的不赞同。 朝吉良吉影干笑了一声，浅仓辉乖乖的坐回位置上对着耳机轻声道：“不说了啊阿憲，我先吃饭了！拜~” 收起耳机，浅仓辉朝吉良吉影咧开嘴，露出了一个相当狗腿的笑容：“吉良哥来的路上辛苦啦~” “......” 吉良吉影无言的摇了摇头，觉得此刻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包间的推门被打开，两名服务员端着料理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 在餐桌旁跪坐，服务员将托盘上的料理尽数摆上桌，低头轻声道了一句：“请慢用。”后便像来时那般轻手轻脚的离开了。 “...噫！” 四月一日莉莉丝突然怪叫了一声，抬起纤细的手越过横隔在他们中间的餐桌，拍了拍吉良吉影。 她一面朝吉良吉影挤眉弄眼，一面指了指已经带上门离开的服务员。 吉良吉影的视线在她手上停留片刻，挑眉问：“怎么了？” “见鬼了！”四月一日莉莉丝回答的非常快，紧接着又压低声音说：“那个服务员是不是和...深田理莎长的一模一样？” 嗯？ 吉良吉影转过头去——映入眼中的，唯有白底的、上头画着水墨画的推门而已。 他刚才并没有去注意进来的服务员。 “没看错？”吉良吉影微微皱起眉。 这一刻的吉良吉影很难不想到深田理莎死后的那个凌晨，他曾将一名中年清洁工看成了深田理莎的事情。 “接下来...就是你的‘白日梦’！”——吉良吉影突然想起了深田理莎死前所说的话。 他放在桌上的手微微握拳，稍长的指甲嵌进掌心。 ——有细微的疼痛。 这并不是梦境。 那么... 吉良吉影想，也许他需要重新考虑“白日梦”的含义。 ——没完没了！ 吉良吉影眉间带着深刻的褶皱，就连面前这一桌称得上精品的料理也无法让他提起兴致。 “嗯？什么深田理莎？” 佐佐木梓有些不在状况，看了看吉良吉影，又转头用询问的目光看四月一日莉莉丝。 “说来话长。”四月一日莉莉丝耸了耸肩：“最糟糕的是如果‘长话短说’的话...很多事都没办法说清楚。我出去看一下。” 她笑着起身，推开包间的推门回过头：“也许是错觉也说不定。” 吉良吉影知道这句话是对自己说的。 他微微颔首，事实上并不指望四月一日莉莉丝能带回来什么切实有用的消息。 毕竟... 上次的他也不过是一晃眼才“看错了”而已，再次定睛去看，清洁工也只是清洁工。 也许... 是像“止痛药”一样的替身。 吉良吉影想起“止痛药”转化为“田螺姑娘”的过程，有些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如果是类似的情况还好说，但就现在的情况再结合深田理莎死前的话来看，恐怕...事情的进展不会那么的轻松。 本该愉快的氛围突然变得凝重。 佐佐木梓没有出声——她想，在她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她确实错过了不少事情。 看情况... 恐怕也不是靠肉眼观测就能明了的情况，难怪在温格和小林听眼中，这边只是发生了一些“小事”而已。 “哗————” 包间推门被猛然拉开，四月一日莉莉丝出现在了门口。 她面色凝重道：“出来看一下！” “怎么了？” “时间有问题！”四月一日莉莉丝说完，便急急的向外走去，像是生怕耽误了这点时间，就要错过重要的事情一般。 吉良吉影与佐佐木梓有过短暂的对视，随后跟出门去。 四月一日莉莉丝停在了料理店外头的候座区，从吉良吉影的角度看，她正在仰头看着什么。 如果吉良吉影没记错，那个位置是一台液晶电视，是用来供给候座的客人打发时间使用的。 “你看。” 四月一日莉莉丝抬手指着电视右上角显示的时间，苍蓝色的眸子中是复杂的、难以解读的情绪。 吉良吉影循着她手指的方向抬头看去——现在的时间是晚上06：34：56 看起来很正常。 不！ 下一秒，电视右上角显示的时间变成了... 06：34：55 一秒的时间太过短暂，他们不过只盯着电视右上角又看了几秒，时间便又向后倒退了几秒。 不稍一会儿，时间从6点34分变为了6点33分。 紧接着，是...6点32分。 时间还在倒退。 “可别人看来应该是正常的。” 四月一日莉莉丝转过头，晃了晃手里的手机。 ——往常的四月一日莉莉丝在做这个动作时总是带着调笑，可现在，她遇到了令她不解的、无法究其根本的难题。于是，她的表情凝重不已。 她打开手机相册，点开了就在刚才录制的视频递给吉良吉影。 “看，录下来看的话...很正常。” 吉良吉影抿着唇瞥了眼手机屏幕——确实很正常，时间老老实实的前进着，并没有、也不可能出现后退的趋势。 吉良吉影低头看了眼手表。 ——他的表也很正常。 他是指，哪怕在他的视线内，时间也是正常的。 “...噫，我突然想到了恶心的事情！”一直没吭声的浅仓辉突然搓了搓手臂，露出恶寒的表情。 “假如啊！我是说假如！” 浅仓辉反复重申，随后做了个干呕的动作：“假如倒退的时间只发生在这家店，我们待会儿是不是能看到...客人们从嘴里吐出嚼烂的食材，然后稀巴烂的食材又变为原状？” “......你闭嘴。”吉良吉影有些头疼，顺带因为浅仓辉的话仅剩的那点食欲也消失无踪。 怪异，似乎在悄无声息的渗透仙台市。 从他们的视觉。 从杜王町电车站无端多出的承重柱。 也从...这家高级料理店的时间。 ‘可以混为一谈吗？’ 吉良吉影心有不解，亦无法从中找出联系将这些不正常的事情串联在一起。 这下好了。 所有人都失去了食欲，这场久违的聚餐还未开始，便落下了帷幕。 是夜 川上奈奈蜷缩在床脚，眼带戒备的盯着自己面前笑容诡异的木偶。 她已经彻底明白了——没有人能看到这个小小的、宛若从恐怖片里爬出来的提线木偶。 她明白的不仅仅只有这些。 不论她愿不愿意，时间都在逼迫着她面对这件事。 于是，川上奈奈开始明了——这个木偶是“站在她这边的”，哪怕面容可怖，却依旧可以勉强称之为“同伴”。 爸爸妈妈还在加班。 她有着优渥的家境，就算父母不在，面面俱到的保姆也会为她准备好每一顿营养匀衡的餐品。 川上奈奈有些饿了。 就算花上再多的时间与木偶对峙，它也不会说话。 它像是察觉到了川上奈奈的戒备与恐惧，试图抬手摸摸她额前的发丝以示安慰——它甚至非常努力的笑了一下。 太遗憾了。 就木偶的那张脸来说，笑的话...还不如不笑呢。 川上奈奈说服自己直面它，苦中作乐的自言自语：“也许是件好事也不说定...” 一个没有人能看见的木偶，似乎除了不会说话和长的吓人以外，可以做很多的事情。 也许...她不用再担心接下来的每一场考试了。 又也许...她可以稍显恶劣的捉弄那些偷偷在背地里抱团说她坏话的人。 嗯？ 那么... 川上奈奈从被子里爬出来，摸了摸有些发酸的胃部，准备去吃点东西。 ——看，她今天没去补习班。 但是爸爸妈妈没有发现这件事。 补习班的老师前些天收到了她送的“生日礼物”，于是对她更加宽容。 她走在偌大的复式套房中，赤着脚踩在大理石地砖上，看见餐桌上包裹着保鲜膜的饭菜时，仍旧提不起食欲。 “你还能做些什么呢？” 川上奈奈抱着沙拉碗如是问提线木偶。 提线木偶歪过头，发出“咯咯哒哒”的响声——它像是思索了一番，随后消失在川上奈奈面前。 事实证明，就算川上奈奈已经可以确定木偶不会伤害她，可她仍旧学不会与木偶交流的窍门。 她有些气馁的叹了口气，想着要不要干脆翘掉明天的课。 可很快，她又摇了摇头。 爸爸妈妈要求她必须要上的高中偏差值实在是太高了，就算有“记忆面包”之类的道具，恐怕她也难以消化那些必须要具备的知识量。 “真想变得聪明一点啊...” 川上奈奈如是想着，悠悠的叹了一口气。 提线木偶再次出现在她身旁，它嘴角的弧度较之之前更大了，即使是笑着也令人感到不寒而栗。 “睡吧~” 提前木偶突然道。 ——它的声音是缥缈的，一度令川上奈奈怀疑那是幻觉。 “诶？”川上奈奈有些吃惊的转过头。 她以为它不会说话。 木偶不会说话难道不是常识吗？——更何况这些天它一直没有开过口。 疑惑只在川上奈奈脸上停留片刻，她便难以抵挡突如其来的困意，趴在餐桌上睡着了。 杜王町东北部别墅区 衫诚憲拎着便利店的便当脚步飞快的往家的方向走去。 他今天约了人一起玩游戏。 ——对，就是之前那个“熊孩子”。 哪怕一起玩了好些天的游戏，那孩子依旧不肯告诉衫诚憲他叫什么——衫诚憲觉得这不公平，因为...那孩子已经知道他的名字了。 甚至于，他的住址，学校什么的都一清二楚。 那孩子甚至在衫诚憲准备暂缓游戏进度的时候漫不经心的说道：“嗨呀~学习哪有玩游戏重要啊！学习快乐吗？玩游戏才快乐吧！” ——衫诚憲对此深感认同。 但是没办法。 衫诚憲的梦想很小，仅仅只是希望一路升学、然后留在学校里，只需要时不时去一下导师的心理诊所赚点外快就好了——这样，他就可以避免那条“成为社畜”的人生轨迹，永远有闲暇玩自己最喜欢的、热爱的各种游戏了！ 总有一天！ 衫诚憲想...自己总有一天，会再次在一款高难度的游戏发售时拿到“全球第一个通关者”的荣耀，弥补自己“第一次死亡”时留下的遗憾。 “嗯？” 衫诚憲放缓了脚步，看着不疾不徐走在自己面前的人，眨了眨眼。 是... ‘吉良吉影吧？’ 不只是出于什么原因，衫诚憲一直记得这个金发青年的名字、样貌——明明那只是一个普通的人，性格似乎也中规中矩到有些无趣。 可他就是记得。 ——无关于那个粉色的人影。 非要形容的话...大概是独特的气场之类的？ 衫诚憲不得其解，盯着吉良吉影脚下的路皱起了眉头。 “啊。” 他低声叫了一声。 他刚刚好像在地上看到了什么——也许是太困了所以视觉受了影响？ 衫诚憲还没看清地上的东西，那个东西便在眨眼之间消失了。 真奇怪... === 8k 第010章 已死之人与多余之物 此刻的天已经完全暗下来了。 在不被路灯眷顾的地方，衫诚憲目光所及之处具是黑暗。远处的路灯和空中微弱的月光将吉良吉影的影子向后拉长，让他身后的地面更显黑暗。 衫诚憲并不觉得是自己看错了。 ——他清楚的明白自己是个有些迷糊的人，但那些“迷糊”无伤大雅，还不至于到视觉出现偏差的地步。 为此，衫诚憲低着头十分专注的看着地面。 他微微皱起眉头，只是片刻，便想到了一种不太好的可能性。 也许... 是“那种能力”在作祟也说不定。 嗯？ 作祟？ 衫诚憲为自己不太恰当的形容打了个寒颤——说实在的，不论是游戏还是电影，“恐怖”这个主题都是他的弱项。 走在前头的吉良吉影有些不耐。 他已经给了衫诚憲足够多的时间，用来供给他收回视线。 可衫诚憲并不领情。 他甚至愈演愈烈，那道如有实质的目光时不时从吉良吉影身上扫过，令吉良吉影心生不愉。 再一次，宽容的给了衫诚憲几秒的时间后，吉良吉影停下脚步转过了头。 他挑眉看着衫诚憲，微微压低的眉眼在夜色中让人无法看的真切。 “啊。” 衫诚憲猛地停住脚步，有些局促的抬头看了吉良吉影一眼。 ‘啊、’ 此刻的衫诚憲决定推翻自己之前对吉良吉影的评价——这并不是一个毫无性格可言的人。 他有些尴尬的后退了一步，抓了抓自己稍显凌乱的黑发：“不、不好意思...我有些走神了。” 说着，衫诚憲朝吉良吉影微微欠身，在这个岔路口与吉良吉影分开。 ——如果不是吉良吉影选择在这里停下脚步，他恐怕会因为过于入神而跟吉良吉影回家吧？ 衫诚憲如是想着，搓了搓手臂。 不知道为什么... 他回过头看了吉良吉影一眼，视线只是下意识的在吉良吉影脸上停顿片刻，便转向了吉良吉影脚下——还是什么都没有。 “什么啊...” 衫诚憲有些不明所以，一脸不解的转头离开了。 总之总之！ 衫诚憲现在有些害怕吉良吉影——他觉得这都是月光的错！ 这样阴郁的天，那些微弱的月光带来的光影足以让一个面无表情的人变得...别有深意。 ‘还是快回家吧，回家就安全了...’ 对嘛~ 至少回家的话...就可以确定今天“不会死”了。 对，就是这样！ 如是想着，衫诚憲加快了脚步。 另一边的吉良吉影并没有将思绪过多的放在衫诚憲身上——今天需要他烦恼的事情还有很多，没有理由把自己宝贵的时间分给一个算得上是陌生人的人。 不过... 吉良吉影回头看了眼自己的脚下，微微拧眉。 ——他的脚下...有什么东西吗？ 因为这个突如其来的念头，吉良吉影再一次想起了自己和四月一日莉莉丝一度“看错”的事情。 那么试想一下。 如果刚才的衫诚憲是因为“看错了什么”而盯着自己，他是不是可以这么想？——那些错觉是仅仅针对替身使者生效的？ 如果这个猜想成立... 电车站里多出的那根承重柱是不是可以和现在的“事件”剥离开来？ 别太急着下定论，再看一看。 吉良吉影如是想着，再次迈开脚步往家的方向走去。 回到家，吉良吉影稍显紧绷的情绪终于有所放松。 他抬手接住那只朝自己飞奔而来的、最近又胖了一点的无毛猫，在它的背脊上摸了两下，随后丢开——它真的该把减肥提上日程了。 无毛猫轻盈的落在地上，撒娇似的“喵~”了一声。 ‘今天要给本大爷加夜宵吗？！’ 无毛猫高高的翘起尾巴，迈着优雅却因为肥胖而稍显滑稽的步伐，跟在吉良吉影身旁——‘对了！今天有客人来啦，但是你不在家！本大爷有帮你好好招待她哦！所以！！！’ “喵！~” ‘加餐！’——无毛猫如是叫嚣着，却得不到吉良吉影的半点回应。 它有些气馁，在客厅门口蜷缩起来，恹恹的叫了一声——‘本大爷终于也失宠了...’ 吉良吉影挂好大衣去厨房接了杯水，靠在料理台上思索着。 ——最近的他有些讨厌“动脑子”这件事了。 别误会。 当然不是因为力不从心，而是反复的猜测和防备以及计算令他不耐。 ‘也许要稍微转换一下接人待物的方式，不动声色的...’ 吉良吉影如是想着，垂下眼看杯中的涟漪。 “吉影啊...” 吉良吉广老先生抓着肚皮没什么形象的走进厨房，取了杯子倒水，随后道：“今天那个谁来找你了。” “嗯？” 吉良吉影回过头：“那个谁是谁？” “就隔壁那孩子啊。”老先生并不在意除了儿子以外的人事物，随着年纪的增长，他更愿意把渐渐缩小的脑容量留给儿子，用来盛放关于儿子的一切。 他稍作思索，才说：“深田那孩子啊！” 吉良吉广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这附近会主动上门的也就只有深田那孩子了吧？要我说啊...还是小忍更讨人喜欢一些，吉影你多少也对人家热情一些，小忍前些天还送了家里的腌菜过来呢...” 吉良吉广兀自嘀咕着，一时之间没有注意到儿子阴沉的脸色。 “你说...”吉良吉影觉得喉咙有些干，稍作停顿喝了一口水继续道：“深田理莎来过？” “啊，是啊。”吉良吉广抬起头，终于发现了儿子面上的不愉。 他眨了眨眼，皱起眉：“怎么了？闹矛盾了？” ——何止是矛盾。 吉良吉影闻言嘴角微微上扬，可脸上却并没有展现出“笑”这个表情。 “她给你送了一点甜品来，说是这几天去邻市出差的时候买的。”吉良吉广想，总之把事情先一口气说完才是。 他走到冰箱面前，抬手打开冰箱柜门，转头道：“那孩子说话做事还算漂亮，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她有些...令人毛骨悚然。回头给她送点回礼过去，吉影要是刚好也有这个意思的话...就少些来往吧。” ——这并不是吉良吉广平时会说的话。 他信任他的孩子，且绝不愿意干涉儿子的交友选择与行事方式。 但深田理莎给他的感觉...不太好。他的孩子想要生活平静，他愿意为此给出自己全部的力气与思绪去帮忙操心这件事。 吉良吉影没有立刻应声，这是常有的事情。 吉良吉广并不催促的他的反应，看向冰箱保鲜区。 随后——“诶？”吉良吉广愣了一下，凹陷的眼窝中双眼微微张大。 像是不敢置信，他抬手在规整的冰箱内翻找了一通——可冰箱就这么大，说一句“一览无余”也并不过分。 哪儿有什么甜品？ “怎么了？”吉良吉影问，走到父亲身后。 “...东西...没了。”吉良吉广的话说的有些艰难，摇了摇头自我怀疑般低头嘀咕：“难道我没放到冰箱？你等等...” 说着，吉良吉广抬眼扫视厨房。 ——无果。 他又去了一趟客厅，视线扫过客厅的茶几、矮桌。 ——无果。 所有可能会被他用来随手放东西的地方，都没有所谓的甜品。 这一刻，吉良吉广心中腾升起一股夹带着悲伤的危机感——‘该不会...’ 他抬手敲了敲自己的额角——‘该不会...老年痴呆？’ “别找了。” 吉良吉影的声音成功唤回了吉良吉广的思绪。 他靠在客厅门框上，一脸淡然道：“没有甜品，不是您记错了。而是...” ——吉良吉影看起来很平静。 他推翻自己脑中的话，换了一种更加浅显易懂的方式：“以后深田理莎如果过来...不要开门，最近的话...”吉良吉影抬手揉了揉眉间，“我开学了，不常在家。你如果没事的话...暂时就不要出门散步了。” 吉良吉广闻言一愣，下意识道：“为什么？” “因为...” 吉良吉影抬手取下刚才随手挂在置衣架上的大衣，抬头道：“深田理莎已经...死了，在一周前。” 说完要说的话，吉良吉影看了眼时间，准备去洗漱。 睡前的话... 为了有完美的睡眠质量，吉良吉影希望自己暂且将这些烦人的事情搁置下来。 前提是——能忍住不去想的话。 被留在客厅的吉良吉广愣神片刻，看向地上正在完美诠释什么叫“鸡飞狗跳”的无毛猫——‘要死了！本大爷看到鬼了！呸呸呸！不吉利！’ 吉良吉广站在原地，做了几个深呼吸后，双手合十。 没有任何信仰的吉良吉广老先生沉声道：“南无......”随后，又有些四不像的在胸口划了个十字。 ——总之，先把他知道的神都先拜一遍好了。 好了好了。 只是为了缓解心中难以形容的情绪而已。 下一秒的吉良吉广收起脸上并不真实的虔诚，转头拿起手机——门口装了监控，现在的他需要知道自己白天碰到的深田理莎究竟是怨灵还是...死而复生。 至于深田理莎为什么“在一周前已经死了”这件事本身... 吉良吉广并不打算深究。 ——这是说过一万遍的事情了！ 他的孩子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孩子，不论他做了什么，都是有理由的。既然有理由，便是合情合理——吉良吉广完全认同儿子的所有行径，并且希望儿子可以因为那些决定而感到开心、幸福和...平静。 “咔、” 抬手关掉吹风机，在寂静的夜属于吹风机的、堪称轰鸣声的声音终于停下。 对着镜子拨了拨吹干的金发，吉良吉影将换洗衣服叠好摆进脏衣篮，回到了房间。 现在的时间是晚上9点40分。 他打开台灯，在这种只在夜间才会让人感到舒心的昏暗光线中坐下，拿起了手机——有几个未接来电。 尽数来自那个名唤小忍的少女。 ——也许是有什么事。 在这里吉良吉影不得不提一句，小忍其实是个非常守规矩也懂得“读空气”的人——她深知自己与吉良吉影无法产生深刻的交集，虽然很偶尔的、吉良吉影会察觉到她想要靠近的意图。 但不得其门的小忍不会强求，总是在气氛变得尴尬之前打住话，笑着与他道别。 那么。 这样的小忍为什么会在夜里连续打来几个电话，带着无声的焦急与锲而不舍呢？ ——吉良吉影当然不知道是为什么。 他放下手机，暂时没有心情空出时间去照顾一个少女的心思。 抬手打量修剪整齐却已经有些长长了的指甲，吉良吉影拉开抽屉从里头取出了指甲剪。 几乎是同时，书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还是小忍。 “哒、哒...” 吉良吉影抬着食指在桌上敲了两下，最终拿起了手机。 “是我，怎么了？” 横竖正在做无意义的事情，吉良吉影端起玻璃杯准备去厨房接点水。 “啊，吉良学长，是我...小忍。”大概是连她自己都意识到现在有些晚了，小忍的声音中带着犹豫和抱歉：“真是对不起，都这么晚了......” “没事。”吉良吉影轻声应着，直奔主题：“有什么事情吗？我看到你给我打了好几个电话，我刚准备回拨。”——他撒了个无伤大雅的小谎。 “...确实是有些事。” 小忍的声音很轻，甚至有些闷闷的——大概是躲在被子里打的电话吧。 吉良吉影如是想着，“嗯”了一声。 “伯父他......”小忍的声音中透露着小心翼翼，试探道：“身体还好吗？” “嗯？” 吉良吉影闻言微微挑眉，随后皱眉：“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啊...可能有些失礼。” 小忍的声音里带着深重的歉意，迟疑道：“我下午看见伯父了。他...” 吉良吉影可以听到电话那头的小忍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在为接下来的话做心理准备。 “他一个人站在门口...就像是在和谁说话似的..自言自语.....我...”小忍的声音越来越轻，但可以听出她话中是带着善意的：“吉良学长要不要...空出时间陪陪伯父？” 一个人自言自语？ 吉良吉影抬了抬眉毛，不希望自己把“皱眉”这个动作变为习惯性的动作——毕竟那样看起来实在是太没有亲和力了。 所以... ‘一个人自言自语的话...’ 啊... ‘是和...‘深田理莎’吧？’ 吉良吉影如是想着，端着杯子回到房间：“我知道了，谢谢你告诉我这件事。” “啊没事的...我只是凑巧看到了，如果不说的话...”小忍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一声：“如果不说的话...感觉就像是做了坏事一样。” 吉良吉影闻言低声笑了一声，再次道谢。 两人并没有闲话可以聊，吉良吉影耐着性子就着“社交礼仪”又和小忍有来有回的说了几句，就挂断了电话。 所以。 吉良吉影打开手机上与大门口监控相连的软件，找出今天的监控回放。 所以——深田理莎确实是死了，但它的替身似乎...能让她以另一种形式“活着”？ 已知条件还太少了。 别轻易下定论，别因此干扰思路。 如是想着，吉良吉影盯着快放的监控下意识的想要皱眉——在“皱眉”这个动作成型前，他及时抬手揉了揉眉间——说过了，不要经常皱眉。 小忍所言并无不妥。 在监控中——也就是常人的视线的中，他的父亲确实是在门口带着客气的笑容自言自语。 大概...在父亲的视线中，站在他对面的人是深田理莎吧？ 她还想要做什么？ 不。 或者说...她的“白日梦”想要做什么？ 好了好了。 不论是什么，如果会“读空气”的话...就快点停下来吧。 ——吉良吉影并不是一个富有耐心的、过于仁慈的人。 深夜是属于夜行者的。 哦哦，错了。 ——衫诚憲可不是什么夜行者。 不过换个角度想，扩宽一下思维——“在深夜的游戏中活动”也算是...夜行者吧？ 嗯。 这样听起来比较酷。 衫诚憲握着游戏手柄靠在软垫上，一面分神想着晚上遇到吉良吉影时发生的事，一面将手柄按键按的“啪啪”作响玩着游戏。 看！ 看看看！ “分心”这件事本身就是对游戏的不尊重嘛！ ——衫诚憲操作失误了。 不但失误了，而且...抢救无效！ “啊、” 衫诚憲看着转为黑白的屏幕眨了眨眼，奇迹般的没有像往常那样感到遗憾。 “阿憲你在做什么阿憲！” 连接着语音那头的浅仓辉在耳机里叫嚣，借机报复道：“阿憲你是小学生吗？！” “你真是小心眼...” 衫诚憲立刻察觉到了耳机那头不知名的队友的嘲讽，悠悠的叹气：“今天遇到怪事了。” “嗯？这么巧！我也遇到怪事了！” “你能遇到什么怪事啊？小屁孩...”衫诚憲如是嘟囔着，再次叹气：“看到了奇怪的东西，让我有些烦...啊啊~今天可能不是玩游戏的心情吧。” 话落，衫诚憲丢下了手柄往靠垫里一靠，再次叹息。 ——事实上，衫诚憲并不是一个会对小事反复纠结的人。 但是最近每当他遇到吉良吉影，就总会发生令他在意的事情。由于“事情的中心”一直是吉良吉影，才让心大的他有些难以忘怀。 因为想不通，衫诚憲难得的有了倾诉欲。 ‘有什么关系呢，反正对面只是个小学生嘛！’ ‘更何况...鬼知道他在这个城市的哪个角落啊，仙台市那么大，就算点名指姓的说，他也不可能认识啊...’ 如是想着，衫诚憲打发时间似的说：“我认识了一个看起来很...普通，但是细想又觉得有些......”词汇量还算大的衫诚憲在这一刻居然没有找到合适的形容词。 他颇为烦恼的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终于决定了要用什么词汇去形容吉良吉影：“又有些...‘因为表现的太普通可身边又太不寻常导致看上去有点像潜伏在日常中观察着一切的大boss’的人。” 语音那头的浅仓辉闻言笑起来：“什么东西啊！难道是某部漫画里的终极反派中漫画书里爬出来了吗？” 如是说着，浅仓辉仍不忘嘲讽衫诚憲：“阿憲你的形容很烂诶！你的国文课有及格过吗？” “拜托，我成绩一直很好的。” 衫诚憲颇为幼稚的抗议完，摇了摇头：“说这些也没有用啦，你又不能帮我解答....今天是没有心情玩游戏了，对不起啦...我准备先睡一会儿，不然我迟早因为吉良吉影纠结而死。” 许是因为松懈，衫诚憲直接说出了吉良吉影的名字。 “嘎？” 语音那头的浅仓辉发出一声怪叫，紧接着衫诚憲就从耳机里听到了重物翻倒的声音。 还没等衫诚憲关切的问一句“没事吧？”，耳机里就传出高了八度的尖叫声：“你说那个大boss...啊不是，那个终极反派..呸呸呸！那个人叫什么来着？！” “嗯？” 衫诚憲不明白他在怪叫些什么，下意识的回答：“吉良吉影啊。” “草！” 耳机里传出少年人正在变声期的怪叫声：“草草草草草我先挂了啊！今天不玩了，拜拜！” 随后，耳机里传来语音挂断的提示音。 衫诚憲对这突然结束的通话有些反应不及，眨了眨眼，才摘下了耳机。 “啊、” 衫诚憲想到了一种可能性——那孩子的反应...... ‘他该不会认识吉良吉影吧？’ ‘同伴？还是...仇人？’ 嗯？ ——一个熊孩子能有什么仇人？ 也许只是单纯的、认识的人？ 唔... 衫诚憲低头深思片刻，再一次感受到了【命运】的伟大——命运之轮似乎终于转起来了，从他得到“决心”后的几年间，他都止步不前。 而现在，处在事件边缘的、只能窥得些许真相的他，似乎终于和那些“同类”们有了并非本意而达成的“联系”。 ——果然啊，巧合与巧合叠加就是... 必然。 “我也许能‘活过来’。” 深田理莎如是对吉良吉影道，堪称清澈的眼中带着单纯且明媚的笑意。 吉良吉影睁开眼，盯着天花板看了一会儿，随后立刻起身。 他抬手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指针指向早晨6点50。 比起平时的话... 要稍微早了10来分钟。 不过这种误差是可以接受的。 吉良吉影揉了揉太阳穴，坐在床上等着自己因为刚苏醒而稍显迟钝的思绪回笼。 ——他似乎忘记了什么。 啊.. 大概是梦。 吉良吉影很少做梦，就算偶有梦境，也时常因为过于高的睡眠质量而难以被梦境影响——这导致他对于梦境的记忆总是很淡。 但“梦”终究是“梦”。 ——毫无意义且虚无缥缈。 吉良吉影自然也不会因为自己没能记得梦境中发生的事情而懊恼——如果真的要为这些小事一一感到懊恼，那生活未免也太沉重了。 吉良吉影不喜欢给自己施加无意义的重量。 在床上坐了两分钟，他便掀开被子下床去洗漱了。 ...... 这是久违的学习时间。 吉良吉影拎着装着新课本的包来到教室时，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教室最后排的、正在睡觉的四月一日莉莉丝——看来辅导员上学期对她的警告和通牒是有效果的——看，至少新学期的第一节课她没有迟到。 只是... 就四月一日莉莉丝的熟睡程度而言，吉良吉影甚至到怀疑她昨天晚上就到教室了。 不论发生什么，邻座是谁，在有选择的情况下吉良吉影都不会改变自己的习惯。 ——他依旧坐在教室最后一排的中间位置。 也就是四月一日莉莉丝的右侧。 “唔...” 听到身边传来动静，四月一日莉莉丝抬手捂住耳朵换了个朝向。 没过两分钟，她略显迷糊的坐起身子，用刚苏醒的、还带着迷茫的苍蓝色眸子望向吉良吉影：“啊。吉良，早...上好......” 她打了个哈欠，又不顾形象的伸了个懒腰。 随着她的动作，她墨色的发丝从肩头滑落，“几点了？” 四月一日莉莉丝问完，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机——这回她完全醒过来了。 等一下！ 四月一日莉莉丝瞪大眼睛——“等一下！” 吉良吉影的眼中带着些许嫌弃——刚起来就能发出这么大的声音，应该说...‘真不愧是四月一日莉莉丝’ 四月一日莉莉丝抬手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在把自己的发型完全摧毁前停下了手。 随后，她悟了。 “我好像睡了3个小时？”她看向吉良吉影，眼中带着询问。 “......” 吉良吉影无言的转过头，并不想说什么——3个小时？所以... 他低头看了眼手表。 所以，她凌晨5点就到学校了？ ——也许辅导员应该就此表彰一下她。 “吉良，我跟你说啊...” 四月一日莉莉丝微微侧过身，往吉良吉影手里塞了一颗巧克力，随后继续道：“我昨天发现奇怪的东西了。” 唉... 吉良吉影闻言立刻叹气。 所以—— “你有没有想过...你为什么经常能发现‘奇怪的事’这件事本身？”吉良吉影转头问。 四月一日莉莉丝思索片刻，给出答案：“因为我对这个世界充满着热情和好奇啊~” 说着，她在早晨洒进教室里的阳光中露出灿烂而又明媚的笑容。 “哎呀，说正事！” 那双苍蓝色的眸子望进吉良吉影中，与此同时眼中亦倒映出吉良吉影的面孔：“我在我家附近发现了怪东西！” “这句话你刚才说过了。”吉良吉影善意的提醒。 四月一日莉莉丝闻言撇嘴，随后从包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地图。 ——纸制地图。 真是在这个年代...颇为少见的东西呢。 “诺、这里是我家。” 四月一日莉莉丝指着地图一角说，赶在吉良吉影失去耐心前、亦赶在上课铃响前道：“但是在这个位置，”她的手指往左边挪了一点点，皱眉道：“多出了一根电线杆。” 吉良吉影皱起眉头。 “什么意思？”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啊~”四月一日莉莉丝有些迷茫的眨眼，可还是顺着吉良吉影往下说：“这个地方有一家超级棒的日式糕点店，我经常去的！” 她拍了拍胸口信誓旦旦道：“就算是闭着眼睛，我也能绕过所有障碍的那种熟悉！” “但是我昨天！居然撞到电线杆了！” “......” 等一下。 吉良吉影有些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所以你真的闭着眼睛走了？”——这个问题有些幼稚，甚至不在重点上。 但是... 实在是...不得不问。 “...嘿嘿，也不算啦。”四月一日莉莉丝闻言抓了抓头发，有点不好意思：“因为太自信了所以玩手机没看路...哎呀！跑题了！” 上课的预备铃响了起来。 四月一日莉莉丝加快了语速：“就是因为撞到电线杆了啊，所以对自己很失望。但是我很快就原谅自己了！因为......” 她微微眯起眼，“那根电线杆是多余的。” “我特地回过头看过那条路上每根电线杆的间距，只有这根电线杆啊~它的间距和前后电线杆的间距特别窄，这种不合理的设计不可能存在吧？当然当然！也不排除设计者脑子有洞啦~” 四月一日莉莉丝说完，继续给出证据：“所以，我又返回去查了沿途每根电线杆上的编号！你知道的，电线杆上的编号从某种角度上来说...也是小小的地标呢~” “前后标号都没有问题，只有那根电线杆上的编号...是重复的。” “它确实是多出来的。”四月一日莉莉丝下了定论，又苦恼的皱眉：“但是它看起来很旧了，上头还有一些小广告什么的...总不会是有什么闲的发慌的大力士把它从另一个地方搬过来再按进地里吧？” 在四月一日莉莉丝说着这些的时候，吉良吉影的眉头始终是皱着的。 因为... 太巧了。 他也看见过“多余的东西”——就在杜王町的电车站。 嗯？ 吉良吉影盯着地图看了一会儿，将地图从四月一日莉莉丝手底下抽走。 所以... 从地图来看来的话——杜王町的电车站和四月一日莉莉丝刚才手指的方向，分别在...仙台市的两端呢。 这代表什么？ 换一个问题...还会有更多的“多余的东西”吗？ === 8K 今天晚上再更_(:з」∠)_ 昨晚洗澡洗到一半没热水了，就硬是用冷水洗完了澡。 结果睡了一觉起来整个人都很懵逼，从凌晨3点写写删删到现在才写了1K..... 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多喝热水然后再去休息一下（真的很害怕感冒了orz 抱歉，睡醒马上码，估计得到晚上才能发出来了_(:з」∠)_ ........ 第011章 快点变聪明吧~ “...奈奈。” “奈奈？” “奈奈！” 川上奈奈被保姆推醒的时候，颇有一种“不知今夕是何夕”的感觉。 她有些迷茫的揉了揉眼睛，随后坐起来——直到这时她才发现，她...趴在餐桌上睡着了？ 抬头看了眼时间，川上奈奈有些不敢置信——自己居然睡了将近20个小时。 更加令她匪夷所思的是，她仍旧觉得很困，并且有要就此继续睡下去的感觉。 “没事吧？奈奈？” 年近40的保姆是个十分温柔的人，除了没什么学问之外几乎没有任何缺点。 她的料理做的非常好，打扫时总是井井有条又快速。 她不多话，总是在做完自己的事情后悄然的带上门离开，然后在第二天的工作时间准时回来。 ——为此，川上奈奈十分喜欢她。 被和蔼的保姆用关切的眼神看着，川上奈奈觉得有些抱歉。 她朝保姆摇了摇头，露出一个微乎及微的笑容：“没事啊阿姨，我只是有点困。” 她抬手撑着餐桌桌面起身，晃了晃脑袋发现自己确实还是有些昏昏沉沉的。 “那个...我再去睡一会儿。阿姨今天也辛苦了。” 说完这句话，川上奈奈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她并没有说谎，她确实还需要一些睡眠。 也许是1个小时。 又也许是3个小时，或者更多。 总之... ‘晚安’ 遮光窗帘很好的将外头耀眼的阳光隔绝出去，房间内依旧宛若黑夜。 川上奈奈窝进被窝中盖上被子，不过几秒，呼吸便变得均匀而又舒缓起来。 她做了一个梦—— 太恐怖了太恐怖了！ 川上奈奈能清楚的知道自己是在做梦。 梦中的她在一处无人的游乐园，到处都是色彩鲜艳的游乐项目——可是没有工作人员，于是所有的游乐项目都成了摆设。 她仍旧穿着入睡时的那套睡衣，心怀好奇的走向旋转木马。 川上奈奈将手往木马上一搭，木马便化为一张张白纸落在地上。 她盯着脚边的白纸迷茫片刻，很快就接受了这种设定——这是在做梦啊，就算木马变成怪兽了也不奇怪，不是吗？ 如是自我说服着，川上奈奈弯腰捡起地上的白纸。 ——白纸上开始浮现黑色的墨迹。 “啪、” 一只自动铅笔掉在了她的脚边。 她下意识的看向自动铅笔，想了想再次弯腰捡起它，随后看向手中的纸——纸上突然多出了许多数学题！ 啊啊！ 太恐怖了！ 也许是因为这是梦吧，川上奈奈的反应尤为激烈。 ——她试图把手中自己并不擅长的数学试卷丢出去。 可她失败了。 她抬手望向蔚蓝的天空，空中十分荒诞的出现了一只巨大的电子时钟——倒计时5个小时。 “做不完的话...会加倍哦~” 有缥缈的声音从空中传来——川上奈奈在惊疑不定中辨别出了那个声音的主人——是那只提线木偶！ 所以... 它果然是恶灵吧！ 川上奈奈低头看手中的、地上的散落的试卷，既委屈又害怕。 课桌椅出现了在她面前，对她发出无声的邀请——坐下写试卷吧。 ...... 川上奈奈的房间仍旧昏暗，外头的太阳已经有了要落山的趋势，可她仍旧在睡。 她额角有细密的汗珠，翻身间又踢掉了被子。 保姆敲了敲门，在门口稍等两分钟随后推门进来。 见川上奈奈满头是汗，保姆露出了担忧的神色。抬手试探过体温，她才松了一口气：“应该是太热了。” 如是想着，保姆将房中的中央空凋温度调低了一点，轻手轻脚的带上门出去。 直到房门合上，那只笑容诡异的提线木偶才出现在川上奈奈的床头。 它趴在川上奈奈的枕头上抬手撑着下巴，片刻过后又伸手拨开川上奈奈脸侧的发丝：“快点变聪明吧~”——提线木偶如是说道，随后发出断断续续的笑声。 所以... 吉良吉影站在四月一日莉莉丝所说的，那根“多余的电线杆”前，心中除了对于未知的不解外，难得的...还有些惊叹。 如果不是有意去注意电线杆与电线杆之间的间距，又有谁会发现它是多余的呢？——说到底，就算是全世界最无聊的人，也未必会发现这点不同之处吧？ 经过昨天，吉良吉影已经完全可以确定深田理莎已经死了，但她死了不代表她的替身也死了——“田螺姑娘”就是最好的例子。 那么... “白日梦”能做些什么？ 仅仅只是化作深田理莎的怨灵，在人间游荡，时不时来烦他一下吗？ 还是它在自主的、靠着自己的意识在谋划些什么？ 最近发生的事足以延伸出无数的问题，而将这些问题糅合之后，吉良吉影所在意的只有一点——“白日梦”会以他为中心，再次卷起新的、令他不快的事件吗？ 这个问题是需要答案的。 唯有得到答案，吉良吉影才可以决定要用什么样的态度去对待它。 ——说到这里不得不提一句，吉良吉影居然还没见过“白日梦”的样子。 真是麻烦。 “想什么呢？”四月一日莉莉丝抬手在吉良吉影面前晃了晃，摊开手：“盯着这个东西看似乎没有意义呢。” “确实没有意义。” 吉良吉影对此深表赞同，赞同的同时又不禁感到遗憾。 他没有在面前这根电线杆上发现任何不同之处，也...没有发现它与那根“多余的承重柱”之间的共同点。 能以这么完美的形态呈现的话，实在是太令人困扰了。 ——这代表着吉良吉影无法靠它们之间的共同点去辨别“其他的东西”。 是的。 其他的...“多出来的东西”。 费尔南多这两天发现了一个小问题。 ——有人在跟着他。 但似乎不是出于恶意，只是单纯的...跟着而已。 大抵是和过往的经历有关，对此费尔南多倒是习以为常。 现在的他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 ——深田理莎虽然已经“失踪”了，但她留在这个世界上的痕迹短时间内不会被抹去。 费尔南多花了一些时间去看深田理莎家附近的监控，找出了她回到仙台市之后大致的行动轨迹。 这种事做起来实在是太累了。 过去的话...这种事通常都是交给别人的，比如青叶瞳。 不过现在的青叶瞳正忙于她的本职工作，费尔南多并没有要打扰她的意思——自食其力嘛~也不算是一件特别难的事情。 一件意料之中的事情——深田理莎没有工作。 她每天会像个无业游民一般在家附近转悠，停留在公园内霸占附近小鬼们的游乐设施似乎也是她的乐趣之一。 除此之外，她几乎不会离开杜王町。 除了4次。 第一次，她离开杜王町去往了仙台市城郊的一处小公园，停留了1个小时不到后就离开了——值得一提的是，有栖川春绘和木下爱在她之前到达了小公园。 可惜小公园内没有监控，费尔南多无法得知她们究竟在做什么。 唯有一点！ 当她们分批离开的时候...木下爱没有再从小公园里出来——她被留在那里了。 嗯？ 可费尔南多曾在不久之间见过木下爱和吉良吉影呆在一起，难道...是从别的出口离开了？ 第二次，深田理莎来到了仙台市的市中心——她拐进了青叶瞳所住的酒店旁的一条小巷，久久没有离开。 她似乎在等待着什么，究竟是什么呢... 大概是青叶瞳。 ——她是在青叶瞳打车离开后紧跟着离开的。 费尔南多查了那一天青叶瞳的日程安排，早上的话...青叶瞳会去一趟警视厅——太巧了，青叶瞳的习惯就是从那条小巷抄近路去警视厅。 但是一名黑发青年改变了青叶瞳往日的习惯。 第三次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从费尔南多的视角看去，深田理莎仅仅只是在闲逛而已。 最关键的—— 第四次，深田理莎于凌晨3点半左右离开了家，打车去到了有栖川春绘的公寓楼下。 至此，她再也没有回家。 “唔...” 费尔南多盯着电脑屏幕中整理出来的文档，微微皱眉。 唯一可以作为切入口的... 或者说，仅剩的、还活着的切入口，就只剩下青叶瞳和那名黑发青年了。 伸了个懒腰，费尔南多起身在房间里转了几圈。 稍作休息后，他才弯腰拿起茶几上的资料——黑发青年名为衫诚憲。 真是太不友好的名字了！ 对于他这样的外国人来说，这名笔画密集到几乎看不明白的文字简直就是反人类嘛！ 不过也正因为如此，费尔南多将这个名字记得十分清楚。 那么... “啊，心理诊所的实习生？”费尔南多眼前一亮，弯腰在电脑内输入该心理诊所的名字。 找到了衫诚憲的导师的值班表后，他在网上提交了心理疏导的预约。 “时薪真高啊...” 费尔南多撇了撇嘴，幽幽叹息：“这些钱都够我吃好几天的甜品了...” 总之！ 希望物超所值吧！~ 千叶优今天也努力的工作了。 虽然只是一份不足为道的工作，但她仍旧觉得很充实——当然，也可能是因为累才觉得充实。 她照例从电车站出来，像过去的每一天一样特地绕了远路。 啊。 与其说是远路，不如说是完全相反的方向。 ——这是最近的惯例！ 她抬手压了压头顶的鸭舌帽，微微仰起头看着沿途的风景。 穿过下班时间喧闹的商店街后，就是别墅区了——这里很安静。 ‘吉良君已经开学了呢...’ 千叶优如是想着，叹了一口气——她已经有些日子没有见到吉良君了。 但似乎她不常出现于吉良君而言才是好事。 虽说心中时不时会有一些奢望，可仔细想想... 好了，这样也不错。 ——她和吉良君生活在同一个小镇中啊。 如果运气够好，总会在某一天的清晨或是下午碰到面。到了那个时候，她可以笑着和吉良君说“早上好”或是“晚上好”——总之...循序渐进吧。 在没有摆脱掉“通缉犯”这个头衔之前，这样才是最好的。 对。 千叶优如是想着，往吉良吉影家的方向走去。 傍晚的风是带着凉意的，千叶优的棉衣足够保暖。只要把手揣在口袋里，就不会觉得冷了。 ‘今天一定是好运的一天’ 千叶优在看到迎面走来的吉良吉影时，不禁露出了笑容。 即使带着口罩，笑意也依旧会从她黝黑的眼中透露出来。 ——她并没有阻止自己去看吉良君。 倒不如说... 再多看一会儿吧！ 意识到吉良吉影注意到了自己，千叶优放在口袋里的手动了动。 只是稍作犹豫压下心中的怯懦，她便抬起手笑道：“吉良君。”——很好，像个普通人一样的打招呼了！ “千叶。” 吉良吉影朝她点了点头，低头看时间。 ——千叶优家并不在这个方向，这一点吉良吉影是知道的。 那么... 千叶优为什么会出现这里，原因自然不言而喻。 “吉良君今天有课？”千叶优看了眼吉良吉影手中的包——她知道的，那是吉良君上课时会带的包。 关于吉良君的一切，她都知道！ 可太遗憾了。 在千叶优所有的“关于吉良吉影”的知识中，并没有“如何和吉良吉影闲聊”这一项。 千叶优看着吉良吉影，没有错过他眉间的褶皱。 ——‘是...心情不好吗？’ 吉良吉影的心思不在千叶优身上，他仍旧在想那些“多出来的东西”。 再次看了眼时间，他微微颔首算是回答了千叶优的问题。 希望能得到更多关于“白日梦”的线索——只是“希望”是不够的，不能等线索送上门来，他需要去寻找、发现生活中的异常。 “我先回去了。” 吉良吉影轻声道：“天快黑了，千叶也回家吧。” “啊，好。”千叶优很快应下，笑着朝吉良吉影挥了挥手。 看。 ——今天是足够幸运的一天。 所有的疲惫都因为有来有回的两句话被化解，生活依旧充满盼头。 千叶优目送吉良吉影离开，笑着转身——回家吧！ 如是想着，千叶优的步伐轻快起来。 许是因为心情好，她更愿意去发现身边的小事了——她抬起头，看着深蓝色的天空，微微眯起眼。 ‘啊’ 错觉吧？ 千叶优低头揉了揉眼睛，再次往空中看去。 ——这简直就像是一个荒诞的梦境.. 低低悬挂在空中的月亮不再是月亮，而是...一只小小的时钟——一只...逆时针前行的时钟。 === 4K _(:з」∠)_下午码到一半临时有事出了趟门... 第012章 祝你好梦 时钟？ 千叶优仰起头，看着空中的时钟拧起眉头。 她一度认为这是幻觉，或是梦境。 ——唯有在幻象或是梦境中，才...会有这么荒诞的场景吧？ 如是想着，千叶优握紧拳头，直至指甲深陷进手心传来锐痛——现实的痛感告诉她这并非幻觉或是梦境。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她与吉良君的对话并非她的思念带来的幻象。 坏消息的话...显而易见，有什么东西正在她的...不，也许是他们的周围。千叶优绝不相信这仅仅只是某个恶灵或是魔法师... 啊，错了。 现实一点——她绝不相信这是某个替身使者一时兴致所开的玩笑。 她收回视线回过头，望向吉良吉影离开的方向。 也许有什么该死的东西正在暗中谋划着什么，意图打破吉良君来之不易的平静生活——这样的人...不可原谅！ 千叶优深吸一口气，压低帽檐插着兜往家的方向走去。 时间在她不紧不慢的步调中悄然流逝。 等她到公寓楼下的时候，已经是40分钟之后的事情了。 千叶优再次抬起头，看向空中——月亮的光仍旧微弱，可她看不见月亮，唯有空中的时钟滑稽的悬挂着，指针逆时针行走，仿佛只要这样，时间就会倒流一般。 “小优啊，回来啦...” 房东爷爷听到声音开门出来，笑呵呵说：“晚饭快做好了，小优快去洗个手顺便叫丝丝也出来吃饭。” “啊，好。” 千叶优收回视线，往楼上走去。 踏上两阶台阶，千叶优突然回过头：“爷爷，今天的月亮很好看。”她毫无预兆的说。 房东爷爷楞了一下，努力的挺直腰背望向空中。 吃力的眯起眼，他才看到了空中的弯月。 “是啊，今天天气不错。再过几天应该就是满月了。”房东爷爷笑着说完，催促道：“快去洗手把东西放一下，工作回来应该饿坏了。” “嗯，爷爷先进屋吧。外头冷。”千叶优笑着答应下来，朝楼上跑去。 身后是房东爷爷关切的叮嘱她“慢些走”的声音，千叶优闻言乖乖的放缓脚步。直到抬手握住门把，她才收起了脸上的笑容。 所以... 普通人是看不到的？ ‘待会儿再问问广濑丝丝吧’ 千叶优如是想着，开锁进门。 如果确定只有替身使者能看到那只时钟，那么...也能侧面说明这是某个替身使者搞的鬼。 只是目的呢？ ‘希望不会打扰我们的生活’ ——于千叶优而言，只要吉良吉影的生活不被打扰，房东爷爷可以安心的坐在摇椅上哼着小曲，那么... 就算是山崩地裂，也没有太大的关系呢~ 吉良吉影回去整理了一下最近发生在周围怪事以后，就暂时无事可做了。 他靠在椅背上沉思片刻，决定在有必要的时候抽空去看看自己经常会去的地方，好辨别一下是否还有他没有注意到的“多余之物”——但这始终是个笨办法，如果能在决定那么做之前发现跟有用的线索，吉良吉影就不会去浪费那些时间。 说起来... 现在已经可以确定深田理莎的替身还没有消停下来，如果接下来的线索能证明“多余之物”和深田理莎没有关系的话... 吉良吉影低头揉了揉太阳穴。 不论是哪种情况，都令人多少有些烦躁。 他抬手在书桌上敲着，盯着面前洁白的墙壁思索了一会儿，起身去洗漱。 端着温牛奶回房的时候，刚好是晚上10点30分。 做个柔软操，就可以睡了。 希望今天也一夜无梦。 ...... “吉影担心的东西是什么？” “是什么...让你不得不恪守本分，带着面具克制的活着？” 深田理莎立于一片荒芜的洁白中，回过头看吉良吉影。 抹去死前质问吉良吉影时的咄咄逼人，此刻的她就像大部分20多岁的女人，极力保持着成熟与知性。 她眼中带着询问，笑着说：“是因为觉得‘与众不同’吗？还是...担心律法的束缚？” “吉影听过这么一句话吗？” 深田理莎朝着这边跑过来，遥遥的停在10米外歪着头笑道：“法不责众。” 话落，她眼中的笑意全无。 她手中明明沾满鲜血，同时亦视人命如草芥，可她的眼神却清澈的不真实。 她问：“如果所有人都释放自己心中的欲望，如果‘与众不同’变成了‘普通’，那么吉影是不是也可以...像我一样遵循本心的活下去？” “不，我发现吉影想要的比我多。真是...贪心的孩子啊。” 深田理莎自顾自说着，似乎并不需要回应：“我观察了一阵子。” 她笑靥盈盈的回头，眼中盛满笑意：“所以我才说吉影很贪心。你...既想要生活‘平淡无波澜’又想要‘得偿所愿’吧？太贪心啦！为什么不试着取舍一下呢？” “唔...我也没有资格说你啦~” 深田理莎笑着耸了耸肩：“我看着你，就像在看另一个我。不同的是我没有吉影贪心，我所想保全的，仅仅只是‘表象’，而吉影却想要所有。” “这可能就是我计算错的地方，所以我才死在了你手上。” 说起这件事，深田理莎眼中并无不甘。 她跑到吉良吉影面前，眼中带着笃定道：“我们打个赌吧！” 不等吉良吉影回应，她便笑着兀自往下说：“我赌吉影你...一定会向欲望屈服。” “赌期20天，如果输掉的话......不，我不会输。”深田理莎的眸子宛如一潭死水，死死的盯着吉良吉影：“我为你造了梦，代价是我将失去对‘梦’的掌控。” “20天。”她伸出两根手指，语气毫无起伏：“20天之后，我将拿回‘梦’的掌控权。” “吉影，祝你...好梦。” ...... 凌晨总是怡人的，空气冷冽却清爽，凉风会将外头的虫鸣鸟叫顺着窗户的缝隙送进房中。 吉良吉影睁开眼，往窗帘的缝隙中望了一眼。 确定天已经亮了之后，坐起身看向墙上的挂钟。 不偏不倚——早晨7点。 掀开被子下床，吉良吉影对昨夜的睡眠质量十分满意。 他隐约记得自己似乎做了一个梦，不过印象已经十分浅淡了。随着思维逐渐清醒，梦境也不出预料的开始破碎、淡去——直到刷完了牙，吉良吉影就只记得自己似乎是梦见了深田理莎？ 好像是的。 那个女人的话多的出奇，对着吉良吉影喋喋不休。 但具体说了些什么，吉良吉影已经记不清了——记不清就算了。 吉良吉影并没有对自己苛求到那种程度，梦而已，忘记也并非罪过。 他像过去的每一个早晨，去花园浇完了花，准备好猫粮又将猫草放到窗台上准备让它沐浴凌晨的第一缕阳光。 随后，吉良吉影就去厨房了。 许是步调与过往的每一天过于一致，而“变化”本身又太懂得察言观色，吉良吉影没有注意到。 ——在他回过头离开的下一秒，房间内的时钟开始倒走。 不仅仅只是倒走而已。 时钟中央浮现出一个具体的数字——20。 它是懂得察言观色的。 当吉良吉影回到房间拿手机和水杯时，它再次恢复如常。 窗台上的猫草抬眼看了看时钟，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随后——一枚空气弹从它嘴里吐出，拨开空气中的尘埃直击墙上的挂钟。 “啪！————” 挂钟不堪攻击，在受到重创后从墙上跌落下来，碎在书桌上。 没等多久，听到动静的吉良吉影再次回来。 他盯着猫草看了一会儿，又转头去看桌上的挂钟。 ——情况很明了。 吉良吉影叹了口气，动手将书桌上的残渣收拾干净。 早餐已经煮上了，现在的吉良吉影有一点空闲时间。 那本是用来看早间新闻的，不过今天...... 他走到窗台边抬手在猫草头上摸了摸，任由它舔舐着自己的手心——猫草从不任性破坏家里的东西，平时唯一可供它消遣的，也就是那只体重严重超标的无毛猫了。 那么... “发生了什么？” 吉良吉影低着头如是问。 ——他并不指望猫草能用他听得懂的语言告诉他什么，只是随口一问而已。 深田理莎可真是灾星。 因为梦到了她，吉良吉影甚至得去买一只新的挂钟。 啧。 是叫...“白日梦”吗？ 那就尽快让它无法“做梦”吧。 吉良吉影在猫草头上拍了拍，转身往厨房走去。 佐佐木梓又变回了那个普通的咖啡店店员——这才是她喜欢的生活。 这样的生活恐怕持续不了太久了。 她清理完自己不小心摔坏的玻璃杯残渣，提着医疗箱在高脚凳上坐下来。 不必担心。 只是不小心在吧台角上磕了一下而已——这种伤势，简直可以大大方方的说一句“不值一提”。 她动手给自己的伤口消毒，快速的清理好伤口之后，借着没有客人的这段时间拿着手机翻阅起来。 手机于佐佐木梓而言当然只是通信工具。 她有很多未读邮件需要清理，有“家”里的，也有这边的。 与老板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佐佐木梓很快回复完了从“家中”发过来的、需要她亲自做决定的事，随后才打开了小林听发来的邮件。 小林听最近发现了一些值得注意的事情。 不，这里得换个更加准确的说法——是佐佐木家留在仙台市的“眼睛们”发现了一些值得注意的事情，随后将这些事转告给了小林听。 而这些消息最终会经过小林听的筛选，过滤掉无用信息后再转交给佐佐木梓。 佐佐木梓已经在学着处理“家里”的事情了——不出意外的话...以后她回家的频率会增加，直至...... 啊，不想那么遥远的事情。 她闭上眼活动了一下略显干涩的眼珠，再一次集中注意力。 仙台市似乎多出了一些东西？ 这个说法有些奇怪。 不过邮件中的举例都证据确凿，甚至一个地方是有一个月前的照片作证的——这是细致到几乎不会被发现的变化，如果不是那些“眼睛”总是在暗地里躲着每一台监控，每一名巡警，疑神疑鬼到就连楼下的垃圾桶上多了一道油漆渍都会发现的话...... 佐佐木梓看着邮件中附带的照片，皱起眉头。 ——普通人根本不会发现这种变化的。 除非是那种时刻注意着周遭每一寸改变的强迫症。 ‘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才好’ 佐佐木梓如是想着，叹了一口气。 这种变化与多余确实有些令人毛骨悚然，不过似乎......和他们没有关系吧？ 又不是什么“正义的伙伴”“仙台市的守卫者”，这种事情...就当没看见吧。 话虽这么说，佐佐木梓还是将邮件保存了下来。 ——以防万一。 “叮铃铃......” 咖啡厅的门被人推开。 “欢迎光临！”佐佐木梓从高脚凳上下来，转过头笑着鞠躬。 随后，她露出了欣喜的笑容：“莉莉丝，吉良君！你们怎么来了？” “嗨嗨小梓！中午好啊~”四月一日莉莉丝依旧笑容灿烂，一脸明媚的朝佐佐木梓打招呼，又不忘转头和吧台内的老板开两句无伤大雅的小玩笑。 咖啡厅似乎一下就热闹了起来。 “我和吉良来吃饭啊~”四月一日莉莉丝在窗边的位置坐下，朝吉良吉影挑眉：“顺便发现一下生活中的...‘小趣事’而已~” 吉良吉影撇了撇嘴，并不赞同。 那可不是什么“小趣事”——严格来说，于吉良吉影而言真正有趣的事，只有“一成不变”这件事而已。 有趣而又安定，这才是...王道？ “嗯？”佐佐木梓没听出四月一日莉莉丝嘴中的别有深意，笑着问：“发生什么有趣的事情了？” “可不是有趣的事情嘛！” 四月一日莉莉丝轻快的接话，随后夸张的搓了搓手臂：“我前天啊，发现我们家附近多出了一根电线杆诶！”她瞪大眼睛，信誓旦旦道：“绝对是有什么超级无聊的大力士把它从另一个地方搬过来了！” “怎么可能有这么无聊的大力......诶？”佐佐木梓说着，瞪大眼睛：“多出来的电线杆？” 第013章 一直存在的“同学” “嗯？” 四月一日莉莉丝察觉到佐佐木梓神色不对，眨了眨眼问：“怎么了？”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 佐佐木梓顺势坐下，蹙眉道：“我这边...也发现了一些‘多出来的东西’。” 吉良吉影抬眼朝她看去。 随后，他微微挑眉：“一些？” ——不是一处，而是...一些吗？ “嗯，是‘一些’。”佐佐木梓没想到那封被她搁置了几天才看的邮件居然现在就派上了用场。 她从口袋里拿出手机解锁，随后打开邮箱：“是我的‘家人们’发现的，因为一些特殊的缘故......”佐佐木梓说到这里有些不好意思：“总之他们发现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 吉良吉影接过手机，眉间的褶皱愈发深重。 邮件上标出了3处不同，其中一处看起来是绝对可信的——因为有一个月前的照片作对比的关系，将两张照片摆在一起，就能很直观的看到，那个地方...多出了一个消防栓。 还是和之前的例子一样，消防栓看起来十分老旧，红色的底色上有斑驳的污渍，还有一些贴过广告之后又被清洁工撕下来过的痕迹。就连磨损，也自然到无可挑剔。 至于剩下的两张照片，吉良吉影看不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之前也说过，如果不是对周遭事物观察入微、又有十足的必要去记得这种无处不在的东西的话...恐怕没有人会发现这些“多余”。 其余两样多出来的东西仍是电线杆。 “等一下啊...” 四月一日莉莉丝从包里抽出之前使用过的纸制地图，在桌上摊开。 随后，她才发现了一件事。 ——饿了。 四月一日莉莉丝揉了揉胃部，悠悠的叹息。 摇了摇头，才重新集中精神看向地图。 一支笔递到了她面前。 她下意识的抬头，与吉良吉影有了一个短暂的对视——吉良吉影知道她要做什么。 “呀~吉良还是很上道的嘛！” 四月一日莉莉丝接过笔，没有再说话，而是对照着邮件上的位置，又小声的和佐佐木梓确认具体方位。 下午的吉良吉影和四月一日莉莉丝还有课，并不能在咖啡厅久留。 好在目前需要他们整理的事情都已经得出了详尽的答案，剩下的...也许他们需要亲自去看一下。 四月一日莉莉丝将那些“多余之物”的位置尽数在地图上标注出来后，得出了一个十分微妙、又宛若情理之中的结论——那些“多余之物”是围绕着仙台市的边缘“生长”出来的。 当然，这只是一个初步的结论。 毕竟到目前为止，算上佐佐木梓给出的这三处，也不过才5处而已。 佐佐木梓说会让她的“家人”再去城郊之类的地方看一下，只是不熟悉的地方，没有办法保证一定能找到新的头绪。 这种事急不来。 多亏了守时的吉良吉影，今天下午的四月一日莉莉丝也没有迟到。 两人在教室后方坐下时，距离上课时间还有4分钟。 “总觉得......” 四月一日莉莉丝转着笔，颇有些百无聊赖的意思：“有些累了。” 前后都没人，这话当然是说给吉良吉影听的。 他拿出课本摊开，并没有回应四月一日莉莉丝。 ——这都是常有的事情啦！ 四月一日莉莉丝对此习以为常，撇了撇嘴视线越过吉良吉影的侧脸往窗外看去——外头的树上已经长出新的嫩芽了，想来春天也近了。 ‘希望能在天气变暖和之前解决吧’ 四月一日莉莉丝如是想着，打了个哈欠。 春困秋乏，在初春下午的课堂上感到困倦难道不是常识吗？ 四月一日莉莉丝如是想着，立起课本在课桌上趴好，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后，闭上了眼睛。 是的。 四月一日莉莉丝已经觉得累了——偶尔有些调剂是非常不错啦！但是这种吊诡的、针对性明显的事情接二连三的发生，就不得不让她觉得厌烦了。 看啊！ 这是春天！ 照理来说，解决了有栖川春绘和深田理莎的他们终于等回了佐佐木梓，他们应该在某个阳光明媚的下午一起相约出去野餐、踏青之类的，不是吗？——怎么说也是积极生活的好青年们，当然要享受春日啊！ 而不是...... 四月一日莉莉丝睁开眼，苍蓝色眸子里没有太过明显的情绪。 而不是...和那些隐藏在暗处自以为万无一失只等猎物入笼的傻子们周旋。 唉... 老天无眼。 有人在四月一日莉莉丝身边坐了下来，被拉开的椅子椅脚与地面摩擦，发出令人生厌的噪音。 明明很困却睡不着的四月一日莉莉丝不满的坐起身，苍蓝色的眸中尽是不赞同。 她看向坐在自己身边的人。 随后—— “诶？” 转学生？ 还是...旁听生？ 坐在四月一日莉莉丝身边的少女朝她友好的笑了一下，抬手将脸侧的碎发别到耳后。 ‘等一下...’ 四月一日莉莉丝朝吉良吉影靠去，轻声问：“我们班...有这个人？” “快上课了。” 吉良吉影皱着眉提醒，宛若这世上最好学的学生。 他微微侧过头，打量了一下那个面容恬静的少女，道：“也许是旁听生吧。” “可她没有带旁听证诶...” 四月一日莉莉丝小声嘀咕。 见吉良吉影不理她，她也不气馁——别开玩笑了，吉良吉影不理四月一日莉莉丝简直就是像春困秋乏一样的常态好吗？ 四月一日莉莉丝并无怨言，眨了眨眼，又凑到少女身旁：“诶，同学。你是新来的？还是...旁听生？” “诶？” 少女被问住了。 她望向四月一日莉莉丝的眼中带着诧异，不解的皱眉：“四月一日同学不认识我吗？” “诶？” “我们上学期还有几堂课是邻桌呢？”少女眼中的不解变为了微妙的不满——确实，如果被人这么直白的忽略，是个人都会不太开心。 她指了指前头的位置：“喏，有几堂课四月一日同学一直坐在那儿的。”说着，她耸了耸肩：“我今天来的太晚了，前边都没有位置了。” 四月一日莉莉丝循着少女手指的方向望去，皱起眉头——似乎是有这么一回事的。 当时刚转学来不久的四月一日莉莉丝觉得吉良吉影是恐怖的、自己搞不定的危险分子，为了在弄清楚状况前先保住命，她才坐到了前边。 问题是——哪怕说的这么详尽，四月一日莉莉丝依旧对身旁的少女毫无印象。 在这里，四月一日莉莉丝需要严正声明！ ——她可不是什么变态！哪怕收集了全班同学和所有任课老师的头发，她也不是变态！ 就是因为这个习惯，四月一日莉莉丝可以指天发誓——她从没见过这个人！ 吊诡。 深吸了一口气，四月一日莉莉丝抬手抓了抓头发露出大大咧咧的、不好意思的笑容：“呀~我这个人记性不太好，你叫什么来着？” 少女闻言眉间的褶皱更深。 ——她觉得四月一日莉莉丝是个失礼的人。 但她不是失礼的人。 为了证明这一点，少女哪怕心中不快，还是轻声道：“我叫安藤佐纪。” “安藤佐纪？” 不止是少女皱着眉，四月一日莉莉丝眉间亦有深重的褶皱——她...对这个名字毫无印象！ 如是想着，四月一日莉莉丝朝自称安藤佐纪的少女微微一笑，低头摆弄起了手机。 上课铃准时响起。 这一节课，四月一日莉莉丝没能睡着——现在也不是可以用来睡觉的时候。 因为身边坐着一个自称“一直和她在同一间教室上课”的人，她颇有些坐立不安的意思。 直到手中的手机发出震动，四月一日莉莉丝才飞快的低下头打开简讯。 现在！ 四月一日莉莉丝看着浅仓辉的回信，终于可以确定——安藤佐纪确实不存在在他们班上。 之前说过的。 四月一日莉莉丝有收集身边所有或多或少有交集的人的头发的习惯，只要是班里的人，她一个都没有落下——浅仓辉去看了她的“收藏品”，并没有属于安藤佐纪的头发。 也就是说... 并不是安藤佐纪的存在感太低，所以四月一日莉莉丝忘记了她。 而是...安藤佐纪是“不曾存在的人”。 ‘要死啊！’ 四月一日莉莉丝翻了个白眼——已经从“不存在的死物”升级为...“不存在的人”了吗？ 这种感觉太糟了。 只要四月一日莉莉丝稍微发挥一下想象力，就能想象出这些日子她去的每一个地方、与她擦肩而过的每一个陌生人都有可能是“多出来的人”这件事。 ‘SHIT！’ 四月一日莉莉丝在心里咒骂了一声，把自己得出的结论飞快的编辑在备忘录里，随后把手机推给吉良吉影。 备忘录的第一行用加粗的红色字体写道——【一定要看！！！】 吉良吉影低头看了眼备忘录里的东西。 ——他只是看了前面几行。 随后，他抬手删掉备忘录里的字，在上头输入一行字还给四月一日莉莉丝。 “嗯？” 四月一日莉莉丝迷茫的眨眼，随后看向备忘录——【你们两个人的声音要是再大一点，就可以保证全班都能听到了。】 “......” ——也就是说...吉良吉影早就听到了，只是任她折腾而已？！ 四月一日莉莉丝盯着备忘录里的红色字体，深吸了一口气。 强压下朝吉良吉影竖中指的冲动，再次把注意力转移到了安藤佐纪身上。 “佐纪！”四月一日莉莉丝亲昵的叫她，目光与安藤佐纪眼中的询问接触，笑着双手合十：“忘记了佐纪真的很抱歉，如果可以的话...请让我补偿你吧！” “居然会把佐纪这么可爱的女生忘记，我绝对是有问题吧？”四月一日莉莉丝眼中带着笑意，说着俏皮话的同时不忘朝安藤佐纪挤眉弄眼。 安藤佐藤闻言愣了一下，随后捂着嘴笑起来。 “既然四月一日同学这么说的话......”她脸上带着笑意，像大部分这个年纪的女孩一般不记仇，笑着点头：“那就请四月一日同学请我吃可丽饼好了！” ——少女的友谊总是开始的很奇怪。 也许是因为一只同样喜欢的口红，又也许是一本不约而同订阅的时尚杂志。当然，也可能会是一份随处可见的可丽饼。 安藤佐纪不再对四月一日莉莉丝不满。 在她的印象中，四月一日莉莉丝是个十分开朗的少女。说忘记了自己什么的...大概不会是在阴阳怪气的找茬。 所以也许... ‘是我太不起眼了吧？’ 安藤佐纪如是想着，心中有些忧郁。 “吉良！一起去吃可丽饼吧！” 下课后，四月一日莉莉丝如是笑容满面的邀请吉良吉影。 吉良吉影瞥了她一眼。 教室的后排足够安静，今天上课的教授是个不喜欢使用扬声器的人。正是因为这样，四月一日莉莉丝和安藤佐纪的谈话吉良吉影全听在了耳中。 “不了。” ——吉良吉影对可丽饼并没有兴趣。 至于安藤佐纪... 既然四月一日莉莉丝出言邀请，想必目的也绝非口头上的“补偿”。既然这样，吉良吉影何不把空出来的时间用在更有意义的事情上呢？ 他不紧不慢的整理好桌上的课本，拎着包起身：“我回家了。” “嘁！” 四月一日莉莉丝撇了撇嘴。 哪怕是预料之中的答案，她也仍旧坦荡的表示着自己的不满。 “算啦算啦~”她摆了摆手，笑着耸肩：“吉良去忙吧~明天的话......中午在小梓那见面怎么样？” ——在小梓那见面，顺便整理一下将要得到的情报。 吉良吉影笑了一声，随后会意。 朝四月一日莉莉丝点了点头，他拎着包离开了教室——接下来...有必须要去确认一下的事情。 目送吉良吉影离开，四月一日莉莉丝吹了声口哨，笑着把课本按进包里，“那么...佐纪我们走吧！” 她的笑容依旧灿烂，让安藤佐纪稍微愣了一下。 ——‘真是个耀眼的人啊...’ 安藤佐纪如是想着，笑着点头。 少女与少女在一起总有说不完的话，尤其是当其中一个少女是四月一日莉莉丝的时候。 她一刻也没让场面冷下来，脚步轻快的与安藤佐纪抱怨今天的教授授课如何如何枯燥，自己又如何困却又不能睡诸如此类的话。 听上去是废话没错，可安藤佐纪却听的十分认真。 她和看上去一样，是个话很少的人。 如果不是四月一日莉莉丝有着那样的“收藏习惯”，如果安藤佐纪今天换一个位置入座，如果...... 总之，要是没有这一系列的巧合，四月一日莉莉丝顶多只会认为安藤佐纪是一个旁听生而已，想必其他的同学也会这么想。 可惜了。 安藤佐纪坐在了她和吉良吉影的身旁，那么，她的突然出现与违和便无处遁形。 四月一日莉莉丝一面笑着和安藤佐纪闲聊一面观察着她的回应——看起来非常正常，甚至在四月一日莉莉丝偶尔提及一些细节的时候，安藤佐纪在回忆片刻后都能给出正确的回应。 可这从某个角度来说好像又不太正常——毕竟...普通人谁会事无巨细的记住追溯至半年前的，那些无关于自己的小细节呢？ 是刻意留意过吗？ 还是...单纯的记性很好？ 四月一日莉莉丝微微皱眉，片刻之后眉间又舒展开笑着埋怨：“唉~上课真是太无聊啦！吉良那个家伙又这么冷淡，我难得有个朋友，居然还是那种闷到死的性格~” “嗯？” 安藤佐纪眨了眨眼，语中带着迟疑：“四月一日同学是在说吉良同学吗？” “诶？佐纪有注意到吉良吗？” 四月一日莉莉丝一副惊讶的样子，挥了挥手浑不在意道：“我还以为吉良那种每天坐在教室最后头，从头到尾都不太说话的人，是没人会注意到的呢！” “也...没有那么闷吧？” 安藤佐纪抿了抿唇，笑着说：“我每天来上课都有看到吉良同学啊，他很认真的样子呢。话少的话...大概是性格原因呢。”说着，安藤佐纪摸了摸自己的手背。 四月一日莉莉丝垂眸瞥了她的手一眼。 ——呀！不得了！ 这双手简直是为吉良吉影量身打造的嘛！ 如是想着，四月一日莉莉丝瞥了眼自己的手——毫不自满的说，她悉心保养的双手就算去参加手膜面试，也是会被当场录取的水准呢~ 可是太遗憾了。 四月一日莉莉丝再次看向安藤佐纪的手——这真的是人间的产物吗？ 啊，换种说法。 这真的是安藤佐纪的手吗？——那双犹如羊脂玉般细腻纤细的手显然经过长时间的、小心细心的保养。 可看看安藤佐纪的皮肤！根本就没有在好好保养嘛，在冬春交替的换季时刻，空气总是干燥的。如果不好好保养的话...脆弱的皮肤是会任性的发出抗议的！ 看，安藤佐纪的脸部皮肤就是。 所以... 什么样的人会仔细的保养自己的手而不是脸——手膜？NONONO~如果好好保养了手，为什么会错过脸呢？ 难道是天生的？ 当然不可能，人的一生要用到手的地方无处不在，如果仅仅只靠优越的基因...那么，多少会留下一些使用痕迹吧？ ——可这双手...这简直就像是一双假手嘛！ 当然，先别就此定论。 万一安藤佐纪就是那种万中无一的，拥有令人嫉妒的基因的人呢？ 四月一日莉莉丝笑着摇了摇头，接话：“佐纪居然会帮并不熟悉的吉良说话吗？啊啊~这样一看偷偷在背后挖苦朋友的我好像显得太恶劣了啊！” “难道不是关系好才会互相挖苦吗？” 安藤佐纪笑着回应，脸上有不做隐藏的艳羡：“明明刚才当着吉良同学的面，四月一日同学也说了类似的话呢~” 她的话变得多了一些。 看了四月一日莉莉丝一眼，安藤佐纪有些犹豫，又有些小心翼翼的问：“吉良同学...是个怎么样的人啊？” “嗯？” 四月一日莉莉丝眨了眨眼，中肯道：“是个‘普通人’。” “诶~我是说认真的啦！”安藤佐纪没听出四月一日莉莉丝话中的别有深意，笑着埋怨：“四月一日根本就是在敷衍我嘛！” “呀~哪有~”四月一日莉莉丝抓了抓头发，目视前方微微眯起眼。 啊，如果说安藤佐纪是怀有深意的来到他们身边的话...那么今天的进展可能是让她失望的？——明明是一直话都很少、只是有问有答的人而已，却在聊到吉良吉影的时候突然主动抛出了话题吗？ 唔...... 啧啧啧。 ‘吉良可真是个罪孽深重的男人啊~’ 四月一日莉莉丝不严肃的想着，笑着回头：“是真的。”她眼中带着笃定，半真半假道：“吉良是个安定的人，追求的话......大概就是普通的生活吧~”——也许还有漂亮的手~ “诶？居然是这样的人吗？” 安藤佐纪有些吃惊，喃喃道：“我还以为吉良同学话少是因为...觉得和班里的同学说话没什么意义呢。啊，我不是在说他坏话...”安藤佐纪转头解释：“因为吉良同学看上去...并不是毫无欲望的那类人呢。” 说完，安藤佐纪低头回忆吉良吉影的种种。 印象中...那个年纪与她相仿的青年总是会独自坐在教室的后排，如果不是在认真听课，就是在皱眉思索着什么——能这样全心全意的上课，全身心思考问题的人，多少是有一些追求或是...野心的吧？ 安藤佐纪说不明白。 她摇了摇头，语气轻快道：“不过我从来没和吉良同学说过话，大概是我太主观了呢~” 在这个看似平凡无奇的下午，四月一日莉莉丝已经不止一次的自问过——是不是他们多心了？ 但他们确实对安藤佐纪这个人完全没有印象。 ——太诡异了！ 安藤佐纪看起来正常到甚至会令她觉得“怀疑与试探”这件事是失礼的。 那么... 四月一日莉莉丝微微侧过头，往学校的方向看了一眼——希望吉良吉影那边也能得出一些有用的、可供参考的结论吧。 第014章 “人设”与“聪慧” 下课后的吉良吉影并没有选择马上回家，而是去了一趟学校的档案室。 那里有整个国立综合大学历届学生的档案。 当然，为了保护学生们的隐私，除了档案室的管理员和校领导之外其他人并没有查阅权限。 吉良吉影脸上带笑，垂眸看着端坐在椅子上的管理员，微微点头：“对，是叫安藤佐纪，学生证上是这么写的。” “安藤佐纪啊......” 管理员低声重复这个名字，随后抬手在搜索框内检索。 结论很快就出来了。 管理员狐疑的看了他一眼，迟疑道：“我们学校并没有叫安藤佐纪的学生呢。你捡到的学生证呢？可以让我看一下吗？” 总不至于... 有人会假造学校的学生证吧？ “没有？怎么会？”吉良吉影困惑的皱起眉，朝管理员点了点头：“您稍等。” 他作势打开自己的包，在里头翻找。 ——他当然没有安藤佐纪的学生证，只是需要一个理由来看看学校里是不是确实有这么一个人而已。 只要把所有的可能项全部排出，才能笃定的定论安藤佐纪是“多出来的人”。 “......我记得我放在这里了..” 吉良吉影似是苦恼的抬起头，像是翻找无果懊恼的摇了摇头：“可能是落在教室了，我回去拿。” “啊，这样啊。” 管理员不疑有他，毕竟在这种事上做伪并没有任何利益可得。 他低头看了眼电脑屏幕右下角显示的时间，笑着说：“不急，明天拿过来也可以。” 吉良吉影眼中深藏着满意，笑着点了点头：“好，麻烦您了。” “没事，早点回家吧。” “是。” 吉良吉影带上档案室的门，笑着摇了摇头。 时间刚刚好。 如果不是特地等到学校的职员快要下班时赶来，鬼知道这位素未蒙面的管理员会不会热心肠到陪自己回去拿所谓的学生证呢？ 那么，已经可以确定了。 吉良吉影想，安藤佐纪大概也是...“白日梦”中的一环。 ——其实这个结论并没有站得住脚的证据去证明。 只是吉良吉影希望如此而已。 至少，如果这些“多出来的人事物”和他与四月一日莉莉丝看错的那些东西同样来自“白日梦”的话...在他们面前的也仅仅只有一个失去主人的、靠着既定的规则去行动的替身而已。 如果反之，就代表他们除了要应对“白日梦”，还需要小心潜伏在暗处的某个替身使者——这可不是一件好事。 横竖怎么想事态都不怎么令人愉快，为什么不能是相比之下更顺心的那个结果呢？ 好了。 既然希望如此，就要去证明它。 吉良吉影抬脚往家的方向走去——大抵是因为这次在捣乱的是一个失去了主人、素未蒙面的替身的关系，吉良吉影应对事情的心态有了微妙的转变——他希望“白日梦”更加积极的展现自己。 唯有“白日梦”不断的带来新的东西，他们才能更加容易的从中找出线索与真实。 翌日 吉良吉影最近做梦的频率高了不少。 但大概是因为睡眠质量十分不错的关系，他依旧记不太清梦中发生的事——他最近有频繁的梦到深田理莎。 如果是过去，吉良吉影并不会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深田理莎的“白日梦”还在作祟，所以不能排除梦中的深田理莎有带着某种暗示的可能性。 为此，吉良吉影比过去更加的关注自己。 ——至少现在，梦境带给他的影响是0。 深田理莎的“怨灵”似乎只是在梦中和他喋喋不休的抱怨着什么而已。 这样一想的话... 关于梦的内容可以暂时搁置，毕竟饶是吉良吉影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梦境，更不可能强迫自己记住梦中发生的事。 他拎着包走进教室，看到坐在教室后排的人之后愣了一下。 随后，他低笑了一声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所以说，不论发生什么事，吉良吉影都不会因为外因改变自己的习惯。除非...那种改变是有“好处”的，且是“必要”的。 坐在他往常落座的位置旁的人是安藤佐纪。 当吉良吉影把包放到椅子上时，安藤佐纪也注意到了他。 她抬起头看吉良吉影，随后露出笑容：“早上好。” ——这只是一句平平无奇的打招呼的方式，是所有来到教室的学生、老师都会对身边的人说的话。 吉良吉影回以笑容，轻声道：“早上好。是...安藤同学吧？” “啊，对。” 安腾佐纪笑着捋了捋垂挂在自己肩上的黑发，露出腼腆的笑容。 ——她想试着在上课前和吉良吉影说些什么。 但这似乎有些困难。 安藤佐纪转头看着吉良吉影井井有条的拿出课本，随后低头翻看之前的笔记。 果然，不论是看起来，还是事实接触以后——安藤佐纪始终坚信，吉良吉影是个认真的人。 这样一来，如果要找什么话题的话...果然还是要从课业上入手吧？ 太遗憾了。 吉良吉影是在上课铃响前5分钟到达教室的，也就是说......就在安藤佐纪苦恼着要说什么的时候，上课的预备铃响了起来。 ‘啊啊...’ 安藤佐纪有些失落的低下头，暗暗叱喝自己迟钝。 有一件事不得不提！ ——安藤佐纪非常在意吉良吉影。 唔...... 就是普通的、常有的，少女对少年的那种“在意”。 回看过去的时光，安藤佐纪发现自己居然找不出这种“在意”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等到她发现的时候，她就已经很“在意”吉良吉影了。 真是奇怪啊... 安藤佐纪眨了眨眼，在上课铃正式响起后拿着笔坐直了身子。 在教授踏着铃声进来，用不赞同的目光看向同样踩着铃声跑进教室的四月一日莉莉丝时，安藤佐纪再次回过头看吉良吉影。 此刻的吉良吉影正专注的看着教室前头的白板，已经做好了听课的准备。 视线越过吉良吉影，安藤佐纪看着四月一日莉莉丝对自己抬起手，笑着轻声道：“早上好呀~佐纪！” 安藤佐纪抿着唇无声的笑起来，随后同样小声的对四月一日莉莉丝问好。 被夹在中间的吉良吉影瞥了四月一日莉莉丝一眼，随后转头看安藤佐纪——太吵了。 安藤佐纪读出吉良吉影眼中显而易见的不赞同，不好意思的笑了一声，有些懊恼的抿着唇摇了摇头。 她回过头看向讲台前的教授，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 可哪怕再怎么暗示自己，安腾佐纪还是不能阻止自己去关注吉良吉影。 ——所以说...偶尔的她也会觉得自己的“在意”很奇怪。 找不到源头，似乎也会就此延续下去。 就像是......游戏中跟着既定“人设”发展的虚拟人物一样。 啊，这当然只是个不太恰当的比喻！ 没有人比安藤佐纪更加明白，自己是切切实实存在在这个世界的人，所有的记忆都十分健全，毫无作为的痕迹——所以，当然也不会像“庄周梦蝶”那个隐喻一样。 ‘真是不知道一直以来的自己在做些什么啊......’ 安藤佐纪摇了摇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直到现在，才有勇气坐在吉良吉影身旁去试着了解他——明明非常“在意”，可行动却这么迟缓，万一被人抢先了可...怎么办？ 如是想着，安藤佐纪暗暗劝告自己——接下来一定要试着努力一下啊！ 哪怕结果是“失败”，也必须要去尝试一下，不是吗？ 一旁的吉良吉影能时不时感受到安藤佐纪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从某种角度来说，那道目光带着跃跃欲试与坦荡。 吉良吉影感受不到半分敌意。 当然，他一直以来遇见的“麻烦”都非常懂得伪装自己。 他垂下眼看四月一日莉莉丝推过来的手机，上头写道——【昨天跟她聊了几个小时，她确实就像是我们的同学，记得班级里每个时期发生的事情。啊，不是那种打听一下就知道的事情，而是一些细节。】 吉良吉影看完上头的字眼，将手机推回给四月一日莉莉丝。 “所以...吉良就一点建设性的意见都没有？”四月一日莉莉丝靠过来，轻声问。 吉良吉影瞥了她一眼，轻声道：“上课。” “嘁！” 四月一日莉莉丝撇了撇嘴，配合的开始上课——睡了。 仙台市某心理诊所 费尔南多翘着二郎腿打量着这间装修精致的等候室，看着窗外忙碌的黑发青年微微勾起嘴角。 说实在的，这家心理诊所真的挺难约的。 他等了好几天，才收到了心理诊所前台的回访电话——接触过很多的变态的好处在这个时候就体现出来了，费尔南多只是迂回的、看似毫无逻辑的说了几句，便被重视了起来。 虽然并没有得到“插队就诊”之类的优先待遇，但也总算是约到了他想要见的医生。 啊，这么说不太精确。 毕竟... 他想见的并不是那位心理医生，而是跟在心理医生身旁实习的衫诚憲而已。 费尔南多看过衫诚憲的档案——总的来说，是名相当优秀的青年。漂亮的在读履历与实习评语拿出来，就足以打败这个年龄段的大部分人了。 不过导师的评语上偶尔也穿插着几句不太和谐的评语。 诸如“太过散漫”“如果能全身心的投入学术就好了”“希望可以少玩一点游戏”“熬夜对身体不好”...之类的评语。 所以！ ——这大概就是那种令人嫉妒的、能在维护自己真正的喜好的同时，又不会松懈学习的“别人家的小孩”了吗？ 费尔南多摇了摇头，目光追随着衫诚憲。 直至他的身影消失在等候室门口，费尔南多才收回了视线。 如果他的推论没错，衫诚憲应该也是出于“看得到”的人。 只有这样才能解释那天的衫诚憲为什么会用那么撇脚的方式“碰瓷”青叶瞳，相对合理的迫使青叶瞳避开了深田理莎——就这一点来说，费尔南多认为自己需要找个合适的机会谢谢衫诚憲。 关于深田理莎的信息实在是太少了，就是因为这种信息缺失，费尔南多几乎是靠着直觉把深田理莎列进了“看得见的人”的名单中。 所以... 结合当时他与青叶瞳正在做的事，也许深田理莎是想...杀了青叶瞳？ 啊，真是太对不起青叶瞳了。 费尔南多虽然想不通衫诚憲这个与深田理莎毫无交集的人是怎么预见到这件事的，但结果已经促成——他想要谢谢衫诚憲，否则的话......他的小助理青叶瞳恐怕今生都无法实现梦想了。 等候室的门被人敲响。 费尔南多收起心中的思绪抬眼望向门口，随后起身。 衫诚憲盯着手中文件夹内对费尔南多的电话回访内容看了一会儿，皱起眉头：“请跟我来。” 说完，见费尔南多动身后他便转身往导师的办公室走去。 费尔南多的电话回访内容并不详尽，甚至透露着明显的逻辑混乱和低于道德底线的认知。 可转头看看费尔南多！ 这个男人嘴角的笑容得体，穿着考究、肢体协调——看起来和回访内容中的表述完全不同呢。 ‘果然还是学艺不精’ 衫诚憲摇了摇头，颇为心大的想——‘反正这是老师的病人，我只要听着就可以了’ 如是想着，衫诚憲甚至抽出空来给预约他晚上一起打游戏的浅仓辉回了一条简讯——至今为止，浅仓辉的邮箱地址在衫诚憲手机上的备注仍是...“熊孩子”。 不但是熊孩子，还是故弄玄虚的熊孩子。 衫诚憲好笑的摇了摇头，眼中带着成年人对于小孩的包容与无奈笑了一声。 “请坐。” 衫诚憲转头带上办公室的门，扯出一个笑容轻声说：“老师马上回来，请您稍等一下。” “好的，谢谢。” 费尔南多眉眼含笑，大大方方的在浅咖色的沙发上入座。 衫诚憲见状更加迷茫——果然回访内容充其量只能做个参考，事实看来，根本就不像个有问题的人嘛！ 啊，也许是很会伪装也说不定。 说起伪装。 衫诚憲很自然的想起了“熊孩子”和吉良吉影。 略显苦涩的笑了一声，他转身去给费尔南多倒水。 仙台市某高级住宅区 川上奈奈醒来的时候，已经睡的有些发懵了。 ——她做了一个噩梦！ 太恐怖了！ 她梦见自己在一个游乐园里，却不能玩任何游乐项目，只能不停的做各科试卷！ 光是这样也就算了，可做试卷居然还有时间限制！——对于川上奈奈这种典型的“再等一会儿”型选手来说，时间限制无疑是恐怖而又沉重的枷锁。 她做了很久的试卷。 久到麻木。 “不过仔细想想......” 川上奈奈从床上爬起来拉开窗帘，望着窗外明朗的天空皱眉。 “梦里面的我可真聪明啊...” 川上奈奈如是念叨着，有些不明所以——梦中的她依旧不算聪慧，可比起往日，她的理解能力和解题思路都清晰了不少——如果现实世界能有那种水准的话...也许爸爸妈妈希望她考上的高中就会变得不那么遥不可及了吧？ 怎么可能啊。 川上奈奈笑着摇了摇头，觉得自己有些天真——梦里面领会的事情又怎么能带回现实世界呢？ 如是想着，她抬眼望向书桌上的电子时钟。 随后，川上奈奈猛地瞪大眼睛跳下床——她还有作业没做！ 可是...... “啊！完蛋了啊！” 川上奈奈抱头哀嚎。 偶尔的逃课当然没有任何问题啊，她也是需要放松的嘛！ 但是对于逃课的“度”，川上奈奈一直以来都把握的很好，她总能在老师暴走打电话给爸爸妈妈告状之前回到教室里，笑着和老师打招呼。 然后老师们可能会满脸无奈的告诫她“下次一定会通知父母！”，川上奈奈也会笑着应下。 毕竟毕业靠的是到课率没错，但是对于在进路期望表上填下了偏差值超高的高中的她来说，老师们多少会注意到她。 完蛋了完蛋了！ 川上奈奈抱着头在房间里像无头苍蝇似的转了几圈，随后蹲下来：“居然睡了一天多吗......” 完全没有实感啊，明明只是做了个一个从某种角度来说过分充实的梦而已。 “不行！下午一定要去学校了！” 川上奈奈确认过手机上没有来自爸爸妈妈的未接电话之后，松了一口气。 还是和过去一样，赶在冲破老师们的容忍极限前乖乖回去上课就好了。 只是...... 她还有很多作业没做！ “我死定了。” 川上奈奈已经可以预见到自己在教学楼走廊上拎着水桶罚站的场景了。 不能绝望！ 还是... 挣扎一下吧！ 给自己打完气，川上奈奈窜到书桌前坐下，从书包里拿出了之前的作业。 ‘太惨了，做梦要写试卷，醒来还得写作业’ 川上奈奈叹了口气，绝望的提起笔：“希望下次做梦的话...可以痛快的玩一场呢。” 毕竟马上就要升学考试了，现实里根本没时间出去玩啊。 “啪！” 打起精神！ 她抬手拍了一下自己的脸，提起笔写作业——至少赶在下午出门前，能做多少是多少！ 川上奈奈皱着眉望向作业。 “诶？” 她有些迷茫的眨了眨眼，看着手中的作业有些不敢置信。 怎么说呢...... 有些诡异。 明明是之前抓破头也只能得出错误答案的题目，可此刻却看起来就像是1+1等于几一样的简单。 “我变聪明了？” 川上奈奈迷茫的皱眉，随后提笔行云流水般解题。 唔...... 应该不是变聪明了的问题。 在梦中做试卷时那种煎熬的痛苦余韵犹在，可川上奈奈已经记不得具体的试题了——现在定睛往作业上一看！ 可不就是类似的题型、一直不得其解的知识点嘛！ “......奇怪。” 川上奈奈心有疑惑，可紧迫的时间却不允许她停下笔细想。 她伏在案前用自己最快的速度写着，惊奇的发现所有因为之前一直不得要领而怀疑自己是笨蛋的题目全部都变得简单了起来！——就像是...梦中的全力答题和临时学习的知识点全被带回了现实一般！ 专注的川上奈奈没有发现，那只笑容诡异的提线木偶正趴在椅背上看着她解题。 似乎是十分满意此刻川上奈奈的状态，提前木偶老神在在的点了点头，安静的等着她写完作业。 ...... “呼！” 川上奈奈“啪！”的一声将笔拍在桌上，长长的吐了一口气：“总算是做完了。还来得及...诶？” 今天的川上奈奈似乎总能给自己带来惊喜。 她的作业一向不多，但因为她的速度慢、再加上学习成绩十分一言难尽的原因，通常这种程度的作业得做将近3个小时。 可是今天...... 距离起床到现在，也不过才过去了1个半不到而已！ ——并不是惊人的速度，但对于川上奈奈而言已经可以称得上一句“了不起”了。 “总觉得有哪里怪怪的。” 川上奈奈抓了抓头发，转过身去收拾书包。 也就是这个时候，她与提线木偶打了个照面。 “啊、” 川上奈奈被吓了一跳，短促的叫了一声。 可她已经没有一开始那么害怕它了，说到底，“习惯”确实是不得了的东西。 “变聪明了呢......” 提线木偶的声音悠长而缥缈，吐出的话语令川上奈奈一愣。 ——说明一下，川上奈奈只是不善于学习，并非医学角度的“笨蛋”。 她很快联想到了自己之前埋怨似的那句“真想变得聪明啊...”和入睡前提线木偶诡异的笑声。再结合现在提线木偶的话...... “所以...” 川上奈奈瞪大眼睛：“是你做的？！” 提线木偶举起手捂着嘴“嘻嘻嘻”的笑了几声，消失在了她的面前。 眼前的事实对川上奈奈而言无疑是带有冲击性的！ 她毫无意义的盯着房中衣柜柜门，走神了许久，思绪亦经过无数次的转变。 “也许用在学习以外的地方......爸爸妈妈就能稍微重视我一点了吧？” 第015章 坦荡的凶手 床上的手机响了一下，川上奈奈猛地回神。 她刚才... 似乎有了一些不太好的念头。 川上奈奈终于明白，当时的费尔南多为什么会隐晦的警醒她，希望她“像过去一样生活”。 这太难了。 几乎只一瞬间，川上奈奈就想到了无数条“捷径”。如果顺着那些“捷径”前行，她一定能更快的得到爸爸妈妈的注视——川上奈奈希望爸爸妈妈多看一眼她，唯一的女儿难道不比繁杂的、永远处理不完的工作和上司的认同更重要吗？ 想到这里，川上奈奈一愣。 错了。 她换好衣服拎着书包打开房门，抬头看着这套普通人倾尽一生也未必凑得出首付的复式套房摇了摇头——就是因为爸爸妈妈这样的重视工作，屡屡牺牲与家人相处的时间摒弃片刻的喘息，才换来了她优越的生活环境与令无数同学眼红、羡慕的零花钱。 她不该责怪爸爸妈妈，哪怕...她真的很想在这个春日的下午，在樱花盛放的季节和爸爸妈妈一起带着做好的料理去野餐、赏花。 川上奈奈坐在玄关处穿好鞋，突然觉得...没有了冲进。 过往的她虽然松懈，但是因为急需认同她仍旧会在漫长的休息后绞尽脑汁的思考自己无法理解的试题，背诵那些晦涩难懂的古文。但是现在... 她有了“捷径”，于是唯一的冲进似乎也显得不再重要了。 川上奈奈已经可以预见自己会在梦中解开无数的难题，记下过去难以消化的知识点——哪怕在梦中做题也依旧枯燥、痛苦，可梦境中的她是受限的，除了做题以外什么都做不了。 这样一来，效率不就上去了吗？ 更何况...醒来后的她只有刚苏醒的前几分钟能感受到那种学习太久导致的头晕脑胀，而后便轻松不已。 ——这确实是一条...“捷径”啊！ 她深吸一口气，起身打开家门。 这个时候，她才看到了对门来往的、穿着白大褂的医务人员与那户人家含泪的女主人。 防盗门的隔音效果太好了，如果一直不开门，川上奈奈大概永远不会知道今天的对门似乎发生了一件大事。 川上奈奈记得的，那户人家的儿子非常的聪明。 聪明到什么程度呢...... 大概是可以自信的说出“东大并不难考”之类的话的程度。 川上奈奈曾为此嫉妒不已。 也许聪慧是天生、智商也是基因里自带的——但那个少年仍旧认真且向上，在同龄人奔跑在球场上踢球的时候来往于补习班，在同学还在为眼前的知识点苦恼不已的时候请了家教提前几年学习高中的课程。 ——一切都是他应得的。 川上奈奈清楚的知道，一切都是那个少年应得的——但她仍旧止不住的嫉妒，并非妒恨，只是...觉得很不公平而已——哪怕...她根本没有付出与少年对等的努力。 “......是，从前天晚上开始的。”对门的女主人哽咽着和医生说：“不知道为什么，那孩子突然说很困。我以为他只是累了，想着请假一天也没有关系，就......” 女主人抬手抹了一把脸，较之往日的光鲜此刻显得憔悴不已：“我没想到他会睡那么久，昨天中午我还去叫他起来吃饭，那个时候他还会迷迷糊糊的回应我的！” 像是怕被责怪不尽职，又像是医生不相信，女主人抬高音量：“真的！我看他没发烧，睡得也很安稳，想着他最近上课确实很累......我没想到！” 她将脸埋进手掌，痛哭出声：“我没想到今天会...怎么都叫不醒了！您救救他啊！” 女主人几近崩溃，拉住医生的袖子哀求：“他还那么小，那么聪明的孩子，还有想做的事想看的演唱会，他不能就这么......不能......” “您放心。”医生无奈的摇了摇头，对于应对情绪崩溃的家属早已习以为常：“孩子的生命体征很正常，具体的还要去医院做详尽的检查。会好的，您不能在孩子醒来之前先崩溃了啊......” 川上奈奈瞥了眼被安置在轮椅上搭乘电梯送下楼的少年，垂下眼按亮自己家门口的电梯。 ‘是......身体不好？’ 川上奈奈皱起眉头，并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她已经不再需要关注、嫉妒那个少年了，只要给她足够的时间......也许是一夜、又也许是一个星期——她总能赶上那个少年的进度，并且迟早会超越他！ 川上奈奈如是想着，抬脚踏入电梯。 那么。 去上课吧。 让老师们看看——川上奈奈并不是眼高手低的家伙！ 仙台市某心理诊所 费尔南多的心理咨询进行的非常的顺利。 顺利到......令接待他的心理医生有一种反被心理辅导了的感觉。 ‘来砸场子的吗？’ 心理医生摇了摇头，对于眼前打扮入时眉目含笑却行为懒散的男人有些无奈——如果不是在工作时间，他倒是很想翻个白眼把人赶走——但是太遗憾了，距离下班还有...... 心理医生抬眼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悠悠叹息——距离下班时间还有10分钟。 再坚持一下好了。 钱可不是这么好赚的。 其实费尔南多真的不是来找茬的，只是他也不打算一直以一位“患有心理疾病的病人”的状况与衫诚憲交流——什么？那心理医生呢？ 没关系，每个心理医生都是接受过专业训练的，想必这位医生也一定懂得自我疏导的方式~ 更何况，费尔南多是带着善意来的，并没有要给这位优秀的心理医生造成什么心灵打击的意思。 一直以来都是的。 费尔南多来这里的目的，仅仅只是想要引起衫诚憲的注意，搭建起能和衫诚憲和平沟通的桥梁。 为此，在这场立场似乎微妙的被转换了的心理咨询中，费尔南多曾在很多可以提起衫诚憲兴趣的地方给出了暗示。 衫诚憲会注意什么？ ——不论是从他的档案评语上来看，还是从费尔南多最近研究过的、衫诚憲的外出目的来看，无疑都是游戏。 太遗憾了。 费尔南多不屑于趁着衫诚憲不在家的时候安装监控，否则的话...他一定能得出更加有用的、具体的信息。 办公室内的挂钟指针终于走向了下午5点整。 坐在费尔南多对面的心理医生松了一口气，皮笑肉不笑的扯着嘴角干巴巴道：“费尔南多先生，您的心理状况非常的健康，请不必太过在意脑中偶尔会冒出来的念头。当然，未来如果您仍旧感到不安，欢迎再次预约。”——最好永远别来了！ 心理医生从沙发上起来，背过身去翻了个白眼。 ——面对找茬的人，他实在是不想用更专业的结束语去对待。 这样就行了，赶紧走吧。 如是想着，心理医生朝费尔南多友好的笑了一下，拿着资料往茶水间走去。 在这个过程中，衫诚憲一直注意着费尔南多。 ——费尔南多刚才提到了一款游戏，是最近刚发行的。 看起来，费尔南多的进度似乎比他要快一些，甚至已经越过了一个相当难缠的关卡。 “怎么了？” 费尔南多注意到衫诚憲的视线，笑着看他——多么单纯的人啊，大概也只有一直身处校园、只接受自己想接受的讯息的人才会有这么坦荡易懂的眼神了吧。 如是想着，费尔南多多少有些感叹。 “...没。”衫诚憲意思到自己有些失礼，尴尬的清了清嗓子。 可他还是有些好奇。 见费尔南多起身准备离开，他匆匆整理好自己的东西跟上去。 直到进了电梯，衫诚憲才试探着问：“您刚刚提起的那款游戏......” 啊。 感谢衫诚憲是个单纯的孩子。 此刻的费尔南多心中难得腾升起一股罪恶感，笑着低头问：“怎么了？啊，”他像是猛然想到了什么，惊喜的问：“难道您也在玩那款游戏？” “啊...是啊。”衫诚憲有些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头发，随后挫败的耸肩：“不过我的进度没有您的快呢。” 费尔南多闻言笑起来。 ——开玩笑的，他才不会玩游戏呢。 倒不是看不起或者不喜欢玩游戏，只是相比之下的话...眼前的一系列难题比游戏要有趣的多的多。 他不打算在这个话题上久留——很容易露馅的。 如是想着，费尔南多笑着摇头，眼中浮现遗憾的神色：“不过我大概也只能玩到那里了。最近的我有些......”他一副颇为苦恼的样子，叹气道：“我并不是想打发时间才来做心理咨询的，我最近经常能看到一些奇怪的东西，我有些......” 他眼中带着真诚，看着衫诚憲轻声说：“我有些担心那些幻觉...不知道是不是精神分裂之类的症状。但是说起来又很像是个有杀人倾向的变态，所以一直在犹豫。” 见衫诚憲眼中带着好奇，费尔南多摇了摇头。 他垂下眼看向地面。 此刻的电梯内只有他和衫诚憲，这栋商业楼的电梯维护的非常好，完全不存在杂音。 费尔南多低着头，声音里带着担忧像是在自言自语：“一会儿看到奇形怪状的人、一会儿在地上看到血淋淋的女人的手之类的......听起来实在是太像心理扭曲的变态了。” 说完，他用眼角余光去看衫诚憲。 “奇形怪状的人”这种形容只是费尔南多的猜测，既然他之前已经几乎确定那些自己看不见的能力是有具体的呈现方式的，那么...用词暧昧的形容一下应该是没问题的。 至于“血淋淋的手”嘛~ 这可是事实！ 费尔南多之前在公园里碰到的男人确实是这么说的——他说：“地上有只手！女人的手！” 所以... 总的来说，费尔南多觉得自己是幸运的。 毕竟很大一部分原先暧昧不明、杂乱不堪的线索都已经串联起来了——现在唯一横隔在他面前的难题是...他“看不见”。 他想，他也许需要一双眼睛。 一双...“看得见的眼睛”——从衫诚憲和青叶瞳以及深田理莎的接触来看，衫诚憲至少是事件边缘的人物——不在中心，却多少能够接触到。 那么。 衫诚憲就是那双再合适不过的“眼睛”。 当然当然！ 费尔南多也不强求啦~如果衫诚憲不愿意透露太多，他也不介意平稳的、慢慢的去接触那些未知——不，也许平稳的、慢慢的去接触那些未知才是更好的选择。 唯有稳步前行，费尔南多才能确保自己更能察觉到其中的危险与威胁，也更能判断未来会发生的事是不是自己可以应付的。 只有这样，他才能随时做好跑路......咳咳，抽身的准备。 ——没有必要为了“好奇”搭上自己，是费尔南多的准则。 这一准则目前为止都没有变过，希望以后也不会变。 衫诚憲眼中带着怔愕，瞪大眼睛看了费尔南多一眼。随后，他很快收敛了眼中外露的神情——到现在为止，知道他有那种名为“替身”的力量的人也只有“熊孩子”而已。 说到底，“替身”这个概念还是“熊孩子”告诉他的。 衫诚憲对此知之甚少，了解的也仅仅只是自己而已。 他不愿意暴露，那太危险了。 “是、是吗？”衫诚憲笑了一声，移开视线：“如果真的是这样，或许我可以帮您约下一次的心理咨询，我的老师非常专业，他一定能给予您正确的引导，也能用普通的眼光看您。” 起了个头，衫诚憲的神情自然了很多，他一本正经道：“您既然选择了老师，就应该信任他。这是治疗的大前提，而不是和老师打机锋。” 嘁！ 费尔南多撇了撇嘴——果然没有那么容易吗？ 毕竟...再怎么心思单纯，也是个天资聪颖的成年人呢。 费尔南多摇了摇头，不急于一时，他又把话题转回了游戏上。 杜王町东北部别墅区 吉良吉影需要出门买一下制作晚餐所需要的调料。 他带上门离开家中，望着傍晚无人的街道眼中有满意——哪怕就现在的情况来说这种平静只是暂时的，也不能阻止吉良吉影去享受这一刻。 入耳的是微凉的晚风带动树叶发出的“沙沙”声，拐过一个弯，远处是下课后在街道上飞奔打闹的初中生和对着手机发笑的高中生。 ——一切都市那么的寻常、平静。 非常好。 吉良吉影往超市的方向走去，暂且不去思索最近发生在身边的事情。 横竖用来思考的时间有很多，他没必要因为急于一时而亵渎了此刻宁静的日常。 但是太可惜了。 似乎总有人不想让吉良吉影得偿所愿。 ——他闻到了血腥味！ 血腥味的来源，就在他身旁的这条巷子里。 吉良吉影听到了金属制品落在皮肉上的声音，与......陌生男人近乎发狂的笑声。 他皱着眉侧过头，视线并没有第一时间落在巷子里，而是抬眼望向巷口的监控。 紧接着，他才看向了巷内。 ——恶心，以及...不够优美。 巷子里倒着一名年轻的女性——她的脖子上豁开了一条深可见骨的口子，她面色灰败，弥留之际视线撞进吉良吉影眼中，透露出对“生”的渴求。 ——她在向吉良吉影求救。 好了。 且不说吉良吉影是不是那种热心的、与人为善的好青年，先说说地上的这名女性吧。 来不及了。 吉良吉影与其对视片刻，时间缓慢的流逝，不过几分钟，她的目光便失去焦距、原本剧烈起伏的胸口也没有了动静。 ——不论吉良吉影有没有热血的上前救她于苦难之中，也不论吉良吉影是否第一时间打了急救电话。 都...来不及了。 这名不知名的女性死在了他的眼前，落在他身上的视线再无求生的热烈。 可拿着刀口生锈的菜刀的男人仍在孜孜不倦的给她增添新的伤口。 男人的刀落在女性手腕上，一下又一下的低效率的分离出女性的手部。 一只手已经砍下来了。 男人回头看了吉良吉影一眼，露出令人不适的、恶心的笑容，随后专注于女性的另一只手。 直至两只手都被剁了下来，男人才面带满足的捧着女性的双手。 “......这是...” 男人眼中带着痴迷，低头看着手中那双纤细修长的手，呢喃道：“这是宝贝，我要...我要收藏它们......” “是宝贝没错吧？！” 男人猛地朝吉良吉影逼近两步，笑容痴狂道：“这世上还有比这些东西更加诱人的东西吗？只有它们了吧？！能让我觉得安心的...只有它们了吧？！” “它们让我觉得...宁静。”说着，男人将带血的双手高高捧起，对着夕阳的余晖露出膜拜的神情。 很快，他又将两只手放在脸侧，微微歪过头用自己的侧脸摩擦着那双带血的、漂亮的手。 “我在做我想做的事情。” 男人抬起眼与吉良吉影对视，发出怪异的笑声：“我忍了太久了！我现在忍不了了！”如是叫着，男人露出疑惑的神情：“我又为什么要忍呢？这只是......我的本性啊。” 他抱着那双手从吉良吉影身边经过、亦从监控下经过，喃喃道：“这个世界上什么样的人都有，我这样的当然也数不胜数。有什么奇怪的？我只是...在做我自己而已啊......” 说着，男人往商店街的方向走去。 吉良吉影低头按了按太阳穴，再次抬眼望向监控——报警吗？ 啊... 好像成为第一目击者了。 啧！ 调料那种东西，早知道明天回家时顺路再买就好了，何必急于现在？ 吉良吉影有些懊恼的摇头——又得在警察面前装出一副受惊吓的样子了... ‘偶尔也换个剧本啊...’ 吉良吉影如是想着，拿出手机。 就在这时，身边响起一声尖叫。 紧接着，吉良吉影听到属于少女的、惊慌无措的求救声和与电话那头的警察对话报出地址的声音。 嗯？ 吉良吉影回过头看向少女，随后摇了摇头。 ——至少有人帮他分担警察的注意力了。 虽然...和眼前的少女过多的扯上关系令他有些不耐。 不过一番取舍之下，这样的结果也算是不错了。 “......吉、吉良学长...”少女，也就是小忍抬起发红的双眼看向他，像是找到了倚靠，向吉良吉影跑过来。 “吉良学长也不要看了！”小忍拉着吉良吉影跑到围墙后面，靠着围墙努力的平复自己的情绪。 这个时候... 也许得说些什么才对？ 吉良吉影想到这里，像是一个有担当的学长那样、低声的宛若极力压抑自己的不适与惊惧的男人，安慰了小忍几句——他可能做错了，小忍捂着嘴哭了起来。 她拉着吉良吉影的西装一角，似乎难耐心中的恐惧，又不愿露出太过柔弱、无用的模样，低声的呜咽着。 “......怎么会有那样的人？” 小忍低声说着，语中带着颤音仿佛在问吉良吉影，又仿佛仅仅只是在自问而已。 她抬起眼看吉良吉影，不安的问：“警察会抓住凶手的吧？一定...一定会抓到他的吧？！如果这样的人在杜王町流窜......谁会睡得着啊！” 吉良吉影叹了口气，耐着性子低声说：“会抓住的。这样的人......” 他眯起眼望着男人离开的方向，继续道：“一定会被抓住的。” ——太蠢了。 饶是像吉良吉影这般自信的人，都不会选择在这种场景下作案——啊，仅仅只是以“作案”为前提所做的假设而已，不要多心。 所以... 那个男人是活腻了吧？ 吉良吉影收回视线，垂眸看着小巷内女性的尸体。 这场凶杀案就宛若一个暗示——不论是作为凶手的男人的话，还是他的“偏好”，甚至是眼中理直气壮的自我认同，都...像是一个精准的暗示。 什么时候... 连“漂亮的手”也变成了广泛的、似乎随处可见的“爱好”了？ “我只是...在做我自己而已啊......” 吉良吉影想起男人离开前的话。 ——真是坦荡啊。 第016章 倒计时 吉良吉影和小忍很快就等来了警察。 做笔录的过程还是和之前一样的无趣，令吉良吉影兴致缺缺——不过这种事情要是能让他感到有趣的话...恐怕会是个不太好的预兆。 “东方前辈，这边有点问题。” 有年轻的警员敲响了办公室的门。 给吉良吉影做笔录的、之前因为各种事情已经见过几面的中年警察转过头：“怎么了？” “是这样的，受害者的家属我们已经找到了。但是......”那名年轻的警员看了吉良吉影一眼，拿着手中的报告走过来。 他低声在中年警察耳边说了什么，因为弯腰的缘故将手中的报告按在了桌上。 吉良吉影朝上头瞥了一眼。 ——因为报告朝向的问题，上头的内容读起来不太顺畅。 不过...... 吉良吉影微微眯起眼——他还是看到了。 刚才拿着受害人的双手与吉良吉影擦肩而过的凶手被监控仔细的拍了下来，截图就在报告的正上方。 而下边... 耐人寻味。 警察似乎找不到这个人。 明明面部特征一览无余、带有指纹的凶器也留在了案发现场，但是——警察没能找到他。 按理说距离小忍报案到警察赶到现场，当中只花了10分钟不到。再加上凶手明目张胆的拿着“战利品”、身上全是血污，甚至还是步行离开的...... 可警方就是找不到人。 所有的路口都设下了路障，监控似乎也尽可能的被利用起来捕捉到了凶手沿途离开的路径... 但是。 找不到人。 吉良吉影收回视线，垂眸看着桌上的零星污渍微微皱起眉头。 他心中有了模糊的思路，但似乎对于这段时间发生的各种事情而言......这件凶杀案并没有带来十分有用的线索，充其量——多心一些去想的话...“杀人砍手”并不是目的，让吉良吉影看见才是目的所在。 只是... 啊，接下来得看看警方能不能确认凶手的身份——如果确认了凶手的身份，那就说明他是真实存在的。如果不能...恐怕那位凶手与安藤佐纪是差不多的存在。 吉良吉影无声的叹了口气，在端坐在他面前的中年警员再次开口之后，继续笔录的工作。 等到他从分局出来的时候，外头的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吉良学长...” 靠在墙上低垂着眼盯着地面的小忍闻声抬起头，朝吉良吉影勉力一笑。 “等很久了吗？”吉良吉影轻声问。 事实上他们并没有约定要一起回去，小忍会等在这里......啊，换句话说吧——吉良吉影更想一个人回去。 小忍摇了摇头，有些不好意思：“我也才出来没一会儿，听说吉良学长还没走就......” 吉良吉影闻言微微颔首，抬脚向前走去。 他并不想和小忍多说些什么，就现在的情况而言也更愿意把时间空出来整理最近发生的事情。 万幸。 ——小忍确实是被吓到了，她只是亦步亦趋的跟着吉良吉影，却没有再开口说些什么。 直到两人来到将要分开的岔路口，小忍才抬头问：“警察...会抓住那个人的，对吗？”——她看起来并不需要真实的、有力的答案，眼中的不安能清晰的向外传达她只是想要一个口头安慰的意向。 吉良吉影点了点头，从善如流道：“会的，监控拍到凶手了，一定能很快抓到。” “......那就好。” 片刻的沉默过后，小忍朝吉良吉影挥了挥手：“那我回家啦，吉良学长也快点回去吧！” “嗯，再见。” “拜拜~” 佐佐木梓下班后并没有马上回到自己之前居住的公寓，而是来到了温格和小林听入住的酒店。 她有一些小事需要确认。 “小姐要喝茶吗？” 温格拿着两只杯子反复权衡着，随后又问：“或者咖啡？还是牛奶？” 佐佐木梓好笑的摇了摇头，心说温格呆在相对和平的仙台市一段时间，过往的戾气虽然褪去了，但多少有点......变傻了的感觉。 她随口应了一声：“都可以。”随后接过小林听递上来的平板，翻看上头的文件。 温格闻言眨了眨眼，随后决定——还是茶吧。 之前小林听买的茶叶非常不错，一定要让小姐尝一下。 佐佐木梓这边低着头，眉间带着些许褶皱翻看这文件上内容。 ——底下的人没有再在仙台市发现更多的、“多余的东西”了。 但是太遗憾了。 这并不能代表它们不存在，以那些东西的伪装程度来看，佐佐木梓更倾向于“找不到”，而不是“没有了”。 她有些头疼的叹了一口气，抬眼问：“费尔南多最近在做什么？” “他这几天一直在往返一家心理诊所。”小林听立刻打着手语回复佐佐木梓，手上的动作停了停，又接着追加：“不过应该不是单纯的心理咨询，他最近和那家诊所的实习生走的比较近，大概是在...‘折腾’些什么。” ——对，是“折腾”。 费尔南多这个人绝对不是那种“满腔热血伸张正义的侦探”，他只对自己感兴趣的事物着迷，也毫无“坚持”的美德——如果半途觉得事情变得无趣，或是靠自己无法收场，就会非常利落的抽身。 比起“调查”，小林听认为“折腾”这个词更加适合费尔南多。 佐佐木梓闻言“嗯”了一声，随后道：“我问了安迪费尔南多的事，他大概...已经注意到你们在跟着他了。” 见小林听愣了一下，佐佐木梓笑着继续：“不是你们的错，大概只是他的‘嗅觉’比较好而已。对了，” 佐佐木梓并不打算就费尔南多的事情继续谈论下去，她转而问：“安藤佐纪呢？” 说起来有些抱歉，但也算是巧。 他们发现安藤佐纪这个人只是个巧合，只是有人无意中看到四月一日莉莉丝和安藤佐纪走在一起而已——这本不是什么值得注意的事情，但鉴于最近发生的这些事多少有点吊诡，还是有人自作主张查了安藤佐纪的过去。 ——是空白的。 不论是就读国立综合大学之前的高中、初中，亦或是更加久远以前的小学，都没有留有安藤佐纪的档案——当然不排除安藤佐纪和四月一日莉莉丝一样之前在国外就读——但是太遗憾了，近几年也完全没有这个人的出境记录。 她就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人，自然的出现在了某个平凡无奇的一天。 如果不去深究她的过去，她看起来简直再正常、普通不过了。 “我们跟了她几天。”小林听只在脑子里过了一下这几天收集到的重点内容，便抬手比划：“这个人很正常，没有出格的行动，也没和其他奇怪的人接触。” “换句话说，她没有任何朋友。”小林听皱起眉头，继续汇报：“我们也找不到她的家，已经连续几天了。我们跟着她去到杜王町的东边的居民区，然后就跟丢了。” “什么意思？”佐佐木梓脸上有诧异。 ——说是跟丢了费尔南多并不奇怪，但是跟丢了一个大学生？ 小林听面上有懊恼：“都是在同一条小巷，前天试着提前安排人守在拐角处，也...没看到她。” “就是...一拐弯，就消失了。”小林听解释完，垂下眼不再说话——她也明白，那恐怕不是他们功夫不到家，而是那个人本身就有问题。 “这样啊...” 佐佐木梓闻言应了一声，低头沉思。 随后，她想到了几个不太妙的可能性——也许安藤佐纪是替身使者，又也许...那些本不该存在的东西并不单指物，还...指人。 不论是哪种结果，所得出的结论都不太美妙。 ——尤其是如果安藤佐纪确实是“不存在的人”，那就表明那些“不存在的东西”并非某种带着规律的变化，而是非常有指向性的...在针对她的朋友们。 佐佐木梓摇了摇头，轻声说：“明天约莉莉丝和吉良君喝下午茶好了。对了，明天......” 对。 明天他们确实是有课的，在上午。 ——‘啊，要跟老板请个假才行’ 佐佐木梓如是想着，起身准备离开——明天，她想见见安藤佐纪。 吉良吉影回到家的时候，厨房里已经传出焦糊味。 想到自己的父亲居然亲自下厨了，饶是并不挑食的吉良吉影也觉得接下来的场面会有些头疼。 他脱下外套挂好，走进厨房。 “唔..回来啦。” 吉良吉广老先生回过头，上下打量了儿子一通，确定他没什么事之后才问：“警察那边怎么说？” “做了笔录就回来了。” 吉良吉影瞥了眼桌上的料理，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凶手没找到。” “哎...这种事情也急不来，快坐下吃饭吧。” 吉良吉广笑着说：“好久没下厨了，今天看样子还不错。” “......” ——也许父亲的不错是指秋刀鱼在被烤的七零八碎的情况下居然还没有焦？ 算了，从另一个角度来讲这也算是一件...非常厉害的事情了。 “对了。” 吉良吉广端着汤过来，皱着眉说：“你房间的钟是新买的？” “嗯，怎么了？” 原先的挂钟被猫草弄坏了，吉良吉影暂时还没弄清楚猫草那么做是为什么。 吉良吉广挥了挥手，“没，那个钟是坏的，回头再去买一只吧。” “嗯？” “你没发现？”吉良吉广有些诧异。 照理说他的儿子不应该没发现这个显而易见的问题——他有些担心的看了吉良吉影一眼，解释道：“那个钟啊，它是...倒着走的。” 吉良吉影皱起眉头。 ——他想起了那天聚餐时，料理店外电视机上倒走的时间。 放下筷子，吉良吉影沉声道：“我去看看。” 他疾步走向自己的卧室，在踏入卧室之间脚步一顿。 想了想，吉良吉影便就着此刻站在门外的距离抬眼往墙上望去。 挂钟悬挂在他的书桌上方，也就是床的正对面，不论他在做什么的时候，都能一抬眼就看到时间。 他看向没有开灯的、昏暗的房间内，自始至终都皱着眉头。 ——挂账确实是在倒着走，此刻荒唐的指向12点40分。 但现在... 是晚上7点30分。 吉良吉影核对过自己手表上显示的时间，抬眼看着那只挂钟继续倒走。 只是沉默片刻，他便拿出手机打开了录像模式。 ——和上次一样。 吉良吉影低头看着手机上刚录制的影像，十分想要哀愁的叹一口气。 录像中的时间是正常的，指针非常精准的指向7点30分，没有丝毫的偏差。 所以...... 他抬起头看着挂钟，心中有隐秘的燥郁。 ——这是在为什么做倒计时？ 当然没有人会给吉良吉影答案。 此刻的吉良吉影能做的，只有将这件事记在心里，试图找出“时间”与那些“多余的人事物”之间的联系。 但是太遗憾了。 没有任何桥梁可以搭建起它们之间的联系。 他抬脚踏入房间，抬手整理桌上被无毛猫踢乱的相框和书本，再次抬头望向挂钟。 ——挂钟的指针正在明确的向他传递：此刻是7点30分。 好。 ‘这个倒计时是针对我的’ 吉良吉影摇了摇头，并不为此感到气闷或是烦躁——这已经是显而易见的结果了，只是这只挂钟将这个结论明确的指出来了而已。 “白日梦”。 吉良吉影心中有数，再次在心中自问——此刻到底是梦...还是现实？ 倒计时一定在昭示着什么。 时间...吗？ 他并不是没有见过可以操控时间的替身使者——唐泽安达就是，只是他的时间操控仅针对他自身，看破之后就显得有些笨手笨脚的。 可万一... 确实有可以扭转整个世界时间进程的替身呢？ 吉良吉影抬手在桌上敲了一下，摇了摇头——也许是想多了——倒计时...也可能只是针对某一件事给出的时限而已。 这样想似乎是比较合理的。 === 4k orz昨天加班太晚了，晚上直接睡过头了（本来应该在凌晨3点起来的...结果不但睡过头早上还差点迟到.... 所以今天加班回来就没敢睡了，先码一章再睡.... 第017章 “是我做的” 川上奈奈拿着试卷，看着上头由老师留下的，满页满页的“○”露出满足的笑容。 她仍旧记得老师把试卷交到她手里是眼中的惊讶与欣赏，也记得老师是如何在课堂上点名表扬了她——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它。 川上奈奈转头看向那只笑容诡异的提线木偶，露出甜美的笑容：“谢谢你呀~” 提线木偶发出“咯咯咯”的、渗人的笑声。 可此刻的川上奈奈已经完全不觉得它恐怖了——她已经明白了！ 这个提线木偶是绝对的、站在她这边的。 它会尽它所能满足川上奈奈的所有的要求——太好了，就连一向对她宠爱有加的、会因为无法陪伴她而愧疚的答应她大部分要求的爸爸妈妈，也不会做到这种程度。 她心满意足，甚至可以由此时此刻望向不远的未来，看到由自己和提线木偶描画出的、完美的人生。 太棒了！ 川上奈奈很快写完了作业，一看时间，发现现在还早之后决定出门吃个饭。 虽然保姆也做了美味的料理，可是吃的久了...总是会感到厌倦的。 ——有一说一，事实上她非常喜欢爸爸妈妈口中的那些垃圾食品。 但那是被禁止的！ 不过现在也许可以稍微的放纵一下了~ 如果被爸爸妈妈知道了...那就拿出今天收到的、以及未来会收到的满分试卷来换取理解和原谅吧！ 川上奈奈觉得自己拥有了在爸爸妈妈那的“免死金牌”——她的好成绩。 如是想着，她笑容轻快的换上私服，拎着前几天刚买的、一直没机会背的新包打开房间的门。 “奈奈做好作业了？” 保姆听见开门声有些惊讶的抬头，看向笑容满面的川上奈奈。 注意到她身上漂亮的连衣裙和手中的大衣，她诧异的问：“要出门吗？马上就要吃饭了。” 川上奈奈笑着点头，语中带着撒娇的意味笑道：“想出去吃点零食！” “哎呀...那怎么行？” 保姆闻言皱起眉头。 虽然她确实没有干涉川上奈奈的资格，但她的雇主们、也就是川上奈奈的父母明确的叮嘱过——‘不能让奈奈在外面吃，太脏了’ 她有些忧心的看着川上奈奈，劝解道：“川上先生和太太知道会生气的。” “这次一定不会生气啊！” 川上奈奈自信的眨了眨眼，飞奔下楼把近乎满分的试卷摆在保姆面前：“酱酱！！看！我考了第二名！”说着，她拉住一脸欣喜的保姆，晃了晃她的手：“所以今天就破例一次吧~我有用功读书哦！爸爸妈妈不会生气的！” “这......” 借着保姆犹豫的期间，川上奈奈眉眼含笑后退了几步，随后飞快的窜到门口：“我出去啦！” 说着，她一脚蹬进玄关处摆放的帆布鞋，笑着带上了家中的大门。 “我都不记得了！” 刚关上门，还未来得及转身的川上奈奈就听到了对门的吼声——是那个聪明到令过去的她嫉妒不已的少年。 她眨了眨眼，有些好奇的转过头看着他。 少年家的门大开着，门口是一脸崩溃的少年与满眼泪痕的女主人。 “我一点都不记得了！”少年如是咆哮，立在阴影中的他眼中带着深重的绝望：“早就烂熟于心的课文！理科的解题公式！英语的语法！” 他看起来十分激动，近乎崩溃：“我全部都不记得了！” “嗯？” 川上奈奈有些不解——她很快联想到了前几天少年生病、昏迷不醒的事情。 ‘可能是......生病伤到脑子了？’ 如是想着，川上奈奈有些遗憾的摇头——太可怜了。 几乎就在她落下这个念头的同时，那只提线木偶又出现在了她的身旁。 少言寡语的、大部分时间只会诡异微笑的提线木偶再次开口：“他的东西...全部都你了啊~奈奈......” “诶？！” 川上奈奈瞪大眼睛，下意识的转头看向提线木偶。 也就是这一声，对门的少年与女主人终于看到了她。 她有些尴尬，毕竟这种情况下站着看戏在旁人看来多少有些恶劣。 朝少年与女主人笑了笑，川上奈奈脸色苍白的走进刚刚到达的电梯内。 她看见装潢精致的、电梯内镜子里的自己，自问：“是我...夺走了他的聪明？” 川上奈奈得不到答案。 她有些惊恐的转过头，看向身边的提线木偶：“是你把他的聪明抢走了？！” “不是哦~” 提线木偶笑着回应。 就在川上奈奈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它笑着追加：“是他运气太差太倒霉了呀~”提线木偶脸上的笑容愈发诡异，空洞的、由纽扣制成的眼中不知为何染上蛊惑：“奈奈想要变得聪明啊~‘聪明’...是不能平白无故的‘生出来’的~” “......我...” “奈奈也得到好处了呀~” 这一刻，任是谁也无法区分川上奈奈和提线木偶谁是主谁是从——不！很显然，这一刻的提线木偶站在绝对的上风，俯视着、引诱着川上奈奈。 “跟奈奈没有关系呀~” 提线木偶发出渗人的笑声：“是他自己没有保护好自己的‘聪明’呀......” 川上奈奈不能理解。 早前的好心情被这突入其来的消息一扫而空，她有些发懵的走出电梯，在晚上喧闹的街道上走着。 ‘所以...我的聪明，并不是因为梦中的我在好好的努力？’ 川上奈奈如是自问，心中亦受着强烈的谴责——‘所以...好成绩是我偷来的？’ 她出生在这样好的一个家庭，几乎想要的任何东西、只要不是太过分的要求，都会被满足——她从来不知道“偷”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态，只觉得想要的东西都会有。 可现在...... 川上奈奈转头看街上来往的人群。 她并不成熟、也没有非常的理性，但她深知——这世上除了出生带来的优势外，每个人所获得的一切都是靠着努力和野心得来的。 而现在的她，空有野心，所谓努力也不过是梦中虚无的索取罢了。 但是... 仔细一想。 ——不，不能仔细想！ 川上奈奈从自己脑中突然冒出的、一闪而过的念头中窥探到了恐怖的未来，她转头试图反驳提线木偶，并希望它今后都不要再出现！ 可她看到了一个与自己擦肩而过的、漂亮的少女。 ‘真好看啊...’ 川上奈奈不禁如是惊叹，且心生艳羡。 “奈奈想要吗？”提线木偶语带笑意问：“‘漂亮’...也可以拿到哦~” “诶？” ‘只要......’提线木偶的声音十分缥缈，忽远忽近间加剧了其中的蛊惑：“只要...在梦中换脸就可以了呀~不会痛哦~” “......” 川上奈奈不得不承认，她心动了——这一刻的她意识到，也许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她求而不得的东西了。 “我...” “奈奈没有错呀~”提线木偶笑着说，嘴角的弧度再一次扩大，高高扬起几乎咧到了耳边：“都是我做的...奈奈也...是受害者啊！” 川上奈奈有些头晕，可她的视线却一刻也没有从那个漂亮的少女身上移开过——‘好像...确实不是我的错？’ 川上奈奈如是自我说服，可又觉得这样一想似乎也有哪里不对劲。 直至少女消失在了她的视线中，川上奈奈才如梦大醒般蹲下身，按着心口的位置大口大口的喘气。 另一边，那位漂亮的、令川上奈奈惊叹的不已的少女靠在小巷中的墙上，微微皱起眉头——少女，就是四月一日莉莉丝——天地良心！刚才吃的那家甜品店也太好吃了吧！ 啊，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她在巷口靠墙站了一会儿，探出头去看那个一直盯着自己的少女——是不认识的人。 许是“职业”原因，四月一日莉莉丝一向敏锐。那个看起来只有十五六的少女，刚才在用一种令她十分不快的、贪婪的目光看着她——那道目光如有实质，仿佛一条恶心的舌头在舔舐她的灵魂。 “啧！” 四月一日莉莉丝看到了少女身旁的替身，皱着眉拨通了浅仓辉的码号。 “阿辉，帮我看个人。”四月一日莉莉丝如是说着，目光自始至终都落在少女身上：“我现在在sunshine大厦旁边的小巷，我也许...找到有栖川春绘制作的、其中一个替身使者了。” 从少女的面色，四月一日莉莉丝不难看出，少女显然还没完全接受自己的替身——不知道是什么类型的替身、有着什么样的能力，又......为什么要用这样一种目光看着她。 “嗯，这几天暂时都‘盯着’她好了，我觉得...”四月一日莉莉丝想起少女刚才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厌恶的皱起眉头：“我觉得有些不妙。” 得到浅仓辉元气十足的回应后，四月一日莉莉丝才挂断了电话。 那么... 先别回家吧。 四月一日莉莉丝想看看，不远处的这个女孩究竟在觊觎自己的什么，又...打算怎么做？ 吉良吉影把手头的稿件和大纲传给青叶瞳之后，就无事可做了。 当然，现在并没有“无所事事”的余裕。 他得出门采购，还得用心的想一想“白日梦”究竟想做什么——事实上关于这一点，吉良吉影脑中已经有了大致的轮廓。 从一开始把清洁工当成深田理莎，再到从薯片袋里看到属于女人的、近乎完美的手，紧接着是无中生有的安藤佐纪与几乎在明示他的捧着受害者血淋淋的、美丽的手离开的凶手...... ——就如深田理莎死前说的那样。 她想要证明吉良吉影终将走上她走过的道路，为了自己心中的渴求跟随自己的欲望前行。 太... 遗憾了。 吉良吉影带上家门离开，抬眼望着别墅区一如往常的景致——他太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了，一切的针对欲望的满足，都必须建立在生活平静的前提下。 做一个假设吧。 如果吉良吉影不知道仙台市有那么多的替身使者，也不知道已经有人察觉到了部分“真实”——比如费尔南多和青叶瞳。 再比如，吉良吉影晚一些得到杀手皇后，难耐心中的躁动“不平静”的、血腥的杀死一个人。 那么，吉良吉影也许会赞同深田理莎的想法。 并且！ ——吉良吉影有着绝对的自信，相信自己能比深田理莎做的更好，更能把握“平静的日常”与“对欲望的索求”之间的平衡。 但是以上都不成立！ 细数吉良吉影的周遭，那些笑容满面的、自称是他的朋友的人们也在看着他——他们非常敏锐，能感受到细微的改变——吉良吉影并不想给自己惹麻烦，如果已经能够预见麻烦缠身的未来，又...为什么要那么做呢？ 一切的一切，都要在生活足够平静的前提下进行——平静，是最重要的。 所以... 死去的深田理莎与她阴魂不散的“白日梦”...吉良吉影会送他们见面，一同到达彼世。 吉良吉影微微仰起头，看着空中被阴云覆盖的太阳——并不完美的天气，也...并不完美的太阳。 有微风拂过，将太阳从云层中揪了出来——吉良吉影看见了，太阳不再是太阳，而是一只倒行的时钟。 只剩一个问题。 倒计时代表着什么？ 不，两个。 ——“白日梦”在哪里？ 吉良吉影收回视线，抬脚踏进超市。 他的视线撇过与自己擦肩而过，侧过头看了自己一眼的衫诚憲，朝对方微微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衫诚憲是“外围人员”，不太重要。 但很快，吉良吉影就不这么想了。 ——“费尔南多先生，我已经帮您约好了两天后的咨询，请不要再像昨天那样迟到了！” 衫诚憲的话中带着不满与无奈，可神情却并无厌烦。 他甚至是笑着的，想必这位看上去性情很平和的青年并不讨厌、抗拒费尔南多。 吉良吉影回头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微微皱起眉。 费尔南多... 已经摸到衫诚憲这个“不重要的配角”身上了吗？ 真是敏锐啊。 === 这几天一直在为月底要出差的案子加班，更新很难保证像之前那样多了orz，但每天绝对会更！ 啊...我甚至没有时间去健身，掰着手指头数一数，距离我去给朋友做伴娘只剩十几天了，可我居然还没有开始减肥。 ——来自已经预感到这个51假期不会快乐的作者。 第018章 向恶而生 “费尔南多先生，最近这几天有感觉好一些了吗？” 衫诚憲坐在费尔南多对面，手中捧着温热的咖啡，脸上亦是和煦的笑容。 费尔南多借着“怀疑自己可能患有精神分裂症”的理由已经来过好几次衫诚憲所在的心理诊所了。 衫诚憲当然知道那不是精神分裂症——前提是费尔南多没有说谎。 不知道是不是多心了的原因，衫诚憲总觉得费尔南多在面对自己的时候，语中总会带着微妙的试探与暗示——可这有什么好装的？ 话又说回来了。 如果不是替身使者的话...费尔南多又怎么能那么精确的描绘出那些所谓“幻觉”的具体形态呢？——衫诚憲很想用自己的“决心”去试试他。 但风险太大了。 如果费尔南多没有说谎，那么衫诚憲的试探必将暴露自己——衫诚憲觉得自己的“决心”也算是个不够合理的、甚至不太尊重时间的BUG。 就像游戏一样，也许替身这种东西也需要“平衡”——他的“决心”不能离开他太远，或者说没有办法离开他太远。 这样一来，远程的试探就彻底不成立了。 不过转念一想，也许这种微妙的限制也算是对自己的保护？——万一有“如果‘决心’离开衫诚憲太远，衫诚憲又刚好‘死掉了’，但是因为距离太远所以无法‘回档’”的设定呢？ 衫诚憲觉得这种可能性并不是没有，不过谢谢了——他可不想就这个猜测去做什么要命的实验。 不过...... 似乎还有一个办法——让最近一直在和衫诚憲组队打游戏的“熊孩子”去试试费尔南多，好像也...不是不行？ 不。 不行！ 那可是个小孩，连衫诚憲这个成年人都觉得危险的事情，他可狠不下心、亦不会那么缺德的让一个孩子去做——费尔南多性格不错，不过是否是伪装还有待商榷。 这位红发碧眼的意大利人给人的感觉实在是太...微妙了。 但是撇去那些微妙不提，费尔南多还算是个不错的人。进退有度、不会逾矩，哪怕说着带有试探的话时，也不会令人心生不快。 总的来说，是个从气场上来说还算讨人喜欢的人。 费尔南多闻言忧郁的摇头，眼中是诚恳的不安：“并没有，而且最近总觉...那种情况变严重了。” 他说的含糊，绝不具体展开讲。 说多错多，费尔南多只在衫诚憲松懈的时候会多说几句——至于剩下的相处时光...就认真的做一个渴望交到理解自己的、真诚的朋友的人吧~ 费尔南多在心中撇嘴，心道自己这些天一直和男人呆在一起，真是... 算了。 衫诚憲闻言露出担忧的神色，假设费尔南多的话是真的、他所谓的“试探”只是衫诚憲的多心，那么...这确实是个还算棘手的问题——衫诚憲不会忘记深田理莎在“杀死他”时的眼神。 那种与替身相处愉快，甚至开始最大化的利用替身为自己营造便利的自信眼神。 聪明如费尔南多，如果他有一天也能和自己的替身友好相处的话... 越是聪明的人，在得到越大的能力后就越显得危险。 ——当然，一切的前提还是建立在费尔南多也是替身使者的情况下。 衫诚憲张了张嘴刚想说些什么，视线无意中撇过咖啡厅的橱窗外，随后愣了一下。 ——他看到吉良吉影了。 啊，这件事本身并不奇怪。 毕竟这间咖啡厅就在国立综合大学附近，而今天又是周三，是上学的日子。 问题在于... 吉良吉影身边的人。 有一说一，衫诚憲对于自己的记忆力非常有自信——因为担任老师的助手，上个学期他还跟着老师去给吉良吉影班上的学生做过心理评估。 不，准确的说...是整个心理系的学生。 衫诚憲并没有见过吉良吉影身旁那个脸颊带着微红，正抬眼看着吉良吉影与其说话的少女——衫诚憲有绝对的自信，不是他忘记了这个人，而是...确实没有见过。 是转学生？ 还是...其他系的？ 其实不论是哪一种，衫诚憲都觉得不太可能——说起来有些失礼，不过吉良吉影看上去是个不爱认识新的人以此打开社交圈、亦不愿与旁人过多的交谈的人。 所以...应该是那个女孩在缠着吉良吉影？ 那女孩有问题。 衫诚憲微微眯起眼，瞥向少女的袖口——少女隐藏在袖子中、因为手上的动作而稍微露出一点的手腕上有一个...肉块，就像是什么肿瘤一样。 费尔南多见衫诚憲不语，转过头顺着他目光所及之处看出，随后微微挑眉。 比起自己，吉良吉影也太幸福了——那个神情冷淡、面色严谨的金发青年身边总是有着漂亮的女孩，虽然今天...“漂亮的女孩”从四月一日莉莉丝换成了一个陌生人。 费尔南东将少女的模样记在心中，笑着回过头：“衫诚先生？” “啊，不好意思，我走神了。” 衫诚憲立刻回过头，朝费尔南多露出略带歉意的笑容。 川上奈奈坐在自己柔软的床上，眉间带着与平时懒散的她完全不同的凝重。 她...... 很心动。 前天见过的、那位美丽的少女令她行动不已——啊，不是恋爱感情方面的，是...觊觎。 对。 觊觎。 川上奈奈不敢承认，也并不想承认。 但事实明明白白的摆在她面前，将她脑中自私的、恶毒的念头具象化成如有实质的重压——她一直在说服自己——不能那么做。 可同时，她还站在另一个角度说服自己——川上奈奈可以得到最好的东西。 两个完全背道而驰的念头在她的心中不断的争吵、化为现实世界里回响在她耳边的耳鸣声，“嗡嗡”的催促她赶紧做出决定。 此时家中无人，川上奈奈转头看向书桌上的小镜子，在镜中见到了自己还勉强...可以称作“可爱”的脸。但“可爱”实在是太笼统了，和“漂亮”不一样，“漂亮”是惊艳、是感叹、是艳羡。 ——天壤之别。 “奈奈，做好决定了吗？~” 提线木偶总是会在适时的时候冒出来，催化她心中的渴望。 它纽扣制成的双眼散发着诡异的暗红色微光，语气绵长：“没有关系的...别人不知道是奈奈做的啊~” “而且...本来就不是奈奈做的嘛~” 提线木偶说着，几乎趴在了川上奈奈肩上。 它对着川上奈奈的耳朵低语，时不时发笑：“是我做的...都是我做的......所以，奈奈没有错哦~都是我啦~我太想满足奈奈的愿望了...所以，奈奈。” 它的声音沉了下来：“做出决定了吗？” 川上奈奈捂住耳朵，瞪着自己的膝盖细想——想吗？ 想！ 一旦有了那种“只要想要，便触手可及”的念头之后，川上奈奈就忍不住的想！——‘如果我也有那么漂亮就好了...’ “...想......” 川上奈奈给出了答案。 回应她的，是提线木偶愉悦的、近乎疯狂的大笑声。 “但是！”川上奈奈瞪着眼看提线木偶，眼中是惊慌亦是对自己的陌生——她本以为自己最终还是会拒绝，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想”。 “嗯？” “别人会发现的！”川上奈奈觉得自己找到了不得不拒绝的、无可反驳的理由：“如果我突然变了个样子！不论是爸爸妈妈、阿姨老师，还是...别人，都会发现的！” “啊...这个啊......”提线木偶口中发出悠长的叹息，笑着说：“不要担心哦奈奈~我是站在奈奈这边的...我会为奈奈考虑好这些问题~” 它轻声道，语中带着说服与劝慰：“奈奈要有一点耐心，然后......” “我们多花一点时间，慢慢把那个美人的脸偷过来...” 提线木偶说到这里，嘴角的弧度更大、更令人战栗：“只要每天都只发生一点点的...变化，等到‘转变完成’的时候，就没有人会觉得奇怪啦~” 提线木偶幽幽的给出了结论：“所有人都会觉得...奈奈只是很自然的，变得漂亮了~毕竟...奈奈才15岁啊，还没有...长开呢~” 说服川上奈奈狠下心拒绝那张“漂亮的脸”的唯一理由就这么...不堪一击的碎在了川上奈奈面前。 ——接受了提线木偶的话的她，心中的动摇更加轻微。 “没有人...会发现？” ——也就是说...... 没有人会找到根据责怪她——没有证据，所以...她就没有错？ 川上奈奈眨了眨干涩的双眼，看着提线木偶神情朦胧起来——“而且...本来就是你的错......” 她如是说着，逃避般自我解释：“是你说服我的，我本来...不想的。” “对...是我说服你的......”提线木偶答应下来，滑稽而又诡异的点头。 川上奈奈闻言露出放松的表情：“对，不是我的错，我也是受害者。” 提线木偶笑了起来。 那么~ 它看着川上奈奈迎来困意，亦看着她睡过去。 “快点变漂亮吧~” “草草草什么鬼东西！” 一直监视着川上奈奈的浅仓辉猛地从床上跳起来，打开房门冲下楼去：“莉莉丝姐姐！不好辣！” 浅仓辉将川上奈奈和那只以提线木偶的形式出现的替身的对话听在耳中，不难从四月一日莉莉丝之前的描述中推断——川上奈奈想要的“漂亮的脸”是莉莉丝姐姐的脸！ ‘草啊！’ 太变态了！ 浅仓辉没了刚才躺在床上看戏般的游刃有余。 他觉得很不妙！ 虽然他不明白那个替身要以什么样的形式攻击四月一日莉莉丝，但是！无缘无故忽然睡了过去，和提线木偶消失前那句渗人的呢喃肯定代表着什么！ 是他太松懈了。 理所当然的认为只要守在这栋别墅里，怎么说也能在那只提线木偶上门来的时候锤翻它。 但对方似乎并不需要接近四月一日莉莉丝，就能用某种办法夺走四月一日莉莉丝的脸？ 而且而且！！！ 浅仓辉有些分裂！ 他也算是有见识的人好吧！ 见过的替身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嗯？好像说多了？反正就是很多！但他从来没见过像提线木偶那样的！ 不论从哪个角度看，提线木偶才更像是主人啊！ 更何况... 浅仓辉认为这个念头绝对不是他多心——他认为那只提线木偶在有意的引导川上奈奈，将一切的“恶”都套上看似合理的借口，甚至“伟大”的将责任全部揽在自己身上。 ——它在有意引导川上奈奈向着“恶”发展！ ‘神经病啊它！’ 浅仓辉一面如是在心中暴走，一面推开四月一日莉莉丝的书房大门——不在。 客厅——不在。 等会儿该到饭点了，但是厨房并没有传出香味，四月一日莉莉丝也没有问他外卖想吃什么——不在厨房！ 浅仓辉皱着眉头，连掉到地上的游戏机都没来得及捡。 直到在偌大的别墅中转了3分钟，浅仓辉才终于在地下室的舞房中、矮桌的后头找到了睡过去的四月一日莉莉丝。 ‘睡着了？’ 浅仓辉推了推四月一日莉莉丝：“莉莉丝姐姐？” 没有回应。 “莉莉丝姐姐！” 他大声喊她，很用力的推了她一把——还是没有回应。 ‘草！’ 此刻的浅仓辉脑子里只有一个加黑、加粗的“草”字，他带着不安与忐忑试探了四月一日莉莉丝的鼻息，又一脸严谨的对着手机上的秒表细数四月一日莉莉丝的脉搏。 如果不是家里没有设备，他甚至想要测一下四月一日莉莉丝的血压！ 好在呼吸频率和脉搏都是在正常区间内的。 确认完这些，浅仓辉给四月一日莉莉丝披上自己的外套，蹑手蹑脚的盯着手机的拨号界面离开舞房。 直到关上了门，同时电话又被接通，浅仓辉才一脸天崩地裂的喊：“吉良哥！救命啊啊啊！！！” ——四月一日莉莉丝一向浅眠，叫不醒这件事本身就带着诡异。 来自提线木偶的替身攻击，已经开始了、 ——以浅仓辉无法推论的形式... 第019章 美人在骨 “吉良哥！救命啊啊啊！！！” 吉良吉影皱着眉头把手机拿开，直到那头的浅仓辉安静了下来，他才问：“怎么了？” “就是啊......” 浅仓辉的声音里带着急切，但话中的逻辑还是清晰的。 从四月一日莉莉丝发现川上奈奈就是有栖川春绘“制造”出的、新的替身使者，到这两天的观察，最后是就在刚才发生的事情——他只用了两分钟，就全部讲清楚了。 吉良吉影闻言挑了挑眉，轻笑道：“四月一日还不至于被‘新人’弄死。” “可是...” “让‘恶目’去找川上奈奈吧。”吉良吉影打断他的话，“她不是还在家里吗？” 听浅仓辉的描述，川上奈奈的替身似乎勉强担得起“聪明”一词，想必它比川上奈奈更有主见，也更明白孰轻孰重。 那么... 虽然只是一个猜测，但试一下倒也无妨。 “让‘恶目’杀了她。”吉良吉影轻声说。 “啊？”浅仓辉愣了一下，随后——“哈？！！” “急什么。”吉良吉影抬眼看了眼自己的新挂钟——今天，它在吉良吉影的视线中也非常的“老实”。 明明在暗中谋划着什么，却还要躲过吉良吉影的视线。就说明... ——“白日梦”的计划还在酝酿中，并没有到万无一失的程度。 看来不论倒计时代表着什么，吉良吉影现在应该...还有一些时间——得抓紧。 线索。 吉良吉影需要新的、关于“钟”关于“倒计时”的线索。 不过眼前的事情... 他叹了一口气，捏了捏额角轻声道：“那个替身很聪明，想必能知道如果川上奈奈要死，它也会消失。有自主意识的话...应该是不想死的。” “只要它能出来，接下来的事...不就好说了？” 手机那头的浅仓辉沉默了很久。 久到吉良吉影几乎怀疑信号出了问题，随后他才大喊着“吉良哥我爱你啊啊啊！！！”的挂断了电话——看来他明白要怎么做了。 只是... 如果那个替身并不会因为川上奈奈的生命受到威胁而现身，亦或是在有着自主意识的同时保有诸如“止痛药”“白日梦”之类的...替身使者死去也能独自存活的特性的话... 嗯。 确实有些危险。 吉良吉影看了时间，拿起外套出门。 还是那个游乐园。 提线木偶漂浮在天空上方，向下俯瞰——这个游乐园较之之前大了许多——这是个非常好的兆头。 它瞥了眼脚下的、遥遥望去像只蚂蚁般渺小的川上奈奈，发出“咯咯咯”的渗人笑声。 还差一点还差一点！ 它愉悦的在空中晃了一圈，并不在意底下的川上奈奈“进展”如何。 这里是它的游乐场，亦是奈奈的游乐场。 不过... 希望能尽快变成只属于它的、能够独自占有的游乐场！ 提线木偶在空中游荡了一会儿，直到不久前还觉得新鲜的游乐场看起来终于也不那么特别了之后，才落在游乐场中心的旋转木马上。 旋转木马上原本暗淡的彩灯忽然亮起来、带着童真的歌谣亦在这时响起——旋转木马开始工作了。 提线木偶微微仰起头，似乎是在看着天空。 可它的双眼只是两颗小小的纽扣而已，看起来无喜无悲。 直到—— “捣乱的！” 捣乱的捣乱的捣乱的！ 提线木偶的双眼发出红光，消失在了游乐园中。 ...... 仙台市某高级公寓/川上奈奈的家 川上家的保姆今天也尽心尽力的完成了自己的工作，来川上奈奈的房间看了一眼，发现小主人还在睡觉之后，她便轻手轻脚的带上了门、在餐桌上留下纸条离开了。 在防盗门被带上的一瞬间，这套复式套房一楼紧闭的客用卫生间门被悄无声息的打开，“恶目”从里头走了出来。 她低头看了眼餐桌上的料理，随后直奔楼上川上奈奈的卧室。 她是带着目的来的，虽然捣乱也是浅仓辉热衷的事情，但是现在显然没有那个余裕。 “恶目”推开川上奈奈的房门，朝里看了一眼。 明明是装潢充斥着少女感的、浅粉色的房间，却因为门窗紧闭、窗帘被严丝合缝的拉上而显示出了几分沉闷。 “恶目”将视线转移到川上奈奈身上，随后拿起了床上的枕头。 要做的事情很简单。 “恶目”将枕头按在川上奈奈脸上，微微施力。 她在等。 透过书桌上看着这一切的浅仓辉也在等。 ——他们需要把提线木偶逼出来。 时间缓慢的流逝着，镜中观望着这一切的浅仓辉时不时抬眼看时间。 每当他觉得时间已经过去够久了的时候，手机上稳步前行的时间总会告诉他——事实上才过去了30秒上下。 直到昏睡中的川上奈奈呼吸愈发吃力、胸口的起伏与微微挣扎的手脚也开始反抗这种人为的窒息，“恶目”才等来了她要找的东西。 “什么东西......” 提线木偶手中拿着一把短刀，短刀小的滑稽，可在由室外照进来的、微弱的光线中却反射出凌厉的微光：“什么东西要坏我...坏奈奈的好事！？” “恶目”眨了眨眼，并没有放开按着枕头的手。 直到另一边的浅仓辉听到从舞房里传出的、来自四月一日莉莉丝的嘀咕声，他才松了一口气。 ——好了，现在可不是打架的时候。 “恶目”挥手扬起川上奈奈房中的窗帘，望向窗户。 高层的窗户总是这样，它们即使窗户也像镜子，在夜色中完美的反射出屋内的一景一物。 “恶目”咧开嘴笑了起来，八目同时弯成几道月牙儿，渗人程度就算是那只提线木偶也拍马难及。她架起川上奈奈向窗户..不，镜子中倒去。 对。 现在不是打架的时候，要和平——能简单解决的事情，何必一腔热血的弄得满地狼藉呢？ 仙台市某城郊别墅 “你们让我先想一想。” 醒来后的四月一日莉莉丝还有些发懵。 她按着自己的额角眨了眨眼，随后皱起眉头——人生的滑铁卢没错了。 居然会被一个已经提前提防的小鬼暗算，失策！ 她抬起头，看了眼靠在沙发上专注的看广告的吉良吉影，又看了看哭丧着脸嘘寒问暖的浅仓辉，迟疑道：“所以...那个死小鬼想要我的什么东西来着？” 浅仓辉直视四月一日莉莉丝，仔细的打量她的脸，随后笃定道：“脸。” “妈的！” 四月一日莉莉丝从地上跳了起来，丢下一句“等我一下！”然后冲进了卫生间中。 紧接着，偌大的别墅中传来了卫生间大门被甩上的声音。 浅仓辉缩了缩脖子，凑到吉良吉影身边：“吉良哥...” “嗯？” “你说莉莉丝姐姐...会不会难过啊？”浅仓辉有些忧郁的叹了一口气：“这完全就是我没把人看好。” 吉良吉影终于舍得把视线从电视广告上移开，看着浅仓辉挑眉：“确实是这么一回事没错。” “......” ——道理浅仓辉都懂，但是在警报暂时解除的现在，他其实只是想要一个虚无飘渺的、敷衍的安慰而已。 算了。 从根本上来说，是指望吉良吉影会安慰他的浅仓辉脑回路不对劲。 嗯？ 等一下！ 浅仓辉眨了眨眼，找到了盲点。 所以... ‘虽然看起来还是很冷淡，但是吉良哥过来了，就说明......’ ‘他还是很关心我们的吧！’ 浅仓辉如是想着，两眼放光的看着吉良吉影露出无奈的表情——‘真是拿吉良哥没办法啊~’ “你在想什么？”吉良吉影皱眉看着浅仓辉。 ——这句问话是多余的。 以吉良吉影对于浅仓辉的了解来说，面前这个少年脑子里究竟在想什么简直显而易见。 并且。 吉良吉影已经可以预见到待会儿的四月一日莉莉丝也有70%的可能这么想——不，如果是四月一日莉莉丝的话，应该会不怕死的直接说出来。 “妈的！” “砰！————” 卫生间的门被猛然打开，从里头走出来的四月一日莉莉丝一脸无语的往沙发上一坐，翘着二郎腿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我觉得仙台市的变态占比有问题。” 吉良吉影回头看了她一眼。 该怎么说呢... 很微妙。 乍一看，四月一日莉莉丝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但如果是熟悉的人，仔细观察的话会发现她的五官有了一丝微妙的不同——这就是提线木偶所说的循序渐进？ “看什么？” 四月一日莉莉丝回过头，瞪了吉良吉影。 随后才摊开手叹息道：“这个城市对我而言也太危险了，我什么时候也从狩猎者变成了被狩猎的一方了？” 说着，她眨了眨眼，苍蓝色的眸子里带上揶揄：“不过这样一看，我四月一日莉莉丝也是非常完美的嘛~嗯？” “......”吉良吉影无言的移开视线——她看起来并不是很在意自己身上的变化。 “莉莉丝姐姐？”浅仓辉小声喊了一句。 见四月一日莉莉丝看过来，才用更小的声音问：“你...不难过吗？” ——人的五官是非常严格的东西，大家都是一双眼睛一只鼻子一张嘴，但每个微小的变化，都会对它们最终组合之后呈现的结果带来非常大的影响。 这种事情落到四月一日莉莉丝头上的话...... “难过？”四月一日莉莉丝眨了眨眼，很快明白浅仓辉指的是什么了。 她笑着耸了耸肩，“拜托！” 四月一日莉莉丝从沙发上站起来，抬手将肩上的黑发撩到身后，俯视浅仓辉：“我的脸只能是我的脸，只有在我四月一日莉莉丝身上，才会是完美的。至于那个小鬼？” 她“嘁”了一声，眼中透露出傲慢：“相信我，以她的性格就算拥有我的脸，也好看不到哪里去~更何况......” 四月一日莉莉丝猛地凑近浅仓辉，指着自己的眼睛认真道：“你不觉得这样更可爱吗？” “我之前的眼角是向上的，虽然好看但是攻击性太强了。”四月一日莉莉丝一本正经的对着自己的相貌评头论足：“用那双眼睛去装无辜、哄诱猎物上钩可是得用上十乘十的演技的！不过现在嘛~” 四月一日莉莉丝笑起来，弯弯的眉眼居然真的透露出几分纯真：“现在看起来不是更加无辜了吗？” “你倒是挺乐观。”吉良吉影不冷不热的说了一句。 “只是接受现实而已。”四月一日莉莉丝耸了耸肩，看起来确实不太有所谓：“用最糟糕的假设去推论这件事，也许我的眼睛就一直会这样了。难道我该因为接受不了现实而嚎啕大哭吗？拜托诶吉良！” 四月一日莉莉丝抬手勾住吉良吉影的肩膀，笑道：“我四月一日莉莉丝始终坚信，我个人的美丽并不完全来自姣好的五官，当然也有性格使然的缘故。呜哇...你什么表情，你是在腹诽我很自恋吧？” 吉良吉影诚恳的点头，抬手拍掉四月一日莉莉丝的手。 “嘁！冷淡！”四月一日莉莉丝撇了撇嘴，冲吉良吉影做鬼脸：“反正乐观一点，如果回不去的话...就当免费整容了吧~如果还能回得去，我当然也超喜欢我与生俱来的那张脸~” 她的笑容依旧灿烂，得益于那双“变化”过后眼角微微下垂的、无端透露出无辜的眼，即使此刻满脸的傲慢，看上去也并不显得凌厉。 “不过话又说回来...” 四月一日莉莉丝眼珠子一转，靠近吉良吉影眼中满是揶揄：“吉良大晚上的跑过来，果然还是担心可怜的、被暗算的我和无计可施的阿辉吧~” 看。 果然没错。 ——如果是四月一日莉莉丝的话，一定会把这些话问出口。 吉良吉影轻笑了一声，挑眉看她。 他面上仍是和煦的笑容，眼睛却微微眯起：“我一向尊重自己，如果心有疑惑，我也会努力去解疑。” “嗯？” “所以，我只是好奇四月一日会怎么对川上奈奈而已。顺带。” “嗯嗯！”四月一日莉莉丝点了点头，十分期待他接下来的话。 “顺带，我只是想要了解一下那只提线木偶的具体能力，充分废物利用，看看它能不能起到别的作用而已。”吉良吉影说完，对着面色大变的四月一日莉莉丝笑起来。 === 凌晨没来得及码完，晚上下班回来才有时间继续（这章本来应该在早上发的orz 我先睡一觉，待会儿醒了再码，尽量在早上8点半出门前再发一章_(:з」∠)_ 第020章 剧本有问题 “什......” 四月一日莉莉丝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吉良吉影。 对上吉良吉影含笑的双眼，她抬手按住胸口悠悠的叹了口气：“期待无血无泪的吉良吉影会关心我们的四月一日莉莉丝简直是太蠢了。” “......后半句话我倒是赞同。”吉良吉影沉默半晌之后接话。 ——声明一下，吉良吉影是带着目的来的，闲聊并不在他的计划中。更何况四月一日莉莉丝看上去比任何人都好，并没有设想中那种麻烦的、吵闹的崩溃状态。 那么。 回归正题。 “川上奈奈人呢？”吉良吉影看向浅仓辉。 “啊？” 浅仓辉眨了眨眼，无辜道：“现在就要见她吗？我的话.......” 他看起来有些生气——事实上是非常生气。 万幸的是就如提线木偶所言、也完全遵循川上奈奈的意志，他们只是在四月一日莉莉丝的脸上动了一点小小的手脚。如果现实情况比此刻看起来要严重一些的话...浅仓辉觉得自己可能要重操旧业了——免费的那一种。 他指了指楼上，随后耸肩：“我觉得放置一会儿也问题，‘恶目’的家的话...”浅仓辉眯着眼睛笑起来：“非常的精彩呢。” ——所谓“恶目”的家，当然是指镜中世界。 川上奈奈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并不在家中的任何一个地方。 刚醒过来的她还有些不明所以，只是看着周遭黑夜中影影倬倬的枝叶露出迷茫的神情。直到初春的一阵冷风吹来，才让她打了个寒颤彻底清醒过来。 “这里......” 川上奈奈从地上爬起来，向前走了几步。 ——她记得很清楚，她在家里睡着了。 不。 精准一点来说，她会睡着，是因为她需要那个漂亮的少女的脸。 所以... ‘现在是在梦中？’ 川上奈奈无法分辨真实与虚幻——如果这是真的，目光越过小公园的绿植望向大路那头的街道，到处都是闪烁的霓虹灯与传出音乐声的店铺，可是没有任何人——这显然没有真实感。 如果这是假的，那么这就是她的梦境？ 那么为了变得聪明，她需要做很多的试卷，如果是为了变得漂亮呢？ 川上奈奈心中隐隐有些期待，走出公园看着周遭的一切。 她没有看见，在她的身后跟着的、那只无论怎么看都透露着诡异的提线木偶正有意的躲开她的视线，亦步亦趋的跟着她——它并没有要向她说明此刻的情况的意思，甚至摆出了一副放任自流的姿态。 实话实说。 ——川上奈奈是位毫无经验的替身使者。 哦，再精确一点。 于她个人而言，她脑中甚至没有“替身使者”与“替身”的概念。 她只知道，只要有耐心的、循序渐进的等待，从梦中苏醒的她就可以迎来近乎完美的人生——优渥的家境、聪明的头脑、漂亮的脸蛋，唔...也许还需要一副完美的身材——就如同她的爸爸妈妈在小时候反复强调的那样！ ‘奈奈值得得到最好的东西！’ ——这是川上奈奈小时候所听到的、最多的话。 现在看来，爸爸妈妈完全没有骗她。 她一路前行，等待着昭示“转变”的“剧情”发生。 她穿过本该川流不息、此刻却荒无人烟的街道，来到了一个有些眼熟的地方——仔细一看，川上奈奈才发现，这里...根本就是仙台市嘛！ 那么... “转变”会从哪里开始呢？ 川上奈奈心中饱含期待，在夜色与闪烁的霓虹灯中踏入中心公园。 她没有见过这个公园这么荒凉的时刻，这也算是别有一番风味——大抵是对于未来的期待足够美好，川上奈奈有了欣赏这略显诡异的景致的心情。 直到...... “啊、” 川上奈奈短促的叫了一声，勉强稳住身形后转头看向身后的草地。 ——她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 她回过头，目光几经游移终于落在地上的某个物件上。 她曾经见过那个“物件”，因为心怀好奇而上猎奇论坛去搜索过——那是...一具经历过巨人观之后爆炸的...尸体！ ‘这是梦！’ 奇迹般的，川上奈奈居然没有叫出声——就连她自己都要佩服自己了。 她瞪着干涩、发红的双眼，蹲下身用袖子擦拭自己刚才碰到尸体的脚踝——她的眼睛一刻都不敢离开那具尸体，她很担心在一切皆有可能的梦境中，地上这具高度腐败的尸体会突然跳起来，朝着她... 对。 ‘跑！’ 川上奈奈终于反应了过来，有些失魂落魄的起身。 “......啊，这里这里，总算找到了。”不远处传来清亮的少年音。 川上奈奈下意识的抬眼望去，入目的却是两个人。 一高一矮、一男一女，两个人。 两人脸上都带着滑稽的卡通面具，在夜色与脚下这具尸体的衬托下，面具不再滑稽亦完全没有喜剧感，弥留下来的唯有...诡异与惊悚。 “川上奈奈？”少年开口说话，声音里带着笑意。 他甚至抬手朝她挥了挥，看起来友好极了：“喜欢这里吗？”少年如是问。 随后，少年低下头去看地上的尸体，做出反胃的动作：“...抱歉抱歉，之前丢在这里的垃圾忘记清理了。毕竟......”少年语中的笑意更甚：“我没想到这里还有活人会进来呢~” “......什...什么意思？”川上奈奈的大脑有片刻的空白。 从少年的话，她不难理解到一个现实——这并非她的梦境，而是...别人的地盘！ “什么意思？” 少年笑起来，身后的黑暗中缓缓走出一个惨白的八目女人，他摊开手：“很明显啊~川上同学想要的东西刚好来自我的朋友，所以呢~嗯？” “...别闹了。”少年身旁的女人敲了他一下，附在他耳边低声说：“想想你吉良哥那极度匮乏的耐心。” “......噢。”少年，也就是浅仓辉恹恹的叹了一口气——他已经很久没有用镜中世界吓过人了，真是寂寞啊~~ “好了，我们不想浪费任何时间。” 女人开口说完，摘下脸上的面具。 ——那张脸，依旧是川上奈奈朝思暮想的脸。 川上奈奈瞪大眼睛：“你......” “嗯，我。”四月一日莉莉丝笑着勾住川上奈奈的肩膀，她的手掌穿过川上奈奈的发丝，不动声色的带下她一根头发。 动作利落的将头发绕在腰间的晴天娃娃上，四月一日莉莉丝按着川上奈奈的头强迫她转头。 “奈奈，你看~”四月一日莉莉丝在川上奈奈耳边轻声说，抬手指向她们面前。 川上奈奈在自己的面前，看到了自己。 “现在好好想一想怎么向我们解释你的...提线木偶怎么样？”四月一日莉莉丝眉眼含笑，表情堪称温柔。 她说：“如果你不说的话...就会永远留在这里哦~然后，那个‘川上奈奈’会代替你去上课、代替你长大，她会比你...更讨老师同学的喜欢、也会替你收获爸爸妈妈的夸奖和表扬~” ‘她在说什么？’ 一时之间接受了太多讯息的川上奈奈有些反应不及。 此刻的她暂时能整理出来的唯有——有人知道了她的能力、她所觊觎的人比她强大，甚至还有同伴以及...她被复制了！ 也就是说... 如果此刻的她敢于说“不”，那么她就会被留在这个荒无人烟的、空白的城市里，与那些腐烂的尸体作伴！ 甚至！ ——她的爸爸妈妈并不会发现她不见了！ 爸爸妈妈还会有“女儿”，一个看起来并没有哪里不一样的...“女儿”！ “不可以！” 川上奈奈大叫起来，试图挣脱四月一日莉莉丝的桎梏。 很显然，这是太过天真的想法。 ——四月一日莉莉丝既然会这么笃定的接近她，甚至抬手勾住她，那么...四月一日莉莉丝绝对不会允许川上奈奈逃走。 啊。 太好笑了。 ——事实上，在这个世界里，不论川上奈奈逃到哪里，都没有用。 身后的浅仓辉打了个哈欠，问“恶目”：“我们没事了？” “恶目”点了点头，眨了眨眼自己八只水灵灵的眼睛，成功击退了浅仓辉的注视。 “现在不是说‘不可以’的时候~”四月一日莉莉丝依旧面上带笑，有商有量道：“要不...让那只木偶出来？我和它谈谈？它看起来比你聪明。” 话音刚落，提线木偶出现在了四月一日莉莉丝面前。 它手中仍旧是那把看起来毫无威慑力的小刀，双眼泛着红光望着四月一日莉莉丝：“你想知道什么？” 说话的期间，它朝四月一日莉莉丝靠近了一些。 “啧啧啧！” 四月一日莉莉丝抬起食指晃了晃，示意它看身后。 “川上奈奈”正拿着匕首对着自己的脖子，她将刀尖微微下压，殷红的血便从全新的伤口中流淌而出。 而四月一日莉莉丝身边的、真正的川上奈奈呢？ “要小心的、谨慎的做每一个决定。”四月一日莉莉丝指了指自己身边货真价实的川上奈奈，笑道：“这可是现实，人如果被杀了，就会死掉哦~” 提线木偶闻言果然不动了。 它丢掉了手中的短刀，摊开手像模像样的耸了耸，随后发出噪音般刺耳的笑声：“那你...杀了她啊~” “......” 四月一日莉莉丝眨了眨眼，转头与浅仓辉对视了一眼：“嗯？” 等一下。 等一下等一下！！ ——这种展开是不是和预料的有点不一样？ 吉良吉影安静的坐在沙发上，可有可无的看着电视中正在播放的晚间新闻。 他低头看了眼时间——已经过去30分钟了，大概...快搞定了吧？ 希望他没有高估四月一日莉莉丝和浅仓辉的办事效率。 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是他的父亲。 “怎么了？”吉良吉影接起电话，开门见山：“我在外面，可能会晚一点回去。” “......呃...不是这个问题。”从手机听筒里传出的、吉良吉广的声音里带着犹豫，他试探道：“你抽屉里那只...白色的面具是什么东西？” “嗯？” 吉良吉影起身走到窗边，轻声问：“什么意思？” “事情是这样的......” ...... 杜王町东北部别墅区/一个小时前 “喵~这具身体不错，本大爷喜欢。” 夜色中，落在吉良宅围墙上的...女人宛若一只猫般四肢着地、以惊人的平衡感半蹲在狭窄的、不过成年人一掌宽的围墙上头。 她抬起一只手打量了一下自己的手掌，眯起眼舔了舔掌心：“咸的。” 她如是评价自己的手的口感，随后撇了撇嘴。 虽然暂时还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不过... “这样也很方便啊~” 女人低声说着，笃定的点头：“唔姆！本大爷很喜欢这个样子！” 现在的话... 去看看自己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吧！~ 女人如是想着，轻盈的跳下围墙——使用双腿站立、直立行走对她而言有些困难，不不不——与其说是困难，倒不如说是不习惯。 她扶着墙东倒西歪的走了一会儿，很快熟悉了这种行走方式。 不过啊~ 比起用两条腿走路的话，果然还是四条腿效率要高一点呢！ 女人如是想着，点了点头再次跳起来，落在围墙上。 ——那么，新的探险开始了！ “小胖！！！” 吉良吉广从大门口冲出来，看了看街道两旁发现四下无人后松了一口气。 他朝围墙上的女人招手，劝慰道：“快下来，吉影回来会生气的！” “嗯？” 女人不明所以的眨眼，反问：“大哥的大哥为什么要生气？他每天都给我加餐，肯定超喜欢本大爷的！~更何况！” 女人一脸自豪的站起来，两脚落地稳稳的立于围墙上，掷地有声道：“我怀疑大哥的大哥最近遇到了麻烦，本大爷这个样子，更方便帮他调查呢！” 她挥了挥手，满脸笃定：“所以啊~现在应该是给本大爷准备进口猫粮的时候啦！” 吉良吉广深吸了一口——这肥猫看来还是欠一顿打。 老先生思及此处摇了摇头，眼中带着不忍拿起手机：“快点回家，不要给吉影添麻烦。” “喵！” 几乎是同时，一只白皙的手握住了女人的脚踝。 手的主人语中含笑，轻声道：“不要给吉良君添麻烦哦~要懂事啊~” 第021章 大胆猜测 这是千叶优几乎每天都会做的事情——只要当天有兼职，她就会在下班的时候选择绕路，来吉良吉影家看一眼。 并非奢望能够见到吉良吉影，而是仅仅想要看一眼...而已。 这一天也是这样的。 千叶优已经习惯了兼职的强度，说到底快餐店的点餐员也并非什么体力活，只是要长时间站着保持友好的笑容，确实让她有些难以习惯——千叶优是指“保持友好的笑容”这件事。 她踩着一地的夜色，低头看着自己被月光与路灯拉长的影子，直到到了吉良吉影家附近，才抬头朝那栋几乎每个细节都已经刻进心里的别墅看去。 随后，她皱起了眉头。 高高立于吉良宅整洁的围墙上的，是...一个身形姣好的女人。 从千叶优的角度向那边看去，她并不能看到女人的脸，只能看出那个女人正双手叉腰嚣张着对着围墙里的人在说些什么。 握紧了双手，千叶优无声朝吉良宅靠近。 “快点回家，不要给吉影添麻烦。” ——千叶优认出了这个声音。 这是吉良君的父亲、那个慈祥的老人家的声音。 听语气的话...似乎是认识的人呢。 而且... ‘快点回家？’ 千叶优皱起眉头——这个女人住在吉良君家？ 虽然不想承认，但这一刻的千叶优确实有些...不太好的情绪。 她无意去仔细解读自己心里快速发酵着的情绪，强行压抑出心中腾升而起的无数猜测。 深吸一口气，千叶优站在了吉良宅的围墙边。 她仰起头看着女人的背影，只觉得这个嚣张的人行为中带着某种笃定，说话时又懒洋洋的带着骄矜，似乎笃定自己不会被吉良君责怪——所以，是终于出现能让吉良君有片刻的宽容的...人了吗？ 千叶优垂眸盯着地上的阴影，微微颤动的睫毛挡住了她眼中的思绪。 不管怎么样。 总之... 这个人确实是在给吉良君添麻烦没有错，这样高调的、张扬的站在围墙上，不论吉良君最后是否会选择原谅她，想必都是不愿意被别人看见这个场景的。 如是想着，千叶优微微眯起眼，抬手抓住了女人的脚踝：“不要给吉良君添麻烦哦~要懂事啊~” 她的声音很轻，说给女人听的同时，也在说给自己听。 千叶优心中有妒意，却深知自己并非吉良君的谁，就算是妒意...也是她一个人的。 “喵！！！” 女人下意识的发出一声怪叫，试图从千叶优手中挣脱。 ——这不太现实。 千叶优当然知道以自己的这个角度去抓女人，是很容易被挣脱的。 因此，抓住的女人的不只有千叶优的手，还有千叶优的替身——“O＆O”的手。 “你是谁？！” 女人呈现出一种并不像人的炸毛状态，微微弓起背直勾勾的瞪着千叶优。 随后，她抬手在千叶优手上抓了一下。 为了居民在夜间足够舒服，别墅区的路灯分布并不紧密。 女人，也就是无毛猫，她微微眯起眼仔细打量千叶优，才终于发现自己过去是见过这个女孩的——她是大哥的大哥的朋友？——好像是的。 因为这个认知，无毛猫不再戒备。 她傲慢的扬起下巴，沉声道：“放开本大爷，不然...”她举起拳头：“本大爷就打你！” “嗯？” 千叶优眨了眨眼，觉得女人的自称有些奇怪——啊，吉良君...喜欢这种的？——不对，千叶优很快否认了自己脑中这个荒谬的猜测。 “小优？” 院内的吉良吉广走出来，见到外头说话的人是千叶优之后松了一口气。 老先生脸上带着略显尴尬的笑容，抓了抓自己的地中海指着女人道：“这是...” ——不太好解释。 前一秒还是一只肥猫，后一秒就变成了窈窕的女人这种事... 足够猎奇。 想到这里，吉良吉广叹了口气瞪着女人低声威胁：“胖子！快点变回...不是，摘掉面具！不然以后的猫罐头就......” 威胁的话点到为止。 女人露出犹豫的神情。 ‘面具？’ ‘猫罐头？’ 千叶优听着这番话有些不明所以，她眨了眨眼，再次抬头看向女人。 只见女人正四肢着地稳稳的落在围墙上，像只猫儿一般慵懒的舔舐着自己的手心，又用手背蹭了蹭脸。 ——看起来...确实像只猫。 ‘不...不会吧？’ 千叶优确实知道吉良君养了一只猫没错，不过...... 心中有了猜测的她微微瞪大眼睛——但是！可能吗？ ‘啊、’ ‘可不可能什么的...试一下不就知道了？’ 千叶优如是想着，更紧的握住了女人的脚踝。 时间是无形的东西——不论是前行还是倒流，都不会留下任何证据，唯有从目光所及之处看到的一切才能侧面的反应出时间是如何从世界上流淌而过的。 “O＆O”的能力亦是这样。 “啪！————” 一只苍白的、在月光下略显诡异的面具落在了地上。 无毛猫从围墙上窜下来、落在吉良吉广肩上对着千叶优露出了獠牙——‘本大爷要吃了她！’ “诶？” 千叶优看着地上的面具，想了想之后弯腰捡起。 将面具翻转，她不难借着月光看清楚面具背后密密麻麻的名字——所以...是它让无毛猫变成了人？ 千叶优抬眼看向无毛猫。 ——那么... 人是不是也能因为它而改变相貌？ 仙台市某酒店 “今天怎么想起到我这儿来了？”青叶瞳摘下眼镜，抬眼望向沙发上的费尔南多。 事实上，她几乎看不见具体的东西。 不过对方是费尔南多——于她而言，费尔南多那张看腻了的脸就算笑的再怎么富有魅力，也只是一团肉块而已——千万不能让费尔南多知道她的这种想法，否则的话...要扣工资的。 “嗯？啊......” 费尔南多回过头，看了眼青叶瞳后耸了耸肩。 就算知道此刻的青叶瞳较之瞎子也不过只是多了能看见色块的功能而已，不过他还是笑的十分灿烂：“当然是想青叶了啊~” “......如果没有事的话。”青叶瞳叹了口气：“我更希望你滚回自己的酒店去，一声不响的走掉又满脸笑容的回来，是别人不够有趣吗？” “嗯？青叶是在生气我一声不响的走掉？唔...这样一看，青叶果然也喜欢我吧？” “当然。”青叶瞳坦诚的点头，满脸的真诚：“毕竟是能定时往我的银行卡里存钱的人。” “啧！” 费尔南多撇了撇嘴，“青叶偶尔也应该说几句好话取悦老板才行啊~” “说正事。”青叶瞳再次强调。 “好好好~” 费尔南多笑着答应，随后靠在沙发上悠悠道：“只是觉得有些无聊而已。” “嗯？” “你看啊。”费尔南多转过头，枕着沙发靠垫道：“不知道青叶有没有发现。” “我最近翻看了仙台市最近半年内的失踪人口名单，姑且整理出了一些失踪的有些奇怪的人。不过仔细看看......这些人好像都做过一些不得了的事情呢~” 青叶瞳叹气：“‘不得了的事’？是指杀人放火吗？” “当然是~” 费尔南多打了个响指，笑着说：“这样一看，他们的失踪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看，那些作怪的人失踪了，于是糟糕的事情也停了下来。” “你想表达什么？” “有人...”费尔南多微微眯起眼，“先于警察解决了那些人。” “‘杀青’？” “不，‘杀青’是不屑于隐藏自己的，他会狂妄的留下自己的记号，留下案发现场，嚣张的告诉世人‘这就是我做的’。”费尔南多说道这里，笑着说：“所以从某种角度来说，这么狂妄的留下自己的足迹，也是真不怕死。” 青叶瞳耸了耸肩：“也许只是笃定自己不会被抓到而已。” “大概是吧。”费尔南多的重点并不在“杀青”，他笑着继续：“可这个人不一样。啊，我是指那个悄悄的、解决了麻烦的人。” 他垂眸想了一会儿，迟疑道：“应该是个非常低调的人，也许就是我们在街上擦肩而过的某个人也说不定。” “而且给我的感觉也很奇怪。我查了很多案子，有那个人的痕迹的案子不过5起，也许更少，毕竟没有其他直接证据，靠我主观去判断的话...不太可信的。” “那个人大概并不热衷杀戮，并且有着惊人的自制力，所以除了动手抹去那些人的存在之后没有犯下其他的案子。顺带也许有洁癖...或者是强迫症也说不定。” 费尔南多的话中难得的带上迟疑与不确定：“我让小雾原给我找了一部分案卷，那些人失踪前出现的最后一个地方都干净的不得了，就像是...人是凭空消失的那样。” “如果是‘那些特殊的能力’的话...未必不能做到。” “这就更让人惊叹了！” 费尔南多起身在厅里转了两圈，抬手比划道：“试想一下这样一个场景！‘我拥有让人无声消失的能力，也就是说如果我足够隐秘，我可以让任何我看不惯的人消失。如果这个能力还能远程使用就好了！’” “啊，这个‘远程使用’是合理猜测。”费尔南多追加了一句：“去年夏天佐藤家的姐姐失踪的时候就是那样，身边没有任何人，并且是凭自己的意志离开车子进入巷子。但是！人不见了~” “所以，‘远程使用’这一点大概是成立的。只是...不知道究竟是什么规则。啊，说回正题。” 费尔南多继续道：“‘拥有这样的力量的我一定能感受到俯瞰众生、生命在我眼前渺小如蚁的感觉，我应该会觉得满足。而满足，迟早会变成麻木，随后...我会需要刺激！’” “那么...为什么我没有进一步的、遵循自己的意志，却选择合适的受害人呢？” “也许是你没找到？”青叶瞳挑了挑，擦拭完镜片将眼镜带回去。 “不，我觉得不是这样的。”费尔南多认真道：“那个人的做法...更像是因为受到了那些麻烦的、危险的人的干扰，觉得烦不胜烦，才动手‘弄走’了他们。” “难道他还是个崇尚和平的人？”青叶瞳觉得费尔南多的话有些矛盾。 “不，是个潜在的杀人狂。” 费尔南多语气平稳，“他应该笃信自己高于那些手法卑劣的杀人犯，并且看不起他们。之所以‘弄走’他们，绝不是他找他们的麻烦。反之，是那些人没有眼力见，所以选中了他把自己送上了死路。” “这样的人很危险，也许正在朝着杀人狂的方向演化。追溯到我能找出的、最早的案件来看，这种频率太低了。所以...他大概也在压抑自身。自信如他为什么需要压抑呢？大概是......” 费尔南多想不通这个地方，他语带询问道：“难道是周围有什么牵制，让他不得不安分守己？还是...觉得比起杀人所带来的快感，还有更加重要的、能让他觉得舒服的事情？你说...我是不是还看漏了其他的什么东西？” “我怎么知道？”青叶瞳翻了个白眼：“你是怎么从‘跟衫诚憲做朋友’，变成脑补‘这个城市也许有个守护者一般的杀人狂’的状态的？” 费尔南多闻言一愣，随后再次叹息：“唔...大概是因为衫诚憲看起来傻傻的，但是却完全！一点都！没有要相信我的意思的关系呢~” 镜中世界 等一下啊... 四月一日莉莉丝从来没有听过这么奇怪的要求。 杀了她？ 她低头看身边面无血色、任人摆布的川上奈奈，眨了眨眼。 先来整理一下其中的逻辑—— 提线木偶是川上奈奈的替身→川上奈奈和提线木偶是生命共同体→川上奈奈死了=提线木偶也会死→现在提线木偶要求四月一日莉莉丝杀了川上奈奈... 所以。 解：提线木偶活腻了？ ——当然不可能！ 四月一日莉莉丝皱起眉头，戒备的看着提线木偶。 也许... 川上奈奈死了之后，提线木偶未必会死，甚至会...获得自由？ ——四月一日莉莉丝从没见过这样的例子。 站在她身后的浅仓辉闻言抱着脑袋沉思，一副龇牙咧嘴的模样。 有一说一！ 他浅仓辉最讨厌动脑了！ 但是！ 浅仓辉突然想到了什么，窜到四月一日莉莉丝身旁。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瑞士军刀，笑着看向提线木偶：“那我...杀了她？” 第022章 执刀之人与转交 “那我...杀了她？” 浅仓辉的声音里带着笑意，藏在面具下的脸却表情严肃。 他没有分任何一个眼神给川上奈奈，而是直勾勾的盯着那只提线木偶——虽然指望从一只木偶脸上看到表情这个想法确实有些离谱，不过...试试嘛~ 一件四月一日莉莉丝还没来得及知道的事情。 哦，也可以说是浅仓辉没来得及说的事情——嗯，还有补救的余地。 所以暂时~ 就请莉莉丝姐姐休息一下好了。 浅仓辉心中并没有十足的把握，说到底也只是一个看起来可行的猜测而已——但现在的展开有些尴尬，总之试试吧！ 浅仓辉记得十分清楚。 “恶目”在川上奈奈家试图捂死她的时候，提线木偶是紧张的——如果提线木偶所作所为，最终是为了让川上奈奈死...一开始又何必打断对四月一日莉莉丝的攻击，出现在“恶目”面前呢？ 可如果它不想让川上奈奈死，现在又为什么要用摆出一副怂恿的姿态、语中带着无所谓要求四月一日莉莉丝杀掉她呢？——套路？啊......恐怕不是的。 归根结底，提线木偶根本不了解四月一日莉莉丝，也不了解浅仓辉。 在这样一个不论杀多少人都不会被发现，更遑论被指认成凶手的世界中，提线木偶不应该打这种赌——更何况川上奈奈眼中的绝望和不敢置信并非做伪——倒不如说，像她这种刚获得替身、又没什么脑子不对目标人物做任何了解就选择的下手的傻子，也不会有多么高超的演技。 那么结论。 ——提线木偶的话确实出自它自己的本意，并且由衷的希望四月一日莉莉丝杀掉川上奈奈。 “你！......”提线木偶泛红的双眼转向浅仓辉，漫长的停顿后才笑着说：“那、那你...动手啊...” 啊。 语气变了——不再笃定、甚至带着退缩。 它不希望动手的人是浅仓辉。 所以，为什么？ 它希望四月一日莉莉丝杀掉川上奈奈，却不希望浅仓辉这么做——明明结果是相同的，为什么会有截然不同的两种反应呢？ 浅仓辉咧开嘴笑起来。 ——于提线木偶和川上奈奈而言，浅仓辉与四月一日莉莉丝在身份上有一点不同。 那就是...... “真是困扰啊~” 浅仓辉挥舞着瑞士军刀，并不算十分锋利的刀刃架在了川上奈奈的脖子上。 细嫩的皮肉顷刻间便凹陷下去，脆弱的与刀刃对峙。 ——浅仓辉只需要再用一点力，川上奈奈的脖子上就会出现伤痕。 如果将军刀换个角度，刀尖直指川上奈奈，那么只需抬手再落手，川上奈奈就会死在这里。 “......” 提线木偶瞪着浅仓辉，顷刻过后又转向川上奈奈——那个蠢货的精神状态根本就不适合营造梦境！所以它才想摆脱掉她！她根本不配成为它的主人！ 浅仓辉将刀刃微微下压，血珠从川上奈奈脖颈间渗透出来。 “......别，求求你..”川上奈奈僵直着身体，本试图转过头恳求浅仓辉。可脖子上尖锐的疼痛却让她不敢动弹：“我错了，对不起对不起！” 她根本没有见识过这种真刀真枪的场面，平日里哪怕只是崴到脚都要流眼泪的她根本忍受不了这种死亡的威胁与内心的煎熬——此刻的她就像是砧板上任人宰割的肥肉！ “对不起！我...我以后不会了！” 川上奈奈别无他法，唯有用自己的眼泪与语中的懊悔恳求身边的少年放过她：“...我给你钱好不好？我存了很多压岁钱！我可以都给你...如果...如果不够的话......我可以问爸爸妈妈.......” “吵死啦！” 浅仓辉咂了咂嘴，将刀刃再次往下压——更多的血流了出来。 “住、住手！”提线木偶挥舞着手中的短刀，朝浅仓辉咆哮。 它看起来有些气急败坏的样子，却也仅仅只是对着空气挥刀而已。 看。 它根本不敢有任何的反抗。 那么...... 浅仓辉想他猜对了——此刻的他与四月一日莉莉丝之间只有一个差别。 “我想...” 浅仓辉笑着开口，话中带着虚心求教的意味：“如果川上奈奈一定要死的话...是必须死在莉莉丝姐姐手上的，对吗？死在...曾经被你攻击过的，莉莉丝姐姐身上。而不是......我这个与你之间没有达成任何联系的人身上，对吗？” 呜哇... ‘还好我的‘恶目’是个傻子’ 浅仓辉为自己接下来将要说的话松了一口气——真的！还好“恶目”是个傻子，而不是这种二五仔！ “如果我猜的没错~你一开始...就想要让莉莉丝姐姐杀掉她吧？” 浅仓辉用刀身指了指川上奈奈，随后将刀刃架回川上奈奈的脖子上：“虽然我不知道莉莉丝姐姐杀掉她能给你带来什么，不过...你一开始就是这么打算的吧？” “啊，该不会......你在攻击莉莉丝姐姐之前，就知道她是替身使者了吧？” 浅仓辉一脸的恶寒，甚至想要摘下面具冲提线木偶翻白眼。 好了。 它未必会承认。 ——毕竟承认就等于完败。 更何况浅仓辉对于自己的推论并没有十足的把握，毕竟可供参考的例子也就只有他和四月一日莉莉丝而已。 但是现在的情况很明了。 如果动手的人浅仓辉，那么提线木偶就不希望川上奈奈死去。 所以... “稍微配合我们一下怎么样？” 浅仓辉与四月一日莉莉丝击掌，笑着说：“不然的话...我就送她往生哦~” 吉良吉影挂断电话，有些不耐的低头看向手表。 已经过去半个小时了。 大概是个难缠的替身——他倒是不担心四月一日莉莉丝和浅仓辉会处在弱势方受制于人，只是...大概确实是发生了什么难搞的情况而已。 毕竟如果真的解决不了，他们大可以回来。 ——镜中世界就密封性而言堪称完美，至少能关住川上奈奈和那只提线木偶。 他看了眼时间，在客厅茶几上留下一张便签后，带上门离开。 横竖等人出来了，想必他们会立刻联系自己。 ...... 吉良吉影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 他微微眯起眼抬头看空中的圆月，心道这是个晴朗的夜晚——可惜事情多了些，不够惬意。 “喵！！！” 吉良吉影刚打开家中的大门，那只肥到已经有些令人觉得无药可救的无毛猫立刻轻盈的窜到了他肩膀上。 它抬起前腿在吉良吉影身上扒拉着，宛若撒娇般的“喵喵”叫着——‘那个美少女要害本大爷！本大爷可以吃了她吗？！’ 无毛猫如是叫嚣着，直到对上吉良吉影略带审视与不满的双眼，才意识到事情不妙。 “喵？！” ——‘大哥的大哥在生本大爷的气？！’ 吉良吉影拎起它晃了晃，随后毫不犹豫的丢开：“听说你今天惹事了。” 虽说吉良吉影完全听不懂无毛猫在叫些什么，不过从这段时间它的表现来看，至少它是绝对能听懂吉良吉影的话的。 无毛猫有些心虚的叫了一声——‘本大爷想给你帮忙，怎么能叫惹事呢？’ 它有些委屈。 吉良吉影叹了口气，抬脚绕开横躺在他脚下露出肚皮的无毛猫，走进客厅。 “啊、吉良君。” 千叶优有些拘谨的放下手中的茶杯，起身看着吉良吉影：“抱歉...我......” “嗯？” 吉良吉影挑眉看着她，随后失笑：“为什么道歉，不论目的如何，结果上是你帮了我。” 他瞥向桌上的“面妖”，弯腰拿起它放在手中打量。 ——这个东西于吉良吉影而言暂时没有任何用处。 吉良吉影曾抽空研究过，就功能性而言，确实如深田理莎的“遗书”中所表露的一样——它是完美的伪装。 不过，再次重申。 事实上吉良吉影并不需要这种东西，暂时。 ‘还是放到保险柜好了’ 吉良吉影叹了口气，觉得有些头疼。 平时他会把这只面具放在更加隐秘的地方，今天出门急了，倒是忘了收好——失策。 如是想着，吉良吉影斜眼看客厅门口的无毛猫。 ——看来未来的两个星期内都不需要去超市采购猫罐头了，家里剩下的...给猫草刚好够吃。 无毛猫并不能清楚的解析吉良吉影眼中的神情，只是本能的觉得不妙，于是呈现出一副炸毛的姿态。 ——可惜没人理它。 千叶优闻言松了一口气——她很担心吉良君觉得她多管闲事。 啊... 还有一件事。 千叶优的视线从吉良吉影脸上转向“面妖”。 ‘如果有这个东西的话......’ 千叶优很难不这么想——‘如果有这个东西的话...她就不必东躲西藏了’ 也许可以靠它获得一份薪水更高的兼职，甚至可以带着它去任何一个大学旁听。如果能学到更多东西的话...她的未来会更加的光明。 只是...... 千叶优想的深了，露出苦涩的神情。 她用力的摇了摇头，将这些多余的贪念甩开，反复在心中告诫自己——‘这是吉良君的东西！’ 吉良吉影将千叶优的神情看在眼中，微微挑眉。 ——他倒是想漏了一件事。 低头仔细的打量手中的“面妖”，吉良吉影再次想起了深田理莎留下的那封“遗书”。 其中曾言明如果吉良吉影不需要“面妖”，想必千叶优会需要。 啊... 深田理莎算的够远。 她亦在“遗书”中坦言过，她曾用某种方式窥探了吉良吉影的过去。那么她大概是比较了解千叶优的，也就是说... 不论吉良吉影是否会主动联系千叶优，将“面妖”交给她。在未来的某一天，千叶优都有可能会发现“面妖”的存在——毕竟...千叶优有个不太好的习惯——跟踪、窥视吉良吉影。 虽然这个毛病最近好了不少。 深田理莎在图谋什么？ 她难道觉得千叶优会因为“面妖”心生贪念，而站在吉良吉影的对立面吗？——谁知道呢，毕竟深田理莎已经死了。 吉良吉影思及此处，笑着摇了摇头。 他将“面妖”递给千叶优，眉眼含笑道：“你想要它？” “诶？” 千叶优抬起头，眼中是诚实的惊讶。 像是不敢置信，可她又难以拒绝。于是，千叶优轻声道：“是...要给我？” “嗯，可以给你。” 吉良吉影笑着说完，在沙发上坐下：“千叶也坐下说吧，不用这么拘谨。”——诚恳点来说，吉良吉影希望千叶优可以把她的拘谨分一点给四月一日莉莉丝和浅仓辉，他们真的很缺乏这种情绪。 千叶优这才意识到，打从吉良吉影回来开始，她就一直宛若一个犯错的小学生般站着。 捋了捋刘海，千叶优不好意思的笑了一声，跟着入座。 她犹豫片刻，想起几天前在外头偶遇吉良吉影时，空中那只倒着走的时钟。 千叶优一个人像无头苍蝇般查了好几天，也没得出什么有效的结论。 她想，光靠她恐怕不行了。 至少得让吉良君知道身边可能有危险。 如是想着，千叶优在心中快速的打好腹稿，用最快、最清楚的方式将那件事简单的说了一遍。 吉良吉影闻言微微挑眉，立刻联想到了自己家中的挂钟。 ——看来倒计时早就开始了，只是一直在躲着他而已。 “我知道了。” 吉良吉影应了一声，将“面妖”放在桌上。 他坦言：“这个东西我暂时用不到，千叶需要的话可以拿走。” 对上千叶优不加隐藏的、惊喜的目光，吉良吉影笑着继续：“只是...得麻烦千叶帮我一个忙，我需要借此甩掉一个麻烦。”——顺带...给那个“麻烦”制造一些干扰。 千叶优眨了眨眼，几乎不假思索的答应了下来。 她抬手拿起“面妖”，指腹抚摸着“面妖”的“脸”，过了半晌才抬起头。 “我只是借用它！”千叶优眼中带着诚恳，像是担心吉良吉影不相信：“如果哪一天吉良君需要它，我会马上还给你的！” 吉良吉影愣了一下。 ——这确实是他没想到的反应。 不过仔细想想又似乎是预料中的反应，他笑着点头：“还是说说那件事吧...” 第023章 氪金与仅剩的时间 今天是阳光明媚的一天，也是四月一日莉莉丝照旧不想上课，却还是踩着上课铃声到达教室的一天。 “哟~吉良！” 她笑着和吉良吉影打招呼，赶在教授把手中的资料放下前入座。 随后，她悠悠的叹了一口气。 ——再明显不过的暗示了。 吉良吉影瞥了她一眼，旋即移开视线。 过了一会儿，又看向自己的左侧——安藤佐纪仍旧坐在他的身边。 这个名为安藤佐纪的少女还是话少的可怜，每当她看向吉良吉影时，吉良吉影都能清楚的察觉到她有话要说——然而一般情况下，她只会叹一口气，随后收回视线。 再看看此刻的四月一日莉莉丝，她大概也有话要说。 而且很显然。 吉良吉影转头与四月一日莉莉丝对视——她希望由吉良吉影开口。 惯常的卖关子的方式、也是...惯常的，吉良吉影不会给予理睬的方式。 四月一日莉莉丝耸了耸肩，深感无趣。 她还是很困，除了早起令她不耐之外，当然还有那只提线木偶的问题。 ——那个鬼东西不再反抗，却拒绝配合。大有一副就算要永生永世呆在镜中世界里，也不会多说一句的架势。 能怎么办呢？ 先关着呗~总能想到办法的嘛！ 更何况... 四月一日莉莉丝打了个哈欠，闭上眼睛——更何况，他们还是没有弄清楚，如果川上奈奈死了...提线木偶又能得到什么好处呢？ 唔... 说起来也确实有些奇怪。 如果四月一日莉莉丝理解的没错的话...替身这种东西，从某个角度来说是替身使者的精神力的具象化...之类的东西吧？也就是说能侧面反映川上奈奈的精神状态？ 难道那个看起来自私自利的女孩，其实还有自毁倾向？ 不知道啊... “诶，吉良。” 四月一日莉莉丝抬起手，戳了戳吉良吉影的手臂。 吉良吉影低头看她，微微挑眉。 “中午去小梓那儿啊~”四月一日莉莉丝笑着说：“小梓早上打了电话给我，说找到了新的‘东西’~” 吉良吉影闻言点了点头，只是垂眸看着课本上的内容。 只是看他面上的神情，四月一日莉莉丝完全猜不到此刻的吉良吉影在想什么——管他呢~ 有很多东西都需要佐佐木梓去亲眼看一下才可以下定论。 ——虽然那些“多余的东西”连常人也能看到，但是...... 佐佐木梓低头揉了揉眉心，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 吧台内的老板闻言转过头，轻声问：“心情不好？” “没有没有。”佐佐木梓立刻回应。哪怕老板看不到，她依旧试着扯出一个笑容：“只是一点小事而已。” “这样啊......”老板闻言点了点头，不再多问。 他无意追问佐佐木梓的私事，哪怕...就算这位老板看不见，也能从最近时不时来店里关顾的、那些总会和佐佐木梓小声低语的人中看出什么。 ——大概确实是“私事”吧。 老板早已隐隐察觉，自己的这位员工恐怕不是那种简单的“仅仅只是有一个富有的祖父、继承了一座城堡的富家女”。可事实究竟如何老板并不在意，他不是个多事的，亦不贪心——事实是佐佐木梓在忙碌着自己的事情的同时，也在尽职尽责的完成她咖啡厅员工的工作。 这样就可以了。 “有事的话，可以先请几天假。”老板笑着说：“就当休息也不错。更何况...梓从家里回来就没休息，直接来上班了吧？不用勉强自己。”说着，老板耸了耸肩：“更何况店里也没什么生意。” 佐佐木梓闻言愣了一下，随后笑着摇头：“如果真的顾不过来，我会请假的~您别担心。” “那就好。” 咖啡厅再次安静下来。 这家咖啡厅向来不像其他的咖啡馆一样会放什么音乐，这都是为了确保老板能仅凭耳朵就能大致了解店内的情况。 所以，此刻的安静显得有些压抑。 佐佐木梓盯着手机中的简讯皱着眉，仍在沉思。 ——温格和小林听前几天找到了一个人。 唔...... 大概从一个“守法公民”的角度出发，他们不应该这么做。 不过现在显然还不适合把人交给警方——温格和小林听找到的人是...前几天在杜王町的小巷中残忍的杀死了一名年轻女人，并且剁下了女人的手带走的杀人犯。 这不算是巧合。 只能算...是多管闲事吧——佐佐木梓不知道那些“多余的东西”会带来什么，因为不知道，所以更加担心。 正是因为这样，她的朋友们的住所附近都有她的“家人”——为了确保能够尽可能阻止的、有可能会发生的意外。 最初，温格和小林听只是抱着要将人弄去警视厅，省得延伸出更多的麻烦的想法。可是...出于多心，温格仔细的查了一下那个凶手的过去。 耐人寻味。 那个凶手的过去与安藤佐纪几乎一模一样——是空白的。 所以... 接连出现了“两个不存在的人”，而且都是在吉良吉影身旁，果然...是带着暗示的吧？ 佐佐木梓有些头疼。 那个凶手这些天倒是很老实，没有任何过激的行动，甚至诡异的配合他们的监禁——该吃吃该喝喝的，有问必答——虽然一问三不知。 “叮铃铃......” 咖啡厅的门被推开，拉回了佐佐木梓的思绪。 “欢迎光临。” 佐佐木梓抬眼向门口望去，随后笑起来：“莉莉丝，吉良君！” “呀！小梓中午好啊~” “莉莉丝也中午好！中午要在这里吃吗？”佐佐木梓笑着问。 四月一日莉莉丝连连点头：“当然要啊~我可是超级想念老板的料理的！” “那快坐吧。” 佐佐木梓抿着唇笑了一声，随后倒了两杯热水端上来。 又回去和老板说了几句，从柜台拿了自己的笔记本电脑才回来入座。 抬眼看了吉良吉影一眼，佐佐木梓才说：“有一点...新的发现。” 事实上，不止“一点”。 佐佐木梓打开电脑，整理了一下思绪道：“又发现了几个“多出来的地方”。”她回头看了老板一眼，将声音压得更低：“比较麻烦，找了很多长住在那些地方的人确认，才勉强可以确定。” 她打开电子地图，将笔记本转过去面对吉良吉影和四月一日莉莉丝：“不知道还没有没漏的。不过暂时......” 佐佐木梓指着地图上做好记号的几个点，将它们连成圈：“确实是围绕着仙台市的，其他的影响暂时看不出来。” 吉良吉影看着地图上的那些红点，微微皱眉。 “对了，还有这个人。” 佐佐木梓将手机相册打开，递给吉良吉影：“那天的杀人犯。” 事实上，佐佐木梓更希望这些事能完全由自己来解决——那样一来的话...她的朋友们就能照常过每一天，哪怕无趣也好过现在的猜忌。 可惜佐佐木梓知道自己手头的信息有缺失，也深知她的朋友们并不特别需要自己的维护——那么...与其分开行动让不快的时间变得漫长，不如一起努力尽快把那些“不和平”赶走或者... 佐佐木梓思及此处微微眯眼。 ——或者抹杀。 杜王町东北部别墅区 衫诚憲背着双肩包从便利店出来的时候，不过才下午1点而已。 但是！ ——今天的他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咳... 也不是什么大事啦。 只是最近在玩的一款游戏出了新卡池，又刚好碰上周年充值优惠而已——衫诚憲非常想要那个新角色！ 虽然...... 衫诚憲打开手机，看着游戏官网上关于新角色的介绍，又盯着那个十分寒酸的面板看了一会儿。 虽然衫诚憲认为——这个新角色实在是太菜了。 但是啊... 这个新角色太可爱了。 “阿憲你到家了没啊？......” 耳机里传出熟悉的少年音。 衫诚憲楞了一下，随后锁上手机屏幕回应：“快到家了，等我回去抽完新卡池.......啊，别沉了才好。” “哈！” 耳机里的声音带着幸灾乐祸的意味：“昨晚是谁沉了快两百发的？” “.......” 衫诚憲闻言沉默，随后深吸一口气：“那是垫的，等会儿就出了。” 说着没什么底气的话，衫诚憲反问：“你是被禁足在家了吗？为什么今天起得这么早？” 如果衫诚憲记得没错，这个“熊孩子”从昨晚开始到现在...都还没睡吧？ 据说是最近有事不能出门了，但是太无聊了所以希望衫诚憲也贡献出自己的肝陪他来一场无止境的游戏之夜——不好意思，衫诚憲是有一大堆课题要做的人，还得上班赚氪金钱。 如果不是因为以上种种，衫诚憲倒是很愿意接受挑战——比肝这种事...他还是很有自信的。 “什么叫禁足啊！” 耳机里传来不满的声音：“我这是有正事，正事你懂吗？！你还没到家？” “快了快了。” 衫诚憲摇了摇头，加快脚步。 ——今天，一定要抽出新角色！ 再往前几百米，拐个弯就是他家了。衫诚憲有一搭没一搭的和语音那头的“熊孩子”聊着，转头去看深田理莎家的院子——似乎已经好一段时间没看见那个危险的人了。 不过最近也不见搬家车什么的来往，围墙外的名牌也没拿下来，应该...还是住在这里的吧？ 出差？ 啊，杀人狂也...需要出差的吗？ 衫诚憲不着调的想着，视线转向深田理莎家的大门上。 嗯？ 门把手上...没有灰了？ 老实说，衫诚憲是有些在意深田理莎的——一般人都会在意吧？毕竟是个杀人狂，可惜没有证据用来报警——真是令人不安啊... 他记得的，前几天经过的时候，深田理莎家深色的门把手上已经染上了一层灰蒙蒙的灰尘。这几天又没有下雨，大概是人回来了。 刚想到这里，深田理莎家的大门开了。 从里头出来的人当然是深田理莎。 她有着杀人狂应有的敏锐，带上门立刻转头看向衫诚憲。 片刻之后，又疏离的朝衫诚憲点了点头，双手插兜离开。 “...奇怪。” 衫诚憲回过头看深田理莎的背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个人的气场...好像变了。 “阿憲！！！” “啊，到！” 衫诚憲被耳机里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一个激灵，哭笑不得的摇头：“我真的快要到家啦！” “那你再快点！我给你点外卖！” “我要吃照烧鸡排，再加一瓶冰可乐。” “那你给我氪金！” “成交！”衫诚憲下意识的答应，随后瞪大眼睛：“嗯？！” ——是不是亏了？ 安藤佐纪站在国立综合大学附近的巷口，往巷子里头望去。 那里头是一家小小的咖啡厅，她刚才看着吉良吉影和四月一日莉莉丝进去了——听他们的语气...似乎是这家店的常客呢。 真好啊... 安藤佐纪站在原地踌躇片刻，抬脚往巷子里走去。 还没走几步，又犹豫的停下脚步。 纠结了一会儿，安藤佐纪最终还是转身离开了。 她垂下手摸了摸自己左手的手腕，眼中是显而易见的失落。 ——总觉得...根本接近不了吉良吉影。 连接近都做不到，又谈什么...在意呢？ 如是想着，她再次回头往小巷里看了一眼——她的视线毫无障碍的穿过明明就站立在她身后的、亦步亦趋的跟着她的烟灰色人影，望向那家咖啡厅，随后摇了摇头一脸失落离开。 人影紧跟而上，笃信途经自己身边99%的人都不能看到自己——当然也包括安藤佐纪。 人影没有细致的形态，只是非要比喻的话...那么，它看上去像个“人影”，仅此而已。 它不紧不慢的跟着安藤佐纪，途经之处皆有黑灰的烟雾弥散。 直到与安藤佐纪一同停在信号灯前，它才仰起头“看”了天空一眼——它大概是在与太阳对视。 此刻的太阳不再是太阳，而是一只倒行的挂钟。 只剩下... 8天了呢。 第024章 “照镜子” 时间是傍晚6点32分。 千叶优今天也准时下班，与和平日差不多的时间回到了杜王町。 按照过去每一天的行程，她会特地绕路去一趟吉良宅。 ——但是今天，她有另外的事情要做。 千叶优走进杜王町电车站的卫生间，确认里头没有人后摘下口罩和帽子。 “啪！” 她抬手拍了一下自己的脸，望着镜中的自己轻声道：“打起精神！” 不再凝视镜中的自己，千叶优低头从背包里取出“面妖”——她已经知道它的使用方法了。 非常便利的东西，可惜栖息在里头的、不曾安息的古老灵魂不够安静。 不过那些呓语只是微小的干扰而已。 “面妖”可以变成世界上的任何人——只要知晓那个人的姓名、铭记那个人的面貌就可以。似乎还有更复杂、更加便利的用法——针对替身使者的。 不过那种场面稍显血腥，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能这么做。 更何况，“面妖”已经侵吞过不少替身使者了，想必够用。 那么。 千叶优深吸一口气，抬手抚摸昨日才在“面妖”内部刻下的名字，随后将它带在了脸上。 ——明明是冰冷的、材质无限接近于石头的僵硬触感，可当它覆盖在脸上，却带着粘稠、温热的触感。 那些令人不适触感很快消失，当千叶优再次抬起头凝视镜中的自己，又拨开发丝反复确认过细节后，她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将口罩与鸭舌帽带回去，千叶优背着包离开了杜王町电车站。 出站时，她回头看了眼电车站的大厅。 ——那根“多余的承重柱”就在不远处，看似无害的、平平无奇的屹立在那里，支撑起电车站的一角。 千叶优收回视线，往别墅区走去。 踩着不紧不慢的脚步，感受着拂面而过的凉风，千叶优在20分钟后站在了杜王町别墅区的正中心。 从这里往前300米，然后右转，就是吉良君的家。 ——但是今天，她的目的地不是那里。 而是... 从这里往前300米，随后左转直行的地方。 千叶优停在深田理莎家门口，视线越过深田理莎家贫瘠的花园，望向早已蒙灰的窗户。 透过那扇窗户，她摘下了口罩回过头凝视街角正对着她的监控摄像头，随后再次转头看向窗上自己的倒影——此刻，她是深田理莎。 抬手捋了捋脸侧的发丝，千叶优从包里取出钥匙，带着主人的姿态走进院子，开锁进门。 许久未有人居住的别墅并不像想象中那样脏乱，也没有随着开门而扬起的灰尘。 千叶优抬手在玄关的鞋柜上拂过，微微皱起眉。 “没有灰？” 最近... 有人来过这儿？ 因着这个认知，千叶优没有选择更换室内拖鞋，而是带着戒备踏入了这栋别墅。 一栋房子是不是有人居住，是很容易分辨出来的。 那种生活的气息虽然难以名状，但只要不迟钝，很多人都能感受到——那是弥留在空气中的、听起来非常玄妙的“人气”。 这栋别墅里并没有“人气，一切看上去都死气沉沉的。 哪怕客厅凌乱的散落着生活用品，电视带着极低的音量孜孜不倦的播放着，也没能让千叶优感受到半分的“人气”。 她皱着眉退出客厅，仰头看了眼玄关处的楼梯，随后拾阶而上。 楼上的一切都很合理——非常符合一栋长久没有人居住过的住宅，到处都是灰尘，角落里放着蒙灰的行李箱和半开的、因为搬来不久显然还没来得及整理的纸箱。 ——唯有楼下是整洁的。 仿佛有什么人会偶尔来打扫一下，确保整洁随时欢迎任何人入住一般——要知道，这栋别墅的主人着早就...死了，尸骨无存。 千叶优带着疑虑下楼，拿着手机准备先离开这里。 ——这栋别墅让她觉得非常的不舒服，很少能有什么东西令她这样的不适。 她盯着楼梯下楼，在楼下的厨房和卧室转了一圈——确实没有人。 “...这种感觉......” 有点恶心。 千叶优皱着眉往玄关处走去，准备离开。 她的视线缓缓抬高，从款式过时的实木地板转向玄关，本该停留在大门上的视线却猛然顿住。 “我就说有人会来。” 站在玄关处的女人笑的轻巧，仿佛只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事实上她的神情的确轻松，带着浅浅的笑。 “深田......” 站在千叶优面前的女人是...千叶优曾远远的见过一面的深田理莎。 两人隔着一米左右的距离相望，仿佛在照镜子。 “你是谁？”深田理莎如是问，眼角眉梢仍旧含笑：“吉影？还是......千叶优？” “啊，等一下。” 深田理莎抬起手指晃了晃，“也许...还有可能是四月一日莉莉丝？我记得她能做和‘面妖’差不多的事情。” 烟灰色的浓雾在玄关处弥漫。 一件很糟糕的事情——千叶优发现自己动不了了。 “不要着急，我没有要做什么的意思。”深田理莎仍旧笑着，眼中却带上近乎单纯的得意：“为了给那位花心的侦探制造干扰，还真是辛苦你们了~” “我以为这一刻会来的晚一些，毕竟...” 深田理莎笑着眨眼，看着千叶优倒在地板上失去神志。 她面上笑容不再，只是耸了耸肩：“其实很合理，毕竟你们的时间不多，给那位充满好奇心的麻烦侦探制造干扰是必须的。‘伪装’成我就不错，那位侦探也许会因为这一点，推倒自己过去无数的推论呢~” 深田理莎走向千叶优，弯下腰试图去摸千叶优的发丝。 ——可她的手从千叶优头上穿了过去。 “啊......”深田理莎无趣的收回手：“忘记了，我已经死了。” 如果此刻有一位足够冷静、清醒的人在这儿，那么那个人一定会发现，弥漫在玄关中的灰雾是从深田理莎身上散发出来的。 她时间不多。 “那么，做个好梦吧~” 深田理莎本想再说些什么，却在下一秒猛地散开，化为浓郁的灰雾渗透进别墅的缝隙中，随后消失。 ——其实完全没底呢，吉良吉影可真坚定。 是夜/杜王町东北部别墅区 衫诚憲看了眼时间，放下游戏手柄打了个哈欠。 现在是晚上10点多，他有些饿了。 对了对了。 顺带一提！ ——一个好消息，衫诚憲出货啦！ 打开手机看了眼自己落地一秒满级的新角色，衫诚憲心满意足的笑起来。 “我去便利店买个便当，一会儿就回来啊。” 衫诚憲如是对通话那头的“熊孩子”说道，随后拿起钥匙下楼。 “诶？！饿了点外卖啊！” “外卖太慢了。”衫诚憲坚定的摇头，在心里计算了一下时间：“如果现在点的话...怎么说也得一个小时呢！你知道的，杜王町是个小地方，这个时候大部分的料理店都关门了。” 通话那头的浅仓辉闻言忧郁的叹气，居然无法找出反驳的理由。 他宽宏大量道：“那你快一点吧！不然......”浅仓辉打了个哈欠，迷蒙道：“不然我会睡着的。” “......就算被禁足也不需要用通宵去抗议吧？” 衫诚憲嘀咕了一句，穿上鞋带上家门离开。 耳机里的“熊孩子”仍在反复强调“我没有被禁足”，但衫诚憲想不出一个十几岁的少年不能出门，除了闯了祸被父母禁足之外还有别的什么理由了。 不过也不错。 ——至少这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熊孩子”游戏玩的很好。 跟“熊孩子”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衫诚憲很快就穿过别墅区来到了便利店。 这个时间只剩下打折便当了，如果来的再晚一些，恐怕连打折便当也会被当成“过期品”扔掉了。 衫诚憲言而有信，用最快的速度挑选了便当结完账离开。 别墅区的晚上从来都是安静的。 衫诚憲抬起头微微眯起，凝视空中——果不出其然，今天的月亮仍旧是一只倒行的时钟。 一定是有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在暗中发酵。 但衫诚憲觉得这应该和他没有关系，他能看到这种东西，也不过是因为他也是所谓“替身使者”中的一员而已。 ——至少衫诚憲是这么想的。 身后有稳重的脚步声传来，衫诚憲嘀咕了两句，转过头看来人。 随后才朝来人微微点头。 ——是他认识的人，吉良吉影。 这位吉良先生看起来心情不太好，眉间深刻的褶皱因为夜间昏暗的光影带出一股阴郁。 ‘似乎是遇到了不好的事情呢’ 衫诚憲眨了眨眼，很快移开视线。 ——他有一种直觉。 那些倒行的时钟、电车站里微妙的变化、上次在吉良吉影身后看到的黑影，都在昭示着——最近的这种不寻常是围绕着吉良吉影的。 那么。 虽然本来就算得上陌生人，但是今后也努力避免碰面吧。 ——衫诚憲可不想再“死”了。 千叶优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快亮了。 她缓缓睁开眼，一时间有些难以辨别此刻的自己身处何处。直至思绪渐渐活泛起来，她才想起自己似乎是...来了深田理莎家。 但是接下来的事情...... 千叶优撑着冰凉的地板起身，打了个很小声的喷嚏后拢了拢自己的外套。 奇怪...... 她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自己有些酸疼的关节处，断定自己忘记了十分重要的事情。 ——晕倒在这种地方这件事本身就透露着诡异。 千叶优试着回忆下午的事情。 一部分的记忆非常清晰——下班后的她“伪装”成了深田理莎来到这栋别墅，因为觉得有些很多地方都透露着诡异所以四下查看了一下，然后...... 千叶优记得自己是准备离开的。 但接下来的事情，以及为什么会倒在这里，她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这种感觉令千叶优心中腾升起不安，她焦躁的在玄关处转了一圈，唯一能想起的...也仅仅只有“一缕灰雾”——这只是一个很模糊的概念，她不记得自己是在哪里看到灰雾的，也不记得是什么时候看到的。 仅仅只是... 对那缕怪异的灰雾印象深刻而已。 ‘一定是在我不知道的时候...被什么人给暗算了。’ 如是想着，千叶优拿出手机看现在的时间。 ——初春，白天来的依旧很晚。 此刻是凌晨6点30分，天空只泛出了一点深蓝色。 距离天亮，应该还有一小会儿。 ——‘得把这件事告诉吉良君’ 千叶优如是想着，拿上钥匙离开深田理莎家。 她在一处小巷中摘下了“面妖”，去便利店买了一盒温牛奶，握着手机细数时间。 凌晨6点40分 吉良吉影的卧室内理所当然的安静，唯有墙壁上躲避着吉良吉影视线的挂钟在倒行着、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 微风从窗户敞开的细缝中闯入，微微扬起窗帘一角。 猫草和无毛猫亦在安睡，以相依偎在一起的姿态。 挂钟仍旧在一秒接着一秒的后退着，似乎要就此将时间扭转回某个时刻。 一缕浓重的烟灰色雾气随着风悄无声息的进入静谧的房间，在昏暗的房间中转了一圈，最终停留在挂钟下方。 灰雾缓慢的、游刃有余的化为一道模糊的人影，仰起头望向挂钟。 吉良吉影放在床头柜上的、静音状态的手机亮了一下，人影回过头凝视那只手机，在屏幕暗下来之后，才再次转过头去看挂钟。 还有...7天。 啊，错了。 ——还有1天。 似乎这就是灰雾化作的人影想要确认的事情，它细数完时间，便像来时那般无声无息的离开了。 酣睡中的猫草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睁开眼环视整个房间。 随后，它轻轻的叫了一声：“喵~” 本就快要醒来的吉良吉影立刻睁开眼，瞥了猫草一眼后起身。 他转头看着被扬起的窗帘一角，微微皱起眉头。 错觉...吗？ 吉良吉影捏了捏额角，拿起手机。 第025章 人生就是大起大落 同天/AM07：12 衫诚憲打了个哈欠，这回是真的觉得困了。 ——明明时间再往前推两年，他能照这个强度再玩上三天三夜。 ‘果然，还是老了吧...’ 想到这里，衫诚憲有些忧郁的叹了口气。 “我先睡了啊。”他对着语音那头的“能孩子”说完，叮嘱道：“你也快睡吧，就算是青少年也是会猝死的。” 回应他的，是耳机里传来的、巨大的哈欠声。 “我等下睡啊，阿憲呢？啊！我看到你上手游了！” “......你这是在监视我吗？”衫诚憲有些无语。 “能孩子”却满口理直气壮的语气：“我当然是在监视你啊~要知道最近的替身使者都是危险的家伙呢。” “可是我是死宅啊...” 衫诚憲的视线落在游戏界面上，犹豫片刻再次打开了抽卡页面：“除非毁灭世界是某个游戏的通关要求，而且通关奖励足够高，否则的话我更愿意坐在家里玩游戏呢。对了，你上游戏干嘛？” “啊，没什么。” 耳机里传来带着某种阴谋的笑声。 随后，衫诚憲收到了一条新的line简讯——打开一看，是一张出货截图。 “熊孩子”跃跃欲试道：“看到简讯了吗？周年庆官方送的10连出的~白嫖万岁！” “......你去死吧！” ——一般来说，衫诚憲的脾气非常的好，就算说他“没脾气”也绝对不是贬低而是陈述事实。 但这一刻，衫诚憲挂断了语音。 瞪着抽卡页面沉默片刻，衫诚憲深吸了一口气：“不行，还是很气。” 提问：衫诚憲生气的时候会做什么？ 答：一般情况下——玩游戏。 于是，衫诚憲当机立断，决定再来几发——就算新角色很菜，凭她的可爱程度而言多抽几个叠个天赋也完全不亏嘛！ 真不愧是游戏制作商百发百中的阴谋，衫诚憲心甘情愿的踏进了坑里。 20分钟后—— 衫诚憲顶着黑眼圈扔掉了手机——骗氪的破游戏，退坑了！ 30分钟后—— 意难平的衫诚憲再次捡起了手机——这个月的氪金预算还剩十万円，还有余地。 40分钟后—— 只要再抽到一个就满天赋了！ 衫诚憲深以为，自己还不算很黑。 他继续专注手机。 50分钟后—— “是我不配...”随着氪金预算几近阈值，衫诚憲看清了事实。 盯着角色界面天赋描述的退后一行，他开始自我安慰——反正只是个花瓶，要天赋干什么？还是留点钱给其他角色买皮肤吧... 他丢掉手机起身，悠悠叹息：“等最后一天再抽吧...” 要是还沉... 那就退游。 如是想着，衫诚憲看了眼时间。 ——不知不觉都快9点了呢，出门吃个早餐平复一下心情吧。 ...... 衫诚憲走路的时候并不喜欢观望周遭的景物，除非周遭有人发出比较大的东西。 到了分岔路口，他习惯性的看了一眼吉良吉影家的方向。 见吉良吉影正站在门外和一位少女说着什么，衫诚憲微微挑眉移开了视线。 他拿出了手机——总觉得如果这个时候趁服务器不注意再来几发10连，就能出货了！ 他并没有注意到他的身后有一团烟灰色的薄雾。 在阳光下几经变换，薄雾终于不出意料的变成了一个模糊的人影。 ‘这个人是钥匙’ ——人影是这么判断衫诚憲的。 它一路跟着衫诚憲，耐心十足的看着衫诚憲慢悠悠的背影——不必在意，时间这种东西还有很多。 走在前头的衫诚憲时不时分心去看路上来往甚少的车辆，大部分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游戏上。 ——快了快了，出货的预感越来越强了。 手机屏幕上方不断跳出银行卡的扣款提醒，衫诚憲恍若未见，只是直勾勾的盯着抽卡界面。 所以说，越是得不到，就越想要。 衫诚憲已经有点上火了。 这一刻的他甚至有了一个荒唐的念头。 ——如果预支了下个月的氪金基金还不出货，就上论坛喷游戏制作商！ 啊。 这样不好。 但是...... 衫诚憲又垫了几发单抽，非常玄学的点着10连按键战术性取消，随后——抽！ 啊...... 抽卡界面上绽放的金光简直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妙的颜色了！——衫诚憲屏住呼吸、稳住心态，极有耐心的等待着结果。 “.......” 看着手机屏幕上飒爽的高星小姐姐，衫诚憲深吸了一口气：“隔壁池的跑过来凑什么热闹啊！！！这是限定池！限！定！！池！！！” ‘不行了，胃疼......’ 衫诚憲鲜少有这么绝望的时候。 他焦躁的抓了抓本就有些凌乱的黑发，又高举着手机原地转了两圈。 ——还有最后一发10连，全部的希望！ ‘如果抽不到...’ 衫诚憲眼中有愠色——‘如果抽不到，就给这个游戏打1星评价’ ‘太惨了’ 此刻的衫诚憲对自己充满了怜悯——他唯一能想到的报复方式，居然是给一款人气超高的手游打1星...这种事情，就像是给大象屁股一巴掌一样，不痛不痒的。 好了好了。 回神。 衫诚憲停在路口，专注的盯着抽卡页面——真的最后一发了，不氪了。 点下确认键，衫诚憲心一横，点击跳过之后闭上眼睛——什么金光不金光的，八成是又沉了，抽卡动画又有什么好看的呢？ 给自己做了一会儿心理工作，又反复深呼吸，顺带在这个瞬间回忆了一下自己的银行卡余额。 衫诚憲睁开了一只眼睛。 “......” 盯着手机屏幕，衫诚憲久久不能回神。 ‘阴谋...’ 衫诚憲揉了揉眼睛，随后瞳孔微微放大——“全是阴谋！” 出... “出货了！！！” 衫诚憲抽了抽嘴角，表情十分扭曲的露出一个笑容。 啊... 出货了。 ‘我爱这款游戏...’ 衫诚憲如是想着，终于眉开眼笑。 像是不敢置信，他反复确认过该角色面板的天赋界面，确认所有待点亮天赋描述全部亮起后，才呼出一口气。 ‘我超喜欢这个游戏的！’ 衫诚憲在心中再次重复，终于笑着往前迈出一步。 后头注视着他的人影紧跟上他，朝着商店街的方向走去。 十字路口。 衫诚憲停下了脚步，抬眼看了眼信号灯，他再次拿出了手机。 ——与此同时，蛰伏已久的黑影终于有了动作。 它朝衫诚憲伸出了手，轻轻的...推了他一下。 “嘟嘟！！！——————” “诶？” 猝不及防被推出去的衫诚憲愣了一下，眼角余光撇到了某家便利店的配货车。 随后，是宽大的车轮压过他腹部的剧烈痛感与飞溅的鲜血以及...来往路人的尖叫声。 ‘你妈的...我新女儿天赋没了。’ ——弥留之际，衫诚憲如是想到，甚至不可思议的说了脏话。 他看见了，站在路口的烟灰色人影面部的地方裂开一道上扬的弧度。 它在笑。 AM09：40 吉良吉影拿着一盒温热的牛奶回到家里的时候，吉良吉广老先生才醒来。 这位老先生最近没什么事做，为了不再碰到那个不知道到底是人还是鬼的深田理莎，老先生取消了自己每天唯一的活动——出门闲逛。 大概是唯一的消遣也没了，老先生的作息变得尤其规律起来。 “出去买牛奶了？” 吉良吉广有些诧异的看着吉良吉影，不解道：“冰箱里不是还有吗？” “不是，别人给的。” 应着，吉良吉影朝窗外看了一眼。 透过院子里随着篱笆匍匐而上的枝叶们，吉良吉影可以看到从它们后头飞扬的、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的金色发丝。 “别人？” 吉良吉广愣了一下，眨了眨眼有些不得其解。 见儿子没有要往下说的意思，老先生挥了挥手没有再追问——‘如果是女孩子送的就好了’老先生心中如是想着，越发觉得这种可能性很大。 毕竟就最近看来，他英俊的儿子确实交到了不少女性好友。 好事啊好事。 吉良吉影看着父亲几经变化的表情，摇了摇头。 ——八成又在想什么不着调的事情。 他拿着温牛奶去到厨房，准备动手料理早餐。 而吉良吉广老先生？ ——似乎是这附近的小老头儿打了个电话来，老先生正聊得不亦乐乎，笑声从客厅传到了厨房。 吉良吉影垂眸想着千叶优刚才的话，眉间不自觉的带上褶皱。 ‘忘记了？’ 吉良吉影可不认为千叶优是那种粗心、忘性大的人——千叶优想必也不那么觉得。 刚好是在深田理莎家... 是深田理莎？ 不，是“白日梦”——所以...它是一团灰雾？ 它在靠着深田理莎生前布下的局，安排着什么... 吉良吉影放下筷子，有些不耐的揉了揉眉间。 ——吉良吉影认为自己的性格还算温和，如果“白日梦”可以大方的出现，那么...他其实很好说话。 可是为什么... 总有人试图惹他生气呢？ “啧。” 吉良吉影咂了咂嘴，转身去看锅里的鱼片粥。 “吉影啊...” 吉良吉广端着水杯晃进了厨房，“你今天要出门吗？” “嗯，等会儿出去一下，怎么了？” 思绪被打断，吉良吉影略显燥郁。 但迁怒等于被情绪支配——他缓缓吐气，抬头语气平和的问：“要带什么东西吗？” “啊，不是。”吉良吉广挥了挥手，皱着眉头说：“听说商店街那块儿发生了车祸，场面挺...血腥的，你待会儿出门就别从那里过了。” 说完，吉良吉广又追加了一句：“估计清理血迹得花些时间了......” 车祸？ 吉良吉影微微挑眉，随后道：“我知道了。” 同天/AM04：00 天还未亮，窗外仍旧是一片漆黑。 “所以说阿憲你也很菜啊...你为什么......” “啊、” 衫诚憲猛地回过神，下意识的丢掉游戏手柄。 敲了敲因为盘腿久坐而有些发麻的大腿，衫诚憲拿出了手机。 ——没了...没了！ 虽然是预料之内的结果，但是...... 衫诚憲深吸了一口气，开始回忆自己“上一个今天”是什么时候开始抽卡的——只要照着上次的节奏，就一定还能...... 他的记忆还算好，再加上严格来说那不过是几个小时以前的事，只要稍作回忆...... 他大概是在早上7点半左右开始抽卡、然后9点不到的时候出门、最后一次出货是在...9点半左右——可恶！完全想不起来细节！没有办法精确到几分几秒！ “.......阿憲？阿憲！！！” “啊？啊...”衫诚憲猛地回神，反问：“怎么了？” “你干什么啊！！！”耳机里的“熊孩子”十分暴躁的质问他：“你为什么不动了？我们输了啊！！！” “输了？” 衫诚憲眨了眨眼，看向屏幕——游戏界面呈现出绝望的黑白。 衫诚憲的心亦是绝望的——完蛋了，刚回档就改变了事件进程——这一局他们本该是赢的。 “死定了我...” 衫诚憲握着手机，盯着卡池内心一派悲凉景象。 “你在说什么啊？” “没什么...”衫诚憲焦躁的看着时间，暗自说服自己——没关系，只要接下来都按“上次那样”去做，还能抢救一下。 接下来的3个小时，衫诚憲紧绷着神经和“熊孩子”玩着游戏，终于等来了早上7点30分。 谈到新卡池，“熊孩子”不出预料的发来了自己的出货截图。 衫诚憲深吸了一口气，“按照历史进程”丢下一句“你去死吧！”，随后打开游戏——抽！ 两个小时后—— 衫诚憲看着自己的银行卡余额，深吸了一口气。 他甚至耗尽了下个月的氪金基金，所以！——这个游戏的出卡概率是真实的吗？ ‘这绝对是对氪金玩家展开的阴谋’ 衫诚憲如是在心中定论，咬牙切齿的关掉游戏回拨了“熊孩子”的语音。 “你认识吉良吉影吧？” 语音接通后，衫诚憲劈头盖脸就是这么一句。 语音那头的浅仓辉“嘎？”了一声，无辜道：“你在说什么呀阿憲，谁是吉良吉影啊？好奇怪的名字呀......” 闻言，衫诚憲扯着嘴角干巴巴的笑了两声，听的浅仓辉浑身发毛。 他说：“别装了，上次我提到他的时候你那个反应...绝对是认识的吧？他就住在我家附近，事实上我去找他也是可以的。不过...” 衫诚憲话锋一转，咧嘴笑道：“如果你把他的联系方式给我，我就给你买你之前提过的那个...‘很大’的手办。” 有一说一。 衫诚憲根本不知道那个灰影是什么狗东西——也许还真是替身，那么是谁的替身呢？——衫诚憲不得其解。 但是没有关系。 ——从最近身边发生的事都直指吉良吉影可以看出，想来他大概是被牵连到了。 虽然他不知道自己在灰影的计划中是什么角色，又是出于什么原因必须要死。 不过... 衫诚憲觉得有必要让那个灰影知道——死宅如果出不了货，是会考虑毁灭世界的。 时间就限定在今天。 如果解决不了... 衫诚憲会认真的考虑“自杀”的问题，好好的回档尽可能的完美的复制“上一个今天”。 === 昨天夜里没能起得来，抱歉orz 最近一直在为后天的出差加班，每天回家都很晚（太完美了，别人的51小长假，我的加班+出差（艹 (③42967465) pS：本章的衫诚憲完美诠释了前几天明日方舟傀影池子的我（200发6个6星28个5星，没有一个傀影，awsl（最惨的是我还没有他那么多氪金预算，泪，拉了出来 第026章 食物链 “你睡着了吗？” 衫诚憲极具耐心的问。 距离他提出交换条件，已经过去了5分钟，语音通话那头的“熊孩子”也足足沉默了5分钟。 “......那什么，一定要这样吗？” “熊孩子”——也就是浅仓辉悠悠的问，声音里甚至带着委屈。 衫诚憲觉得自己有些残忍了，毕竟那是个小孩。 他有些不忍，叹了一口气。 ——说句心里话，衫诚憲想要吉良吉影的联系方式，而不是正面的、更加有诚意的与吉良吉影面对面交谈，是因为...他担心自己的话还没说完，就可能在吉良吉影手上迎来“第三个今天”。 要知道，那位金发青年事实上可并不是初见面时表现出的那种...普通、知礼、无害的人。 ‘真的不想在短时间里‘死’这么多次啊...’ 衫诚憲颇为忧郁的叹气，随后道：“还是算......” “啊！可恶！！！”语音那头的浅仓辉大叫了一声，打断了衫诚憲的话。 他大喊道：“阿憲你太卑鄙了！提出这种过分的条件！我......” 衫诚憲心中的愧疚更深，觉得自己可能是被这次的限定卡池冲昏了头脑。 他张了张，本想开口，却再次被浅仓辉打断。 “我根本就无法拒绝啊！！！”浅仓辉的声音十分凄厉，带着壮士断腕的架势深吸一口气视死如归道：“你等等，我先去问问吉良哥！” 随后，语音就被切断了。 “嗯？” 衫诚憲眨了眨眼，反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啊，居然可以这样吗？’——他其实并不对“熊孩子”抱什么希望，只是出于安全考虑选择优先试一下这个办法而已。 “对了，要给他买手办...” 衫诚憲等待回应的期间并没有闲着，而是很快拿出手机付了那个“很大的手办”的定金——唔...这样一来，就可以知道“熊孩子”住在哪里了呢~ 顺藤摸瓜下去的话...也许还能知道他的名字。 交朋友嘛~ 是时候开诚布公了。 毕竟...虽然万般不愿意甚至有意躲开了，但他似乎还是被扯进去了呢。 “哎......” 衫诚憲盯着手机屏幕上方的银行扣款简讯，内心毫无波动——今天好像已经看过上百次这种短信了，不知道银行会不会以为他的卡被盗刷了.. . “呜呜呜吉良哥我错了...” 浅仓辉窝在被窝里非常真诚的假哭着，抽抽搭搭道：“你不要干掉我啊......” “......”通话那头的吉良吉影显然是无语的。 浅仓辉听到了他似乎是深吸了一口气，片刻过后声音才透过听筒传过来：“你的事先往后放，现在的问题是他为什么会要我的联系方式？” “嗯？” 浅仓辉因为熬夜而通红的双眼无辜的眨了眨——好问题，他忘记问了。 “呃...” 这种时候，应该找什么借口比较好？ 浅仓辉觉得一切都是通宵的错。 那么，通宵是为了什么？ 打游戏。 打游戏是和谁一起打的？ 衫诚憲。 懂了——都是衫诚憲的错。 浅仓辉得出结论后更加绝望——‘吉良哥才不会被我见鬼的逻辑带跑偏啊！！！’ “我明白了，你没问。” 吉良吉影已经得出了答案，浅仓辉听到他更重的叹了一口气，似乎是在生气又似乎仅仅只是无奈。 “emmmmm......嘿嘿...” “......把他的联系方式给我，顺便告诉他，我待会儿联系他。” “吉良哥你不生气吗？！呜呜呜吉良哥你果然还是心疼我的！”浅仓辉从床上跳起来，因为通宵过度有些虚又一屁股坐回了床上。 他抱着手机哼哼唧唧了两声，最后决定：“吉良哥我明天给你买好吃......” ——电话被挂了。 行吧。 总之... ‘好像不用被干掉了’ 浅仓辉摸了摸自己尚在脖子上的脑袋，心情空前的好。 他很快给衫诚憲回拨了语音：“咳咳！那什么......” “吉良先生怎么说？”衫诚憲劈头盖脸的问。 “你们...”浅仓辉梗了一下，有些无语：“现在我是传声筒？” “暂时是。” “...行！”浅仓辉咬牙切齿的应了一声，眼珠子一转咧开嘴笑起来。 “咳咳...”他装模作样的清了清嗓子，一副十分为难的样子：“我跟你说啊阿憲，我刚才被吉良哥骂惨了，说不定还会被吉良哥干掉，你觉得就一个手办.....合适吗？” “你现在应该心情不错，语气也十分轻松。而且你能联系到吉良先生，就说明你们关系是至少是朋友。你是他那边的人，他对你应该会比对别人宽容一些。”衫诚憲突然道，语气里带着笃定： “但凡他有一点想要干掉你的意思，根据你的性格你现在应该在考虑跑路或者找个吉良先生的对手倒戈保命而不是打电话给我。能大大方方的说出这种话，说明你完全没有感觉生命受到威胁。结论，” 衫诚憲停顿了一下，笑道：“小屁孩你在敲诈我。” “诶？！” 浅仓辉眨了眨眼，花了一点时间消化才消化掉衫诚憲的话——说着这种话的衫诚憲和平日里那个玩着游戏、颇显懒散的人完全不一样。 浅仓辉懂了。 ——就算加上衫诚憲这个死宅，自己依旧在食物链底端。 妈的！ 浅仓辉有些生气，他瞪着手机屏幕张了张嘴——想骂人。 “但是手办我已经下定金了，只要你把地址给我，我马上交尾款。”衫诚憲话锋一转，笑着说：“最慢两周能到哦~” 行。 浅仓辉又不生气了。 他一本正经道：“就寄到你家去吧，回头我让‘恶目’去拿。阿憲啊~” “嗯？” “你是不是想套我这个小可爱的地址？！”浅仓辉突然抬高了音量，大叫道：“我才没有这么笨呢！！！挂了！” 浅仓辉按掉语音，扔了手机。 他转头看向房间里刚购置的全身镜，盯着里头的川上奈奈和提线木偶看了一会儿，眨眼：“诶？他们在搞什么？” 衫诚憲盯着暗下来的手机屏幕，有些无辜的眨了眨眼。 生气了？ 等一下啊... 衫诚憲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他当然忘记了什么。 提问：手办已经买了，那么吉良吉影的号码呢？ 衫诚憲瞪着line上与“熊孩子”的对话框，觉得他应该过一会儿会把号码发过来。 5分钟过去了。 10分钟过去了。 15分钟过...... “嗡.......” 静音状态下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屏幕上显示着一串陌生的号码。 推销电话？ 衫诚憲挂掉了电话，继续盯着聊天窗口——现在不是和推销员说“我们家不需要任何东西”的时候。 不过几秒，那个号码又打了进来。 衫诚憲左右等不来“熊孩子”的讯息，有些不耐的接起电话：“我们家不需要任何东西，保险也都买好了，顺带一......” “我是吉良吉影。” 沉着的、带着隐隐不耐的声音从听筒里传了过来。 衫诚憲愣了一下——大概3秒。 随后，他从床上跳起来，在坐垫来保持正坐的姿势连忙道：“不、不好意思吉良先生，我以为是推销电话。那孩子没把你的号码发给我所以我不......” “衫诚先生，说正事。”吉良吉影打断了衫诚憲的解释。 听筒里传出防盗门被关上的那种厚重的声音，吉良吉影不疾不徐道：“那孩子的事情回头再说，我本来就不指望他能传达清楚。”——毕竟是“连衫诚憲要吉良吉影的号码是为什么”也没有问清楚的人。 “...啊、好。” 衫诚憲有些尴尬的笑了一声，深吸一口气：“是这样的，吉良先生。” “嗯，我在听。” “我是替身使者。”——直球。 吉良吉影的声音比刚才多了些起伏：“哦？然后？” “我遇到了一些‘小麻烦’，我想...大概和最近你遇到的麻烦是类似的。”衫诚憲不知该从哪里说起。 仔细想想，他零星察觉到的那些东西都太琐碎了，一时之间居然没能找出最合适的开场。 他抓了抓头发，“我自己可能有些...难以搞定，也许我们可以互相帮助？” “......” 听筒里并没有很快传来回应。 衫诚憲有些不安。 如果不解决那个对他明显带着杀意的灰影，他可能会永远的...停留在今天。就算不是今天，也可能是未来的某一天——他不能一直躲，活着的前提是生活在继续。 ——更何况，下周有新游戏要上线呢！ 他停顿片刻，继续道：“吉良先生，我看到了一个灰影。” 衫诚憲别无他法，所谓“筹码”也只有这个。他皱眉道：“我知道它今天会出现哪里。” “出来聊一下吧。”吉良吉影如是道。 衫诚憲闻言松了一口气，“好。只是...” “嗯？” 多说了几句，衫诚憲发现吉良吉影这个人非常的温和，就像上次心理评估得出的结论那样。 但现在不是分析他人的时候。 衫诚憲尴尬的抓了抓头发，语中带着不好意思：“我觉得你大概不会愿意到我家来谈，所以...你能来接一下我吗？” “......” 又是一阵沉默，衫诚憲已经能想象到吉良吉影无言的模样了。 那个金发青年此刻一定压低着眉眼，也许周身还会有漫画里最终BOSS才有的那种漆黑的、不愉快的气场。 ——天地可鉴，衫诚憲只是不想在路上又被杀一次而已。 要知道... 他看了眼时间。 要知道，在“上个今天”，此刻的他已经“死”了。 “衫诚先生待会儿最好能连这件事一起解释一下。”听筒那头终于再次传来吉良吉影的声音：“我找人去接你，5分钟。” 话落，吉良吉影就挂断了电话。 “找人？” 衫诚憲有些不明所以。 不过这不是重点，他很快换下了家居服，拿着外套拉开窗帘往楼下看去——找人？找谁？ 来接衫诚憲的“人”已经来了。 他从房间的阴影中探出头来，不紧不慢的抬手撑住地面，将自己瘦长的身躯从阴影中拖出来。 这个房间对于“田螺姑娘”来说太逼仄了，他有些为难的弯着腰，才能堪堪不顶到天花板。 在衫诚憲察觉到有些不对劲的同时，“田螺姑娘”抬手拉开了自己嘴。那张没有五官的脸上，本不该存在的嘴被渐渐拉大，往里头看去，是一片无尽的黑暗。 直到衫诚憲被黑暗笼罩、被吞入瘦长男人的腹中，他才意识到——‘我又要死了？’ 再次迎来光明的时候，衫诚憲是有些懵的。 他被丢在沙发上，确认存活之后有些迷茫抬起头。 吉良吉影正端坐在他对面，好整以暇的翘着二郎腿，面部表情放松却微妙的带有压迫感——他手上甚至拿着一盒牛奶，看起来悠闲极了。 他腿上趴了一只看起来肥的有些惨不忍睹的无毛猫，正在惬意的打着哈欠。 “吉影你不要吓我啊！” 衫诚憲听到了属于老人的、略显沙哑的带着惊吓的声音。 吉良吉影笑了一声，看向父亲：“抱歉，忘记说了。” “...你这孩子。” 吉良吉广摇了摇头，看了衫诚憲一眼，随后去厨房倒水——都请到家里了，也...勉强算个客人吧。 好了。 说正事。 吉良吉影抬眼看着衫诚憲，发现此刻的衫诚憲仍然有些不在状态，只好介绍道：“那位是我的父亲，至于这一位...”吉良吉影抬眼看衫诚憲身后的“田螺姑娘”，笑起来：“他是‘止痛药’。” 衫诚憲有一种到了boss窝的感觉。 “对了，衫诚先生。” 吉良吉影看上去心情不错，面上仍旧带笑语气谦和：“我最近麻烦不断，很难不带恶意揣测你。如果你只是想引我出门的话然后做些什么的话，我必要强调一点。” 他幽深的眸子微微眯起：“没有人看到你出门，也没有人知道你在我家，如果你‘回不去了’的话...警察会觉得你是在家里失踪的，是个悬案。” “当然，如果你确实是带着诚意来的，那么我先在这里为我对你的揣测和...这些威胁道歉。” 啊... 衫诚憲有些后悔了。 他对上吉良吉影含笑的眸子，咽了一口口水——不知道现在走还来不来得及。 第027章 这是我的决心 前言撤回—— 衫诚憲望进吉良吉影那双含笑的眸子中，在他幽深的瞳色中看到了自己。 所以说... 会觉得吉良吉影是个温和的人，绝对是他学术生涯中犯得最大的错！ 现在的话... 衫诚憲看向四周，在这间装潢守旧、中规中矩的客厅中环视一圈——很好，跑不出去的。 “衫诚先生。” 吉良吉影敲了敲椅子上的木质扶手，指甲与扶手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 “啊，在。”衫诚憲下意识应道。 吉良吉影见状叹了一口气，抬手把无毛猫从自己的腿上赶下去，吉良吉影问：“可以解释一下你刚刚...在电话里说的话吗？” 哦，对。 这才是正事。 衫诚憲反应过来，想起自己的银行卡余额心中十分苦涩。 “怎么说呢...” 衫诚憲抓了抓后脑勺，还没来得及打理的黑发此刻更显凌乱。 从哪里说起？ 从...“上一个今天”自己被灰影杀掉了说起吗？ ——谁会信？ 好，就算吉良吉影姑且相信，那么相信他一定还需要一个能说服他相信的证明。 所以，怎么证明？ 这是全新的“今天”，除了他以外，没有任何人会记得“上一次”的事情。 还有一个办法—— 衫诚憲深吸了一口气——真不愧是“决心”，代价颇重。 “吉良先生，我死过。” 衫诚憲直视吉良吉影，拿出了玩游戏时打BOSS的状态——可能这样会看起来比较有魄力？大概。 “嗯？”吉良吉影微微挑眉。 很有趣的说法。 “死过？”他笑着反问，停顿片刻之后面上笑容更甚：“那么此时此刻是衫诚先生的第几次人生？” 真是浪费时间。 吉良吉影伸展了一下本就挺得笔直的脊背，笑着摇头。 只能说是太巧了。 就在半个小时前，千叶优给他送来了一盒温牛奶，告诉他——她在深田理莎家被一团灰雾给暗算了，直至天将亮才醒过来。 然后就是衫诚憲联系他——说他看到了一个灰影，并且知道它下一次会在哪里出现。 太巧了，这让吉良吉影抱着可有可无的心态见眼前这个青年。 啊。 ‘果然不信’ 这是衫诚憲预料之中的结果。 换位思考——如果有人像此刻的他一样出现在自己面前，告诉自己今天的限定池也沉了，衫诚憲一定会因为对方“不吉利的话语”揍他一顿——嗯？这么一想，吉良吉影没把他丢出去，也算是好脾气？ 啊！ 不要被眼前这个金发青年和煦的笑容给骗了！ 衫诚憲摇了摇头，想起吉良吉影方才的威胁。 “我先简单说一遍好了，吉良先生可以当故事听。” 衫诚憲讪笑了一声，觉得有些尴尬：“我经历过两个今天，‘上一个今天’...”他抬手看了一眼手表，耸肩：“这个时候我已经死了，那个灰影推了我一下——车祸，当场死亡。” “现在，是第二个今天。”衫诚憲说完，有些惴惴不安的看着吉良吉影。 “哒、” 吉良吉影抬手在椅子扶手上敲了一下，“衫诚先生，矛盾了。” “嗯？” “如果‘上一个今天’的你这个时候已经死了，那么...”吉良吉影放松的靠在椅背上，笑着问：“‘今天’的你该怎么找到灰影？毕竟...历史进程已经不一样了。” “啊...这个啊......”衫诚憲笑起来：“会有办法的。” ——他看起来很自信。 吉良吉影微微挑眉，问：“什么办法？” “这个嘛...”衫诚憲长着一张看起来就脾气很好的脸，笑起来的时候让人觉得他非常的无害。 他说：“是这样的，就像此时此刻吉良先生愿意就着我的话往下推论，否定我前言后语中的逻辑漏洞那样，吉良先生不相信我。”衫诚憲并不懊恼，也绝不天真的认为吉良吉影应该相信他。 他与吉良吉影对视，正色道：“事实上我也不太相信你。” “能理解。”吉良吉影点头，笑着说：“想必衫诚先生已经想好了‘交换条件’。” “对，可能会有些无礼。” 好在吉良吉影不是个急躁的人，说话时亦不疾不徐令他安心——撇去那如有实质的压迫感不提，衫诚憲对吉良吉影的观感还算...不错。 他再次抓了抓头发，暗道事情结束的第一时间得回家洗头后，才道：“我想要知道你的替身能力，为了自保。” “这不公平，衫诚先生。” 吉良吉影微微皱眉，随后很快舒展开眉头：“或者说，现在的情况还不值得我向一个不了解的人公开这些。” “我也会告诉你我的。” “吉影啊...我上次买的杯子去哪里了？”吉良吉广突然走进客厅，把水递给衫诚憲后为难的问：“就是前几天买的，上头有菠萝印花的那个。” 吉良吉影回头看了父亲一眼：“不是就在厨房吗？” “诶..我找了，没有。”吉良吉广为难的说：“那个杯子是定做的，烧制绘图花了一些时间，是送给别人的。” 吉良吉影记得那个杯子，也记得自己确实把它放在了橱柜里。 他有些无奈的摇头，朝衫诚憲笑了一下：“我去一下厨房，衫诚先生可以趁现在想一想，换一种理由说服我。” 说完，吉良吉影起身朝厨房走去。 吉良吉广转头看向门外，听到厨房推门被拉开的声音后，转头看向衫诚憲。 老先生面色不善，握着手机在沙发上坐下来：“孩子。” “嗯？”衫诚憲无辜的眨了眨眼，捧着水杯愣了一下，才后知后觉道：“打扰了。” “......” 吉良吉广沉默片刻，随后摇头：“换个条件吧。” “诶？” 吉良吉广因为年迈而稍显浑浊的目光中是衫诚憲迷茫的脸：“我告诉你我的替身能力，而吉影那边......” 衫诚憲懂了。 随后更觉绝望——这是一窝子替身使者住一起了？ 老先生才不管衫诚憲在想什么——衫诚憲是别人家的孩子，自然有别人疼着、关心着——吉影才是他的孩子，他的孩子很强大却很本分，这些人不该来打听他的孩子。 但这个人也许确实是有诚意的，只是...... 他的孩子更适合不动声色的做些什么，如果能力公开优势便骤然降低。 吉良吉广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存在，连可能性都不行。 他伸出枯瘦的手抽出衫诚憲手中的水杯放在茶几上，拿着手机对着水杯按下相机快门。 “喝水。”老先生沉着脸说。 衫诚憲有些反应不过来，见老先生神色严肃，又不好意思忤逆了长辈的意思。 一直都是这样的，衫诚憲的脾气一直很好。如果卡池不沉的话，他的脾气会更好。 他微微起身，去端桌上的水杯。 “诶？” 衫诚憲的眼睛微微瞪大，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他是想要去端水的，哪怕老先生的言行有些莫名其妙。但是...他的手从水杯一侧穿过，在另一侧露了出来。 就好像... 水杯所在的空间被截断了。 “好了孩子。”老先生从沙发上起来，“现在你知道我的能力了，你应该告诉吉影你的能力。顺便......小鬼。”老先生对衫诚憲的称呼换了：“如果你是要暗算吉影...我不管你有多少个‘今天’，我会确保你的一生都活在相片中。” “所以如果你确实带着恶意，我希望你尽快‘重启今天’，然后再也不要打扰吉影。” 说着，老先生删除了相册里刚拍的照片。 啊.. 卑鄙的大人——衫诚憲有些忧郁的叹了一口气，望向厨房的方向隐隐有些艳羡——但是个很好的父亲，只是...会宠坏的吧？ 不对。 不关他的事，况且现在的吉良吉影也并不危险——至少没有主动的攻击性。 衫诚憲摇了摇头，张嘴。 “父亲，你真的该去检查一下视力。” 吉良吉影拿着杯子出现在客厅门口，脸上是无奈的神情：“明明就在橱柜里面。” “啊？是吗？”老先生眨了眨眼，随后干笑：“可能看漏了，别在意这种事了。”他抬手接过杯子，笑着说：“那我先出去了，你们玩。” “好。” 吉良吉影重新在椅子上坐下，回过头去看父亲略显佝偻的背影——吉良吉影记得很清楚，为了方便父亲去拿，这个杯子他直接放在了最外面。 可他找到杯子的时候，杯子却在橱柜的里头，被很多茶具遮挡。 “吉良先生。” 衫诚憲有数了——他想吉良吉影一定是那种就算放弃他即将给出的线索，也不愿意暴露自己的人。更何况...有人很爱他，会倾尽全力保护他，为他隐瞒能力。 真好啊。 衫诚憲有些感叹，随后眉眼柔和的笑道：“我想不出更公平的交换了，所以...不如直接向你证明吧。” “嗯？”吉良吉影微微挑眉，再次回头看向客厅门口。 啊... ‘杯子找不到的时间可真巧’ 略显无奈的摇头，吉良吉影嘴角有很淡的笑意——多事的小老头。 好了，先做正事。 吉良吉影回头看衫诚憲：“不知道衫诚先生想怎么想我证明这是你的...‘第二个今天’。” 衫诚憲深吸了一口气，从沙发上起身。 他看向吉良吉影，眼中有苦涩——人命不值钱——至少这句话在他身上是管用的。 “杀了我。” 衫诚憲说。 吉良吉影闻言笑了一声：“这是我听过的，最奇怪的要求。” 衫诚憲耸了耸肩：“眼见为实。” “确实。” 吉良吉影起身与衫诚憲对视，他比衫诚憲稍微高一些，微微垂下眼打量着衫诚憲脸上的神情——衫诚憲并没有在开玩笑。 “还是那句话。”吉良吉影强调：“没有人知道衫诚先生在这里，如果真的死了......” “我知道。”衫诚憲点了点头，笑着说：“那就按失踪算。” “好。” 吉良吉影不知道衫诚憲想怎么证明他说的话，以死明志？恐怕不是，那么...让他见识一下吧，所谓的“死过”到底是怎样的表现方式。 杀手皇后出现在了吉良吉影身旁，他笑着说：“衫诚先生应该见过他，在...去年的心理评估之后，教学楼底下。”吉良吉影还记得那时的场景：“从衫诚先生所在的办公室往下望，刚好能看到当时的我和他。” 衫诚憲扯了扯嘴角——笑不出来。 什么时候这种事都被吉良吉影知道了？ 令人绝望。 衫诚憲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只好对着杀手皇后一本正经的点头问好：“你好，很高兴见到你......诶？” ——他以为眼前这个粉色的人不会给他任何回馈。 事实不是这样的，杀手皇后朝他伸出了手。 是要...握手？ 居然还懂人类社交——衫诚憲啧啧称奇，刚伸出手却见杀手皇后手掌一翻，露出掌心的硬币。 500円。 一松手，硬币便掉进了衫诚憲手心。 “那么衫诚先生。”吉良吉影笑着说，“如果你说的是真的，我们‘下一个今天’再见。” “啊？啊，哦。” 衫诚憲明白了，他注视着手中的硬币，眼中有钻研——这能干嘛？ 总之，吉良吉影眼中的神情并不在开玩笑。 所以—— ‘再见了，‘今天’’ 衫诚憲紧绷的神经在一刻稍显放松，他眉眼含笑温言道：“吉良先生，请你相信我，我只是想要摆脱麻烦。而这，就是我的决心。” 死亡来的很快。 也比过去任何一次的痛楚都要深刻——衫诚憲仍旧不解，只是看到站在自己对面的吉良吉影面带怔愕无声的消失。 所以... 吉良吉影的能力到底是什么？硬币是必要的吗？ 啊，这些都是小事。 还是先考虑一下“因为杀了衫诚憲所以也间接的被衫诚憲杀掉的吉良吉影”醒来后会不会很生气吧。 但是别无他法，这是必要条件之一。 很遗憾。 ——面对真相，我们都需要带着必死的决心。 同天（第三周目）/AM04：00 “啧。” 吉良吉影睁开眼，看着漆黑的天花板微微咂嘴——衫诚憲可没说过自己也得跟着死一次。 他整理了一下‘上一个今天’的记忆，有些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 行。 至少衫诚憲的能力是真的——至于其他信息的真实度，今天就可以证明了。 希望不会再有下一个“今天”。 放在床头的手机响了起来，吉良吉影侧过头，大概知道来电人是谁。 他拿起手机看向屏幕。 ——时间被回溯了，他的手机里自然没存衫诚憲的号码。 但是他记得。 === _(:з」∠)_下午就得坐高铁去外地出差了，所以先预告一下。 接下来几天的更新时间不会固定在凌晨了（会抽空写，大概率会白天更新，但具体时间没办法固定，毕竟不是坐班工作。 然后尽量每天都会更新，如果...突然有一天没更的话，那一定是我找不出时间写完或者直接睡着了orz 第028章 警示与“求死” ‘我也许会被干掉也说不定’衫诚憲握着手机自暴自弃的想，顺手关掉了正在连接中的、和“熊孩子”的语音。 ——能确定的是灰影非杀他不可。 否则... ‘第一个今天’灰影杀掉他之后，不会露出那种令人不适的笑容。 “衫诚先生。”吉良吉影的声音透过听筒传过来。 照理说，平日里的这个时间他应该还在睡觉才对。 衫诚憲看了眼时间——电子时钟中规中矩的显示道AM04：02。 可吉良吉影的声音听起来很清醒——能迅速的从睡梦中抽离出来，在面对“全新的一天”时抱有绝对平稳的语气，真是个...恐怖又厉害的人啊，想必他已经理清楚了其中的思路。 衫诚憲深吸一口气，有些没底气。 ——不知道吉良吉影能不能被手办收买。 别做梦了，他又不是那个头脑单一、活泼健谈的“熊孩子”！ “抱、抱歉，吉良先生。”衫诚憲老实的道歉，为自己的“决心”带来的一切感到愧疚：“这是让你保留‘上一个今天的记忆’唯一的方法。” “无妨。” 吉良吉影的声音听上去并没有怒意，甚至隐隐有些无奈。 衫诚憲眨了眨眼，反问：“你不生气吗？” “没有必要，时间回到了‘今天4点’，你我都活着，‘昨天’发生的事情并不成立。啊，这里应该说‘上一个今天’吧？”听筒中的声音依旧沉稳，甚至带着隐约的笑意：“不过衫诚先生的行为提醒了我一件事。” “嗯？” “那是题外话，说说那个灰影吧。” “啊，对。”衫诚憲温和的笑了一声，从小冰箱里取出冰可乐。 “啪、” 可乐被打开，气泡上升的“滋滋”声在静谧的夜能被人听得一清二楚。 “灰影想杀我这件事是既定的，我也许是它计划中的一环。”衫诚憲歪过头，高耸着肩膀夹住手机，一面在和“熊孩子”的聊天窗口中打字，一面思路清晰的说：“虽然我不知道它的计划是什么，也不知道那是否是必须的。啊，顺带一提，我觉得那是必须的。” 手机那头的吉良吉影很安静，只有透过听筒传过来的、清浅的呼气声证明他还在听。 “我出门的时候，它应该就会找机会下手了，和...‘上一次’一样。” 衫诚憲转头环视昏暗的房间，想了想起身把灯打开。 确定自己的房间里没什么奇奇怪怪的、有可能在偷听的东西后，才继续道：“如果吉良先生觉得有必要，也许我们可以试一下。” “你还想再‘死’一次？”吉良吉影的声音中带着笑意。 “如果可以的话当然不想。”衫诚憲跟着笑：“不过如果‘杀掉衫诚憲’对于灰影来说是必须的条件，那么...我可能会被永远的困在今天。” “我一直努力的想要和吉良先生拉开一些距离，你知道的，我们本来就是点头之交。但很多事的主导权似乎并不在我自己身上，天地可鉴，我只是想要顺利的到达‘第二天’而已。而吉良先生，” 衫诚憲语气平和：“你应该也想摆脱掉那些东西，虽然目的不同，但我们想要的结果是一样的。我的存在能帮你排除掉‘已经发生的危险’，不停的创造出正确的、绝对胜利的未来。” “按你的这种说法，如果不够顺利的话...也许你得‘死’上很多次。” “只要能‘到达未来’就可以。”衫诚憲低头查询自己的银行卡余额，看着上头不出预料的余额，心说总算还有一件好事——等解决了事情再抽吧，不然说什么都是白给。 他听到了吉良吉影的笑声，亦听到吉良吉影略带感叹的话语：“真是了不起的决心。” “毕竟那个灰影葬送了我相当重要的东西。”聊的久了，衫诚憲有些放松下来。 事实上，他比吉良吉影还要大几岁——可气场上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衫诚憲觉得这完全是因为自己没有boss命的关系。 ——真是暴殄天物。 仔细想想... 拥有回档能力的他，某个角度好像是可以征服世界的呢。 啊，可惜还是游戏好玩。 ...... 别墅区另一边 吉良吉影站在窗口，看着月光下影影倬倬的、花园中的草木微微眯起眼。 他在认真听衫诚憲说，也确实为自己的疏忽感到懊恼。 一个假设。 ——如果衫诚憲是带着恶意来的，而他的替身能力恰好是“伤害反馈”之类的... 对。 如果没有回溯，只有“伤害反馈”，那么后果...... 这确实是一件值得懊恼的事情，吉良吉影低头捏了捏额角。 想到这里的吉良吉影产生了一种过去的他从未有过的情绪——后怕。 直到今天为止，吉良吉影面对“白日梦”做的一切都抱着一种不疾不徐的态度——是的，哪怕略感不耐，却依旧算得上游刃有余。 ——有些糟糕。 这说明吉良吉影有些过于自信和傲慢了，毕竟...整合他所拥有的一切、抛掉所有的顾忌，他能做的似乎比过去多太多。也许是这种潜藏在心底的想法令他略显松懈、也麻痹了他的危机感。 ——而这些...都是通向失败、暴露甚至是死的捷径。 万幸，吉良吉影始终幸运。 他的幸运女神必然很爱他，胜过爱这世界上上下求索却求而不得的每一个人。 衫诚憲不带恶意的出现给了他警示。 ——他得再小心一些、而想象力也需要再丰富一些。 当然，最好的情况还是“生活平静”——这样一来，他就不需要耗费时间在揣测和推断上——希望他的幸运女神能再加一把劲。当然，他也会积极的、努力的，带着比过去更加谨慎和客观的态度去面对一切。 “它葬送了衫诚先生重要的东西？”吉良吉影微微挑眉，笑着接话：“希望‘今天’的衫诚先生可以保住那些重要的东西。” 衫诚憲很明显的愣了一下，发出一个单音后声音有明显的停顿。 过了一会儿，吉良吉影才听到他笑着说：“没想到能从吉良先生口中收到这样的祝福。只能说...希望尘埃落定后我依然可以抽到我想要的角色吧，毕竟...我真的相当喜欢那个立绘。” “......” ——等一下。 所以“重要的东西”是指...游戏？ 通关记录、游戏抽卡之类的东西？——吉良吉影突然觉得额角有些隐隐作痛，难怪他能和浅仓辉玩的这么好，真是物以类聚——啊，错了。智商上大概还是衫诚憲处在绝对的上风。 浅仓辉没在他手上吃亏，大概也能侧面说明衫诚憲这个人是相对无害的。 “还是说正事吧。”吉良吉影沉声道。 ——他是真的担心如果自己客气的回应一句，衫诚憲就开始大聊关于游戏的一切。 要知道，浅仓辉就是这样的。 “哦，对对。我还是先说一下‘第一个今天’的历史进程吧。我大概是9点......” 同天（第三周目）/AM09：07 就像“记忆”中的那样，天气依旧晴好。 衫诚憲走在去往商店街的路上，心中的感觉非常微妙。 怎么说呢...... 他大概是世界上最怕死又最不怕死的人了——“死”真是件令人不适的事情，每一次的痛感他都铭记在心，几乎快要形成PTSD。 强调一下。 是“几乎”，而不是已经形成。 衫诚憲是个豁达到有时候连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人，可能是因为“决心”给了他绝对的“可以活下去”的底气，所以哪怕对每一次的“死亡”都心有余悸，却又不至于给他的心灵造成致命的打击。 ——拜托，他可是被无数的老师称之为天才的人，自我疏导这种事简直就像是小学生的数学试卷一样简单。当然，主要还是因为“游戏”对他的安抚胜过这世上任何一位心理医生温柔、和善而又循循善诱的笑容。 “衫诚先生，专注一点。” 吉良吉影的声音透过耳机传了过来。 衫诚憲下意识的抬起头，却忍住了四下张望的下意识动作。 “它在跟着你。”吉良吉影如是说。 衫诚憲很想问此刻的吉良吉影究竟在哪里，以至于他能看清一切。 不过现在大概不是发问的时候，他抓紧手机，向前走去。 ——就是这个路口。 衫诚憲记得，自己就是在这个路口被灰影“杀死”的。 手机屏幕上如是显示道——AM09：28 大概... 是这个时候了。 灰影在阳光下漂浮，时而聚集又时而涣散——它仍旧是一团触碰、捕捉不到的烟雾，只是隐隐约约能顺着它形成的轮廓看出它是一个人形——试问这样没有实体的东西，该怎么抹杀呢？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灰影在注视着衫诚憲，而“田螺姑娘”正拿着手机注视着灰影，为吉良吉影实时转播现在的情况——事实上灰影并不能被手机镜头捕捉，也当然不能被这世界上的任何摄影设备捕捉。 但“田螺姑娘”的镜头所到之处会间接的告诉吉良吉影——灰影就在这里。 “田螺姑娘”的行动太迟缓了，他需要等灰影停下来，需要等灰影全心全意的专注在“杀死衫诚憲”这件事上。 而现在，就是那个时候。 阳光依旧明媚，带着暖意从空中撒下来，给稍显冷冽的初春带来一丝温暖，亦描绘出建筑物的阴影——“田螺姑娘”就在这里。 灰影朝衫诚憲伸出了手。 “田螺姑娘”将手机收进西服口袋，在自己空白的面部拉扯出一张通往无尽黑暗的嘴。 灰影的手触碰到了衫诚憲的背部。 衫诚憲深吸了一口气，放松自己的身体防止灰影察觉到不妙。 “田螺姑娘”深吸了一口气，在无风却晴朗的早晨为这个路口带来丝丝诡异的气流。 那辆“上一次”顺利“杀死”衫诚憲的便利店配货车来了。 灰影轻轻的推了衫诚憲一把。 “田螺姑娘”依旧在做深呼吸——灰影由烟雾组成的、本就看上去脆弱的、难以维持人形的身形在“田螺姑娘”的吸气中开始涣散，看上去不堪一击。 就像是在抽烟一样。 “田螺姑娘”像是这世界上烟瘾最重的烟鬼，正努力的将构成灰影的灰雾吸尽——灰影不做任何反抗。 衫诚憲有些疑惑的回过头，对于身后的无动静感到不解。 ...... 吉良吉影盯着手机屏幕，微微皱眉。 ——一个提前约定好的信号，挂断视讯就说明成了。 “不知道会不会消化不良。” 吉良吉影觉得“田螺姑娘”最近吃了太多古怪的东西。 还有一点... 是不是太过容易了？ 衫诚憲的电话打了进来。 “吉良先生，我觉得有些奇怪。”衫诚憲如是道。 吉良吉影微微挑眉，随后叹息：“太容易了。” “你也这么觉得？”衫诚憲的声音并不平稳，像是在疾走：“它好像就是想死一样，不反抗、不逃走。” 对。 就像是... “也许在钓鱼。”吉良吉影笑着说：“为了保险，我有个新的想法。” “嗯？” “可能得麻烦衫诚先生一下了。” “诶？你说。” 吉良吉影拿着手机走到窗口，提议：“要不再试一次？” “......吉良先生。”衫诚憲沉默片刻，语气中带着严肃：“很痛的。” “忍一忍。”吉良吉影笑着安抚，循循善诱：“为了顺利达到明天，对吗？” 仙台市城郊某别墅 四月一日莉莉丝和浅仓辉面对面坐着，大眼瞪小眼的看着对方。 “我感到很不舒服。”四月一日莉莉丝如是道，神情前所未有的认真。 浅仓辉跟着点头，撇下嘴：“我们搞砸了，虽然不是我们的错。” “要不要告诉吉良？” “吉良哥会不会干掉我们？” “请他吃饭吧。” “我觉得吉良哥不会这么容易被收买。” 四月一日莉莉丝严肃的点头，摸了摸自己的手背：“不知道色诱管不管用。” 浅仓辉眨了眨眼，露出嫌弃的神情：“莉莉丝姐姐你堕落了。” “想开一点，我觉得我还挺有用的。”——一道不和谐的、尖利的声音插了进来。 “你闭嘴！” “闭嘴！” ——四月一日莉莉丝和浅仓辉同时道，一起回过头看着沙发上的提线木偶。 === _(:з」∠)_就凌晨自然醒这一点来说，我的生物钟也算是非常的稳定了 orz明天凌晨更 出差加朋友结婚（一边是工作一边是早就答应的伴娘）这几天两个城市来回跑，我人都要傻了 以为能尽量正常更新是我太天真了 明天开始总算只剩工作一件事了，能正常更了orz 不出意外的话还是夜里到凌晨更 抱歉抱歉 。。。。。。。。。。。。。。。 第029章 反复实验 ‘我也想要最好的东西’ ——提线木偶是这么想的。 就像是... 川上奈奈也笃定自己需要、也值得得到最好的东西那样——就像她的父母从小到大告诉她的那样——‘奈奈值得这世界上最好的东西’ 很显然。 对于提线木偶而言，川上奈奈并不是“最好的东西”。 它想要别的。 换一个。 换一个比川上奈奈更有能的、更有主见的、更强大的人——唯有那样，它才会臣服——它想要最好的主人。 一个内心软弱的、年纪尚小的人，是最容易的杀死的——当然不需要提线木偶动手。很无奈，他亦无法动手——于它而言，“规则与限制”实在是太多了。 好在一切都想法可以灵活一些、思维可以更开阔一些。 只需要绝望的环境加以催化，也只需要在这绝望中加上一点...耳语。 ——绝望的环境？ 还有比那个荒无人烟的、唯有腐烂的死尸作伴的镜中世界更加绝望的环境吗？ 也许确实还有。 但是对于川上奈奈而言，那里就足够了。 虽然过程令它不耐，亦如想象中那般费时，可终究...提线木偶已然如愿，坐在四月一日莉莉丝家的沙发上笑的诡异。 “不要露出这种表情嘛。” 提线木偶的声音中带着笑意，仿佛完全察觉不到四月一日莉莉丝与浅仓辉的不快。 它笑着摊开手，猩红的目光定定的看着四月一日莉莉丝：“我能帮很多忙的。” “哦？” 四月一日莉莉丝斜了它一眼。 “叮——” 客厅一旁的开放式厨房中，微波炉发出一声轻响。 “我倒不觉得你能有什么用处。” 四月一日莉莉丝起身往厨房走去，从微波炉里取出爆米花，又不忘打开冰箱拿出一壶果汁：“更何况，你这种连主人都能杀掉的东西，我实在是敬谢不敏。” “哦对了，顺带一提。” 四月一日莉莉丝把果汁递给浅仓辉，抱着爆米花盘腿坐下来。 她不愿与提线木偶分享一张沙发，于是安稳的坐在了柔暖的地毯上。 仰头看着提线木偶，处在视线下风的四月一日莉莉丝微微眯眼：“杀掉‘无辜的人’会让我有心理负担，但杀掉一个讨人厌的替身...似乎并不是什么值得愧疚的事情呢？” “嗯？这样一来......”四月一日莉莉丝抬手拄着下巴，笑盈盈的看着提线木偶：“真得感谢你解决了川上奈奈，这样我们能够‘方便’很多。” “可你们并不能拿我怎么样。”提线木偶十分笃定。 “......那可不一定~”一旁的浅仓辉接话，见提线木偶看过来，于是咧开嘴笑起来：“我们还有吉良哥啊！” “......” 回应浅仓辉的，是提线木偶移到一旁的视线。 过了半晌，它才问：“‘吉良哥’是谁？” “呜哇...好问题！”浅仓辉做了个十分夸张表情，笑容更加灿烂，脸上带上了微妙的自豪与底气：“吉良哥就是吉良哥呀！~” “吉良要是知道阿辉你用类似‘我们的神奇道具吉良吉影’的口气形容他的话...你自求多福吧。” 四月一日莉莉丝摆弄着手机，耸了耸肩。 她对提线木偶完全没有兴趣。 ——这种连自己的主人都能设计害死的东西，就算倒贴钱给她钱她也不要。 不过... 废物利用还是可以的。 手中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嗯？” 四月一日莉莉丝眨了眨眼，有些惊奇——发信人是吉良吉影的话...这种回信速度未免也太快了——四月一日莉莉丝很不习惯。 同一天（第四周目）/AM04：00 衫诚憲放下游戏手柄，对这反复经历的同一天已经开始感觉到麻木了。 他抬手看了眼窗外，随口悠悠叹了口气。 强调一下。 ——在衫诚憲的计划中，并没有“第四个今天”。 但吉良吉影很会说服人，也很会...威胁人——衫诚憲有一种自己被当成回档工具了的感觉。 算了算了，豁达一点。 ‘至少跟我商量了，而不是...’ 二话不说就杀掉他。 ——衫诚憲如是安慰自己，发现心情并没有变得晴朗一点后慢悠悠的从地上爬起来。 灰影很奇怪。 非常奇怪。 衫诚憲听着耳机中“熊孩子”叽叽喳喳问他为什么双手离开键盘的质问声，脑中却仍旧在想那个灰影之前的反应。 “止痛药”赢的太轻松了——轻松到用“赢”这个字甚至有些荒谬，毕竟...灰影从不曾挣扎，就像是它自己的死也像是计划中的一环那样——开什么玩笑？如果灰影一心求死，那为什么要连累衫诚憲自己也非死不可呢？ 所以，再试一次是对的。 这一次——让未来通向灰影不会死的明天，看看它所想所愿究竟是什么。 所以...... 衫诚憲抬手看“止痛药”，好脾气的笑道：“拜托你今天保护好我。保护好我，好让灰影既杀不了我，又无法被杀。” “止痛药”，也就是“田螺姑娘”将脸朝向衫诚憲，似懂非懂的沉默了一会儿，才满吞吞的点了点头。 他很快在衫诚憲的房间一角蜷缩起来，从西装口袋里拿出游戏机极其复古的玩起了俄罗斯方块。 衫诚憲有些无语的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更加确定吉良吉影身边都是一些怪东西。 ...... AM09：12 虽然完全不想出门，但衫诚憲还是不紧不慢的换了一身衣服离开了家。 仍旧是通往商店街的那条道路，仍旧是晴朗却无风的天，就连衫诚憲不设防的背影都看上去普通至极。 衫诚憲双手插兜一路往前走着，开始思考如果自己顺利度过了这个早晨活到了下午，该去做些什么——也许那个灰影会一路跟着他，不死不休——啊，那可就太讨厌了。 在十字路口停下，衫诚憲微微侧过头去。 他像是在打量斜对面的面包店，可眼角的余光却专注在另一边的角落——有一缕很淡的灰雾从他的视线中掠过。 来了。 === 晚上还会更，夜里也还会更。 至于现在...工作去了_(:з」∠)_ 第031章 00:00/12：00 【吉良你是大预言家吗？！】 吉良吉影看着这则简讯，有些头疼的捏了捏额角。 随后，他才给简讯的主人回拨了电话——简讯当然来自四月一日莉莉丝。 “嗨嗨！~吉良有什么要说的吗？”四月一日莉莉丝的声音依旧充满活力，光是听声音就能想象出她此刻的笑脸与嘴角的弧度：“所以你是怎么知道川上奈奈要作死的？” “你告诉我的。” 吉良吉影笑着说完，反问：“川上奈奈现在在哪？” “我家啊~”四月一日莉莉丝抱怨道：“你说好好的，非要玩什么跳楼，那个替身真的太危险了。话又说回来，川上奈奈死了它不会死吗？” 它，当然是指那只提线木偶。 ——论川上奈奈死后提线木偶作为川上奈奈的精神具象化是否能存活这一点，想必“止痛药”与“白日梦”可以完美的给这个问题解答。 吉良吉影看了眼马路对面展现出十足的焦躁与莫名的气急败坏的灰影，耸了耸肩。 川上奈奈的事情要先往后放。 发散一下想象力的话...... 也许那个能在梦境中捣蛋的提线木偶能在不远的未来帮上一点忙也说不定——这当然只是毫无根据的假设，不过聊胜于无而已。如果没有用处，那就算了。 至于川上奈奈今后是否会老实，这完全不关吉良吉影的事——前提是川上奈奈下次选择攻击对象的时候，可以把眼睛擦亮一点——毕竟他们之中任谁也没有义务去教会她“如何正确的、安全的使用替身”。 “我现在有点事。” 吉良吉影抬眼看向转为绿色的信号灯，拿着手机过马路：“晚点再回电话...” 错了。 吉良吉影改口道：“下午有课，下午再说吧。” ——前提是他们终于能在今天迎来下午。 他挂断了电话。 ...... 四月一日莉莉丝瞪着早已被挂断的电话，颇为无辜的眨了眨眼。 等一下。 吉良吉影刚才说了什么？ ‘是我告诉吉良川上奈奈今天会自杀的？’ 四月一日莉莉丝确定自己没有听错，所以！——‘我？’ 什么时候？ 在哪里？ 她为什么没有印象？ 四月一日莉莉丝抱着头哀嚎了一声，看向时间——确实是今天没错，才早上10点左右，在今天之前川上奈奈完全没有不对劲的地方。所以...应该也不存在她发现川上奈奈的情况不对劲去找吉良吉影商量的情况。 那么。 “嗯？” 四月一日莉莉丝不得其解，摇了摇头拿着手机点外卖。 “不过今天还真是漫长啊......” 刷新着外卖软件，四月一日莉莉丝如是念叨。 片刻之后，她又嘀咕：“今天才刚开始，为什么会觉得漫长啊？...啊，大概是起的太早了吧......” 四月一日莉莉丝惯于自问自答，亦能在独处中找到乐趣。 家里有位不速之客需要她悉心招待，她希望那位不速之客可以对得起她和浅仓辉最近的关照——四月一日莉莉丝抬起头，朝沙发上失魂落魄的川上奈奈甜甜一笑。 ...... 随着吉良吉影的接近，灰影的状态更显诡异。 它“看”向吉良吉影——再次重申，它不过是一团雾气而已。可此刻的它，确实给了吉良吉影一种它在与自己对视的感觉。 吉良吉影抬脚踏上人行道。 与此同时，身后的信号灯再次转为红色，有少量的行人被信号灯拦下，站在路口耐心的等待着。 衫诚憲转头对着吉良吉影微微颔首，张了张嘴：“吉良先......” 立于他们面前的灰影兀的消失，在衫诚憲身旁再次聚拢化为人形。 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 不偏不倚、不早不晚。 它明明有一万次下手的机会，却非要浪费掉刚才那么多的时间与衫诚憲对视、看似无可奈何的跳脚。直到到了现在，它才再次朝衫诚憲伸出了手。 身后是疾驰的车流，哪怕是杜王町这种小镇，主干道上的车流也并不会少多少——要知道，如果仅仅只是满足生活需要，那么汽车也并不算特别昂贵的东西。 路上的车很多。 衫诚憲倒是真没想到灰影会这么做。 ——毕竟...几秒钟以前的灰影呈现出的是一种消极的、无可奈何的颓丧模样。 而现在。 因为外力往后倒去的衫诚憲更加迷惑——它还是想杀了自己，那么为什么要拖到现在。 阳光洒在他脸上，他抬眼与刺目的太阳对视，生理眼泪几乎瞬间涌了出来。 钟。 太阳是一轮刺目的挂钟，仍旧在倒行。 ——此刻它指向00：00，或者说......12：00？ “衫诚先生能平安活到现在，一定是全仰仗于‘决心’。”吉良吉影抬手拉住衫诚憲，看似开玩笑的说。 事实上，吉良吉影的面色并不好看。 灰影的行为没有逻辑可言。 现在，它消失了。 像是逃窜而走、又像是计划如此。 它像是随性的、任性的孩童，带着“想一出是一出”的荒诞感。 在吉良吉影站定之前，它推了衫诚憲一把，然后选择消失——这是吉良吉影没想到的。 它明明早就看见吉良吉影了，它明明早就有机会动手。 ——没有逻辑可循。 “太阳。” 衫诚憲仰着头望着晴朗无云的天空，喃喃道：“12点了？” 吉良吉影下意识的低头看表，随后循着衫诚憲的视线望向刺目的太阳——太阳就是太阳，可没有报时的功能。 除非... 衫诚憲刚才看到了别的。 “看到了什么？”吉良吉影问。 “嗯？” 衫诚憲回过头，脸上并没有“差点又死了一次”的心有余悸。 他有些不在状态，眨了眨眼后抓了抓头发，才后知后觉的指着太阳的方向说：“时钟。” 时钟？ 吉良吉影微微挑眉，很快问：“几点？12点？” “嗯。” 衫诚憲这边答应着，又抬头去看太阳。 钟不见了。 “之前一直在倒计时的。”衫诚憲想起了之前几次的事情。 ——月亮是挂钟，太阳亦是挂钟，孜孜不倦的倒行，似乎想借此将时间扭转回某个时刻。 “刚才也是。但是......” 衫诚憲试着回忆了一下。 因为没有留心注意的关系，哪怕只是就在刚才的事情，回忆起来也带着自我怀疑的迟疑：“似乎是停住了，停在12点。” “这是灰影的目的？” 吉良吉影如是问，却并不指望衫诚憲给出答案。 他仰头看耀眼的太阳，思考着时间于灰影而言的意义——可他并不了解灰影，甚至不了解深田理莎，就算想分析些什么也无从下手。 国立综合大学附近 “老板，新到的杯子我刚才搬到楼上了啊~” 佐佐木梓从内间走出来，撩起分割咖啡厅与内间的帘子一角，笑着说：“下午会来人修灯，就是之前......”佐佐木梓说道这里有些不好意思：“就是之前被我弄坏的那个。” 坐在吧台内的老板愣了一下，笑着点头：“梓自己拿主意就好。” “如果都让我拿主意的话...”佐佐木梓笑起来，浅褐色的眸子里盛满了温和的笑意：“那老板可得给我涨工资才行。” 老板跟着笑，点头一本正经的答应：“是该涨工资了，梓都在这里工作两年了。” 佐佐木梓笑着摇了摇头，走出内间。 今天也是不出意料的、没什么客人的一天。 ——于一家普通的咖啡厅来说，这种经营状况实在是令人绝望。但于这家咖啡厅而言，似乎这样才是最好的。 佐佐木梓转头看了下窗外的景致，微微皱眉。 她穿着便于长时间站立的运动鞋，稍长的裤腿盖住大部分鞋背只留一双白色的鞋头，鞋子落在咖啡厅的木质地板上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叮铃铃......” 佐佐木梓打开咖啡厅的门，门边上的铃铛立刻响起来。 她仰头看向空中，随后有些无奈。 ‘明明刚才还是晴天，怎么说变就变？’ 佐佐木梓如是想着，难以避免的想起了公寓内今天一早拿出去晒的被子。 ——天气预告根本就是骗人的。 放在吧台上的手机响了一下，佐佐木梓回过头去看了一眼，随后带上门回到了咖啡厅。 是一条简讯。 内容也并不新鲜——没有再发现更多的“多余的东西”了，至于还有没有“多余的人”...这点谁都说不清楚。 佐佐木梓看着简讯中用词拘谨、恭敬的汇报式话语，无声的叹了一口气。 ‘不知道还能再做些什么’ 佐佐木梓知道自己回家的期间错过了不少事情，她并没有要追根究底去深挖那些自己错过的——没有必要。 而现在，眼下她能做的已经做了。 ——把费尔南多弄走。 费尔南多是个嗅觉足够灵敏的人，他留在仙台市无外乎“好奇”一词。“好奇”会给那个男人无限的行动力，再佐以他灵活的大脑，想必他要不了多久就会接触到她的朋友们。 ——这可不行。 所以...佐佐木梓选择弄走费尔南多。 至于接下来的事情...... ‘希望能够快些解决吧’ 佐佐木梓如是想着，按了按心口——总觉得...有些莫名的不安。 第032章 句点？ 国立综合大学/PM13：55 吉良吉影拉开椅子坐下，侧目看向身旁的位置。 ——是空的。 这段时间那个名为安藤佐纪的、自称这一年间一直与他们同处一个教室上课的少女，并没有如过去几天那样端坐在吉良吉影身旁的位置上。 四月一日莉莉丝是个不嫌麻烦的人，同时和班里的人总是保持着十分不错的关系——大概是那种不论看见谁都能笑容灿烂的打个招呼，如果双手合十拜托别人帮忙也能得到帮助的程度。 在吉良吉影去学校档案室问过安藤佐纪的情况后，四月一日莉莉丝也曾旁敲侧击的问过班上的几个同学——结果当然一如料想——没有人认识安藤佐纪。 可哪怕是这样，这段时间的安藤佐纪依旧会拿着不知道从哪里得到的、半旧的课本，准确的按照课表堂而皇之的出现在教室里。 今天...... 却不在吗？ 吉良吉影收回视线，在位置上坐下。 他仍在想着灰影的事情——如果不出意外，那么...灰影大概就是“白日梦”了。 它想做什么？ 想起它毫无逻辑的行为，吉良吉影难得的有一种无从入手的感觉。 可等待并不合适。 所以——也许“上一个今天”的结局对于灰影来说才是最合适的——被“田螺姑娘”吞入腹中，连同它未曾披露的计划被缓缓消化。 毕竟吉良吉影不需要答案，只需要事情画上句点。 真是... 好像白绕了一大圈。 “哟！吉良！” 身旁的椅子被拉开，椅脚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夹带着四月一日莉莉丝含笑的声音。 吉良吉影转过头去看她，随后问：“川上奈奈还在你家？” “是啊。” 说起这件事，四月一日莉莉丝有些无奈，她耸了耸肩：“我估计那孩子今后都会老老实实的，不过她的替身未必会让她如愿就是了。” 囚禁令川上奈奈看清了提线木偶的真面目。 ——那个替身一直都令人毛骨悚然，不论是外表还是言行。 川上奈奈也许此生都无法摆脱它，不过那是由她自己的内心孕育出的怪物，当然要~交给她自己来解决啦！~ 话说回来... “吉良你怎么知道川上奈奈要......”四月一日莉莉丝压低声音，好奇道：“你说是我告诉你的，我怎么不记得有这么一回事？” 吉良吉影笑了一声。 ——确实是四月一日莉莉丝告诉他的，只是不是在“今天”，而是在“上一个今天”。 靠口头解释这件事也并不复杂，要令人信服的话... 事实上吉良吉影认为自己还算可信，随口解释四月一日莉莉丝也会相信。只是由此带来的好奇与探究就很麻烦了，所以... “太麻烦了，下次再说吧。” 吉良吉影笑着说，在四月一日莉莉丝不赞同的、甚至不满的视线中转而道：“也许浅仓可以把他的新朋友介绍给你。” “嗯？谁？” 四月一日莉莉丝眨了眨眼，苍蓝色的眸子里带着不解：“我怎么不知道阿辉交了新朋友？他最近都在家里...啊，是那个网友？” 太荒谬了。 从吉良吉影的视线中传达出的意味，四月一日莉莉丝不得不说一句——太荒谬了！ 吉良吉影居然认识浅仓辉的网友！ “你们背着我交新朋友！” 四月一日莉莉丝如是埋怨，随后立刻转移话题：“安藤佐纪呢？” ——她很难不注意到。 “她不是每天比你还准时吗？” “不知道。”吉良吉影耸了耸肩，在预备铃响起的下一秒转过头望向教室前方的白板。 ——上课了。 仙台市市中心某商用楼 “啊......” 衫诚憲目光呆滞的站在办公室的窗边，望着楼底宛若蚂蚁般的人流，悠悠叹息：“好困...” 早知道会被突然叫回来工作，就不通宵了。 啊。 这个说法也许在过去的每一天都适用，但唯独“今天”是不行的。 灰影不知道去哪里了。 ——‘它还想杀我吗？’ 衫诚憲如是自问，却理所当然的得不出可靠的答案。 打了个哈欠，他转过身停止摸鱼，开始整理手头的文件。 说起来... 明天大概还得去一趟学校，上次的课题进度还在0——要死了。 衫诚憲想到这里，觉得自己可能得跟亲爱的游戏们阔别那么一天两天了。 工作总是枯燥的。 衫诚憲兴致缺缺的做着手头上的事情，时不时分心去看时间。 事实上外头的天还亮着，距离“他的规则”中的明天，时间得截止到明天凌晨4点才行。不过乐观一点，一般来说回到家就安全了。 ...... “啪！” 衫诚憲合上手头的文件，伸了个懒腰。 时间时间。 他抬头看向电脑右下角——PM04：58 “居然都快下班了。” 衫诚憲整理好手上的病例，仔细确认过没有问题后起身：“不知道能不能要个加班费什么的...” ——开玩笑的。 加班费什么的简直就是异想天开。 与其指望加班费，倒不如指望老师可以把死线再往后挪一些。 “老师，东西放在你桌上了啊。” 衫诚憲轻声说着，指了指腕间的运动手表：“下班了，还有1分钟。” “喂喂！” 年轻的心理医生有些无语，他言语带笑看似警告的说：“一般来说，这种时候我可以给你穿小鞋。” 衫诚憲闻言眨了眨眼，因为通宵而显得无神的双眼中依旧毫无波澜。 他将双手交叠在胸口，语气平缓道：“我很害怕，课题报告可能得下个月再交了。” “真该让你的后辈们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心理医生笑着摇了摇头，大手一挥：“滚吧，报告下周一交给我。” “老师我超有诚信的，下周三，我记住了。” 说完，衫诚憲不等心理医生回应，就带上门溜了。 被留下的心理医生兼衫诚憲的导师愣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拿起手机给衫诚憲发了条简讯——【是周一！别试图蒙混过关！】 跑出心理咨询室的衫诚憲在第一时间收到了老师的简讯，他选择已读不回。 ——诸如课题报告和论文可以晚一天两天交难道不是常识吗？ 开玩笑的，衫诚憲会尽力在下周一上交报告。 嗯。 尽力。 他在电梯前停下来，仰头看着电梯上方显示屏所显示的楼层数，有些不耐的皱起眉头。 ——有一说一，现在的衫诚憲特别困。 他转头看向另外两台电梯，随后叹了口气。 好巧不巧，另外两台电梯正在维护。 “太不合理了，维护时间应该错开才对啊...” 衫诚憲低声念叨了两句，仰起头发现唯一一台正在工作中的电梯仍旧在高层停停走走。 他转身看了眼安全通道的方向。 ——不过8楼而已，走楼梯吧。 下楼可比上楼省事多了，不出意料的话估计还会比电梯快很多。 衫诚憲结束对自己的说服，颠了颠背在身后的双肩包，朝安全通道走去。 楼道里很安静，残留着细微的、不知道是谁留下的烟味。 “哒哒哒...” 随着衫诚憲轻快的脚步声，楼道里的灯一层接着一层的亮起。 他准备打个车回去。 于是，衫诚憲在下楼的期间拿出了手机——提前叫个车好了。 他没有看到，昏暗的楼道里有烟雾弥漫开来。 烟雾在暖黄色的灯光下显现出浓郁的灰色，它们慢慢的汇聚起来，似乎有了“人类”的形状——它应该非常的赶时间，于是，它明明还未来得及形成一个具体的人形，便朝着衫诚憲步履匆匆的背影伸出了手。 今天，“田螺姑娘”是衫诚憲的保镖。 任谁都知道，既然灰影非要杀掉衫诚憲，那么动手的时机就不该局限于早上。 只是...用正常的、普通的逻辑去揣测它真的正确吗？ ——存疑。 国立综合大学 “吉良待会儿准备直接回家？” 四月一日莉莉丝拎着包转头看吉良吉影，提议道：“我知道一家新开的奶茶店，我猜吉良想请我喝奶茶~” 吉良吉影有条不紊的整理桌上的东西，点了点头：“猜错了。” “嘁！” 四月一日莉莉丝很大声的咂嘴，充分诠释了自己的不满后转而问：“所以就直接回家了？” “一般来说都是直接回家。”吉良吉影收拾好东西，起身往外头走去。 ——确实没有别的事要做了，暂时。 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一下。 “明天是一整天的课诶~中午我们去小梓那里吧~”四月一日莉莉丝笑着说，像是打发时间，并不期待吉良吉影能很快给出答复：“可怜阿辉得在家里看着川上奈奈，他已经连着吃了好几天的外卖了~” 【‘止痛药’会消化不良吗？】 ——简讯来自衫诚憲。 很有意思的问题。 吉良吉影回忆了一下，“田螺姑娘”的肚子像个无底洞，活人也吞过。消化不良之类的...大概不存在。 于是吉良吉影如实回复衫诚憲。 衫诚憲的回信来的很快——【那太好了，它吃了灰影，我怕他拉肚子】 第033章 结束了？ 【那太好了，它吃了灰影，我怕他拉肚子】 吉良吉影不得不佩服衫诚憲近乎诡异的脑回路——虽然他也曾经担心过“‘田螺姑娘’是否会消化不良”这一点，但很显然，吉良吉影的担心更接近于无所事事下的自娱自乐。 可衫诚憲不同。 ——他大概是十分认真的在提问，也是真的担心“田螺姑娘”会消化不良。 大抵就是因为这种奇妙的脑回路，衫诚憲才能和浅仓辉在短短的时间内顺利的打成一片吧。 总之，结局很不错。 “白日梦”带来的一切已经结束了——应该。 现在，吉良吉影要去确认这件事。 从国立综合大学正门出来一路前行，到达电车站大概需要步行15分钟左右，算得上是友善的距离。 吉良吉影往电车站走去，身旁依旧是四月一日莉莉丝含笑说着闲话的声音。 ——他并不每句话都回应，但四月一日莉莉丝看上去并无不满，想来是已经习惯了。 “诶！吉良。” 四月一日莉莉丝抬手碰了一下吉良吉影：“你看那。” “嗯？” 吉良吉影低头看了她一眼，转过头朝四月一日莉莉丝眼神示意的方向看去。 ——是安藤佐纪。 没什么新意的面孔、亦没什么新意的行为，安藤佐纪依旧用那张腼腆的、甚至有些怯于和他人对视的脸在路上行走着。 她背着以往上课时会背的单肩包，左手紧紧的抓着包带正四处打量着。 是的。 乍一看一切都很寻常。 除了...... 当她正在四处扫视、寻找着什么的视线扫过吉良吉影和四月一日莉莉丝时，那目光再正常不过——是看陌生人的目光。 “要不是知道她可能本来就是被捏造的、不存在的人，”四月一日莉莉丝耸了耸肩，听起来像在说风凉话：“我都要以为她是这里有问题了。” 说着，四月一日莉莉丝指了指自己太阳穴的位置。 许是觉得隐晦暗示没有必要，她又追加：“看起来确实精神不太正常。” 可不是嘛。 吉良吉影点了点头，视线跟着安藤佐纪往小巷看去——直至安藤佐纪跑进小巷，吉良吉影的视线被灰白的墙壁遮挡，他才收回了视线。 他抬脚上前。 ——跟上去看看。 “白日梦”“多余的人事物” 如果它们是相连的，那么...诸如安藤佐纪之流的人、诸如杜王町电车站里多出的承重柱，都该消失了。 ——她不该还“活”着。 下午接近于6点的时间，日照时间只是比冬天长了可怜的那么一点点。此刻的小巷已经昏暗到了一定的地步，可路灯却还没有到亮起的时间。 巷子虽然昏暗，却并不逼仄，是前方不少餐饮店后厨的位置。 循着灰白的水泥墙，大型垃圾桶有序的排列在墙边，厨余垃圾被分类装在黑色不透光的塑料袋内随后堆叠在垃圾桶上。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四月一日莉莉丝吸了吸鼻子，凑到吉良吉影耳旁小声道：“有血腥味。啊、难道是食材的血水？” ——这种话就算是四月一日莉莉丝本人也不会相信。 吉良吉影瞥了她一眼，在成排的垃圾桶两米外站定。 血腥味非常新鲜，并不是那种食材处理之后混杂着内脏腥味与被水稀释之后的气味——简而言之，这种味道更像是血流满地的、事故现场的味道。 “那。” 吉良吉影抬了抬下巴，示意四月一日莉莉丝看垃圾桶头后。 因为没有灯光，浅色的阴影与深色的阴影堆叠在一起，形成较之前面两种更加浓郁的、几乎显现出黑色的阴影。 那团阴影在动。 用视线描绘它的轮廓，吉良吉影能找出阴影身体的部分、头的部分以及...微微翘起的发梢的部分。 ——有个人席地而坐、靠在垃圾桶后头，血腥味的来源亦在那里。 四月一日莉莉丝盯着那团阴影看了一会儿，笃定道：“是个女孩子。” 啊，不出意外的话... “安藤佐纪。”她轻轻的抬起脚，避开地上的塑料垃圾无声而又缓慢的上前，在临近黑夜的昏暗与小巷层层叠叠的阴影中居然真的有几分不动声色的意思。 “滋...” “啪！” 6点了。 路灯准时亮起，飞虫们一股脑的涌向温热、光明的灯泡下，盘旋着飞行。 垃圾桶后的人兀的起身，回过头看向吉良吉影和四月一日莉莉丝：“结束了。” ——她如是说。 她是安藤佐纪，她的身上满是浓稠的、新鲜的血液，飞溅型的血液溅在她脸上，却并没有妨碍到她脸上的祥和——对的，是祥和。 “这是最后的礼物。” 安藤佐纪举起自己的右手，放在被提前擦拭干净的垃圾桶盖子上。路灯将她的睫毛拉长，变成浓重的阴影覆盖在她的上半张脸上，令人无法将她此刻的神情看的真切。 是的，她举起了自己的右手——字面意思。 吉良吉影瞥了眼她伤口整齐的右手手腕，脑中难得的有些跑题——这种整齐的切口，居然从头到尾都没听到她呼痛的声音吗？ 值得夸赞。 “我好像辜负了我存在的意义。”安藤佐纪如是说。 她直直的盯着吉良吉影，完全忽略了四月一日莉莉丝的存在。 大量失血并没有让她看起来多么苍白，安藤佐纪自顾自往下说：“从头到尾，我只做了这一件‘正确的事情’。”她用左手指了指垃圾桶盖上的、她自己的右手。 随后她又颇为无奈的耸肩：“但是也没有办法，毕竟之前...我觉得我还挺正常的..” “太遗憾了，哪怕是被强加的情绪与喜欢，居然到最后也没有给出一封两封情书，更别说告白了。”安藤佐纪露出埋怨的神情：“说到底，既然我是捏造的，又为什么不给我一个活泼一点的性格呢？” 除开她的话，她看起来就像是为生活中渺小的不如意而不快的普通少女。 “捏造？” 吉良吉影无心听她话少女心事，只是抓着重点问：“所以，你确实来自‘白日梦’？” “嗯？”安藤佐纪歪过头，看似知无不言道：“我们管它叫‘妈妈’。” “‘我们’？”吉良吉影挑眉。 “对，我们。”安藤佐纪耸肩：“我也是两个小时前刚知道的，要知道...在此之前我一直觉得......我真的是个人啊~” 她弯腰捡起因为断手而从手腕上脱落下来的手表，耐心的擦干净表盘。 “到时间了。” 安藤佐纪笑着晃了晃手中的女士石英表，笑着说：“拜拜，吉良君。” “啪！” 路灯猛地泯灭。 “呜哇...吓死我了。”四月一日莉莉丝叫了一声，打开手机电筒照了照安藤佐纪刚才所在的位置：“气氛是绝对的生离死别，可惜路灯一炸看起来就像鬼片了。” 说着，四月一日莉莉丝将灯光打向吉良吉影：“人不见了。” “我看得到。” 吉良吉影一面应声，一面走上前。 安藤佐纪所存在过的地方，有成团的灰雾。 初春带着寒意的风刮过，将脆弱的灰雾顷刻吹散。 “就...这？” 四月一日莉莉丝眨了眨眼，无语道：“就这样？” “怎么？还是四月一日更希望深田理莎阴魂不散？然后和她的鬼魂大战一场...之类的？” 吉良吉影瞥了眼干干净净的垃圾桶盖，很快收回视线。 ——事实上，他也一直有种太顺利了的感觉。 从千叶优带来灰影的消息，再到衫诚憲确认灰影的位置，直至灰影被“田螺姑娘”吞入腹中。 真是... 就像是找到了一团杂乱的毛线的线头——随手一扯，其中的结节便全部打开。 是这么容易的事情吗？ ——可如果不是，似乎也没有别的选项了。 有衫诚憲在，他们已经试验了不少走向。不得不说，灰影的无逻辑干扰了他们。这样一看，安藤佐纪的“结束语”就显得简单明了多了。 结......束了？ 杜王町东北部别墅区/AM03：47 “啊...” 衫诚憲握着游戏手柄放空了一会儿，转头看向桌上的电子时钟。 待会儿... 存档？ 唔... 要存档的——这个习惯这些年都没有变过，每当迎来全新的一天，就要设置新的存档点。 昨天的事...既然结束了，那么被覆盖掉也无所谓了吧？ 毕竟... 应该没有人会想再“回到”昨天了。 ——倒不如说，全世界最不想再经历昨天的人，就是衫诚憲了。 他从没有在同一天停留过这么久。 那就...... 衫诚憲盯着电子时钟，看着时间中规中矩的、一分一秒的前行。 ——AM03：59 灰影已经不复存在。 不会再有人想杀自己，至于非杀自己不可的原因是什么也并不重要——总之，迎来全新的一天吧。 AM04：00 OK！ 昨天终于成为过于了。 衫诚憲松了一口气，伸了个懒腰丢掉游戏手柄起身。 从冰箱里取出一罐可乐，衫诚憲才发现自己忘记了一件重要的事情——那什么...既然始终要存档，为什么不在4点之前先把卡抽了呢？ 请两天假_(:з」∠)_ 现在就是很混乱，非常混乱 事实上我好像只是去隔壁省出差了七八天而已，但我这两天总有一种我才回国正在倒时差的错乱感... 对着电脑码了672个字以后，我觉得我可能需要心无旁骛的睡两个晚上好好调整一下。 所以...暂定请假两天，只少不多，也许明天就更了。 （为什么也许明天就更了呢？因为...写这个请教条的途中我突然发现我也没什么娱乐活动，不码字也很闲，只是这两天怎么都没办法集中还莫名的嗜睡而已 第034章 lucky~ ‘我回到杜王町之后都接触过谁？’ ‘啊...吉影？’ ‘有栖川春绘和木下爱死了，不算’ ‘还有谁？’ ‘青叶瞳？唔...之前抽空去看了她一眼，真是一个货真价实的瞎子，不过也算是‘接触’到了’ ‘衫诚憲？对对对，衫诚憲’ ‘我发现死后看很多东西都变得清明了起来，我一直觉得衫诚憲很眼熟，不不不，应该说是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可...我的记性那么好，却无法在记忆的任何一个角落找到他的踪迹，那么......一定是他耍了什么花招’ ‘还好我死了，所以我看清了他’ ‘还好我看清了他，让他得以与吉影联手重复‘昨天’放下种种戒备。现在...新的‘存档点’已经刷新了，他们再也回不去了‘昨天’了’ ‘千叶优太可惜了，她没有自我了’ ‘我以前看她，是隔着吉影的记忆，看她在自己的过去里挣扎、看她摆脱身后紧追不舍的阴霾，而现在......笑死我了，她为了吉影失去了自己’ ‘她不再果决，她畏首畏尾，她追随吉影的视线、亦努力奔向吉影的眼中，她不足为惧’ ‘现在想想，我生前应该更加活跃一些，去接触更多的人’ ‘至少要接触吉影所有的朋友吧？’ ‘失策失策’ ‘不过算了，都是细节’ ‘现在，围绕着仙台市的‘梦境’已然筑成，故事的主角都已充分接触，剩余的时间不多’ ‘那么最后——’ ‘吉影，属于我的胜利号角已经快要响起了’ 杜王町东北部别墅区/AM05：34 衫诚憲决定今天不出门。 ——出货了！ 不但出货，而且天赋全部叠满！ 提问：一共花了多少钱？ 答：就......还好吧，真的还好。 衫诚憲带着逃避心理关上银行发来的扣款讯息，甚至拒绝往下看银行卡余额——‘我吃的很少，应该没有问题’衫诚憲如是想着，带着氪金过度的罪恶感与出货的满足感把空乐可罐丢进垃圾桶里。 他准备去刷个牙然后睡觉。 他真的是这么准备的。 于是，他难得的在凌晨4点出头就关掉了电脑，赤着脚去阳台拿回了早上晒出去的毛巾——真是奇怪，明明是不断重复的、混乱的早上，可衫诚憲依旧记得把毛巾拿出去晒一晒。 这几天都趋于晴朗，可总给人一种空气中湿度过高的感觉。 早早的迎来休息时间是令人感到惬意的，衫诚憲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天甚至还没亮。 他用毛巾擦着自己半干的头发，拿出干净的玻璃杯给自己倒上一杯热水。 然后—— 关灯、上床。 晚安。 衫诚憲闭上眼，重重的吐出一口气。 醒来以后，就又是平平无奇的、无趣却稳定的新一天。 “砰！——————” “喂！站住！” “哒哒哒......” 接近凌晨5点天，杜王町还未苏醒。 外头的叫嚣声和脚步声夹带着某种...在衫诚憲听来非常熟悉的声音——是射击类游戏中常听到的声音。 大概是... ——枪声。 衫诚憲睁开眼，盯着天花板眨了眨眼，掀开被子起床。 打开阳台的门往外看，外头的一切就像是一出喜剧——比较荒诞的那一种。 追赶者是一位身穿制服的警察。 拿着枪、枪口隐约间还冒着烟的...是一名穿着落魄的中年男人。 枪口指着警察。 等一下。 等一下等一下等一下！ 衫诚憲皱着眉头点了点自己太阳穴的位置，愁眉苦脸的嘀咕：“是不是反了？” Anyway！！！ “砰！！————” 似乎先前的对峙已然足够，中年男人开了枪。 理所当然的，警察倒了下去。 ——这是真实世界吗？ 时间：凌晨5点32分。 地点：杜王町东北部别墅区。 事件：落魄的中年男人枪击了手无寸铁的警察。 “......每个地方我都想吐槽。” 衫诚憲缩着脖子蹲下来，遵从自己的心意手脚并用爬回了房间。 抖了抖被子找出手机，打开拨号界面——110，拨打。 “喂？啊...吵死了，你知道现在几点吗？” “报警的话不能晚一点吗？” “值班的各位都还在睡觉啊？你懂不懂礼貌啊？会给我们添麻烦的！” 听筒里传来劈头盖脸的责怪声。 “诶？” 衫诚憲有些混乱——到底是目睹了一场枪击案，他确实有些混乱。 顺带，他感觉平平无奇、无趣且稳定的日常此时此刻正在与他挥手作别。 是...... 报警电话没错吧？ 1、1、0。 没错啊！ 衫诚憲有些发懵，是困的、亦是被枪声扰乱了本就混沌的思绪。 他深吸了一口气，轻声说明情况。 对方亦很快给予了他回应。 “所以？然后呢？” 接电话的人如是反问，甚至悠闲的打了个哈欠。 ——再次重申！衫诚憲确定自己拨打的是报警电话！ “所以...你们不出警吗？”衫诚憲问，心中满是求知——为什么无动于衷？ “啊，出警？” “嗯嗯，会出警的。”对方又打了个哈欠，“等......7点吧，等交接的人来。现在腾不出人手啊...大家都在睡觉呢。” ——？？？ 衫诚憲眯起眼，“嗯？”了一声。 太遗憾了。 对方已经挂断了电话。 “不对。” 衫诚憲丢掉手机站起来：“不对不对不对。” 一切都不对。 他跑出阳台往下看，先前开枪的中年男人已经走了，只留给衫诚憲一个摇摇晃晃的背影。 他像醉酒的牛仔一般甩着枪，高声唱着上个世纪80年代的老歌，像是在对某个舞女告白一样的深情，可他几分钟前才杀了人。 衫诚憲转头看向自己的邻居们。 左右都紧闭着门窗，不知是不是不愿惹麻烦的关系。 那么。 ——除了他还有人报警吗？不会只有他认得枪声吧？大家都应该看过刑侦类的电影、电视剧吧？ “哗————” 左边邻居的阳台推门被打开。 衫诚憲听到了少女的惊呼声——对啊！就是这个反应！正常人的反应！ 衫诚憲急忙转过头去看少女，却发现少女拿着贴满水钻的手机，对着楼下的尸体聚焦，随后——“咔嚓！” 少女在拍照的时候，甚至打开了闪光灯。 “Lucky！~” “编辑推特...发送！~” 少女高举着手机，像是在找信号一般点击了手机上的某个键位，随后转头看向衫诚憲。 “我第一次看到刚死的尸体啊！” 少女将双手作喇叭状对着衫诚憲喊，笑容明媚的令人觉得疯狂。 她带上推门回到了家中，她没有要报警的意思。 ——似乎不报警很正常。 所以...... “是我不正常？” 衫诚憲如是自问，抬手掐住自己的脸拧了一下。 会痛。 ——不是梦。 === 我收回那句无所事事很无聊。 无所事事简直太爽了，以至于我忘记我到底休息了几天（ 第035章 这是什么天国？ AM07：50 “附近好像发生了命案。” 吉良吉广感叹似的说：“警察到的时候尸体都凉透了，真是危险的世道啊......” “嗯？附近？” 吉良吉影微微挑眉，随后问：“没人报警吗？” 他低头看了眼时间，将桌上用过早餐之后的碗碟收起来放进洗手池中。 “等下我来洗吧，你早上不是有课吗？”吉良吉广出声道，随后才回答儿子的疑问：“照理说应该要有人报警的，就在隔壁那条街上，正中央。” 说起这件事，吉良吉广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他抬手比划了一下，又抓了抓自己的头顶：“而且是枪杀，凌晨的话...应该会有人听到吧？还是...消音器？” “哦！对了！” 吉良吉广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重要的细节，这会儿说到这里才想起来：“死的是个警察！”他追加道。 ——事实上死的是谁并不重要。 吉良吉影低声应了一声，准备收拾东西去学校。 不过...... “隔壁那条街？”他回头看父亲。 “是啊，怎么了吗？”吉良吉广颇为无辜的问——老先生只是想在早餐后和儿子闲谈一会儿罢了，所有的新闻细节都来自附近偶尔会与他结伴遛弯的老头子。 “没什么，我去收拾东西。” 隔壁的话... 大概是衫诚憲家附近。 确实，真是危险的世道。 AM08:55 今天上午也有课，吉良吉影依旧准时到达了教室。 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换句话说，如果就眼前这种情况还判断不出不对劲的话...就是他有问题了。 教室里空无一人。 诚然，各位同学对于“上课”这件事的积极性要低于各种课外活动，但以国立综合大学的录取标准来说，到课率一向是非常高的。 那么。 吉良吉影低头翻出课表确认，随后又翻了一下系内的通告。 确实不是他记错了，是别人都没来。 “呜哇...今天是什么日子？” 清亮的声音在吉良吉影身后响起，声音里带着笑意。 吉良吉影一回头，就看到了四月一日莉莉丝含笑的双眸。 “哟！吉良！” 她笑着抬手与吉良吉影打招呼，眨了眨眼之后好奇道：“今天不上课吗？” “照理来说应该是上的。”吉良吉影耸了耸肩，有些弄不清状况。 集体罢课？ 不...至于吧？ 预备铃响了起来。 就眼前空无一人的教室来看，这种时候中规中矩的跑去入座似乎也有些微妙的...可笑？ 1分钟非常短暂。 预备铃过后便是上课铃。 负责这堂课的教授是个死板的、严肃过头的中年女人，热衷于在课堂上任何时间突袭点名。 而现在... 似乎没有点名的必要了？ 不对。 教授呢？ “是不是有些不妙？”四月一日莉莉丝笑着问：“难道今天其实没课？” ——看得出来，四月一日莉莉丝非常高兴。 “那我回家了啊！” “诶对了，吉良没发现今天学校里人特别少吗？”她指了指走道的窗外，“我还以为是时间还早的关系呢。” 时间——AM09：03 教授没来，学生也没来。 “也许是我们错过了什么通知。”四月一日莉莉丝如是下定论，露出了小学生春游般的笑容：“今天应该没课，nice！” 说着，四月一日莉莉丝拿出了手机。 “我以为你会用跑的离开学校。” 见她一本正经的打开班级通知群询问，吉良吉影笑着说。 “我的本意确实是那样没错啦。”四月一日莉莉丝点着头认同道，随后又悠悠叹息：“但是吉良你知道的，我上个学期的到课率非常的...嚣张，所以还是保险起见。” 新鲜。 活跃在世界各地的连环杀手居然会担心到课率的问题。 吉良吉影想到这里低笑了一声，低头看四月一日莉莉丝手机中的对话框。 ——老实说，他非常好奇今天停课的原因。 归根结底，也是吉良吉影绝对相信自己没有错过任何通知的关系。 班级群很快在四月一日莉莉丝的询问下热闹了起来。 【上课？那种东西无所谓吧？】 【抱歉，今天起晚了，我觉得迟到和缺勤差不多。总之...下次再去吧。】 【啊，今天有个重要的约会，上课这种事还是往后放一下吧。】 【嗯？大家都是有原因的吗？我只是单纯的不想起床而已诶~】 【同上】 【昨天做了个噩梦，心情不好。总之明天一定去上课】 【......】 “......这算什么？”四月一日莉莉丝转过头，神情是近乎惊悚的：“所以事实上是整个班的人都翘课了？除了我们？” 吉良吉影有些头疼，捏了捏太阳穴后才点了点头算是勉强同意四月一日莉莉丝的定论。 她手中的手机又震了两下。 【上课无所谓吧，老师我今天约了早午餐，就不去了】 【同学们自己看一会儿书，期末的事情，老师会多多关照的】 ——以上两条新消息来自那位严谨过头的教授女士。 班级群更热闹了。 “唔......嗯？” 四月一日莉莉丝锁上手机，苦思冥想了一阵。 所以... 连教授都懒得来上课了？ 现在的情况是所有事都高于上课？ 教授会“关照”大家的期末成绩？ 嗯？ 诶？！ 四月一日莉莉丝瞪大眼睛，盯着吉良吉影喃喃：“这是什么天国啊？也...太棒了吧！” “......” 不愧是四月一日莉莉丝，反应既在意料之内又微妙的出乎预料。 吉良吉影叹了口气，往教学楼外走。 ——连教授都不在，就不存在到课率的问题了。 只是... 这种集体性的、理由牵强却又理直气壮的罢课是什么意思？ 不正常的到底是哪边？ 吉良吉影捏了捏额角——总之，回家吧。 走在校园里，吉良吉影分神注意了周遭来往的人——就像四月一日莉莉丝所说的那样，来往的学生较之之前确实少了很多，路过的教室内大部分空无一人。 奇怪... 等一下等一下！ 我先给各位磕个头（砰砰砰！orz 身体出了一点点小状况，嗯，一点点。 这几天一直在往返医院（比如现在我就刚从医院回来），医生开的药很魔鬼，又苦又让人犯困，不知道哪个神仙发明的遇水即化的药。 昨天终于把药吃完了，我以为我又可以了，然后刚才...医生给了我更多的药（艹） 现在距离晚饭和饭后吃药还有一会儿，我去码字了 第036章 不再闪躲 AM10：35 此时距离衫诚憲真正的睡下去不过才3小时而已，可以非常简练的如是形容衫诚憲此时此刻的状态——困。 可是没有办法。 对于凌晨的那起枪击案，他似乎是唯一一个报警的人。 警察来的很慢，但敲他家门的频率却很高——如果两者的效率可以交换一下，也许一切就会看起来正常一些了。 大抵是因为困倦，衫诚憲心里有些不舒服。 坐在衫诚憲对面的警察看起来不太敬业，只是一昧的喝着茶，问着不入流的问题，看起来完全没有办案的兴致。 在衫诚憲给他们倒上第5杯茶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问：“凶手抓到了吗？” “嗯？” 对面的中年警察抬起头，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衫诚憲：“怎么可能？案发的时候是凌晨，路上连个鬼都没有。啊、不过会有野猫也说不定，但野猫又不会讲人话，对吗？不急啦不急的。” 一瞬间，衫诚憲有种世界正在崩裂的感觉。 事实上他是认得眼前这位中年警察的——他是个很敬业的警察，在巡逻期间总是会热心的帮助所有看起来有困扰的人，也不会放过任何看起来有问题的现象。杜王町是个小地方，这位警察在这一座小小的镇子里风评非常好。 ——当然，是在今天以前。 “可是。” 衫诚憲觉得自己不应该用自己的主观意志去影响专业人员办案的经过，但有句话他不得不说：“但是路口的监控是刚好对着我家楼下的，也就是说监控应该拍到犯人的正脸。呃......也许没拍清楚也说不定，不好意思，我不是在质疑您办案的专业性。但是！” 衫诚憲抬眼看中年警察，一向近乎温驯的眼中带着显而易见的不赞同：“您甚至没有问过我是否看清了凶手的外在特征，明明案发地点就在我的阳台下面。虽然不比监控，但也许...这是笔录期间必须要问的问题？” 再次重申一下。 衫诚憲觉得自己不应该用自己看过的刑侦剧内的审问细节去质疑现实世界中的警察。 但这两位警察脸上几乎写着“不专业”两个字。 临时工也不过如此了。 “啊！” 中年警察瞪大眼睛，诧异的看着衫诚憲。 ——他的表情非常精彩，一度让衫诚憲觉得自己多话了。 可下一秒，中年警察一拍脑袋，又抓了抓自己有些灰白的头发，恍然大悟道：“对哦！还有监控！” 说着，他在本子上记录了几笔。 过了一会儿，他才抬起头，一脸讪笑的求知道：“那么衫诚先生，您看到犯人的脸了吗？” “......” 衫诚憲沉默了一会儿，艰难的点头：“看到了。” 他回想了一下那位宛若醉酒牛仔一般的凶犯，在自己的记忆中翻箱倒柜，终于事无巨细的描述了所有他记得、且确定没有错的特点。 这一场对话持续到了中午11点左右。 花费的时间并不长，却令衫诚憲觉得心力交瘁。 大概确实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不是指众人的反应，那是再明显不过的“不对劲”，而是内里，一些更深的东西... 究竟是什么，能让一位在今天以前都在努力的保护着杜王町、尽职尽责做着自己所有能做的事的警察，变成今天这种不入流、无所谓的人呢？ 衫诚憲送两位警察出门，低声与他们道别。 直到他快带上门时，中年警察转过头一脸善意的、似是劝告道：“以后不要凌晨报警啦，警察也是要休息的嘛。” 他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反正人都死了，等我们休息好了再处理效率不是会更高吗？” “......” 居然听起来还有一点...微妙的道理？ 衫诚憲带上门，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脸——有道理个屁啊！ ‘确实是有问题，是哪里？’ 衫诚憲低头回想昨日的一切。 人总是下意识的把自己当成这个世界的主角，包括衫诚憲——从某个角度来说这种想法也没有错，毕竟衫诚憲的一切当然是围绕着他自己进行的，如果衫诚憲这个人死去，关于衫诚憲的故事也就戛然而止，有衫诚憲的世界当然也就不复存在了。 所以，哪怕知道不够客观的思考是多余的，此刻有些混乱的衫诚憲依旧想到了一些听起来有些自大的可能性——“是从我凌晨存档之后开始的” AM12：01 “总觉得大家都没什么干劲呢。” 四月一日莉莉丝如是评价街上来来往往的人流。 与过去的每一天不同，行人不再步履匆匆、脸上亦没有“一鼓作气”的干劲。他们就像是刚结束了漫长的、怠惰的长假的学生们，因为忽如其来的、提前结束的假期而露出意犹未尽的神情，看起来对工作完全不感兴趣。 ——但这只是微乎其微的表现。 倒不如说，是先入为主的想法。 因为得知了“同学们都因为懒得上课、没有干劲而罢课”，所以看着这些神情恹恹的路人，觉得他们也是类似的心态。 事实上四月一日莉莉丝并不认识他们其中的任何一个人，也许只是四月一日莉莉丝今天碰上的人都恰好没有干劲而已——好像有点牵强。 不过这似乎不关他们的事，路人而已嘛。 四月一日莉莉丝耸了耸肩，转头看向吉良吉影。 她笑着问：“吉良今天怎么愿意跟我无所事事的游荡到中午啊？” 吉良吉影斜了她一眼：“我本来打算去超市的，结果...” “好！我知道了！”四月一日莉莉丝打断他，笑着移开视线——是她提议上街看看的。 她想知道这种怪异的、突如其来的懈怠是仅仅围绕在学校里，还是遍布在世界的每一个的角落——她甚至想要出城看看！ 和吉良吉影的事不关己不同，四月一日莉莉丝总是饱含好奇。 “吉良，要不要考虑去其他地方看看？” 四月一日莉莉丝忽然问。 “嗯？”吉良吉影挑眉看她，随后低头看了眼时间：“也不是不行，不过得先吃午饭。” 吉良吉影同样有想要知道的事情。 他想起家附近那桩就算是说“无人问津”也不夸张的命案，又想起那个以严苛著名的女教授因为区区一顿早午餐停课——这一定不正常。 顺带，吉良吉影抬起头看向“太阳”。 那是一只散发着炙热光芒的、倒行的巨大时钟。 ——在今天以前，这些倒行的时钟都一直在躲避着他的视线。可今天看起来...它们似乎没有再闪躲下去的意思了呢。 === 周二去医院复查，周二之后不管怎么样都开始恢复稳定更新_(:з」∠)_ 第037章 温床 吉良吉影盯着空中悬挂着的、那只顶替了太阳存在的巨大时钟，微微皱眉。 这种于之前完全不同的、不再闪避的态度令吉良吉影不可抑制的感受到了对方的笃定，用浅仓辉常用的话来说就是——飘了。 四月一日莉莉丝见吉良吉影不言语，便仰头看他：“看什么呢？” 她如是问着，又循着吉良吉影的视线往上看。 阳光依旧扎眼，她微微眯眼直视那道刺目的光，才看到了吉良吉影看到的。 “总觉得...” 四月一日莉莉丝眨了眨眼，“虽然不太和适宜，但是好像有点厉害的感觉？” “确实是挺厉害的。” 吉良吉影微微颔首，表示赞同。 他转头看街上来往的人群，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打开刚收到的简讯。 简讯来自衫诚憲，上头很简单的提了一下早上的命案，又说到了周围住民和办案警察奇怪的地方——已经不仅仅只能用“奇怪”来形容了。 所以... 一个问题。 这里，他们身处的地方，是现实吗？ “嗡......” 手机震动发出了声音。 并不是吉良吉影的手机，而是四月一日莉莉丝的。 “阿辉打来的。”四月一日莉莉丝嘀咕了一声，接起电话。 “莉莉丝姐姐不好啦！！！” “嘶......”四月一日莉莉丝倒吸了一口凉气，把手机从耳朵旁边拿开。 她不满的瞪了手机一眼，又揉了揉耳朵才打开免提深吸了一口气：“如果不是世界末日级的‘不好了’，阿辉你就得陪我一双没听过你尖叫的耳朵！” 有别于往常，浅仓辉完全没有要和四月一日莉莉丝开几句玩笑打哈哈的意思，他的语气十分急促：“真的不好了，那个狗东西跑了！” 四月一日莉莉丝与吉良吉影对视了一眼，问：“谁？川上奈奈？” “诶不是！”浅仓辉“哎呦”了几声，显然还没整理好自己要说的话。 他自顾自在电话那头哼哼了两声，听筒紧接着传出他赤脚奔跑的声音，然后的是开门声和咒骂声。 “川上奈奈的替身跑了！” “哈？！”四月一日莉莉丝瞪大眼睛，消化了几秒后反问：“你没睡醒？” “真的跑了！川上奈奈被...” “好了我知道了。”四月一日莉莉丝垂下眼打断浅仓辉的话，纤细秀气的一对眉毛微微一拧，看向吉良吉影。 ——吉良吉影已经在路边打车了。 “我40分钟...不，半个小时内会到家，阿辉你在房间里...”四月一日莉莉丝摇了摇头，刚想继续说，手机就被吉良吉影给抽走了。 吉良吉影瞥了眼前座的司机，报了地址后才关掉了免提模式，将手机放在耳边道：“浅仓去‘恶目’那，等我们回去。” “啊好。诶？吉良哥？” “是我。”吉良吉影看向车窗外。 这座生活节奏还算快的城市，此刻似乎完全失去了活力。 已经到下午了，可街道两旁的商铺却有将近三分之一仍旧关着。就像是...不少人觉得“稳定的生活”这件事已经不重要了。 “‘恶目’那没信号，回去再说吧。” 说完，吉良吉影很干脆的挂断了电话。 有那么一瞬间，吉良吉影从行人们身上的那种“无活力”中感到了一丝轻微的熟悉感。 他似乎在哪里感受到过这种情绪。 吉良吉影抬手抵住太阳穴，皱着眉思索。 ——他知道他一定在什么地方近距离的感受到过那种说不上消极的、但确实没有生机的情绪。 ...... 由于四月一日莉莉丝非常豪爽的提出可以承担一路上所有违反交规的罚款费用的关系，出租车司机似乎有了一种自己身处警匪片的感觉，将这辆看起来已经有些年头的出租车开出了坦克的架势。 他们只用了26分钟，就在出租车司机的急刹下到达了目的地——四月一日莉莉丝的别墅。 似乎目的地不是一些看起来很可疑的废弃仓库、精神病医院这一点令出租车司机的刺激感急转直下，收了钱司机并没有对这笔钱表现出多大的兴致，而是有些无趣的撇了撇嘴，重新发动车子慢悠悠的离开了。 ——这位司机似乎骨子里就是在追求着一些并不寻常的东西呢。 “阿辉！我们回来了！” 四月一日莉莉丝打开大门，就大喊着丢开包往楼上跑去。 川上奈奈被安置在客房内，除了并不自由之外，事实上并没有任何人为难她——倒不如说，四月一日莉莉丝也好，浅仓辉也好，除了必要的、对“提线木偶”的看管之外，没有人在意川上奈奈本人在做什么。 而现在，那位任性、自私自利到令人匪夷所思的15岁少女，正蹬圆眼睛将头朝向门口的方向。 她的眼中没有焦距，房中唯一散发出生气的东西是从她脖颈间渗透弥漫开的血迹——她的伤口早已停止往外渗血，可大量的血迹却被尸体底下柔软、蓬松的羽绒被不断吸收，此刻仍旧在向着床上的每一个角落延伸。 “滴答...” 凝聚的血液滴在了实木地板上，在地上炸开一朵小小的血花。 吉良吉影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转过头问：“提线木偶做的？” “是...是吧？”浅仓辉抓了抓头发，有些不确定：“我听到川上奈奈的叫声就冲过来了，我不可能杀她，那么就只有......哎呀！” 浅仓辉有些暴躁的抓掉了自己的两根头发，抬手胡乱比划了一下：“首先我们知道提线木偶想要摆脱川上奈奈没错，但如果‘提线木偶能够直接杀掉川上奈奈’这一点是成立的，它就...没必要到处给川上奈奈惹麻烦，想要借刀杀人了吧？” “一夜之间有什么规则改变了。” 说着说着，浅仓辉有些理清了一些思路：“我虽然没看到...‘案发经过’，不过提线木偶的刀上确实是带血的。它的‘规则’改变了，让它可以手刃川上奈奈却不用跟着川上奈奈去死。问题是...究竟什么规则被改变了？” “对了，这个。” 浅仓辉拿出手机，打开相册把手机递给吉良吉影。 与此刻布满鲜血的床单被罩不同，相片中的床还未被鲜血浸泡，上头有用现成的“墨水”——川上奈奈的血写下的留言——“我想要的‘温床’已经有了。” === 晚一点的时候还有一更 我已经放弃和药效作对了，先睡一觉起来再写（这个点睡下去估计两点就得醒，鲨了我吧orz） 第038章 错误早教 今天大概本就是被冠名为“怪异”的一天。 衫诚憲等不来吉良吉影的回信，暂时给自己找了点事情做。 说起来... 事实上他的课题还完全没动。 这里必须要澄清一点，衫诚憲并没有拖延症之类的毛病，只是事情分轻重缓急——游戏该签到了，他总得第一时间上去把每日任务做了，为游戏贡献一点在线率吧？ 听到楼下的门铃响起，衫诚憲捧着手机目不转睛的下了楼。 打开大门在屋里站了一会儿，才后知后觉的抬头问：“您好，哪位？” 眼前没有人。 但盯着衫诚憲的目光却如有实质，衫诚憲低下头，与面前身高堪堪到他腰部的、正拿着棒棒糖盯着自己的男童对视。随后，他才叹了一口气蹲下身问：“宽太，你妈妈呢？” 宽太眨了眨眼，微微歪过头：“奶奶不舒服，妈妈去看奶奶了，要宽太和憲一起玩。” “...至少要叫憲哥哥吧？” 衫诚憲叹了口气，让开身示意宽太进门。 好好的休假到现在为止可以正式宣告破灭了。 按辈分的话，衫诚憲也算是宽太的表哥，只是年纪差的太大了，在一起玩是不现实的。更何况宽太身体一直不太好，衫诚憲每每与他见面，都是宽太的妈妈临时有事腾不出手照顾他，而衫诚憲的父母又好巧不巧没空的时候——简而言之，就是衫诚憲会很偶然的承担起照顾小表弟的责任。 好在频率不高，今天也只是最近这半年来头一回而已。 不过... “吉田阿姨怎么没有提前联系我？”衫诚憲嘀咕了一声，觉得那位阿姨并不是这么粗心的人。 他把宽太带到客厅，倒了牛奶、拿了点动物饼干放在茶几上，抬手揉了揉宽太的西瓜头：“我去给宽太妈妈打个电话，宽太自己玩一会儿好不好？” 宽太一向是懂事的。 倒不如说是因为身体的关系，没能去幼稚园、又以极高的频率往返医院导致他根本没有时间交朋友，这些零碎的原因让他总是很懂事，也很会自己和自己玩。 见宽太奶声奶气的答应下来，衫诚憲才拿着手机去到窗边给宽太的妈妈去了电话。 “喂？” 电话过了一会儿才被接起来。 从听筒里传出的，仍旧是衫诚憲记忆中的那个声音，只是语调是似乎比以往尖锐了一些，听起来有些不耐烦的意思。 衫诚憲回头看了宽太一眼，才轻声道：“吉田阿姨吗？我是阿憲，宽太现在在我这里。” “嗯？这事啊，我知道啊，我让宽太过去的。” 电话那头的吉田阿姨顿了一下，转而问：“怎么了？不方便？” 不知道是不是衫诚憲的错觉，这句问话听起来有些冲。就像是...衫诚憲理应帮忙照看宽太一般。 事实上衫诚憲当然不排斥看顾宽太这件事本身，毕竟频率不高，宽太又很听话。如果不是看到只有宽太一个人站在门外，衫诚憲甚至都不会给吉田阿姨打电话询问。 要知道宽太因为身体的关系，他家里人对他的态度就像是对着易碎的珍宝一般。像今天这样直接把人留在门外......也许这话由衫诚憲来说有些多管闲事，但这确实不是宽太妈妈、也就是吉田阿姨会做的事情。 除非... 宽太说吉田阿姨去照看奶奶了，也许是老人家的情况不乐观？ 这种事，想着想着就容易往不祥的地方想。 衫诚憲摇了摇头，暗道是自己多心了，笑着回应：“没有的，我今天刚好不上班。” “啊，这样啊。那阿憲你就帮我看着宽太吧，药在他的书包里，记得按时催他吃。我这边还有事.......啧，老太婆又怎么了？”吉田阿姨说道一半，嘀咕了一声，又匆匆道：“那我挂了啊！” “啊、等等。阿姨今天什么时候来接宽太？” “哈？这我哪儿知道，阿憲你该不会其实根本不愿意帮我照顾宽太吧？啧！阿憲你是哥哥啊，照顾弟弟的话...多花点时间又怎么了？哎不说了，你们这些孩子就是没有耐心，又懒，宽太那么懂事，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就这样就这样，挂了！” “嘟————” 嗯？ 直至电话被挂断，衫诚憲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刚才吉田阿姨说的老太婆......该不会是宽太的奶奶吧？’ 衫诚憲觉得有些惊悚，又想起吉田阿姨最后那几句近乎刻薄和理所当然的话，莫名其妙的收起手机——那位说话总是轻声细语，性子温和的吉田阿姨为什么今天...像吃了炸弹一样？ “阿憲，你打完电话了吗？”宽太扯了扯衫诚憲的衣角，仰起头问他。 低头与宽太对视，衫诚憲摇了摇头：“打完了，宽太要玩什么？要看动画片吗？还是玩游戏？” “想去阿憲房间玩。”宽太如是说道，没有任何犹豫。 衫诚憲闻言愣了一下，笑着答应下来。 他拉着宽太上楼，心中却还是觉得哪里怪怪的。毕竟态度诡异的人不再是陌生人而是身边的亲人，那种违和感就会较之之前更强一些。 “阿憲，我想吃蛋糕。” 宽太刚在坐垫上坐下，就如是要求道。 衫诚憲眨了眨眼，把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念头抛到脑后，就下楼去厨房拿蛋糕——好在家里还有存货，今天很多人都怪怪的，衫诚憲实在是不想出门。 说到所有人都怪怪的这一点...... “糟了！” 衫诚憲想起来了！ 他的房间里全是“宝藏”！ 别想歪了，不是“那种”宝藏，而是一些限定的手办和汽车模型等等等等...... ‘没事的没事的，宽太那么乖，大概顶多也只是拿着玩一玩而已...’ ‘没事的，嗯，绝对没事的！’ 衫诚憲如是在心中反复安慰自己，却拎着蛋糕用自己最快的速度往房间跑。 “宽太！” 衫诚憲推门进去，立刻瞪大了眼睛。 他的视线扫过手办身上的每一个细节，松了一口气。 虽然很不幸，他的玩具的还是被动了，但好在...毫发无损。 “喏，蛋糕。” 衫诚憲把蛋糕从精致的纸盒中取出来，朝宽太伸出手：“宽太不是想吃蛋糕吗？先吃蛋糕？这个玩具先给我好不好？”——总之，先拯救手办！ 宽太盯着衫诚憲看了一会儿，看似有些不舍的拿着手办摆弄了一会儿，随后才点了点头把手办塞进衫诚憲手里。 ‘还好...’ ‘还好宽太很听话’ 衫诚憲松了一口气，如果宽太像推特话题中的那些熊孩子一样的话......衫诚憲恐怕得自杀了——认真的那种。 等一下。 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衫诚憲低下头摊开手，看向手中的手办。 “哒、” 手办的手掉到了矮桌上，微微向上弹了一下。 “......手..” 掉了。 衫诚憲觉得自己要窒息了：“宽太，你......” “嗯？” 宽太不明所以的看着衫诚憲，随后视线又落在桌上小小的、手办的手上：“因为宽太想和手说说话啊，但是只想和手说话，就拿下来了。”宽太的话听上去理直气壮的。 重申一下。 衫诚憲的脾气一直非常好。 但是这一刻，他真的非常！非常！！想发火！！！ 可看着宽太懵懂的视线，衫诚憲又...... 他深吸了一口气，强笑着问：“为什么宽太会有话想和手说？” ——倒不如说，为什么只有手？ 衫诚憲意识到，现在比起手办，自己的这个小表弟似乎透露出了一些不太妙的倾向。 因为想只和手说话，所以掰断了手办的手？ 不是衫诚憲想象力太丰富，而是所有最终发展出大问题的人，都会在幼年时期表露出一些比较特别的...喜好。 “因为妈妈说和手说话很正常啊！” 宽太仍旧是那副理直气壮的样子，被那双近乎纯粹的眼睛盯着，衫诚憲一度要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些小题大做了。 “妈妈说的？吉田阿姨这么说吗？” “对啊！”宽太一本正经的点头，圆圆的脑袋晃了晃：“我之前有在医院看到一个大哥哥也在和手说话哦！后来啊后来啊...我有问妈妈哦！妈妈说那是很正常的事情！” “大哥哥？和手说话？”衫诚憲觉得有些迷糊：“是这样吗？” 他摊开手掌低头对着手嘀咕了几句，抬头用询问的目光看向宽太。 “不是的哦。” 宽太摇了摇头，觉得这个表哥的理解能力真是有问题。 他伸出小手拿起桌上属于手办的，那只很小很小的手晃了晃：“是在和别人的手说话啊！很认真、很开心的样子呢！” 一瞬间，鸡皮疙瘩从衫诚憲的背后顷刻间爬满了全身。 如果他没有理解错的话...... 宽太目睹了某个有恋手癖、甚至已经付诸行动的变态，然后吉田阿姨又误会了宽太的意思，说出了“那种行为很正常”之类的话，才导致了现在的局面？ ——八成是这样的。 手办什么的都不重要了，暂时。 现在的问题是——“宽太！”衫诚憲难得冷了脸，严肃的看着宽太。他看起来有些严厉，眼中甚至隐隐有怒意：“‘单独和别人的手说话’是不对的！如果下次...” 在医院看到的？ 衫诚憲回忆了一下宽太奶奶之前住的医院，也偶尔听母亲说起过那位老人家毫无理由的、突然被人用牵强的理由拜托转院的事情。 所以... “那个人”的活动范围和宽太一家是有重叠的，甚至于...有没有一种可能——“那个人”已经知晓了宽太所目睹的事情，才导致了宽太奶奶的转院？ 恐怖片？ 仙台市城郊某别墅 “所以不是很奇怪吗？” 浅仓辉抓了抓头发，皱着眉说：“提线木偶的能力只在梦里有效用吧？如果它找到了绝佳的、可以随意施展的‘温床’，那难道不该是一个永无止境的梦境...之类的东西吗？” “还是说它的规则甚至演变到了...可以在现实世界掠夺的地步？” “嗯？”浅仓辉眨了眨眼，“或者现在其实是我在做梦？” 有疑问就要去证实。 浅仓辉认认真真的在自己大腿上拧了一下，随后龇牙咧嘴的陈述：“这确实是...现实没错......” “......” 吉良吉影看了他一眼——浅仓辉对自己下手倒是挺重的。 不过... 梦境？ 啊，“白日梦”。 它还没结束吗？——不，换个说法好了，就凭这一天看到的荒谬的种种与空中那一轮倒行的失踪，确实没结束。 真是...有些阴魂不散的意思。 可明明已经被“田螺姑娘”吃下去的东西...如果“田螺姑娘”有胃这种东西，恐怕“白日梦”都已经被消化了吧？ 那么，为什么？ 吉良吉影瞥了眼川上奈奈的尸体，摇了摇头下楼。 尸体的事情有很多中处理方式，不论怎么样“处理尸体”都不该是排在第一的问题。 反倒是提线木偶因为狂妄而给出的讯息。 所以“白日梦”就算是被吃下去，灰飞烟灭，既定的、早已安排好的一切都不会改变？ 嗯？ ‘早已安排好的？’ 吉良吉影想起了一些东西。 ——“白日梦”被解决的那一天。 他和衫诚憲做了很多试探。 直接解决掉“白日梦”的、因为“白日梦”太过不堪一击所以选择留下它观察一番的... 如果... 那一系列的试探都在“白日梦”，不，或者说是已死的深田理莎的预料之中呢？ 吉良吉影想到这里，拿出手机给衫诚憲打了一通电话。 衫诚憲那边大概是有些事情，第一通电话并没有被接通。 吉良吉影等了一会儿，才等来了衫诚憲的回电。 “如果我说我需要回到昨天去证实一些事情，有可能吗？”吉良吉影没打招呼，而是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嗯？” 电话那头的衫诚憲很明显的愣了一下，随后重重的叹息：“吉良先生，死是很痛的。顺带一提，我凌晨重新存过档了，我们现在最远只能回到今天凌晨4点。” === 当你们觉得我要鸽，而我又没鸽，这事实上也是一种鸽 （吃药睡了，接下来都会稳定更新。 第039章 久别重逢 重新存档？ 只能回到今天凌晨4点？ 也就是说... 昨天的一切已经成为了完完全全的、不可逆转的过去，成为了既定的事实。 这，就是“白日梦”想要的结果吗？是“白日梦”屡屡对衫诚憲下手，露出马尾将自己展现在他们面前之后，所要达到的目的吗？ ——“白日梦”已然不在，一切终成定局。 是...这个意思？ “吉良先生？”衫诚憲见吉良吉影许久没有回应，便试探性的喊了他一声。 “嗯？” 吉良吉影当然没走神，只是分心想一些事情而已，还不至于让他注意不到正在接听中的电话。 “说起来是还有一些事很奇怪的。” 衫诚憲的声音很轻，“身边的人都变得...刻薄起来了。” 可以想象，衫诚憲已经用了最友好的词语去形容那种违和了。 吉良吉影应了一声，倒是没多说什么。 毕竟那些不对劲衫诚憲早已在简讯中说过，与他此刻正在经历的并无不同——也不能这么说，毕竟提线木偶的事情衫诚憲就不知道。 吉良吉影挂断了电话，对上浅仓辉那双盛满了“我有话要说”的眼睛。 他好笑的摇了摇头，挑眉算是询问。 “吉良哥在和阿憲打电话？”说着，浅仓辉眨了眨眼一副不理解的样子。 “不对啊...吉良哥为什么知道阿憲的号码呢？话又说回来了，为什么你们的对话给我一种开诚布公的感觉呢？啊！”浅仓辉嘀咕着嘀咕着，声音便越来越大。 最后，他干脆大叫一声，不满的看着吉良吉影：“你们背着我在一起玩！” “阿辉你是抱团的小学生吗？”四月一日莉莉丝端着饮料路过，用果汁瓶的底部在浅仓辉头上敲了一下。 随后，她又将手中的盒装牛奶抛给吉良吉影，耸肩道：“没有常温的了，加热的话...太麻烦了吉良你自便吧。” 吉良吉影抬手接过，将牛奶盒放在手中把玩了一下。 说起来... “衫诚憲的号码还是浅仓给我的，毕竟是衫诚憲想见我。”吉良吉影笑着说。 话落，他果然在浅仓辉的脸上看到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那张还未完全长开的、少年的脸上写着“莫名其妙”一词，愣了半晌才一拍大腿：“嗨呀！怎么可能啊！吉良哥我跟你说，阿憲把你当漫画里的最终反派boss呢！怎么可能问你要号码...啊。” 浅仓辉意识到自己的措辞有问题。 什么叫“最终反派boss”啊？！ 他，浅仓辉的大腿吉良哥，是个立志一生平凡的人啊！——等等，这种就是性格奇妙的boss人设吧？ 不管了不管了。 浅仓辉摇了摇头，说回正题：“不过提线木偶怎么办？” “找到它。”对此，吉良吉影的态度非常明确。 提线木偶将这每一个都透露着荒诞的现实称为“温床”，而它最需要是可以肆意索取的梦境。所以，是不是该弄清楚究竟是现实受到了“白日梦”的影响化为了荒诞又真实的梦境，还是...提线木偶的能力转变了？ 希望是后者。 后者是可以直接被排除的干扰项，提线木偶今后不论如何都可以。 如果是前者... “哒、” 吉良吉影抬手在椅子扶手上的敲了一下，低头看自己的手。 他希望这不是现实，而是“白日梦”创造出的、令人不适的覆盖在真实之上的梦境。 否则的话... 这样的仙台市，实在是令人生厌。 “找？”浅仓辉怪叫了一声：“怎么找？万一已经溜出仙台市了呢？吉良哥你忘了吗？它会飞啊！会飞吉良哥你知道吗？就是像鸡一样！会...嘎！莉莉丝姐姐你打我干嘛？” 浅仓辉抱着头瘪嘴看四月一日莉莉丝。 四月一日莉莉丝耸了耸肩，苍蓝色的眸子中满是笑意：“会飞的是鸟，鸡是你昨天吃的那个，照烧味的，还记得吗？因为飞不高才会被吃的~” “我们去找提线木偶是没问题啦！”四月一日莉莉丝开完玩笑，很快神情肃穆的看向吉良吉影：“毕竟川上奈奈的血毁掉了我一套床上用品，我希望它能赔我一套。” 如是一本正经的说着，她又很快转了话锋：“不过吉良呢？总不能闲着吧？” “我？” 吉良吉影看了眼时间，笑道：“出城看看。” “嗯？” “好久没出仙台市了，刚好可以到处转转。”说着，吉良吉影起身准备离开。 今天有些晚了，外宿并不是最理想的选择，吉良吉影正在犹豫——是立刻动身，还是等到明天一早？ 毕竟... 已经下午3点了啊。 “所以吉良哥准备出去玩？”浅仓辉有些混乱。 “也可以这么理解。”心中单纯的猜测吉良吉影并不会说出口，毕竟那是待证实的事情，这种时候拿出来说很容易成为干扰项。 四月一日莉莉丝和浅仓辉对视了一眼，起身送吉良吉影离开。 “如果事情解决后能有人给我报销一下之前的车费就好了。”四月一日莉莉丝笑着说完，朝吉良吉影挥手：“我们找到它会告诉你的，明天的课...八成是没了吧？” 吉良吉影回头看了她一眼。 这位名为四月一日莉莉丝的少女眼中满是跃跃欲试，似乎只需要“不上课”这一件事，就能让她体会到莫大的幸福感。 吉良吉影微微耸肩：“大概吧。对了，说起赔偿......” 吉良吉影笑着从钱包中抽出一张银行卡，“卡里似乎还有不少钱。” “诶？” 四月一日莉莉丝瞪大眼睛，抬手飞快的在吉良吉影额角碰了一下，又收回手将手覆盖在自己额头：“没发烧啊，难道今天的吉良吉影是有求必应吉良吉影？” 如是嘀咕着，四月一日莉莉丝大大方方的抽走银行卡，笑着挥了挥：“所以是可以刷完的意思？” “当然。” “不对，这是谁的卡？” 问到点子上了。 吉良吉影笑了一声，有问必答：“深田理莎的...遗产。” “......” 四月一日莉莉丝的脸眼见着直接青了，沉默了半晌，她才从唇缝中挤出了一句脏话。 所以，为什么。 “为什么突然提起深田理莎？”四月一日莉莉丝问。 吉良吉影没有回答，只是笑了一声就转身离开了。 他一直在想一个问题。 ——不论是生前还是死后在遗书中提到的，深田理莎一直在强调“赢”这个结果。 对于一个死人而言，输赢真的重要吗？或者说，就算赢，她又能怎么样呢？死后的她真的能明确的知晓“深田理莎赢了”这件事吗？ 那么换个思路呢？ 如果赢，深田理莎就能得到奖励。 姑且只是猜测而已。 不同与过去的每一次，直至“白日梦”消亡，他们所有人都没弄清楚“白日梦”的特性。 说到底，还是急了一点。 杜王町东北部别墅区/PM05：58 吉良吉影从四月一日莉莉丝家回去的时候，顺带去了一趟超市。 大抵是见过了白天荒唐的种种，当吉良吉影在超市中看着不少人堂而皇之的推着购物车在没有结账的情况下离开超市，而超市员工又视若无睹的时候，他已经没什么太大的感觉了。 似乎人们的底线在一步一步的被拉低。 是不是只要耐心的等待下去，在不远的将来“屠杀”也能被视为普通的、可以理解的行为呢？ 如果是这样的话...... “啊！大哥哥！” 一声稚嫩的喊声打断了吉良吉影的思绪。 放眼整个杜王町，他不是任何人的“大哥哥”，自然也不用为这声带着欣喜的喊叫做出反应。 吉良吉影是这么想的没错，可一双小手却抱住了他的大腿。 他低头向下看，看到了完全意料之外的人。 ——吉田宽太。 说起这个孩子... 吉良吉影当然有遵从当时他单方面定下的约定，时不时去远远的看看他，装作有意无意的出现在他母亲周围——吉良吉影需要用吉田宽太最亲近的人的反应去证实，吉田宽太已经忘了那件事。 事实上这对于吉良吉影是一种不稳定，他一向不愿把主动权交给他人，更遑论对方是一个性格尚未成型的孩童。 但一切都是为了尽可能的、由内而外的保持他生活中的平静。 吉良吉影抬手揉了揉宽太细软的头发，笑着问：“你还认得我？” “当然啊！”宽太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虽然事情并没有过去很久，但吉良吉影以为这个年纪的孩子应该更健忘一些。 “吉良先生！” ——这个声音吉良吉影倒是认得。 毕竟几个小时前才通了电话。 吉良吉影回过头，朝向着自己跑来的人点头：“衫诚先生。” 衫诚憲有些喘，就如同看上去的那样不擅运动。 站定后的衫诚憲微微弓起身子扶着膝盖喘了几口气，才低头瞪了宽太一眼：“路上都是车子，跑这么快很危险的！” 宽太不再像之前见面时那么的听话，他小小的脸皱在一起，理直气壮地的反驳：“可是现在路上都没有车子啊！阿憲你太大惊小怪了！所以妈妈才说你找不到女朋友，只有一堆纸片人老婆！” “......” 衫诚憲深吸了一口气。 从吉良吉影的角度看过去，他看到了衫诚憲额角隐隐暴起的青筋。 看来照看小孩确实是件十分消磨耐心的事情，毕竟衫诚憲可是连被要求“去死”都会认真权衡、考虑一下的人。 不过。 “衫诚先生认识这孩子？”吉良吉影低头看了宽太一眼。 宽太正仰着头望着吉良吉影，与吉良吉影对上视线，他咧着嘴满脸天真浪漫的笑起来，仿佛吉良吉影是他最喜欢的人一般——天地可鉴，吉良吉影不需要宽太的喜欢，而是宽太的遗忘。 “啊，宽太是我的小表弟，我偶尔会帮忙照顾他。”衫诚憲抓了抓自己有些凌乱的黑发，才反应过来：“吉良先生怎么认识宽太？” “只是一次偶然......” “这个大哥哥就是我之前说过的大哥哥啊！”宽太打断了吉良吉影的话，似是十分依赖的依旧抱着吉良吉影的大腿。 “之前说的大......” ！ 衫诚憲猛地瞪大眼睛——他...没理解错吧？ 今天他和宽太从头到尾只谈论过一个大哥哥——就是那位在医院里以自己的特殊喜好在宽太的心里种下诡异的种子的...人。 之前说过的大哥哥？ 吉良吉影闻言挑眉，看向衫诚憲。 ——究竟是出于什么理由，宽太才会对衫诚憲提起自己呢？ 吉良吉影很好奇。 不如说，仅仅只是“好奇”完全不够。 啊，果然...给予一个孩童过多的信任是件愚昧的事情。 “宽太向衫诚先生提起过我？”吉良吉影的笑容十分和煦，在晚间近乎血红的夕阳下看起来平易近人。 可这笑容在衫诚憲眼中却实在不怎么样。 仅仅只是这一瞬间，衫诚憲已经脑补了无数“优秀却心理变态的高材生笑着杀死美丽的女人，随后对着比美人更美的手诉说衷肠、倾诉爱语”的场面了。 极力定了定心神，衫诚憲笑了一声：“嗯，宽太身体不太好，一直会往返医院。所以偶尔会和我讲一些在医院的见闻之类的，都是..一些小事情而已。” “哦？” 吉良吉影挑眉，抬手覆盖在宽太的额头上，轻轻揉了揉。 “我不记得我做过什么令宽太记忆深刻的事情呢，一般人看到孩子的玩具掉了，都会帮忙捡回来的吧？”说着，吉良吉影微微眯起眼。 他看得出衫诚憲有些紧张。 唔... 试探都是多余的。 衫诚先生已经将答案写在脸上了——真是... 吉良吉影无声的叹息，按在宽太头顶的手指卷起宽太的一缕发丝。 宽太细软又短的头发很快从吉良吉影的指尖溜走，就像上次的宽太也是那样轻易的从他手上溜走了一般。 衫诚憲的视线无法从吉良吉影手上移开，那只宽大的手掌下是孩童柔软、不堪一击的头颅，不需要替身使者，想必大部分人都能轻易的决定一个孩童最糟的结局。 更遑论... 对方是吉良吉影。 第040章 内与外 衫诚憲现在有两个选择，很认真的。 一。 现在、立刻、马上！ 自杀。 ——怂是怂了点，但确确实实一劳永逸，顺带能用比较自然的方式远离吉良吉影。 报警？ 不了不了。 对于吉良吉影过于普通的种种中透露出的不普通，以及过去在接触到深田理莎之后他所察觉到的、深田理莎对于吉良吉影或多或少的偏执都能让衫诚憲明确的知道——警察恐怕对付不了吉良吉影。 衫诚憲的意思是，如果吉良吉影想的话。 更何况吉良吉影家那一窝子的替身使者，算了算了。 那么，第二种办法。 不知道现在开始装作...犯罪很正常还来不来得及——毕竟似乎全世界的人都开始觉得死一个两个人已经不算什么大事了呢。 衫诚憲微微抬起头，与吉良吉影对视。 总之...先顺着吉良吉影之前的话说下去好了。 他干笑了一声，朝宽太招了招手，希望宽太此刻此刻能多一些眼力见，赶紧回到他身旁。 “大概是因为宽太接触的人少吧。”衫诚憲耸了耸肩，面上带笑轻声道：“所以才会一一把小事记得那么清楚。吉良先生不是也还记得宽太吗？想来是因为你们聊了几句，他才至今都记得你。” 牵强。 实在是牵强。 衫诚憲悠悠的在心底里叹息——换做是他自己，他也不会相信这些说辞。 只希望吉良吉影是热衷于塑造表现平和的人吧。 “对了，吉良先生想...”衫诚憲将声音又放低了一些，问：“回到昨天做什么？” “只是想证实一些事而已。” 吉良吉影耸肩，“不过回不去，那就‘前行’吧。” 说着，吉良吉影若有所指的看了宽太一眼。 循着这个眼神，衫诚憲立刻警觉了起来。 可下一秒，他却微微瞪大了眼睛。 ——吉良吉影将宽太推到了他面前。 “衫诚先生这是什么眼神。”吉良吉影笑的如沐春风，微微仰起头将视线落在衫诚憲身后：“我该回家了，明天有些恼人的事情，还得早起呢。” 衫诚憲下意识的回过头，去寻找吉良吉影视线的最终所在。 他看到了身后的、正对着自己与吉良吉影的摄像头。 ——这位先生始终想要做个普通人，哪怕只是看上去。 衫诚憲的心情十分复杂，带着隐隐的不安甚至想要立刻想个无法令人拒绝的由头，让宽太一家离开仙台市——有多远，就跑多远。 可用什么理由呢？ 仙台市要爆炸了？ 别搞笑了。 他没来得及回应些什么，便早一步听到了塑料袋相互摩擦发出的“沙沙”声。 吉良吉影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与衫诚憲错肩而过时，衫诚憲下意识的转过头，看到了吉良吉影低垂的眸子——他幽深的眸子落在宽太不谙世事的脸上，似乎是勾了一下嘴角——天色暗了，衫诚憲没能看清那一瞬间的表情变化。 他只能很明显的感觉到...吉良吉影并不因为宽太是个孩子而仁慈，放开手的原因大概也仅仅......仅仅只是因为这里被小镇的摄像头监视着。 只是...并不是所有的地方都有摄像头，而现在的警察们也...不再嫉恶如仇。 他握紧宽太柔软的手，终于明白自己这两天一直在和什么样的人进行着所谓“互惠互利”的交易。 翌日/AM05：45 吉良吉影抬手按掉闹钟，闭上眼给了自己两分钟清醒的时间，随后撑着软硬适中的床垫起身。 打开台灯将有些发皱的床单抚平，吉良吉影抬头看向墙上的挂钟。 ——挂钟依旧在倒行，无形中透露出一股惹人厌的笃定。 既然是在倒行，最后的期限在什么时候？ 还是说...仅仅只是一种可笑的希翼，渴望回到某个时刻的昭示？ 这件事得继续想下去，也希望在很近的未来就能打开新的思路。但思考可以在行动中进行，时间应该被充分利用起来。 吉良吉影很快完成了洗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翻看仙台市的地图，又极其认真的拿着笔在地图上标注着，宛若认真备考的学生一般。 直到对着手机确认完所有的细节，他才给佐佐木梓回了一条道谢的简讯，在便签上简单的给父亲留言之后出门。 昨天也说过的，吉良吉影有想要确认的事情。 如安藤佐纪之类的“多余的人”想必已经尽数消失——就算没有消失，恐怕也无法辨认。 而诸如电车站内“多出来的承重柱”之类的“多余的东西”却依旧留存着——那大概也是“白日梦”的遗产——当然不否认也许有某个躲在幕后的捣乱、渴望趁乱得到些什么的小鬼的存在的可能性，不过吉良吉影决定暂时把所有的事都混为一谈，将过错全部归咎在“白日梦”身上。 因为这样会轻松很多，当然也可能造成一些思维上的干扰——所以，吉良吉影打算今天去证实这一切。 所有“多余之物”无一不出现在仙台市的边缘处，就像是结界一般将仙台市紧紧的包裹住——离开仙台市看看，如果能确定人们怪异的变化只存在在仙台市，那么一切就又明朗一些了。 还剩多少时间呢？ 吉良吉影仰头看空中低挂着的圆月——暂且幼稚的期盼一下这不是什么临近死线的倒计时吧。 ...... 吉良吉影当然没打算去所有佐佐木梓查出、且已经确认的地方去核实。 既然已经明确那些东西是围绕着仙台市的，那么只要离开仙台市看看就可以了——当然，可能得从不同的方向多证实几次。 相对来说确实比较耗费时间，但也算得上直接有效了。 前提是，的确能发现不同。 意大利/佛罗伦萨 “那位大小姐八成是把我当仇人来整了。” 费尔南多从自己的某一个家出来，回头看了眼被烧得焦黑的墙壁头疼的摇了摇头。 他当然知道佐佐木梓是想支开自己，光凭仙台市有不少佐佐木氏的人存在、并且活动着这一点来说，费尔南多这个人就足以成为“不该踏足仙台市”的存在。 毕竟... 撇去佐佐木梓那位大小姐不说，佐佐木家的老管家，叫...叫什么来着？ “对，安迪。” 费尔南多总算想起了那位老人精的名字，再次叹气：“就算我确实挺烦人的，也...不能放火吧？” 无奈的摇了摇头，他放弃了继续检查损失财物的事情，转身进入一家甜品店。 也算是老熟客了，费尔南多抬手挥开菜单，朝收银台内的女士眨了眨眼，对方就笑着低头点单了。 现在的话... “看看小青叶在做什么好了~” 如是念叨着，费尔南多拿出了手机。 如果不出意外，青叶瞳这会儿大概正在研究吉良吉影给出的大纲和开篇剧情，然后疯狂否定自己的初稿、二稿、三稿直至编辑暴走吧？——青叶瞳这些年有些畏手畏脚的，单指画漫画这一方面。 大概是失败的次数数不胜数，饶是青叶瞳那样稍显固执的人都会有些抵触“评判”，毕竟一直以来她都只能收到退稿与例行公事般“再接再厉”“欢迎下次投稿”之类格式的邮件。 费尔南多拨了一通视讯过去，又不紧不慢的带上耳机。 手机屏幕上出现青叶瞳那张带着困倦，显然刚睡醒的脸时，费尔南多是诧异的。 “这都几点了？青叶怎么还在睡觉？” 一直以来的印象中，青叶瞳都是生物钟非常准时的那一类人，再加上天生少眠的体质... 青叶瞳那边的话...现在才是早上10点左右吧？ “啊，没什么事干，所以就多睡了一会儿。” 屏幕中的青叶瞳抬手揉了揉眼睛，并未抬手去寻找她不可或缺的眼镜，而是翻了个身又躺了回去：“有事吗？” “只是有点想小青叶而已啊~” 费尔南多笑着调笑，却并不指望青叶瞳的回应，转而道：“我以为你在画画，稿子交上去了？” “没呢。” 青叶瞳嘀咕了两声，费尔南多没听清。 算是多余的关心，费尔南多皱着眉问：“我记得快到截稿日了吧？不舒服吗？” “......没有，不想画而已。”青叶瞳低声回应：“我想过了，不做漫画家也可以，反正现在的薪水也足够生活。再说了，不管是编辑还是主编那边都...烦死了！” ——并不像是青叶瞳会说的话，却确实从青叶瞳口中说了出来。 手机中换面晃了晃，青叶瞳翻身坐起来，正式宣布：“我不想做漫画家了。” 费尔南多挑了下眉，抬头朝端着咖啡上来的服务员笑了一下，随后才将注意力转回了青叶瞳身上：“是碰到了什么不可打败又觉得一生无法企及的天才吗？为什么突然这么想？” 费尔南多笑着问：“不过这样也不错，以后青叶就专心的跟着我到处飞好了？” “唔...” 镜头下的青叶瞳露出思索的神色，随后点头：“可以，薪水得涨才行。” 费尔南多闻言笑着摇了摇头，又和青叶瞳聊了两句，便挂断了视讯。 他很安静的坐在甜品店的窗边，一面摆弄着手机一面吃完了甜品。 接下来的话... 他利索的结账离开，顺手拦下出租车。 目的地：机场。 虽然小青叶愿意做他的全职助手令费尔南多非常高兴，但...小青叶看上去有些不对劲，去看看她吧。 === 药吃完的第二天，不出意外我又是熬夜女王了（ 第041章 疯人院 吉良吉影今天要做的事情非常简单，只是“看”而已。 他本想离开仙台市。 是的，本想。 他从仙台市的最南部搭乘出租车离开，随意的报了一处邻市幼时去过的度假村的名字。出租车司机当然没有拒载的理由，那位看起来45岁左右的司机一路踩着油门，用在路人看来非常不友好的速度朝着邻市驶去。 度假村并不远，在吉良吉影的印象中，上了高速之后只需30分钟左右就可以到达。 他拒绝和看起来有些神经质的司机闲聊，而是选择闭上眼养神。 直到... “喂，我们好像迷路了。”司机丝毫不带歉意的声音响起，迫使吉良吉影睁开了眼。 “迷路？” 吉良吉影觉得有些荒唐。 人会迷路，难道导航也会迷路吗？ 顺带纠正一点，不是“我们迷路了”，是这个毫无职业操守的司机迷路了。 实话实说，吉良吉影现在的心情算不上好。 他很难不把今天的行程安排看做是一件浪费时间的事情，但在毫无头绪的现在，这是唯一的、可能带来进展的方式——所以哪怕这种办法确确实实显得有些笨拙，吉良吉影也依旧这么做了。 可现在却有人告诉他——迷路了。 吉良吉影笑了一声，看向导航——导航上的路径规划非常明确，目的地直指度假村。 事实上吉良吉影也不是非要去那座度假村不可，只是至少要给司机一个目的地。而现在，看看导航上他们所处的位置——接近40分钟的行程，他们却仍旧在仙台市内。 更可笑的是... 这里距离他们的出发地并没有多远。 “照着导航开就好了。”吉良吉影压下心中的燥郁，轻声重复：“跟着导航就行了，不需要抄近路之类的。” 司机看了他一眼，脸上仍旧没有类似愧疚的表情。 “就算我们迷路了，您上车之后的车钱还是得给我。”他说。 吉良吉影额角青筋微微一跳，瞥了眼计价表——他并不在乎这趟可笑的旅程花去了多少车费，但做错事的人是否应该换一种语气说话？ “哒、” 稍长的指甲与车门上的扶手碰撞，发出一声微乎其微的响声，很快隐没在车外的噪音中。 吉良吉影微微颔首，算是同意了。 司机对此非常满意，稍稍提速向前驶去。 这一回，吉良吉影不会再闭上眼去盲目信任这位出租车司机的职业操守，他盯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景致，眉间的褶皱愈来愈深。 ...... “停一下。” 又是30分钟后，时间已经临近中午，吉良吉影抬手取下架在出租车中控台上用于导航的手机，皱着眉翻看近一小时的行车路线。 浅蓝色的、代表着过往行车路径的线条在手机屏幕中绕成一个圈，一个并不圆满的圈。 难怪... 吉良吉影再次看向窗外，另一只捏着手机的手却缓缓施力。 一直以来，出租车都的的确确在前行着，规矩的跟着导航转弯、并入其他的车道。 ——司机并非一个听不懂日文的笨蛋，显然也听得懂导航的指示。 只是...仙台市不让他们离开。 行车路径告诉他们，他们离不开仙台市——而这位司机却丝毫感觉不到违和感，而是把问题的原因归咎于“迷路”——真是实实在在的蠢货。 “回去。” 吉良吉影轻声说，抬手捏了捏有些发胀的太阳穴。 司机并不懂“读空气”，甚至是教科书级别的“不知察言观色”，他怪异的看了吉良吉影一眼，仿佛吉良吉影才是那个脑子有问题的人——但司机先生无所谓乘客的智力高低，他只在意一件事。 “您得按照计价表上的钱付给我，我可是在您身上浪费了将近两个小......” “不知道您对于‘杀人抢劫’的看法是什么？”吉良吉影突然出声打断司机的话，语中带笑。 他说了上车后最长的一句话：“昨天我家附近发生了命案，死了一个警察。不过来受理案件的警察过了好几个小时才来，看起来似乎也不怎么上心，我还挺不安的。” 就像是在发牢骚一般。 闲聊是出租车司机这个行业最擅长的事情了，他耸了耸肩，五官十分灵活的动了动随后撇嘴：“人都死了，活着的人还有不少麻烦呢，处理问题的警察没做错什么啊。” “至于‘杀人抢劫’什么的，当然是被抢被杀的人有问题啊。您说是不是？”像是为了寻求认同感，司机转头看了吉良吉影一眼，甚至还笑了一下：“如果被杀被抢的那个人要更厉害，受害者不就换人了吗？” 啊。 有道理。 司机仍旧喋喋不休：“就像我，行人都得注意点，要是不小心被我撞死了，我可不会赔偿。警察也会体谅我的，毕竟我得开车养家嘛！诶不对！” 他终于意识到话题被转移，转头瞪着吉良吉影：“我们是在说车费的事情，您可别想赖账。否则的话就被怪我把您踹出车子，这里可是高速，摔下去就死定......” “不，先生。” 吉良吉影侧过身，腰背笔挺目不斜视的看着司机，他嘴角有隐约的笑意：“按照您的逻辑，想必如果您现在死在车里警察也不会找我的麻烦。而这里是仙台市，” “哒哒、” 吉良吉影抬手敲车顶上的摄像头，“就算监控拍下了我作案的全部过程，他也不会为了已死之人而责怪我这个活着的人，不是吗？所以......” 吉良吉影收回视线，重新靠回椅背上：“您应该为刚才的无礼向我道歉。” “......” 回应吉良吉影的，是漫长的沉默。 过了许久，司机才反应过来：“草！你他妈有病吧？！”许是因为被一个看起来也不过自己儿子大的青年威胁让司机感到丢脸，他猛地踩下刹车，同时将另一只手伸向驾驶座底座掏出一把看起来十分专业的...刀——想来如果吉良吉影拒付车费，也会看见这把刀吧？ “把钱包和银行卡密码留下来，给老子滚！” 他如是咆哮，额角青筋爆出。 他亦看起来十分熟练，就像是一个会抢劫每一个乘客的劫匪那样，拿着刀的手稳的令人赞叹。 ——就如同吉良吉影想的那般，被降低底线的人比过往的每个时刻都要易怒。 当然，也怪吉良吉影故意挑衅没错啦。 诶，等等。 既然要归根究底的结算过错，最先毫无职业操守、对客人出言不逊甚至想要将客人踹下正在急驶的车的司机才有问题吧？ 吉良吉影无心计较那些。 说起来实在是有些不应该，但他现在十分烦躁——他明明不该被情绪左右。 但是... 深田理莎。 “白日梦”。 吉田宽太。 眼前的司机。 ——吉良吉影由衷的希望仙台市变回过往那副无趣却稳定的样子。 可眼前最重要的是平息自己内心的燥郁与几欲腾升而起的怒火。 于是，吉良吉影含笑从西装内袋掏出钱包，放在了出租车的中控台之上——看，选择权在于司机，拿还是道歉。至于隐藏在内里的两个选项...嘘。 仙台市城郊某别墅 “砰！” “草草草草草！莉莉丝姐姐，外面的人都疯了！”浅仓辉久违的出了一趟门回来，甩上门就开始大声嚷嚷。 为了看顾川上奈奈，再加上之前的事情，浅仓辉已经很久没有出过门了。 他一直以为自己才是异类——不去上学、和世界有名的连环杀手住在一起、甚至就连自己过去也曾经送走过几个人。 而现在，他还是觉得自己是异类，甚至比之前更像是异类——这一回怪异的并不是他，而是入目的所有人。 他看见有人当街抢劫，路人默许它的发生。当劫匪从警察身旁跑过，那个满面笑容的劫匪甚至抬手与警察击掌。 这算什么？ 他看见十来岁的孩子三五成群，手里拿着刀具——那许是家中父母用来切水果或是蔬菜的刀，他们将其用来解剖呜咽着求生的奶猫，脸上露出宛若在游乐园般嬉戏的笑容。 这又算什么？ 他看见年迈的老人坐在台阶上抹眼泪，于心不忍前去安慰，却换来一句“我的儿子只是杀了个人，为什么要坐牢？难道不是那个人打不过我儿子才被杀的吗？” 这他妈又是什么鬼逻辑？！ 现在，浅仓辉觉得自己仍是异类——因为别人都疯了——身处巨大的疯人院，正常人才是疯子。 “莉莉丝姐姐！” 浅仓辉喊了几声，得不到回应之后便循着楼梯往地下室走去。 他知道四月一日莉莉丝时常会呆在地下室里，偶尔翻看一下最近的各地新闻，偶尔又只是单纯的在舞房跳上一段芭蕾——四月一日莉莉丝已经很久不跳芭蕾舞了，她的基本功随着她近两年的懈怠而变得糟糕，但她依旧喜欢拿跳舞做消遣。当然，更多的时候她会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捧着薯片或是爆米花，看着毫无营养可言的都市恋爱喜剧。 但今天，四月一日莉莉丝不在家。 浅仓辉从舞房退出来，想了想，悠悠的叹了一口气后窝进沙发里。 其实他也没什么要紧事，毕竟找提线木偶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做成的事情，他纯粹只是想要就外界发生的那些事好好吐槽一番而已。 等一下。 浅仓辉忘了一件大事。 “草，老太婆那边怎么样了？！” 想到这里，刚坐下的浅仓辉立刻从沙发上弹起来，抓着外套和双肩包出门了。 ‘希望老太婆还是个正常人吧’ ‘妈的想什么呢，本来她也不太正常！’ ‘千万别变得更不正常了’ 浅仓辉如是想着，冲出门拦下出租车，急促的报了自己母亲公司的地址。 国立综合大学附近 佐佐木梓站在自己工作的咖啡厅门口，仰起头看向咖啡厅小小的招牌。 自打她在这里工作开始，除了每年的新年当天，这里从不歇业。 而今天，这已经是闭店的第二天了。 佐佐木梓有些担心，单纯的电话询问也并不能让她感到安心——那位老板是她见过最固执的人之一了，除非是病的起不了床，否则歇业这种事是不可能发生的。 昨天，电话里的老板听上去精神不错，笑着说自己只是想休息两天而已。 饶是这样，佐佐木梓还是打算来看一眼。 老板就住在咖啡厅的楼上，那是一个小小的阁楼——两间房，一间仓库、一间卧室，剩下的方寸之地则组成一个小小的卫生间。 拿出备用钥匙开锁进门，佐佐木梓小声的往楼上走去。 有音乐声隐隐传来，有别于老板偶尔会听的古典乐。 她轻轻的敲了一下门，等了一会儿没能等来回应，才推门进去。 正对着门的、是一扇小小的窗子，它将并不富裕的阳光请进屋内，使弥漫在空气中的少量尘埃无处遁形。 佐佐木梓转头看向房中那张狭小的床，那位性格温润的老板正躺在床上。 他的右手垂在床下，连着手腕一同没入床边那盆透着些许凉气的水盆中——水盆中的水是红色的。 也许，那本该是一盆阻止伤口凝固的温水，或是热水。 佐佐木梓眨了眨眼有些干涩的双眼，抬脚向屋内走去。 她比自己想的要镇定许多。 她有条不紊的检查了老板的脉搏、心跳，又反复确认他冰凉的体温，随后掏出手机报警。 紧接着，她看到了老板放在桌上的手机。 ——那台手机是两年前买的，非常适合盲人使用的老年机，每按下一个按键，便会有机械化的女声报出该按键的数字或是功能。 老板还曾借此调笑过自己居然会提前步入老年生活。 而现在，手机的屏幕正亮着，发出刺眼的白光，像是在无声的祈求路过的人看看它。 佐佐木梓上前拿起手机，发现界面正停留在一封编辑中的简讯上。 收件人一行是空白的，很显然，老板没有要发出这条简讯的意思。 ——【残废在这里是活不下去的】 是一份潦草的遗书。 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佐佐木梓想起了老板拄着那根稍显廉价的塑料黑色手杖，笑着说：“我觉得生活上没什么不方便的，更何况事实上我的耳朵比一般人好很多。对了，梓和麻美要试试我刚做的果饮吗？”的场景。 深吸了一口气，佐佐木梓摘下手上的手套，从包里拿出手机。 第042章 30个小时 随着出租车的急刹声响起，出租车轮胎在水泥地上留下一道深浅不一的刹车痕。 浅仓辉从车后座跳下来，来不及等找钱就冲进了他母亲公司所在的大楼。 “啪！” “老太......不是，浅仓春江呢？！我妈呢？让她出来！”浅仓辉一手拍在前台的桌面，把前台正在录入资料的年轻女人跳了一跳。 她抬起头打量浅仓辉，随后拧起眉温言道：“请问您有预约吗？浅仓女士现在正在接待重要的客人。” 啊，给忘了。 浅仓辉才想起自己那个脑子多少有点问题的、并不太伟大的母亲好歹还是个老板——算得上忙碌和事业有成的那种。 他有些尴尬的清了清嗓子，朝公司内匆匆扫了一眼。 大家看起来都还挺正常的，应该不急于这么一份一秒。 于是，浅仓辉清了清嗓子朝前台女士咧开嘴，露出少年人明朗的、令人无法拒绝的笑容：“漂亮姐姐，你可以帮我找一下我妈妈吗？就是你们老板，我有超级要紧的事情啊！~” 话落，浅仓辉笑的更加灿烂了。 ——有一说一，浅仓辉对于自己的笑容还是很有自信的。 嗯，很有自信。 “不好意思，浅仓女士正在接待重要的客人。”前台女士收起了笑容，将手按在了座机听筒上：“浅仓女士只有一个女儿，您...”她的目光扫过浅仓辉洗到发白的牛仔裤，没有错过那双上个季度一度被炒到令人不敢置信的价格的、仅有男码的球鞋。 随后视线一路往上，忽略浅仓辉上身的明黄色冲锋卫衣和白色的双肩包——确实假小子也有很大概率会这么穿没错。 但是！ 前台女士的视线最终落在浅仓辉变声期之后逐渐明显的喉结上，露出一个虚假、甚至是僵硬的职业化笑容：“浅仓女士每天都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如果是工作相关的内容，您可以联系介绍您来这里的经纪人。” 浅仓辉姑且算是能打败天下无敌手的笑容——惨败！ ‘完全被当成想红想疯了的小屁孩了’ ‘谁稀罕老太婆的经纪公司啊’ ‘妈的妈的妈的！’ ‘还只有一个女儿，呸！’ 浅仓辉从兜里掏出手机，不抱希望再次拨打母亲的电话——他在出租车上已经打过近十通电话了，全部被自动转进了语音留言。 就很难受。 说起来有些没节操，但此时此刻浅仓辉认为——也许穿小裙子来，能直接闯进去的概率会高很多。 所以说！ ——他，浅仓辉的亲妈是个神经病没错了。 ‘老妹，我们的母上大人把我坑惨了’ 浅仓辉如是在心里对过世已久的妹妹控诉，将手机放在了耳边。 电话不出所料，依旧转入了语音信箱。 浅仓辉有些烦躁的看向公司内部，视线却被转角处的隔断墙遮了个严严实实，唯有时不时拿着文件步履匆匆经过的人让他觉得，一切看起来姑且还算是和平、正常。 他站在原地踌躇了一会儿，才在一旁的长椅上坐下——也许闯进去也没什么关系，毕竟是实打实的亲妈。可浅仓辉深知工作对于母亲的意义，他不愿意回家，父亲亦不回家，支撑着母亲没有彻底崩溃、仍旧自欺欺人的认为女儿还活着、让她得以按部就班的生活下去的支柱是工作，而不是至亲的任何人。 浅仓辉深以为，就着自己家这一出延续了近十年的闹剧，再佐以一个想象力足够丰富的资深编剧，就能拍出一部令中年妇女抹泪、令年轻人边看边骂娘的狗血伦理剧了。 他低头看了眼时间——还有30分钟左右就到午休的时间了。 如果是重要的客人的话... 也许事情没谈完他们需要换一个更加舒适的、能照顾到胃的地方。 所以... 再等等？ “等”实在不是浅仓辉擅长的事情，他忍住抠指甲的冲动，目光投向公司会议室的方向。 ...... “砰！————” 也许是过了5分钟，搞不好只有3分钟也说不定。 总之，浅仓辉听到会议室的方向传来了重物落地的声音。 几乎是下一秒，他就从长椅上弹起来窜进了公司朝会议室跑去——去他妈的前台！去他妈的预约和重要的客人！！ 有人在追赶浅仓辉，许是那位笑容机械到令人不快的前台女士、又或许是公司的保安，公司就这么大，玩不了什么猫抓老鼠的游戏。 被巨响惊扰到的人纷纷转头看向会议室的方向，却并无动作。 ——浅仓辉对于自己的想象力很有自信，结合早上在外头看到的种种，恐怕公司里的人并不在意老板会出什么问题，他们更在意自己的饭碗，互相议论发出宛若蚊蝇围绕的声音。 “老太婆！” 浅仓辉一脚踹开会议室的门，朝内看去。 国立综合大学附近/PM03：23 佐佐木梓左等右等，终于在她的耐心临近阈值之前等来了警察。 她没有过一刻像现在这样的怀疑警察——那些人办事拖沓、笔录过程七零八碎、对待尸体宛若无用又不值得尊重的物件。 佐佐木梓有些生气。 在她意识到自己的情绪从而分辨出那是名为“愤怒”的情绪后，她是有些怔愕的——她很少这么生气，印象中的话...最近一次生气是小学时的温格弄哭了小林听，让她发了好大顿火——理所当然的，温格也换来了一顿毒打。 再后来，佐佐木梓就发现了自己的“不祥”，所有余力都用来小心的规避所有受伤的可能。 就算是几个月前的佐藤家，都未曾让她感到气愤——毕竟那是可以游刃有余对付的人，可现在呢？ 佐佐木梓相当认真了否定了心中一瞬间冒出的、一些不太好的处事方式后，耐着性子结束了接下来所有的、拖沓的手续。 还有很多事情在等着她。 老板需要一个葬礼、需要一处安静的风景怡人的墓地。 没有人会在30岁不到的时候考虑自己的后事，那位永远向着美好、乐观的事情看的老板更不会去考虑那些。 佐佐木梓回到咖啡厅楼上的阁楼，整理了老板为数不多的遗物，在抽屉里找到了这间咖啡厅的租赁合同。 合同是年初的时间才续的，老板有心将其作为一生的事业，总是固执的和房东尽可能长的签约。 这一回，是5年。 ‘那个时候，老板应该是33岁’ 佐佐木梓如是想着，将合同和一些零散的采购发票放进包里。 一个半个月前才续了整整5年的租房合同，这一周都在陆陆续续采购食材、杯具的人，为什么会想到死呢？ 那些警察根本没有在意这个问题。 似乎死了就是死了——没有了，遗留问题也随之泯灭。 真是... 佐佐木梓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活动了一下自始至终都干涩无比的双眼。 狭小的楼梯并未开灯，那双琥珀般的浅褐色眸子亦蒙着阴影。 佐佐木梓从楼上下来，看向在楼下等了一会儿的温格、小林听一行人。 “您没事吧？”小林听犹豫片刻，打着手语问。 佐佐木梓摇了摇头，本想问些什么。 后来转而一想，又压下原来的问题，随之问道：“怎么样了？” “不是太好。” 温格在店里帮过忙，清楚的知道每一样小东西在哪里。他倒了一杯热水给佐佐木梓捧着，才与小林听对视一眼，道：“总感觉...现在外面的人更像是...黑手党。” “不过似乎不影响我们。”温格撇了撇嘴，不太关心除了亲近之人以外的人事物：“这样反而更便于我们平时做事。老板那......” 温格扫了眼佐佐木梓放在桌上的、从楼上带下来的收据和发票：“想死的人不会考虑以后的事，我去查查老板最近有没有接触过什么可疑的人，或是和谁有利益冲突。”——温格同样不认为老板会选择自杀。 佐佐木梓对于温格的话不置可否，反倒回应了他之前的那些话：“如果其他人更像黑手党，我要你们做什么？不如直接给他们发工资？他们做事似乎要更加的...大刀阔斧？有那些老前辈的风范呢。” 温格闻言有些尴尬的笑了一声，握着那些发票收据暂时退散了。 怪异是从昨天开始的—— 先是邻居的大学生慢悠悠的在有课的早晨抱着快餐店的速食食品回家，转身将一些课本扔进了公寓楼的垃圾间内。然后是平日里偶尔会聊上几句的、住在楼下的那位和蔼的老妇人收起了善意，对失足跌下楼梯的幼童撇嘴。紧接着，路上有人抢劫，年轻人在口袋里揣上锋利却隐蔽的刀具、有口角的人跳过肢体推搡阶段直接大打出手，直至其中一人咽气，而周围的人无不高举手机，宛若那是一个拳击擂台，为他们认为有可能胜利的一方加油助威。 最后。 佐佐木梓看到了老板的尸体。 似乎一夜之间大部分人都丧失了认真生活、规划未来的冲击，先是气势上跌入谷底、紧接着深挖出内心的丑恶、随后在所有人的放纵和漠视下回归原始——像个野人一般争强斗胜，不死不休，宛若心中有烧不尽的野火。 这是佐佐木梓所看到的，近30个小时内发生的事情。 是不是只有在这些事上，人们“进化”的速度才会尤其的快呢？ 也许再过几个小时，街上就能看到烧杀抢夺的场景了——不过现在看起来也差不了多少就是了。 温格所言极是，在那些人面前，佐佐木氏所作所为甚至可以在这样的大环境下被冠名为“善”。 嗯？ “你们......” 佐佐木梓仰头注视温格，随后扫过咖啡厅内余下的几人，微微皱眉。 ——为什么他们看上去影响不大？还有她自己。 不对，佐佐木梓认为可以将自己排除出去。 因为她是名为“替身使者”的存在，不受干扰看似合情合理。那么......她的“家人们”呢？——为什么？ “小姐，怎么了？”温格被佐佐木梓盯得有些发毛，向后看了一眼之后才指着自己问：“我是不是又犯事了？” 佐佐木梓抿着嘴笑了一声，随后摇头。 这也许是一个突破口——正常人变成了比黑手党更目无法纪的存在，而活在世界阴暗面的黑手党却依旧正常。 这一定代表着什么。 佐佐木梓想到这里，握着手套起身：“我去找个朋友，你们...至少留人看好这家店。” 太荒唐了，就像是一个荒诞的梦境。 如果这是一个荒诞的噩梦，佐佐木梓希望梦醒来的那一天，一切依旧如常。 杜王町东北部别墅区/PM03：46 吉良吉影又去其他地方看了一下——他不再信任汽车的方向盘，而是选择徒步行走。 他依旧保持着惯有的姿态，双目直视前方腰背笔挺的前行——很遗憾，仙台市非常的固执，它不让吉良吉影离开。 吉良吉影是不是可以这么认为——一切变化，果然都只局限在仙台市？ 那么，提线木偶也许比他想象的更重要一些。 它是第一个察觉到这里的变异，并且笃定的认为这里是它的温床的存在——它甚至借助着现在的仙台市改变了自己的规则，手刃了它的主人川上奈奈，做到了昨天以前无法做到的事情。 也许... 它的嗅觉会比他们所有人都要灵敏，要找到它。 “喲！吉良！” 吉良吉影刚到家门口，就看到了背靠围墙朝自己挥手的四月一日莉莉丝。 吉良吉影看了她一眼，随后挑眉：“你怎么来了？” 说话的期间，吉良吉影依旧没有停下脚步。四月一日莉莉丝也许有话要说，但家门口绝不是适合闲聊的地方，鬼知道以现在的仙台市而言，下一秒会不会窜出一个拿着刀要他们交出所有钱的小鬼？ 就吉良吉影现在的心情而言，如果真的遇到那样的人，也许警察们就该有事干了。 “呀~只是发现了一些小事，所以来看看吉良。”四月一日莉莉丝笑着跟上，在等待吉良吉影开锁的期间轻笑道：“今天一大早我就...特别想杀个人什么的~所以啊......我来看看吉良是不是也是这样。” 吉良吉影闻言回过头，四月一日莉莉丝歪着头朝他灿烂的笑了起来。 第043章 找到它 “什么意思？” 吉良吉影轻声问，随后推开了家门。 四月一日莉莉丝一向很自觉，跟着吉良吉影进门后熟门熟路的找出了客用的室内拖鞋，还笑着抬手接住了飞奔而来的无毛猫。 “你又胖了啊。”四月一日莉莉丝笑着对无毛猫道。 无毛猫蹬圆眼睛“喵？”了一声，随后反应过来惨叫着从四月一日莉莉丝怀里挣脱，随后跑没影了。 “......” 猫就是猫，体重完全影响不了速度。 四月一日莉莉丝看的目瞪口呆，转头问吉良吉影：“是不是不能说它胖啊？” 吉良吉影笑了一声，耸肩道：“可以多说几句，也许明天它就知道减肥的重要性了。” 他没有再重复之前的问题，而是不疾不徐的去厨房倒了两杯水。 回到客厅的时候，吉良吉影不出意外的在客厅的沙发上看到了四月一日莉莉丝。她正惬意的坐在沙发上和吉良吉广聊天，一本正经同老人家就今天的天气和外头那些“不像话的人”做出评判。 直到听到吉良吉影的脚步声，四月一日莉莉丝才笑着向他挑眉。 吉良吉广转过头看了自家儿子一眼，随后便将电视机遥控交给了四月一日莉莉丝：“你们聊吧，我出去逛一会儿。”老先生如是道，带着几分欣慰的意思。 往家里跑的、儿子的朋友越来越多了，老先生感到十分开心。 想必年轻人总是更喜欢和同龄人在一起聊天，他决定自动退散。 “胖子，走。我们出门散步。”吉良吉广如是对窝在客厅门口探头探脑的无毛猫道。 无毛猫又哀怨的叫了一声，自暴自弃的跟着吉良吉广出门了。 吉良吉影本想拦下父亲，毕竟外头的一切和“平静”“稳定”之类的词汇已经完全没有关系了。可转念一想，自己的父亲并非普通的老人家，跟着去的无毛猫也总能在关键时刻做些什么，就没有多说什么了——谁知道外头的情况还得持续多久呢？一直不出门并不是最好的应对办法。 更何况吉良吉影知道父亲没有忘记之前在家门口见过“深田理莎”的事情，想必也不会去远，更不会到陌生的地方去——散散步而已。 吉良吉影将水递给四月一日莉莉丝，在沙发上坐下。 两人面对着电视，宛若无所事事般看了十来分钟的电视。似乎并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谁也没有主动提起今天的见闻，而是专注于电视中正在播放的广告。 “哒。” 四月一日莉莉丝将玻璃杯放在茶几上，终于转过头。 她盯着吉良吉影看了一会儿，随后才笑着说：“吉良今天的心情怎么样？” “还可......” “实话。”四月一日莉莉丝笑着追加，打断了吉良吉影的回应。 后者转头看了她一眼，随后微微摇头。 他沉默了一会儿，片刻之后皱眉道：“一般吧。” “一般”这个词如果用于形容心情的话，对吉良吉影而言确实不是一个太好的词汇。但如果换个词呢？“不好”？还是...“烦躁”？其实用什么词汇去形容心情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要做什么，让心情回到“好”这个标准上。 “这样啊...” 四月一日莉莉丝宛若恍然大悟的点头，随后耸了耸肩。 ‘大概不算好...吧？’ 四月一日莉莉丝这样猜测道，终于进入正题：“我倒是心情不太好。”四月一日莉莉丝坦言，脸上带着些许困扰：“早上起来就是，非常的有...” “该怎么说呢？”她迟疑了一会儿，在心中翻找合适的描述。 只是过了一会儿，她就找出了最合适的词汇：“破坏欲！” “对！破坏欲！”四月一日莉莉丝苍蓝色的眸子闪着微光，她微微眯起眼视线落在吉良吉影脸上，可看上去却在想别的什么事。 她歇业很久——准确的说，“杀青”歇业很久。 不知为何，四月一日莉莉丝迎来清晨阳光的第一秒，便开始怀念那些连环杀手面对自己时的悔恨与恐惧。 重心在“恐惧”上——这才是真正奇怪的事情。 四月一日莉莉丝一向喜欢看那些连环杀手忏悔的模样，恐惧只是附加、是那样的场景中不可剥离的情绪，于四月一日莉莉丝而言并不重要。 可现在，她怀念的居然是来自那些连环杀手面对自己时的...恐惧。 这不对劲。 “杀青”从不享受杀戮，亦不该享受杀戮。如果享受，那么“杀青”与那些连环杀手之间唯一的差别将荡然无存。 “我是这么理解的。” 四月一日莉莉丝望进吉良吉影眼中，与他对视：“如果吉良和我有类似的感觉，那么...可能有什么东西在激发我们内心的破坏欲，降低我们的底线。外面那些人也是这样。” “是仙台市。”吉良吉影给出答案。 他垂下眼看着杯中渐渐凉去的水，抬手在杯壁上搭了一下，杯中的白水便绽开一朵朵微小的涟漪。 “我昨天说过我要去‘旅行’。”吉良吉影笑了一声，将玻璃杯放到茶几上。 盯着掌心看了一会儿，他重新抬头看向四月一日莉莉丝：“没能出去。” “什么意思？” “仙台市，出不去了。”吉良吉影耸了耸肩，颇有几分无奈的意思。 “这不对啊。”四月一日莉莉丝皱眉，“如果仙台市出不去，要工作的人呢？出差的人呢？回仙台市的人...进的来吗？”她想到了一些常识性的问题：“如果‘出不去’这件事是成立的，那么新闻上......啊，我知道了。” 四月一日莉莉丝有些无趣的往沙发一靠：“也是，全城人都疯了，谁还管出的去出不去啊。不过外面的人呢？外面的人怎么想？”有问题就需要答案，她立刻拿出手机打开社交软件，到处看了一圈。 结果令人失望。 “好像也没人埋怨‘这么进不去仙台市啊！’..这种事呢~” “既定事实不重要。”吉良吉影转向重点：“我们得找到那只提线木偶。” “嗯？为什么？” 吉良吉影挑眉看了四月一日莉莉丝一眼，随后叹息——他很不喜欢解释与说明，如果只有他自己的话，大概就不需要做这些事了。 只是... 这种时候，如果只有他自己的话，恐怕他需要对付的人就更多了。 今天的千叶优担负起了采购的工作——当然，不是指工作上的采购，而是替房东爷爷采购晚餐的食材。 昨天房东爷爷出门的时候，不知道被哪个该死的小鬼推了一下，不轻不重的摔了一跤——真的只是不轻不重的摔了一跤，但毕竟是老人家，千叶优不再放心让房东爷爷在“这个时候”出门。 是的。 “这个时候”。 千叶优很难不注意到身边的变化，但她无心亦无意去关注、了解周围那些人为什么突然一身戾气。 拎着超市的购物袋回来时，天色已经暗下来了。 千叶优和房东爷爷说了几句话，又勤快的帮忙去处理了食材，才被房东爷爷笑着赶回房间，让她去洗手顺便叫隔壁的广濑丝丝一起来吃饭。 广濑丝丝还是过去那副样子，没有工作的时候就整日将自己安置在房间内，时而望着公寓后头的墓地走神，时而又只是单纯的睡觉。 千叶优回房间换了一身轻便的家居服，又洗了手整理了房间，看着时间差不多了，才起身去叫广濑丝丝吃饭——那个女人，如果没有人喊吃饭的话，她的最高记录是三天没有进食。至于那三天都在做什么，据房东爷爷所说，她只是单纯的嫌下楼麻烦所以干脆在房间里睡觉而已。 确实，对于一个下身瘫痪的人而言，下楼确实是一件麻烦的事情。 最近的话，一直是千叶优提前帮她把轮椅搬下来，然后放任她自己慢慢扶着生锈的楼梯扶手爬下来——说是爬不太精确，但也确实狼狈，但她也拒绝让别人背她。 过去似乎是她的经纪人会在工作之前来帮忙做这些事，对了，偶尔还有她的大哥。 ——她为什么不搬到一楼住呢？ 千叶优不知道，也并没有求知的欲望。 “广濑，吃饭了。” 千叶优推门走进广濑丝丝的房间，往里望去。 大概率那个毫无生气的女人还是在睡觉或是发呆——千叶优确实是这么想着，在她看到广濑丝丝桌上的东西之前。 那是一只娃娃，面容似乎是有意制作成了令人不适的样子，嘴角的弧度亦大到宛若恐怖片中被恶灵附身的娃娃。 “你怎么不敲门？” 广濑丝丝匆匆抓起那只娃娃塞进被子里，转身斥责千叶优。 “我难道得礼数周全的来请你吗？”千叶优应了一声，偏头道：“吃饭了，我推你出去。” “......” 广濑丝丝沉默了片刻。 不知道她之前在做些什么，这会儿看起来有些慌乱。 千叶优联想起那只被匆匆藏起的娃娃，往床上看了一眼。 随后，她才推着广濑丝丝出门。 第044章 抢 吉良吉影和四月一日莉莉丝谈到半途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 有一说一，四月一日莉莉丝此行不止为了正事，更是为了吉良吉影的料理。如果换做别人，也许在这种时候是没什么心情料理晚餐的。但吉良吉影不一样，他有一套自己的日程规划，并且尽可能严谨的遵从着。 四月一日莉莉丝靠在料理台上，看着吉良吉影有条不紊的处理食材，突然发了一个不对劲的地方。 她露出凝重的神色，盯着砧板看了一会儿，随后严肃的开口：“...两人份？” ‘吉良和吉良爸爸...那......我的那份呢？’四月一日莉莉丝瞪大眼睛。 吉良吉影抬头看了她一眼，“嗯。”他神色如常的点头，似乎这是一件十分寻常的事情。 “......吉良你！” 四月一日莉莉丝闻言立刻露出伤心欲绝的表情，抬手捂住胸口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但是！ 这一招对于吉良吉影是没有用的。 所以，四月一日莉莉丝决定换个办法。 她窜到吉良吉影身旁，抬手拿起一把西芹灿烂一笑，随后道：“我来帮忙，晚餐算我一份怎么样？”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起来。 会按门铃的人绝对不会是仍在外头散步的吉良吉广，指纹锁这种东西的便利之处就在于不用担心忘带钥匙。 那么，是谁呢？ 吉良吉影洗了手摘下围裙去开门。 四月一日莉莉丝看着塞进自己手里的围裙，眨了眨眼——这算是...成交了？ 就当成交了吧！~ 四月一日莉莉丝十分中意吉良吉影的料理，可惜吉良吉影可不是那种只要她双手合十泪眼汪汪的说几句“拜托拜托~”就会心软为她准备便当的人。 可恶！太遗憾了！ 四月一日莉莉丝忧愁的叹息，开始和砧板上的食材作斗争。 虽然料理手艺不怎么样，但是处理食材还是会的啦~ 四月一日莉莉丝对此十分自信。 吉良吉影这边打开门，看到了预料之外的人。 他握着门把的手稍作停顿，便侧身让人进门：“佐佐木怎么来了？” 佐佐木梓看着吉良吉影拿出室内拖鞋，低声道了声谢。 进了门，她在外挺得笔直的背才微微放松下来，连肩膀都往下垮了一些：“老板死了。” 吉良吉影往厨房走的脚步微微一顿，没有多说什么。 直到请佐佐木梓在餐桌前坐下，才问：“发生了什么？” “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佐佐木梓接过吉良吉影递上来的热水，抱在手心叹了一口气：“如果有预兆...也许我就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了，可惜...毫无预兆。” 说着，佐佐木梓抬头对着吉良吉影勉力一笑。 “你们知道的，老板每天都在经营咖啡店，就算生病也.......这次连着歇业了两天，我有些担心才去看了一眼。结果...” “咣当————” 料理台内发出金属物件碰撞的声音。 四月一日莉莉丝手中的刀掉进了洗手池内。 吉良吉影回头看了她一眼，起身关掉了灶台上的火——料理晚餐的事也许得延后了。 佐佐木梓不是那种只会哭诉的人，吉良吉影也能就着她的话联想到她接下来要处理的后事。可她却在这个时候越过大半个仙台市过来，想来除了告知“老板离世”之外，还有别的事要说。 吉良吉影给自己的父亲发了一条简讯，拜托他回来的路上去商店街那家他经常会关顾的料理店打包4人份的晚餐回来之后，才转头看向四月一日莉莉丝。 大家都知道，仙台市不对劲。 它在激发人们内心本不该浮现的东西，也许大部分人是对于生活细小的不满带来的暴戾，那么...老板呢？ 四月一日莉莉丝犹豫了一会儿，轻声问：“是被人......” “自杀。” 佐佐木梓很果断的说。 警察们没有好好的判断过伤口，也没有仔细的查看过屋内的情形。但这些事情，佐佐木家的人都能做。 就算抱有一丝希望，更愿意去相信老板是被人记恨才被杀死，从而可以找到“复仇”的对象、找到发泄的出口也没有用。那只是另一种迫使自己冷静和看清现实的办法而已。 但佐佐木梓认为，自己也许确实能找到“复仇”的对象——那个把仙台市变成这样的人。 她整理了一下心情，抬头道：“我这边发现了一些可能有用的信息，所以才过来的。是关于这两天的...仙台市。” 吃完晚饭，千叶优像是下楼时那样，帮着广濑丝丝帮她把轮椅搬上了楼。 她回头瞥了广濑丝丝一眼，与她对视片刻，便移开了视线。 ——也许是因为...尊严？ 不愿意搬到一楼也是，不需要人背她上下楼也是。 这只是千叶优的猜测，也仅仅只停留在猜测。 千叶优相当喜欢这栋公寓，虽然老旧不堪，还紧邻着墓地。但对于她来说，这里甚至胜过她小时候居住的商品房。 她要留在这里，不只是因为吉良君也在这座小镇，还因为房东爷爷与广濑丝丝。 但后两者于她而言也有区别——房东爷爷是...宛若亲人一般的存在，虽然这两天像个糟老头一样骂骂咧咧，但一切也就停留在骂骂咧咧了。他仍会为千叶优担心，也依旧会像往日一样唠叨，只是语气不那么的和善而已。 “变化”于房东爷爷而言只有这一点，简直是太好了。 至于广濑丝丝... 怎么说呢？ 这个人毕竟是有“前科”的，虽然后来也做了弥补，但广濑丝丝给人的感觉太阴暗。就好像...只要给她机会，她就会做些什么一样——千叶优不放心，她希望维系住杜王町平静的一切。 尤其是最近，到处都那么的......千叶优看神色如常的广濑丝丝，心里有种说不出的违和感。 ‘也许是‘替身使者’不会受影响吧’ 千叶优如是自我安慰，却决定在一切恢复正常之前多盯着广濑丝丝一些。 广濑丝丝回到房间之后，谨慎的锁上了门。 她担心千叶优或是房东爷爷再一次的直接推门进来，她有一样要藏起来的“东西”。 广濑丝丝坐在轮椅上，推着轮子前进。 直到停在了床边，她才掀开了被子。 ——不在。 那只诡异的、会说话的、试图和她达成共识的娃娃？或是木偶一般的东西不见了！ 那个东西是昨夜找上门来的。 说是找上门也并不精准，它大概的确在找“合适的人”，只是想必一开始也不是锁定了广濑丝丝的。只是广濑丝丝一如既往的对着窗外发呆，而那个东西就那么晃晃悠悠的出现在了广濑丝丝的视线里。 广濑丝丝一度以为自己见鬼了。 它与她“对视”后的第一句话是...“你想要重新站起来吗？走路...或是奔跑之类的？我可以帮你。” 广濑丝丝不信它——神经病才会信这种像是被恶灵附身的诅咒娃娃的东西。 但广濑丝丝没舍得赶走它。 ——她心怀期待与希望。 是的。 心底里，广濑丝丝希望它所说的都是真的。 “你在找我？” 耳边传来了熟悉的声音，来自广濑丝丝正在找的那个木偶。 广濑丝丝闻言回过头，吃力的调转轮椅的方向，随后仰起头——娃娃...不，提线木偶正坐在广濑丝丝的衣柜上，笑容诡异的看着她。 “是，我在找你。”广濑丝丝直视它，皱起眉头：“你不应该乱跑。” “你又不是我的主人。”提线木偶的声音里带着讥诮，“想让我听话？除非...你愿意做我的主人！” 广濑丝丝嗤笑了一声，实在是忍不住要问：“还有自己给自己找主人的？这么想听令于人？” “没办法，有些事是必须的。” 提线木偶从柜子上跳下来，飘到广濑丝丝面前：“你做我的主人，我帮你站起来？” 既能多一个跟班，又能治好腿？ 还有这么好的事情？ 广濑丝丝挑眉：“我为什么相信你？” “怀疑我没关系，人类有个说法。”提线木偶张开手，样子愈发诡异：“‘试用期’。” “你可以先试试，确定有效...再答应也不迟。” “哦？”广濑丝丝收起笑容，“怎么试？或者说，怎么治？” 提线木偶闻言眼中红光一闪，声音里带上笑意：“抢！” “抢？抢别人的腿吗？” 广濑丝丝对此并无太大心理负担——以前是偷，在这两天的大环境下，抢...也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不，不是腿。是......‘能行走、能奔跑的能力’。” 听到这个回答，广濑丝丝心中有片刻的疑惑。 可很快，她就理解了——是和她的“窃贼”类似的能力呢！ 许是感受到了广濑丝丝的动摇，提线木偶又靠近了一些：“所以...试试？” “拿谁试？” “拿...离你最近的人试试？说实在的，毕竟我能力有限嘛~”提线木偶摊开手一副无奈的样子：“目标太远的话也抢不过来啊~” 第045章 Day 3 “拿...离你最近的人试试？说实在的，毕竟我能力有限嘛~目标太远的话也抢不过来啊~” “离我最近的人？” 广濑丝丝微微皱眉，很快想到了自己的房东和邻居们。 看了提线木偶一眼，广濑丝丝别开脸。 她还有一些疑问。 提线木偶说的是真的吗？ 要证实一下。 可怎么证实呢？——提线木偶已经给出提议了。 如果光从“抢走他人行走的能力”这句话解读，是不是别的东西也...... 广濑丝丝搭在轮椅扶手上的手猛地收紧——一定...一定在哪里藏着陷阱。 是的。 就算是笨蛋，这种时候也应该好好的阴谋论一番，倒不如说没有阴谋在其中的话...就奇怪了。 提线木偶见广濑丝丝不言语，耸了耸肩落在书桌上。 它双手撑着桌面微微歪过头，目光直直的落在广濑丝丝脸上。如果不是那张脸，此刻的提线木偶也许还算得上可爱。 可惜广濑丝丝觉得它的模样倒胃口的很。 她没有再去看提线木偶，而是推着轮椅回到床边。吃力的扶着床沿将自己挪到了床上后，广濑丝丝窝进了被子里。 ——她并不是生来就这样，那只是一场意外而已。 广濑丝丝皱着眉回忆幼时自己奔跑的模样、飞奔着越过马路跑向同学时的模样，却...怎么都想不起“走路”与“奔跑”的感觉了。 ‘如果...可以走的话......’ 广濑丝丝的愿望很小——那是过去的医生给予她的愿望——如果努力复健的话，也许还有一丝希望。 也许。 一丝。 广濑丝丝曾经深信不疑，也因为有心留意的关系在网上查过不少相关的病例——奇迹当然是有的，于是广濑丝丝充满了冲劲。 但奇迹最终没能落到她头上。 她不奢望可以奔跑、跳跃，只是走的话... 只是走的话... 广濑丝丝用缩在被子里的手用力的捏了捏自己的大腿——没有感觉。 要... 试一下吗？ 嗯。 试一下吧。 广濑丝丝翻身背对提线木偶，在心底里思量着。 房东爷爷不行。 楼下的男人不行，那个人走路的姿势很恶心——既然要抢，为什么不干脆抢个好的？ 那... 千叶优。 不。 不不不。 广濑丝丝用被子蒙住自己的脸，摇了摇头。 千叶优不行。 好歹...好歹她一直在帮她做些什么，哪怕只是小事。 可...“身边的人”只有这些了。 范围扩大一些的话... 啊！ 对了！ 广濑丝丝猛地掀开被子，提着一口气拖着自己沉重的躯体坐起来。 她看向提线木偶，冷不丁问：“‘身边的人’是只指亲近的、有联系的人，还是...仅仅只是字面意义上的，离得近就行了的？” 千万要是后者！ ——广濑丝丝如是在心底里祈求。 “当然是只要离得近就好啦！~”提线木偶说着发出令人厌恶的笑声。 它晃悠悠的飘到广濑丝丝身边，歪着头问：“考虑好了？” 广濑丝丝没有与它对视，只是转身看了眼床边的抽屉——里头有她的银行卡。 “我该怎么做呢？”她问。 提线木偶立刻回答：“只要睡就好了，其他的...交给我。” “交给你？”广濑丝丝猛地皱起眉——要把主动权交到一个这样的东西手上吗？ 她抓着被子的手微微收紧。 “对，交给我。”提线木偶一副有商有量的样子：“你只需要睡着就好了~” “对了对了！听你的意思...你应该是打算换个地方住一段时间，找另外的人来做你‘身边的人’吧？”提线木偶语中含着笃定：“我猜你不信我，所以如果你是那么想的...就可以把你的新地址交给邻居或是别的朋友，让人到时候来找你就行了。” “怎么样？” 提线木偶觉得自己已经为广濑丝丝考虑的很周到了：“这样就算你被我暗算，也有人给你报仇。前提是...你找的人足够重视你。”见广濑丝丝面色不善的盯着自己，提线木偶大声笑起来： “这么看我干嘛？难道你没有那种‘如果你死在外头了会给你报仇誓死找出凶手的朋友’...吗？” 它猜对了，确实没有。 广濑丝丝别过脸不再看提线木偶。 “这可就是你自己要处理的问题了~我的话...只负责帮你重新站起来哦~”提线木偶说完，单方面结束了这场对话。 它看起来胸有成竹，笃信广濑丝丝一定会答应与它的交易。 ——事实上，提线木偶的笃定完全没错。 心动在某些情况下是一件非常糟糕的事情。 广濑丝丝只是稍稍设想一下自己健康的样子后，那个在脑海里模拟的、自己走在街上的场景便就此在她脑中扎根，甚至要就着这个趋势直接生根发芽就此长成一棵参天大树。 广濑丝丝回忆了一下自己的存款——得意于她那个吸血鬼般的大哥的死去，她的存款渐渐多了起来。 广濑丝丝觉得自己可以找一家旅馆住下来。 这样一来，她“身边的人”就大概率会是外地人，如果事情真的成了，她可以直接离开。可被夺走“行走的能力”的人呢？——啊，那个人一定会以为自己得了什么急症，求医无果之后就会离开仙台市吧？ 也... 行。 广濑丝丝如是想着，闭上了眼。 翌日 费尔南多是在凌晨到达仙台市的。 刚出机场，他就从手机的推送上收到了仙台市最近的新闻。 “看起来...最近的仙台市很热闹嘛！” 该怎么说呢？ 犯罪率激增？ 费尔南多转头看向窗外，舒展的眉头昭示着他此刻的好心情——‘如果小青叶看到我突然回来了......’ 费尔南多想到这里，不可抑制的笑了一声。 对方是青叶瞳的话，恐怕见到他之后未必会开心吧？ 但是没有关系。 他只是有些担心，所以来看一眼而已——希望佐佐木家的大小姐看到他回来了，不会一气之下再烧他几栋房子。否则的话，费尔南多这些年的积蓄就都得葬送在佐佐木梓手中的火把上了。 有车并道，在没有打转向灯的前提下。 “草！” 出租车司机咒骂了一句，猛踩油门跟上那辆并道的车，以一个漂亮又暴躁的甩尾截住了那辆车。 “嗯？” 费尔南多挑起眉，倒是有些好奇司机要怎么做。 在他的认知里，这个国家的人一向讲话很小声，总是固执的“不去给别人添麻烦”。出租车司机这一行怎么说也是服务业，司机在车上有乘客的情况爆粗口实在是有些诡异——虽然这在意大利是常事就是了。 出租车司机并不关费尔南多心中的好奇，只是满脸戾气的下车，随后摔上车门。 司机很快和另一辆车的司机打起来了。 “这么直接？” 费尔南多看了眼时间，觉得自己的运气不够好——他坐了很久的飞机，想赶紧去到酒店。 本来如果顺利的话，他能在天亮之后到达酒店办好入住。稍微休息两个小时，也就到青叶瞳睡醒的时间了。 可是现在...... 喂喂，不是吧。 “不走运。” 费尔南多如是判断自己此刻的遭遇，眉间的褶皱却愈来愈深。 ——那已经不是简单的小冲突造成的推搡了。 两位司机扭打在一起，挥出的每一拳都必然带出血。 他们... 似乎是想杀了对方？ 这个念头让费尔南多觉得有些荒唐。 ——这么点小事，不必要到那种程度。 可惜两位司机都不这么想，也不在意自己横隔在马路中央的车子会影响到其他人。他们仅仅只是...不厌其烦的挥出一拳又一拳。 直到出租车司机满头是血的回到驾驶座，从座位底下抽出一根棒球棍。 很好，上升到械斗了。 费尔南多叹了口气，自给自足的从后备箱取了行李，按着计价表上的数字支付了车钱，随后又顺手报了警。 ——这种程度的事，他可没兴致看下去。 ...... 等到费尔南多到达酒店办好入住的时候，已经是早上8点的事情了。 多亏那个司机把出租车停在了绕城高速上的关系，费尔南多拦不到车，只能等警察来带自己离开——真是既荒唐又狼狈。 但有一些不知道算不算收获的收获。 警察的态度很诡异。 不。 或者说所有人都很诡异。 有一种...这里已经不存在法律、自然也就不用顾忌道德与底线的感觉。 饶是费尔南多，也没有在自己过往十分精彩的人生见过警察为两个打的你死我活的人加油助威丝毫不加阻拦的经验。 他感觉到不对劲，当然不会选择跳出来制止。 好在闹剧终于收场——以其中一方的重伤昏迷结束。 费尔南多终于来到了青叶瞳入住的酒店。 现在，他更担心了。 佐佐木梓醒来的第一时间，就收到了费尔南多回来的消息。 她看着邮件里简短的话，露出沉思的神色。 昨天她和吉良吉影、四月一日莉莉丝好好的整理过各自手上不同的讯息——吉良吉影那边的意思是，仙台市的人出不去。 关于这一点，为了确定吉良吉影并非个例，佐佐木梓让手下很多人都连夜去试过。 吉良吉影是对的——出不去。 而且... 其中能感觉到出不去的只有小林听和另外两个平时就挺机灵、多疑的人。 其他的人，如果不是他们互相看顾、盯着彼此的车辆，恐怕没察觉的人到最后都不会察觉到什么。 甚至于，佐佐木梓还让另外一批人去试过。 ——这一批人，佐佐木梓没有告知自己的目的，只是叮嘱他们去邻市的特产店买一些小东西。 那些人带回来的消息是......特产店不营业。 那么，事实呢？ 事实是他们根本就没有离开仙台市，而是看似漫无目的的在仙台市饶了一圈。 明明行车记录诚实的显示了他们在绕圈的事实，可在后来的分开询问中，却每一个到达目的地、下车找店、路上见闻都能对得上——就像是...他们一同患上了梦游一般。 如果不是小林听彻夜不眠跟着他们，恐怕他们又要得到一些会产生干扰的信息了。 好在佐佐木梓手上能用的人多，否则就连这点信息，他们也得不出来。 而现在... 佐佐木梓盯着手机上的邮件——费尔南多进了仙台市。 他进来了。 那么... 走得了吗？ 以及...他能感觉到仙台市翻天覆地的变化吗？ 也许得见一面。 佐佐木梓如是判断，随后起身洗漱。 她要从现在这团名为仙台市的、杂乱无章的毛线球中找到线头，然后抽丝剥茧。她要知道是什么人颠覆了这一切——最重要的，那个让老板死去的人...需要偿命！ 又有新的邮件传来了。 是小林听传来的。 佐佐木梓打开邮件，划动屏幕的手有片刻的停顿——小林听找了一些合适的墓地，想让佐佐木梓看看。 很显然，墓地是为了老板准备的。 吉良吉影醒来的第一时间，就查看了学校的公告。 ——终于到了连校领导都懒得上班的时候，学校发布了公告。 暂时停课。 吉良吉影觉得这样下去，恐怕要不了几天就能等来教授们公布期末考试取消，或是干脆直接提前发下试卷和答案，让学生们走个过场的场景了。 他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掀开被子下床。 最近吉良吉影一定会做的一件事是——看时间。 看房间里的挂钟。 今天的吉良吉影当然也是这样。 他抬起头看向挂钟——挂钟当然在倒行，吉良吉影见怪不怪。 可今天... 吉良吉影皱着眉，顾不得去拉窗帘而是抬手将灯打开。 在遮光窗帘的尽职下昏暗的房间猛然亮起，吉良吉影看到了挂钟上的新东西——日期。 Day 3。 3天？ 什么意思？ 还有3天？——这大概是最直接的解释了。 真是体贴，还没等吉良吉影想清楚倒计时的意义，它就提前为吉良吉影解了惑。 现在，言归正传。 3天... 所以，3天之后会发生什么呢？ 第046章 腿 天气很好。 广濑丝丝坐在窗边，视线落在公寓后头的墓地上。 阳光落在那一座座终年无人问津的坟墓上，像是拂去了墓碑上陈年累积的灰尘。 ——也许这是个好兆头。 广濑丝丝如是想着，慢悠悠的去洗漱。 她一直有早起的习惯，哪怕起来之后还会因为无所事事而睡过去——但到底也是起来了。 她记得房东起床出门散步的时间，记得千叶优的排班表，也记得楼下的住客定期采购的时间。 当一个人的生活被局限在一块方寸之地时，那个人一定会有着用不完的时间。那些时间可以用来观察别人，从那些归家的人脸上的表情推测他们今天都遭遇了什么，是好事还是...坏事。 隐隐的，广濑丝丝内心会腾升起隐秘的羡慕与...嫉妒。 妒恨没有，人各有命而已。 对，人各有命。 所以... 她来到公寓门前，抬手打开门——时间掐的刚刚好，是千叶优下楼吃早饭的时间。 “千叶。”广濑丝丝抬头看她。 “嗯？”千叶优有些意外——广濑丝丝是那种不在乎食物的人，如果没有人上门去叫，她可以一整天都不进食。 “我带你下去？”千叶优语气平稳的问，朝广濑丝丝伸出手。 广濑丝丝还没关上公寓的房门，千叶优的视线越过广濑丝丝向公寓里头看去，发现一切都一如往常——那是一种死气沉沉的无趣。 广濑丝丝点了点头：“谢谢。” 千叶优闻言有些惊讶，低头看了广濑丝丝一眼。 这是她第一次像千叶优道谢——指语气真挚的道谢。 有点... 奇怪。 她点了点头，照常帮忙把轮椅搬下楼安置好，准备离开。 ——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 可今天，广濑丝丝却叫住了她。 “千叶。” “怎么了？”千叶优挑眉看着广濑丝丝。 广濑丝丝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话。 她本来想说一些话，给自己留一下后路。但仔细想了想，又打住了这个念头。 摇了摇头，广濑丝丝转而道：“我有个工作，这两天大概不会回来，房东问起来的话...你就和他说一声。” “这样..我知道了。”千叶优微微皱眉，幅度极小的点了点头，随后答应下来。 看着千叶优消失在视线里，广濑丝丝才拖着自己的身躯坐上了轮椅。 她很少独自上街，也厌恶周遭路人投来的那种怜悯。 但今天，她必须得出一趟门。 是的。 广濑丝丝已经选定了要入住的酒店——是一家相当不错的酒店，广濑丝丝仍旧信不过提线木偶，可想要站起来的愿望又那么的深切。因为无法拒绝，又因为前路未知，广濑丝丝并没有给自己留下后路。 横竖她是去抢东西的，如果失败了，死在酒店里尸体发臭、腐烂，被警察和法医围观，也是她因为贪婪得到的结果。 如果成了，那么广濑丝丝会用自己的双腿走回来，然后整理东西搬离这里，彻底的告别过去。 所以，最终她也没有告诉千叶优她会在哪里“工作”，也没有去编造一个故事好让千叶优在未来的、自己没有归来的某一天去特定的地方寻找自己——且不说千叶优会不会那么做，于广濑丝丝而言，那实在是没有必要。 连她的大哥都已经死了，她早就在无人问津的新年之夜想好了自己的结局。 ——假如今天她赌错了，被提线木偶杀掉，也不过是那个悲凉的结局被提前了而已。 “想好了？” 提线木偶忽的出现在广濑丝丝身旁，随后飘飘然在广濑丝丝的大腿上入座。 “真是意外，我以为你怕死，一定会告诉某个人你要去哪里。” 广濑丝丝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推着轮子的轮子前行，随后在路口停下。 ——她得打一辆车，这样的她根本无法靠自己搭乘电车、出入电车站。 瞥了提线木偶一眼，广濑丝丝抬手拦下一辆出租车。 ....... 出租车司机的态度很糟糕——这是在广濑丝丝预料之内的。 她很喜欢关注外头的一切，当然知道这两天的种种不对劲与新闻频道中不再敬业的主持人和激增的犯罪率。 带着“这也许是我最后一次出门”的消极念头，广濑丝丝很大方的提出自己会给出租车司机一笔可观的小费，才顺利的获取了司机的“友好帮助”。 到达酒店办好入住已经中午的事情了。 大概是没有考虑后路的关系，除开房费之后的广濑丝丝还叫了酒店的客房服务，认认真真的享用了一顿午餐。 接下来，她得出去看看，找一个不错的下手对象。 抱着这种念头，广濑丝丝推着轮椅离开了房间。 她在楼上楼下转了一圈，装作无意的去留意任何一个刷卡进门的住客或是带门离开的人，静静的、无声的挑选那双不知存不存在的、她中意的腿。 还是那句话—— 既然已经抢了，那就干脆抢一双顺眼的腿。 走姿很重要，也许脚步还得足够轻盈。 两个小时过去，广濑丝丝始终没有满意的收获。 可她并不气馁，只是推着轮椅从电梯出来，随后往自己的房间去。 “咔。” 隔壁的住客打开了房门。 广濑丝丝第一眼去留意的并不是房内的人，而是等在房外的人。 那是个异国男人，看起来有190公分左右。 男人有着一双碧绿的眸子，看起来像时尚杂志封面的模特一般忧郁、多情，他在等待开门的期间瞥了广濑丝丝一眼。 他的目光中带着稍纵即逝的审视，与广濑丝丝对上视线之后，便眉眼含笑点了点头。 紧接着，男人便立刻移开眼提起手上的纸袋笑起来：“小青叶，我给你带了黑森林蛋糕~” 男人的声音里带着亲昵，许是房里的人心情不佳，甚至还有一丝轻佻的讨好。 广濑丝丝有些好奇里头的人究竟长什么样，才能被那样的一双眼睛带着示好注视。 于是，广濑丝丝加快了手上的动作，赶在房门关上之前朝里看了一眼。 ——她只看到了一个背影。 是一位相比起男人显得十分娇小的女性，身形偏瘦。穿着运动短裤的腿白而直，脚步稳稳落在地面上时，那双腿便勾勒出匀称而美妙的肌肉线条。 “费尔南多先生，你就没有别的事要做吗？” ——这是房门关上前，广濑丝丝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小青叶。 费尔南多。 广濑丝丝低下头看了眼自己的腿，随后推着轮椅离开。 她想，她已经找到中意的双腿了。 “我当然没有别的事要做啦。” 费尔南多理所当然的回应，轻手轻脚的将装着蛋糕的纸袋放下，随后又不紧不慢的从行李里翻出一台便携式的咖啡机和一袋咖啡豆。 “这一趟仙台之旅没有任何工作，只是想找小青叶聊几句天而已。至于接下来的工作...” 费尔南多耐心的拿着研磨机的摇把，一面手磨咖啡豆一面笑着耸肩，他甚至露出了委屈的神情：“青叶不欢迎我吗？” 青叶瞳闻言干笑了一声，重新窝回被子里。 “我还以为你是突然有工作才回来的。” “来看青叶当然是重要的工作。”费尔南多很快回应，抬头问：“截稿日快过了吧？” “怎么又提这件事？”青叶瞳不快的皱眉：“我不是说过我不想画了吗？吉良老师也一直没有打电话来催，估计对我并不抱期望，所以说啊...我不适合做漫画家啦。” 费尔南多中午在外头转过一圈，比起外头的种种“变化”，青叶瞳只有这个程度已经谢天谢地了——该怎么说呢...也许是因为青叶瞳本就把很多事看的很淡的原因？ 不知道。 费尔南多撇了撇嘴，准备换个话题。 这可难住他了。 一直以来他和青叶瞳说的最多的就是各种案子，而对外面的女人用的那些花招，如果用在青叶瞳身上的话...可能会换到一个两个白眼。 一向油嘴滑舌的费尔南多难得困扰了起来。 既然无话可说，就安静的冲一杯咖啡吧。 费尔南多抬手打开电视，投入到了“制作一杯优秀的手.冲咖啡”的工作中。 直到... 房间的门铃响了起来。 “我去开，大概是客房。”费尔南多闻言起身，在去开门前把咖啡端给了青叶瞳。 他并没有立刻打开门，而是向猫眼里看了一眼。 啊... 这就上门来堵人了？ 费尔南多有些头疼，摇了摇头之后打开房门。 他竖起一根食指放在唇边做了个禁声的手势，随后离开客房带上了门。 “佐佐木小姐。”费尔南多看着佐佐木梓，笑容不带轻佻，透着一股疏离：“这是我朋友的住处，我想您应该找错地方了。您知道的，我的朋友...只是一个默默无闻的漫画家而已。” “但你在这里。” 佐佐木梓摘下头上的宽檐帽，转过身：“抱歉，我有些很紧急的事情想找您确认，所以才冒昧上门。” “紧急？” 佐佐木梓颔首：“对，是关于...现在的仙台市。” 第047章 塑造最好的主人 “大哥哥，我带了冰激凌哦！~” 现在站在吉良吉影面前的，是一个完全出乎吉良吉影预料的人——吉田宽太。 扫了衫诚憲一眼，吉良吉影心中有诸多不解。 ——衫诚憲理应带着吉田宽太远远的离开他的视线，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送上门来。 外头的情况很糟糕——可恰恰就是因为这种糟糕，上次的吉田宽太才活了下来。 没有人会信任一个孩子的话而去怀疑一个品行端正的成人这是一点，而另一点...连现成的凶杀案都不再用心处理的警察，想必也没心情听一个孩子的报案——更何况看吉田宽太这幅模样，报警恐怕是不可能的。 而衫诚憲... 他一定不会报警——这点自信吉良吉影还是有的。 在吉良吉影的计划中，他需要暂时搁置吉田宽太这件小事，去专注的处理好眼前的问题——只有3天了，如果按照常理去理解那个倒计时，确实只有3天了。 他没心思将注意力放在这些小事上。 “抱歉...是宽太.......” 衫诚憲有些头疼的说着，下意识拉紧了宽太的手。 这一块别墅区并不大，宽太是个聪明的孩子，他只是借口想出去逛逛就拉着衫诚憲在整个别墅区转了一圈——当宽太的目光锁定在吉良宅门牌上的“吉良”二字时，衫诚憲就知道自己被宽太暗算了。 可... 那又怎么样呢？ 他总不能不管宽太一个人回家吧？——说到底，他究竟还要帮忙照料宽太多久？ 衫诚憲觉得自己已经快管不住这个小魔王了。 想到这里，他悠悠的叹了一口气。 也许衫诚憲没发现，但他现在的表情真的很精彩。 吉良吉影盯着衫诚憲看了一会儿，微微弯腰看宽太：“为什么要到我家？” “因为想和大哥哥玩！”宽太回答的理直气壮，抬手晃了晃自己手中的塑料袋：“这个冰激凌超级好吃的，所以想给大哥哥吃！” “......是吗？” 吉良吉影随口应了一声，笑道：“进来吧。衫诚先生喝什么？” “水就可以了，打扰了。” 实话实说，衫诚憲对吉良宅是有阴影的——主要是第一次上门的过程太精彩了。 吉良吉影点头应下，便往屋里去了。 严格说起来，吉良吉影今天真的没有什么具体的计划——很惭愧，他依旧找不到正确的方式去应对这场变故。 “宽太的妈妈呢？” 吉良吉影把果汁递给宽太，可有可无的问。 “妈妈去照顾奶奶了。”对于吉良吉影，宽太几乎是有问必答，这令照顾了他整整三天的衫诚憲十分不平衡。 宽太晃了晃自己的脑袋，一副思虑幽深的模样：“妈妈都说啦，只要好好照顾奶奶，等奶奶死掉了，奶奶就会把那个大房子和存折给我们。到时候我和妈妈就可以换大房子住啦，等上小学的时候也可以去很好的学校！” 衫诚憲闻言立刻扶额。 吉良吉影亦十分无语——倒确实是个不错的主意，利益至上，也没什么不对劲。只是... 吉良吉影对宽太的母亲的有印象，虽然只是寥寥几句，可那位妇人看起来并不像是会说出这种话的人——当然，知人知面不知心，这不好说死。 不过更大的可能，是受了现在的仙台市的影响吧？ “吉良先生对现在的情况怎么看？”衫诚憲突然问。 “嗯？”吉良吉影挑了一下眉，笑起来：“我倒是没什么想法，不过停课这件事还是让我很困扰的。毕竟...如果继续这样下去的话，可能得延期毕业了呢。” 居然在意的是这种事吗？ 衫诚憲抽了抽嘴角，象征性的笑了一下。 不对。 毕业都是小事情。 重要的事——“警察至今没能找出那天的凶手。”衫诚憲指的是那天凌晨发生在他家楼下的那起枪杀案，不是凶手藏匿的好，而是警察根本就没有作为。 那是发生“怪事”的第一天，而现在...已经是第3天了。 如果任由那些暴戾的情绪再这样发酵下去，不难想象今后的仙台市会变成什么样子。 “我倒是很想做些什么。”衫诚憲自顾自的往下说，在吉良吉影的视线中转头看向窗外：“这几天一直没什么心情玩游戏，排名都被别人挤下去了。说起来也该去A店拿之前预定的东西，但是我很担心被人当街砍死。” 他耸了耸肩：“您知道的，不死不代表不会痛，更何况这样的每一天实在是令人没有去重复它的欲望。” 发牢骚吗？ 吉良吉影靠在沙发上静静的听着，抽出空给宽太递了一张面纸。 这个孩子手握他的秘密，却并不像四月一日莉莉丝、浅仓辉他们一般的稳定，吉良吉影想处理掉他——这样的仙台市，太适合做他当下想做的事情了。 “吉良先生？”衫诚憲喊了他一声。 “我在听。”吉良吉影回过头，眼中含着浅淡的笑意：“可如果是想埋怨和诉苦的话，衫诚先生应该知道我不是最好的聆听者。” “这我当然也知道啊。” 衫诚憲握着杯子可有可无道：“不过我认识的...‘替身使者’，是叫‘替身使者’吧？真的少的可怜，能说的人也没几个呢。” “对了，说起来...” 衫诚憲猛然想起了什么——这几天他一直在帮忙照看宽太，孩子是很不安分的，宽太亦是那样。衫诚憲须得牺牲自己大部分自娱自乐的时间去陪宽太在公园荡秋千、在玩具店听他对着某个盗版机器人大呼小叫。 也就是在这样的时光里，衫诚憲发现了一件事。 “杜王町似乎出现了新的‘替身使者’。”衫诚憲如是说。 吉良吉影闻言嗤笑了一声，微微摇头：“衫诚先生，‘替身使者’可不是能量产的东西。”——换句话说，能量产的话...会令吉良吉影很困扰、很烦心的。 “是真的！”像是怕吉良吉影不信，衫诚憲的目光直直的望进吉良吉影眼中，带着别样的真挚：“我亲眼看见的，一个小东西。” 他抬手比划了一个成人躯干大小的圆，又抓了抓头发：“反正就这么大差不多，像只娃娃。就那么从天上飞过去了，吉良先生总不能说那是鬼吧？还是妖怪？鸦天狗？” 吉良吉影皱起眉头：“娃娃。” ——他想起了那是提线木偶。 “是不是看起来...像恐怖片里的诅咒娃娃，眼睛是红色的？”吉良吉影追问。 “红色？”衫诚憲回忆了一下，苦恼的摇头：“没注意，但确实长的...怪恶心的。” 大概确实是提线木偶没错了。 ——这是转机，一个至少可以弄清楚此刻的仙台市究竟是什么的转机。 也许运气够好，他们还能根据提线木偶的回答得到更多的信息。 “它往哪边去了？”吉良吉影立刻问。 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些急促，他才放缓了语调道：“抱歉，那是...我认识的东西。” “......”此时此刻，衫诚憲的心情很复杂，表情亦非常微妙。 ——认识？ 哈！吉良吉影怕是认识全世界的替身使者吧？！ 衫诚憲更加确信自己的确是接触到了一个不论从哪个方面来说都很恐怖的人，他深吸了一口气，试着回忆。 其实印象还算深刻。 试想一下，任何人看见一只长的像“安娜贝拉”的娃娃从天上飞过去了，都会印象深刻吧？ “北边。”衫诚憲给出答案：“我记得是往北边去了，但是...说实在我当时没放在心上，又和宽太在一起，就没跟上。” 北边？ 吉良吉影记得那里有一块墓地——从环境上来说倒是与提线木偶十分相配。 “我知道了。这件事...还是要谢谢衫诚先生。”吉良吉影说的诚恳——这当然是真心的，如果没有这个消息，恐怕他们就只能时刻关注着所有看似有效的信息，从里头过滤出一切有可能是提线木偶干的事的事件。 只剩下3天了——3天可做不了这么多事情。 广濑丝丝在忐忑中迎来了夜晚。 今天，她早早的躺在了床上——她以为她应该会失眠，但事实上...不会的。 提线木偶不会让她失眠，她睡得很快，几乎是沾上枕头，就以类似昏迷的状态沉睡了过去。 当她再次睁开眼，她发现自己正身处一处游乐园。 游乐园整体采用饱和度极高的彩色，各种色块混杂，令她有一种置身于一个巨大的幼稚园的感觉。 她仍旧坐在轮椅上——真是荒谬，她以为至少在梦里，她能站起来。 这种明知自己在睡梦中，意识却异常清醒的感觉十分微妙。 对于即将发生的事情，广濑丝丝心怀期待亦带着莫名的不安。 ——这个游乐场没有人。 她独自推着轮椅前行，所有在运作中的游乐设施都不需要工作人员的控制。 越过大半个游乐场，广濑丝丝终于看见了人。 “广濑？” 那人这样叫她，随后回过了头。 ——是...千叶优！ 广濑丝丝猛地瞪大眼睛，下意识的推着轮椅后退。 怎么会是千叶优？ 为什么会是千叶优？！ “喂！说好的人不是她啊！”广濑丝丝朝着无人的空地大喊，却无法制止千叶优朝自己走来。 她在向后退，她不想要千叶优的腿！ 她不该从千叶优身上抢走“行走的能力”！ “喂！” 她又大喊了一声，却仍旧得不到提线木偶的任何回应。 现在，广濑丝丝知道了。 所有的筹备和挑选都是多余的，提线木偶也许确实会实现她的愿望，但...绝不是以她能够接受的方式！ “千叶，你别过来！” 广濑丝丝看着千叶优一步步朝自己走来，很奇怪的想到了这几个月千叶优帮自己搬轮椅、冷着脸喊自己吃饭、给自己送房东买来的水果的场景。 她不想要千叶优的腿！ 不想要！！ “千叶！千叶？” 广濑丝丝发现不论自己怎么喊，千叶优就像是一个被设置了“待执行任务的机器人”一般朝自己走来，概不接受其他任何的信息。 到了这个时候，广濑丝丝心中终于腾升起那股名为“后悔”的、自以为绝不会有的情绪。 “千叶优不好吗？”熟悉的、缥缈却讨人厌的声音在这时候响起。 提线木偶徒然出现在广濑丝丝面前。 它在笑。 发出令人作呕的“嘻嘻”声。 “你跟她更熟悉一些，相比起隔壁的陌生人...我觉得熟人的腿出现排异的可能性会低很多呢~” 放屁！ 广濑丝丝瞪着提线木偶，再也不会相信它任何一句话。 它明明口口声声说距离太远是不行的，可现在！——广濑丝丝在仙台市的这头，而千叶优在仙台市的另一头——这样的距离...难道还不够远吗？！ “你想开一些，我可以给你所有你现在想要的、未来想要的东西。” 提线木偶似乎执意说服广濑丝丝，朝广濑丝丝步步逼近。 “人总不能太贪心的，有得有失不是常识吗？” “啊！该不会千叶优就是你的朋友吧？”提线木偶像是恍然大悟，可语气中却带着嘲讽，大笑道：“朋友这种东西，等你健康了，能跑能跳了，要多少没有呢？” “你不会忘了我们这是交易吧？你想要一双完好的腿，而我...你知道的，我想要一个主人。一个...懂得舍弃、懂得去寻求‘最优’的主人。” 提线木偶摊开手，一副无奈的样子：“现在的你有两个选择，一个是接受我给你的、我认为最好最适合你的东西。另一个......就是永远的留在这个梦里！” “对了对了！你猜猜！” “如果你留在了这个梦里，你的身体多久会死去呢？嗯？” “你猜酒店的人多久会注意到你已经死了？那个时候你的尸体会是什么样子呢？房间里开着暖气，你的尸体会是各种寄生虫最佳的温床，你可以告诉我人死之后多久会从身体里爬出虫子吗？” 第048章 一个故事（上） 提线木偶深以为，自己是有着说不出的苦衷的。 它真的是有苦衷的。 这世上能看得到它的人屈指可数，而撇去四月一日莉莉丝和浅仓辉以及...当时坐在那栋别墅里少言寡语总是用令它不禁战栗的视线思索着什么的金发青年以外，它认识的人类中就没有其他的替身使者了。 大海捞针可不是什么聪明的办法，留给提线木偶的时间不多了。 ——它也不清楚为什么它会有“时间不多了”这种感觉，那仅仅只是一种...针对现在的世界而产生的直感而已。 但它还算幸运，它找到了广濑丝丝。 虽然不是最和它心意的主人，但人格这种东西...是可以塑造的嘛！~ 看，川上奈奈不就是最好的例子？ 可惜川上奈奈已经不能用了，再加上提线木偶自己也不太满意川上奈奈那样的人，被这个世界“催熟”得以更加强大的它选择果断的抛弃川上奈奈——拜托！川上奈奈已经被人给盯上了，留在她身边对提线木偶而言根本就没有任何好处嘛！ 广濑丝丝还行，10分满分的话...提线木偶可以给她7分。 不算高分，但胜在可塑性强。 毕竟...有愿望的人，是最好控制的啊！~ “嗯？” 提线木偶看着广濑丝丝，没有错过她眼中的恐惧与权衡——看，有愿望的、不想死去的人是最好控制的。 “你好好想一想，得到我的话...就代表未来的你能得到所有你想要的东西！所有！”它如是说，像是广濑丝丝才是那个占尽便宜的人。 ——乍一看，好像确实是这样的。 广濑丝丝有一瞬间的心动。 她很难不心动。 一直以来，她都处在求而不得的那一方，而现在...有人告诉她她可以得到一切她想要的东西——前提是...成为一个只懂掠夺的野蛮人。 她抬头看千叶优，许是因为这是梦境，这是提线木偶的主场，千叶优似乎因为提线木偶的意志而停了下来。 撇去千叶优过往对她的帮助以外，这一刻，广濑丝丝还想到了别的。 事关生死存亡，她一定会想起那个人。 ——吉良吉影。 这个名字对于广濑丝丝并不陌生，可人却是陌生的。 广濑丝丝对他的了解甚少，却在去年因为大哥的死因头一次注意到了这个人——那是一个...被很多麻烦找上门，却永远是赢家的人。 而这个“永远的赢家”...是千叶优那一方的。 不行！ 广濑丝丝知道，自己的“窃贼”根本就不是吉良吉影的对手——她只是一个小偷而已，盗取他人的生机供给自己，却无法再做更多的事情了。 对上那样的人... “不行。” 广濑丝丝摇了摇头，强压下心中雀跃的躁动。 “吉良吉影，”她抬头看提线木偶，推着轮椅后退：“吉良吉影会找到我的！” “吉良吉影？”提线木偶咂了咂嘴，问：“那是谁？” “一个......”广濑丝丝试图在脑中翻找合适吉良吉影的形容词，却发现自己对于吉良吉影的了解仅仅只停留在她单方面的了解中——通过千叶优、通过那个找上门来试图说服她一起对付吉良吉影的人。 许是因为不可捉摸，又许是因为千叶优某天和吉良吉影道别时眼中的爱慕与膜拜太过深刻，广濑丝丝本能的觉得...不论她想要做什么糟糕的事情，都应该避过那个人。 可太不巧了，他们住在同一个小镇上。 广濑丝丝试着设想，当吉良吉影得知千叶优再也无法站起来、而自己又用完好的双腿走回公寓时，她将迎来什么——她想象不出来。 这种未知令广濑丝丝心中没底，甚至更觉恐惧。 ——她可以抢任何人的东西，前提是...绕开和吉良吉影有关的所有人。 “总之千叶优不行。” 广濑丝丝定了定心神，随后直视提线木偶：“她身边的人不是我们可以应对的，你那么想要把我变成‘最好的主人’，总不希望我刚站起来就...死在别人手上吧？” “嗯？” 这倒是出乎意外——提线木偶没想到广濑丝丝居然冷静下来了。 实话实说，如果广濑丝丝真的成为了它的主人，那他们就是命运共同体了，提线木偶当然不希望她死。 它总不能杀掉自己所有的主人——倒不如说...它的规则不允许它这么做。川上奈奈是个例外，是它得到如今的仙台市“催化”后一瞬间的能力，可现在...它得按照规矩来。 该死的规矩！ 那天的浅仓辉说的没错，主人被杀死后提线木偶能存活的条件是苛刻的——当时是四月一日莉莉丝受到了它的攻击，所以四月一日莉莉丝是那个特定的、可以在杀死川上奈奈的情况下仍能保证提线木偶存活的人。 如果当时四月一日莉莉丝动手了，提线木偶就能去到四月一日莉莉丝身边——那才是它最中意的主人，事实上，如果是四月一日莉莉丝的话...提线木偶倒是很愿意乖乖听话。 而对于现在的情况，符合规则的是千叶优。很遗憾，她正沉睡在仙台市的另一边，一无所知。 还是那句话，留给提线木偶的时间不多了。 它要在如今的仙台市成为定局之前和新主人达成第一次“合作”，这是必须的。 “醒醒吧广濑丝丝。”提线木偶并不畏惧广濑丝丝口中的“吉良吉影”。 要知道，这世上唯一能让它忌讳莫深的，只有那个在四月一日莉莉丝家的沙发上垂眸沉思的金发青年而已。 至于其他人？——提线木偶认识的人类不多，可见过的人类却太多了——不足为惧。 “这世上谁不睡觉呢？”它摊开手看着广濑丝丝，眼中红光更甚：“谁没有梦境呢？你口中的‘吉良吉影’想必也是需要的。这样吧，丝丝。” 提线木偶轻唤广濑丝丝的名字，一副有商有量的模样：“每一天都有黑夜，人类每天都需要睡觉。你接受我今天给你的，明天...我帮你解决吉良吉影，让你永无后顾之忧，如何？” “哈！当然，如果那位‘吉良吉影’真的像你说的那样厉害，那么...3天后我们离开仙台市。”提线木偶觉得自己考虑的已经足够周到了：“两个计划，你随时可以远走高飞，因为没有仙台市的一切，你也不会失去任何东西。” “......” 广濑丝丝看着提线木偶，试图从它的眼中找出类似“诡计”“算计”的神情。 可是很遗憾，提线木偶的双目是两颗深棕色的纽扣，并无情绪可言。 “为什么是3天后？”广濑丝丝问。 提线木偶耸了耸肩，在广濑丝丝腿上坐下：“这是我对于现在的仙台市的理解，同是‘梦境’，我理解它。” 仙台市某酒店 “哒、” 佐佐木梓将茶杯的盖子扣上，低头去看平板上的邮件。 她想留在仙台市的意志引来了老管家安迪先生的担忧，安迪先生陆续送了很多人来仙台市——天地可鉴，佐佐木氏并没有要在仙台市成为盘踞一方的黑手党家族的意思。 但仙台市的一些人不这么想，这让佐佐木梓需要处理很多零碎的事。 ‘等这次的事情过去...’ 佐佐木梓有些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关上平板——‘等仙台市一切如常，就让他们都回意大利吧’ 她时常会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正在与命运负隅顽抗的任性的孩子，也时常会生出把意大利的产业清算一下，能转让就转让能遣散就遣散的想法。 ——这当然是不现实的，佐佐木梓可不想看到祖父被气的从坟墓里爬出来的场景。 想到这里，佐佐木梓抿着嘴笑了一声。 “佐佐木小姐。”费尔南多陪佐佐木梓坐了一下午，除了看她处理文件、宛若在自家一般翻找茶叶冲泡之外，就没别的事情可做了。 现在看佐佐木梓一笑，费尔南多猛地觉得——也许这位大小姐又找到了他哪处房产，准备付之一炬。 “您找我就是为了让我看您处理文件吗？”费尔南多摊开手，一副十分委屈的模样，“其实这些年我都很老实，毕竟安迪老先生是个记仇的人，命只有一条，我很珍惜的。” 说着，费尔南多叹了口气：“您看，您前些日子针对我，我也很认真的从自己身上找错误了。我想也许是我无意中接触到了您的友人，您知道的，这世上‘大胆’的人要么是朋友，要么是敌人，哪怕素不相识，命运为了让人间的戏码更有可看性，也会让他们的命运交汇在一起。” “我为了保住我的房子，已经赶在您派人抢劫我存在银行保险箱里的东西之前回意大利了，这一次回来，真的只是看看朋友而已。”费尔南多说的真诚。 当然，如果他能把他那双碧绿的眸子此刻盛着的笑意替换成苦笑或是畏惧，会更有说服力。 佐佐木梓闻言挑眉，双手把玩着自己手套笑道：“费尔南多先生在银行保险箱里存了东西？是什么东西？” “......” 所以说，就算看上去纯良，也未必就是纯良的人。 费尔南多愣了一下，移开视线：“过往情人们的照片而已，准备死后和我的尸体一起下葬用的。” “这样啊...” 佐佐木梓闻言点了点头，像是信了。 她转而道：“我刚才稍微整理了一下思绪，毕竟费尔南多先生是个聪明的人，我不想在您面前表现的太过...单细胞。” 费尔南多翻了个白眼。 眼前的这位几乎可以算是意大利的都市传说了——就是那种不论其他组织派出多少人去绑架，最后都会因为“天灾”计划落空的存在——佐佐木小姐的“不幸”威名远扬。 费尔南多曾经还认真的怀疑过这位小大姐是那种善于谋划的人，很遗憾——她真的只是“倒霉”的时候很凑巧而已，就像是以一生的不幸换取了不会死于不幸的命运一般。 “言归正传，我想知道费尔南多先生上次为什么会来仙台市？” 佐佐木梓收起笑脸，敲了敲茶几的玻璃桌面示意费尔南多收起那副阴阳怪气的表情——他们的关系并没有好到可以互作鬼脸的程度，如果可以，佐佐木梓希望他能慎重权衡、以最简练的语句说出她想要知道的答案。 “千万别说是因为腰斩案，这世上吊诡的事数不胜数，如果每每有灵异事件发生，费尔南多先生就马不停蹄的赶去，恐怕您一年365天就没有任何可以休息的时候了。” “您把我想用的借口给说了。”费尔南多笑起来，困扰道：“临时想借口不是我的强项，毕竟我一向是以诚实捕获女性们的芳心的~” “算了吧费尔南多先生，您爱美艳的脸，您的情人们又何尝不是？”佐佐木梓瞥了眼凉透的茶水：“您情人无数是因为有一副好皮囊，也热爱装蠢与人话良辰美景，所以这一套在我这里不管用。” “那要不佐佐木小姐再给我点时间，我试着完善一下待会儿要说的‘鬼话’里的漏洞？”费尔南多笑着讨价还价。 天色已晚，佐佐木梓看了眼窗外黑透的天，耳边是平板接收到新邮件的提示声。 ——她还得回去给老板挑选合适的墓地。 佐佐木梓抬眼看费尔南多，视线转移到费尔南多头顶的挂灯。 “小雨伞”若有所觉，从佐佐木梓的发丝中钻出来。它看了看费尔南多，又看了看挂灯——悟了。 “Happiness！~” “小雨伞”指着那盏挂灯如是道，语气轻缓像是在对着佐佐木梓撒娇。 悬在费尔南多头顶的挂灯晃了晃，随后——“哗啦啦...” 挂灯上的水晶装饰相互碰撞，发出悦耳的声音。 紧接着—— “砰！————” 挂灯掉在了费尔南多面前，飞溅的水晶碎屑划过费尔南多的脸侧，留下一道凸起的红痕。 有一块稍大的碎片划破了费尔南多右手的衣袖，露出布料底下白色的甲壳虫纹身。 佐佐木梓端起凉透的茶水喝了一口，抬眼看费尔南多：“您知道的，我很倒霉。所以您得尽快把话说完，说不定下一次...就是别的什么东西掉下来了。” 费尔南多看了眼自己的右手，决定重新定论佐佐木梓的“不幸”——如果这种随心所欲的意外是佐佐木梓的“不幸”，费尔南多倒觉得那是绝对的幸事。 “您知道它？”费尔南多指了指自己的纹身，有些意外。 “我知道很多事情。”佐佐木梓笑了笑，“您是意大利人，很巧，我也算半个意大利人。如果我愿意，我能查出费尔南多先生一直尿床到几岁。” “别了，佐佐木小姐放过我。”费尔南多看了眼面前的挂灯尸体，摇了摇头——说不心有余悸是假的，只要再偏一点点，他可能就得进医院了。 想来佐佐木梓端坐在自己对面沉默的时间里，已经查到了他过去不少事情。 这种时候，信手拈来的鬼话确实不管用。 “您想知道什么？”费尔南多问，紧接着说：“我很贵的，哪怕只是说几句话。” “我很有钱。”佐佐木梓如是道，脸上并无半分傲然，仿佛只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顺带一提，我的朋友离世了，所以心情不太好，对您也...可能有些失礼。” “不过佣金不会少，我听说费尔南多先生前几天损失了几栋住宅楼，我可以帮您还原成原来的样子。”说着，佐佐木梓眯眼笑起来：“意大利太乱了，也不知道是谁烧了您的房子，太不像话了。那些警察也真是的，居然连纵火的人都找不到。” “......” 费尔南多深吸了一口气——行，确实是黑手党养出来的孩子。 想开点想开点。 至少这样一来他就不损失什么了。 费尔南多如是自我安慰，终于面露正色看向佐佐木梓：“我想知道您了解到哪个部分了，关于这只甲壳虫。” “不多，仅仅只到您最后一次离开埃及那部分。” “......那您还有哪里不明白的？我想您知道的已经够多了，不必再陪我几栋房子。”费尔南多有些无语——他很少无语，但现在确实是这种心情没错。 佐佐木梓摇头：“他人的描述总不及本人详尽，更何况有些东西被掩盖了。我是说...深田理莎的部分。”说道这里，佐佐木梓顿了一下，随后改口，“说深田理莎这个人您可能不太明白，但如果...说是‘面妖’呢？” 佐佐木梓从平板相册中找出面妖的照片，递给费尔南多。 “您在埃及遇到了什么？‘面妖’的主人是以什么样的面目与您相见的？”佐佐木梓轻声问，随后不咸不淡的说：“很遗憾深田理莎死了，否则您这次来仙台市，应该就能得偿所愿了。据我所知，您已经留意到了深田理莎一行人，只是仙台市的种种带给您的干扰项实在是太多了，不是吗？” === 甲壳虫纹身这个伏笔有点远，在上一卷的60章（怕是很多人都忘记了_(:з」∠)_ 第049章 一个故事（中） 照着佐佐木梓在这一瞬间给出的信息，费尔南多不难设想到佐佐木梓都了解到了什么。 那确实是佐佐木氏可以做到的事情——事无巨细的了解他的过去。 但费尔南多同样知道，距离佐佐木梓这次回到仙台市，也不过一周左右而已——想来比起费尔南多，佐佐木梓一定看到了更多了东西。 那么她是以什么视角去看一切的呢？ 换个更加直白的问法——佐佐木梓是根据什么，精准的一路追溯到了几年前他在埃及经历的一切的呢？ 肯定不是事无巨细的去深挖他过去的一切，那么...佐佐木梓应该要有一个很好的“起点”，一个...非常好入手的点。 很显然，那个“点”是费尔南多自己。 啊，等一下。 这样说未免有些自恋，更加具体一些吧——费尔南多试着回忆一周前的他、在佐佐木梓回来后的他都在仙台市做了些什么。 因为青叶瞳，他将注意力放在了深田理莎身上。 因为深田理莎，他注意到了吉良吉影和木下爱两个人。 而因为吉良吉影...他注意到了四月一日莉莉丝——紧接着，他接触到了川上奈奈。 佐佐木梓说的没错，于他而言干扰项太多了。不论是找寻“不寻常”时吸引走他的注意力，令他不得不去分心剖析的、这半年一直暗中对付那些杀人犯的人，又或是突然现身作案的“杀青”，还有川上奈奈带给他的、对于所谓“不寻常”的全新的认识，都让他不得不分心。 如果不一一去理解那些事，又怎么能够满怀自信的否认那些事与当年埃及之行的联系呢？ 费尔南多从不否认一人之力是渺小的，但现在看来——确实渺小且局限性巨大。 “我当时碰到的不是深田理莎。” 费尔南多忽然说，唯有这一点，他是万分确定的：“而是一个男人。” 说到这里，费尔南多脸上有些不甘：“只差一点就......啊，‘只差一点’这个说法不成立，输了就是输了。” 他很快调整好了情绪，摊开手耸肩。 “男人？”佐佐木梓做好了听故事的准备，并不催促。 费尔南多显然也看出这一点，指了指一旁木质雕花矮桌上的座机，笑着问：“是个有些复杂的故事，如果佐佐木小姐有耐心听，不如我们边吃边聊？” 佐佐木梓微微颔首，算是同意了。 ——是否同进晚餐并不是今天的重点，佐佐木梓无意在这件事上浪费口舌。 只是...男人？ 借着费尔南多与客房服务打电话点餐的时间，佐佐木梓低头回忆自己查到的种种。 ——时间是能对得上的。 深田理莎在埃及拿着“面妖”收集人脸时，费尔南多带着当时的情人去旅游、顺带查一起集体失踪案。 费尔南多大概就是闲得慌、偏偏又是闲不住的人，所以对当时的失踪案相当上心。一路顺藤摸爪抓出了不少绑架团伙甚至趁乱端了几个买卖幼童的组织——所以说，聪明人闲下来大概是这世上所有不法组织都不想看到的事情。 那次的委托于费尔南多而言顶多就是一份中规中矩的甜点，说起来和情人旅游才是相比之下更让他感兴趣的事。 直到... 宣布结案后他的情人失踪了。 ——在没有出入境记录，酒店所有监控都没拍到她离开以及...排除监控中所有可疑人员作案的可能性之后。 更玄妙的情况佐佐木梓无法想象，毕竟她得到的只有冰冷的报告，但能让当时的费尔南多几近疯狂的寻找，想必是发生了一些现在无法查证的事情吧？ 剩下的事情都很零碎，佐佐木梓得到的最终结果是等费尔南多从埃及回到意大利后，他受理委托的标准就卡的更加的严格了——他把大部分的时间倾注在了世界各地发生的“怪事”上。当然不是全部的“怪事”，他似乎有自己的选择、过滤标准。 这一点佐佐木梓不明白，可事实上她不需要明白这么多。 她只知道一点，费尔南多是因为深田理莎和有栖川春绘搞出的“腰斩案”来到仙台市的。 也就是埃及之后，费尔南多在受理案件的时候不再高调的以自己的面目示人，而是选择了可以替她传话的“中间人”——于“腰斩案”而言，“中间人”是青叶瞳。 可后来为什么又不需要青叶瞳出面了呢？ 许是案件不了了之，也许是因为...费尔南多觉得接下来的事不能再让青叶瞳出面了？ 佐佐木梓不是费尔南多，猜不准他的想法。 至于深田理莎和有栖川春绘... 死了。 佐佐木梓垂眸看着自己略显苍白的双手，右手食指的指甲刮了刮自己的手心——是谁杀的并不重要，佐佐木梓愿意在这件事上当个盲人。 但变化就是在那之后的事情，吉良君和莉莉丝忙碌了起来。 所以... 重点还是深田理莎和有栖川春绘。 但有栖川春绘一直在国内，只有深田理莎——多了费尔南多这个人，虽然很麻烦，却也确实打开了视野，让这些看似无关的事情得以联系在一起。 “佐佐木小姐在想什么？”费尔南多放下座机话筒，笑着说：“我自己做主点了法餐，可以吗？” “都可以。” “对了，我们刚才聊到哪儿了？”费尔南多主动挑起了话头，他碧绿的双眸始终含笑。没等佐佐木梓回应，便抬手挥了挥笑着说：“想起来了，‘男人’~” “似乎才起了个头，那么...不如佐佐木小姐先告诉我您都知道些什么，我再查漏补缺如何？” 费尔南多如是提议，“毕竟从头开始讲太过零碎，我当时年轻也做了不少蠢事，现在也希望在不提起那些事的情况下告知您您想知道的事情。” 佐佐木梓笑着摇头：“我如果先说了，岂不是让费尔南多有了从中找出漏洞，然后编瞎话的机会？” “喂喂..别开玩笑了佐佐木小姐，我还想保住我银行保险箱里的东西呢~”费尔南多笑着示弱，眼睛却一眨不眨的盯着佐佐木梓——那里头有于费尔南多这个人而言难得一见的认真：“您离真相更近，而我想要真相，也想知道当时被‘改变’的东西是什么。配合您，我能走捷径，何乐而不为？” “我以为费尔南多先生更喜欢自己推理，享受其中的乐趣。” “这也是事实没错，不过我现在有些...急功近利？因为我的助理受到了一些影响，”费尔南多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面色有些难看：“我记得她诉说梦想的眼神，至少不是现在这幅得过且过的模样。一个失去冲进的人，最糟的结果不是停滞不前，而是...放弃自己的所有东西，包括...” “包括生命。”佐佐木梓接话，想起了那位总是坐在吧台内闭着眼浅笑的老板。 ——那是如她而言宛如亲人一般的人，也是同她一样有着“缺陷”的人。 看到一路激励自己的人冰冷的尸体，再佐以“自杀”这个结果，想必很多人都无法接受吧？ 佐佐木梓也许不是传统意义上的一般人，但她亦不能接受，尤其是在明显能感觉到不对劲的情况下。 “......虽然有些消极，但这确实是我担心的。”费尔南多笑着耸了耸肩，眼中的神色并没有脸上的笑容所表现出的那般轻松。 “那么不如这样，”他说：“真的只是为了节省时间，留出更多的时间去推论而不是回忆。所以我们一段一段来吧，这样您也不必担心我耍花招，而我...” 费尔南多垂下眼，西方人特有的、浓密纤长的睫毛遮住了他眼中的神色：“而我也好知道当时的一切在别人眼中是什么样的。” 佐佐木梓抓到了几个关键字。 ——‘改变’与‘别人眼中的一切’。 “这是什么意思？”佐佐木梓问。 “就如同现在的仙台市。”费尔南多笑着回答，终于在佐佐木梓提及埃及的时候，明白了他为什么在面对仙台市的种种时，反而失去了过去的敏锐，只是用“不对劲”去评判它。 ——因为他习惯了。 对，是习惯。 他曾经遭遇过这一切，小规模的。 杜王町东北部别墅区 找人这种事还是得让浅仓辉来——毕竟“恶目”的视野所带来的效率是最高的。 吉良吉影送走衫诚憲和宽太时，已经临近晚上9点了。 实话实说，他和衫诚憲并没有那么多话好聊——可宽太不愿意走。 吉良吉影有些隐隐的烦躁。 许是这几天连续发生的事情都让他不那么愉快，也许是宽太看他的眼神中所带的信赖与崇拜太多、可他又辜负了吉良吉影的信任、泄露了秘密让吉良吉影在权衡中燥郁更深。 ——真是幸运，今天的宽太也活下来了。 那么... 明天呢？后天呢？ 吉良吉影打住思绪——很显然，再想下去留给宽太的横竖逃不过一个bad end。 现在，还是先找到提线木偶吧。 === orz本来想再写2K，不过我像个老年人一样腰又开始痛了（明天下班去按个摩回来补上orz 第050章 “她只是睡着了” 晚上9点多，1月底的夜间算不上冷的彻骨，却也绝对和温暖一词搭不上半点关系。 吉良吉影拿着外套出门了。 他想去衫诚憲口中的“北边”看看，提线木偶跑不了多远，如今的仙台市只能进不能出，想来就算是替身...也应该不会得到“离开”的特权吧？ ——虽然只是一个带有侥幸意味的猜测，但总好过坐以待毙。 吉良吉影在夜间的微风中不紧不慢的走着，感觉到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便立刻拿了出来。 不出预料，果然是浅仓辉的简讯。 【吉良哥！！！我找不到那个狗东西啊o(╥﹏╥)o】 ——其实这也算是预料之中的情况，毕竟提线木偶不会等在原地。只能说由浅仓辉来做这件事的话...可以用最快的速度把整个杜王町“看”一圈。 只是这样一来... 吉良吉影不确定自己出这一趟门是否还有意义。 还没等他收起手机，浅仓辉的简讯就又来了。 ——【对了，吉良哥我回家了啊，我得看着我妈，有事的话直接电话短信，可爱阿辉24小时在线等任务啊啊啊啊(*?▽?*)】 吉良吉影盯着简讯页面看了一会儿，摇了摇头把手机放回口袋里。 既然出门了，就到处看看吧。 吉良吉影如是想着，往前走去。 他当然不是无意义的前行，此刻空出来的大脑刚好可供他想一些问题。 ——姑且算是小小的疑惑吧。 吉良吉影记得提线木偶一直想要一个“合心意的主人”，作为替身的它无法被绝大多数的人看到，那么...它的可选项应该会变得很少——尤其在它离不开仙台市的情况下。 而后，吉良吉影想起了有关于“北边”的一些熟人。 ——千叶优、广濑丝丝。 思路一旦打开，就显得容易多了。 虽然并不认为会这么巧。 ——倒不如说如果真的这么巧，就绝对算是一种幸运了。 但目的地不远，吉良吉影可以去看看。 带着这样的念头，他终于有了明确的目的地。 千叶优居住的公寓距离别墅区并不是太远，但步行的话确实需要一些时间。好在此刻的吉良吉影确实无事可做，距离他入睡的时间也还有一会儿，他选择了步行。 ...... 等吉良吉影站在这栋老旧的公寓前时，已经是20分钟之后的事情。 他站在马路对面看着眼前这栋低矮的公寓，片刻之后抬脚上前。 千叶优住在二楼，顺着公寓外生锈的铁质楼梯上去，最里头一间就是。 吉良吉影抬手敲了敲公寓的门，等待了两分钟。 ——无人应答。 也许... 吉良吉影想起千叶优现在似乎是有一份工作的，也许还没有下班也说不定。 “找小优？” 有苍老的声音响起。 吉良吉影回过头去，就看到了站在一楼吃力的仰起头的老人。 许是这栋公寓的房东。 吉良吉影如是判断，随后笑着点头：“是，我是千叶的朋友，有点事......” “啊，小优今天吃过饭就睡了。” 老人挥了挥手，看起来并不和善。 但也仅仅只是看起来不太友好而已，大概是“仰头”这个动作对于老人已经衰老的身体而言有些吃力，他不在看吉良吉影，只是说：“小优平时上班很累的，回来也不好好闲着，估计是终于觉得累了。” 他无意与吉良吉影多提，一面转身一面嘀咕：“广濑也是，外头这么乱还出去留宿...” 自言自语可能是上了年纪的人都会有的习惯，夜很静，公寓后头是空旷的墓地，多余的声音便更容易被人捕捉。 “这么大年纪的人了，出门工作还带个娃娃......” 但老人的声音还是太轻了，吉良吉影没能听到太多。 ——可这不妨碍他捕捉老人话中的关键字。 娃娃？ 可能是多心了，毕竟这位老人是看不见替身的。 不。 吉良吉影摇了摇头，自问——‘万一呢？’ 他再次抬手敲门。 “想的怎么样？已经过去很久了。”提线木偶如是问，仰起头直直的盯着广濑丝丝。 广濑丝丝觉得自己是个不够坚定的人。 ——她很清楚她不该让千叶优为自己的贪婪买单。换句话说，任何人都没有理由为她的贪婪与心愿买单，只是将对象换成千叶优，那么除了踌躇与细小的罪恶感之外，她还多了一些恐惧。 如果她点头，她将会迎来什么呢？ 未知是最令人不安的。 可提线木偶信誓旦旦。 ——广濑丝丝亦知道自己不可以再相信它，哪怕只有一点点的信任，也绝对不能给它。 可... 那是“可以站起来”的能力啊！ 她的心中有一个声音在说服她自己——“答应下来！” 答应下来！ 然后... 赌一把！ 与其一辈子坐在轮椅上，迎来死后都无人收尸的结局，为什么不赌一把呢？ 赢了的话... 就是大获全胜啊！ 而且事实上——广濑丝丝在努力的说服自己，她无法尽数否认自己心中的期待，只能说服自己——‘3天后离开就可以了，谁说我一定要‘走’回去？我可以坐着轮椅回去啊！没有人会联想到千叶优的腿和我有关系，毕竟那太魔幻了！’ “丝丝，想好了吗？” 提线木偶催促——它已经从广濑丝丝的脸上看到了再明显不过的动摇，它知道自己快要得偿所愿了！ 那么... 夜长梦多，要速战速决才好。 提线木偶放缓了语调，似是说服似是哄诱道：“没有人会发现这是你做的啊~你仔细想想，千叶优知道我的存在吗？啊，对，她看见我了。那又怎么样？她根本不知道我能做些什么，又怎么会联想到这件事有关于我、有关于你呢？” “她也不会记得这个梦里的任何事，于她而言，她只是睡着了，然后醒来突然不能走了而已~” 广濑丝丝低头看它：“真的？” “当然是真的。”提线木偶摊开手：“只要我还想要你，就得为了我们共同的未来留一点退路不是吗？我不会再骗你更多了，嗯？” 广濑丝丝仍然不信它。 但她... 已经被自己说服了。 她垂下眼不再看提线木偶，沉默半晌后抬起头看停在自己面前的千叶优，随后轻轻点头。 === 起晚了，还有一章不知道出门前能不能码完放出来，不能的话就趁午休码了下午发（月初、全勤、炸裂） 第051章 一个故事（下） “我不知道这家酒店的法餐做的这么这么糟糕。”点的餐送到，费尔南多只尝了一口，就放下了叉子。 其实这顿法式料理并没有他说的那么不堪，充其量只算是中规中矩。 可他的心情“一般”，于是到嘴里的料理就成了“一般以下”的水准。 “我们还是说说艾尔莎的事情吧。”佐佐木梓对食物并不挑剔，只是很遗憾此刻的她食欲不佳。 一桌看上去还像那么一回事的料理，就这样被定下了结局。 “艾尔莎？”费尔南多挑眉，随后摇了摇头：“说起来我都快不记得她的名字了，她姓什么来着？” 艾尔莎——费尔南多几年前于埃及之行中消失的“情人”。 费尔南多只记得那是个热情的女人，有一头漂亮的、犹如丝绸般的棕红色长卷发。 对了，她还有一双令人赞叹的猫眼，是宛若深海一般浩瀚的蔚蓝。她还喜欢穿色彩艳丽的鱼尾裙，纤细的腿踏在地上腰肢摇曳，就像是在陆地上游弋的小美人鱼一般。 ——相貌上的事，费尔南多倒是记得很清楚。 刻意被忽略的记忆因为一个名字又开始复苏，费尔南多忽然想起那位女士喜欢街边绿化中随处可见的蝴蝶花、热爱在凌晨的酒吧中接过乐队主唱的话筒哼唱一首皇后乐队的《I Want To Break Free》。 她唱歌的时候喜欢看着费尔南多，然后在一曲接近尾声时拖着长长的话筒线用手势要求酒保倒一杯威士忌，当着酒吧所有人的面将酒递给费尔南多，并笑着用眼神示意费尔南多喝下它——像是在宣示主权、也像是在做什么定番的结尾动作。 费尔南多很怀念那段时光——这是他此时此刻突然意识到的。 他们会勾着对方的腰离开酒吧，有时候等不及回到入住的酒店，便相视一笑拐进酒吧旁的廉价情人旅馆，不论多么破败的房间，染上旖旎后都是令人陶醉的粉红色。 他们很合拍，各种意义上的。 ——她是费尔南多的上一任助手，一位热情、奔放却聪明到足以令人高呼上帝造物时一定偏了心的女士。 她会笑着拎起街边捉弄女孩的少年的耳朵，眯起那双眼尾微微上吊的、蓝宝石般的猫眼威胁他们“如果不道歉的话，我就踢爆你的小鸟~” 她会在整理案件资料的时候一脚踹开端着酒前来索吻的费尔南多，警告他“现在是公务时间”。 她会在警察实施抓捕的时候一脸兴奋的举着枪冲上去，然后被费尔南多扛起来丢回随行的车上——当然，上锁的车困不住她，她总能用各种办法逃走，加入抓捕的队伍。 她消失了。 费尔南多没能找到她，哪怕是尸体。 艾尔莎·卡米尔。 ——费尔南多想起来了，她叫艾尔莎·卡米尔，他的第一位...“情人”。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手腕上的纹身，笑着抬头：“我找了卡米尔很久，对于我来说算是很久了。” 费尔南多抬起食指放在唇边，碧绿的眸子里仍旧满载着笑意：“1年。那年我离开后，又陆陆续续在埃及住了一年，我差点就抓到他了。” 费尔南多已经听完了佐佐木梓知道的那部分，现在应该说说他经历过的那部分了。 “我不知道佐佐木小姐为什么会觉得当年那件事是深田理莎做的，但在我看来...主使确实是个男人。” 费尔南多说着，耸了耸肩：“但那个男人大概有什么心理上的疾病。” “怎么说？”佐佐木梓挑眉。 她没错过费尔南多眼中复杂的情绪，那里头的笑意并不代表愉悦的心情。 但她无意，亦没有时间翻看他人于她而言无关紧要的过去：“我总觉得这会是两个不一样的故事。” “是这样也说不定。” 费尔南多举起右手晃了晃，被挂灯碎片划破的袖子滑下来，露出上头因为时日已久而稍有褪色的甲壳虫纹身：“听听我的故事吧，我已经找到几个和您眼中的‘现实’相重合的点了。” 佐佐木梓闻言不说话，只是将双手交叠在膝盖上，放松的往沙发椅背上一靠。 “卡米尔其实经常会不告而别。” 费尔南多说起这件事，低头笑了一声：“所以我起先觉得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她总会在达到新的地方之后给我发短信。如果碰到很不错的甜品店，还会拍照存在相册里。” “她不会把相片发给我的，一定要等到我们下次见面，才会细数那些甜品店的优异之处，然后从我这里换取‘下次我们一起去’的诺言。我似乎没有食言过，总会在空出时间的当下立刻带着她飞过去。” “她自由的像只没有长脚的鸟，她从不停在同一个地方、永远热爱且新鲜有趣的东西。一般人可经不住她三番四次的消失。” “我以为最多24个小时，她一定会给我发短信的，毕竟这都是我们之间不成文的约定了。” “但那一次没有。” “我觉得奇怪，所以把手上剩余的工作交给当地的警方，用了所有您此刻能想到的、我当时能想到的方法去找她——老实说，她还挺招人恨的，我们都挺招人恨的。我怕她客死异乡..” 费尔南多说到这里愣了一下，随后失笑：“一语成谶。” “所有办法都失效了，说实在的就算是我也没辙了。”费尔南多笑着把玩自己的衣角，眼中有怀念：“您知道的，几年前的我相当的嚣张，几乎愿意去管现在所有能用‘关你屁事和关我屁事’解决的事情。” “她也是这样，我们这叫什么？臭味相投？” “我突然想起她当时打断了一场毒.品交易，太小的事情了！”费尔南多做出西方人讲笑话时惯有的夸张表情：“您说换做是您，会第一时间注意到那些小事情吗？不会吧？” 费尔南多撇了撇嘴：“反正我没有注意到，这是我犯的第一个错——傲慢。” “我们确信那是一次私人之间的交易，只是运气不好碰上了多管闲事的我和她而已。可仔细想想，当时只有那一件事是没有彻底收尾的——我是指...我们没能找到那次交易的供货源。被抓的那个小混蛋警告过我们的，说我们会吃苦头的，我们没信，毕竟至少有一千个人和我们说过这种话。” “但那一次...应验了。” 佐佐木梓没吭声，只是微微皱眉听着。 关于这件小事，她收到的资料里有——只用一行字就带过了。 “我没有办法了，所以只好去查那次交易的供货源。其实我心里并不抱期望，只能算是自我安慰。可是...” 眨了眨眼，费尔南多收起了眼底的笑意：“我查到了一个很小的组织。” 他举起手捏着大拇指和食指，两指之间间距不过1公分：“相比您的家族，那简直就是您抬脚就能踩死的存在。如果不是我除了追查就只能酗酒了事，我一定不会选择追查下去。可要是酗酒成瘾的话...要戒酒简直太麻烦了。” “所以我一路查，从埃及的...那个小镇叫什么名字来着？算了，总之是一个小镇。我从一个小镇一路查到开罗，然后顺着那条几乎像是我臆想出来一般的线索查到意大利，然后。” 费尔南多双手击掌，发出“啪”的一声：“线索断了。” “我很闲，机票也不值钱，于是我又返回埃及。然后...啊，细节不提，那很复杂。” 费尔南多想起自己在那片几乎可以称之为无人之地的荒野上被经过专业驯养的猎犬追捕，狼狈的滚下山坡与子弹擦肩而过的场景——现在说起来，肋骨附近还能传来幻痛。 毕竟又不是电视剧，不是所有扫射的子弹都可以完美的避过人类、沿着人类奔跑的轮廓画虚线的。 那大概是他一生之中最狼狈的时刻了。 他滚下山坡，引以为傲的脸摔得鼻青脸肿，可他连对着手机屏幕照镜子的余裕都没有。 所有的惊险都在犬吠与子弹上膛声中化为一个字——跑！ “总之我找到他们了。”费尔南多总结道。 “......”佐佐木梓扶额：“费尔南多先生，您真的很不会讲故事。您有没有发现？您所省略掉的，就是故事的重点。” “急什么，我正要说。”费尔南多闻言发笑，下意识的按了按自己早已痊愈却仍旧留下疤的右上腹。 “我只是想省略掉被疯狗追的那一段细节而已...哎呀，还是把丢脸的事情说出来了。” 费尔南多打了个响指，示意佐佐木梓不要笑。 “说回我为什么会被一群疯狗追，因为我看见了一副面具。就是您说的...‘面妖’？真是适合它的名字。” 想起了不愉快的回忆，费尔南多坦诚的露出厌恶的表情。 “我是在开罗的一家酒吧看到那副面具的，其实那种小东西不值得注意。前提是，如果我没看见上头卡米尔的名字的话。艾尔莎·卡米尔，就算是写出来，也漂亮的像她本人一样的名字。” 诚然，佐佐木梓认为这是一个随处可见的名字——可许是意义不同，才让它在费尔南多眼中显得那么漂亮吧？ “那我肯定不能像个二愣子一样冲上去问面具上的‘艾尔莎·卡米尔’是什么意思啊？所以还是查，总之就是不停的查，像个神经病一般把所有路过自己身边的人视作嫌疑犯，恨不得查到他们出生那天是晴天还是雨天。” “断掉的线索就在那一刻又被连起来了，您说有意思吗？我甚至怀疑这是命运所撰写的、专属于我的剧本。可我只是个讨人嫌的人，”费尔南多摊开手，回忆着过去时无法自控的就着口中的事埋怨：“我实在不值得让命运为我安排这么一出变故，我是个傲慢且自负的人，并不会因此得到任何的成长。” “看，我现在还是一样的讨人嫌，甚至更胜于过去就很好的证实了这一点。” “但也许命运不这么想，我去查带着面具的那个人——好消息，还是个瘾君子，且供货商与前面提到的人似乎是同一伙人。为什么用似乎呢？这就要说回我之前提到的那个、可能有精神疾病的‘男人’了。” “有个少年在为‘男人’卖命，站在明面上有序的组织那个小团伙，衷心的我都要为他鼓掌了。” 费尔南多说着，还真的抬手拍了拍，可惜表情没什么诚意。 “那个少年找到了我。” 费尔南多又省略掉了在佐佐木梓看来还算重要的所谓“细节”，直接总结道：“他是来警告我的，这让我觉得很奇怪。我至今记得他看我时的眼神，带着怜悯和不忍，就好像那些因为他的参与而在械斗中死去的人和他毫无关系、就好像他是打从心底里想让我活下去。” “他让我别管了，他说...” 费尔南多眯起眼，缓缓道：“他说...‘BOSS注意到你了，但BOSS不想杀你’” “嗯？”佐佐木梓闻言挺直腰板，用眼神示意费尔南多继续。 “他不杀我，他明明拿枪指着我，食指就搭在扳机上。”费尔南多笑着说，看起来并不开心：“他问我要不要加入他们，如果答应...就让我见见卡米尔。” “您说这叫什么事？！”费尔南多一拍大腿，像个因为情绪几经变动而显得有些失常的精神病：“如果当时的我枪里还有子弹，我一定一枪毙了他！” “哈！难道他和他的BOSS觉得我会因为‘能再次见到卡米尔’而加入他们吗？” 费尔南多微微抬高音量：“就算是要加入黑手党，也得是您家那种‘讲道义’的家族吧？啊，这不是奉承，顺口说的而已，没什么诚意，您随便听听就行。” 佐佐木梓能感觉到费尔南多的情绪高涨的有些...不正常。 “可我太想见卡米尔了...” 费尔南多确实看起来和平时不太一样，他抬起双手在脸上揉了揉，随后又吊儿郎当的挥手：“我问他卡米尔是不是在他们那，他犹豫了，我看见他犹豫了！” 费尔南多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仿佛这件事就发生在昨天：“他犹豫了几秒，然后说...‘是’。” “我跟您说，佐佐木小姐。我......” 费尔南多说到半途，突然噌的起身。 他步调平缓的在客房小小的厅中转了一圈，从口袋里摸出打火机。 想了想，又重新坐下：“不好意思，我已经戒烟好些年了，只是刚才突然想...我想您闻不惯烟味，更何况我大概也不会再习惯那种味道了。” 他把打火机扔进垃圾桶，复而看向佐佐木梓：“总之我后来见到卡米尔了。” 费尔南多闭了闭眼，继续说：“那不是卡米尔，他们可能以为我是那种...很容易的崩溃的人。那个‘卡米尔’当着我的面摘下面具，面具底下是个胡子拉碴的、瘦猴子一样的男人。” “可他再带上面具，就又是卡米尔了。我觉得卡米尔可能被面具吃掉了，”说到这里，费尔南多突然弯下腰从垃圾桶捞出刚才被丢弃的打火机。 他朝佐佐木梓笑了一下，解释道：“我突然想起来这是卡米尔送给我，用来鼓励我戒烟的。” 卡米尔把打火机递给费尔南多，笑着让他看上头的刻字。上头的刻字很恶俗，是她和费尔南多的名字。费尔南多低头吻卡米尔，笑着问如果戒烟成功他能得到什么好处？反应过来后又无情的嘲笑她既然想让他戒烟就别买打火机这种东西做礼物。 卡米尔笑着回吻他，嘴里有红酒香甜的气息。她说什么来着？ ——回忆起那一幕的费尔南多微微皱眉，想了想之后才露出了然的神情。 那时的卡米尔挑起她细长的眉毛，蔚蓝的猫眼里带着狡猾的暗示，靠在他耳边说：“如果戒烟成功的话，我们就一起养一只王八！” 于是费尔南多真的去戒烟了，为了可以和卡米尔一起养一只王八。 他们是彼此的“情人”，固定的关系并不适用他们。 他们一直维持在“确定关系”前的关系，固执的守护那份暧昧却水到渠成的甜蜜，从不为彼此添置任何“成双成对”的东西，也从不“共同拥有”任何一样东西。 ——承诺是太过沉重的东西，那时的他们都做好了随时会被背叛的准备。因为这个世界实在是太有趣了！任谁也无法确定未来的他们会不会爱上另一个或是美艳或是英俊的人，然后拍拍屁股走人。 世事难料，他们居然将这份被别人称作“开放姓关系”的关系忠诚的维持到了最后，以卡米尔的消失画上句点。 他们最终也没能拥有一只共同拥有的王八。 ——他们本该得到那只王八，然后改变对彼此的称呼。 之后？ 之后也许还会分手，但也说不定会结婚。 搞不好会生一个漂亮聪明的孩子，他或是她其中的一个人也许会因此选择放下工作陪着那个漂亮的孩子学习钢琴或是小提琴。当然也可能生一个笨蛋，然后两人会气急败坏的教那个小笨蛋认识英文字母，带小笨蛋去专业机构检查智商是否达到水准线。 又或许，他们结婚之后很快会离婚。 对了，还可能... 算了，王八都没养成，所有的可能性都没了。 费尔南多收起思绪，抬起头看佐佐木梓：“您发现了吗？我叙述很乱。” 佐佐木梓点头表示赞同。 “那个‘男人’对我做了一些事，让我忘记了当时的一些细节。”费尔南多点了点自己太阳穴，仍是那副傲慢到欠揍的模样：“以我的记忆力来说，一个故事不应该讲成这个样子，可事实就是这样。” “在您提起卡米尔之前，我甚至忘记了她的名字。” 费尔南多抬手卷起右臂袖子，将纹身完全展露出来：“我一直在不断的忘记当时的事情，如果不是这个纹身时刻提醒我，也许我已经全部忘记了。” “为什么？”佐佐木梓问。 “因为...我和那个‘男人’打了个赌，我完全不是他的对手，”费尔南多笑着说出于他而言太过残忍的事实，随后耸肩：“所以只能打赌，如果我赢了，他就为卡米尔偿命。” “他果然杀了卡米尔！” 费尔南多大声控诉，却很快冷静下来：“我知道他不会遵守诺言，但那个时候的我别无选择。身处赌局的人也不是他和我，而是那个带着面具的人和我。” “我时常怀疑那个瘦猴子一样的人仍不是面具所有者的真面目，那张瘦猴子一般的脸底下一定还有另一张脸，但我有什么办法呢？” “我那时坚信科学，回去之后做的第一件事甚至是去看心理医生。” “对了，说回赌局。” “他让我去找一支箭。”费尔南多抬了抬有纹身的那只手，指着上头类似甲壳虫的纹案道：“大概是这个样子的，我当时拿到了照片。” “你找到了吗？”佐佐木梓追问。 费尔南多两手一摊：“说来惭愧，我完全忘记了。” “很显然的，不论那时的赌局是赢是输，我都是输的一方。那是力量上的、能力上的绝对的压倒性，我担心最后还是要死，所以途中给自己留了后路，否则我现在不会坐在这里和您聊那些惨不忍睹的过去。” “好了，总结。” 费尔南多把打火机放回口袋里，“我没有一股脑的去找什么狗屁箭，而是用了一些办法去关注、留意那个瘦猴子。” “接下来就是一些真正能派上用场的结论了——那场赌局是一个无形的结界，我被设定了可以触发某个结果的‘指令’，也许是‘找到箭’、也许是‘我在赌局中的败北’——这得取决于我当时到底有没有找到箭，很可惜唯独这件事怎么都想不起来。” “如果现在的仙台市是一场较之我所经历过的、更大的赌局，那么...它也一定被设定了某种‘开关’，需要特定的人做出特定的事才能被真正的触发。” “你是说现在还不算最终结果？”佐佐木梓闻言皱眉。 “前提是这真的是一场与我当时经历的赌局相同、只是规模更大的局的前提下。”费尔南多撇了撇嘴，“现在看来，很多细节都很像，人们开始变得不清醒，就像当时的我越来越...迷糊？啊，或者说是盲目。头几天还很正常，也好在头几天很正常，让我得以把最重要的事情做完，到了后面那几天...” “我就开始变得不择手段，虽然我行事上本来也算不上正派，但那时确实是有点刷新下限了。像是疯魔了一样，只知道找箭，忘记卡米尔的名字，忘记最开始的目的，直到我侥幸活着回来了。” “那那个‘男人’...” “确实是有些问题的，还是指精神上。”都已经说到这里了，费尔南多没什么好瞒的事情了：“他从未露过面，甚至在我离他最近的那一次，也没能看到他的样子。” “我听到他和那个少年的对话，听得出他排斥和人面对面交谈、也能感觉出他对那个少年的信任。” “他有些神经质，下属有事通报的时候立刻禁声——我猜他是为了避免和其他人碰面藏起来了，这算什么黑手党头目？” 佐佐木梓点了点头，算是赞同。 她转而问：“那您这些年？” “您就当我是小心眼，不甘心输的连原因都不知道，又胆小如鼠不敢赤手空拳的回去。”费尔南多笑着贬低自己：“所以我一直在查这些奇怪的事情，也许我弄清楚这些事，就能有更好的办法去应对那个男人。” “如果不行的话...”他笑着说丧气话，像是早好几年就设想了“失败”的结局：“那就再说吧，蒙头冲上去送死太蠢了。我还记得的就这么多了，不排除我会在今天被您强行拉着忆往昔之后突然再想起什么，如果真的想起了什么，我会告诉您的。只是...” 费尔南多抬手按住茶几台面，正色道：“您行行好，以后还有需要和我面对面的情况的话...请务必不要再出现在青叶的视线范围内。” “我明白。” 佐佐木梓知道费尔南多为什么突然不需要青叶瞳这个助手来处理琐事了。 ——他的人生中只有一个艾尔莎·卡米尔就够了，不需要更多的人去重复卡米尔的结局了。 佐佐木梓低头去看时间，随后利索的起身：“费尔南多先生今天说的话我还会去查证，毕竟您自己也说当时的事很模糊。如果还有想起什么，也务必告诉我。作为回报...” 佐佐木梓想起关于费尔南多的报告中，那张被夹在附属页上的艾尔莎·卡米尔的照片，摇了摇头：“我离那些事更近，也许以后可以给您提供些什么。” “别，”费尔南多笑着摆手：“这事要循序渐进，万一您给我的情报太过详尽、精确到个人的姓名和住址，我会立刻买机票飞过去送死。” 佐佐木梓笑了一声，说了句“请留步”之后带上宽檐帽离开了。 费尔南多回到空荡的房间，站了一会儿后去到阳台往下望。 他把玩着那只小小的打火机，看着佐佐木梓从酒店正门出来上了前来接送的车辆，随后回到了房间。 饭还是要吃，哪怕难吃。 如是想着，费尔南多坐在那桌冷透的法餐前拿起了叉子。 对了对了。 卡米尔还特别喜欢吃青口贝，一定得是加白葡萄酒煮的那种。 === 补上了，7.5K orz本来应该是分两章传的，结果夜里睡醒一看，上半张只是复制到了上传章节的页面，根本就没点上传就睡着了（ 第052章 他杀了他 坐在回公寓的车上，佐佐木梓低头整理费尔南多给出的信息。 仔细想想，其实她查到的与费尔南多给出的信息几乎没有冲突的点——当然，除了卡米尔一事之外，也完全没有重合的点。就像是两个发生在不同时期的事件那样。 费尔南多还提到了一样佐佐木梓十分熟悉的东西。 ——箭。 她远在本家庄园的收藏室里也有一只类似的——不过是假的。 之所以说是类似，一切还要建立在费尔南多的纹身没有受到他当时混乱的记忆的干扰的前提下。 这些都是无法考证的事情了。 而现在... 如果仙台市发生的一切真的与费尔南多当时经历的类似，只是规模上发生了变化，那么深田理莎在这两件事中又扮演着什么角色呢？佐佐木梓记得，深田理莎手中也有一只箭——不出意外的话...那只箭现在应该在莉莉丝或者吉良那里。 这样一来，箭就是安全的。 不用担心它会被不安分的人拿在手里去创造更多的替身使者。 佐佐木梓拧起眉头，再一次因为事情的进展停住而略显懊恼。 箭、 箭。 箭... 费尔南多当年找到箭了吗？ ——佐佐木梓记得，如果算上深田理莎带回来的箭，吉良手中应该有3只箭了。假设费尔南多没有找到箭，那吉良手中的3只箭里，有那个“男人”想要的箭吗？ 又是箭。 最近的事情都与箭有关。 佐佐木梓不禁想，它们是同样的东西吗？ ——应该不是的。 佐佐木梓很快否认自己的猜测。 如果那些箭是同样的东西、有着相同的用处，那外表上差异就显得多余，那个“男人”也不没必要指定要那一只。 她回忆费尔南多手臂上的纹身图案，随后抬手敲了敲驾驶座的椅背：“往郊区开。” 说完，佐佐木梓低头看了眼时间。 已经临近晚上10点了，恐怕吉良要准备睡了。不过莉莉丝肯定还醒着，可以去找她商量一下。 如是想着，佐佐木梓在调转方向的汽车中合上双眼闭目养神。 杜王町 第二次敲门，吉良吉影仍旧没等到千叶优的回应。 如果是往常，他会选择回去——不，如果是往常，他甚至不会特地过来。 他想起提线木偶的能力，又想起广濑丝丝那双枯瘦的腿，微微皱眉。 如果广濑丝丝得到提线木偶，她第一时间想要夺取的是什么东西？ ——答案显然是一双“健康的腿”。 那么提线木偶呢？ 它会选择把谁的腿送给广濑丝丝，作为他们结盟的礼物？ 吉良吉影记得提线木偶想要杀掉川上奈奈——事实上它已经这么做了。 它杀死了它原有的主人，似乎仅仅只是因为它不满。 川上奈奈是排斥提线木偶的——至少一开始是那样。 至于为什么排斥..... 因为提线木偶有着近乎令人嫌恶的控制欲，它喜欢强加给人一些东西、一些它认为好的东西，它喜欢塑造自己的主人、借着所谓“迎接更好的自己”的借口。 如果让广濑丝丝自己选择，她会选择身边亲近的人吗？——傻子才会。 但如果选择权在提线木偶手上呢？ 它想要的主人是什么样的？——它曾经想要四月一日莉莉丝，所以它心中的“完美的主人”应该是自由的、情绪难以捉摸却总能知道且会争取“最优选项”的人。 这样的人，至少要懂得割舍、懂得看向更好的东西。 也许... 吉良吉影想，提线木偶不会愿意看到广濑丝丝因为任何理由去选择对千叶优或是房东以外的人动手的场景——它要的就是广濑丝丝的顺从，那么就现在的情况来说，第一步就是破坏掉广濑丝丝原有的交际圈，让她孤立无援，让她心虚无法自主。然后，它才能更好的控制她，把她变成它想要的样子。 广濑丝丝越不想要谁的腿，提线木偶就一定会把那个人的腿送到广濑丝丝面前。 现在... 就要看房东和千叶优在广濑丝丝的眼里，究竟谁更重要了。 吉良吉影叹了口气，抬手去捏鼻梁。 ——擅闯私宅的事他倒是还没做过，挺新鲜。 他的背后伸出杀手皇后粉色的手臂，那只手臂有着令人满意的、流畅的肌肉线条。杀手皇后只是点了点千叶优公寓大门上的锁，吉良吉影就听到了“咔”的一声。 转头看了眼楼梯之下，吉良吉影推门进去。 这个小到令人有些转不开身的公寓非常干净，吉良吉影可以借着月光看到床上安睡的千叶优。 她的头发比去年夏天的时候长了一些，发梢带着微小的卷度铺在灰白色的格纹床单上，在月光下显出浅淡的金色。 吉良吉影带上门抬脚入内。 ——以千叶优的警觉来说，这个时候她应该猛地睁开眼睛从枕头底下摸出一把水果刀或是锋利的匕首之类的。 可是她没有。 吉良吉影微微皱眉，弯下腰推了推她：“千叶。” 狭小而又破旧的公寓没有空调，更遑论暖气，从千叶优消瘦的肩膀上传达到吉良吉影指尖的体温带着初春的寒意。 衫诚憲这几天一直没有玩游戏的心情。 拿着手柄坐在电脑前，他此刻的行为顶多可以称得上是在发呆而已。 ——最近教授没有再追着他要课题论文，这倒是件好事。 好个屁啊！ 衫诚憲是那种典型的、做任何正事都需要别人在后头催的人——唯有强烈的紧迫感才能让他以高于平时几十倍的专注与效率做好必须要做的事，如果教授能拿着他的期末测评威胁，那更是效果拔群。 现在没有人催他了，衫诚憲怀疑自己这辈子都毕不了业了。 更别提考博士、留校工作做学术之类的事情。 ——如果不能达到以上的目的，衫诚憲就只能乖乖的去做个社畜、在连日的加班中被夺走所有的游戏时间。 世、界、末、日。 衫诚憲如是评价以上自己设想到的未来。 所以答案很明显了！ ——要把仙台市变回原来的模样！ 今天的衫诚憲非常想要好好的做课题，拉着教授研究手上的病例顺便就着手头的病例写10篇质量远超水准线的论文——仅限于今天，如果一觉醒来仙台市已经恢复如常了，那就当衫诚憲没说过这种屁话就好。 他放下手柄在原地转了一圈，借着自己非常一般的平衡感一屁股坐在了床上。 随后，他从卷成球的被子里抖出了手机，给“熊孩子”打了一通语音过去。 他听吉良吉影提过，“熊孩子”似乎是姓浅仓。 “阿憲找我干嘛？” 语音很快被接通，“熊孩子”听上去依旧很有精神。 真不愧是“熊孩子”，凌晨3点还精气神十足。 衫诚憲踌躇了一下，直奔正题：“你们现在进展到哪一步了？有头绪了吗？有什么是我可以帮上忙的吗？” “啊？” 浅仓辉愣了一下，哼哼：“什么和什么啊，阿憲你没事吧阿憲？！” “我的你们，是指‘你和吉良吉影，也许还有别的伙伴’。进展到哪一步了是指‘对于现在的仙台市’，小屁孩你国文真的及格过吗？为什么我们不能像特务接头一样用最简单又最不容易被人窃听的方式完成对话呢？”衫诚憲噼里啪啦的抱怨，随后叹气。 “哈！谁会监听我们啊！”浅仓辉乐了，笑的像只在下蛋的母鸭：“现在的情况是真真正正的恶灵作祟，有人死不瞑目。”——可不是深田理莎死不瞑目嘛！ “等等！”浅仓辉反应过来了，“阿憲你问这个干什么？有问题找吉良哥啊！你你你！我跟你说，你别想到我这里来套话，我嘴巴超严的！” 衫诚憲闻言再次叹气。 无语了一会儿，又更重的叹了一口气：“我猜你们在找一个娃娃，吉良先生也许有头绪了。顺带一提，娃娃的情报是我给吉良先生，这样足够表明我的立场了吗？” “嗯？娃娃？”语音那头的浅仓辉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噢！~你是说那个狗东西啊！奇怪...既然是这样，我们的进度你应该都从吉良哥那里知道了啊，我觉得你还是在诈我！” “......如果条件允许，我会顺着网线去揍你一顿！” 衫诚憲咬牙切齿的说完，深吸了一口气。 随后，他不得不说出令他自己觉得颜面扫地的话：“...吉良先生太吓人了，我觉得问你比较合适。那什么...反正我们的目的差不多嘛，我该交论文了，仙台市是时候变回正常模样了。” 浅仓辉沉默了一会儿，仔细品了品衫诚憲的上半句话，笑的更像只下蛋的母鸭了。 仙台市某酒店 “费尔南多，快4点了。” 窝在床上裹着被子追剧的青叶瞳如是说着，抬起头看费尔南多。 明明看的是甜蜜中带点无脑的青春恋爱喜剧，可青叶瞳的眉头却微微皱起。 ——费尔南多是晚上11点来的，看得出他洗了澡，湿润的、微长的头发垂挂在他脸侧。那时他看上去心情不错，笑着抬手和她打招呼，然后一如既往的自觉的挤进房间。 他也没有要拉着青叶瞳闲聊的意思，只是进门就将视线落在了酒柜上——这家酒店的规格还不错，酒柜中会提供有偿的红酒。不是什么好酒，但也算不上劣质。 当时的费尔南多哼着歌打开红酒，又抬手夹着两只高脚杯朝青叶瞳晃了晃，问她：“喝吗？” 青叶瞳平日里没有喝酒的习惯，又不是身处酒局，当然摇头拒绝。 费尔南多浑不在意，只是拎着两只杯子在沙发上坐下。他给两只酒杯都倒了酒，每每喝上一口，便要与另一只安放在桌上的高脚杯碰杯。 他喝酒不急，一瓶红酒不疾不徐的喝了一整夜，侧耳听着青叶瞳手中的平板内传出的电视剧台词，时不时笑两声。 ——倒也没什么不对劲，在青叶瞳看来，费尔南多时常会做一些奇怪的事情。 毕竟他是一个十分懂得自娱自乐的人，甚至会在一些严肃的场合傲慢的说出“没有人比我更懂得取悦我自己，所以你们不要试图讨好我”这种话。 他本来就是个怪人。 青叶瞳看了他一眼，又将视线放在了平板上。 横竖费尔南多这个雇主闲着，她当然也就没有要紧的工作要做。青叶瞳决定把手头的电视剧看完再睡，等她睡了，费尔南多会自动退散的。 手中的红酒只剩一个底了，如果尽数倒入空杯，也不过小半杯而已。 费尔南多觉得无趣，转头看了眼青叶瞳，随后提议：“既然无事可做，要不明天整理东西回乡下吧？” 乡下比这里安全多了。 青叶瞳暂停手上的电视剧，低头想了一会儿，随后应下来。 看。 这位助手总是很配合，她还是别留在仙台市了，太危险了。 “我明天给你买票，有什么想要的吗？”费尔南多笑着问：“可以用来当做这次工作的奖金。包？还是鞋子？或者之前提到的那套画具？” “不如折成现金给我？”青叶瞳笑着回嘴。 这种时候，费尔南多一定会摆出哀怨的模样，哼哼唧唧的说自己辜负他的一片好心。 青叶瞳是这么想的。 可费尔南多却点了点头，应下：“我回去转给你。” 随后，他将房间内除了玄关处的灯之外的灯全部关掉，带上门离开了。 被留在黑暗中的青叶瞳眨了眨眼，终于觉得费尔南多有些奇怪。 回到房间的费尔南多仍旧拎着红酒瓶，想了想才从口袋里摸出手机。 刚才他想起了一些事情。 别误会，死去的人不会再回来，费尔南多真的没有在想卡米尔——对了，卡米尔喜欢用木质香调的香水。 从通讯录里找出佐佐木梓的号码拨通，费尔南多将手机放在了耳旁。 他放下红酒瓶、耸着肩膀夹住手机换了件衬衫，带上门卡和钱包离开了房间。 “佐佐木小姐？”电话终于接通了，费尔南多站在电梯前笑着说：“有点晚，您睡了吗？” 得到否定的答案后，他才进入正题：“今天天气不错，我晚上喝了点酒，试着回忆了一些事情。” 费尔南多想起多年前的夜晚，那个瘦猴子用匕首抹开自己的脖颈，倒在血泊里的场景。 那时的他鼻尖满是血腥味——他自己的血，自然也无所谓有人跟他一起流血。 “和我进行赌局的人是瘦猴子没有错，我答应下来之后...”费尔南多垂着眼走进电梯，按下楼层键：“他杀了他自己，就在我的面前。” 第053章 自我献祭 “他杀了他自己，就在我的面前。” “他杀了他自己？”听得出佐佐木梓的声音里透露着坦诚的不解，“自杀？为什么？” 费尔南多耸了耸肩，抬头看了眼酒店大堂的监控，随后抬脚往外走。 “这是个好问题，我想多亏了这些事是发生在赌约生效之前的，所以我想起来了。”他嘴角是轻佻的笑意，凌晨无人的街道两旁唯有几家24小时便利店中传出亮光。 费尔南多左右看了两圈，将目的地定在了距离自己视线范围最远的那一家便利店——凌晨的风倒是比他想象的怡人不少。 “他还说了些什么？”佐佐木梓在手机那头追问，看的出她很关心这件事。 ——她确实很关心这件事，费尔南多看的出来。 佐佐木家的这位小姐以前是个天真的人，如果不天真，她一定不会抛下家里的一切飞到地球的另一端去做一个咖啡厅的服务员，并且乐在其中。 但她一定比几年前费尔南多在佐佐木家看到她的时候成长了很多。 费尔南多记得那是佐佐木老先生的葬礼，小小的佐佐木梓甚至还算不上是少女，一脸茫然的问老管家安迪是不是因为自己做了不祥的梦，祖父才会死去。 也许那个时候，佐佐木梓就已经在接触到了模糊的、却完全不同的世界了。 而现在，这位小姐终于也回到家里开始处理一些“正事”，也许等到老管家安迪衰老到一定程度，她就会彻底放下这里的事情了。 但是在那之前，一定有一件非常残忍的事情需要她去割舍——那些令她正视现实，并且从中找到关于“正事”的乐趣的人。 费尔南多是在以俗人的视角去看待这一切，可佐佐木梓却有着宛若小说、影视剧主角一般的命运。 很奇妙的，费尔南多带着几分长辈的心情，希望佐佐木梓能跳出俗套的那一切。 “他还说...” 费尔南多皱了皱眉，将脚步放的更慢：“抱歉，我得整理一下。您不知道，我晚上喝了不少酒。” 说着，费尔南多又笑了一声。 佐佐木梓在那头很安静，夜也足够安静，他能听到佐佐木梓清浅的呼吸声。 他试着回想那一晚的一切，可记忆却仍旧是破碎的。 瘦猴子站在忠于“男人”的那名少年身旁，用尖锐、难听的声音告诉费尔南多，进入赌局的并非“BOSS”而是自己和他。 随后，费尔南多看到他从后腰掏出了一把枪。 ——起先似乎确实是枪没错。 费尔南多离得太远，耳边又是枪械长时间扫射带来的轻微耳鸣声。 他听到瘦猴子拿着枪嘀咕了一声，却没能看到背光而立的他脸上的神色。瘦猴子很快收起了枪，似乎并不满意那件武器——他身上带着不少危险的东西，丢掉枪之后又从皮夹克的内袋里掏出一把匕首，对着自己的比划了一下。 “他说...” 费尔南多抬脚走进便利店，径直往冰柜走去。 拎出两瓶满是香精添加物混合的所谓奶茶，又拐回柜台。 他朝深夜值班的营业员笑着点头，随后抬手将手机听筒捂住，“麻烦给我一包七星，谢谢。” 直到结完账，费尔南多才将手机放回耳边，“他说。” “很遗憾你一定会输，但美妙的梦境必不可缺，希望不久之后躺在棺材里的你会怀念这一场...‘白日梦’。” 瘦猴子全程没说过几句话，只是简练的回应时听不出什么，可当他操着带有口音的英语说出这么一句话时，费尔南多却感到十分违和。 他本该细究那份违和，毕竟他本就是个热爱追根究底到惹人厌烦的人。 但瘦猴子用匕首抹了脖子，飞溅的血液在迷蒙的月光下远远看去像是不值钱的自来水，在空中舞出一道抛物线。 ——费尔南多更加关注他为什么会自杀，于是他忽略了瘦猴子为什么会用那样的语气和措辞。 就好像... “简直就像个女人那样。” 费尔南多笑着说，抬手拆开手中的七星抽了一根放进嘴里。 他咬着烟嘴却并没有点燃它，只是拎着手中的袋子握着打火机：“还得是那种热爱故弄玄虚、自以为措辞有深度且浪漫的女人。”他没什么表情的追加自己对瘦猴子的评价，随后反问：“可他为什么非死不可？我是说，他为什么要自杀？” “这您大概问错人了。”佐佐木梓很快回应。 “倒也是。”费尔南多笑着点头，走在返回酒店的路上：“那种感觉倒是相当的诡异，他给我一种他非死不可的感觉。就好像...他的死是开启这场赌局的阀门一般。” 啊，这种可能性...存在吗？ 费尔南多为自己随口的猜想愣了一下，随后眨了眨眼：“这算什么？自我献祭？” 佐佐木梓拿着手机转过身，朝递来果汁的四月一日莉莉丝笑了笑，随后才回应费尔南多可有可无的问话：“如果每每与人打赌，都需要死一次，那他的命未免也太不值钱了。” 她听到费尔南多那头传来了听上去挺开心的笑声。 夜很深了——倒不如说天快亮了。 “只想起了这些？”佐佐木梓问。 “拜托佐佐木小姐，”费尔南多的声音里带着埋怨：“我觉得我效率已经相当高了，您也许可以毫不吝啬夸奖我的售后服务还不错，对吗？哦对了，记得我的那些房产，您得帮我复原。” “放心吧费尔南多先生。” 佐佐木梓笑了一声，“佐佐木氏有花不完的钱，如果您想起更多，我还能给您更多。” “...您以前是这种人设吗？” “只要效率够高，我可以用任何我能接受的谈判方式。”佐佐木梓说完，与费尔南多轻声道谢，随后挂断了电话。 她低头捏了捏额角，终于在整夜的工作之后感觉到了疲倦。 “楼上有房间，小梓现在要睡吗？”四月一日莉莉丝一直安静，直到佐佐木梓挂断了电话：“你们家的事情也太多了，我就没见你的邮箱消停过。” 佐佐木梓失笑：“毕竟对于意大利来说，现在还很早。” “真是不体贴老板。”四月一日莉莉丝如是评价，转而问：“有什么新的进展吗？” 佐佐木梓是晚上11点左右到四月一日莉莉丝家的，看得出她有些心烦，问完四月一日莉莉丝关于箭的事情后就投入无止境的工作中。现在接了个电话，才算是勉强休息了几分钟。 “不知道算不算进展。”佐佐木梓嘴边的笑容带着无奈：“似乎只是回忆中的几句台词而已，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嗯？什么台词？” 四月一日莉莉丝眨巴眼追问，把佐佐木梓用来处理工作的平板放的远远的。 ——等聊完那几句不重要的台词，佐佐木梓就该睡了。 佐佐木梓看到四月一日莉莉丝把平板推远的动作，笑着摇了摇头。 横竖并不是重要的事情，只是没事干所以选择以处理这些事作为打发时间和冷静思考的方式而已。 她将费尔南多的话复述给四月一日莉莉丝，随后摇了摇头：“虽然想起了细节是件令人开心的事情，不过似乎不是什么太重要的细节，就是确实很诡异。” “不，是重要的细节。” 四月一日莉莉丝的脸黑了几分，噌的起身。 在客厅里饶了一圈，她才找到了自己的手机——等一下，现在是凌晨4点多，吉良吉影还在睡。 行吧。 想到这里的四月一日莉莉丝扔掉手机，又坐回了沙发上。 她准备再过30分钟再去骚扰吉良吉影，也许那样她被吉良吉影的起床气牵连的几率会变低——嗯？所以吉良吉影有起床气？ 似乎是没有的。 不过也确实像个作息正常的小学生那样恪守生物钟没错。 “怎么了？”佐佐木梓有些不解的看着四月一日莉莉丝的一系列反应。 “费尔南多想起的事情也许是关键也说不定啊！” 四月一日莉莉丝表情夸张的说完，摊开手：“说出来小梓可能会觉得魔幻，但是...” 打了个寒颤，四月一日莉莉丝为自己将要说的话感到恶寒：“深田理莎死前...似乎也说了类似的话。” ——她不在现场，如果不是最近出了这些事，想必吉良吉影也没心情把深田理莎的遗言复述给她听。 所以... 埃及的瘦猴子=深田理莎？ 别了吧，这就出戏了。 杜王町/AM06：32/晴 千叶优睡觉没有拉上窗帘的习惯，她过去住久了那些宛若集装箱的出租房，猛地搬进相比之下正常无比的公寓之后便喜欢上了被阳光唤醒的感觉。 当第一缕阳光挤进房中洒在千叶优脸上时，她下意识的皱了皱眉。随后，便醒了过来。 刚醒来的几分钟，她更乐意闭着眼唤醒自己的思绪。 可今天不是这样的。 她伸手握住被子里靠墙放着的一把小刀，猛地掀开被子朝床边刺了过去！ ——房间里有另一个人的气息。 “醒了？”吉良吉影放下手机，挑眉看着千叶优。 对于停在自己鼻尖前几公分处的小刀，吉良吉影并不吃惊——倒不如说这是千叶优的正常反应。 他昨天睡得不太好，撑着桌子拄着下巴的姿势也让他的睡眠无法真正的驱散前一天的疲劳——好在前一天的吉良吉影在严格意义上来说并没有做什么耗费心力的事情。 “、” 小刀掉在了地上。 千叶优瞪大眼睛看着吉良吉影，愣了好半晌之后才揉了揉眼睛，“吉良君？” “是我。” 吉良吉影觉得这一问一答毫无营养可言。 刚准备说些重点，千叶优便急急忙忙掀开了被子。 “吉良君什么时候来的？为什么不叫醒我？出什么事情了吗？” 千叶优一连抛出3个问题，准备下床去洗漱。 糟了，这间公寓并不适合开伙，没有准备任何可以用来料理早餐的食材。 连饮用水都是瓶装的矿泉水，千叶优独自生活，并没有讲究到去置办客用的杯子。 她有些懊恼，想下楼拜托房东爷爷多准备一份早餐。 可... “诶？” 千叶优捏了捏自己的双腿，露出较之之前更加迷茫和懊恼的神色——她第一时间想到的是...也许腿睡麻了。 吉良吉影将她的动作看在眼里，重新拿起手机。 “躺着吧，我已经让人去找广濑丝丝了。” 说着，他拨通了浅仓辉的号码——找一个活生生的人肯定比找一个替身要容易，大半个夜晚，应该足够浅仓辉“看”过不少地方了。 不过... 吉良吉影转头看千叶优——不知道她的替身能不能把自己的东西从提线木偶那里抢回来。 第054章 月亮与吉良 吉良吉影最近总在和各种各样的人解释问题——换做半年前，他绝对无法设想这样的情形。 他坐在老旧的公寓内，撑着掉了点漆的木椅扶手向千叶优说明她此时此刻正在遭遇的，又带着几分不轻不重的好奇问千叶优这种事是否可以用她的替身解决。 千叶优比他想象的要镇定很多。 她只是有些茫然的眨了眨眼，抬手去捏自己的大腿。 直到确认那双前一天还算得上矫健有力的腿再无知觉后，才有些失望的垂下眼。 那种失望并不来自于自己的替身无法让自己变回今天以前的样子，那种失望仅仅只针对广濑丝丝。 ——她对广濑丝丝很失望。 这种失望带着傲慢的俯视视角，在这一刻之前千叶优从未设想自己会用这样的视角去看待一个人。 毕竟在上一次的选择中，广濑丝丝明明很明智的没有站到他们的对立面。 可仔细想想又似乎合情合理，那样的能力所带来的诱惑，对于任何人来说都充满了吸引力。 ——但理解并不代表可以原谅。 “好像没有办法呢。” 千叶优抬头对吉良吉影笑了一下，看起来并不为自己的遭遇感到难过：“我的腿是健康的，它没有受到半分的损坏，倒转时间也无法扭转这件事。” 说着，千叶优叹了一口气，下结论：“广濑丝丝拿走的，也许只是看不见摸不着的...‘站起来的能力’而已。” 吉良吉影闻言皱眉。 一件不得不提的事情——千叶优突然开心了起来。 她转头与床边的吉良吉影对视，视线最终落在吉良吉影带着褶皱的眉间。 她想，她是不是可以这么理解——吉良君是关心她的？ 这个念头令千叶优心中爆发出巨大的欣喜，她知道这样想不够严肃，甚至有些跑题了，但她难以抑制的为此感到开心，就好像悉心照料却始终不发芽的种子终于在某个她开始自我怀疑的清晨抽出了嫩芽一般。 可她想，她还是得再次站起来。 ——她认为自己不适合成为一株依赖他人的养分野蛮生长的菟丝花，她更想为自己日思夜想的人做些什么。 所以在那之前，她得先站起来。 “吉良君...” “我出去一下。” 吉良吉影与千叶优同时出声，他看了千叶优一眼，随后转身离开。 千叶优张了张嘴，本想抬手拉住吉良吉影。 可仔细想想，现在自己似乎也做不了什么，于是垂着眼点了点头。 ...... 这一天的晴朗似乎是个骗局。 千叶优明明很早就被阳光唤醒，可等到早上9点左右，天却忽的转阴。 ——就像是她的心情一样。 “咔、” 公寓门被推开。 千叶优没太在意，吉良吉影已经解释过他是怎么进来的了，想来这会儿直接推门进来的是房东爷爷。 用力眨了眨眼，千叶优打起了精神。 这件事不能让房东爷爷知道，对了，工作那边还得请个假。 如是想着，千叶优抬起了头。 “嗨嗨！小优还记得我吗？” 清亮的女声响起，是算不上熟悉的声音。 “诶？”千叶优愣了一下，看向站在狭窄的玄关处的少女。 似乎是叫四月一日...莉莉丝？ 千叶优记得她，倒不如说她很难忘记这个站在吉良君身边的、似乎总能帮上吉良君忙的少女。 和上次见面时不同，少女将她及腰的长发扎起来束在脑后，那是一个利落马尾，每一根发丝都笔直柔顺，随着少女挥手的动作晃了晃，就像是瀑布一样。 “四月一日小姐？”千叶优有些不明白。 “binggo！”四月一日莉莉丝笑着进门，“没想到小优还记得我~” 她还是像上次见面一般开朗，笑着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四月一日莉莉丝拿出了手机——她看起来准备在这里呆很久。 自顾自刷新着推特，四月一日莉莉丝脸上一派坦然。 看到几个搞笑博主的视频，又耸着肩膀笑起来。 直到注意到千叶优的视线，四月一日莉莉丝才转过头眨了眨眼：“嗯？” “啊，对了对了！” 四月一日莉莉丝明白千叶优为什么这么看自己了——她还没说自己为什么会来呢！ 收起手机，四月一日莉莉丝正色道：“事情是这样的...” 等一下，好像其中也没什么复杂的故事。 四月一日莉莉丝觉得这个开场白不太恰当，于是清了清嗓子重新说：“吉良让我来的，他说小优现在不方便，所以指使我来照顾小优。” 说到“指使”一词的时候，四月一日莉莉丝有一种咬牙切齿的意味。 “咳咳。” 再次清了清嗓子，四月一日莉莉丝掐着嗓子阴阳怪气道：“‘喂，四月一日你现在应该没事吧？到我这里来一下。’” 学着吉良吉影的口吻说完，四月一日莉莉丝一拍桌子：“哇！吉良凭什么默认我很闲啊？！”——虽然她真的很闲，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半梦半醒的考虑是继续睡还是起来吃点东西。 “嘁！我还以为有什么好事呢，屁颠屁颠的就跑来了。” 四月一日莉莉丝简单的做总结，随后懊恼的叹气。 千叶优抿着嘴笑了一声——这位四月一日小姐还是像上次见面时那样有趣。 “小优你还笑！”四月一日莉莉丝翻了个白眼，自暴自弃的开始玩手机。 10分钟后，四月一日莉莉丝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 “糟了！” 她从椅子上跳起来冲到门口的玄关处，在地上找到了自己的包——进门就扔包的习惯看来得改改了。 如是想着，四月一日莉莉丝拎着包进门，从里面捞出一只塑料袋递给千叶优。 “嗯？”千叶优有些不解。 “早餐啊~”四月一日莉莉丝笑着晃了晃塑料袋，随后丢给千叶优。 见千叶优抬手接下，才冲千叶优眨了眨眼，慢悠悠的说：“吉良君~买的~” 此刻的千叶优正小声道了谢，低头撕三明治的包装。 听到四月一日莉莉丝的话，她低垂的睫毛颤了颤，随后点了点头。 ‘什么嘛，反应好普通哦’ 四月一日莉莉丝觉得有些无趣——她还以为能从千叶优脸上看到更加少女一些的表情呢~ 算啦。 耸了耸肩，四月一日莉莉丝没有话要说了。 ——少女间的谈话不适用她，似乎也不适用于千叶优。 但是啊... 还有一个问题！ 四月一日莉莉丝觉得刷推特也很无聊，于是放下手机看向千叶优。 她看着千叶优不紧不慢的吃完手中的三明治，又笑着给她递上牛奶。 随后，她冷不丁问：“小优喜欢吉良？” “咳咳..咳......”千叶优被牛奶呛到了，捂着嘴满脸涨红的转过头瞪着四月一日莉莉丝——这个人为什么总是喜欢突然说一些奇怪的话？ 虽然这是事实。 千叶优不明白四月一日莉莉丝为什么这么问，皱着眉头试图解读出这个问题背后的意义。 如果按常识去想，是不是她也？... “别别别。”四月一日莉莉丝看透了千叶优的想法，没等她眼中露出审视与猜测，便笑着挥了挥手：“行行好，吉良我可搞不定。” 千叶优半信半疑的看着四月一日莉莉丝。 “不过我还挺喜欢吉良的！”四月一日莉莉丝笑着宣布，看到千叶优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后，笑的更加开心了。 “毕竟吉良很好玩，就是那副...”四月一日莉莉丝摆出一丝不苟的表情，冷着脸压低眉眼一脸的高深莫测——她在模仿吉良吉影。 片刻之后，她又恢复了原来的表情，“他总是这张脸，一副严肃对待所有事的样子，生气的时候也不发火，恨不得用低气压弄死所有人，多可爱啊！~” “不过谈恋爱还是算了。” 四月一日莉莉丝苍蓝色的眸子笑的眯成了两道弯弯的月牙儿：“毕竟我只能想象到我们坐在地下室商量着要干掉谁的场景，说不定还得抽空和自己的手争风吃醋呢~” “所以我不是重点。”四月一日莉莉丝如是定论，随后笑着问自己真正想问的问题：“如果小优拿到提线木偶，会想要什么？吉良？” “当然不。” 千叶优摇了摇头，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诚然，也许全世界她最想得到却又求而不得，确实只有吉良君没错了。 但是—— “四月一日小姐喜欢月亮吗？”千叶优打断四月一日莉莉丝将要脱口而出的疑问，笑着反问。 四月一日莉莉丝不假思索的点头：“当然喜欢啊！” “我也喜欢。”千叶优笑起来，平日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因为笑容而显得鲜活起来：“我喜欢月亮，因为只要是晴天的夜晚，我就一定能看见它。我小时候试图追上月亮，却发现它只是在天上而已，我追不上。” “所以？”四月一日莉莉丝示意她继续说——两者之间的关系在哪里？ “如果有一天，月亮朝着我奔来，那月亮还是原来的月亮吗？” “如果月亮朝着你奔来，地球就完蛋了。”四月一日莉莉丝不解风情的说完，却也明白千叶优想要说什么。 她摆出“地铁、老人、手机”的表情，“所以如果吉良喜欢你，你就不喜欢吉良了？什么歪理？” 千叶优楞了一下，失笑道：“被控制得到的喜欢还是喜欢吗？” “......倒也是。” 四月一日莉莉丝撇了撇嘴，不再说话。 如果同样的问题抛给她，她也会做类似的回答——但是假如她设想自己求而不得，只能远远遥望，那她一定会偷偷的试一试——是的，她会大义凛然的说“我当然不会那么做啊，偷来喜欢算什么喜欢啊！”，然后在某个深夜偷偷的、带着愧疚与挣扎...试一试。 当然，如果对象是吉良的话还是算了吧。 ——四月一日莉莉丝小姐可是好不容易才挤进了吉良吉影的社交圈，成为了“不会被干掉的”那一类人。 仙台市某酒店 广濑丝丝今天起得很早。 她一睁开眼，就觉得窗外的阴天无比顺眼、房间里的暖气温度适宜、昨晚放在床边的水带着甘甜。 她掀开被子下床，枯瘦的腿踩在地上身形晃了晃，随后站稳。 广濑丝丝得到的不是一双“恢复健康的腿”，而是“行走的能力”——这让她甚至可以跳过复健这个过程。 她赤着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脚底的触感是她十几年都未感受过的温暖。许是这种感觉太过久违，她甚至觉得有些新奇。 “怎么样，我没有骗你吧？”提线木偶适时的出现，坐在窗台上看着广濑丝丝。 随后他才问：“站起来的感觉怎么样？” “很好。”广濑丝丝很快接话，梦境中的愧疚感与挣扎从睁眼那一刻起便不复存在。 提线木偶说的没有错，能得到一切的她，确实不需要“愧疚”“不安”与“畏惧”之类的情绪。 现在，她只需要在这里好好的再待上3天，然后离开仙台市就行。 3天而已，她可以一直不出门。 “有什么想回去拿的东西吗？”提线木偶笑着问。 他们的对话不再充斥着怀疑与诱导，亦不再有保留和敌视——他们已经达成共识了。 “回去拿什么？” 广濑丝丝笑靥盈盈的看着提线木偶，齐肩的发随着她微微偏头的动作晃了晃：“到了新的地方再买吧，你想去哪里？关西？还是东京？也许可以出国，不过得花点时间办护照。” “都可以，丝丝自己决定就好。” 提线木偶很满意——广濑丝丝尝到了甜头，想必她再也无法拒绝它了。 “那就先去东京吧，我一直很想去东京。”广濑丝丝笑着敲定主意，迈着枯瘦的腿去给自己烧水。 她的余光扫到床尾的轮椅，有些厌恶的撇了撇嘴。一下秒，她放下水壶推着轮椅往门口走去——她得扔掉这个碍事的东西。 如是想着，广濑丝丝打开了房门。 “啊，广濑小姐，好久不见。我刚想敲门你便开了门，想必是你也觉得我该来了。” 广濑丝丝仰头看着眼前的金发青年，张了张嘴没能下意识的做些什么。 ——是吉良吉影。 === 两片褪黑素居然让我睡了20个小时（我妈说我睡得像具尸体 第055章 后悔吗？ 广濑丝丝设想过类似的场面，就在昨夜。 她心存恐惧，自然无法阻止自己去想象对上吉良吉影的场景——当然，她也侥幸的期盼过千叶优在吉良吉影心中无足轻重，他并不会找自己麻烦。 现在看来，所有的侥幸都真的只是侥幸。 但他来的太快了！ 广濑丝丝以为，就算吉良吉影会找上门来，也得是好些日子之后的事情了——他也许会翻遍整个仙台市、也许会守在她的公寓等她回去，唯独没想到的，是... 吉良吉影精准的找到了她入住的酒店，并且眉眼含笑毫无怒意。 广濑丝丝向后退了一步，张了张嘴——她想说些什么，她的确该说些什么——她明明并不觉得此刻的吉良吉影想对她做什么恐怖的事情，却不可抑制的颤抖起来。 “广濑小姐还不习惯站立？”吉良吉影笑着问，视线落在广濑丝丝微微颤抖的腿上。 视线在那双腿上停留片刻，吉良吉影自发性的抬脚进门。 他想，广濑丝丝应该会用她那双因为太久没有使用而几近生锈的腿跑起来，试图冲出这个酒店。 吉良吉影的关注点并不在广濑丝丝身上，从头到尾，他只想找到提线木偶——他们所面临的、千叶优所面临的、所有的问题，想必都能在提线木偶口中得到一部分的解答。 他抬头扫视这间客房，希望提线木偶能看清现在的情况，自发的站出来温言细语的将它所知道的事情尽数吐出。 被忽略的感觉并不好受。 ——广濑丝丝知道这个想法是有毛病的。 她以为吉良吉影会掐住她的脖子，质问她对千叶优做了什么。 又或许他会直接杀了她，不问缘由亦不问解救千叶优的方式。 她以为他会单枪匹马的过来，就像他寥寥几次与广濑丝丝擦肩而过展现出的笃定与自信那样。 广濑丝丝觉得自己真是病的不轻——吉良吉影没有发难，她居然感觉到失望？！ 太荒谬了！ 她定了定心神，仓皇的朝身后进门的吉良吉影看了一眼，夺门而出。 “广濑小姐，这是个守礼的国家，您现在应该给我们倒几杯水，问我们要不要吃些早餐，有没有什么事是您能帮上忙的。” 黑洞洞的枪口抵住广濑丝丝的眉心，带着彻骨的冰凉。 从头到尾，广濑丝丝用她贫瘠的、匮乏的对吉良吉影的了解所做的预测全部错误！ ——吉良吉影根本不在意她是哪根葱，他看上去另有目的！ ——吉良吉影并不孤身一人，甚至有可以坦诚分享计划的朋友！ 广濑丝丝抬眼对上那双浅褐色的眸子，从那双眼中看到了浅淡的笑意。 “还没有自我介绍过，我叫佐佐木梓。” 佐佐木梓收起枪、取下手套、随后将头顶的宽檐帽摘下来递给随行的小林听。 她的动作很流畅，似乎习惯了有人跟在身后替她打理这些琐事。 她笑着朝广濑丝丝点头，郑重其事的继续：“是个咖啡厅服务员，也是...” 佐佐木梓看了眼吉良吉影的背影，笑道：“吉良君的朋友，您可以叫我佐佐木。不过在这个场合，我希望您能像我一样使用敬语。” “把她带进来。” 佐佐木梓如是对小林听交代，向屋内走去：“如果想跑就给她一枪，腿上。我想广濑小姐一定不会想知道小林带了多少弹夹，也不愿意再次成为废人。” 佐佐木梓很庆幸自己昨夜是在四月一日莉莉丝家睡的，如果不是这样，她也没办法第一时间赶过来和吉良吉影汇合——诚然，她的友人似乎并不打算和她分享今日的行程——她的这位友人总是独来独往，听到“朋友一词的时候眼中会透露出难以捕捉的疑惑和不解。可得知自己想要同行时，也会体贴的提醒她场面未必会漂亮、和平。 佐佐木梓不想坐等答案，得知提线木偶可能知道些什么让她无法理所当然的等待结论。 她心中有零星的怒火——零星的、就像从火炬上飘下来的火星，一旦接触到那片在“家人”“友人”和老板的保护下生长的郁郁葱葱的草原时，便会燎原。 当野火遍地，她不敢保证自己不会迁怒。 可她记得祖父永远不会迁怒，照料她长大的安迪亦不会迁怒，两位老先生总能找对发泄的对象，把那些人做成稻草人或是移动靶。 ——她也需要一个稻草人，确保老板的坟前没有乌鸦作祟。 随着佐佐木梓抬脚进门，她带来的人也跟着挤进了客房。 原本还算大的客房瞬间拥挤起来。 ——佐佐木梓带的人并不多，除开她和小林听，也不过6人而已。 但对广濑丝丝来说，人已经够多了。 广濑丝丝看不出佐佐木梓到底是做什么的——可她怎么可能只是一个服务员？！ 跟在佐佐木梓身后的，皆是长着西方面孔、体型健硕的男人。那可不是在健身房举铁、疯狂补充蛋白质所铸成的健硕——广濑丝丝在其中一个人脖子上看到了丑陋、扭曲的疤痕。 疤痕看上去已经有好些年月，无声的昭示着男人经历过什么。 他们也不像是保镖，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子匪气，打量广濑丝丝时仿佛在看着家门口的、无足轻重的邮箱。 他们围着广濑丝丝站立，却看似绅士的保持距离将手搭在后腰处、或者干脆把手枪拍在广濑丝丝面前的茶几上——有人去酒柜拿了红酒，看了眼酒瓶上的标签后撇嘴，随后自发的端起水壶，看样子是想烧一壶水。 还有人动手翻乱了广濑丝丝为数不多的行李，随后面无表情的拿起房中的座机打给前台，交代他们让人出去买一盒好茶叶，顺便准备3人份的日式早餐。 他人愈是随意，将这里当成自己的地盘，广濑丝丝便愈是不安。 她被按在木椅上，那位名叫小林听的女士缄默不语，瞥了眼茶几上手枪并没有收起它——他们笃定广濑丝丝什么也做不了——又或者...他们笃定广濑丝丝没有子弹快。 事实却是是这样的。 广濑丝丝低头看自己的腿，垂下眼遮住眼中的神色。 ——后悔吗？ 不。 她站起来了，不后悔。 小小的几只甲壳虫从广濑丝丝指尖飞出，隐秘的避过吉良吉影与佐佐木梓目光所及之处，沉着的、耐心的寻找机会与缺口。 “不在？” 佐佐木梓走到吉良吉影身后轻声问。 吉良吉影点了点头，看上去倒是不急——确实没什么好急的，广濑丝丝已经站起来了，他想广濑丝丝和提线木偶之间的联系也要就此建立起来了。 那么，广濑丝丝既然在这里，他又何必着急呢？ ——提线木偶一定比任何人都希望广濑丝丝活着。 吉良吉影看了眼房中的沙发，确定它是干净的，才转身坐了下来。 “广濑小姐，你也许不知道我们在找...” 吉良吉影的话打住，抬眼看着佐佐木梓带来的人——其中一个人的手指上，栖息着一只小小的甲壳虫。 他当然没忘记广濑丝丝是替身使者，可那又怎样？ ——吉良吉影可不准备就地上演一场替身使者之间的决斗。 决斗？ 抱歉，用错词汇了。 ——广濑丝丝还不至于让吉良吉影用上“决斗”一词。 这个房间里有超过10把手枪，有除了广濑丝丝以外的两个替身使者——他们之中的任何人，都可以做到一秒内在广濑丝丝眉心开个大洞。 “决斗”确实是有些夸张了，如果这是阅读理解题，那可是要扣分的。 “F○ck！！！” ——看，有人先生气了。 “砰！————” 茶几上的手枪走火了，子弹不偏不倚钉进广濑丝丝的右腿膝盖。 小雨伞看起来是真的有些生气，此刻站在佐佐木梓的肩膀上跳脚的样子，就像个PS软件复制粘贴上去的图层，带着微妙的卡通感。 在广濑丝丝的惨叫声中，吉良吉影抿着嘴笑了一声。 ——别误会，他是由衷的觉得小雨伞很可爱，而不是毫无同情心的在笑广濑丝丝。 一个普通人，当然会具备同情心。 吉良吉影看广濑丝丝，带着名为“怜悯”的表情，眼中却含着笑：“广濑小姐，请不要试图做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你看，枪走火了。” “医院...带我去医院！” 广濑丝丝捂着右腿的伤口，试图靠双手堵住膝盖上的血洞。 再问一次—— 后悔吗？ 站在广濑丝丝身后的、随行佐佐木梓而来的男人们似乎见惯了这种事，只出来一人去到窗口开窗，驱散房中的血腥味。 矮桌上的开水烧好了，发出“呜呜”的叫声，与广濑丝丝的哀鸣完美的契合在一起，就像是一场糟糕的交响乐演出。 有人去洗了杯子，从广濑丝丝昨天来时买的水果中捞出一颗青柠——将青柠破开、切片，那人拎着水壶倒了两杯热水将青柠片放进杯中——简单的青柠水就这样完成了。 那人将两杯青柠水分别交给佐佐木梓和吉良吉影，轻声道：“血腥味难闻、开了窗房里冷。小姐和吉良先生先将就一下，不好喝端着暖手也不错。” 剩余的青柠被放在茶杯的杯碟上，散发着清爽的气味，可有可无的驱除在房中爆发的血腥味。 ——没有人在意广濑丝丝的伤势，她的哀嚎也好、渴望被救治的恳切也好，都比不过窗外的汽笛声来的悦耳。 所以现在。 ——后悔吗？ 广濑丝丝眼里滚出泪水，不稍片刻便遍布整张脸。 渐渐的、膝盖也不是很疼了，带着麻木难以自控的发着抖。 她抬头看佐佐木梓，哑声恳求：“佐佐木小...” 有人打断了她的话。 她本能的抖了一下，带着巨大的恐惧转头。 是小林听。 小林听朝她摆了摆食指，随后看向吉良吉影：“您应该..应该找...吉良先生，问..问问吉良..先生想要什么。”——小林听有些不耐，这个人看不懂手语，可她也不太会说日语，更遑论她是个聋子，发音困难。 吉良先生？ 广濑丝丝愣了一下，有一瞬间的恍惚。 ——自满与侥幸令她理所当然的跌入深渊。 她看向佐佐木梓看似毫无防备的背影，这位女士正捧着青柠水低声和吉良吉影说些什么。 广濑丝丝耳边带着耳鸣声，明明是这样安静的房间，却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 她细细辨认，总算听到了几个词。 “早餐” “莉莉丝” “阿辉” “玩游戏” “费尔南多” “BOSS” “可颂和咖啡” ...... 没有！ 没有任何关于广濑丝丝的话——哪怕他们的目的是她，可他们并不觉得这是件棘手的事。 将那些细碎的词汇相互拼凑，广濑丝丝发现他们甚至在笑谈朋友的琐事，商量着待会儿去酒店的餐厅用早餐，又不约而同的否定了待会儿会送到房中的早餐。 他们... 到底是什么人？ 广濑丝丝不敢细想。 她剧烈的呼吸着，似乎只有这样才能从空气中汲取到氧气。 瞪着自己发红的双眼，广濑丝丝不愿意就此否定自己昨夜的决定。她转头去看房间的各个角落，拖着痛到麻木的右腿起身掀开被子、扫开矮桌上的购物袋，又推翻矮桌。 滚烫的热水洒在她的小腿上，她却只想着一件事。 没有！ 没有！ 哪里都没有！ 那个该死的、害她变成这样的提线木偶，去哪里了？！ “广濑小姐在找什么？” 与佐佐木梓谈论着琐事的吉良吉影似乎终于发现了广濑丝丝的存在，他双手手肘支在膝盖上笑着看向广濑丝丝：“是在找提线木偶吗？它背叛你了？” 只一句话便正中广濑丝丝心中的痛点。 ——什么合作、主人，都是骗人的！ 吉良吉影放下青柠水起身，绕过茶几时随手捡起上头的手枪。 他笑着说：“其实我有办法帮你找到提线木偶。” ——比起在广濑丝丝看来不知道到底能做些什么的杀手皇后来说，也许令她失去一条腿的手枪会更有威慑力一些。吉良吉影希望杀手皇后不要为此感到不满，想开一些，面对广濑丝丝为什么需要让杀手皇后费力呢？ “我想它一定不愿意广濑小姐死去，”吉良吉影笑着陈述，与广濑丝丝发红的双眼对视：“但我恰好想要广濑小姐去死，希望它能出来聆听你的遗言。” ——提线木偶不会想看到广濑丝丝死去的，除非它也活腻了。 现在，他们应该是一体的了，就像吉良吉影与杀手皇后、佐佐木梓与小雨伞那样。 广濑丝丝不明白吉良吉影是什么意思，但她能回答之前的问题了。 ——后悔吗？ ......后悔。 第056章 欺善怕恶 信息缺失总是会在大问题上带来致命的打击。 提线木偶不知道自己曾和吉良吉影说上过几句话，甚至还从四月一日莉莉丝的口中听到过的吉良吉影的名字——太遗憾了，所有的记忆随着衫诚憲的“死去”被回溯，变成了“没有发生过的事情”。 所以，当提线木偶意识到自己记忆里那个令他不寒而栗的金发青年，就是广濑丝丝口中的吉良吉影时...它整个人都麻了。 它知道，它不能出去。 白日，是它的地狱。 它想，它也许能可以等吉良吉影先睡着——在夜晚，它总是充满优势的。 提线木偶不认为吉良吉影会杀掉广濑丝丝，吉良吉影在找它，他一定是为了这个梦境。吉良吉影心有疑惑，又迫切的需要解惑的人。那么...他又怎么会杀掉广濑丝丝呢？ ‘吃点苦头吧丝丝’ 提线木偶如是想——一切都是为了活下去，然后离开这个巨大的梦境、离开吉良吉影的视线。 只要广濑丝丝吃点苦头就好了，提线木偶觉得自己完全可以就这么躲着，没什么大问题。 它窥视着客房中的一切，打定主意绝不现身。 酒店的客房服务送到了，本就算不上剑拔弩张的客房内显得更加平静了——提线木偶见吉良吉影收起了枪，松了一口气。 如果可以的话，它更希望吉良吉影不要伤害广濑丝丝。毕竟它与广濑丝丝之间建立起的信任非常脆弱，到了这种时候，当然是广濑丝丝吃得苦越少，今后他们之间的猜忌和不信也越少。 负责送早餐的酒店工作人员显然被屋内的人数给吓到了——她闻到了血腥味，苍白着脸松开盛放早餐的推车扶手，轻声说了句“请慢用”后准备离开。 她觉得她应该报警，屋内的人个个面色不善，比有些客人带在身边的打手或者保镖都要吓人。 她负责这层楼的服务工作，也当然记得住在这个房间里的是一位可怜的、瘫痪的年轻女人。工作人员在脑中脑补了一出好莱坞流水线动作片大剧，心想那个瘫痪的女人可能掌握着什么大秘密，离开的脚步迈的更急了。 可有人抓住了她。 她仓皇的回过头，觉得自己说不定要被灭口了——这是电影里常有的片段，她觉得自己变成饰演尸体的群演了。 拉住她的是个带着黑墨镜的男人，在一群人并不最强壮的那个。 男人将唇抿成一条直线，看起来是个不喜欢废话的黑手党。 这名工作人员有些腿软，刚想求饶，可男人却摘下墨镜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这个西方男人有着一对深刻的酒窝，笑起来的时候戾气全无甚至让人想往他裤腰里塞大把的大额美金。 ——电影都是这么演的。 “请问你们那儿有医药箱吗？我们的朋友不小心磕伤了腿。”男人说着，露出困扰的表情：“她太不小心了，我们本来也不同意她一个人住酒店，毕竟她的腿......” 男人话中带着再明显不过的暗示，笑的平易近人：“地毯染到血了，我们会照价赔偿。” 此时房内的窗已经开了有一会儿了，浓郁的血腥味散了大半，再佐以茶几上的半颗青柠和男人灿烂的笑容，工作人员有些恍惚的点了点头。 她有些弄不清楚了。 但... 她转头看正捂着膝盖青白着脸抽气的广濑丝丝，迷惑的点了点头——什么嘛，果然电影场景不是随处可见的。 带着些许自我欺骗，工作人员说了句稍等后便离开了。 事态没有进步扩散，进而造成一些恐慌令提线木偶有些失望，但现在这样也不算糟——它已经在考虑接下来要怎么安慰广濑丝丝了，这是个很好哄的女人，又有着大多数人都有的贪念，提线木偶觉得这件事不会很难。 它依旧窥视着外头的一切，看着吉良吉影坐在沙发上把玩着那把手枪——他望向手枪的目光带着令提线木偶不寒而栗的纯净，就像是普通的、正在研究一把玩具水枪的男孩。 随后，他又转头请教佐佐木梓是怎么把这种东西带进境内，还做到了人手一把的配置的。 吉良吉影看上去不骄不躁，这令提线木偶觉得没底。 它在想自己是不是算错了——也许...吉良吉影并不在意它口中的答案，也许...等吉良吉影的耐心耗尽，他还是要杀掉广濑丝丝，才不管它是否能给他带来情报。 提线木偶有些犹豫，暗自权衡着是要在深夜将吉良吉影拖进深渊好，还是...趁着吉良吉影没有失去耐心的当下现身，好换取活命的机会——前者是有着绝对的风险的，它的梦境曾被人从外界打断过，被那个叫浅仓辉的臭丫头！ 但后者...那太丢脸了！ 酒店的工作人员效率很高，再一次按响了门铃，想必是送医药箱过来了。 “你好，你们的医药箱~” 出现在门外的人出乎预料，以至于前一秒还拿着墨镜笑的灿烂的男人愣了一下，有些迷茫的转过头。 “小姐。”他看向佐佐木梓，有些为难。 佐佐木梓闻声朝门口看了一眼，扶着额头叹气：“费尔南多先生，您是阴魂不散的幽灵吗？” “别这么说。” 费尔南多把医药箱塞进男人怀里，笑着进门：“隔壁是小青叶的房间，你们有些...吵。” “我在帮小青叶收拾行李，听到动静才决定出来看看。” 费尔南多还是那副欠揍的、自觉的模样，他看了眼广濑丝丝，有些惊奇的吹了声口哨。随后，他朝吉良吉影伸出了手：“吉良先生，您好。” 吉良吉影闻言起身，抬头看费尔南多。 ——费尔南多比他高了足足半个头，很知礼的退后半步与吉良吉影保持平视。 “您好。”吉良吉影回握费尔南多的手，在心里叹气。 如果可以的话，他不想正式认识费尔南多。 可费尔南多不这么想，眼前的青年十分沉稳，甚至没有问他的名讳、没有问他为什么知道他的名字——费尔南多想也许吉良吉影认识自己，而且是早就认识了也说不定。 那就跳过这个问题。 费尔南多一夜未睡，精神却出奇的好。 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下，他笑着问：“现在是什么情况？” “昨天的续集。”佐佐木梓跟着笑，嘴角的弧度比此刻费尔南多脸上的还要官方。 “哦？” 费尔南多挑眉，转头去看吉良吉影。 后者垂眼看着茶几上的青柠水，仿佛自己是个局外人。 对于吉良吉影的冷淡和置身事外，费尔南多多少有些失望——但他有更加在意的事情。 “昨天的续集？”他重复佐佐木梓的话，手指虚虚的在空中画了个圈：“仙台？” “嗯。” 佐佐木梓转头看了眼广濑丝丝，“这位小姐知道一部分信息，我们正在谈。” 用枪谈？ 费尔南多看到吉良吉影座位后的手枪，权当自己是个瞎子，挪开了视线。 “有进展了吗？”他问。 “暂时没有。”佐佐木梓做苦恼状，修长的手指点着太阳穴。片刻之后，她摇了摇头：“算了，大概和费尔南多先生您知道的都差不多。不就是......” 佐佐木梓微微抬高音量，笑道：“不就是‘白日梦’嘛？今天不能解决的话...就等3天后吧。” 话落，提线木偶觉得自己的脑子也跟着麻了。 ——诚然，它觉得自己应该没有脑子。 所以其实他们都知道了？ 也就是说...... 提线木偶转向广濑丝丝——也就是说，广濑丝丝的死活对吉良吉影而言确确实实是无所谓的，它的死活也当然的无所谓——吉良吉影是真的可以在今天、在此时此刻结果了他们，反正他都知道了！ 草！ 提线木偶后悔了。 它应该留着川上奈奈，至少这样不过是被囚禁而已！ 所有的可用选项中，提线木偶唯独没有考虑一点——它也许可以趁着现在，冲出去出其不意给吉良吉影一刀！ 提线木偶不考虑这件事。 如果一定要和吉良吉影对上，它希望是在它的主场——在它的梦境里。 “3天后？什么意思？” “就像您说的那样，仙台市隐藏着未知的‘开关’，需要特定的人去做特定的事。”佐佐木梓耸肩：“鬼知道特定的人是谁，特定的事又是什么？不如放任自流，我们可以等3天后。您知道这3天有多少意大利的飞机入境吗？” 费尔南多扯了扯嘴角，干笑了一声，“这不合适吧？” 他猜到佐佐木梓想做什么了。 “相比起合不合适，我更在意的是枪械有没有用。”佐佐木梓收起笑容，正色：“我说过，我的朋友去世了。我总要找个人偿还这件事，迁怒也未尝不可。” “3天后是什么光景我不知道，不过现在有个现成的迁怒对象。” 佐佐木梓从手包中掏出一把精致的、不过手掌大小的手枪，将枪口指向广濑丝丝，她看起来十分平静：“权当是为了3天后的未知做一个令我自己满意的开场了~” 费尔南多皱起眉头，觉得佐佐木梓有些奇怪。 他抿着嘴不接话，低下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佐佐木梓将手指扣在了扳机上，她不给广濑丝丝说话的机会，只是歪过头笑看广濑丝丝，随后扣动扳机。 “别！” 提线木偶冲了出来。 晚了。 佐佐木梓扣下扳机，安静的房间内发出清脆的响声——“哒、” “这是玩具。”佐佐木梓举着手枪晃了晃，随后笑起来——这回笑的真诚多了。 她丢掉枪低头看吉良吉影，笑着提议：“似乎这种时候，朋友和朋友之间应该击个掌。” “......佐佐木。” 吉良吉影有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看着佐佐木梓的眼中有抱怨：“你被四月一日给同化了。” “所以？” 佐佐木梓但笑不语，只是举着手看着吉良吉影。 所以？ 吉良吉影看了眼佐佐木梓高举着的手，抬手象征性的、敷衍的和她击掌：“接下来是看产品说明书的时间，至少不能错过午餐。” 吉良吉影一直都知道提线木偶是个胆小的替身使者——更精确一点来说，应该是欺善怕恶。 如果不是这样，那么早在它和川上奈奈被困在镜中世界时就和浅仓辉、四月一日莉莉丝拼命，哪怕胜算微乎其微。 但它没那么做。 它很保守，它宁愿和川上奈奈被丢在镜中世界寻找新的机会。 它蛊惑自己的所有者、它躲在所有者背后物色新的主人，它不愿意为任何人、包括主人流血，它拒绝面对看起来难以对付的人、它只做有绝对把握的事情——它在梦境中有多嚣张，在现实中就会有多不自信。 所以它不出现、拒绝交锋。 但它一定不会甘心和广濑丝丝一起死在枪下。 “我说过没必要带这么多人吧？”吉良吉影朝佐佐木梓笑了一下。 “是我过于慎重了。” 佐佐木梓想起两人一早见面时的谈话，笑着摇了摇头随后跟上吉良吉影，不过几步便站到了提线木偶面前。 ——老实说，提线木偶有些懵。 “你比我想的还要胆小一些。”吉良吉影笑着评价提线木偶，却并不仅仅是在说话。 杀手皇后抓住了提线木偶，像抱着一只被诅咒的鬼娃恰吉。 吉良吉影低头看了眼时间，随后笑着说道：“时间紧迫，我问，你答。可以？” 坐在椅子上的费尔南多打量吉良吉影和佐佐木梓的背景，终于明白佐佐木梓刚才一番并不像她的话是出于什么目的。 可... 费尔南多将视线落在两人对面，皱起眉头。 在他看来，两人对面什么也没有。 所以...... ‘他们在和谁说话？’ 答案就摆在他的面前，他却看不见——但费尔南多想，也许自己离真相又近了一些。 那些真相是自称被恶灵缠身的川上奈奈无法解释的，但佐佐木梓可以、吉良吉影可以。 那么。 要怎么做、付出什么，才能让他们为自己解惑？ === 最近晚上有些起不来（因为有点难入睡所以在吃助眠的药 明天开始我会把更新挪到晚上12点前，这样就不用担心夜里起不来的问题了orz （如果我还半夜更新，可以骂我_(:з」∠)_） 第057章 失败的面基 “时间紧迫，我问，你答。可以？” 到目前为止，吉良吉影看上去都挺好说话的。 ——可这并没有让提线木偶觉得安心。 它看着吉良吉影，在属于青年人的、有神的眼中找到了并未刻意隐藏的游刃有余。 提线木偶想，大概并不是吉良吉影好说话，而是...吉良吉影一定是那种哪怕心中杀意滔天，也能笑出来的那一类人。 如果再给它一次机会，它一定还是要杀掉川上奈奈——那个孩子不行，她太小了，提线木偶没有耐心等她长大、等她变得坚毅、功利。 可如果当时的它在杀死川上奈奈之后没有选择逃走呢？ 如果它乖乖的待在房间里，选择说出自己的知道的一切呢？ “......然后呢？” 提线木偶问——它想知道的是，然后呢？ 吉良吉影会怎么处理它？ 放掉它？ 留下它？ 还是...它还是要死？ 提线木偶被杀手皇后牢牢的桎梏在怀中，只能抬头仰望吉良吉影。 啊，对哦，是这么回事。 提线木偶忽然想起来了——它所不屑的、憎恶的、川上奈奈的懦弱，与它自己如出一撤。 “然后？” 吉良吉影挑眉，往后看了一眼之后抬脚绕过地毯上属于广濑丝丝的血迹，随后在窗边的椅子上入座：“你在和我谈条件？” “......” 回应吉良吉影的，是漫长的沉默。 过了几十秒，提线木偶才闷声道：“你问吧。” 它所不屑的川上奈奈直到死都在哀求，带着满腔的疑问与不解。提线木偶自认自己比川上奈奈要好得多，它不恳求、亦绝不气馁——它应该还有机会。 现在，应该聪明的好好配合。 它看到吉良吉影眼中的满意，暗暗的松了一口气。 那么... 要耍些花招吗？ 要半真半假的回答吗？ 要...... 等一下。 提线木偶转头看向费尔南多，指着他问：“他也跟你们是一起的？” 吉良吉影和佐佐木梓同时回过头去。 ——提线木偶依旧无法完全的冷静下来。 好好想一下吧。 它从四月一日莉莉丝和浅仓辉手中逃脱，找到了广濑丝丝。它蛊惑广濑丝丝，让她心生期盼物色对象。于是广濑丝丝来到这里，住进这间客房——住在费尔南多的隔壁。 它击溃广濑丝丝脆弱的交际圈，然后重塑她。于是它还是对千叶优动了手，引来了吉良吉影——它错了，真的错了。 可再看看费尔南多，如果它顺着广濑丝丝的意思去攻击青叶瞳，那么... 广濑丝丝→千叶优→吉良吉影 青叶瞳→费尔南多→佐佐木梓 佐佐木梓与吉良吉影...是一起的，他们的情报是相通的，看上去关系很不错。 所以... 提线木偶在怔愕中了然——它以为它看清了这个梦境，可以处在上空好好的观赏这一切顺带做点能让自己开心的事情。可事实上呢？也许这个巨大的梦境没有错过任何细节，纵使提线木偶再怎么绕，一切都将连成一个完美的闭环。 “费尔南多先生，您为什么还在这里？”佐佐木梓皱着眉问。 费尔南多一向自来熟，笑着摆了摆手，一副“您自便”的样子：“我腿疼，坐一会儿。” “您这是连借口都懒得找了。” “佐佐木小姐误会了，我只是看了刚才那位小姐的伤势，觉得膝盖幻痛而已。”费尔南多指的是广濑丝丝。 佐佐木梓本想翻个白眼，但这个表情实在不适合她，只好斜了费尔南多一眼转头去看吉良吉影。 “这边比较要紧。” 吉良吉影权衡了一下，笑着回应佐佐木梓。 费尔南多的事情往后放，稳定性也可以在这之后评估——毕竟...吉良吉影现在可有一个名为“衫诚憲”的世界倒退遥控呢——可惜最近那位先生不太待见吉良吉影。 青天白日的，衫诚憲猛地打了个一个寒颤。 正在穿鞋的手也停顿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他刚才有一种被人暗算了的感觉。 ‘错觉吧？’ 衫诚憲眨了眨眼，穿好鞋子抓起车钥匙出门。 ——他以前是不开车的，车钥匙是放着看的，车是因为某个UP主的痛车太好看了于是买了一比一复刻的，算是个巨大的模型。 但如今的仙台市恐怕最值得信任的人也只有他自己了，他可不想在电车里因为看了某个人一眼于是被揍一顿，又或者打车的时候被出租车司机给踹下车。 想想都觉得太魔幻了，可这确实如今的仙台市里时刻在发生的事情。 悠悠的叹了一口气，衫诚憲去车库取了车出门。 衫诚憲今天和“熊孩子”有约，很多事情也的确面对面谈更清楚——为了确保安全，他们把见面的地方约定在A店——不论世界开启什么等级的狂暴状态，死宅们都能安静的查阅通关攻略、在网络上和陌生人大谈特谈番剧剧情、顺便云一云自己玩不转的游戏啃不下的番剧。 嗯，A店很安全。 不过衫诚憲觉得自己今天可能得出血了，毕竟熊孩子一天到晚都没有对他客气过。 他开着车往市区去，倒是隐隐有些期待这次的见面。 毕竟这段时间他们一直在一起玩游戏，“熊孩子”也算可爱、游戏也玩的不错、性格的话...算了，性格不行，很欠揍。 衫诚憲大致想象过“熊孩子”的模样。 总觉得那大概是一个勉强算得上爱干净的少年人，沉迷于游戏的话...大概长相也十分普通、品味平平之类的——要知道有品味的帅哥长到“熊孩子”这个年纪都已经是出色的现充了，比起玩游戏和一堆数据较劲，联谊和KTV、时髦的餐厅才是他们的聚集地。 衫诚憲是这么想的。 所以当他跨入A店环视整个一楼，理所当然的忽略了角落里那个捧着手办朝自己傻笑的漂亮的...男孩？还是女孩？ ——但衫诚憲不是傻子，被一个人盯着笑是有点恐怖的事情。 “你......” “嗨呀！阿憲你终于来了！”浅仓辉抱着手办冲上来勾住他的脖子，举着手办朝衫诚憲嘿嘿一笑：“给我买这个！” “你等一下。” 衫诚憲挣脱浅仓辉的手，后退了几步。 等一下等一下！ 他瞪大眼睛看向浅仓辉——少年人看起来大概15、6岁，这没问题，平时语音的时候听声音也能听出来，那是变声期后的少年特有的声音。 他有一双深褐色的眼睛，有点猫眼的意思，眼尾微微上吊笑眯眯的样子像是正在打什么坏主意。许是年纪还小，五官又颇为精致，他看起来有几分假小子的意思。 他的头发大概是染过的，是有些浅的棕色。 还有白嫩的、富有胶原蛋白的皮肤，身上那件衫诚憲无意中在百货里看到的、贵得吓死人的牛仔外套，脚底下那双前段时间被人diss价格都快赶上3台PS4 pro的球鞋。 对了，还有那条狗链子似的的项链——衫诚憲的导师也有一条，有点小贵的。 淦！ 这是个现充。 衫诚憲觉得自己被背叛了。 “你你你...” 衫诚憲涨红了脸，指着浅仓辉哆哆嗦嗦道：“你丫这么有钱凭什么让我帮你氪金？！” “嗯？”浅仓辉眨了眨眼，咧开嘴：“白嫖的永远是最香的！” “......你妈的，面基失败，告辞！”衫诚憲扭头就走。 没走两步，他又回过头问：“真是‘熊孩子’？” “什么熊孩子啊！”浅仓辉拍了拍自己瘦弱的胸口，“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天下第一小可爱阿辉酱！” “所以你叫浅仓辉？” “......你居然不吐槽我的自我介绍。”浅仓辉有些无语。 故作大方的叹了口气，浅仓辉挥挥手把衫诚憲招回来：“我们去楼上喝饮料！我想喝西瓜汁！~” 说完，他自顾自抱着手办离开了A店。 哦，手办付过钱了啊。 说让衫诚憲买是诈他的啊。 衫诚憲翻了个白眼跟上——今天的见面其实约定的有些匆忙，对于浅仓辉突如其来的开诚布公，衫诚憲总觉得其中透露着一股名为“阴谋”的臭味。 他抬脚跟上，坐在奶茶店靠窗的位置上盯着浅仓辉。 等手中的乌龙奶盖下去大半，他才问：“你要从哪里开始说？” “嗯？” 浅仓辉摆弄着手机哼哼了一声，咬着吸管反复刷新line的界面。 确定真的没有新信息，他才抬起头朝衫诚憲咧嘴一笑：“事情是这样的。” ——衫诚憲觉得这个开场白不对劲，甚至直接判定接下来绝对没有好话，于是起身准备退散。 “阿憲你急什么啊阿憲！” 浅仓辉拉住他，笑的令衫诚憲浑身发毛：“吉良哥让我来的。” “......”——确实不是好话。 “吉良哥有点小事要去办。”浅仓辉一副知无不言的样子：“但是吉良哥说自己心情不太好，如果手抖做了什么不是很OK的事情，希望阿憲可以帮忙倒退一下。” “......淦哦！” 衫诚憲憋了半天，从嘴里憋出一句毫无水准脏话。 === 12点40也算12点（ 第058章 佐佐木梓很欣慰 杜王町东北部别墅区 这几天天气还算不错，吉良吉广老先生的心情也不错。 可惜外头乱糟糟的，老先生有些无聊。 今天大概也是无趣的一天——至少吉良吉广是这么想的。 他去儿子的房间看了一眼，房门紧闭，玄关处儿子常穿的那双鞋也不在，似乎是一夜都没有回来了。 吉良吉广有些担心，可仔细想想又觉得自己多虑了——这是作为父亲的自满，他的孩子不会在任何人手上吃亏，亦足够缜密、聪明。 所以，当门铃响起来的时候，吉良吉广立刻皱起了眉头。 儿子回来是不需要按门铃的，今天没什么快递要收、报纸也一早就去邮箱里拿了——自从在自己家门口被人捅了一刀后，吉良吉广变得尤为惜命。 还是那句话。 衰老是他无法阻止的，但他想要的死法只有一个——不论是老死还是病死，都要循序渐进的，让他的孩子无需去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 “胖子，跟我去开门。” 吉良吉广在无毛猫头上撸了一把，拿着手机起身。 最近外头不太平，也许终于到了会有疯子上门找事的程度也说不定。 吉良吉广眯着眼踩着矮凳往猫眼里看了一眼，见到外头空荡荡的一片、可门铃却依旧在响之后便更加警觉。 “喵~” 无毛猫懒洋洋的叫了一声，看起来还没睡够。 门铃仍在孜孜不倦的响着，那头的人似乎是等的有些急了，便开始抬手敲门。 ——可吉良吉广从猫眼里望出去，外头依然没有任何人。 “大哥哥你在家吗？” “我带了好多好吃的，还有蛋糕哦！~” 隔着门，外头传来了稚童特有的、软软糯糯的声音。 吉良吉广有些迷糊，转念一想才想起几天前家里确实来了一个年轻人和一个小孩儿，看起来和儿子还算熟悉的样子。 想到这里，吉良吉广才放下心来打开了门。 ——外头的人是宽太。 他是一个人来的，手里提着一只大大的超市购物袋，因为身高不够的关系，购物袋拖到了地上。 里面如他所言装着不少零食，他怀里还护着一只小小的蛋糕盒。 一老一少对视了片刻，宽太懵懂的眨眼，随后才问：“大哥哥的爸爸，大哥哥呢？” “啊，吉影啊。” 吉良吉广放下心来，笑着回应：“他有事出去了，小孩儿你一个人来的？” “嗯，妈妈去医院了，所以我就自己坐车来了。”宽太像个小大人似的点头，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往屋内望去。 没等吉良吉广邀请，便自来熟的跑进屋内踢掉了鞋子。 往客厅跑着，他已经自己决定好了接下来的行程：“我在这里等大哥哥回来啊~妈妈不在家，阿憲也不在家，我很无聊的。” 吉良吉广闻言皱起眉头。 ——他是不喜欢这种小孩的。 大概是他自己的孩子总是进退有度，小时候也从未这样失礼过，哪怕宽太看起来憨厚可爱，他依旧不喜欢那样自我的孩子。 ‘不知道吉影现在干嘛’ 吉良吉广看了手机一眼，犹豫片刻给儿子发了一条简讯。 打电话不妥，一夜未归的话大概确实是有什么事，想来有空就会看信息了。 “我想喝果汁啊。” 见吉良吉广回屋，宽太不客气的仰起头说。 孩童清澈的眼里并没有不好意思之类的情绪，仿佛在说一件理直气壮的事情：“想喝苹果汁，要青苹果。” “......” ——‘我上街给你抢青苹果？’ 吉良吉广在心里嘟囔了一句，转身去厨房——青苹果汁是没有的，不过100%添加剂和糖精混合物倒是有——那是前几天超市送的赠品果汁。 拿了果汁和点心，吉良吉广自顾自的在沙发上坐下来打开电视。 宽太在玩自己带来的小玩具，并没有要走的意思。 吉良吉广问他要了家里人的号码，本以为说明情况就可以等他家里人来接了——可以事与愿违，电话里的妇人语气刻薄的有些不像话，叭叭叭一通后就挂了电话，仿佛这世上所有人都有义务帮她带孩子。 吉良吉广盯着被挂断的电话看了一会儿，有些无语。 ——照顾小孩是件麻烦的事情，更何况是一个不太讨喜的小孩，但如果把要求降低到“只要不出事就好了”的程度的话，就好办多了。 宽太表现的毫无礼貌可言，但到底还算安静，只是坐在地板上摆弄玩具。 吉良吉广乐得自在，也专心抱着无毛猫看电视。 直到...... 宽太有些厌倦的丢掉了玩具，在整个客厅环视了一圈。 随后，他迈着步子走到吉良吉广面前，仰起头一脸天真的问：“大哥哥的玩具呢？” “啊？” 吉良吉广瞥了眼宽太，好笑的说：“吉影都20岁了，不玩玩具了，小时候的玩具也都扔掉了。” “嗯？”宽太有些迷惑的眨了眨眼，紧接着摇头：“不是那些玩具，是那些玩具啊！” “什么这些那些的？” “就是，就是...”宽太连说带比划的支吾了两声，还是找不到听起来简练一点的说法，脆生生道：“就是手呀！” 吉良吉广手中的遥控掉到了地上，猛地低下头望向宽太——这回，吉良吉广总算是认认真真的在打量宽太了。 趴在老先生腿上的无毛猫炸了毛，竖起尾巴眯起眼。 仙台市某酒店 吉良吉影和佐佐木梓并肩走出酒店，抬头看了眼广濑丝丝之前所在的房间。 随后，又将视线往右移，看到了站在隔壁阳台上的费尔南多。 似乎是注意到吉良吉影在看自己，费尔南多朝这边挥了挥手。 楼层很高，吉良吉影看不清费尔南多的表情，却总觉得他应该是在笑的。 “广濑丝丝我会找人看着，她应该能派上一些用场。” 佐佐木梓笑着说，转头看吉良吉影：“不过估计得让人3班倒的轮流看守了，毕竟人是要睡觉的。” 她担心的并不是底下人的睡眠是否充足，而是担心提线木偶会在梦中捣鬼。 其实有一个可以在节省人力的情况下既能看守好广濑丝，又能确保提线木偶不瞎折腾的办法——他们以前也那么做过，用“恶目”的镜中世界。 但现在情况变了，广濑丝丝得留在现实世界里，确实还有用。 “费尔南多知道些什么？”吉良吉影换了一个话题。 “他？”佐佐木梓顺着吉良吉影的视线所在的方向仰头看去，随后道：“姑且算是相关者吧。”她低头看时间，笑着说：“定了餐厅，就在不远的地方，边吃边说？” “也好。” 吉良吉影确实饿了。 餐厅距离这家酒店所在位置并不远，步行也不过10分钟左右，隐秘的藏在一个商场背后——那是个从外头看起来有些寒碜的餐厅，可进去后却整洁、干净。 餐厅很小，只围着中间的料理师安置了七八个座位，是带着几分不伦不类的工业风装潢。 “温格和几个朋友弄的店。”佐佐木梓笑着请吉良吉影入座，面上颇有几分哭笑不得的意思：“据说本来是打算朝着美式酒吧的风格装修的，后来被小林听拦下来了。争论一番，两人各退一步，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工业风的高级日料店，再加上离谱的定价，我估计这家店不出3个月就要倒闭了。”佐佐木梓如是评价“家人”的店，朝吉良吉影眨了眨眼：“但是食材确实都是最新鲜、最好的，师傅的手艺也非常好，我一直想着趁倒闭前请吉良君和莉莉丝、浅仓来吃吃看呢~” 吉良吉影闻言笑了一声，看向角落里那把装饰用的、涂着荧光颜料的电吉他，下意识的回应：“大概等过几天就有时间了，总能聚到一起的。” 佐佐木梓愣了一下，微微睁大眼睛。 只是片刻过头，就笑着点头：“也是，莉莉丝和浅仓从不错过好吃的。” 佐佐木梓很欣慰——对，是欣慰。 吉良吉影主动提出了聚餐的事情，这对于他来说简直就是巨大的进步——他似乎是下意识的应下来，不做权衡亦不计划日程、更不找借口拒绝或是糊弄过去，佐佐木梓很欣慰。 心情突然变得明朗起来，佐佐木梓希望快点解决掉“白日梦”的事情。 ——她已经开始期待下一次的聚餐了。 那么，说正事。 “吉良君怎么看提线木偶说的事情？”她轻声问，说起这件事时眼中带着思索：“和费尔南多告诉我的...没有太大差距，倒不如说多了很多细节。” 这是不是也侧面印证了...凡是费尔南多想起的，都是绝对的真实；而提线木偶也明智的选择不去欺骗他们？ 姑且就当是这样吧。 “费尔南多说了什么？”吉良吉影问。 “过去的事情，”佐佐木梓整理了一下思绪，抬头说：“他曾遭遇过‘白日梦’，勉强算是在我们之前的受害者。” 第059章 自我审视 今天的天气很微妙。 佐佐木梓夜里只潦草的睡了两个小时，起来的时候记得外头是夸张的晴天——确实是很夸张的晴天，不过早上6点，太阳光便带上了灼热与炙烈。但到了8点左右，天又阴了下来。 佐佐木梓没有看天气预报的习惯，本以为今天就是这么个阴天了，搞不好下午还会下雨。 可结束午餐从日料店出来，外头便又是明媚的晴天。 街上的人不多，每个人看起来都不怎么样。 该怎么形容呢？ 那是一种毫不掺杂演技的颓败——她曾以为只有晚上才会有人披散着领带拎着罐装啤酒走在街上，也以为只有在治安极差的贫民区才会看见抢劫斗殴的场景。 而如今的仙台市却一一将这些黑帮电影中必不可少的情节都演绎了出来，带着荒谬的、令人觉得好笑的真实感。 她与吉良吉影道别，还得再去一趟广濑丝丝那边。 拒绝了司机要来接送的意愿，佐佐木梓决定走回去。 ——她要做的事情大概比吉良吉影和莉莉丝他们要多一些，佐佐木梓记得费尔南多提过，那个多年前费尔南多在埃及查到的“男人”，在...意大利。 她垂下眼帘，皱着眉头想这几个月发生的事情。 佐佐木梓的思绪一路追溯到那3个笨蛋背叛家族漂洋过海来仙台市找吉良君的麻烦，她心中隐隐有些不安——箭。 那3个人是来找箭的，那么他们是从哪里得到这个消息的呢？又是从哪里...得到了替身？ 佐佐木梓当然追究过。 她绝不相信他们敢靠着3个人的力量去背叛家族，笃定自己能逃脱家里的追捕去到仙台市——哪怕他们真的做成了。 可... 在完成这件事之前，是谁给的他们保障？ 很遗憾的是3名背叛者，最后也只有一个活着回到了她手里——那个人的嘴比她想象的还要严实，带回意大利询问细节的时候仿佛在忌讳着什么。 他重伤，又仿佛明白自己再无翻身和重获自由的可能，求生欲低的还不如在汽包水里蜷缩成团的毛毛虫，在麻醉药的安抚下死在了手术台上。 佐佐木梓想，她有必要往回再查一下这件事了。 哪怕最近的那不勒斯十分和平，哪怕老管家安迪余威犹在——他总会老的，他同样担心有人在暗中静静等候着经验不足的佐佐木梓全权接管家族事务，等着并不缜密、冷血的她露出破绽。 ——佐佐木氏在意大利毕竟是外乡人，年轻的女性继承人恐怕也不足以令人忌惮。 还有一点同样重要的事情。 佐佐木梓不愿意让她的朋友们再遭遇风险——他们手上有箭，这件事不彻底结束的话...想必总会有接踵而至的麻烦。 她想起去年年底的某一天，吉良吉影近乎坦诚的从保险箱里取出箭给佐佐木梓看，语中带着微乎其微的笑意与她说明那支箭能做些什么时的表情。 那不仅仅是一份说明，也是一份隐晦的坦白。 佐佐木梓就是从那个时候彻底的明白吉良吉影也是替身使者的，她犹记得那天的吉良吉影送她到家门口，笑着轻声说：“佐藤家的事，麻烦佐佐木了。” ——看，他都是知道的。 就像莉莉丝竭力隐藏自己的秘密，却在她被广濑丝丝的“窃贼”攻击时一脸烦躁和郁闷的摘下伪装那样。 比起她在安迪看来有些多余的同理心、竭力想要逃脱“继承”的天真，她的朋友们做的比她好太多了——哪怕是浅仓辉那个半大的孩子都从中找到了绝妙的平衡，在日常与非日常之间自然的切换。 佐佐木梓想，也许她是时候...去真正的面对家乡的一切了。 第一件事——去查查看费尔南多口中的“男人”是不是还在意大利吧。 找到他，弄清楚那些接连来到仙台市的、嗅着箭的味道而来的人和他有没有关系。 如果有，那就从源头掐断一切。 只有那样，她的朋友们才可以顺利的从大学毕业，才可以在某天的视频通话中笑着告诉她，他们要去意大利看她、找她玩了。 ——佐佐木梓准备回家了。 等这件事告一段落。 杜王町东北部别墅区 吉良吉影收到了父亲的简讯——两条。 第一条没什么可说的，不过是告诉他宽太来了家里，又询问他中午是否回来。 可第二条... 【那孩子知道吉影的......秘密？】 吉良吉影想起那条简讯有些烦躁。 宽太真是个多嘴的、不知轻重的孩子——他为什么有那么多话要说，又为什么从不用上他那颗还未发育完全的大脑好好想一想什么话是能说，而什么又是不能说的？ 吉良吉影两个月前给予宽太的信任早已在几天前被打破。 他留着宽太，带着他没时间去细究的宽容——吉良吉影有些苦恼，他从不宽容，对于“秘密”也理应慎重。 给父亲回了一条简讯，他坐上了回家的出租车。 隐藏在天性里的某些冲动又开始蠢蠢欲动，带着十几岁时徒然察觉到自己异于常人时那样的不可抑制。 诚然，吉良吉影不喜欢这种躁动的感觉。 ——被欲望驱使是愚蠢的、是容易犯错的。 他的“犯错”是指会留下证据、会引人注意，至于道德上的事？ 世人总该接受人类各有性格，他也有与众不同的“性格”，仅此而已——可说到底，那种欲望带给吉良吉影的渴望并不来自于受害者的恐惧与惨叫，还有哀求。他的欲望驱使他想去获取的，仅仅只是...“杀死某个人”的这件事本身而已，和“喜好”不能归为一谈，只能说在设想中这两件事是可以一起完成的。 吉良吉影觉得自己是值得夸奖的——他最近都没怎么去想那两件事，亦不在生活中带着在他看来太过伪善的道德感与它们抗争。 他看着窗外的景致由繁华的城市景象渐渐转为小镇的简朴，微微皱眉——‘可我为什么没有再去想它们呢？’ 百忙之中，吉良吉影第一次对自己产生了困惑。 他想起自己学心理学的初衷——他知道自己总会踏出那一步的，总会因为欲望去杀死某个人。那与他这段时间为了“回归平静”而杀人是不同的，甚至完全背道而驰。 他一向对自己宽容，哪怕有些事上仍旧严苛。 严苛的日程规划能让他感觉到按部就班带来的平静。 宽容的“错误”亦能驱散他心中的欲求，迈向心灵的平静。 ——这和“喜好”是不同的，“喜好”于现在的他而言不再求而不得，于是他带着笃定与游刃有余去看待这件事。但从灵魂深处发出叫嚣声的欲望呢？ 那种近乎是本能驱使、仿佛病人需要定时吃药维生的那种“杀人欲”呢？ ——吉良吉影惊叹自己居然一直没有想过这件事，就好像他已经完全驯服了那种欲望。 他没为此做过努力，带着放任自流的、坦然的心态，那么是什么让他不再考虑这件事？ 结账下车，吉良吉影站在家门前打量自己家的院落。 ——少年时期的他曾想过，也许这栋老式宅邸的院中会从某一天开始埋进不计其数的尸体。那些尸体会成为花儿的养分，而他也会悉心挑选要栽进土中的花朵的品种，然后心甘情愿的花上大量的时间去打理他们。 而这些至今都没有实现。 这倒是和杀手皇后无关，毕竟天性与“喜好”始终天差地别，不是靠“能够随时获取”的游刃有余就能抑制的。倒不如说，有了杀手皇后的他、免去了处理尸体这一麻烦流程的他居然始终都没有踏出那一步，简直要令他鼓掌惊叹了——毕竟这可是完美的、既能接受自己与生俱来的一切，又能维持平静生活的王牌啊。 真是奇怪，又...矛盾。 “大哥哥！” 在吉良吉影开门之前，宽太打开门冲了出来。 ——‘他未免太喜欢我’吉良吉影有些不解的按住要冲进自己怀里的宽太，低头看他。 “你妈妈呢？”吉良吉影笑着问，替他把发顶乱了的黑发捋顺。 “妈妈？”宽太仰头看吉良吉影，撇嘴：“她比较喜欢奶奶啊，没关系，反正比起妈妈我更喜欢大哥哥！”小小的孩童笑着如是宣告。 吉良吉影眯了眯眼，没说什么。 比起探究自身的一切，现在似乎有更重要的事情。 提线木偶坦言，3天后，仙台市的一切将再也无法扭转，以现在这幅荒唐的样子永远的持续下去。 那是“白日梦”能做到的，也是提线木偶作为梦境的管理人能感知到的事情——就像同类看同类一样。 它说如今的仙台市是不稳定的、是随时可以扭转的——但扭转的“开关”已经没了，“白日梦”早就被“田螺姑娘”给消化了，只剩下按部就班进行下去的流程。 吉良吉影终于明白，“白日梦”的不堪一击是必须的。只有不堪一击，才能毁掉自己，也毁掉扭转的可能性。 还有一个“开关”。 费尔南多口中的“某个人达成某件事”——但那无意义——这是提线木偶嗤笑着说出口的话。 因为“某个人达成某件事”本身的功能性只有...将倒计时的功能性摧毁，提前迎来那个既定的结局而已。 ——前提是提线木偶句句属实。 吉良吉影低头揉了揉宽太的头发，笑着问：“要一起去超市吗？晚上做可乐饼。” “可乐饼！哇！要去要去！~” 宽太举手欢呼，拉着吉良吉影的手往外跑。 他并没有看见吉良吉影眼中的深思，也并不觉得此刻的自己是砧板上任人宰割的什么东西。 他想吃可乐饼，也正和喜欢的大哥哥呆在一起——就算今天不回家也没有关系。 杜王町一向和平——相对来说。 吉良吉影牵着宽太柔软的小手，低头去看这个比起自己幼年时期来说简直要活泼过头、甚至令人有些心烦的孩子，微微挑眉。 他讨厌宽太。 他可以杀掉宽太，毕竟他很多嘴。 ——吉良吉影并不会为此感到愧疚。 这是一举两得的事情，既能彻底的保守住自己的秘密，又能带着实验的心态好好的审视一下自己“出于欲望杀人”之后的心态。 对了。 吉良吉影低头笑了一声。 ——他知道了。 他知道深田理莎想要什么了，也知道“开关”被埋在哪里了。 第060章 吉良宅聚会（上） 吉良吉影很少和宽太这个年纪的孩子一起做什么事，哪怕是采购——事实上吉良吉影一直没什么玩伴，倒不是不讨人喜欢，只是厌烦那些吵吵闹闹的、对任何事物都充满着好奇的同龄人而已。 他越是沉默，周遭的人便越是远离他。再佐以上课时流于外在的专注与还不错的成绩，也有相当一部分把他当成了那种“就算拼尽全力也拿不到第一的、无名无姓的书呆子”。 ——这种评价也无所谓，倒不如说吉良吉影得益于这种评价，一路走来直至大学入学都清闲自在。 诚然，他没想到进入大学的头一年，生活就会这样大的变化。 “大哥哥。” 宽太腿短，为了跟上吉良吉影步子迈的急，匆匆小跑了几步才到吉良吉影面前。 他从灯芯绒的背带裤胸口口袋里掏出几枚硬币，掌心里发出叮叮当当的金属碰撞声：“大哥哥想吃泡芙吗？” 宽太的性格变得讨人厌了一些——主要体现在“多嘴”和任性这些事上。 但似乎本质还是那种对陌生人不设防的缺心眼，他指着商店街街尾的一家小店，眼里满是期盼：“那家泡芙可好吃了！大哥哥要吃吗？” 吉良吉影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并没有要改变目的地的意思。 他在想一些别的事情。 ——他有心实验，却实在是有些踌躇。 吉良吉影鲜少为什么事情感到踌躇，带着几分新鲜的感觉思索。 深田理莎致死都在强调“赢”这件事情——她想让吉良吉影杀死某个人？ 不。 还是说，只要杀了人，就可以？ 可衫诚憲始终是吉良吉影这边的——不是太过亲近的关系，但有浅仓辉在，衫诚憲的心思也算是明明白白——说到底，他们的目的是相同的。 这样一来... 深田理莎岂不是多此一举？ 吉良吉影有数不清的机会反复重复今天，他可以杀死宽太、或者此刻进入他视线的任何人——就好像开了作弊器一样，他可以提前看看在深田理莎的设定中，未来的仙台市会成为什么样。 “大哥哥？”宽太晃了晃吉良吉影的手臂，打断他的思绪。 吉良吉影瞥了他一眼，语气还算温和：“不了，宽太把零花钱留着吧。” 对了，衫诚憲... 问题是，深田理莎知道衫诚憲的能力吗？ 算了，这是无解的——那么换个问题。 深田理莎留在仙台市的“开关”指的是什么——吉良吉影是说更加具体的部分。 是“杀死某个人”这个既定结果？ 还是...“杀人”这个举动？ ——不一样的，既定结果是可以扭转的，吉良吉影真得找个时间好好的谢谢衫诚憲才行。 但如果特指“举动”呢？ 听上去似乎是暧昧不明的、类似的行为，但前者是浮于表面的、是一个结果，而后者却仅仅留有痕迹、更加耐人寻味——不论时间如何扭转，吉良吉影和衫诚憲都会记得这件事，只要记得，那就是“发生过的事”。就算宽太或者某个人在被倒流的时间中依旧活得有滋有味，“杀人”这件事也已经成立了。 这就很微妙了。 后者代表衫诚憲不再是一个保险，反而成了陷阱。 宽太仰头看吉良吉影，读不懂他脸上的神色。 他转头看了眼那家蛋糕店，有些失落的收起手里的零钱——其实想吃泡芙的是他自己。 吉良吉影没有管他，自顾自踏进超市推着购物车往生鲜区走去。 购物是不费脑的，他可以继续想下去。 其实于吉良吉影而言，既然迎来的结果是相同的，那么他并不在意属于仙台市的结局被提前——他更讨厌在已知的情况下等待，更何况那也算一种进展，有进展才能有新的突破口。 他再一次把视线放在了宽太身上，低头问他：“还有什么想吃的吗？” 宽太低头苦思冥想，视线在生鲜区冰柜里早已腌制好的半成品鸡翅和身后零食区货架上的布丁上来回移动，看上去苦恼极了。 吉良吉影想，提前迎来深田理莎定好的结局也...未尝不可。 ——深田理莎想要赢，可那关吉良吉影什么事？ 吉良吉影的目的和她并不一样，所谓输赢也不过是深田理莎单方面定下来的结局。 “想吃可乐鸡翅。”宽太终于做好了决定，拉了拉吉良吉影手：“要放很多很多可乐，甜甜的那一种！” 吉良吉影点头应了一声，把腌制成橙黄色的半成品鸡翅放进推车——现在，“开关”就在他的身边，真是足够大的诱惑。 这么想着，吉良吉影觉得有些好笑。 如果他也是浅仓辉那种热衷游戏的人，那他一定属于急功近利的、会跳过过场CG的那一类玩家——嗯？他该不会为此错过不少关键的剧情吧？ ...... 衫诚憲拿着果冻站在零食区，视线却越过狭长的零食货架看向生鲜区的一大一小。 毕竟不比市里的大超市，距离虽然不算近但也足够让他看清吉良吉影眼中的神色了——那种眼神令衫诚憲不寒而栗。 那是属于狩猎方的眼神。 吉良吉影看向宽太时，衫诚憲总觉得他像是在看一份食材，眉宇间的苦恼也不过仅仅是因为不知道该把宽太给红烧了、还是洗洗干净煲汤那般。 “阿憲，你在看什么？”浅仓辉推着堆满零食的购物车，有些不解的眨眼。 他抬手在衫诚憲面前晃了晃，发现衫诚憲面色发白正在走神后，有些不解的转过头——视线顺着衫诚憲看过去的方向看去，浅仓辉看见了吉良吉影。 “呀！吉良哥！” 浅仓辉眉开眼笑，把手里的薯片塞到衫诚憲怀里，就朝吉良吉影屁颠屁颠的跑了过去。 “吉良哥吉良哥！” 他没错过吉良吉影购物车里的食材，瞬间觉得自己买的一车零食不香了：“吉良哥要做晚饭？” “嗯？” 吉良吉影挑眉看浅仓辉，“你怎么在这里？” “我？”浅仓辉咧着嘴指自己，“今天是我和阿憲的游戏之夜呀！”——临时定的那种，毕竟总得给自己找点消遣。 吉良吉影闻言了然，低头就着购物车里现有的食材思索配料，又慎重的考虑起了汤的问题。 等他再起抬起头，才发现浅仓辉还在他面前。 吉良吉影皱眉：“你怎么还在这里？” “呜......” 浅仓辉立刻瘪下嘴，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哼哼唧唧道：“我好久没和吉良哥一起玩了，一看到吉良哥，我...肚子就饿了。” “......” 哦，想蹭饭。 吉良吉影微微颔首，提议：“这附近有家不错的餐厅，你可以让衫诚先生带你去。” “我就知道吉良哥最好......诶？！” 浅仓辉奉承到一半，终于发现现在的展开不太对头：“吉良哥不是应该说‘那阿辉太可怜了，阿辉正在长身体要吃好喝好，晚上就到我家来吃吧！’这种吗？！” 吉良吉影无声的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一般到这种时候，有眼力见的人都该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他一脸失望的在吉良吉影面前狠狠的叹了一口气，垂头丧气的离开了。 吉良吉影对此十分满意，没花太长时间就推着购物车去收银台了——他在收银台看到了浅仓辉，还有挤眉弄眼的朝宽太招手，试图兵不刃血把宽太从魔爪中救出来。 没错，是魔爪。 衫诚憲的眼神就是给了吉良吉影这样的感觉。 一个小时后 “大叔我跟你说，吉良哥超厉害的！” “莉莉丝姐姐也说吉良哥很厉害的！”浅仓辉坐在吉良宅的客厅里，对着吉良吉广手舞足蹈。 见吉良吉影回客厅拿水杯，又放低声音靠在吉良吉广耳边轻声说：“但是莉莉丝姐姐说吉良哥这样下去很危险啊！” 吉良吉广爱听别人夸奖自己的孩子，此刻笑的本就不算大的眼睛都眯成了缝。 听到浅仓辉说“这样下去很危险”，又立刻紧张起来：“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吗？” “咳咳！” 浅仓辉清了清嗓子，完全没发现吉良吉影已经站在自己身后了。 他一脸高深莫测，靠在老先生耳边轻声道：“莉莉丝姐姐说吉良哥这样下去会找不到女朋友的！” “浅仓。” “啊，吉良哥你等一下，我在和大叔说正事。”浅仓辉下意识的应了一声，转头继续和老先生道：“大叔你看，吉良哥这么闷，又整天板着脸，女孩子看到他都要被吓跑啦！” “那浅仓说应该怎么办？” “当然是要去联谊啊！”浅仓辉振振有词：“我游戏里的公会下周要面基啦，肯定有很多漂亮姐姐的！而且我这么可爱，也需要有人保护我。大叔你看，吉良哥跟我一起过去，这样一来吉良哥也能认识新的漂亮姐姐，还能保护我不被......嗯？！” 浅仓辉说到一半，发现了一件严肃的事情。 ——刚才是谁在接他的话？ 啊，对。 是吉良哥。 浅仓辉转过头，与面无表情的吉良吉影对视片刻，从沙发跳起来丢下一句“我突然想起了重要的事情”就跑...... 没跑掉。 “浅仓看起来很闲，不如来帮我处理食材？”吉良吉影笑着提议，眉目间一片和善。 浅仓辉咽了一口口水，朝沙发上正在垂眼喝茶的衫诚憲投去求救的眼神。 衫诚憲看了他一眼，眼观鼻鼻观心，温声问吉良吉广：“叔叔，请问厕所在哪？” “玄关走到头。”吉良吉广笑呵呵的指路，心情比看上去的还要好不少。 衫诚憲尿遁了，留下惨叫着被拎走的浅仓辉。 “土豆削皮切块，鱼洗干净，看着点旁边的汤。”吉良吉影指了指料理台边上的食材，又低头去管锅里的鸡翅。 浅仓辉瞪大眼睛，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头还在啊...那没事了。 他狐疑的看了吉良吉影，抓起土豆看了一会儿，随后歪过头。 土豆切块？ 简单！ 大开大合的和土豆对垒，浅仓辉清了清嗓子终于想起了正事。 他带着几分讨好挪到吉良吉影身边，笑嘻嘻的问：“吉良哥今天进展怎么样？” 吉良吉影看了他一眼，有些疲于解释。 但似乎是需要说明。 ——很奇妙的，吉良吉影终于带着十分真切的实感意识到自己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不再一个人处理棘手的事情了。 “等会儿一起说。”他如是回应浅仓辉。 浅仓辉不解：“等会儿？” 就在这个时候，门铃响了起来。 吉良吉影用干净的抹布擦手，嫌弃了看了眼浅仓辉手里的土豆，从他手中接过刀：“去开门。” “啊？好嘞！” 不用打下手，浅仓辉开开心心的去开门了。 他记得吉良吉影家没什么客人，在这种注重邻里关系、甚至要定期开业主会议的居民区来说也算是异类。今天居然来了客人，浅仓辉有些好奇。 他打开门，与门外的人对视。 “呀！莉莉丝姐姐！” “阿辉怎么也在？”门口的四月一日莉莉丝愣了一下，推着轮椅进门。 鞋还没脱，她就开始抱怨：“广濑丝丝要搞死我了，阿辉你知道我是上哪儿弄的轮椅吗？！” “上哪儿？”浅仓辉顺着她的话问，又嬉皮笑脸的朝轮椅上的千叶优打招呼：“小优你好呀~好久不见！你腿怎么......啊！莉莉丝姐姐你打我干嘛？” “哪壶不开提哪壶。”四月一日莉莉丝收回手，看了眼千叶优才抬头问：“吉良呢？我饿死了！” 吉良吉影从厨房里探出半个身子，看了眼千叶优，才对四月一日莉莉丝说：“四月一日，我在厨房都能听到你的声音。” “那说明我精神好！”四月一日莉莉丝笑嘻嘻的应声，转而问：“小梓呢？” “她有点事，大概晚点到，你过来帮忙。” “我是苦力吗？！” “想要工资？” “一个小时2000円。”四月一日莉莉丝伸出两只手指，比了个“V”。 “大名鼎鼎的‘杀青’也挺廉价。” “嘁！” ...... 厕所里 衫诚憲坐在马桶上，十分不想出去。 ——此时此刻，衫诚憲对于浅仓辉的佩服已经达到了阈值。 求生欲低成这样居然还活得好好的，大概也属于非常不容易的类型了呢。 还是说... 这也算是侧面反映了吉良吉影其实没有他想的那么......啊，还是别太乐观了，要惜命。 他听得到外头的动静，也知道吉良家来了不少客人。 他并不怕生，但他似乎听到了什么关键词。 “杀青”？ 衫诚憲的脸又变成猪肝色了——以吉良吉影的缜密来说，恐怕不会忘记家里还有他这么个外人。 那他为什么给这么大的信息量！？ ‘你妈的，我上贼船了？！’ 衫诚憲瞪大眼睛，想要用马桶把自己冲走。 嗯，这不现实。 那想点现实的。 ——吉良吉影可不像是那种开朗的、会招待朋友来家里漫无目的的玩耍的人。 他大概是有正事要说，而他刚好赶上了。 没被隐晦的要求回去，就说明...... 懂了。 “我，衫诚憲，工具人。” 衫诚憲弄清楚了自己的定位，毅然决然的起身。 虽然确实很想拍拍屁股走人，但比起走人...衫诚憲更想知道，为什么仙台市会变成这样，而这一切还有的救吗？ ——他真的该写论文了，需要导师连骂带威胁的催促才行。 === 昨天晚饭后睡了亿会会儿，醒来的时候天还是亮的。 我很满意，我以为我自律的睡了30分钟，没想到是完完整整的8个小时（ 第061章 吉良宅聚会（下） 客厅里十分热闹，浅仓辉似乎终于发现了宽太的存在，正在和他抢玩具玩——宽太的哭声相当嘹亮，于是浅仓辉也跟着虚情假意的干嚎，成功叫停了宽太的哭声。 四月一日莉莉丝安顿好千叶优，就来到了厨房。 其实厨房里没什么用得到她的地方，吉良吉影看上去并不忙碌，在料理台内辗转的身影也并没有因为要制作多人分的食物而显得手忙脚乱。 四月一日莉莉丝四下打量了一下，自发的从冰箱里找出拌制沙拉的蔬菜和水果，磨磨蹭蹭的开始帮忙。 手上的刀还没摆弄几下，她就叼着一片生菜停下了手。 “我说.......宽太是怎么回事？”四月一日莉莉丝问。 吉良吉影目不转睛的盯着锅里沸腾的水，“他最近似乎很喜欢来我家玩。”转头看了四月一日莉莉丝一眼，吉良吉影接着往下说：“你说错了，即使是他这个年纪的孩子，记忆也好的吓人。” ‘我说错了？’ 四月一日莉莉丝闻言眨了眨眼，随后想起了并不久远的往事。 对了。 她曾经劝慰过吉良吉影，要他别太相信宽太那个年纪的孩子的记忆力，比起一个对着手自言自语的奇怪大人，机器人模型和与玩伴在一起的躲避球要有趣的多。那孩子处在不停的接触新鲜事物的年纪，于是四月一日莉莉丝向吉良吉影保证、亦带着几分期盼希望他可以给宽太一点小小的机会。 ——抹杀只会带来更多的、需要隐藏的秘密。 “他说了什么？”四月一日莉莉丝挑眉问，手中的苹果随着她的动作被抛起来、又落回她手里。 没等吉良吉影回答，她又将苹果递给吉良吉影：“吃吗？” 吉良吉影没理她，只是回应：“大概是恨不得把‘那件小事’告诉所有......” “咣！” 锅盖没盖好，因为沸腾的水气被顶起来，随后滑落砸在了灶台上。 吉良吉影不疾不徐的拿抹布擦干净灶台，继续往下说：“所有认识我的人。” “蛤？！” 四月一日莉莉丝正在切苹果的手停住，瞪大眼睛反问：“为什么？”又抓起一块苹果塞进嘴里。 见吉良吉影终于看过来，她才讪笑了一声，拿着切块的苹果再次问：“吃苹果吗？” “你进门到现在洗手了吗？”吉良吉影问她。 四月一日莉莉丝咂了咂嘴，说回正题：“这没道理啊，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更何况在这期间一直都没发生这种多嘴的事情，为什么突......啊，深田理莎，‘白日梦’。” 在近乎抱怨的自我反问中，四月一日莉莉丝明白了。 “那你打算怎么办？”她问。 秘密无法保护，甚至正在不断被泄露的现在，吉良吉影想要怎么办呢？ “去帮我把柜子那套雾蓝色的碟子拿出来，还有底下柜子里的沙拉醋。” 吉良吉影真不是不敢相信，四月一日莉莉丝和浅仓辉这种手艺，究竟是为什么没有饿死在那栋别墅里。 他接过四月一日莉莉丝手中的刀，垂眸处理案板上的蔬菜，缓缓道：“我也在想该怎么做比较合适，换句话说，”吉良吉影转头看四月一日莉莉丝，与她的视线对上：“如果是你你该怎么做？如果宽太拿着玩具喇叭在街上一边跑一边喊‘四月一日莉莉丝就是杀青’，你会怎么办？” “我？” 四月一日莉莉丝突然笑起来：“吉良是在向我征求意见？这不像你。” 她回过头在底下的橱柜里翻找沙拉醋，发现底下的调料丰富的简直多余，嘴上却没闲着：“扪心自问的话...我应该会带着歉意杀死他，毕竟他已经不再值得我信任了。” 把沙拉醋递给吉良吉影，四月一日莉莉丝兀自往下说：“虽然看起来有些可怜，但不论怎么权衡我都想自私的、理所当然的保全自己的秘密。吉良不想吗？” “如果我们成全他人会给自己带来近乎灭顶的未来，又为什么要那么的伟大呢？” “这个世界上也许任何人都会成为公正无私、大义灭亲的救世主，但唯独你我这样的人不会。” 四月一日莉莉丝低垂着眼，纤长的睫毛让人看不清她那双苍蓝色的眸子里此刻是什么光景。 但她很快抬眼，笑着眨了眨眼：“但如果这是一个故事，那么你我这样自私自利、永远优先自己的人突然放过了一个对自己有威胁的孩子，也不失为一种感人的、令人唏嘘的反转。” “所以你说了半天等于没说。” 吉良吉影笑了一声，把拌好的沙拉递给四月一日莉莉丝，又转身在抽屉里找出桌垫递给她，笑骂：“别以为说了几句看起来很沧桑的话就可以不用打下手了。” 四月一日莉莉丝“嘁！”了一声，转身去布置餐桌。 等到碗筷尽数摆放完成，她才抬头看向吉良吉影。 如果说变化的话...事实上吉良吉影也许是有了一些难以捕捉的变化，那些变化于吉良吉影这个人本身而言并不是一件太好的事情——其实于她也是。 他们更适合独来独往，更适合独自一人掩埋秘密，也更适合看起来孤苦伶仃实则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有滋有味的过完一生。 那是绝对的安全感。 把信任交给他人，自说自话的笃信他人会替自己保守秘密是件天真的事情，也是件危险的事情。 “你问我，该不会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吧？”——应该不至于。 吉良吉影耸肩：“事实上是情况发生了变化，我有些两难。” “嗯？” 四月一日莉莉丝突然笑起来：“什么事会让吉良感到两难？” 吉良吉影放下手中的漏勺，有些无奈的叹气。 看了眼锅里最后一道菜，他才抬手捏了捏额角道：“最不巧的是，阴魂不散的深田理莎希望我杀人。‘杀青’应该明白，被人当成‘开关’可不是舒心的事情。” “她的环节未免太久了！早知道应该留下尸体，放到现在还能鞭尸解恨呢！~” 四月一日莉莉丝翻了个白眼，听到门铃响起来。 “一定是小梓！” 她眼前一亮，笑着推开厨房的门跑出去：“我去开门。” 厨房门口，是正打算敲门的千叶优。 她手中握着一只空杯子，正踌躇的望着站在料理台内思索的吉良吉影。 注意到她的视线，吉良吉影抬起头。 视线从千叶优手中的空杯扫过，他笑着问：“想喝什么？” “啊，水就可以了。” 千叶优听到了寥寥几句话，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她想吉良君大概永远不会对她说那些话，那些...对四月一日莉莉丝说的话。 “快开饭了。” 吉良吉影关掉火，从料理台后走出来。 看了眼传出热闹喧嚣声的客厅，他推着千叶优来到餐桌前。 吉良吉影正处在两难之中，面对必然的“损失”——仙台市将要变成他最不愿意看到的样子，他正在试图降低损失。 那么... 究竟该怎样选择，于他而言损失才是最低的呢？ 搬家倒是个不错的选择，可惜吉良吉影厌恶全新的环境，人生的大致规划中也从未有过“迁居”这一条。 麻烦。 ...... “小梓！好久不见！” 四月一日莉莉丝扑进了佐佐木梓怀里，在佐佐木梓哭笑不得的表情中抱怨道：“吉良抓着我打下手诶！为什么全家人都在玩，但是我要打下手啊？~” “我们明明早上才分开。” 佐佐木梓笑着拍了拍四月一日莉莉丝的背，仍旧是温言细语的模样：“总不能让吉良君一个人在厨房里忙吧？看，我带了上次莉莉丝说很好吃的那家店的寿司，还有一些黑森林蛋糕。” 佐佐木梓晃了晃手里的几只纸袋，笑着进门：“吉良君该不会只是让莉莉丝打下手吧？莉莉丝的厨艺可是......” “啊！连小梓都diss我！” 四月一日莉莉丝笑骂着接过纸袋，随后耸肩：“我们的吉良正在烦恼一些‘普通’的问题，太遗憾了，恐怕你我都找不出最优的解答。” “‘普通的问题？’”佐佐木梓愣了一下，随后笑起来。 她往屋内走去，心说“普通的问题”大概未必普通，只是也许...那是在他们这群人看来再简单、普通不过的事情而已。 但既然那么“普通”，又怎么会难以抉择呢？ 啊，是“白日梦效应”。 佐佐木梓心中大概有数，和四月一日莉莉丝手挽手往厨房走去。 这大概是新年以来最热闹的夜晚了。 天早已暗下来，这栋过往来时总透露着几分寂寥的别墅居然灯火通明，甚至从客厅传来了幼稚的笑闹声。 “吉良君，晚上好。” 佐佐木梓笑着朝吉良吉影打招呼，接过他适时递来的水：“我带了一些小零嘴，好让今晚的小会议不至于枯燥。” “晚上好。” 吉良吉影指着闻着香味跑出来的浅仓辉和宽太，反问佐佐木梓：“佐佐木真的确定小零嘴能留到晚餐以后吗？” “也许我可以让小林听他们再送些东西过来。” 佐佐木梓话音刚落，浅仓辉就哼哼唧唧的喊了句：“还是小梓姐姐疼我~” “好了好了。” 佐佐木梓把头顶的宽檐帽摘下来，眼中仍是清浅的笑意。 作为最先知道“白日梦”的玩法两人，佐佐木梓与吉良吉影对视，随后笑着说：“现在，我们来说说正事，希望讨人厌的事不会让吉良君的料理变得难吃。” 这顿晚餐比预料的进行的还要久。 吉良吉广老先生早早的放下了筷子，拉着想要凑热闹的宽太去客厅看电视了。 此刻的厨房里，只留下一群表情微妙的青年和少女。 “决定了，‘我最讨厌的人’名单更新！” 浅仓辉听完佐佐木梓的解释，也了解的早上在广濑丝丝那里发生的事情，掷地有声：“是深田理莎哒！” 豪情万丈的说完，他有焉儿下来：“可是这很犯规啊，我们在她的游戏里，该怎么翻盘呢？” “还有啊还有啊！那个‘男人’又是什么东西，他现在在哪儿？”浅仓辉撸了撸袖子，“看小爷我弄死他个万恶之源！” “那个‘男人’的事情我已经找人去查了，如果还在意大利的话...”佐佐木梓垂眸沉默片刻，随后道：“我会回去解决，这不是我们现在的重点，现在重点是。” “还剩两天。”吉良吉影笑着接话。 两天后的仙台市是什么样子呢？ 大概和今天、和昨天都不会有任何区别，甚至会变本加厉，那一定一副讨人厌的景象。 “我们应该可以小范围的控制那些变化，至少确保一路上不会有人找我们麻烦。”吉良吉影笑着说。 “嗯？”四月一日莉莉丝眨了眨眼：“那要怎么做......啊，广濑丝丝。” “嗯，我去问过她了。”佐佐木梓嘴角始终挂着笑，“她‘很高兴’可以帮上我们的忙，只是要委屈千叶小姐几天了。” 她看向千叶优，发现少女较比上次见面更加沉默：“我们的睡眠时间需要错开，毕竟提线木偶未必像表现的那么...配合。” “我没关系。”千叶优摇头，看起来有些失落：“只是这样一来可能就帮不上忙了。” “千叶小姐可以放心休息。” 佐佐木梓安慰了一句，抬起头：“现在的问题是，我们要主动去动那个‘开关’吗？我的意见是...等。” 她朝吉良吉影摇头，眼中有忧心：“不值得的吉良君，谁也不知道深田理莎是否还留了陷阱给你，我甚至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做，那对吉良君来说...” 不公平。 ——很幼稚的说法。 但确实不公平。 当她、她的朋友必须要杀死谁的时候，那一定得是不得不做的时候、得是自发的想要那么做的时候，而不是...带着被动踏入某个人的陷阱里。 他们都不用去做世俗定义的好人，倒不如说事到如今恐怕“好人”这个词永远不属于他们。但也绝不该成为他人寻找认同感、顺从他人的偏执的道具。 ——佐佐木梓从未见过深田理莎，但她讨厌深田理莎。 “可还有两天。”吉良吉影皱眉，并不是在反对佐佐木梓的意见的意思。 只是最近他心中一直有隐隐的燥郁感。 那是并不明显的情绪，较之过往简直轻的可以忽略不计。 但这种细水长流的、不干脆的感觉也令他烦心——可佐佐木梓说的没错。 无关于公不公平，没人在乎公不公平，哪怕是吉良吉影自己。 吉良吉影只是单纯的、想让那个以游刃有余的姿态死去的深田理莎别太容易得偿所愿而已——哪怕将要迎来的、病态的仙台市终有一天也会催化他，为深田理莎带去迟到的胜利。 “那个......” 全程沉默的衫诚憲举起了手。 见所有人都看过来，他咽了一口口水——他算是看清楚了，这里好像没几个正常人。 很不幸，衫诚憲不认识大名鼎鼎的“杀青”的本来面目；不认识远道而来的、古老家族的小大姐；亦不知道浅仓辉过去做过什么危险的事情。 但他认识千叶优。 ——去年的夏天，这位金发少女的照片几乎出现在了所有新闻节目中。 她是“蔷薇连环杀手”，在那个夏天令所有处在目标年龄区间内的男性都人人自危的存在，也是他曾经做过的课题之一。 所以。 衫诚憲的视线在餐桌前在座的人脸上扫过。 嗯。 恋手癖连环杀手（莫得证据、存疑）、连环杀手连环杀手、看起来很危险的文静女人（似乎有很大的背景，手上有很多可以用的人、像黑帮老大）、蔷薇连环杀手、还有...一脸傻笑、虽然长的很漂亮讨喜但性格倒扣99分的游戏同好。 好，衫诚憲懂了。 他与所有人对视，干笑着问：“我...要做什么？” “啊，衫诚先生。” 吉良吉影笑起来：“没什么需要特别需要您的地方，但如果有需要的话......” “我觉得我除了‘回档’应该还能做些别的！”衫诚憲打断吉良吉影的话，对上吉良吉影含笑的眼有些发憷，磕磕巴巴道：“你你你你你...你们别老把我当工具人，我死傻了怎么办？” “我好歹也是半个那什么...天才，能为人类心理研究方面做伟大贡献的人好吧！嗯，未来。总之那什么...尽量不死。” “哈！要为人类心理研究事业做伟大贡献的阿憲你论文写了吗？”浅仓辉无情无义的嘲笑。 “浅！仓！辉！” “略！————你打不到我！~” “你妈的！” 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但此刻的衫诚憲正追着浅仓辉在餐厅里打转。 直到... 四月一日莉莉丝抬脚把两个人都踹出了餐厅。 “好了，我们继续。”四月一日莉莉丝笑盈盈的说，随后摊手：“那位衫诚先生刚才居然问我，‘你是杀青吗？’难怪他是阿辉的朋友，就脑回路来说真是一模一样。” 第062章 逾矩 衫诚憲追着浅仓辉出门，被“咣”的一声关在餐厅之外，便收起了那副打闹的样子。 ——事实上他并不属于餐厅之内的世界，哪怕他已经无限接近了。 但他心里很清楚，那个世界是他不该踏足的、亦无法踏足也许也不会被收留的。 如果他的意愿是重要的，他当然更愿意留在自己的世界，去和游戏中的数据较劲、去和导师丢过来的病例较劲、又或者在不断升学直至留校的未来去为了其他的、更现实更功利的事情较劲。 他觉得自己看的还算清楚。 ——衫诚憲是属于普通的现实方的，他的周边是光怪陆离的一切、连环杀手也好、XP特殊的人也好、看起来像黑手党老大的人也好...那些人此时此刻就在他的身边，他只要推开门进去，也许就彻底的属于“那边”了。 但衫诚憲不会这么做。 就目前而言，他与门对面的人目的相同——但也仅仅只是目前，而他的前方，一定是一条和他们完全不同的道路。 并没有高下之分，不过是选择不同而已。 “阿憲？”浅仓辉拉了拉他，提议：“我们去找大叔玩啊~大叔在看搞笑综艺诶！~” 衫诚憲回过头，突然笑起来：“好啊！” 他不常这样开朗的笑，他觉得原因必须得归咎到交际圈过小的问题上——但事实上那也不算问题，衫诚憲傲慢的认为自己能给予自己最有趣的生活，并不需要他人增色。 但别误会，就算他那么认为，也不会固执的、愚蠢的把已经成为朋友的人从自己的安全区推出去。 他跟着浅仓辉去客厅，进门前回头看了眼餐厅紧闭的门。 他向四月一日莉莉丝发起过提问——带着十乘十的愚蠢和傻气，他问——“四月一日小姐是‘杀青’吗？那位...‘以眼还眼以牙还牙的杀青’。” 那是活跃在国外的连环杀手，作案时带着居高临下的、惩戒的意味。 “杀青”在国内并不有名，甚至有时候还比不上一位在逃的通缉犯更能让人觉得不安。但对于他们在说不一样——衫诚憲是指专业内。毕竟是那样一个行动中带着自负、似乎将自己视作正义的法官的人，很多人愿意分析“杀青”，也有很多人愿意把“杀青”写进论文里。 衫诚憲问四月一日莉莉丝，好奇她的回答。 ——他所在意的侧重点与“是”或者“否”无关，这一点他心中当然有答案。 他在意的是... 四月一日莉莉丝回答时，会有什么样的微表情、那双看似明媚的苍蓝色眸子里又会带有怎样的情绪。 衫诚憲记得。 听到提问的四月一日莉莉丝当时正在和吉良吉影说笑——她似乎很了解吉良吉影，在拜托吉良吉影去给她拿点芥末的时候，抬手去拉吉良吉影的手，带着狡黠而又故意外漏的算计晃了晃吉良吉影的手。 得到吉良吉影的警告，四月一日莉莉丝小姐似乎更加开心，连芥末也不需要了。 她听到衫诚憲的问话，回过头愣了一下。 她很坦然的愣了一下——非常下意识的反应，就好似在说在那样一个环境里，她连半分的警觉都不需要，于是直接了当展现自己的下意识反应。 她有一双非常漂亮的苍蓝色眸子，是带着些许凉薄的丹凤眼，餐厅暖色的灯光将她睫毛的阴影拉的纤长。但她的神情并不凉薄。她笑起来，轻快的点头反问衫诚憲：“那么衫诚先生要报警吗？” 自始至终，她眼中从未出现过的类似杀意、权衡之类的情绪。 她默认这里是安全的、并且出于自信笃定可以将这个秘密暴露给衫诚憲。 衫诚憲明白了。 ——那是一个有羁绊的人，愿意信任他人、在某个环境能彻底放松的人，并不是学长学姐论文中冷酷自大、不容置疑的“杀青”。 于是，衫诚憲多少有数了。 在他几步之外的餐厅内，那些人也许会是无数人的噩梦，但大概不会是他的噩梦。 看！ 浅仓辉呆在那里也怡然自得，可以像个被宠坏的小孩一样提出无理的要求。 ——衫诚憲想，那是个对于他而言相对安全的圈子。 他并不羡慕那样的圈子，人各有命而已。但他很愿意暂时融入进去，为他们此时此刻共同的目标不遗余力。 当然，前提是他们需要的话。 所以——往后任何他做的事情，都不再是“出于对吉良吉影的恐惧”和“对未来的仙台市的担忧而不得不做”，而是...“他很愿意那么做”。 (③42967465) pM11：23 宽太的妈妈终于姗姗来迟，以一副毫不愧疚的神情接走了宽太。 宽太不太愿意，嘴角黏着一些巧克力瘪起嘴，依依不舍的和浅仓辉、衫诚憲道别——他还想去和吉良吉影道别，但是妈妈拉住了他。 小小的宽太不开心，低下头有些无精打采的意思。 可这个年纪的孩子熬到晚上11点真的已经足够晚了，他被妈妈拉着，仰头去看她：“妈妈你在干什么？” 年轻的妇人脸上没什么表情，把一封没有邮戳、没有发信人的白色信封塞进吉良宅的邮箱里。 她低头看自己小小的孩子，想了想抱起他：“明天还想来玩吗？”她这么问。 宽太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之后点头：“想的。” “可是妈妈明天想带宽太去看奶奶。”年轻的妇人抱着宽太往前走，准备去大路上打个车。 她语调轻缓，像是在征求孩子的意见：“奶奶很想宽太，可以先去看奶奶吗？” 宽太有些犹豫。 他也是想奶奶的，奶奶会给他果篮中最红的苹果、会拿着小刀把苹果切成小兔子的样子；也会从枕头底下变出糖来、告诉他吃完糖回家要记得刷牙。 ——宽太犹豫了好一会儿，点头应下来。 年轻的妇人为此松了一口气，回过头看向亮着灯、窗中投影出人影的吉良宅，随后加快脚步离开了这片别墅区。 吉良宅 “那更加具体的事情我们两天后再说？” 四月一日莉莉丝叼着吸管，杯子里的西瓜汁早就空了。 这个季节的西瓜贵的吓人，可再大的西瓜榨成汁都不够喝。 但她又有些饱了——冲着吉良吉影的手艺，懒惰成性的四月一日莉莉丝甚至愿意用劳力换取每天留在这里吃晚饭的结果——可惜那可是吉良吉影，没戏的没戏的。 “也好。” 佐佐木梓舒展眉头，本就柔和的眉眼此刻带着几分放松的慵懒。 久坐让她有些不舒服，她挺了挺背，笑着说：“这样一来我们有更多的准备时间，这种......没有具体敌人的麻烦还真是让人有些无所适从，我甚至觉得我们的担心都是无用功。” ——毕竟留给他们的选项似乎仅剩下接受那个未来了。 非要说有什么变化的话...大概就是两天后的仙台市终于“开放”了，不再会去囚禁任何人。 佐佐木梓低头看了眼手表，有些惊讶：“已经这么晚了？” 说着，她从椅子上起来对着吉良吉影笑道：“我们该回去了，平日里这个时候吉良君早就睡了吧？” “无妨。” 吉良吉影跟着起身，拉开餐厅的门往外走：“偶尔有一天晚睡没什么大问题，我送......” 吉良吉影的话说到一半顿住，有些无语的转过头看四月一日莉莉丝和佐佐木梓。 见两人有些不明所以，他才指了指客厅沙发道：“睡着了。” 四月一日莉莉丝踮起脚、视线越过吉良吉影往里看，随后露出和吉良吉影如出一撤的无语的表情。 ——吉良吉广老先生早就洗洗睡了，此刻的沙发上只剩下浅仓辉和衫诚憲。 装潢带着守旧的客厅里，唯有两张沙发一横一竖排成一个“L”形，浅仓辉和衫诚憲脚对脚、各自抱着靠枕睡得十分认真——浅仓辉的一条腿垂到了地上，让人不禁担心他下一秒是不是会滚到地上。 那就滚到地上好了，客厅并没有铺地毯，吉良吉影不用担心浅仓辉会不会流口水的问题。 “我先送你们出去吧。”吉良吉影回过头说。 “嗯？不叫他们起来？”四月一日莉莉丝有些诧异——吉良吉影从未明言，但他显然是不喜欢他人留宿在自己的空间内的。 等一下。 不对。 四月一日莉莉丝沉下脸，抬手拄着下巴沉思片刻，抬头眨了眨眼：“这不公平。”她满脸的严肃和不赞同：“这样他们明天岂不是还有早餐吃？” 说完，她作势往客厅跑：“我可以睡地上，谢谢吉良明天的早餐！~” 吉良吉影抬手抓住了她的后衣领，把人拉回来：“醒一醒，四月一日小姐。” 他挑眉看四月一日莉莉丝，眼中有些许笑意：“我保证你明天不会有免费的早餐。” “......嘁！！” 四月一日莉莉丝“嘁”的很大声，一面表达着自己的不满一面被吉良吉影拖着往外走，临了还依依不舍的看了眼厨房的位置——那里，是天堂。 “我送千叶回去，你们...” “我们到半途都顺路，所以...”四月一日莉莉丝拉着佐佐木梓，笑着说到半途，突然意识到不对劲。 对了。 这种时候应该有眼力见的让开，有没有希望是千叶优的事情，但如果连相处的机会都没有，就肯定没有希望了。 “所以我们决定走反方向！~”四月一日莉莉丝如是说，笑的更加灿烂。 她的逻辑时常很诡异，吉良吉影对此十分习惯。 但习惯并不代表不深究——换种方式说，吉良吉影习惯下意识的思考从他人口中说出的话。 他瞥了四月一日莉莉丝一眼，咂嘴：“其实这种事有些多余。” 他意有所指，四月一日莉莉丝听得明白。 她翻了个白眼，觉得吉良吉影真是不懂风情。 但无所谓，多管闲事需要有度。 耸了耸肩，四月一日莉莉丝拉着佐佐木梓准备离开。 转身的期间，她的余光撇过吉良宅的邮箱——她现在很放松，就像喝了点睡前小酒一样惬意。 但她没错过邮箱一角在黑夜中扎眼的雪白——那是一份信？ 也许是信用卡账单什么的、又或者是水电费的单据。 四月一日莉莉丝抬手抽出邮箱里的白色信封，朝吉良吉影晃了晃：“失误啊吉良先生，邮箱没清空呢！~” 信？ 吉良吉影挑了挑眉，清楚的记得自己一早就把邮箱里的报纸和广告清出去了——下午从超市回来的时候他也注意过，确定邮箱是空的。 那这是傍晚或者更晚的时候送过来的？在工作时间之余？ 吉良吉影低头翻看信封，没在上头找到任何指向发信机构或者个人的标识。 带着几分不耐，他将里头的信封抽出来。 里头是一张白纸，看起来像是从某个本子上撕下来的，边缘并不平整。 ——字迹倒是挺好看，带着几分娟秀的意思，看样子是个女人写的。 可惜是个讨人厌的女人。 吉良吉影看着上头的字眼沉默片刻，将纸折叠。 过了一会儿，本折叠平整的纸张在吉良吉影手中被捏成团。 他看向四月一日莉莉丝和佐佐木梓：“那边路过的出租车比较多。” “怎么...” 佐佐木梓能明显感觉到吉良吉影的情绪不对，她有些担忧，可四月一日莉莉丝拉住了她。 四月一日莉莉丝还是那副没心没肺的样子，笑起来的时候恍若白日的骄阳：“那我们走啦~” 她拉着佐佐木梓离开，脚步轻快、步伐间距比往日大了不少。 “他不会说的。”四月一日莉莉丝突然轻声说。 ——是的，靠直白的去问，吉良吉影是什么都不会说的。 “小梓担心吗？”四月一日莉莉丝回头看佐佐木梓，重复：“很担心吗？” 佐佐木梓抿着唇点头，眼中是最近常有的忧虑：“我一直都很担心。” ——佐佐木梓需要坦白，她一直都很担心。 她很担心这个世界不够友好，不断的给出细小的意外，去催促、去强迫吉良吉影离开现在这条于他而言既安全又相对平稳的道路。 四月一日莉莉丝闻言沉吟了一声，看向今日晴朗的星空。 杜王町是个小地方，发展不错却没有高耸的大厦与扎眼的霓虹灯——她能看到漫天的星子。 “吉良昨夜没睡好，他爱惜自己，晚上会回家睡觉的。至于明天......” 四月一日莉莉丝跑到佐佐木梓面前，弯下腰与垂眸的佐佐木梓对视，眼里有较之星河更加细碎的光：“我们可以再来找吉良玩啊~可是小梓。” 四月一日莉莉丝突然不笑了，她握着佐佐木梓的手不紧不慢的前行，“我们并非吉良的引路人，我们自以为的‘好’也许并不被吉良所需要，我们真的要...带着自以为是的傲慢去教那个有主见的、到目前为止都清醒无比的、克制的吉良吉影该怎么做吗？” “换句话说，在这个明天永远有趣、永远有意外的世界里，我们真的能做到每一次都不错过这些吗？” “要做的话，我们每一次都要做好，那是逾矩，手伸得太长了。又或者吉良并不在意，可只要我们漏掉一次，就是前功尽弃。” “吉良需要这些东西吗？他是刚离开襁褓牙牙学语、必须依赖他人去认识这个世界的婴儿吗？” 吉良吉影把千叶优送回去之后，就回到了家里。 今天的每一刻都很充实——那是于吉良吉影而言太过多余的充实，放松下来的他有些累了，此刻最需要的是一个好觉。 在客厅门口站了一会儿，吉良吉影抬手关掉客厅里的灯。 ——浅仓辉和衫诚憲仍旧睡得很好，就好像这里就是他们的家一样。 浅仓辉可以理解，可衫诚憲... 他不怕、不戒备了吗？ 吉良吉影拉上客厅的推门，转身回房。 入睡前的事情一件都不能少——那是昭示着他要入眠的定番动作。 洗漱、温牛奶、柔软操。 一件都不能少，唯有那样他才能安睡。 希望对于今天的他而言，“安睡”并不是奢侈。 他把牛奶倒进杯子里，又不疾不徐的设定微波炉的时间。随后，他抬头看向餐桌——四月一日莉莉丝和佐佐木梓帮忙一起打理了碗碟，那张吉良吉影还算中意的防水桌布也被擦的干干净净，搭在座椅的椅背上。 对于今天的这顿晚餐，吉良吉影还算满意——哪怕吵了一点。 但对于晚餐后的收尾... 很遗憾，吉良吉影并不满意。 “叮——” 微波炉里的牛奶热好了，似乎是设定加热时长的时候走神，牛奶多热了一分钟。 吉良吉影的手碰到杯壁时，下意识的往后缩了一下。 他垂下眼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决定先等一等。 他回到房间，拿起回来后就被他丢在桌上的那封信，随后摊开它。 信出乎意料的简短—— 【吉良先生，我知道你的秘密。我想你需要我闭嘴，这很简单，我想要钱。】 请个假，明天白天更 晚上下班去亲戚家吃饭了，等我爸和姨父们喝完酒，我妈和阿姨们聊完天，回家已经这个点了orz 实在太困了，今天先睡了明天醒来就更，抱歉orz 。。。。。。。。。。。。。。。。。。。。。。。。。。。。。。。。。。。。。。。。。。。。。 第063章 万无一失 宽太到家的时候，时间已经进入了第二天。 他在吉良吉影在闹腾了一整天，甚至没有午睡，此刻正趴在妈妈的肩头酣睡。 年轻的妇人轻手轻脚的将他安置在床上，又给他盖上了小毯子。 她看上去还不打算睡觉，不疾不徐的去关上主卧的窗、打开加湿器、随后开了空凋。做完这些，她才把宽太身上的灯芯绒连体裤脱下来换上睡衣。 她拿着宽太的连体裤出去，在昏暗的书房坐下。 似乎是不困，年轻的妇人坐在那儿发了好一会儿的呆。随后，她才从宽太的那条连体裤后边的口袋掏出一样东西——那是一只小小的录音笔，尾端带着薄薄的夹片，可以确保它不会在宽太一整天的折腾中掉出来。而电池可供给它的工作时长也高到离谱，可以帮助她不错过任何有用的信息。 她伸手在录音笔上点了几下，抬头看向书房敞开的大门。 只是停顿了几秒，便起身将书房的门关上、随后反锁。 小小的书房内，只剩下录音笔小指大小的屏幕散发着蓝荧荧的微光。 将垂挂在脸侧的碎发别到耳后，年轻的妇人开始检查今天的成果。 “......手，什么手？” 录音笔内传出老人的声音。 妇人愣了一下，随后才想起吉良宅内似乎确实住着一位老人——大概是吉良吉影的父亲之类的人物。 妇人拧起眉头，继续往下听。 “你从哪里知道的？” “你还和谁说过这种话？” “......好孩子，你过来。”隔着录音笔，音质多少有些受损。但妇人还是听出了老人话中并不隐藏、但对一个幼童来说太过深奥、隐晦的危险。 有震动声从录音笔里传来。 大概是手机什么的，也许放在桌上、或是茶几上。 这不重要，总之...大概是手机？ 老人的声音消失，录音笔中传出漫长的沉默。 过了一会儿，她才听到什么东西被放在桌上的声音——结合之前的声音，大概确实是手机没错了。 放下手机后的老人似乎忘记了宽太之前的口无遮拦，他开始看电视、把电视的声音开得很大，妇人能时不时听到自己的儿子——也就是宽太和玩具们玩耍发出的声音。 她静静的听了一会儿，发现没什么可用的信息。 对照了一下录音的时间，确定那大概才是中午，于是调了快进。 直到她估摸着录音的时间大概是在下午两三点的时候，录音笔里终于传出了别的声音。 ——那个声音妇人认得，是吉良吉影的声音。 青年的声音有着不和年纪的沉稳，说话的时候语调平静、一副脾气很好的模样。 她还听到了别的声音，比如侄子衫诚憲，比如另一个少年的声音。 再往后，录音笔里的声音就很嘈杂了，没什么派的上用场的东西。 ——只是...吉良吉影的朋友倒是比她预想的要多很多。 不过也没什么问题，毕竟是20来岁的青年人，有几个朋友有什么奇怪的？ 妇人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转而打开电脑找出之前的几份录音——她非常赞同儿子的好玩，也乐意让儿子去那些人家里玩——她的儿子找到了商机。 当然当然。 她想吉良吉影一定是危险的，所以她还需要看看吉良吉影到底在什么时候会选择杀人。 是只在看到合心意的手的时候吗？ 还是心情不佳的时候也会？ 他会怎么处理知情人？ 妇人心里多少有数——看，衫诚憲知道了那些事，后来的录音中也明确表示吉良吉影知道衫诚憲成了知情人——但衫诚憲还活着。 还有... 她的儿子。 别误会，这只是必须要勇敢去承担的风险而已。 吉良吉影在面对一个毫无还手之力、却口无遮拦的孩子时，又会怎么选择？ ——他没有对宽太动手。 不管是出去道德还是别的考量。 他没有杀死衫诚憲、没有杀死宽太。 妇人觉得...这件事是绝对可行的。 ——她觉得过去的自己简直是太保守了，还是最近好。 她的思维打开了一些，想问题的时候更加大胆、也愿意去做一些看起来匪夷所思的假设。 虽然不明白自己的改变在哪里，可回想起来又是那么的正常、理所当然。 信已经送出去了。 她想要一些钱——她会遵守承诺，拿到钱后带着宽太离开这里。 吉良吉影家有那样气派的别墅，想必拿一点钱出来不是问题——她的要求不会太高，也会控制在吉良吉影能拿出的范畴内。 她只是觉得太辛苦了。 不论是赚钱也是、照顾家里生病的老人也是、养育一个身体很差的孩子也是。 她找到了捷径，她觉得没有不走捷径的理由。 ——嗯？那她在不知情的时候，是出于什么悄悄的在宽太的衣服里放上录音笔的？ 是啊... 是出于什么原因呢？ 年轻的妇人微微皱眉，很快把心中这点微小的违和感驱赶了出去。 现在有更需要她认真思索的东西—— 应该没有什么被忽略的事情了。 那么... 等吉良吉影的联系吧。 翌日/AM09：35 浅仓辉醒来的时候，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他抱着沙发靠枕、顶着一脑袋的鸡窝头坐起来，踢开衫诚憲架在他小腿上的腿，转头看了看周围的景象。 唔... 好像...... “醒了？”有很熟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浅仓辉的大脑还没有完全苏醒，用很缓慢的速度在脑内处理、辨认了一下那个熟悉的声音。 随后转头看向客厅门口。 “吉良哥，莉莉丝姐姐和小梓姐姐呢？”他揉了揉眼睛，还是没发现问题所在。 电视节目太无聊了，综艺的笑点也做的很刻意、这一季的午夜档电视剧也不太好看。 所以浅仓辉睡了一会儿。 反正到时候总会有人耳提面命告诉他接下来他该做些什么的，嗯，没有问题。 所以。 “现在几点了？”浅仓辉问。 吉良吉影指了指墙上的挂钟，笑着说：“不算晚，9点多。” “嗯？我就睡了一会会儿吗？”浅仓辉瞪大眼睛，盯着时钟看了一会儿。 他觉得不对劲，但是手机找不到了。 于是，他冲到窗口拉开了原本紧闭的窗帘。 “啊！我的眼睛！” 被突如其来的亮光刺激，浅仓辉捂着眼睛，觉得自己没了。 浅仓辉就是浅仓辉，闹腾起来的时候有着年龄倒退般的聒噪。 嚷嚷了没两声，衫诚憲也爬了起来。 ——吉良吉影甚至怀疑自己家的沙发是不是有什么奇妙的助眠功能。 没心思看浅仓辉闹腾，也没心思去关心一脸天打雷劈的衫诚憲，吉良吉影转身回了房间。 吉良吉影心有疑惑。 与其说是疑惑，更多的不如说是无奈。 ——投信的人究竟在想什么，以至于她没有看见他家门口的监控摄像头？ 大概是... 被自以为即将到来的好处蒙蔽了她的双眼吧。 对，“她”。 吉良吉影低头看手机，在手机的监控回放中看到了女人的脸。 夜色让监控画面中满是噪点，给了她最好的伪装——吉良吉影没办法看清她的脸。 可惜她抱着一个孩子，那个孩子昨天还在他家玩、前天也是。 所以... 吉良吉影摇了摇头，将手机锁屏放在桌上。 ——在看监控以前，他以为投信的人会是任何一个听到了宽太胡言乱语、又认识他的人。但他没想到是宽太的妈妈。 吉良吉影记得那个女人，她看起来很温柔、唯一一次与吉良吉影的对话中，口里带着常见的知礼和客气。 真是出人意料。 又真是...情理之中。 毕竟是这样的仙台市，谁能躲得过去呢？ 衫诚憲直到回家的时候整个人都是蒙的。 没有危险归没有危险，但是...他为什么会在吉良吉影家像个缺心眼一样的睡了一整夜？——还是在沙发上。 “憨憨是会传染的。” 衫诚憲扶额叹息。 好在自己似乎没耽误什么事，要说有没有给吉良吉影造成困扰的话......就当没有吧，睡都睡了。 他准备回家洗个澡，然后久违的玩一下游戏——他已经超过18个小时没碰游戏手柄了，真的是久违了。 哦，对了对了。 也许有空还能把论文写了。 ——至少要把标题先写上去，就像做数学题要先写个“解”一样，这叫仪式感。 接下来？ 接下来算算时间就该吃午饭了。 对了，确实是有正事来的。 他想起来了——他得抽个空去看看宽太的奶奶。 老人家身体不太好，衫诚憲的父母抽不出空时，他会定期去看看。 一想起这件事，衫诚憲就有些抵触——他不是不喜欢那位和蔼的老人家，只是始终聊不起来、有来有回的问答着，对于精神上来说确实不轻松——但这又的确是不能翘掉的礼节。 算算时间，大概就是后天了。 衫诚憲觉得今天去也未尝不可，后天究竟是什么光景还未可知，也许他也会忙起来。 就今天吧。 下午。 他拿出手机，想起宽太妈妈最近说话的口气，叹了口气拨通了电话。 === 天还亮着，我更新了，终于真的白天更新了（ 第064章 探病 宽太的奶奶在几个月前换了医院，住到了相比之前更远的地方。 衫诚憲开着车到地方的时候，已经下午3点多了。 他在医院外头的水果店买了点水果，往住院部走去。 他想他大概会碰到宽太的妈妈——衫诚憲暂时不是很想和这个阿姨碰面。 仙台市让很多人都产生了变化，其中当然包括宽太的妈妈——那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家庭主妇，平日里除了照顾宽太就是去医院照顾婆婆，偶尔会帮居委会做一点小事情，带一些慰问品回家。 那位女士看起来对未来并没有具体的打算，似乎只是普通的让生活延续下去就够了——当然，那是以前。 现在的吉田夫人，也就是宽太的妈妈要更加现实一点。 她照顾婆婆，因为老人家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她想要一份配得上她付出的劳力的遗产——老人家年轻的时候和丈夫出国做了点小生意，有了一笔相当可观的积蓄。 有多可观呢？ 大概是需要专门雇佣理财顾问的那一种可观。 老人家还买了一栋气派的大别墅，就算是放到现在，也不过是装潢设计过时了一些而已，算上地皮的价格，足以让人心生贪念。 后来，老人家的丈夫死了，她也生病了。 卧床几年都靠着宽太妈妈在照顾，衫诚憲想那笔遗产一定是宽太一家的了——但宽太的妈妈看起来不太安心，毕竟人家有3个儿子，最近这些儿子、儿媳妇往医院跑的勤快了很多。 衫诚憲很少思考这种过于现实、以至于有点像家庭伦理剧的事情。 他推开病房的门，见到里头正在为老人家擦身体的妇人愣了一下，随后才按着礼节问好。 那不是宽太的妈妈，似乎是老人家的另一个儿媳妇。 ——衫诚憲只是对这个人稍微有点印象，却并没有到熟的地步。 这可不是什么荒唐的事情。 请问有谁知道妈妈的妹妹的妯娌应该叫什么吗？ 反正衫诚憲不知道。 “您看上去比之前精神了许多。”衫诚憲笑着和老人家说，把水果礼盒放在床头柜上。 他也许得为老人家削一个苹果之类的。 ——衫诚憲实在是不熟练社交。 他从礼盒中拿出适合老人家吃的、绵软的蛇果，从床头柜的抽屉里取了水果刀。 那边正在给老人家擦身子的妇人见状皱眉，尖细的声音像是在尖叫：“哎呀我妈刚吃过水果，不能吃这么多带糖分的东西！” 衫诚憲愣了一下，有些讪讪的放下蛇果和水果刀。 他悄悄的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觉得待个半个小时左右也差不多了。 现在的问题是—— 度秒如年。 ....... 老人家还是那副很和善的样子，看样子也确实精神不错，据说是午睡刚起来。 她拉着衫诚憲的手问了一些长辈对晚辈常问的问题，又问衫诚憲今年几岁了，为什么还在念书。 那个妇人在一旁阴阳怪气的说着“读这么久的书有什么用？”“我儿子现在年薪都有500万円了”之类的。 所以衫诚憲才抵触这件事。 他从没有过一次来探望老人家，是能单纯和老人家聊几句的。 ——他的脾气好的有些过分，也许对方就是拿捏准了他不会回嘴。 他其实挺想说500万円也不过只是和普通家庭平均年收入持平的水平而已，并不值得这样大肆炫耀——不过回嘴也没有意义，衫诚憲觉得自己有些傲慢，但他人生中的每一分每一秒都不打算用来和那样的人吵嘴。 病房的门又被推开，那位妇人又开始阴阳怪气的打招呼。 衫诚憲转过头，就看到了宽太和他的母亲。 “阿憲！”衫诚憲在这里显然对于宽太而言是个惊喜，他从妈妈怀中跳下来，扑进衫诚憲怀里：“等下我们去找大哥哥玩啊！” 衫诚憲楞了一下，耐心的回应：“但是吉良先生最近有事情，宽太不可以经常去打扰他哦。” 宽太不明所以的眨眼。 衫诚憲是这么想的——他希望宽太暂时不要去找吉良吉影了，毕竟这个小孩的嘴实在不牢靠，而吉良吉影也并不是什么脾气温吞的人，他只是不显山露水而已。 如果可以的话，衫诚憲甚至希望宽太最近干脆别出门了。 鬼知道他对着别人的时候，是不是也那么的口无遮拦？ 可惜也只是希望，毕竟腿长在宽太身上，他也不是宽太的监护人。 不过... 来得好！ 接下来在场的两位主妇大概要进入老套的家庭伦理剧环节了，衫诚憲觉得自己差不多该撤了。 他揉了揉宽太柔软的发顶，起身道别。 再看一眼时间，满打满算35分钟，真是难熬。 老人家笑着答应，又叮嘱衫诚憲回家替她和他的父母问好，并没有强留衫诚憲的意思。 ——大家都知道这只是普通的礼节。 但有人不这么认为。 宽太的妈妈叫住了衫诚憲：“哎，阿憲。你帮我带宽太去楼下自贩机买个三明治。” “嗯？” “这孩子中午没吃，都3点了，随便吃个三明治好了。” “.......” 所以你为什么上来的时候不买呢？ 衫诚憲无声的叹气，答应下来。 ——他梦想中的死宅生活才没有这种难以拒绝的“长辈请求”呢。 “宽太今天怎么会来看奶奶啊？”衫诚憲牵着宽太下楼，把硬币塞进自贩机里可有可无的问。 宽太“唔”了一声，仰头看衫诚憲：“因为妈妈让我来的。” 说完，他又指着自贩机里的酸奶拉衫诚憲的裤子：“要喝这个牛奶！” 衫诚憲“好好好”的答应了一通，把三明治递给宽太。 接下来只需要把宽太送上楼就能回家了，可喜可贺。 他拉着宽太原路返回，按亮了电梯上行键。 “阿憲，我不想回去。”宽太突然拉了拉他的手，声音听上去有几分可怜。 ——‘我还不想回去呢’ 衫诚憲在心中腹诽，随口问：“为什么啊？” 反正答案大概是病房很无聊之类的话，衫诚憲不感兴趣。 “因为妈妈很可怕。” 宽太像是终于找到了诉说的对象，扯着衫诚憲的手让他看自己：“妈妈昨天晚上都没有睡觉，一个人在爸爸工作的房间玩电脑！” “......然后呢？” “妈妈电脑里有阿憲的声音！还有大哥哥的！”宽太黝黑的眼珠直直的看着衫诚憲，眼中有类似“告状”的神情：“我还以为妈妈在和阿憲还有大哥哥打电话呢！就...就进去了。” “然后...” 宽太瘪下嘴，眼眶忽的就红了：“然后妈妈就骂了我一顿，还很用力的把我抱回去扔到床上。妈妈不喜欢我了。” “不是啊...”衫诚憲没懂：“你妈妈的电脑里有我和吉良先生的声音？” “是啊。” “......这怎么可...” 啊，是可能的。 如果...是录音的话。 衫诚憲回忆起自己和宽太一部分对话，又想起自己和吉良吉影都聊过什么，突然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他蹲下来脱下宽太的外套，里里外外的翻了一通。 无果之后又去翻宽太的裤袋，终于在宽太的裤子后口袋里找到了他想找的东西——录音笔。 他低头去翻看里头的文件，心中一万次祈祷是自己多想了，却始终没有如愿。 ——大概是必要的保险手段吧，今天以前的文件都被移除了。 宽太的妈妈都知道了什么呢？ 为什么要刻意在宽太身上放这种东西，做母亲的她应该比谁都清楚宽太这几天都和哪些人在一起吧？ 衫诚憲拿着录音笔沉默了很久——和宽太在一起的时候他们当然在讲一些没有营养的、低龄的问题，太多细节都因为衫诚憲的不重视而模糊了。 而录音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宽太妈妈会不会知道了吉良吉影的一些事？ “阿憲？”宽太扯了扯衫诚憲裤腿。 “别吵！” 衫诚憲下意识的低喝一声，随后愣住——他似乎...还从没有过这么大声说话的时候，特别是对方还是一个孩子。 杜王町东北部别墅区 “你们之前把宽太的奶奶安排到什么医院了？”吉良吉影问浅仓辉。 浅仓辉正坐在沙发上，用自己随身带着的游戏机连着电视，和吉良吉广老先生在玩马车。 听到吉良吉影的问话，他下意识的说出了医院的名字，随后才后知后觉的问：“吉良哥问这个干什么？” “有点事。” 吉良吉影应了一声，拿起外套准备出门。 宽太的妈妈...不能留了——勒索是永远没有尽头的。她想勒索吉良吉影？吉良吉影觉得她太天真了，不知道是不是宽太的安然无恙让她产生了幻觉，可吉良吉影是不会放过那些拿着他的秘密消费的人。 受影响的仅仅只有仙台市而已。 ——可网络却没有界限，作为一个成年人，吉良吉影想宽太的妈妈迟早会在意识到现在的仙台市没人在意这些事之后，采取更加激进的方式。 比如... 在网上开个帖子？又或者...直接打到警视厅总署报警之类的？ ——当然，她可能不会。 可吉良吉影又凭什么信任她呢？ 换个方式反问——她凭什么在知道了一部分的事实之后不聪明的选择闭嘴，而是选择用那些事去勒索他呢？ === 昨晚摸鱼摸睡着了_(:з」∠)_ 今天晚上早点更 第065章 打个招呼 四月一日莉莉丝接到吉良吉影的电话时，正不出意料的躺在自己柔软的大床上睡觉。 时差这种东西是很好倒的，不管她在哪个半球、哪个时区，总会因为推特太好笑了、好看的电视剧都是深夜档、家附近的夜宵很好吃而渐渐日夜颠倒。 ——这倒是没什么大问题啦。 更何况最近都不用上课了，无限延长的寒假简直就是快乐的化身。如果没有最近那些装神弄鬼的、烦人的状况，世界就更加美好了。得益于离不开仙台市的关系，“杀青”又理所当然的进入了休假期——事实上好像已经休假很久了。 但谁会嫌弃休息的时间太多了呢？ “吉良啊...” 四月一日莉莉丝在翻了个身，用被子捂住头：“你知不知道现在几点啊？” “10点了。”吉良吉影的声音依旧是那副听不出喜怒的模样。 四月一日莉莉丝连连点头：“是啊是啊，才10点诶~作为朋友你应该要了解我的时差，最起码12点再找我吧？” 想必吉良吉影打电话来并不是来和她开玩笑的——倒不如说这位年轻的先生永远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模样。 不等吉良吉影回应，四月一日莉莉丝开口问：“什么事？” “提前打个招呼而已。”吉良吉影的声音多了一些笑意，随后挂断了电话。 手机从四月一日莉莉丝手里话落，她打了个哈欠，再次翻身——睡了。 10分钟后。 打招呼？ 什么打招呼？ 四月一日莉莉丝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吉良吉影的“打招呼”会是字面意思吗？答案当然是！NO！ 那是为什...... 啊。 四月一日莉莉丝明白了。 昨夜那封信。 “不容易不容易。”四月一日莉莉丝笑着床上跳起来，很快完成了洗漱。 还是有些困。 她抱着枕头下楼，给自己倒了杯水之后又枕着枕头在沙发上躺下来。 真是不容易。 石头一样的吉良吉影居然抓到了“团队合作”的诀窍，学会了“打招呼”这种事——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不过... 如果能不这么含蓄就好了。 四月一日莉莉丝如是想着，抱着枕头滚下沙发，在地毯上滚了两圈才在沙发底下找到刚才被她随手一丢的手机。 她就着躺在地上的姿势，高举着手机发了一条简讯。 【呀~可能得提前了】 ——收信人：小梓nia~ 确认简讯已经发送出去，四月一日莉莉丝再次丢开了手机。 她在回忆一些事情——诚实点来说的话，她很少这么干。 她想起自己初次遇见吉良吉影的那段时间，那会儿他们还不认识小梓，阿辉也还在做那些危险的生意。甚至于那个时候最先认识的她和吉良吉影之间关系都相当微妙。 ——那个时候，吉良吉影属于“危险人物”的范畴。 四月一日莉莉丝眼中有不少“危险人物”，那是处在“杀青”的视角下做出的判断，自然也结局明了。但吉良吉影不同——他始终不同，于四月一日莉莉丝而言，吉良吉影属于那种“四月一日莉莉丝无法应对的危险人物”。 她记得他总是一副沉稳、温吞的模样，甚至乍一看令人感觉无害、也没什么存在感。 但一旦靠近，敏锐的她还是能感觉到他的阴郁和经过设计的克制。 ——他并不像是蛰伏在丛林中的猛兽，非要给出形容的话...更像是一只柔软的枕头。对，一只柔软的枕头，他看上去令人觉得无害，只有靠上去，才会发现这只柔软的枕头里藏了无数的尖针。 那可不是什么不值一提的绣花针，但说是淬了毒又不够恰当。 好了，四月一日莉莉丝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了——她得回去重修国文。 吉良吉影这个人很长一段时间都在坚持他的自我，带着以四月一日莉莉丝惊叹的克制与沉着。 到了后来？ “大概是最近这几个月吧？”四月一日莉莉丝也没办法找到“改变”的具体节点。 也许是她太自来熟、太没皮没脸，又也许是小梓足够温柔，也说不定是阿辉足够无厘头。 总之，吉良吉影确实没有四月一日莉莉丝初见他时那么令她不寒而栗、甚至下意识的想要与他保持距离了。 四月一日莉莉丝想着刚才那通来自吉良吉影的电话，叹了口气起身。 ——大概又是哪个傻不拉几的疯子上来求刀了。 诚然，环顾四周最后良心发现决定饶某个人一命看起来更像是一种觉悟、一种新的蜕变，是一个令人感到欣慰的全新开端——但那未免太蠢了，为他人牺牲也带着商业片里千篇一律的老套感。 所以说，电影始终是电影嘛！~ 他当然要保全自己。 他们之中的任何人都会选择保全自己——哪怕这样看起来有些死不悔改。 四月一日莉莉丝盘着腿坐起来，摸了摸肚子，觉得自己饿了。 她也许可以出个门，找小梓吃一顿饭，然后看看在吉良吉影“按下开关”之前她们能做些什么准备。 许个天真的愿望。 ——希望仙台市还能回到原来的模样。 啊，那样就得去上课了。 上课... 就上课吧。 仙台市某私立医院 “吉田阿姨还和宽太说过什么呢？” 衫诚憲把宽太带到医院的后花园，带着几分打听消息的意思。 和一个不满5岁的孩子打听消息实在是可笑，谁能确保一个孩子的记忆是清明又富有逻辑性的呢？ 但别无他法了。 难道衫诚憲要去问宽太的妈妈吗？ “嗯？”宽太捧着一只小小的三明治，听到衫诚憲的话真的低下头认真回忆起来。 他皱着眉头，看起来颇有几分苦思冥想的意思。 过了几分钟，宽太才得出答案：“没有了哦。” 没有？ 啊... 也是。衫诚憲所能想到的那些事，不论哪一件都不适合和一个孩子去讲。 但他还是不太愿意死心，问他：“那今天呢？早上的时候？出门的时候？” “哎呀阿憲你很啰嗦诶！”宽太不太愿意玩这种一问一答的、无聊的游戏：“妈妈就还是妈妈啊，除了变得很凶以外......”宽太的声音小了一些，停顿片刻才继续说：“就还是原来的样子啊！” “是吗？”衫诚憲不置可否。 宽太一副笃定的模样点头，不在说话而是低头认真的吃着三明治。 ‘这样呆着也是浪费时间’ 衫诚憲这样想着，决定先回去。 他想他可以先回去知会吉良吉影一声，毕竟录音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一点数都没有。这种情况下...还是往最坏的方向想，然后做好准备比较好。 ‘总觉得要糟了啊...’ 衫诚憲想起刚才自己吼了宽太的事情。 那一刻他是做什么感想，才会在一个不算焦虑也不紧张的环境里这么做的呢？ 衫诚憲往下想，有些不寒而栗。 也许... 也许“白日梦”并不是不对替身使者产生效果，而是对于同类的同化程度比较慢...而已？ “啊！对了！” 宽太突然喊了一声，成功的吓到了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衫诚憲。 “妈妈说我们要搬家啦。”宽太笑着抬起头，举着手比划了一通：“我们要去东京哦~因为爸爸一直在东京工作嘛！我都好久没有看到爸爸啦！” 宽太看起来很开心，末了又问：“阿憲会去东京吗？我还想去找阿憲玩的呀！~” 搬家？ 衫诚憲皱眉——这么突然？ 如果吉田一家要搬家，衫诚憲的妈妈绝对会知道的。 是...临时决定的吗？ 从什么时候开始？ “为什么突然决定搬家？”衫诚憲问：“东京的话...房租很贵吧？买房子就......” “妈妈说去了东京买新房子啊！”宽太打断衫诚憲的话，看起来对新生活很向往：“妈妈说东京的房子很漂亮的，可以住很高的楼呢！可惜说不定会现在的家小一点。” 买房子？ 吉田姨夫的年收入是多少来着？——应该是不够的，如果够的话...也就没必要把妻子和孩子留在这里了。 录音。 搬家。 啊...衫诚憲也许明白那些录音要用来做什么了。 吉田阿姨可真是...大胆。 可惜那些大胆用错地方了。 衫诚憲匆匆起身，揉了揉宽太的头把他抱起来：“差点忘记了，我还有事呢。我送你上去，就先回家啦。”他故作轻松的这么说，好在对方是个孩子，也看不出什么问题。 宽太懵懂的点头，窝在衫诚憲怀里追问：“那阿憲会去东京找我玩吗？” “如果有空的话...” ——前提是你们真的走的了，你的妈妈还没有做蠢事。 衫诚憲抱着宽太快步往回走，等不及电梯便转身迈上楼梯。 宽太很轻，倒是没费他太多的力气。 他抱着宽太来到宽太奶奶所在的病房楼层，一鼓作气往里走。 ——衫诚憲看到了吉良吉影。 吉良吉影从电梯里出来，抬头看了眼走道上方的监控摄像头，随后选择了前行的方向。 好像... 有些晚了。 === (③42967465) pS1：节假日是个好东西，时差倒过来了（但是我8点就睡着了，我错了................................ (③42967465) pS2：推书《某科学的荒木庄》 第066章 合作 佐佐木梓收到四月一日莉莉丝的简讯之后，沉默了好半晌。 ——大概是昨天那封信的原因吧。 她如是想着，叹了口气起身。 既然是这样，那么她就得先去一趟广濑丝丝那边了。 广濑丝丝也许会很有用，当然又也许会派不上半点用场，但提前做好准备总是没错的。 打定主意，佐佐木梓走出了房间。 她住在原来广濑丝丝所住的酒店客房内，一路给这间房续到了一个月后。 这样一来，他们就不必担心酒店的工作人员在他们全部离开后上门讨要续房费用，进而带出一大推琐碎的连锁反应的问题了。 至于佐佐木梓为什么在这里住下来... 这个原因倒是很简单，这里离温格、小林听他们住的地方足够近，而她自己原本的公寓在这种时候也显得稍微远了一些。 总而言之，多少有些顺理成章的意思。 她打开房门，听到隔壁的房门也打开了。 ——佐佐木梓知道里头住的是费尔南多的小助手，最近费尔南多正在因为无法把小助手送出仙台市而感到苦恼。 佐佐木梓没有要和青叶瞳打招呼的意思，毕竟严格意义上来说她们是陌生人，只是佐佐木梓单方面的认识青叶瞳而已。 她垂眼看着地毯，往电梯的方向走去。 “佐佐木小姐。” 啊，是费尔南多的声音。 佐佐木梓回过头挑眉，有些诧异、又觉得是情理之中——毕竟费尔南多的作风相比起卡米尔离开后要大胆了许多，唔...说是放浪都不为过。 “喂喂！佐佐木小姐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费尔南多带上房门，笑着耸肩：“您看我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只虫子一样。” “哦？是吗？”佐佐木梓眨了眨眼，耸肩：“可能是忘记藏起心里的真实想法了吧。” “......我猜您只是比较针对我而已。” 费尔南多笑着说完，转而问：“您要出门？” “有点事。” “这样啊...”费尔南多应了一声，皱着眉像是在想什么事情。 随后，他叫住了准备离开的佐佐木梓：“我能知道仙台市的这种‘封闭’要到什么时候才算结束吗？” “怎么？” “我想回意大利。”这个时候，费尔南多倒是很诚实。 他嘴角依旧是惯有的、懒散的笑意，“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我想也许我现在杀个回马枪~那个‘男人’也未必会察觉到。” “别这么看我，我只是说出比较乐观的情况而已。” 费尔南多挥了挥手，看似在征求佐佐木梓的意见：“我想您也要找他，我们可以合作。阿不，您别用那种带着评估的眼神看我，事实上我们都要这么做，不过是对于手头上的事优先顺序不一样而已。” “于我而言，这件事是最优先的。” 费尔南多知道了部分真相，在佐佐木梓允许的情况下去见了广濑丝丝。 他知道的更多了，于是难以抑制的去想象卡米尔死前都经历了什么——他有一点难过，只有很少的一点，真的。 别误会。 他不是要去送死。 慢慢的凭着被抹除后仅剩的记忆一点一点的查到了这里，费尔南多当然不会做蠢事。 但他首先得弄清楚那个男人是不是真的在意大利，而到了多年后的今天，那个小小的、看似不值一提的团伙又是否呈倍数膨胀。 总要有人去了解这些，费尔南多觉得自己可以做的更隐秘一些——至少比起佐佐木氏庄园里那些靠拳头和子弹吃饭的人要隐秘。 “你可能会死。”佐佐木梓的语气十分平静。 她只是在陈述这个事实。 “我清楚。”费尔南多笑着应声：“但死亡率肯定比您手下的那些人要低，如果我们合作，您的进度会更快一些，甚至不用损失太多人手。” “但前提是那个人真的像你说的那样强大。” “总得谨慎一些不是吗？”费尔南多是带着诚意来说这件事的：“您可以得到我的保证，即使我真的查出些什么，也绝对不会莽撞的冲上去。毕竟我只有一颗脑子，格斗术和枪法也不过在水准之上而已。动手的事情...显然是您的人比较有经验。” “非要说有什么请求的话...如果条件允许，我希望致命的那一颗子弹是从我的枪里出去的。当然，仅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 挺划算的。 佐佐木梓想，确实是挺划算的。 前提是当费尔南多查到那个人的所在之后，真的能够保持理智。 “费尔南多先生想拿什么保证？”佐佐木梓问：“您知道的，如果是用物质...我不需要，而被愤怒和仇恨冲昏头脑的人也不会珍视这些身外之物。” “佐佐木小姐问住我了。”费尔南多讪笑了一声：“我以为我足够有诚信，毕竟您别看我这样、说话也不怎么讨人喜欢，但答应的事情从来都是做到的。” “可我对你没有那种信任。” “或许您可以找一个足够机灵的人跟着我，虽然我并不喜欢近距离的合作。”费尔南多提议：“又也许给我带个电子手铐什么的，千万别是脚铐，被人当成有案底的恋童癖就糟了。又或者是窃听器、甚至是远程操控的炸弹之类的。” 费尔南多手上有的东西明明在绝大多数人看来都足够诱人，可惜佐佐木梓却不感兴趣。 他想...用一些笨方法也没关系，毕竟佐佐木氏的帮助也相当的重要。 如果有足够的、又相对可信的人手去帮忙查证一些琐碎的事情，想必进度会快很多，更何况佐佐木氏在那不勒斯、佛罗伦萨之类的地方都很吃得开，可以省掉很多麻烦。 有他看着的话，也不必担心调动人手的方式动静过大引人注意——毕竟佐佐木梓暂时不回去，很多指令没办法第一时间传达到，而远在意大利主持大局的老管家安迪又是个脾气有些火爆老人家。 佐佐木梓闻言沉默。 她确实看到费尔南多的诚意了——这样的人，能心甘情愿、甚至主动提出被监控在过往几乎是不能想象的事情。 佐佐木梓可不打算和他客气。 费尔南多提到的东西，有一样算一样全用上就好了。 换个...安心嘛。 更何况这样一来，她的进度也能快一点。 这个合作从根本上来说大概是她占了便宜。 佐佐木梓低头看了眼时间，问：“既然是这样，那就请费尔南多先生先做准备吧。也许...今天就能离开了。” “你们找到‘开关’了？”费尔南多有些诧异。 未免太快了一点。 “算是吧。”佐佐木梓不打算多提，最后留下一句：“我会通知家里的人，你到机场后会有人来接你。” “等一下，佐佐木小姐。” 费尔南多再一次叫住了佐佐木梓。 佐佐木梓有些无奈的转身，“您可以一口气把话说完吗？” “啊，明明是您一直很着急的要离开。”费尔南多有些无辜的摊手，随后道：“我想要一样东西。” “什么？” 费尔南多凝视佐佐木梓的眼睛，轻声说：“面妖。” 佐佐木梓前几天才给费尔南多看过面妖的照片，从照片里看，放置面妖的是显而易见的日式矮桌。 面妖应该就在仙台市。 佐佐木梓沉默了一会儿——那不是她的东西，她不好随便答应下来。 但她大概能联想到费尔南多要用面妖做什么。 低头想了想，佐佐木梓说：“这是别人的东西，我得去问问，您别抱太大希望。” “好。” 目送佐佐木梓离开，费尔南多在酒店的过道里站了一会儿，转身回房了。 ——回他自己的房间，他得快点把他为数不多的行李给收拾好才行。 对了，干脆在第一时间送青叶瞳去电车站好了。 等到仙台市“开放”，她得第一时间离开这里才行。 杜王町东北部别墅区 浅仓辉还没有回家，吉良吉广有人陪也挺开心，觉得这个孩子活活泼泼的也挺好，就是太像小姑娘了，也不知道在外头会不会被别人欺负。 毕竟最近的一部分小孩挺没数的，那个词叫什么来着？ 校园暴力？ 浅仓辉听到吉良吉广的话很不给面子的大笑出声，特别淡定的说：“您放心，没人欺负我，我不上学呢！” “哦，这就好...啊？不上学？” “对啊。”浅仓辉理直气壮的点头，满口歪理：“学校能教给我的不能教给我的，我都在外面学会了啊。而且数学物理什么的好难哦，我觉得我数钱用不上它们啦！~而且我老妈有一点点有钱的，我自己也能赚钱，不上学不吃亏的啦！~” “......” 诈一听居然还有点道理。 吉良吉广没有深究——每个人有每个人的际遇，浅仓辉一张脸养的白白嫩嫩的，也不像过得不好的样子，那就可以了。 不过... “孩子，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吉良吉广问。 从刚才起他就老听到“哒哒哒哒”的声音，声音特别轻，轻到他分不清到底是错觉还是从家里的哪个角落传来的。 “嗯？” 浅仓辉眨了眨眼，取下本就只在左耳佩戴了的耳机侧耳倾听。 确实是有声音。 浅仓辉从沙发上起身，循着声音往里走，随后在吉良吉影的房门口停了下来。 房间门是开着的，吉良吉影并没有出门关上自己房间的习惯，横竖他的父亲并不常在他不在的时候进他的房间。 吉良吉广站在走道上皱着眉听了一会儿，抱起窜到他怀中的无毛猫走进去。 他找到了声音的来源。 ——在床头柜底下那只保险箱里。 里面...放着什么东西来着？ === 啊啊啊起晚了，我要来不及准备了，溜了 第067章 开关 30分钟前/杜王町某医院 吉良吉影并不是事到临头反而不稳重的那一类人，不会因为急于解决一件事就在收尾的时候毛手毛脚的去处理。 ——他只是路过了宽太奶奶的病房门口，确认了宽太的妈妈确实在医院。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多了。 吉良吉影并未在住院部的大楼停留太久，而是下楼去了住院部通往医院大门的必经路段，挑了一张长椅坐下。 他可以等宽太的妈妈出来，去往电车站的路上有很多方便下手的机会，人来人往的医院显然不是最佳场所。 他觉得周围有些吵。 ——最近的医患关系变得很紧张，想必是“白日梦”的原因吧？ 有病人家属在朝一位护士嘶吼，朝那位身高目测才将将超过150公分的护士举起了拳头。 没有人拦着那位病人家属。 真是太不懂怜香惜玉了。 那位面容在当下审美中足以被夸上一句“你好可爱”的护士小姐捂着脸向后踉跄了几步，站稳之后，她从口袋了掏出了一把美工刀。 到这里为止，依旧没人上前阻止。 吉良吉影确定以自己的距离不会被波及后，带上耳机将那些嘶吼和质问的声音从耳里隔绝出去。 他看了一眼时间。 ——大概还得等上一段时间，不急。 ...... 宽太没有看见吉良吉影，真是万幸。 否则情况一定会变得更加复杂。 衫诚憲将宽太送回了病房，又和老人家客套的说了几句，看向宽太的妈妈。 他本想说些什么。 比如... “快逃” 比如... “不要离开这间病房” 又比如... 他什么都没说，最后的衫诚憲只是深深的看了一眼那位阿姨，礼貌的点头离开了。 劝导与告诫是无效的。 如果想阻止即将发生的一切，衫诚憲有一个最简单的办法。 ——自杀。 他昨夜睡在吉良吉影家的沙发上，并未来得及存档。 如果他现在选择“死去”，那么时间会倒流回前天，那简直太完美了，那是这些麻烦事还没发生的时候。 衫诚憲下意识的咬着指甲，坐着电梯上到了住院部顶楼。 可惜通往的天台的门是锁着的。 他退而求其次，往下一层楼去了高级病房区的所在。 ——这些病房很贵，只有那些“可以今天买一辆车、明天又因为一时兴起买一套房子，最后觉得前天买的车太花哨了于是再订购一台别的车的人”才能住得起。 所以理所当然的，很多病房都空着。 衫诚憲走进边间的病房往下看，这个窗口的朝向刚好可以让他看到吉良吉影。 金发的青年还是那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带着耳机垂眸看着手机，时不时抬眼望向远处放松一下双眼——谁能想到这样的人接下来想做些什么呢？ 他移开视线，以垂直向下的视角往下看。 ‘不了不了，太高了’ 衫诚憲往下退后了几步，惊奇的发现自己居然有一点点恐高。 ‘从这里跳下去的话...绝对会变成衫诚憲酱吧？’ 有生以来第一次，衫诚憲感受到了来自“决心”的责问——他很愧疚的发现自己并没有为他人去死的勇气，明明如果是为自己的话...不论几次都可以心甘情愿的被杀死。 衫诚憲有些沮丧，甚至看不起自己。 明明很简单的。 只要跳下去，一切就迎刃而解了。 ‘不，并不会迎刃而解’ 衫诚憲抓着窗台的边缘，指节微微泛白。 如果录音是从更早以前开始的，那么...并不会迎刃而解。 吉田阿姨仍旧会选择那么做，他劝导不了她。 似乎是因为这个“就算去死事情也不会任何改变”的念头的出现，衫诚憲松了一口气，就像是找到了借口一般为自己对死亡的畏惧给出了合理的解释。 他还是有些难过。 于是，衫诚憲决定再找一些理由去说服自己。 他望向吉良吉影，却并不敢把视线集中在吉良吉影身上——吉良吉影太敏锐了，他很担心哪怕距离这么远，吉良吉影都能感受到他的注视。 吉良吉影... 对！ 吉良吉影！ 衫诚憲捏着窗台边缘的手指因为用力甚至由白转青。 ——大概是做了太多心理工作、又不断去想象疼痛与死状的原因，他才会畏惧“为别人死”这件事。 他应该只想一件事。 ——如果吉良吉影动手杀了人，那么“开关”就会被按下。 对，应该只想这一件事。 ‘希望录音是从前天之后开始的’ 衫诚憲这么想着，抬脚爬到了窗台上。 “喂！你在干什么？！” 几乎是同时，有人扑上来环住衫诚憲的腰，将他从窗台上拽了下来。 那是一名上了些年纪的护士，胸牌上清楚的写着她“护士长”的职位。 护士长皱眉看着他，脸色差到了极致。 “你想死也不能在我们医院死啊！”她的声音拔高，尖利的像是用指甲在黑板上刮过：“你从这里摔死了，以后谁还敢住这间病房？我们医院的名声和收益怎么办？” 很显然，她把衫诚憲当成了轻生的人。 她在意的并不是衫诚憲的生命，而是医院的未来收益和名声。 ——这就是“白日梦”所打造的、现在的仙台市。 如果吉良吉影按下“开关”，那么这一切将永远的成为现实，甚至变本加厉。而宽太，也会永远的成为“没有妈妈的人”。 衫诚憲想到这里也不管什么酱不酱了，反正他又看不见自己的尸体。 他挣开护士长的手，再次朝窗台上爬去。 “你这个人怎么回事？有病吧？” 护士长的力气比衫诚憲想象的大多了，她几乎是整个人都扑在了衫诚憲的身上，用自己的体重去拖拽衫诚憲。 “要死你不能挑别的医院吗？啊？！或者随便哪个商场？在家死不行吗？神经病啊你！” 护士长尖叫着咒骂，甚至抽空通过耳麦联系了保安。 衫诚憲并没有什么想说的，反正不管说什么，在他跳下去之后就都成为了“没发生过的事”。 可喜可贺。 自认为只比白斩鸡强一点的他还是在这场拉锯战中占了上风，扑到了窗口。 ——吉田阿姨出来了！ 衫诚憲瞪大眼睛，有些不敢置信。 不该这么早的。 明明一般都会留到晚上，为什么今天...啊，一定是和她的那位妯娌吵架了。 没关系，还来得及！ “快拦住他！快！” 护士长大声的尖叫着，衫诚憲的身后传来了更多的脚步声。 他很快被赶过来的两名保安扣住，可他仍旧转头看着窗外。 吉良吉影似乎早就看到了吉田阿姨，赶在自己进入吉田阿姨的视线之前放下手机走到了沿途的绿化头后。 他看着吉田阿姨，似乎并不打算做什么。 直到... 衫诚憲看到了杀手皇后。 杀手皇后的手里抛出了什么，在空中翻转、又在阳光下反射出金属的光泽。 ——是一枚硬币！ 似乎是因为刚才的病人家属与护士之间的冲突，此刻那条道上的人都围在了住院部门口，后头的大路则诡异的空无一人。 底下发生争执的护士和病人家属还没完，听声音有变本加厉的意思。 来不及了... 衫诚憲有些失望的垂下手，自问如果自己刚才不犹豫的话，是不是还来得及。 其实他更在意的，是这样一来，宽太就没有妈妈了。 太蠢了，吉田阿姨。 “你在做什么，衫诚先生？”病房门口传来熟悉的声音。 衫诚憲回过头，在洁白的病房门口看到了四月一日莉莉丝。 ——这大概是他第二次和四月一日莉莉丝正式打照面，她脸上带着笑，朝衫诚憲走了过来。 她并没有立刻和衫诚憲说些什么，而是转头看向护士长和两位保安后，抓了抓后脑勺开朗一笑：“呀~不好意思，我的朋友有点恐高，我刚刚在和他打赌，赌他不敢坐在窗台上，似乎是因此发生了一点误会呢~” 见护士长他们露出不信的神色，四月一日莉莉丝不满的瘪嘴：“怎么？还是你们觉得我会看着我朋友去死？拜托，你们没看到他脸都白了吗？这个赌明显是我赢了吧！” 说着，她勾住衫诚憲的手臂，把他从放松戒备的保安手中拉出来，埋怨道：“衫诚老哥，你要是别一脸英勇就义的表情，人家也不会误会你啊！” 如是自顾自说着，无视了所有人的四月一日莉莉丝直接拽着衫诚憲离开了病房。 她并未停驻，只是一路往前。 进了无人的电梯之后才说：“衫诚先生的出发点想必很好，毕竟我们都不希望那个孩子失去母亲、而提前迎来未来也未免让人手忙脚乱，但是我去查过了。” “啊？” 四月一日莉莉丝放开手，瘪了瘪嘴：“吉良一向受不了我烦人追问的样子，所以他总是会为了让我赶紧闭嘴而泄露一些‘可以说的事情’。” “‘宽太的妈妈’就属于可以说的事情，毕竟吉良看出我完全没有多管闲事的动力了。” 电梯到一楼了。 四月一日莉莉丝从电梯厢内走出来，双手背在身后轻盈的转了个圈，一面后退一面笑着对衫诚憲说：“我私闯住宅一向很在行，也知道宽太家在哪儿。” “宽太的妈妈没给电脑上锁，也算是节省了我很多时间。” “等一下，直接说正题。” 四月一日莉莉丝眯起眼，“录音是从5天前开始的，你死多少回都没有用。” “......那接下来...” “反正本来就没头绪，早或者晚又有什么差别？”四月一日莉莉丝耸了耸肩，语气很轻松：“敌人是无形的，我们就不要对自己要求这么严格了。” “是你们太纵容吉良吉影了，杀人是有...” “有什么？快感？征服欲？然后进一步升级，直到不杀人就活不下去？”四月一日莉莉丝抢过话头，朝住院处的大门口走去：“衫诚先生，吉良是不会那样的，他...” 四月一日莉莉丝突然转过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脸：“他对自己超严格的~” “更何况......你看见了吗？衫诚先生。” 四月一日莉莉丝抬手指向吉良吉影的方向，眼中的诧异很快被她隐藏。 她只是思索了片刻，很快速的回忆了一下关于“白日梦”的种种，便紧接着往下说：“有形的敌人出现了，真是卑鄙的手段。” 衫诚憲不明所以抬头，随后瞪大了眼睛。 原本站着吉田阿姨的地方，只剩下一枚掉落在地上的硬币。 晃眼的阳光下，深灰色的雾气从硬币上方几十公分的地方腾升而起，快速凝聚成人形，随后以更快的速度散开，最终消失——其中有一缕似乎是逃往了吉良吉影的方向，然后才消失不见的。 “‘白日梦’。”衫诚憲的脸白了一些。 ——他想起了他沉掉的卡。 顺带说一句。 把“开关”藏在这种地方，果然卑鄙。 “这就是‘开关’的另一层意思吗？”四月一日莉莉丝低声说完，对上吉良吉影的视线。 她并没有被抓包的窘迫，只是抬起手朝吉良吉影挥了挥，随后朝他跑去。 “吉良要请我吃晚饭吗？我出食材钱怎么样？” 四月一日莉莉丝想，吉良吉影大概会面无表情的看着她，直到她自觉退散。又或者直言拒绝，毕竟他看起来心情也不算太好。再或者和她说几句可有可无的话，然后一脸坦荡的与她商讨接下来的事情......之类的。 这些都只是四月一日莉莉丝“想”而已。 出乎四月一日莉莉丝预料的，吉良吉影只是看了她一眼，就转身离开了——没有说任何话。 甚至于... 杀手皇后仍旧跟在他的身后，迈着与吉良吉影如出一辙的步伐。 “......麻烦了呢。” 四月一日莉莉丝在吉良吉影脸上见到过类似的表情——吉良爸爸出事的时候。 她皱起眉头，伸手在口袋的手机里快速的按了几下，随后抬脚跟上。 “开关”的意思，似乎渐渐明了了起来。 ——感情还他妈是双关！ === _(:з」∠)_早上没来得及码完，在公司摸完的 第068章 “我说过我会赢的” “你说那是‘白日梦’？是...什么意思？” 四月一日莉莉丝远远的跟着吉良吉影，只是走了一会儿，便偏离了路线。 ——敏锐如吉良吉影，跟着这种表情的他并不明智。 四月一日莉莉丝给浅仓辉发了条简讯，随后在巷口停下来。 她抬头看衫诚憲，脸上早前的轻松早已不复存在：“你说那股灰雾是‘白日梦’？” 四月一日莉莉丝有些不耐。 ——她没见过“白日梦”。 最初看到那股灰雾的时候，她有一种诡异的感觉。 就像是... 深田理莎又回来了那样。 四月一日莉莉丝记得的，吉良吉影曾经随口提过，深田理莎死的时候化为了一缕灰雾——那不是吉良吉影的手笔。 所以... 一切都在深田理莎的计算之内吗？ 她被杀。 留下“白日梦”。 故意让“白日梦”暴露，留下束手无策、没有敌人的他们。 等到时机成熟——等到吉良吉影终于杀死了某个人，拨下“开关”，“白日梦”便就又回来了。 那个“开关”...... 四月一日莉莉丝想起刚才衫诚憲在和护士长还有保安们抗争的时候，那时的她正从走廊上的窗户看着外头的一切——她确定吉良吉影没有一丝犹豫，当然也不会有仁慈和老套的放手。 他拨下“开关”。 于是宽太的妈妈死了，悄无声息的。 于是“白日梦”自“开关”被拨下的那一刻出现。 于是吉良吉影带着那副似乎还想杀个人的神情离开了。 ——那个“开关”中藏着蛰伏已久的“白日梦”，亦藏着催化吉良吉影的内在的某些东西。 真是卑鄙啊，深田理莎。 所以... 近半个月，他们都在被深田理莎摆布。 “就算她什么时候再活过来我都不意外。” 四月一日莉莉丝低声呢喃，整理好情绪抬头朝衫诚憲挑眉：“衫诚先生，醒一醒。” “啊？啊，那确实是‘白日梦’。” 衫诚憲愣了一下，随后很快回应：“不会错的，那种讨人厌的感觉。更何况我曾和它无数次的接触过，几乎到了脸贴脸的程度，虽然它没有脸就是了。” 衫诚憲有些懊恼。 ——现在好了，他很难过。 他开始讨厌刚才犹豫不决的自己，哪怕只是短短的几十秒。 如果他能早点从那个窗台上跳下去的话...那么他一定会在凌晨4点敲响吉良吉影家的大门，顶着他要杀人的视线把事情说清楚。至于吉田阿姨的事情...如果不能改变“勒索”的发现，衫诚憲无能为力——但动手的那个人至少不该是吉良吉影。 “真不知道接下来的‘白日梦’还有什么新花样，我都快烦了。” 四月一日莉莉丝摆弄着手机说，完全没有要接衫诚憲的话的意思。 衫诚憲叹了口气，嫌弃的看了眼身后的水泥墙，随后自暴自弃的靠上去，打电话给浅仓辉。 仙台市某公寓 “吉良君？” 佐佐木梓带上广濑丝丝临时住所的公寓门，往电梯走去。 “嗯？” 她发现吉良吉影的声音有些沉，于是小幅度的皱了一下眉。 很快，她想起了吉良吉影今天想要做的事情，心下了然。 没有深究，她很直接的提了面妖的事情，说明了原委。 “面妖在千叶那里，我把她的号码发给你，你自己去问吧。”吉良吉影很快回应。 佐佐木梓应了一声，很快结束了这通电话。 她还是觉得哪里怪怪的，可细想之下又像是她自己的多心，毕竟最近的糟心事是扎堆来的。 明天还得准备老板葬礼的事宜，实在是...一点空都挤不出来用于胡思乱想。 她摇了摇头，收到千叶优的号码后将电话拨了过去。 “喂，是千叶小姐吗？我是佐佐木梓，我们之前见过的。” 这栋公寓楼的电梯里没什么信号，佐佐木梓在电梯口停下来，靠着栏杆看向楼下。 千叶优在短暂的沉默之后应声：“嗯，我记得你，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佐佐木梓知道千叶优的身份。 为千叶优设身处地的去想...把面妖从她手上拿走实在是残忍。 毕竟...那可是唯一的、可以帮她摆脱通缉犯这个身份的东西了，哪怕那样一来她就不能做自己了。 === “我说过我会赢的” “毕竟我从来没输过，就像过往在埃及那样” === 吉良吉影顺着大路走了一会儿，才停下来。 他转头看向街角的咖啡厅，想了想，走了进去。 营业员是位女性，面容娇艳、画着十分心机的、宛若素颜的妆，她大概知道自己是漂亮的，于是举手投足间都带了些刻意，似乎想要被人夸奖——这也是无可厚非的，毕竟任何人都很愿意给陌生人留下不错的印象。 吉良吉影点了一杯摩卡，看着她涂着玫红色指甲油、甲盖上贴着水钻的手指皱眉。 ——太花哨了。 他赶在营业员下单前改口：“还是意式浓缩吧。” 营业员有些不满的看了他一眼，视线撞进吉良吉影略显阴沉的眼中。 她似乎有些害怕，于是讪讪的撇嘴，带着职业笑容用双手捏着薄薄的发票递给吉良吉影。 吉良吉影抬手接过，指腹像是不经意般碰了碰营业员的指节。 ——大概是个不怎么做家务的人，事实上看起来年纪也挺小，总之除去那套花哨到俗气的美甲以外，都非常不错。 美甲那种东西，用卸甲油就能擦掉了。 算不上污点。 吉良吉影朝她微微颔首，找了个位置在窗边坐下。 等待的时间，他看了一眼手表。 ——对了，他得回家了。 否则就赶不上计划中做晚餐的时间，只要有一项计划后延，那么一切行程都会往后延迟。 吉良吉影还是希望自己能在晚上8点时候，坐在客厅里可有可无的看一会儿电视。 意式浓缩做好了。 它散发着浓郁的、属于咖啡豆的香味。 ——吉良吉影似乎能从那抹浓郁的香味中捕捉到些许属于水果的香气，想必这家店的咖啡豆取材相当严格。 他没有要喝的意思，只是闻着香气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 过了十几分钟，他才起身离开。 那杯意式浓缩始终被放在原来的地方，没有挪过一点位置。 营业员看着吉良吉影出去，嘀咕了一声“怪人”后，从收银台里出来把意式浓缩收走，又咒骂了几句擅离职守的服务员。 ...... “哒、哒、哒、哒...” 回去的电车上，吉良吉影有节奏的敲着手表的表盘，看着窗外。 从旁人的视线看去，他像是走神了。 但事实上他在想一些别的事情。 比如... 那缕灰雾，没看错的话...是“白日梦”吧？那“田螺姑娘”吃掉的是什么？也是“白日梦”吗？ 比如... 杀死宽太的母亲后依旧得不到满足的他自己。 倒不如说，关于内心那个名为“欲望”的空洞，似乎因为宽太的妈妈死去而被拉扯的更大了。 吉良吉影不会理解错自己的意思，也愿意正视自己。 他刚才考虑了一些别的事情。 ——比如刚才那位营业员真的不错。 该死的陷阱。 该死的深田理莎。 杜王町 四月一日莉莉丝觉得自己说不定是活腻了。 但也没办法了——她觉得自己就像个爱操心的老妈子，既知道不该多管闲事，又放心不下。 她在杜王町的电车站等到一如既往臭着脸出来的吉良吉影。 不错，没有白费她的打车费。 ——希望吉良吉影可以给她报销。 “哟！吉良！”她朝吉良吉影抬手，像是过往每一次见面那样打招呼。 吉良吉影看了她一眼，随后移开视线。 过了一会儿，他才说：“你为什么又来了？” 吉良吉影的眼神简直就像是在说——“四月一日莉莉丝这个人为什么无处不在，我都要看腻了”的感觉。 “哈？！”四月一日莉莉丝不满的瞪大眼睛，小跑几步跟上吉良吉影，捂着心口做心碎状：“我明明是因为担心吉良一个人会寂寞，所以特地来陪吉良吃晚饭的。再说了再说了！” 四月一日莉莉丝抬起食指在吉良吉影面前晃了晃，“阿辉也在吉良家啊~不出意外的话他会留下来吃饭的吧？介不介意多我一个？嗯？我可以帮忙刷碗，甚至能帮忙打扫卫生，如果还不够的话...也可以......” “你在担心什么？四月一日？” 吉良吉影打断她的话，转头垂眸看着她。 四月一日莉莉丝心虚的别开眼，吹了声口哨。 得，还是闭嘴吧。 杜王町不是什么大地方，从电车站走到别墅区也不过十几分钟而已。 更何况吉良吉影像吃了枪子似的走的飞快，满打满算十来分钟，他们就踏入了楼间距相当宽的别墅区。 四月一日莉莉丝注意到了一件事。 吉良吉影总是会下意识的关注路过的人——天要塌了！吉良吉影居然开始关注别人了！ 四月一日莉莉丝在心里吐槽，神情却是凝重的。 那可不是随便看一眼。 更像是... 猎豹出于本能正在择优挑选猎物的眼神。 === 最终，我还是实现了每天12点前更新的愿望（早上码半章，中午码半章，美滋滋 就是工作之余抽空找错别字有点难受，可能...会有一点点错别字也说不定 好，在摸半个小时就下班了，快乐 夜里连昨天的二合一一起更 对不起对不起，昨天临时顶同事去外地出差了。 有多临时呢，就是连东西都没让我回去整理。。 我没带电脑也找不到网吧就很难受，现在事情忙完了才借了同事的电脑发这个单章（很难受，被看到书名也约等于公开处刑了 总之我约了车，呆会吃了饭收尾扔给同事我自己就先就打车回来了，应该10点多能到家。 到时候再码一章两章一起发orz 第069章 四月一日莉莉丝 “哟！伯父！我又来了！” 吉良吉影刚打开家中的大门，四月一日莉莉丝便率先从半开的门缝中迫不急待的挤了进来。 刚好看见小跑着迎出来的吉良吉广，她笑着抬手打了招呼。 吉良吉广愣了一下，随后笑着与她问好。 他有一些事想和儿子说，但现在似乎不是最好的时候。 吉良吉广略作踌躇，看了儿子一眼。 随后清了清嗓子去厨房倒水。 不是太明显的暗示，但吉良吉影心中依然有数。 他回过头看了四月一日莉莉丝一眼，捏了捏额角道：“你回去吧，今天吉良家的厨房不营业了。” “诶？！——” 四月一日莉莉丝不满的大叫，看起来失望至极，仿佛她真的是为了这一顿晚餐而来的。 ——当然也有晚餐的原因啦~ 不过... “好吧好吧~”四月一日莉莉丝一副深明大义的模样摊开手，眼角余光瞥了眼停在玄关处的鞋子们。 看到浅仓辉的鞋子后，她才大喊了一声：“阿辉！回家啦！我叫了好吃的外卖！” 百无聊赖坐在沙发上抓着无毛猫摆弄的浅仓辉眼睛一亮，噌的从沙发上跳起来，抓起包冲了出去——动作一气呵成，行云流水。 “吉良哥，下午好呀~” 浅仓辉咧着嘴和吉良吉影问好，又满眼放光的问：“什么好吃的啊？” “唔...” 四月一日莉莉丝想了想，笑起来：“蛋糕、寿司、薯片、果冻、外送的寿喜锅？”——嗯，这些全没有。 不过够了。 浅仓辉眨了眨眼睛，用最快的速度换好鞋子，满脸笑容的和吉良吉影作别。 气温似乎又回升了一些。 不过鉴于现在才1月下旬，恐怕这又是一场关于天气的骗局。 浅仓辉甩着围巾走在路上，问四月一日莉莉丝：“来都来了，莉莉丝姐姐为什么突然要走啊？” “嗯？” 四月一日莉莉丝抬手拦出租车。 她本想说些什么，只是到了最后，还是抬手在浅仓辉头上撸了一把，拉着他钻进了车厢。 ...... 吉良宅 “发生什么事了吗？” 吉良吉影关上家门，去厨房找父亲。 他靠在门框上，看了眼厨房内整洁的灶台和摆放有序的调味罐以及琐碎的厨具，难得的有些懒得下厨。 “倒也不算什么大事。” 吉良吉广捧着一杯热水，说了下午的事情，又转而问：“我记得保险箱里...是箭吧？” “......嗯。” 吉良吉影沉默了片刻之后回应，转身离开：“我去看看。” 进门的第一时间，吉良吉影并没有直奔床头柜保险箱所在的位置，而是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 ——似乎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但挂钟的走向终于趋于正常，普通的前进着，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 吉良吉影心下满意，打开了保险箱。 里头的文件和小东西有些乱，似乎这个小小的空间内刚发生过一场“暴动”。 吉良吉影抬手将几只箭拿出来，放在手心打量了一下。 ——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所以... 是出于什么原因呢？ 如果有迹可循的话，吉良吉影倒是真想去查查这些箭的来历。 从费尔南多的经历过的那些事来看，有人指定要其中一支箭的话...大概能侧面说明它们在功能性上应该有微妙的差别。 如果能见到那个人... 吉良吉影倒是很愿意坐下来向对方好好的了解一下。 同一天/PM08：54 费尔南多从出租车上下来，抬头四顾却发现眼前勉强可以称之为建筑物的东西仅仅只有这栋旧的有些心酸的老式公寓楼之后，挑了挑眉。 佐佐木梓依旧很忙，但好在面妖的事情她还是抽空说通了。 而现在，费尔南多需要来拿那只面具。 他低头看了眼时间。 ——距离飞机起飞还有4个小时，算算到意大利的时间...啊，又是一个以不要猝死为目标的不眠夜。 他想自己也不算年轻了，等到这件事彻底结束，倒是有必要好好的偷懒几个月，去艳阳高照的、到处都是比基尼辣妹的海岛度个假什么的。 “费尔南多先生？” 有人喊了他一声，是很细软的女声。 晚上8点55，甚至比约定的时间早了5分钟。 他抬起头看向来人——对方带着一顶黑色的鸭舌帽，身上是再朴素不过的短款深色调毛呢外套。 听声音是个年纪不大的少女，看起来小小的，令人无法想象她手中居然拿着面妖那种东西。 “是我。”费尔南多笑着应了一声，朝她伸出手。 少女捧着面妖稍作犹豫，将它递了出去。 可当费尔南多准备收回手，却感觉到了阻力。 少女抬起头，露出她雪白的一张脸，路灯无法照进她黝黑的眸子，令人琢磨不到她在想什么。 “嗯？”费尔南多挑眉。 “用完的话请务必还给我，这是......”千叶优停顿了一下，轻声说：“这是对我很重要的人交给我的东西，我得保管好它。更何况...我也需要它。” 费尔南多沉默了一会儿，随后了然。 千叶优——作案履历算不上令人拍案称奇的连环杀人犯，不过就越狱的本事而言，确实是可以拍手说一句“好”没错。 换句话说。 事实上更值得夸奖的是她的改变。 她越狱后居然没有再次犯案，看样子甚至像是正儿八经的过起了普通至极的生活。 ——费尔南多在她身上找不到那些连环杀手特有的气息，甚至她和当初做笔录时留下的监控视频内模样有着天差地别的改变。 他笑了一声，拿着面妖晃了晃：“放心吧，只是借而已。就算我不来还......不出意外的话也有别人替我还给你。千叶小姐不必相信我，不过可以相信佐佐木小姐。” 千叶优听到自己的名字愣了一下，随后沉默的点头。 夜间的风有些凉，她双手合十搓了搓手，想着似乎没什么事情了，于是朝费尔南多点头转身离开。 如果把面妖交出去可以帮吉良君解决连日的麻烦的话... 其实是再划算不过的买卖了。 翌日 佐佐木梓从四月一日莉莉丝那听说了昨天的事情，为此，她多少显得有些焦虑。 ——她想找到“白日梦”，迫切的。 她捧着老板的骨灰盒，沉默的站在这块自己为老板挑选的墓地前。 其实没什么可挑剔的了，这里已经最好的地方了，周围环境也不错，会有守墓人定时来打扫、带走墓前枯萎的花束。甚至于，这片墓地的对面是一座人工湖，空气里满是清爽的青草味。 像今天这样的阴雨天，雨水会将草地里的泥土味带出来。 那并不是难闻的味道，佐佐木梓就非常喜欢，希望老板也能喜欢。 她站在黑伞下，沉默的看着仪式进行，心中却不可避免的再想一些别的事情。 似乎真的如提线木偶所说，仙台市在“开关”按下去后就维持了之前讨人厌的样子，除此以外没有任何改变。 这令她有一种无力感。 ——她终于找到了有形的敌人，接下来明明只要把“白日梦”揪出来就可以结束了。 可如今的“白日梦”是单独的个体，不像她、不像吉良吉影甚至任何替身使者——很简单的，如果想找“小雨伞”，那么只要找到佐佐木梓就可以。但如果想找“白日梦”呢？他们该找谁？ 如果“白日梦”要永远躲着，那不被绝大多数人看见的它大概可以躲一辈子吧？ ...... 从墓地出来，已经是几个小时后的事情了。 佐佐木梓在老板的墓前站了一会儿，可有可无的聊了几句最近的事情，又笑着知会老板那家咖啡厅被照顾的很好——甚至生意都好了一些，毕竟这些天的无业游民变多了不少，也有太多人打着及时行乐的名头挥霍，一杯咖啡可不算什么大消费，横竖只是打发时间而已。 直到坐在了车上，佐佐木梓才给四月一日莉莉丝打了电话。 这会儿已经不早了，下了大半天的雨也停了，地上只剩下深深浅浅的水洼。 “莉莉丝。” “嗯？小梓？”四月一日莉莉丝听起来已经醒了好一会儿了，声音很有精神。 她嬉笑着问：“小梓现在在哪里？晚上要不要一起吃饭？” “晚上...嗯，我去找你们。”佐佐木梓看了眼窗外的景致，随后问：“浅仓也在你那里？” “没呢，阿辉回家了。” 佐佐木梓几乎能想象出四月一日莉莉丝笑着挥手的样子。 “阿辉他妈妈不是还在家吗？听说最近公司里停了一部分业务，他担心他妈还想回去上班，得看着她。”说着，四月一日莉莉丝笑了一声。 通话有短暂的沉默。 片刻之后，四月一日莉莉丝才问：“老板的事......” “我刚从墓地出来。” “啊...那我最近得去看看老板才行，老板喜欢什么花啊？” “满天星。”佐佐木梓想起咖啡厅吧台上常插着满天星的花瓶，抿着嘴笑了一声：“其实老板应该没有特别讨厌的东西。对了，吉良君怎么样了？” ...... “吉良？”这头的四月一日莉莉丝端着煮好的咖啡在沙发坐下，认真的想了想。 “暂时......还好吧？”她给出的答案不是很明确。 “暂时？” “嗯，暂时。”四月一日莉莉丝点了点头，垂眸打量自己的指甲，“可惜对于‘白日梦’我实在是没什么头绪，那种说消失就消失的东西......” 门铃响了，打断了四月一日莉莉丝的话。 她站起来，一边往门口走一边说：“小梓等我一下，我去拿个外卖。” 四月一日莉莉丝点了距离家有些远一家咖啡厅的轻食，很久违的想要吃一下过往经常吃的、完全和美味没有关系的沙拉。 她打开门，有些惊讶的发现今天送餐的人居然是个看起来有些瘦弱的女性。 女性低着头，手上拿着单据打量。 过了一会儿，她才问：“四月一日莉莉丝？” “是我。” 四月一日莉莉丝应了一声，从女性手中接过沙拉。 也就是这个时候，这位送餐的女性抬起了头。 飞溅的血点落在女性脸上，将她那张既熟悉又可恨的脸变得更加讨人厌。 ——深田理莎。 深田理莎往后退了一步，从口袋里拿出湿巾不紧不慢的擦掉脸上的血迹，借着四月一日莉莉丝家玄关口的镜子打量了一番。 直到确定脸上干净无暇，才脱下身上的外送制服丢在地上。 被丢在地上的制服不偏不倚盖在了四月一日莉莉丝的身体上，深田理莎低头看四月一日莉莉丝滚到一旁的头颅，笑了一声——四月一日莉莉丝那双迷人的苍蓝色眼眸中仍旧带着愕然，就算失去了光泽也不失为一件完美的工艺品。 可惜今天她没有时间做剩下的事情了。 ——勉强...也算是个全尸吧？ 深田理莎对此深感满意，体贴的为四月一日莉莉丝带上大门，转身离开。 “莉莉丝？” “莉莉丝！” 摔在地上的手机里传出佐佐木梓焦急的声音，电话没有被挂断。如果有活人在这，一定能听到佐佐木梓抬高的音量和微微颤抖的声线：“掉头！去莉莉丝家！” 今天的傍晚是血红色的。 吉良吉影站在窗口，看着夕阳的余晖。 大概是雨还没下尽兴，空中依旧有成群的、稀薄的云。太阳是临近傍晚的时候出现的，就时间上而言多少显得有些多余。橙红色的、几近火红的光将云朵也染成了同色调，深深浅浅的像是久未干涸的血迹。 吉良吉影接到了佐佐木梓的电话。 电话那头的佐佐木梓显得有些无助，吉良吉影还能听到汽车狂按喇叭的声音以及司机叮嘱佐佐木梓坐好的声音。 吉良吉影很简单的了解了事情的经过，捏着挂断的电话在原地站了一会儿。 对了，他原本是打算把窗关上的。 叹了口气，吉良吉影抬手拉上窗，离开了房间。 带上房门的时候，他顺手取下了置衣架上的大衣。熨烫平整的大衣被他习惯性的对折，挂在左手手臂上。 他出门的步伐还是比平时急了一些，令赶出来询问、却被叮嘱不要给任何人开门的吉良吉广有些担心。 ...... ‘也许没什么事，对方可是四月一日莉莉丝’ 坐在出租车上的吉良吉影如是想，诡异的对自己带上了劝慰的语气。 大概是很多人仍旧需要生存下去，晚高峰的路段还是很赌，不再遵守规章制度的司机们此起彼伏的按着喇叭，声调不同的喇叭声几乎要拼凑、演变成一场糟糕的交响乐。 吉良吉影抬手在膝盖上点着，皱着眉望着窗外。 似乎又有人吵起来了，放下车窗和一旁准备插车的司机对骂。 吉良吉影扣在膝盖上的手更加急促的点着，在心中计算了一下电车站的位置，丢下钱下车了。 他想着，走快一些就行了。 于是他疾步在人行道上走着，与擦肩而过却不懂得避让的行人肩对肩撞了一下。 那人拉住了吉良吉影，口中的脏话刚起了个头，却硬生生被吉良吉影的眼神逼退，识相的闭上了嘴。 吉良吉影并无满意的情绪可言，只是眉眼中的烦躁愈来愈明显。 直至他顺利赶上了这一班电车，这种烦躁依旧没有减轻的意思。 他低头看表，又抿着唇看电车时刻表，在心中计算电车到站的位置。 大概还要20分钟。 不，精确一点。 算上出站时间，步行至打车点，然后去往四月一日莉莉丝家那栋称得上偏远的别墅。 还要将近40分钟。 吉良吉影抬头捏了捏发胀的额角，打电话给佐佐木梓。 “你到了吗？”电话被接通的一瞬间，吉良吉影并没有一如既往的问候佐佐木梓。 现在显然不是嘘寒问暖的时候。 “我这边堵车了，刚准备去电车站，大概还要50分钟左右。” “浅仓呢？” “......我没告诉浅仓君，他在家陪家人呢。”佐佐木梓说着，叹了口气：“别让那孩子担心了，万一...只是我小题大做了呢？” 佐佐木梓的话中有自我安慰的意思，吉良吉影听得出来。 他应了一声，挂断了电话。 太慢了，电车。 ...... 45分钟后 又下雨了。 吉良吉影到地方时候，发梢上已经沾上了零星的雨点。 他抬手开门，很顺畅的打开了门——在杀手皇后面前，还有什么门是无坚不摧的吗？ 他抬脚入内，鞋底落在地面踩到了某些粘腻的东西。 低下头去，便是蔓延至门口却被门槛挡住的、发黑的大片血迹——就像一片小小的湖泊。 吉良吉影蹲下身去看四月一日莉莉丝被外送服盖住的身体，又在不远处的墙角找到了她的头颅。她墨色的头发像海藻一般披散开，在汇集的血液里沉浮，有几缕发丝相互纠缠，似乎染上了暗红色。 “吉良！...君......” 身后是佐佐木梓的声音。 吉良吉影没说话，看着四月一日莉莉丝脖颈上整齐的切口。 似乎整栋别墅都是血腥味。 吉良吉影把大衣放在玄关口的鞋柜上，没换鞋就走了进去。 血脚印顺着他的足迹一路蔓延，从门口到地下室的舞房、再从舞房到楼上的每个房间。 最后，他停在了二楼的边间上。 里头是四月一日莉莉丝的一些“小收藏”。 吉良吉影听浅仓辉说过这个房间——不小的房间内，满是堆叠的相框。那些相框内的东西自然不是相片，而是属于人类的指甲或是发丝。 他顺着墙角往房间正中央看，找到了自己的头发、还有浅仓辉和佐佐木梓的——四月一日莉莉丝当然给自己也准备了相框。 里头是空的。 意大利/那不勒斯 费尔南多到地方还没多久，佐佐木家的人很顺利的接到了他。 他被带到了佐佐木梓提前安排好的别墅里，别墅的客厅茶几上是应费尔南多的要求提前准备好的、一部分可以快速获得的情报。 ——关于...近5年在意大利各地的某些“交易”。 说来惭愧，费尔南多对“那个男人”知之甚少，暂时只能从他那些害人的“小生意”查起。 希望一切顺利。 他没来得及休息，倒不如说一时半会儿也睡不着。吃完佣人送来的下午茶后，就躺在沙发上看起了那些文件。 东西实在是太多了，里头绝大部分自然是干扰项。 费尔南多需要将它们分门别类，找出一些有迹可循的东西。 ...... 很久没有这样过了。 费尔南多放下手中的最后一份文件，觉得自己有些热血过头了。 他看向已经完成分类的文件，最后将视线集中在了其中堆叠的最低一叠文件上。 那里有几个值得注意的小组织，都是在近5年内冒头的。 佐佐木氏不是那种霸道的家族，对于一些小组织并不在意——只要它们不越界。 费尔南多发现了一件事。 ——只有一个组织没被佐佐木氏的那位老管家派人警告过，在它们都从事违禁药物的情况下。 不是老管家不那么做，而是那个组织与其说是一个有规模有纪律的组织，倒不如说是一个到处流窜的团伙。 他们更倾向于找相对无辜的人处理一些小交易，每每有人落网，都被发现是无关紧要的人物。 费尔南多对比了手头上几份文件，打电话给老管家安迪。 ——他得趁着自己正上头的时候把这些小事一鼓作气给完成，毕竟起步阶段的顺利不代表永远的顺利，大事总是越做越难的。 放下手中的手机，费尔南多从文件堆里起身，哼着歌去浴室洗漱。 直到从浴室出来，他的心情依旧不错。 从行李箱里取出面妖，费尔南多将它反了过来，看向里头密密麻麻的名字。 大概是过去太久了，他花了一些时间才找到了卡米尔的名字。 那个刻痕有些磨损，加上其他名字的堆叠显得十分不起眼。 费尔南多笑了一声，抬手抚摸那个名字。 卡米尔... 卡米尔。 === 裂开了，12点还没到家的时候，我还以为我要出大事情了（就全程拉着我表妹烧着流量打语音，再也不晚上打车上高速了_(:з」∠)_ 第070章 期待的事情 总算舒服了。 深田理莎活动身上的关节，指节、手肘处发出“噼噼啪啪”的响声。这些声音让人不禁猜想，在此之前的她是否被压缩打包放在了某个狭小的地方，才会导致她的关节这样的僵硬。 她没来得及找一间合适的公寓，急急忙忙之间最想做的事情也只有一件而已。 ——杀掉四月一日莉莉丝。 “啧。” 深田理莎躺在小小的胶囊旅馆中，双手交叉安放于胸前。 她很安静，关于这个胶囊旅馆...深田理莎在国外的时候就听说过这种东西，那时候她便觉得这玩意儿有点像棺材，现在确确实实的躺进去了，她才发现这果然和棺材差不多。 说句实话，深田理莎并没有把四月一日莉莉丝放在心上。 ——但那是一开始。 而现在，她讨厌四月一日莉莉丝。 原因？ 讨厌这种事需要原因吗？ 哦，是需要的。 在对一切无能为力的半个月间，她一直在注视着一切。 她讨厌四月一日莉莉丝总是一副透彻的模样站在吉良吉影身边，用开玩笑似的语气微乎其微的影响着他。 她也讨厌四月一日莉莉丝那副自由自在的面孔，和总能在吉良吉影手中占到便宜的“特权”。 更讨厌的是... 连深田理莎留给吉良吉影的“遗产”，四月一日莉莉丝都轻而易举的获得了。 ——对，那张银行卡。 是出于什么原因来着？ 深田理莎忘记了。 她只记得吉良吉影将自己留下来的银行卡给了四月一日莉莉丝，用从未在她面前展现过的笑容告诉四月一日莉莉丝——“你可以用这张卡。” 凭什么？！ 深田理莎从床上坐起来，心中燥郁仍旧不止。 她讨厌四月一日莉莉丝。 ——吉良吉影应该到她所在这一条路上来，而不是四月一日莉莉丝所在的那条。 所以... 就算四月一日莉莉丝已经死了，深田理莎依旧讨厌她！ 仙台市城郊某别墅 别墅里的血腥味仍旧没有散去。 吉良吉影从那间摆满“收藏”的房间里退出去，回到一楼。 他瞥了眼玄关处的尸体，朝佐佐木梓招手：“别站着了，坐一会儿。” 佐佐木梓这才回过神来，抬起眼看吉良吉影。 微红的眼眶衬的她浅褐色的眸子愈发明亮，里头有显而易见的水光。 “莉莉丝...” “嘘。” 吉良吉影朝佐佐木梓做了个禁声的手势，去厨房给她倒了一杯水。 四月一日莉莉丝大概醒来还没多久，水壶里的水是冰凉的，大抵是昨天烧好之后剩下的，吉良吉影只在冰箱里找到了泡着柠檬片的冰水。 好在佐佐木梓已经不在意这些了。 “等我一下。” 吉良吉影轻声说完，去了一旁的小书房。 ——这间房似乎是不常用的，摆着几台型号有些过时的笔记本电脑。数据线们根本没被好好的打理过，互相纠缠着，很像是四月一日莉莉丝那种散漫的作风。 吉良吉影打开电脑去查看最近的监控，微微垂着眼眸心思并不在屏幕中黑白的影像上。 他在门口的监控里看到了深田理莎。 ——那样的伤口，是深田理莎也不意外了。 吉良吉影咬着指甲，另一只搭在键盘上不断的快进、倒退影像。 门口的监控朝向不太好，他来回翻了几次监控，都只能看到深田理莎走出别墅的身影，至于去哪里了、往哪个方向去的这种事情...于监控而言到底有些无能为力。 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吉良吉影再次起身，上楼了。 他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栋别墅是近十来年建造的，不论是外观还是内部装修、甚至是面积都比吉良吉影家的那栋气派不少。可惜只住了一个人，多少有些缺少人气的意思，很多房间都蒙了薄薄的一层灰。 可以看出四月一日莉莉丝是有定期打扫的，可惜懒散如她，要保持整栋别墅的整洁还是有些太勉强了。 吉良吉影从最右边的边间看起，一个一个打开房中的柜门。 “吉良君在找什么？” 不知道什么时候，佐佐木梓站在了他身后。 吉良吉影没说话，也不想给佐佐木梓平添莫须有的期待，只是自顾自做着手上的事情。 算上储物间，二楼有7个房间，围绕着客厅通往二楼的楼梯形成一个圆。 吉良吉影在第3个房间，也就是川上奈奈曾经住过的房间里的衣柜中找到了他想找的东西。 ——四月一日莉莉丝。 “呀...我还在想要是没人找我...那我岂不是死定了？”四月一日莉莉丝脸色煞白，映的脖颈间的血更加鲜红。 “我还以为你只是想躲着看我们笑话。” 吉良吉影松了一口气，掏出手帕按住她的伤口。 伤口不算浅，不过可能是得益于深田理莎的那种手段，切口十分整齐，从替身作用到四月一日莉莉丝身上时，伤口纵深没有触及气管和颈动脉...之类的吧？——吉良吉影没有十分完备的医学知识，不过人还活着就行。 只是有一点吉良吉影没明白。 “不是中弹都没事吗？”吉良吉影指的是去年在学校里的时候，四月一日莉莉丝的替身似乎也“死”过一回。 “哎...你真的要现在问我这些吗？” 四月一日莉莉丝撇了撇嘴，顺从的被吉良吉影打横抱出衣柜。 她能说什么呢？ ——总不能说自己是和替身离太近了，所以遭殃了，但好在它“成为”四月一日莉莉丝的时间并不长，所以伤口没有1比1复刻吧？ 那也太丢脸了。 四月一日莉莉丝吸了吸鼻子，觉得有些头晕，瓮声瓮气的说了句：“我是人，不是沙包，轻拿轻放知道吗？” “我看你还挺精神的。” “别...我觉得我还怪柔弱的，你最好...”四月一日莉莉丝的声音轻了不少：“最好赶紧煮个粥给我，再在里面放只螃蟹什么的...鱼片也勉强接受...对了，我看到她去哪儿了。” 吉良吉影愣了一下，追问：“你是说深田理莎？她去哪儿了？” “吉良君。” 佐佐木梓喊了吉良吉影一声，拿着刚挂断的手机出现在房门口：“我联系了附近的...‘诊所’，接的人很快就来。” “嗯，我带她下去。” 吉良吉影应了一声，想起刚才的话又低头去看四月一日莉莉丝：“四月一...” 昏过去了。 ...... “诊所”的人很快就来了。 大概是佐佐木梓给出的那张卡里充满了诚意，来接送的人很快将他们带到了一栋民房里。 吉良吉影有些嫌弃这里，总觉得在这里进行手术的话...本来不用死的人也得死于细菌感染之类的。 好在那间所谓的“手术室”非常整洁，四月一日莉莉丝很快被推了进去。 吉良吉影不喜欢这栋民房走道中隐隐的血气和腐朽味，站了一会儿之后就和佐佐木梓去楼下透气了。 “吉良君是...怎么发现的？” 佐佐木梓突然问。 “嗯？” 吉良吉影愣了一下，随后笑了一声：“不是发现的，只是......” ——只是他希望事实是那样的，所以可有可无的找了一下而已。 但这种话说起来实在有些幼稚，于是吉良吉影改口道：“只是看见她房间里的‘收藏’少了一件，所以觉得有这个可能而已。” “收藏？” “嗯，她的头发。”吉良吉影看向不远处的便利店，突然觉得有些渴。 佐佐木梓闻言微微点头，叹了一口气。 还好吉良吉影注意到了那些事，还好... 佐佐木梓有些后怕，如果只有她在场的话...她真的不敢保证自己会像吉良吉影那样细致的去观察每个细节、从而在那样的情况下注意到那些。 ——她发现自己不够理智，亦深刻的明白自己不希望身边的任何一个人再出事。只是令佐佐木梓感到失望的仍旧是自己，她得学着再冷静一些，不要轻易被情绪支配。 现在，佐佐木梓总算明白为什么祖父觉得她的心软不是好事了，那让她失去判断力。 “监控拍到深田理莎了？”佐佐木梓换了个话题。 “嗯，这回...大概确实是真人。” “是真人就好。”佐佐木梓笑了一下，脸色还是有些难看。 她回头看了眼民房的门，才继续说：“我让人去找她。” 只是要活生生、真实的人，就好说了。 她为什么没死、又为什么要来杀四月一日莉莉丝之流的事情佐佐木梓一概不感兴趣，只要深田理莎是真实的就行——这样一来，这些日子所有的变故，都有了寻求偿还的对象。 “嗯。对了。” 吉良吉影想起了一件事，转头叮嘱佐佐木梓：“别和深田理莎说话。我的意思是避免所有对话，不管是必要的还是不必要的。” 不，还是换个说法吧。 吉良吉影想了想，按住佐佐木梓要打电话的手：“我去找她吧。” === 这章算昨天的，晚点还有一章。 我先下楼买杯奶茶，回来再码_(:з」∠)_ 第071章 后劲 四月一日莉莉丝的运气确实不错——她只是多流了一些血。 负责主刀的那位“医生”说了电视剧中经常能听到的、老套的台词——“还好送过来的早，不然的话...就危险了。” 吉良吉影才不相信“还好...不然...”那一套。 在他看来，得救了就是最好的结果，并不需要“后怕”之类的情绪去渲染所谓的及时。 看得出这间病房不常有人入住，所以除去必要设施之外其余的东西都很老旧。好在床铺算得上干净，被单已经洗的发旧了，看起来十分干硬、散发着微乎其微的消毒水的气味。 昏暗的灯光打在四月一日莉莉丝脸上，得益于发黄的灯光，她的脸看上去已经没有那么苍白了。 佐佐木梓留了人在这里看着，和吉良吉影下楼吃晚饭去了。 他们都没有要走远的意思，只是在这栋民房的边上找了一家快餐店坐下。 四月一日莉莉丝说她看见了深田理莎的去向，那么...大概等她醒来就没问题了。 并非吉良吉影不信佐佐木梓手下的人，只是那样始终太迂回，深田理莎也已经偷活了那么久，足够了。 两人面对面坐着，很安静的吃着这顿并不美味的晚餐。 直到吉良吉影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是浅仓辉的来电。 “浅仓。” 吉良吉影接起电话，“怎么了？” “啊呜呜呜吉良哥你在哪里啊？！”浅仓辉居然在哭——不是平时那种带着撒娇的感觉、哼哼唧唧的哭声，他都哭的有些打嗝了。 电话那头的背景音很多，有汽笛声、也有路旁商铺里常有的音乐声，更明显的、是浅仓辉急促的呼吸声。 “莉莉丝姐姐出事了...我刚刚打莉莉丝的姐姐的电话，她没有接...我...嗝！.....” “我就想让‘恶目’去吓吓莉莉丝姐...” “......浅仓你先停一下。”吉良吉影有些无语。 半大的少年哭的实在是有些伤心了，抽抽噎噎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就算有些失真依旧让人觉得不忍。 但于吉良吉影而言，更多的大概是无奈。 他看到对面的佐佐木梓放下筷子，抿着唇笑了一声别过脸，片刻之后又红了眼，仿佛劫后余生的是她——可能于佐佐木梓的内心而言，这确实是一场劫后余生的灾难吧。 “...呜吉良哥我...嗝！...打不到车...” “别哭了。”吉良吉影捏了捏太阳穴：“四月一日没事，我们在医院，我发地址给你。” “...真嗝！...真的？” “真的，没事，那是她的替身。”吉良吉影从没有过安慰他人的经验，语气多少有些生硬：“你坐电车过来，会比打车稍微快一点。” 但好在浅仓辉听进去了，哼哼唧唧的隔着电话擤了鼻涕，哑着嗓子让吉良吉影别骗他。 ——老实说，他再哼哼唧唧下去，吉良吉影可不敢保证自己能一直富有耐心。 ...... 吉良吉影和佐佐木梓是接到民房里的半吊子护士的电话后，才回去的。 护士看上去有些为难，嘴角带着难忍的笑意说：“麻醉的后劲有些大，现在...病人的情绪不太稳定。” 啊。 是听说过会这样。 吉良吉影和佐佐木梓表示了解，推门进去。 饶是做好了心理准备，吉良吉影和佐佐木梓还是......露出了一言难尽的表情。 四月一日莉莉丝躺在床上，因为脖颈的伤口动弹不得，正兴致十足的流着眼泪。看到两人后，她挣扎了一下，发现起不来又哼哼了两声：“你们怎么才来啊...我都吓死了~那个深田理莎...我头都掉了！~那么大的头滴溜溜的就滚了......” “......” 看起来很健康，也确实是不太清醒，吉良吉影想回家了。 没等人回应，四月一日莉莉丝又像喝了假酒似的朝吉良吉影和佐佐木梓招手，软软的问：“我鱼片粥呢？哎我现在吃不会从喉咙里露出来吧？哎小梓...你看吉良都不理我！” 佐佐木梓实在不忍心告诉四月一日莉莉丝，就算是这种非法医院，病房里也是有监控的——这段算是黑历史了，等到某个时刻，他们也许可以拿出来嘲笑她。 佐佐木梓抿着嘴低下头，肩膀抖了几下，难掩笑意的转头问护士要监控的拷贝。 “唉你们快过来啊！安慰安慰我！”四月一日莉莉丝还不消停，哼哼唧唧的朝吉良吉影和佐佐木梓招手，又不安的摸了摸自己的脸问：“我头接好了吗？没歪吧？” ——吉良吉影都要怀疑“医生”对麻醉的剂量把控上是不是出问题了。 算是给病人面子，吉良吉影和佐佐木梓还是站到了病床边。 四月一日莉莉丝更起劲了，挣扎着要起来，又因为头晕直喊恶心，过了好半天才彻底安静下来。 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 病房的窗开了一条小缝用于通风，微风从缝隙中挤进来，吹的病房顶上的老式挂灯慢悠悠的晃动起来。 摇曳的灯光在四月一日莉莉丝脸上晃动，不断的拉长她睫毛的阴影，又照亮她脸上干涸的泪痕。 佐佐木梓下楼去接浅仓辉了，病房里只剩下吉良吉影这个四月一日莉莉丝口中的“闷蛋”。 “我真的吓死了...” 四月一日莉莉丝突然说：“我手机掉楼下了，又没力气。我怕深田理莎不放心又回来，就躲到衣柜里了...我在想......你们要是没发现我没死怎么办？我觉得我血都快流干了......” “我还昏了一会儿，你们没发现吧？” “我觉得我还挺厉害，又醒过来了。” 吉良吉影没说话，只是“嗯”了一声算是表示自己听到了。 “哎吉良你离我那么近，给我擦擦眼泪啊。你说说你，你这样会找不到女朋友的。”四月一日莉莉丝笑着说，眼角的眼泪淌下来很快渗进了额角的发丝中。 “手帕上全是你的血。”吉良吉影看了眼被他扔在床头垃圾桶里的手帕，还是抬手象征性的在四月一日莉莉丝眼角抹了一下。 大概就算是四月一日莉莉丝这样的人，也确实感受到了濒死的恐惧和无力吧？——她的眼泪带着不易察觉的温度，渗进吉良吉影指尖的纹理中。 “我看到她去公车站了。”四月一日莉莉丝说：“她口袋里的挂坠掉出来了，是旅馆的东西，应该很好找。” 四月一日莉莉丝抬手比划了一下，回忆道：“是个粉色的挂坠，哎呀，我光看上头旅馆那个词了，没看清名字，好像是...什么星的。” “我回头和佐佐木去找。”吉良吉影应了一声。 “好，你们小心一点啊，她有毛病的。”四月一日莉莉丝瘪了瘪嘴，控诉般说：“我没惹她吧？上来就要我的头我也是没想到的，吉良你说这要是换个人，就真的死了啊。如果是阿辉或者小梓......” 说道这里，四月一日莉莉丝嘀咕了一声：“吓死人了。” “我也吓死了啊！” 病房的人突然被人推开，浅仓辉咋咋呼呼的跑了进来。 他眼角还是红的，大概是因为细皮嫩肉的关系，眼角那抹红色更加明显。 浅仓辉抬手揉了揉眼睛，瘪嘴看起来又要哭，耸了两下肩都没忍住，只好一边流眼泪一边问：“莉莉丝姐姐你痛不痛啊？” “哎呀，不痛不痛~”四月一日莉莉丝笑起来，朝浅仓辉招手。 等浅仓辉凑上去，才在他头上撸了两把笑着说：“我是谁呀！我跟你说啊阿辉，我都找到深田理莎在哪里了，回头我就带你去揍她！你帮我多打几下！~” 得，现在变成她这个病人安慰人了。 浅仓辉闻言点头应下来，气势十足的说“要把深田理莎的头打下来！” 但他还是哭，于是四月一日莉莉丝翻了个白眼，干脆跟着他一起嚎——就像两个喝了十斤假酒的醉汉一样。 吉良吉影见状头疼的起身，和佐佐木梓退出了病房。 “人在旅馆里暂住着。” 吉良吉影和佐佐木梓在走道的长椅上坐下来，他瞥了眼长椅扶手上的污渍，避开它：“找起来应该不算难。” “不知道会不会换地方。” 佐佐木梓叹了口气，问：“知道名字吗？” 见吉良吉影看过来，她眨了眨眼笑道：“至少找人问问地址，不然说不定等找到地方，她人都走了。” 确实是这么个道理。 吉良吉影跟佐佐木梓形容了一下四月一日莉莉丝口中的那个粉色挂坠，很轻的叹息：“太久了。” 久？ 佐佐木梓愣了一下，随后了然。 是啊，太久了。 不过十几天，却漫长的让人烦躁。 不知道深田理莎本人是否难缠，不知道她的朋友们是否还要流血，她能做些什么呢？除了情报。 吉良吉影回过头的时候，刚好看到佐佐木梓眼中闪烁的、晦暗的光泽——她大概是他们之中最藏不住事情的，总是很忧心的把情绪藏在眼睛里，她大可以不这样的。毕竟只要她足够冷血，就会人数不清的人成为她的刀、她的枪，就算是靠人命去堆砌，也一定能解决很多麻烦。 “佐佐木。”吉良吉影轻声喊佐佐木梓。 “嗯？” “找到旅馆就可以了，我和你一起找。”吉良吉影说道这里，顿了一下。 对了，是这么回事。 吉良吉影突然明白了。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不只是父亲，甚至连四月一日莉莉丝、佐佐木梓和浅仓辉都被他划进了“正常的生活”“平静的日常”中，成为了固定的风景。 潜移默化真是可怕的东西。 “别想着一个人去做些什么。”吉良吉影说完起身，指了指佐佐木梓的眼睛：“你就差把那点小心思写在脸上了。” 病房里的四月一日莉莉丝又在喊了，嚷嚷着想吃鱼片粥，又要佐佐木梓赶紧派几个大汉进来把浅仓辉拖下去。 吉良吉影推开病房门进去，就看见浅仓辉一脸严肃的端坐在病床边，与吉良吉影对视了两秒之后，浅仓辉宣布：“我留下来保护莉莉丝姐姐！” 吉良吉影笑了一声，挑眉：“你？” “对啊吉良哥！我超能打的！”浅仓辉比划了一下他有些瘦弱的胳膊，挥舞着拳头说：“深田理莎要是再来，我就让‘恶目’把她的头拧下来做成篮球！” 宣布完自己的大计划，浅仓辉又凑到吉良吉影身旁，终于笑起来：“我让‘恶目’去找那个旅馆啦，找到我就...” “找到告诉我。”吉良吉影打断他的话。 浅仓辉愣了一下，欢欢喜喜的“嗯”了一声，问吉良吉影要不要回家烧鱼片粥，满眼放光的提议可以借民房里的厨房用——他就差流着口水说“我也想吃”。 对此，吉良吉影只能很遗憾的说：“差点死掉的人是暂时没资格吃海鲜的。” 四月一日莉莉丝“啊？”了一声，露出缺乏常识的、震惊又失望的模样。 没过半个小时，四月一日莉莉丝就念叨着什么“我的鱼片粥”“不马上吃家门口的蛋糕我就会死掉”之类的屁话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吉良吉影和佐佐木梓去问了“医生”一些需要的主意的事情的后，就准备离开医院了。 佐佐木梓派了一些人来守着，真刀真枪的武装着，居然真的多少让这里看上去安全了一些。 那么现在... 去找深田理莎吧。 根据四月一日莉莉丝的话，深田理莎去的公车站是朝着更加偏远的郊区去的，大方向有了。 吉良吉影坐在车后座，抬手拄着下巴看着窗外。 这里的路灯间距很远，旧房子占了绝大多数，在夜晚有几分恐怖片片场的意思。 光找到深田理莎杀掉她是没用的，吉良吉影要更贪心一些——他要知道把一切复原的办法，如果深田理莎有办法，那很好。如果没有，吉良吉影希望她务必想出一个好办法。 哪怕是硬想。 这一次，他不会、也不能再让她那么悄无声息的逃走了。 === 奶茶，好喝，嗝。 第072章 监狱里的人 意大利那不勒斯/翌日 在费尔南多睡的天昏地暗的时候，也有人正哼哧哼哧的做着苦力、一改往日的作风小心翼翼的探查那些不知道有没有用的消息。 “人还没醒？” 老管家安迪站在窗前，面对佐佐木梓时那张总是和蔼可亲的脸此刻却和“和善”一词搭不上半点关系。 真不愧是费尔南多，只用了近20个小时，就折磨的家里那些年轻人叫苦不迭，甚至提出想休假。 “也...也不算是睡着了。” 跟着费尔南多一起回来的温格讪笑了一声，默默的后退一步。 ——他很担心安迪老爷子一拐杖敲晕他、 “哦？” “......就...说正事还是会回应的。”温格这话说的有些艰难，咽了一口口水之后满脸苦涩道：“费尔南多先生的意思是...他已经超过40个小时没有睡觉了，鉴于他这些年也算是踏入中年人的行列了，所以想要多睡一会儿。如果不是必要，他暂时都不会离开床...” 安迪唇上的胡子抖了抖，瞪着眼睛敲了敲拐杖：“老子看他就是来骗吃骗喝的！” 话音刚落，费尔南多就走了进来。 他还没来得及换下那件墨绿色的、风骚的丝绸睡袍，抓着头发一脸倦意的打了个哈欠：“我这不是醒了吗？我跟您说啊安迪先生，我做梦的时候就梦到您来了，所以赶紧就起来了。吃早餐了吗？酒店的客房服务怎么样？还是我下去给您买杯咖啡？对了，旁边那家咖啡厅的黄油面包特别好吃。” 说着，费尔南多在沙发上坐下来。 朝安迪做了个“请坐”的手势后，费尔南多又从沙发缝里摸出一包烟，挑眉看安迪：“您不介意吧？” 不等安迪回应，他就点上了烟。 “流动的团伙是很难找的，他们到处逃窜。”费尔南多耸了耸肩，“在意大利的每个角落，一时兴起的时候他们还会去国外。说句实话，我怀疑是佐佐木氏阻碍了他们的脚步，否则的话...现在的那不勒斯应该是令一伙人说了算。” “臭小子，说话的时候给我加上敬语，顺带用汇报的口吻。”安迪接过温格递上的雪茄，想了想自己的年纪，又作罢。 他活了这么些年，实在是无法喜欢费尔南多这样的人。 ——聪明人总是懂得收敛锋芒，但费尔南多偏不，就好像他整张脸上都写了“你来打我啊！”的字样一般。 “哎我又不是您手下的人，别在意细节。”费尔南多笑着回话，见安迪中气十足的“哼”了一声，深感这位老先生的寿命还长的很。 他继续往下说：“但有组织就是好事，总该有个话事人对吧？我找到了一个奇怪的人。” 说到这里，费尔南多停住了。 安迪等了一会儿，没等来下文，抄起拐杖在费尔南多那双翘的比头都高的腿上敲了一下：“我看你是活腻了才在我这儿卖关子！” “我说我说，您下手怪狠的。” 费尔南多龇牙咧嘴的放下腿，摸了摸自己挨了一棍的小腿，勉强算是消停了。 “您这不是有一座老监狱嘛？二十年...还是更久以前建的？” “重点。” “这就是您没耐心......行行行，说重点。那里头有个人，已经住了好些年了。有人定时往里头送物资和生活用品、电器之类的东西。” 费尔南多说到这里撇嘴：“搞得我都想坐牢了。” 安迪自动忽略费尔南多的下半句话，皱起眉头：“我怎么没听说......” “您又不管那些事，人在里头也挺老实，不惹事不斗殴的。”费尔南多拿着点燃的烟，眯着眼看着烟头的火光与缓缓升起的烟雾：“不过去看他的人不少，大概...每个月都会有那么一个两个吧。您说一般情况下，探监名额有这么多吗？” “......行，您不接话，我自己说。”费尔南多发现这老头子越来越无趣了，早好几年前还会火冒三丈的拿枪指着他呢，不过几年居然变得这么平和了。 “去探监的人都是些小混混，多少有些坏习惯，就......” 费尔南多禁了声，用口型说了个词。 安迪皱起眉头：“那不勒斯不兴这些，有人管着这些事。” ——费尔南多说的那个词是...瘾君子。 “所以在那不勒斯，他们的对象是那些公子爷大小姐之类的。您知道的，那些人不缺钱，不会因为穷途末路惹出大动静。但这样一来生意就无法扩大了，所以大部分零碎却数量巨大的生意是在外地。” “您是讲道义的、讲什么楚河汉界，主张不主动生事，就算要树立威信也只找典型。是为了佐佐木小姐吧？您担心您欠下的血债会报应到她身上？” “我不在乎，我不是您这边的人，所以我可以逾矩。打听消息嘛~有很多办法。” 安迪“哼”了一声，对费尔南多刚才的话不置可否。 过了一会儿，他才问：“那你又是怎么查到的？” “啊，我有个‘朋友’。”费尔南多突然笑起来，露出洁白的牙齿：“她在那个监狱当值，太巧了，她就是负责看守那个犯人的狱卒之一。对了，更巧的是，我和她也是昨天才在酒吧认识的。” “......所以你昨天晚上出门是为了...” “您这是什么表情？”费尔南多露出伤心的表情：“成年人各取所需而已，您知道的，一部分人很喜欢做完尽兴的事之后说些什么。多巴胺啊荷尔蒙啊之类的东西会让人上头，误以为床上的人是可信的、或者无害的。” “很公平，我跟她推心置腹，脆弱的告诉她我的爱人死了，觉得这世上再没有什么值得留念的事了。于是她想安慰我，便说说工作的琐事，也讲讲自己的情史~” “你怎么没猝死在床上？”安迪忍不住扶额，捏断了手上的雪茄。 “所以我回来就睡了啊~”费尔南多笑着说完，起身去倒刚煮好的咖啡：“也算是个新的突破口，我打算找时间去...探监~不过在那之前还有些事要做，毕竟那位先生好像只见经人介绍进去的人，这就更可疑了，不是吗？” “你总有一天会把自己玩死。” “死得其所就行。”费尔南多开玩笑似的应了一声，转过身：“不过您以后还是别来找我了，您这么些年的低调行事可别毁在我手上。就我本人而言的，我也希望佐佐木小姐未来的路能比您、比那位老先生更顺畅。” 这么一说，安迪就想起来了：“你去过老先生的葬礼？” “嗯，我那个时候才...”费尔南多抬手比划了一下，像是在回忆：“大概才十七八岁。佐佐木小姐那个时候才这么高吧？”他又在自己的大腿上比划了一下，笑起来：“她哭的像朵被大雨打焉儿的小雏菊，卡米尔还逼我给她递了手帕，没想到一晃眼就长成会威胁人的小姑娘了。” “......确实是一晃眼的事情。”安迪说着，撑着拐杖起身。 他没有要叙旧的意思，而是准备离开了。 “对了，费尔南多先生。”走到门口，安迪才回过头来：“是小姐的意思，我们会配合你的行动，希望你别在不合适的时候把自己玩死。” “放心吧。” 费尔南多晃了晃右手上的电子手环，笑着耸肩：“有您看着我，比什么威胁都管用。” 目送安迪离开，费尔南多才收起了笑脸。 他拿起被自己丢在桌上的烟盒，又点了一支烟来到卫生间的镜子前。 直到抽完两根烟，他才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从洗漱台底下的抽屉里翻出面妖。 ——是时候去扮演一个因为恶习缠身而走投无路、却恰好知道点“不该知道的事”的人了，希望监狱里的那位先生中意他。 不过在那之前，还是得找个...上家？ 是这么叫的吧？ 杜王町 “地方倒是找到了。” 吉良吉影坐在椅子上，垂眸削着苹果：“浅仓找到的，我和佐佐木去看了，人不在。” 四月一日莉莉丝眨了眨眼，问：“走了？” “没退押金，随身带的东西也有一部分在留着。” 吉良吉影可有可无的接着话，把苹果削成好看的小兔子——小时候他很偶尔的生病时，父亲也会那么做。 四月一日莉莉丝满眼放光的看着碟子里的苹果，觉得自己的伤值了。 下一秒，吉良吉影把苹果塞进了自己嘴里，继续道：“佐佐木的人接管了那家旅馆，如果人回来了，会第一时间通知我们。浅仓也在继续找，旅店老板的意思是深田理莎这两天的出行都是搭乘店门口的公车走的，看起来手头有点紧。” “我的苹果...” 四月一日莉莉丝哀嚎，完全没有听进去吉良吉影的话，而是控诉道：“水果是属于病人的！” “水果是属于辛苦工作的人的。”吉良吉影回了一句，说起今天来这的正题：“佐佐木那里还有些事，你得先出院。” 深田理莎那样的人，真的会有手头紧的时候吗？ 说句不合适的话... 满大街的人等着她抢，缺钱这种事大概不会出现在她身上。 除非... 她在顾忌些什么。 “这里不太安全，深田理莎如果在注意我们，也许会怀疑你还没死。” ——其实这得看深田理莎怎么想这件事。 毕竟他们这样的人，隐瞒四月一日莉莉丝的死讯...看起来也没什么值得奇怪的。 “那我去哪儿？”四月一日莉莉丝眨巴着眼睛问，没等吉良吉影回应，就眼珠子一圈，满脸困扰的说：“呀~我觉得我现在这个样子，去哪里都很给人添麻烦啊~” “吉良你看啊，小梓最近这么忙，阿辉还要盯着他妈妈。我觉得我可以和那只胖子猫还有伯父呆在一起，这样我们还可以互相照顾，远程给你加油，太妙了！” ——重要的是！这样一来就不用吃那些难吃到死的外卖了！ 吉良吉影扫了她一眼，挑眉：“不巧，我刚约了车，准备送你回你家。” “吉良你良心呢？！” 四月一日莉莉丝在床上扑腾了一下，扯到伤口后惨叫了一声，开始装死：“啊...你不用送我了，就放我死在这里吧，我的存折在房间抽屉里，帮我买靠海的墓地，剩下钱的钱给花店，让人每天给我送一束花来就行了。” “也是个不错的主意。”吉良吉影笑了一声，放下水果刀起身。 低头看了眼时间，他走到窗口拉开窗帘往下看。 就最近的情形来说，约的车居然没有迟到，简直要令吉良吉影为其鼓掌了。 ...... 30分钟后，四月一日莉莉丝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回到了自己的家。 天知道一路上她对吉良吉影翻了多少个白眼，总之到家的时候，她觉得自己的眼珠子已经成为这世界上最灵活的眼珠了。 别墅的门锁换了新的，四月一日莉莉丝瞪着眼睛，眼看着吉良吉影从口袋里掏出钥匙开门，终于忍无可忍：“这是我家吧？！” “对，你得把新锁的钱还给我。” 吉良吉影应了一声，把钥匙丢给四月一日莉莉丝。 推门进去，被打扫干净的玄关处已经摆着两双鞋了。 “佐佐木，怎么样？”吉良吉影放下东西，看向沙发上带着耳机的佐佐木梓。 佐佐木梓摘下耳机，看了眼四月一日莉莉丝。 发现她精神不错，才笑着说：“调监控比较麻烦，还好最近的警察特别喜欢钱，应该很快能找到。” 吉良吉影闻言笑了一声：“最好能赶在深田理莎找来前。” “她也有可能不会回来。”佐佐木梓笑着说完，才发现四月一日莉莉丝一脸宕机的模样站在门口。 她奇怪的偏过头，问四月一日莉莉丝：“怎么了，莉莉丝？” “...不是......”四月一日莉莉丝觉得自己伤到脑子了，她抱着头蒙了一会儿，才问：“你们在说什么？” “啊，是这样的。” 吉良吉影笑着回头，“如果我们一直不对你的死展现出常人该有的情绪，想必深田理莎一定会怀疑你的死是否真实吧？她如果觉得你非死不可，也许会回来看看，也许。” “所以你们拿我钓鱼？” “也不能这么说。”吉良吉影指了指佐佐木梓：“收买了几个警察，也许在深田理莎反应过来之前，我们就能找到她。” “好，我明白了。” 四月一日莉莉丝点了点头，反问：“那小梓和阿辉找人，我负责养伤，吉良呢？” 四月一日莉莉丝很好奇。 ——她想知道吉良吉影准备做些什么。 “我？” 吉良吉影闻言思索了一会儿，耸肩：“削苹果？” “哈？！” ——开玩笑的。 吉良吉影要面对一些别的事情，别的...令他更烦躁的事情。 说实在的，他的心情真的没有看上去的那么好。 === 被同事看见书名的唯一好处来了 我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在没有事的上班时间做除了玩手机之外的事情了（收到了领导的摸鱼罚款警告 第073章 本心 四月一日莉莉丝坐在沙发上，隐隐约约还是能闻到轻微的血腥味，这让她多少觉得有些倒胃口。 但很快，她就不这么想了。 ——开放式的厨房内已经开始飘出属于美食的香气了。 只要四月一日莉莉丝回过头，就能看见站在开放式厨房内，拿着菜刀料理食材，表情却像是在做化学实验般严谨的吉良吉影——如果这是一场化学实验，那吉良吉影一定是那种化学天才或者实验物理天才之类的存在——看，他虽然神情严肃、手头的动作却游刃有余，就连剥洋葱皮的时候都没有眨过眼。 四月一日莉莉丝一脸慎重的点头，移开视线。 ——非常好，同样的事情如果交给她的话，她的厨房就要炸掉了。 “哎小梓。” 四月一日莉莉丝挪到佐佐木梓身旁，压低声音碰了碰佐佐木梓的手臂。 见佐佐木梓抬起头，才用更低的声音问：“吉良这两天...没什么事吧？” “嗯？” 佐佐木梓有些不明所以，可还是认真的低头回忆了一下。 片刻之后，她的神情更显迷茫：“还是平时的吉良君啊。” “这样吗？”四月一日莉莉丝应了一声，再次回过头看吉良吉影。 ——确实...和平时没什么差别。 ‘也许是我想多了也说不定’ 四月一日莉莉丝如是想着，抬手摸出一包薯片。 才刚拆开薯片的袋子，一颗没剥皮的洋葱就不偏不倚的掉进了薯片袋里。 随着洋葱一起到来的，还有令四月一日莉莉丝深感绝望的声音：“没听说过昨天才结束手术的人今天能吃这种垃圾食品。” “你是老妈子吗？！” 四月一日莉莉丝回头去瞪吉良吉影。 见吉良吉影挥了挥手中料理蔬菜的小刀，她便缩着脖子嘀咕了两声把薯片扔了——《四月一日莉莉丝绝不怀疑吉良吉影会把小刀丢过来的可能性》 “小梓，你看看吉良！~” 不死心的四月一日莉莉丝晃了晃佐佐木梓的手臂，希望佐佐木梓可以坚定的站在“四月一日莉莉丝阵营”。 目睹了这短短一分钟里发生的一切的佐佐木梓清了清嗓子，满脸笑意的将手从四月一日莉莉丝手里抽出来，在平板上点了几下，随后用她一如既往不紧不慢的语气宣读了医生交代的忌口事项，成功的在四月一日莉莉丝脸上看到了更加绝望的表情。 ——说句实话吧，像四月一日莉莉丝这种一天不吃零食就浑身发痒的人，这份忌口列表绝对等于死亡宣判。 四月一日莉莉丝双脚一蹬，躺在沙发上开始装死。 ...... 吉良吉影回家的时候，时间还不算晚。 他打车回到杜王町，回忆了一下家中冰箱的库存，决定去一趟超市。 如果顺利的话... 大概这几天就能找到深田理莎了。 ‘终于快结束了’ 饶是一向富有耐心的吉良吉影，也早已对现状开始不耐。 他希望深田理莎的死可以结束这一切，不只是仙台市的这一切，还有另外一样东西。 他从超市货架上拿下一罐蛋黄酱，转头去看身旁的少女。 是熟人。 ——吉良吉影的邻居，小忍。 他很久没见过这个少女了，也早已忘了上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说到底，吉良吉影并不把她放在心上。 他的视线扫过小忍像是十分专注、又像是在走神的侧脸，一路往下最终落在小忍拿着酱油的手上。 许是那瓶酱油的颜色太过深沉，才导致小忍的手这样的白皙。 又许是酱油瓶的玻璃瓶身上的刻字太过粗糙，才显得小忍的手这样的纤细。 吉良吉影有些...... “吉良学长？” 小忍总算注意到了身旁的吉良吉影，上下打量他。 “嗯。”吉良吉影回过神，朝她点了点头。 不知是出于什么——吉良吉影没有选择去深究自己是出于什么，总而言之，他抱着前所未有的耐心，与小忍一同完成了购物，结完账向家的方向走去。 这样的仙台市，城市的监控系统已经形同虚设、倒不如说连警力也只是单纯的摆设，毫无威慑力可言。 自宽太妈妈死后，在吉良吉影心中扎下根的种子... 不。 应该说是原本被吉良吉影忘在角落里，特意不去浇灌的种子，终于开始真真正正的生根发芽。 他走在小忍半步后，目光落在眼前的柏油马路上，余光却时不时的、不由自主的瞥向小忍那只随着步伐前后摆动的手。 ——吉良吉影很困扰。 那来自他的本心，却又不完全来自他的本心。 快到家了。 “啊！忘记买青椒了！妈妈又要骂人了...”小忍突然叫了一声，很为难的原地站定犹豫了一会儿。 随后，她拎着购物袋往回走，朝吉良吉影挥手：“吉良学长先回去吧~我得回去一趟！”说着，小忍便小跑着离开了。 吉良吉影回过头时，只看到了小忍愈来愈远的身形。 属于少女的身姿永远是美好的，她们正处在最矛盾的年纪，看起来青涩无比却又带上了即将成熟的娇嫩——啊，这些不重要。需要强调的只有一点，这个年纪的女孩有着充裕的胶原蛋白，从脸到指尖，都是柔嫩的。 尤其是手。 吉良吉影垂下眼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 “呼.....吓死我了。” 躲在拐角处的衫诚憲拍了拍自己的心口，伸出头看向已经走远的吉良吉影。 ——别误会，他才不是跟踪狂什么的... 他只是不巧在超市里看到了吉良吉影，以及...吉良吉影身边那个陌生的女孩子而已。 衫诚憲深以为，就算再过20年，当他想起吉良吉影刚才那个眼神，也一定会做噩梦。 ‘也许...吉田阿姨的死会让吉良吉影从自控而又稳定的潜在杀人魔变成...真正的杀人魔也说不定’ 想到这里，衫诚憲打了个寒颤。 “衫诚先生在做什么？” “啊！”衫诚憲猛地回过头，看到了吉良吉影。 吉良吉影仍提着那只超市购物袋，似乎是特地绕了一圈，才来到他身后的。 衫诚憲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一步，靠着墙干笑了一声。 ‘我聪明的大脑啊，快想个借口啊！’ ——衫诚憲如是在心中呐喊。 意大利那不勒斯 “你想加入我们？” 坐在费尔南多对面的男人将脚翘在桌面上，鞋底还粘着口香糖。 费尔南多微微撇嘴，却因为神情的颓败更像是走投无路的苦笑。 此刻的他身上有刺鼻的劣质烟草味，如果仔细闻，还能从那些烟草味中找出一丝轻微的、属于大.麻叶的臭味——别误会，那可是他在这家消费低廉的酒吧厕所里呆了半个小时的成果，毕竟未成年却叛逆的一部分少年少女很喜欢在厕所做这种看似赞扬个性、实则蠢到一定程度的事情。 “我想着...这样一来‘那些东西’的入手难度会低很多。” 费尔南多说的很隐晦，可对面的男人却恰好听懂了。 男人闻言笑了一声，那是带着些自满的笑意。可他似乎并不相信费尔南多的说辞：“我不知道你是从哪里打听到我，不过...我以前在那不勒斯可没见过你。” 那不勒斯是个不算大的地方，像他们的这样的人，总能被各种各样的事情串联在一起。不巧，他不认识费尔南多，也不相信费尔南多。 组里的人说了——要小心行事。 “是埃里克跟我提起过您，说您有一些门道。”费尔南多不紧不慢的回应，目光却落在男人丢在桌上的烟盒上，眼里透露着些许贪婪。 “埃里克？”男人愣了一下，随后皱起眉头：“你最近见过他？” “啊，最近倒是......”费尔南多做回忆状，紧接着道：“上次见面大概是一周以前了，他带了些东西给我。” 说到这里，费尔南多撇了撇嘴：“纯度不怎么样。” 男人闻言大笑，挥了挥手一副不屑的样子：“埃里克那小子能拿出什么好东西？你要是想，就来找我买货，准备好钱一切好说。不过你有钱吗？” 男人毫不掩饰眼中的蔑视，看着费尔南多身上廉价的T恤和洗到发白的牛仔裤。 “父母留了些积蓄给我，本来是打算结婚的。”费尔南多似乎是知无不言，这一点令男人十分满意。 ——可惜了，事实上并没有什么“埃里克”，那不过是前天上飞机时安迪老爷子这边同步抓到的一个小毒.贩而已，也不知道现在在海底睡得是不是舒爽。 诚如眼前这位男人所想，那不勒斯可不是什么大地方，拿混的久的人说事还是管点用的，尤其是当那个人和这个小团伙还能搭上点关系的时候。 这点准备对费尔南多而言当然很容易。 “是吗？”男人似乎是心动了，终于抬起眼正视费尔南多。 “做我们这行可不太容易，你知道的，佐佐木家的老东西还没死呢。”他是指安迪。 费尔南多闻言露出犹豫的神色，随后靠近男人轻声说：“那位先生的年纪似乎很大了，也许要不了几年......我听说接班的是个半大的小姑娘。” “这你都知道？做过功课啊~” “毕竟那是佐佐木，在那不勒斯有些嗜好的人都忌讳，为了多活几年还是会注意一点的。”说着，费尔南多露出谄媚的笑，掏出打火机给男人点烟。 “也是。”男人点了点头，拿着烟吞云吐雾。 他在烟雾中眯起眼，盯着费尔南多看了一会儿。 直到手头这支烟抽完，他才按灭烟头道：“行吧，我回去和上头的人提一嘴，如果那边同意......” “谢谢您！”费尔南多抢在男人说完话之前开口，仿佛感激涕零、又仿佛急不可待。 “现在说谢谢还太早了。”男人挥了挥手，似乎不吃这一套：“这可不是我们当初那时候，现在的干部很挑的，听说还有个测试什么的，你做好心理准备吧。” “测试？” “啊，是啊。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总之你回去等消息吧。上头的人发话了，我再联系你。” “好好！谢谢您！” 费尔南多喜笑颜开，起来匆匆给这桌结了账，又大方的给了服务员一笔小费。 男人将一切看在眼里，眼中有了然——看来所谓的“父母留下的积蓄”不少，只是都用在了不良嗜好上而已。 行吧。 招个新人而已，每个月总有那么两个人想加入进来，也不稀奇。 倒不如说... 自求多福吧，从波尔波先生那里出来之后，能活过一天一夜的人可不多，全看他的命了。 这样想着，男人看向费尔南多的眼神中带上了怜悯。 费尔南多像是一无所知，收起钱包坐回位置上，有些局促的搓了搓手。 坐立不安了一会儿，他才露出了“我突然想起一件事”的表情，一脸神秘的靠到男人身边，轻声说：“不过先生，我之前听说过一件事。” “嗯？” “这几天市里不是多了不少生面孔嘛？...”费尔南都将声音压得更低，像是街边随处可见的、讨论着不该由他们讨论的事的小混混一般：“听说到处在找人，好像是...查什么...什么箭？我好几个朋友都撞到了，昨天还有个被揍了一顿，都是什么人啊...” 男人皱起眉，阴阳怪气的说了句：“你门道还挺多。” 费尔南多像是不曾察觉他话中的深意，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头发谦逊道：“毕竟好久没出这样的事情了，就......” “好了，我知道了，你回去吧。”男人不耐的挥手，一脸赶人的模样。 费尔南多见状识相的起身，又笑着说了几句好话，才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 直到离开这个街区，他才摘下脸上的面妖，捏了捏笑的有些僵的脸。 低头闻了闻自己身上的烟味，费尔南多嫌弃的撇嘴，顺着小路往自己入住的酒店走去。 他觉得自己干完这票真的得休息一段时间才行了——总得过段修身养性的时间不是？ 费尔南多伸了个懒腰，加快步伐。 === 你们知道被领导盯着工作，仅仅只是为了防止员工重度摸鱼是什么感觉吗？（我今天知道了 第074章 杀了她 又是晴朗的一天，家门口有人正在打架。 四月一日莉莉丝拉开窗帘，本想伸个懒腰。可哈欠才打到一半，就捂着脖子倒抽了一口气——她觉得自己是值得夸奖的，毕竟一般人这个时候大概还在医院里半死不活的哼哼呢。 于是，四月一日莉莉丝决定给予自己一番奖励。 她轻手轻脚的开门离开房间，去佐佐木梓的房间看了一眼。 房门是虚掩着的，四月一日莉莉丝朝内看了一眼，见佐佐木梓正带着耳机满脸严肃的和通话那头的低语，深沉的点了点头——小梓，OK。 确认无误，四月一日莉莉丝轻手轻脚的摸下了楼。 直到打开冰箱，她才如梦大醒般“啊”了一声：“这里是我家，我为什么要像个小毛贼一样？” 不应该不应该。 四月一日莉莉丝摇了摇头，看向冰箱内。 放心啦，她是个惜命的人，对伤口有害的东西是不会往嘴里塞的。但是......人类都是有逆反心理的，越说什么事不能做，她就越想做。 “唔......” 四月一日莉莉丝沉着脸，盯着冰箱冷藏柜露出了严肃的神情——老实说，她考试的时候都没这么认真。 “在找什么？”有人问她，声音里带着清浅的笑意。 四月一日莉莉丝不假思索道：“吃的。” “什么吃的？” “吉良和小梓不让我吃......”好像有点不对劲。 四月一日莉莉丝转过头，对上了吉良吉影含笑的双眼，“你怎么来了？！”她尖叫了一声，关上冰箱门清了清嗓子：“渴了，想喝水。” “是吗？”吉良吉影微微挑眉，把手里的购物袋丢给她，随后问：“佐佐木呢？” “小梓？” 四月一日莉莉丝抱着购物袋原地转了一圈，才后知后觉的放下它在里头翻找，嘴上也不闲着：“小梓好像在打电话，看起来是挺重要的事情...你怎么来了？一大早的。” “现在是下午1点，四月一日女士。”吉良吉影叹了口气，在沙发上坐下。 如果可以，他也不想整天横跨仙台市来回跑。 不过早上佐佐木梓联系他，说是监控拍到了一个很像深田理莎的人，得他过来看一下。如果确认的话，大概很快就能找到人了。 到了这个时候，跟着来凑热闹的浅仓辉才咧着嘴朝四月一日莉莉丝招了招手，“莉莉丝姐姐你好呀~” 四月一日莉莉丝翻了个白眼，问：“你妈呢？” “家呢。”浅仓辉答应的很快，抬手胡乱比划了一下：“小梓姐姐给了十来个大汉呢！这么大！手臂这么粗！肩膀像货车轮胎一样！我都要觉得用来保护我妈有点浪费了。” 说着，浅仓辉特别自然的拆开了一包薯片，“咔嚓咔嚓”的吃了起来，侧过头问：“吉良哥，你在看什么啊？” “没什么，吃你的。”吉良吉影收起手机，朝四月一日莉莉丝说了句“书房借我用一下”就离开了。 好了。 镇场的人走了，四月一日莉莉丝扑了上去——准确的说，是朝那包薯片扑了过去。 “好阿辉，我就吃一口，一小口！指甲盖那么大就行了！” ...... 书房里 佐佐木梓手头上大概确实有些急事，知道吉良吉影来了之后把昨夜收到的监控影像全转给了他，说是得过会儿再下来。 于是吉良吉影便独自坐在书房里过滤监控。 事实上这些都是已经经过筛查的监控影像，并不是太耗费时间。 吉良吉影在屏幕中看到深田理莎的侧脸时，微微挑了一下眉。 她看起来并没有特地隐藏自己的意思，在街角巷口随意的逛着，又时不时会停下来远远的望着那些在路上起争执的人，在模糊的监控中露出饶有兴致的笑容。 ——她看起来就像是在欣赏自己塑造的世界，带着高高在上的自满。 如果说深田理莎有什么隐藏的东西，大概就是她的藏身之所了。 吉良吉影看完了当天所有能拍到深田理莎的监控，却唯独少了一样东西——她最后去了哪里？ 她总需要一个栖身之所，不是之前那家胶囊旅馆，就一定会是别的什么地方。但她藏起来了——她不介意监控拍到她行动的路线，却有意在回去的时候避开了监控。 吉良吉影盯着屏幕，手指在桌面上有节奏的敲着。 ‘她看起来像是在拖延时间’ 吉良吉影如是想。 如果仅仅是不想被找到的，为什么不直接离开呢？ 她看起来还要做些什么，或者说是在等待什么，那件事也许还需要一些时间，所以她小心的隐藏自己的栖身之所，却不愿离开。 ‘对了，小忍...’ 吉良吉影走神了。 ——他想起了昨天拿着酱油瓶的小忍的手，甚至还有前天那个抹着艳俗指甲油的收银员的手。 啧。 他低头捏了捏额角，放下手后又下意识的咬着指甲。 书房虚掩着的门被轻轻推开，四月一日莉莉丝刚进门就看到了吉良吉影一脸烦躁的样子。 她皱了皱眉，问：“怎么了？在看什么？” 说着，四月一日莉莉丝绕到了吉良吉影身后，抬手在笔记本上点了几下，低头去看那几段监控录像。 她的头发又长长了一些，柔顺的从她的肩膀滑下来。发梢扫过吉良吉影放在放在转椅扶手上的手，又垂落在半空中晃了晃中。 吉良吉影垂着眼，看着那只在键盘上敲打的手。 还是第一次见面时那样，舒展、按压在桌上时指节纹理清晰，指甲也圆润的像是经过设计。 ‘杀了她，她就是你的’ 有声音在吉良吉影脑中如是说，带着说服，像是他多年前刚学会正视自己、随后坦然的接受自己的样子。 “......吉良？吉良！” 四月一日莉莉丝自顾自说了几句话，没等到吉良吉影的回应，于是抬手在他面前挥了挥手。 “啪！” 手腕被吉良吉影握住，四月一日莉莉丝终于回过味来，觉得有些不对劲。 她活动了一下手腕，仰头看起身的吉良吉影，皱起眉头。 吉良吉影想必是用了一些力气，四月一日莉莉丝费了一些劲都没能挣脱。 她与吉良吉影对视，仿佛又在那双幽深的眼中找到了半年前的吉良吉影。 “吉良？” 四月一日莉莉丝向后退了一步，抬头有些无助的看着他，试探性的问：“你在想什么？” 她甚至在吉良吉影身后看到了杀手皇后。 “吉良！” “......没什么。”吉良吉影终于收回了手，疾步往门外走去：“我回去了。” 他抬手拉开门，顿了一会儿，才轻声道：“抱歉。” 被留下在书房的四月一日莉莉丝松了一口气，看着吉良吉影从自己的视线中离开，又听到大门被摔上的声音，才叹了一口气揉了揉自己被捏的通红的手腕。 “道歉倒是不必了......” 啊。 四月一日莉莉丝想起了一些事。 糟了.. . 衫诚憲接到浅仓辉的电话时，正在街上无所事事的逛着。 他最近确实有些闲的发慌，居然连论文都自律的完成了——如果这是一个正常的世界，那他的导师一定会带他去医院检查，顺带合理怀疑他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 事实上只是单纯的闲的发慌了。 ——衫诚憲依旧心有期待，希望某一天下午醒来后发现一切恢复如常，导师一脚踹开他家大门押着他做完这段时间落下来的课题。 不过事与愿违是常态。 他挂断了电话，一面祈祷着停在商场地下车库的车别被哪个神经病给砸了，一面往电车站走去。 他站在A5号上车口，极富耐心的等待着。 直到错过了3班去往杜王町的电车，他才等来了他想要的那班车。 从月台往里望，工作日工作时间的电车车厢十分空旷，衫诚憲能一眼就看到坐在窗边的吉良吉影。 他没有上前打招呼，也很快移开了视线，上车找了个位置坐下来。 目的地是相同的，电车不疾不徐的开着，倒退的景物也是千篇一律。 衫诚憲带着耳机，转头看着车窗外——也不知道吉良吉影那么专注的在看什么东西。 30分钟后。 电车到站了，衫诚憲双手插兜下车，不紧不慢的踏上出站的自动扶梯，耳里是某个少女偶像元气满满的歌声——虽然是毫无技巧可言的歌声，但重点是歌声中的朝气和100%少女感不是吗？ 有了昨天被吉良吉影绕后堵到的经验，衫诚憲不再盯着他看了。 他只是远远的跟着，心中带着不符合年纪却与专业十分相符的忧心。 ——他是有责任的。 衫诚憲就是这么想，关于“开关”被按下，他是有责任的。 如果他那天能毫不犹豫的从住院部的大楼上跳下去，那么... 衫诚憲想过了，一切总该被区别开来。 “开关”按下与否带来的结果不该是相同的。 ——也许不按下“开关”，“白日梦”就不会再次出现，吉良吉影就不会看上去那么的...... 重点从来都不在仙台市。 不论按下与否，重点一直都不在仙台市身上——没有人会做那么无聊的“按钮”吧？毕竟按不按下去，仙台市都不会还原。他们都被现在的仙台市转移了注意力，被提线木偶片面的“感觉”给误导了。 所以... 从来都是吉良吉影，深田理莎做的所有事，从来都是为了吉良吉影。 衫诚憲停下脚，远远的看见吉良吉影回过头看经过他身边的路人，停驻片刻又抬脚跟上那个路人。 ——这可不是衫诚憲认识的吉良吉影会做的事情。 衫诚憲只是踌躇了片刻，便抬脚用较之之前更快的速度跟了上去。 杀人魔是会进化的。 有第一个受害者，就会有第二个受害者。 不论他们留下的“纪念品”是什么，都会渐渐的不再满足现状。 那是必然的结果，一旦起了头，就只有不断缩短的作案间距。 那么答案很明了了。 ——就算只有一个受害者，也不可以！ 衫诚憲小跑着跟上吉良吉影，深感自己确实需要一些锻炼才行。 好在吉良吉影很快停了下来，与那位被他跟着的女性一起... 女性远远的说了些什么，大概是在质问，脸上带着不满与戒备。吉良吉影也轻声说了些什么，衫诚憲听得不太真切，却跑的更快了。 不为什么。 因为...他看到了杀手皇后。 粉色的人形依旧是那副无喜无悲的模样，冷漠的抬手拂过女性额角飞扬的发丝，也许在那位女性看来，刚才只是吹过了一阵微风吧？ ‘来真的？！’ 来不及了。 “决心”早衫诚憲一步，自他半步后现出身影，朝着那位女性冲了过去。 它没做什么了不起的事情，毕竟靠打的似乎不是对手——衫诚憲很有自知之明，“决心”只是在杀手皇后按下按钮的一瞬间，扯下了那位女性额角的几缕致命的发丝而已。 ‘你妈的我又得死’ 衫诚憲有些绝望拉住终于转过头，低头俯视他的吉良吉影。 “记住今......” 记住今天，不要干蠢事。 衫诚憲的话还没来及说完，便被巨大的痛感席卷，失去了意识。 ——‘这一次，总算是没有退缩’ 同一天/AM04：00 吉良吉影睁开的时候，有一瞬间是困惑的。 他闭了闭眼，随后打消了继续睡的念头，打开床头灯坐了起来。 ——这大概就是深田理莎想要的。 他转头看向床头柜上的水杯，伸手去拿。 再过几个小时，佐佐木梓就会发简讯来，告诉他深田理莎找到了，只是不清楚她住在哪里、后来又去了什么地方。 再过10个小时左右，他会想去杀个人——说起来轻松，就像是准备喝一杯水一样。 说起来，如果没有这半年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也许吉良吉影找把这些事提上日程了，毕竟忍耐欲望与否认自己可不是他会做的事情。 手机震了一下。 吉良吉影回过头，微微皱了一下眉。 ——是衫诚憲的简讯。 简讯里附了十多个附件，随便打开一个，里头都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连环杀手的履历。从他们什么时候开始作案，到后来的犯案手段升级，到最后的加快频率露出马脚。 自满的说，吉良吉影可不认为换做是他他会露出马脚。 衫诚憲在附件们的最后留下了一句话——【吉良先生，是支配欲望、而不是被欲望支配】 这句话倒是很中听。 吉良吉影低头回了简讯，掀开被子下床。 他没什么要做的事情，可躺着也不是办法。 直到在房间里饶了几圈，吉良吉影才发现那是徒劳——什么“开关”，不过是激进的告诉他、甚至意图控制他，想要让他做一些事情而已。 深田理莎还是想让吉良吉影去到她那边，成为和她一样的人。 就好像... 她笃信自己就是“正确”。 她差点就成功了。 衫诚宅 衫诚憲收到吉良吉影的回信时，一个激灵把手机扔了出去。 不巧。 手机屏幕撞到了桌角，亮起的屏幕上出现了几道裂痕，将吉良吉影回信中的那句【谢谢】分割成好几块。 好了，这不重要，也不指望吉良吉影赔个新的手机给他。 现在的问题是... 衫诚憲抬头与“决心”对视，沉默良久终于憋出一句“你变态了？！” 话刚出口，衫诚憲就觉得这个用词不太好，有些为难的抓了抓后脑勺。 他几乎每天都和“决心”见面，说句微妙的话，就连“决心”脚底板的纹路他都记得。 ——它是雪白的。 但唯独今天不是。 “决心”身上多了一些黑色的纤细条纹，顺着它的肌肉线条在身上延伸，别提有多帅了！ “不是不是，重点不是‘帅’......” 衫诚憲焦躁的在原地转了一圈，挠了挠头发又带下来几根头发——他觉得他失去了重要的东西。 这是很严重的事情。 衫诚憲发现... 他没有办法存档了。 也就是说...... “oh——my——god——————” 衫诚憲喊了句老套的台词，捂着脸躺倒在床上挺尸。 ——他是一个再倒霉不过的人，就是那种典型的就算喝水也有30%几率被水呛死的人。 不能存档，不能重来的人生。 “我要没了。” 衫诚憲已经提前预见了自己悲惨的结局，就算现在天上掉下一颗陨石砸在他脑袋上他都不意外。 不能出门了。 “对！”衫诚憲一个打挺起身，冲去冰箱里抱了一瓶可乐出来压惊，郑重其事道：“不能出门了！” 他可能会被车撞死。 他可能会遇上踩踏事件。 他可能会被人推到电车轨道上。 ——失去面对“死亡”的游刃有余，衫诚憲心中升起一股恐惧。 他是“死”过很多回的人，比从没死过的人更惧怕死亡。 是的。 因为尝试过无数次，他明白所有的意外都出其不意、无处不在，他觉得自己现在有点神经质了。 “好，现在我们来想一点乐观的事情。” 衫诚憲决定给自己做个心理辅导，于是他打开了游戏，拿起屏幕稀烂的手机给浅仓辉发了条简讯——【上！游！戏！杀！人！】 === 昨天和今天的二合一了啊~ 晚上看情况，看看能不能再摸一章 ——摸了个离婚案，再一次被奇怪的家长里短震惊到的作者留 第075章 大货车 天已大亮。 衫诚憲放下游戏手柄，抓了抓头发，再次看向自己的“决心”。 现在有一个问题。 ——他必须得出门了，冰箱里的库存已经要告急了。 “啊...为什么偏偏是今天。” 衫诚憲焦躁的抓了抓头发，十分不想出门。 可惜超市并没有外送服务，乐观一点想事实上超市也非常近。如果用跑的...然后以最快的速度完成采购再跑回来......嗯，没问题！ “...要先列个采购单，最好再按照货品的陈列提前规划好采购路线......” 衫诚憲拿着笔，正儿八经的在便签纸上写写画画，脑中却仍旧在想别的事情。 “决心”毕竟就是他，他隐约能感觉到什么地方发生了变化。 对的，隐约。 应该是一些值得开心的、或者说是令人放心的变化，但更具体的...衫诚憲不知道了。 “啊...这样一想又好像是错觉。” 衫诚憲抓着自己的头发趴在桌上唉声叹气，然后...睡着了。 他已经很累了。 高度紧张的神经一旦放松下来，席卷而来的便是难以抵挡的困意。 衫诚憲没有后悔，他甚至在半梦半醒中迷糊的权衡过，如果“昨天”他没有冲上去，而是选择视而不见从而保住自己存档的能力...是不是更加划算。 ——不划算的。 衫诚憲一直很后悔没能扭转吉田阿姨的死，那种后悔来源于吉良吉影的变化、也来源于宽太发现妈妈不见了之后露出的无助的神情。 宽太被留在了奶奶的病房里，他的父亲似乎有重要的工作的，在电话那头抱怨妻子的不辞而别，又用令人难以信任的语气保证自己会尽快回来，随后手忙脚乱的挂断了电话。 如果吉田阿姨没有犯蠢就好了。 衫诚憲想也许不是吉田阿姨，也会有别人——这样一想，他又无话可说了。 而现在，就算是一时冲动，衫诚憲也姑且是救下了一个人...不，是两个人，甚至更多。 ...... “...几点了？” 两个小时后，衫诚憲揉着发酸的脖子爬起来，摸到了自己的手机。 惊觉已经快中午了之后，他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虽然非常不想出门，但饿死在自己家里听起来还是太逊了——于是，衫诚憲小心翼翼的出门了。 他没有在外头逗留的意思，选择了最近的路直奔超市，有了“白日梦”的教训，甚至连过马路的时候，衫诚憲都乖乖的站在了信号灯后头，静静的等着信号灯由红变绿，再跟着人流过马路。 ——总的来说，有点小心过头了。 但这是无法重启的第一天，衫诚憲还需要习惯。 平安的到达超市，已经是15分钟后的事情了。衫诚憲对于要进嘴里的东西有着别样的固执，比如薯片只吃某个品牌的特定口味、比如乐可最好得是玻璃瓶装的那种、又比如...总之，因为在这些无聊的事情上过于吹毛求疵，衫诚憲的购物反而变得快了起来，毕竟最耗时的“选择”对于他而言是不存在的。 拎着购物袋往回走，衫诚憲的心终于安定了一些。 他觉得自己是有些过分紧张了——毕竟也不是每天都有意外可以发生的，只要安心过自己的生活就好了。 对了，说到生活...... 啊。 “我的论文！” ——衫诚憲想起来了！ 他“昨天”写的论文...没了！ 站在原地面目扭曲了一阵，衫诚憲终于接受了现实——似乎每次回档，他都会丢失重要的东西，比如卡池里的限定角色、比如好不容易摸好的论文、比如珍贵的游戏通关存档。 命运一定是在针对他没错了。 忧愁的叹了一口气，衫诚憲很快就接受了现实。 说起来有些心酸，但他已经习惯了。 “......小心！” 有人突然喊了一声。 衫诚憲循着声音猛然抬头，突然发现自己正站在路中央。 ——这可真是熟悉的展开。 他回过头，迎面而来的...是一辆疾驰的货车。 货车完全没有刹车的意思，衫诚憲匆忙一撇，只看到了驾驶座上半梦半醒、满脸困倦的司机。 一切发生的太快了。 他甚至来不及迈开脚，只是下意识的转过了身。 ‘这下是真的要死了...’ 衫诚憲如是想着，绝望的叹气。 一人一车之间不过5米左右的距离——那是大货车的车轮滚两圈就能到达的距离，困倦的司机似乎真的没看见衫诚憲，连踩刹车的意思都没有——换个说法，对于那位司机而言，他也许早已忘了自己正在开车，毕竟他连眼睛都要闭上了。 “砰！！！————” 碰撞声如约而至，路人的尖叫像是侦探剧里的配角发现了尸体一般老套，货车急刹下来在柏油路上带出连贯的刹车痕。 衫诚憲闭着眼不敢看自己，抱着头等待疼痛蔓延全身。 似乎过去了1分钟，他仍旧感觉不到疼。 也许是当场死亡也说不定，那...人类果然是有灵魂的？不过走马灯好像是假的... 衫诚憲睁开眼，看向自己的身后。 不出意外的话，灵魂状态的他应该能看到自己的尸体。 他回过头，看见了被撞飞出去的货车和...货车凹陷的车头。 “......诶？” 衫诚憲眨了眨眼，摸了摸自己。 热的。 有体温。 没死。 那...... “啊？！” 衫诚憲抱着头反应了一会儿，弄清楚了状况——他发生车祸了，但不是大货车撞了他，是他...撞了大货车？ 所以... “决心”？ 衫诚憲转过头，看见发生变化的“决心”抬起手，面无表情的朝他比了个“V”。 老实说，衫诚憲的脑子快要拧成麻花了。 总之... 撞了车是他不对，先看看司机有没有事。 衫诚憲见司机从驾驶座里爬出来，一个没站稳摔在了地上，连忙跑上去问：“您没事吧？没伤到哪里吧？” 货车司机已经完全醒了，看着衫诚憲吞了一口口水，又甩开衫诚憲的手后退了两步，大叫着“怪物啊！！！”...跑了。 衫诚憲觉得自己完蛋了。 ——他一定会被奇怪的组织抓去做实验的。 === (③42967465) pS1：又卡又困... (③42967465) pS2： (③42967465) py：《我的妈妈源赖光》 简介：意外穿越到冬木火灾现场，被温柔女性收养，源赖义本以为自己能过上普普通通的一生，却发现自己的养母居然是英灵？而且还是Berserker？ 来不及惊讶，Ruler贞德又接踵而来，Caster美狄亚、Rider美杜莎、远坂凛、间桐樱... 你是想让我一个人打一场圣杯战争吗？混蛋作者菌！ 喂！话说那边那位冠位人偶师又是怎么回事？ 哈？为什么我还要去拯救人理啊？ 好好好，我同意我同意......你们能不能先把手里的柴刀放下？ 第076章 吉良吉影不曾参与的一天（上） 最终，衫诚憲也没有被什么奇怪的组织抓去做实验。 一切都得意于现在效率低下、不负责任的各个机构——接到报警的交通部警察在电话那头确认了没有人员伤亡后，居然打了个哈欠让他们自己商量索赔的问题。 衫诚憲算是长见识了。 顶着周围人怪异的目光，衫诚憲默默的爬进货车的驾驶座，找到纸笔留下了自己的联系方式后，就溜了。 老实说，现在他需要缓缓。 回去的路上，衫诚憲再也不敢分心，只是按部就班的往家的方向走。 直到他经过吉良宅的院门口，才意识到自己又下意识的饶了路。 来都来了。 衫诚憲伸长脖子往里头望去，看见吉良吉影房间的窗帘居然还没有拉开，有些诧异的眨了眨眼——说起来有些像变态，但在他过往近一个月对吉良吉影的提防中，他总会不自觉的经过吉良宅，然后朝客厅和卧室的方向看一下。 虽然这些行为并没有特殊的意义，也丝毫不能带来什么实质性的安全感，但衫诚憲还是那么做了，甚至养成了习惯。 吉良吉影的生活习惯好的有些过于标准，他会在清晨衫诚憲刚准备出门吃个早餐然后的睡觉的时候拉开卧室的窗帘，拿着水杯在窗口站一会儿；也会在衫诚憲终于买到想要的早餐往家走的时候站在花园里浇水；等到衫诚憲睡到几近天黑出门觅食时，吉良宅的所有窗帘又因为即将降临、驱光的小飞虫变多而拉上。 ——像今天这样都过了中午还紧闭着窗帘的情况，还真是头一回。 ‘可能不在家吧’ 衫诚憲移开视线，回家了。 意大利那不勒斯 费尔南多还以为自己至少得等上几天，也许一个星期甚至更久也说不定。 没想到这才第二天，那边就来了消息。 ——监狱里的那位先生愿意见他。 啊，当然不是见“费尔南多”这个人。 费尔南多早早的做好了准备，坐在酒店客房的沙发上吃着甜点。 如果消息无误的话...其实这一趟应该会非常的安全——毕竟从来没有过“进去之后就回不来了”这种先例，不过从监狱里出来后因为奇奇怪怪的原因死掉的人倒是不少。 大概重点还是在那个所谓的“测试”上。 费尔南多耐心的等待着约定的时间到来，抽出空来像模像样的看了几份文件，顺带感叹了一下佐佐木梓的工作有多无趣后，时间就差不多了。 ...... 20分钟后 探监的手续比费尔南多想象的还要简答，他只是报了现在正在使用的这张脸的名字，就被带了进去。 这让费尔南多有一种这里不是监狱，而是那位名为波尔波的人的宅邸的错觉，甚至于这些狱卒都更像是他家的佣人之类的存在。 将费尔南多带到目的地，狱卒就离开了。 费尔南多望进那间监狱，微微挑眉——如果所有人坐牢都有这种待遇，恐怕犯罪会成为一种主流时尚也说不定。 宽敞的监狱里亮着明亮的灯光，里头没有窗，但空气似乎是流通的，门缝中并没有传出长久封闭之后常有的那些腐败味。 墙上是新款的液晶电视，墙角有一只小冰箱，似乎必要的、可以提升生活质量的家具、电器都有。 对了，还有这张床... ‘啊，不是床’ 费尔南多看着“那张床”动了一下，随后十分柔软的坐了起来——那是个人，所谓柔软也并不是指他的韧带又多么好，只是肉足够多而已——费尔南多可以指天发誓，就算把隔壁市场上所有猪肉搜罗过来，也未必有这个人庞大。 ‘难怪要躲在监狱里’ 费尔南多面目拘谨的朝波尔波点头，一副坐立不安的模样：“您好，我是查理。” 隔着一面玻璃，波尔波并没有马上转过头来，而是抬起手抓了一只香蕉在手上。 费尔南多仔细数了数——波尔波后脖颈上堆叠的肉大概有十来层。 胖到这种程度，恐怕已经连门都出不去了，如果离开监狱，这样的人大概不出1个小时就会死在某个仇家手上吧？ “啊...我知道。” 波尔波一口吞下香蕉，终于转过身：“你想加入我们？” “是。” “好啊，我们向来不推拒想要加入的新人。”波尔波一面答应，一面艰难的挪动身躯四处看着。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在自己的身躯后头找到了饮水机，不紧不慢的接了一杯水。 直到把水喝完，波尔波才继续说：“通过测试就行了。” “测试？”费尔南多十分配合，露出诧异的神情。 “不过现在先不提测试的事情。”波尔波说话似乎有自己的节奏——这看起来是个不好的习惯，毕竟“测试”的事情才提了个头呢。 可惜在这座监狱里，他才是那个话事人。 波尔波抬手掏了掏耳朵，整个人斜靠在墙上，宛若一座肉山。 他问：“你昨天说有一批人在找‘箭’？” “啊，是。”费尔南多一副知无不言的模样：“是些东方人，似乎来问了一圈就走了。因为长的......您知道的，东方人长的很有特色，估计怕被人记住。” “哦？名字呢？”波尔波追问。 费尔南多做回忆状，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些惧怕的低声说：“没...没印象了，都是东方的名字，很拗口所以......” “一点印象都没有？” 波尔波微微坐直，肚子上的肉像水面的波浪般起伏。 他被肉挤得只剩下一条小缝的眼里带着审视，死死的盯着费尔南多像是在判断他是否说了谎。 费尔男多与他对视，脸上尽是诚恳。 到了合适的时候，又别过眼仿佛因为压迫感而无法继续与其对视。 “fukada（深田）...fuka...” 费尔南多喃喃两句，口中吐出带着浓重的意大利地方口音的话，随后才不确定道：“我朋友说其中一个人提到了什么fukada...不知道是名字还是国外的什么东西，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么念的...” “fukada？”波尔波眯了眯眼，有些诧异：“来问话的是女人？” 费尔南多闻言露出迷茫的神色，摇了摇头。 ——所以...为什么下意识的觉得是个女人？ 答案看起来很明显了呢。 这件事似乎就此翻篇了，波尔波抬起手漫不经心的挥了挥，懒懒道：“记不起来就算了。”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只打火机点火，放在一旁平日递送三餐的小窗口，语气依旧是不紧不慢的。他看起来并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拿着这只打火机，到明天还给我之前保证火不熄灭，就算测试通过了。” “......就这样？” 费尔南多有些诧异——这回不是装的。 这算什么测试？ 就算是偷偷关上了，然后明天拿回来时再打开也没问题吧？ 还是说... 他有别的什么监视手段？ 一只打火机又能代表什么？ 费尔南多皱着眉答应下来，拿着打火机离开了。 波尔波并不在意费尔南多，转过头继续看电视。 不过... fukada？ 深田... ‘是那个深田吗？’ 波尔波皱着眉翻了个身，又咂了咂嘴。 ‘不会吧？还活着？’ 实在是太过耳熟的名字，又和“箭”这种东西联系了起来。 波尔波很难不多心。 仙台市城郊某别墅 四月一日莉莉丝在沙发上躺了半天，也没能等来吉良吉影，便觉得有些奇怪。 她往佐佐木梓身旁蹭了蹭，问：“吉良呢？不是说找到深田理莎了吗？” 佐佐木梓在键盘上敲打的手顿了一下，微微皱眉：“好像是...有些事吧？”她也不是很确定，只能回忆着早上吉良吉影回复的简讯道：“说是忙完了会过来。” “这样啊......” 四月一日莉莉丝应了一声，觉得有些奇怪。 照理来说的话，现在深田理莎的事情应该是最优先的。 啊，也许确实有别的事情吧。 如是想着，四月一日莉莉丝并没有特别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其实她只是有些闲了，吉良吉影在的话她还能找借口多说几句废话呢。 ——四月一日莉莉丝觉得自己有些变态，否则她为什么会觉得吉良吉影那种略带警告却又似乎无可奈何的模样很可爱呢？ 不知道不知道。 就着斜躺在沙发上姿势，四月一日莉莉丝翻了个身，把自己摆成很扭曲的模样趴着，哼哼了两声。 距离伤势痊愈还早得很，不过她也不是什么娇滴滴的大小姐，如果再这样养下去，她迟早会无聊致死。 得给自己找点事情做做。 四月一日莉莉丝打定主意，从沙发上滚下来站稳，抱着佐佐木梓丢在一旁的平板看起来之前传来的、捕捉到深田的监控视频。 仙台市某公寓 “才半个多月没人住，也太脏了。” 深田理莎不紧不慢的打扫着客厅，怡然自得的伸了个懒腰放下抹布。 她现在所在的，是有栖川春绘生前所住的公寓。 ——没有人会想到她在这里吧？ 深田理莎笑了一声，在沙发上坐下。 很快了。 很快她就不用躲避了，还有...两天。 也不知道这两天吉良吉影过得怎么样，是不是已经物色好了新的对象准备下手。 深田理莎对此非常期待。 可惜现在她还不能露面，还不稳定。 ‘再等等’ 深田理莎如是劝慰自己，压下心中隐隐的躁动。 奇怪的事情也不是没有。 深田理莎很想再回四月一日莉莉丝家看看，看看是否有人发现了她的尸体——都3天了，照理说也该被发现了，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想到这里，深田理莎皱起眉头。 === 所谓亲妈就是昨天晚上在阿姨家的时候我说我睡一会儿你们走的时候叫我，她满口答应。然后等我醒来，发现我妈不但走了甚至已经第二天下午了。 阿姨的小儿子在我的帽子里尿了尿，这帽子还能不能要了？我还怪喜欢这顶帽子的_(:з」∠)_ （对不起，昨天鸽的份明后天补上orz 第077章 吉良吉影不曾参与的一天（下） “为什么杀无关紧要的人？” “嗯？难道不是无关紧要才可以杀？”深田理莎满不在乎的耸肩，端着冷饮视线却完全不在她对面的人身上。 不同于她出生的地方，西方人的眼珠总有着令她惊叹的色彩。 坐在深田理莎对面的少年叹了一口气，隐隐有些无奈。 少年有着一头玫红色的微卷发，被他束成一小股马尾编好放在脑后。 他脸上有一些雀斑，神情总是温润的，看起来似乎谁都可以欺负他一顿。 “你坏了BOSS的事情。”说起正事，少年总算露出不满的神色。 ——那并不是“埋怨”的不满，而是带着严肃的警告色彩。 深田理莎不以为意，叼着吸管仍旧看着别处。 海风吹得她浑身粘腻，闷热的空气附着在身体上，就算是清凉的泳装也无法驱散那种夏日特有的不适。 “他未免太讲究了。”深田理莎如是道，嗤笑了一声：“倒不如说是胆小，这里距离那不勒斯足够远了，更何况佐佐木氏的老头子才不会管我们这些小组织，托比欧，人要豁达一点，束手束脚才容易做错事情。” “......深田。” 被唤作托比欧的少年皱起眉头，放在桌上的手微微攥紧。 总是这样的。 这个女人就如同BOSS所说的那样棘手——刚开始的时候她不是这样的，刚被捡到的时候她听话又稳定，是BOSS勉强可以给予30%左右信任的有能之人。 而现在... 许是她的替身足够强大、又许是她见过太多浓稠的血液，她越来越大胆。渐渐地...她走向了与BOSS的期待背道而驰的方向。 托比欧别过眼，不再看深田理莎。 周边游客的嬉闹声犹在，沉默仅仅环绕在两人身旁，并未久留。 “我们没找到费尔南多的尸体。” 托比欧突然说，重新看向深田理莎：“BOSS要我告诉你，你出纰漏了。” “所以？”深田理莎终于转过头，挑眉看着托比欧：“所以我该做些什么去弥补这件事？” “找到费尔南多。”托比欧顺着她的话往下说，“如果他还活着，就让他变成尸体。BOSS只想要费尔南多的尸体。” “就因为费尔南多可能看到了BOSS的样子？” “对。” “只是可能而已，有必要吗？”深田理莎无辜的摊开手，脸上没有半分严肃：“丧家犬而已，那些经历足够让他永远活在阴影中，再也不敢探究我们。” “BOSS要费尔南多的尸体。”托比欧不接话，只是如实转达他需要带给深田理莎的指令。 深田理莎闻言撇嘴，有些无趣的挥了挥手。 “BOSS是对意大利有什么特殊情节吗？”她转移话题：“如果不是意大利的话...我们不需要芥蒂佐佐木，【热情】也很快会崭露头角，托比欧，BOSS的眼界是不是太窄了一些？” 见托比欧沉下脸，深田理莎大笑起来。 她放下手中的冷饮起身，挥了挥手道：“我知道了，费尔南多的尸体对吗？我去找。” 她话中带着敷衍，像是胸有成竹般转身离开。 深田理莎犹记得这时自己的心理活动——费尔南多？那种人谁爱找谁去找好了。 她并没有走远，只是在不远处的冲浪板出租屋停下来，转过身看托比欧。 那个少年没有在海边久留的意思，很快就起身离开了。 虽然谁都没有言明，警告也不甚明显，但深田理莎知道——她和【热情】已经走到头了。 深田理莎睁开眼起身...... 嗯？ 睁开眼？ 起身？ “......啊，是做梦啊......”深田理莎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去厨房倒了一杯水。 靠在料理台上，她很难得的想起了过去的事情。 ——大部分时间还是很愉快的。 托比欧会在BOSS的指令下教她用枪，会请身手矫健的老师教她格斗术。 那段时间，深田理莎的鼻尖一直有挥扇不去的硝烟味——那是属于枪的。 后来怎么了？ 啊... 似乎是BOSS觉得她可行，于是在某一天，托比欧将那只金色的箭矢扎进了她的心口——她差点以为托比欧要杀了她，还好是个误会。 可惜后来深田理莎明白了。 并不是所有人被箭刺到都能觉醒替身的，更大的可能性是...死！ ——所以于BOSS而言，她深田理莎其实也是可以随时丢弃的人罢了。 这样一来，深田理莎就很难乖乖的、安心的待在BOSS手下了。 ——她一直有一颗躁动的、不稳定的灵魂，BOSS和托比欧应该提前预见到了吧？ 所以... “后来发生了什么来着？”深田理莎端着水杯抿了一口水，皱着眉一本正经的回忆，似乎那是一段十分重要的过去。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想起来。 ——BOSS给了她时间，那已经是一向多疑又冷血的BOSS可以给出的、最多的时间了。 整整1个月，他要她找到费尔南多的尸体，以绝后患。 可惜深田理莎将那一个月用来丰富自己的“收藏”了，她早就想走了，从在埃及无意中捡到有栖川春绘开始——看，命运真是一个圈。BOSS捡到了她，而她...捡到了有栖川春绘。 她有“白日梦”，有有栖川春绘，还有...BOSS的暗杀小组朝她射来的一颗子弹。 “白日梦”让她无需真正的死亡，她将“开关”放在有栖川春绘身上，很轻易的就“活”了过来，彻底摆脱了BOSS。 真是一段多姿多彩的过去。 深田理莎放下杯子，回到沙发前打开笔记本，搜索【热情】的资料。 “我说什么来着...” 深田理莎看着笔记本屏幕上一连串的、无关紧要的链接，耸了耸肩：“除非佐佐木氏毁灭，否则它永远是挡在【热情】前面的一座不可逾越的大山。” 这样一想，她走真是再正确不过的选择了。 她才不想陪着那个连脸都不愿意给她看的BOSS玩什么黑手党游戏呢。 还是这边好。 家乡真不错，她找到了同类——吉良吉影。 可惜了... 他似乎有很多自己的想法，这可不好。 那些“想法”禁锢了他，让他不自由、甚至畏手畏脚。 好在她有“白日梦”！她可以为吉良吉影塑造一个完全适合他的城市！ 虽然缺少了一些斗智斗勇的刺激，不过自由才是最重要的！ 看啊！ 吉良吉影按下了“开关”，让她“活”了过来——作为回礼，深田理莎愿意帮他完全释放心底苦苦压抑的欲望。 ——哪怕这完全是自作主张。 没关系的。 “他以后会感激我的。” 深田理莎合上笔记本电脑，伸了个懒腰看向桌上的抹布。 现在...继续打扫卫生吧~ 一件她没有注意到的事情——有一抹白色的影子从客厅的试衣镜前一闪而过，影子有着4双眼睛，扫过深田理莎的身影后，打了个寒颤很快消失。 过了几秒，深田理莎才若有所觉般转过头，盯着那面试衣镜看了一会儿。 抓着抹布沉思了几分钟，她拿起沙发上的毛毯盖住镜子打量片刻，随后抓起置衣架上的外套出门。 仙台市城郊某别墅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莉莉丝姐姐！小梓姐姐！！！” 浅仓辉抱着一面镜子、裹着深棕色的毛毯从二楼冲下来，一下子窜进了沙发中：“我我我我我...我找到深田理莎了！” “啊？！” 四月一日莉莉丝噌的坐起来，把手中的平板丢出去半米远，抓着浅仓辉的肩膀晃了晃：“哪儿？！在哪儿？！” 说着，她撸起袖子骂骂咧咧的说：“我要把她的头拧下来！” “别晃，再晃刚才吃的薯片要吐出来了...”浅仓辉照着四月一日莉莉丝的手拍了一阵，总算从四月一日莉莉丝的魔爪中逃了出来。 他本想拿镜子给她们看看，可又觉得危险，只好露出一副很纠结的模样：“在有栖川春绘家。” “哈？！” 四月一日莉莉丝瞪大眼睛，觉得深田理莎可真是......艺高人胆大。 “你确定吗？” 一旁的佐佐木梓一面问，一面拿出了手机：“我找那附近的人去确认一下。” “别打草惊蛇。”四月一日莉莉丝下意识的按住佐佐木梓的手，多少对深田理莎还是忌讳。 佐佐木梓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抚道：“放心吧，深田理莎的能力......如果我们没有理解错的话，只要不让她知道名字就可以了。” “可还有‘白日梦’。”这才是四月一日莉莉丝担心的地方：“她要是再死遁，就难找了。” “放心，只是看一眼。莉莉丝，你太紧张了。”佐佐木梓反手握住四月一日莉莉丝的手，轻声说：“我们这些天一直在一起，没有信息差，你能想到的...我也能想到。等确认了她确实住在那里，我会联系吉良君。” “嗯？吉良？” “嗯，我之前答应吉良君的。”佐佐木梓想起四月一日莉莉丝在手术中时，吉良吉影和自己说的话，笑着说：“吉良君想自己处理这些事。就像莉莉丝之前说的那样，我也觉得...深田理莎带给吉良君的一切，应该由吉良君自己还回去。” “我们的话......” 佐佐木梓微微眯起眼，眼里始终有浅淡的笑意：“也许可以做做收尾的工作，再去温格的店里定一份餐，等待一切结束之后久违的、轻松的聚餐。” 四月一日莉莉丝和浅仓辉对视了一眼——不出意外的话...这两人已经开始在脑内点菜了。 佐佐木梓好笑的摇头，将电话拨了出去。 === 对了，尿湿我帽子的小表弟其实才两岁多，我昨天是被他哭醒的（因为他被我阿姨骂了一顿，所以哭着叫我起来要向我道歉，还要给我自己的压岁钱让我买新帽子hhhhh 我第一次知道...一个两岁的小屁孩居然有那么多压岁钱（艹 orz请个假，太卡了 从下班回来对着电脑到现在，写写删删愣是只码了几百个字，太卡了... 可能是这卷写太久了的关系，思路有点乱...... 我明天趁着午休理一理（其实10章左右就能结束了，就是偏偏这种时候突然卡的厉害，怎么写都觉得不对劲，对不起orz 第078章 看清自己 不愉快。 真是...十分的不愉快。 “咔、” “咔。” “咔！” 明明是清亮的白天，可昏暗的卧室内却并没有开窗，就连窗帘也被严丝合缝的拉了起来。 吉良吉影坐在书桌前，正拿着指甲剪剪指甲。 不论怎么剪... 不论怎么剪！ 指甲都会很快变长！ “吉影，吉影你还没起来吗？”隔着门，吉良吉广略显沙哑的声音传了进来。他的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担忧，如果不是清楚儿子的习惯，他一定会去找备用钥匙打开房门看看。 吉良吉影闻声放下指甲剪，将头转向门口的方向。 沉默半晌，他才开口道：“起来了，我有点事。早餐的话...冰箱里有吐司。” 吉良吉广很久都没有给予回应。 吉良吉影没有听到父亲离开的脚步声，他垂眸看向房门下的门缝，在那条不足一公分宽的门缝里看到了父亲的影子。 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再次回过头打量自己的手。 “......已经下午了。”吉良吉广终于回话，声音里的担忧更加难以隐藏。 吉良吉影这才抬头看向墙壁上的挂钟，露出了今天第一个除了烦闷以外的情绪——惊讶。 已经...下午了？ 吉良吉影抬手捏了捏鼻梁，叹了一口气：“外卖的单子全在客厅电视柜底下，你自己叫一些东西吃。我的话...晚一点再说。” 至此，吉良吉影便不再回应门外父亲的问话。 他不能出门。 吉良吉影在心中告诫自己——不要出门！ 他可没有什么了不起的道德感，这种挑战自己忍耐力的事也不过有多久做多久而已。 如果...... 其实他真该出门排解一下。 没什么大不了的不是吗？ 吉良吉影在心中如是说服自己，起身将窗帘拉开。 夕阳的余晖照进屋中，将吉良吉影卧室中为数不多的家具的阴影拉的欣长。 吉良吉影的视线一路越过花园中篱笆的缝隙，看向路上来往的人群。 ——并没有很多的人，这个角度也看不清他所关注的东西。 充其量... 也不过仅仅只能从路人的面庞想象一下那个人会有怎么样的一双手而已。 想象并不能解渴。 “唰！————” 吉良吉影猛地拉上窗帘，来到衣柜前。 将穿了一天的睡衣丢进脏衣篮内，吉良吉影很快换好了外出的衣服。 ——他需要一些新鲜空气。 闭塞的环境让他总是将注意力集中在一个点上。 没什么好否认的。 本性而已。 吉良吉影抿着唇拎起外套，疾步朝门外走去。 路过客厅的时候，眼角余光扫过正在研究外卖单和无毛猫还有猫草自言自语的父亲时，很快撇过眼快步走开了。 他带上门的声音很轻，门锁只发出微弱的“咔”的一声。 气温又回升了一些，明明快要入夜了，吉良吉影却觉得手中的外套多少显得有些多余。 他并没有明确的目的地，只是在这块别墅区可有可无的逛着，微微眯着眼打量来往的女人。他在物色中意的人，却未必会做到最后一步。 这显然是矛盾的，毕竟他并不觉得那么做是一种“错误”。 可不同于过往的十几年，最近总有人在他身边徘徊、在他耳边低语，告诉他其实保持现状也不错——很难得的，有一瞬间吉良吉影也觉得那样不错。 可惜人要向前看，事态发生了变化。 那么... 还剩一件事。 如果要那么做，吉良吉影的第一个真正的猎物，必须得是深田理莎。 如她所愿不是吗？ 只是... 在找到她以前的日子又该怎么办呢？他总不能把衫诚憲当成“今日重启”的遥控带在身边吧？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吉良吉影在附近孩子们经常会停驻的公园秋千上坐下，双脚点着地听着秋千摇晃发出的“吱呀”声。 他能感受到自己的指甲又长长了一些。 ...... 夜幕终于真正的降临，有人在吉良吉影身旁的秋千上坐了下来。 “我听伯父说吉良今天一天都没有出门，也没有吃饭。” 吉良吉影回过头，看着身边的少女。 ——每当类似的情况发生，这个人就一定会出现，或早或晚都会出现。 吉良吉影已经不意外了。 “诺，温格店里的便当。” 四月一日莉莉丝笑着递上手中的布袋，朝吉良吉影眨眼：“特此一份哦~要不是小梓发话，那种定位的店才不做便当呢！” “......不要？不要算了，我自己吃。” 吉良吉影不接便当，四月一日莉莉丝也不恼。 ——这都是定番情节了，她会厚着脸皮贴上去，然后被吉良吉影冷着脸推开。 ‘到底是不是得了不得了的受虐症什么的啊...’ 四月一日莉莉丝如是在心中自问，却又无奈的笑着耸了耸肩。 吉良吉影看起来不想说话，刚好，四月一日莉莉丝此刻也是不想说话的心情。 两个人如假包换的成年人霸占了公园里仅有的两只秋千，漫不经心的坐在上头晃着。偶有和家人晚饭后散步经过的小孩，看见两人后露出失望的神情，或是大吵大闹的大声宣告自己想要坐秋千、或是用满怀期待的眼神看着两人期望他们能有点大人的样子让出秋千。 可惜不论是吉良吉影还是四月一日莉莉丝，都要让他们失望了。 “有物色到中意的人选吗？”四月一日莉莉丝突然问，略显清冷的声音打破了盘旋在公园内的宁静。 吉良吉影闻言回头，无声的看着她。 “怎么？”四月一日莉莉丝脸上仍是她特有的明媚笑意，因着幽暗的路灯略显幽深的眼里亦有别有深意的笑意：“反正我是不会报警的~” 她耸了耸肩。 看出吉良吉影没有开口的意思，四月一日莉莉丝又利落的起身。 转头这个动作对她而言还是有些艰难，主要是有些疼——她其实是怕疼的，可惜喊疼也没什么用。 “如果动手了，就告诉我一声。” 四月一日莉莉丝抬脚往公园外走去，没走几步又回过头看吉良吉影：“我刚好也想回去看看姐姐。” 吉良吉影脸上终于有了一些不一样的神色。 四月一日莉莉丝话里的意味非常明了——她要回欧洲了。 可为什么是在他动手之后呢？ “想法不一样的人，当然不可能在一起。”四月一日莉莉丝像是看透了吉良吉影的想法，眯着眼笑起来：“不论是朋友还是别的什么，吉良也不喜欢有人一直在你旁边念叨，给出这样那样的限制或是意见让你无法成为自己吧？” “我也觉得我那样做挺讨人厌的，甚至有些自以为是。” “所以...我不那么做了。” 四月一日莉莉丝笑着耸肩，“不过我这么一说，今天的出现似乎也显得有些多余了呢~”话落，她利落的转身离开。 这场对话一直到结尾，吉良吉影都没有开口说过话。 他没有特别想说的话，暂时。 又在公园里坐了一会儿，吉良吉影起身离开。 这时已经接近晚上9点了，空旷的公园里只余一只秋千在孤独的晃着，似乎迫切的想要向别人证明自己也曾经被使用过，并没有看上去的那么寂寥。 四月一日莉莉丝从一旁的树荫里走出来，撇了撇嘴。 ‘就这个季节而言，虫子有些太多了’ 她有些懊恼，觉得自己不该像刚才那样说话。 ——当有人在狠狠推着吉良吉影朝某个方向前进的时候，她感性的觉得自己也好、或者小梓、也许又是阿辉或者别的什么人，总该拉住吉良吉影。 可那是没有用的。 理性告诉四月一日莉莉丝，那是没有用的。 没有人可以决定另一个人的道路，哪怕那条路明明大错特错。 更加遗憾的是吉良吉影并没有传统的善恶观念，似乎也很能包容、接纳自己——那么...这种接纳是真正的接纳吗？还是随波逐流的放纵？ 也许以后会出现更多的深田理莎，又也许再也没有第二个深田理莎。 悲观一点去想，若是未来有千千万万个前仆后继的深田理莎......那么，吉良吉影确实该趁早面对自己，决定自己的方向。 看清自己想要什么，要做什么。 别摇摆不定，别因为她、或者小梓、或者阿辉之类的人暂时性的“纠正”自己。 也许深田理莎就是看中了这一点，明白吉良吉影并未真正的下定决心去到哪里，才会这样的目中无人，以一个自以为引导者的视角去看待他。 四月一日莉莉丝所希望的，仅仅只是“让深田理莎成为最后的深田理莎”，这样一来，在深田理莎之后再也没有人能趁虚而入动摇吉良吉影。 下一剂猛药吧。 抉择的时候到了，他想成为什么样的人都可以。 四月一日莉莉丝心有期待，却在这一刻下定决心再也不插手吉良吉影关于眼前这件事的决定。 ——她不允许自己无形中成为第二个深田理莎。 至于之后的事情... 之后再说吧，总有办法的嘛。 第079章 愚蠢的丘比特 吉良吉影回到家，刚带上家门，吉良吉广就从客厅跑了出来。 老先生满脸都写着担忧，看见吉良吉影沉着脸，又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我回来了。” 吉良吉影轻声说完，越过父亲进门。 他在客厅转了一圈，又去到厨房。 发现家里并没有外卖留下的盒子后转头看向跟进厨房的父亲：“没吃饭？” “...啊，对。” 吉良吉广干笑了一声，抓了抓头脑勺：“外卖单上没有特别想吃的东西，晚上嘛，少一顿也没关系。” 很显然，这是假话。 吉良吉广本来已经打算点外卖了，他想问问儿子想吃些什么，却才发现儿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门了。 ——他很担心。 过去没有过这样的事情，他的孩子不是那种会一声不吭在自己的房间待一天的人。 他一定遇到了什么糟糕的事情。 吉良吉广为此心急如焚，哪里还想得到吃饭。 他担心他的孩子——并不是担心他会去做什么，而是担心他路上遇到危险。 “我煮点荞麦面吧。”吉良吉影从柜子里拿出面，转头道：“少吃一点，省得不消化。” 吉良吉广回过神来，愣愣的应了一声。 借着吉良吉影煮面的功夫，他在餐桌前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捧着。 观察着儿子的神色，吉良吉广犹豫半晌终于问：“最近...发生什么事了吗？” “嗯？” 吉良吉影抬眼看向父亲，随后摇头：“一点小麻烦，四月一日受伤了，没其他的事。” “啊，那孩子受伤了？”吉良吉广眼中是双倍的担忧：“严重吗？现在怎么样了？下午打电话给我时候，我听声音还...行啊？” 吉良吉广对四月一日莉莉丝的观感非常不错。 并不是因为他一眼就能判断出那孩子符合儿子的“审美”，当然，不能否认有这个原因。 更重要的是吉良吉广看得出来那孩子知道些什么——能知道些什么，却安然无恙的待在儿子身边，想必也多少是有些特别的。 “没事。”吉良吉影可有可无的和父亲聊着，时不时转头看向窗外：“可以正常活动了，接下来就只等伤口痊愈了。” ——倒不如说，她现在已经可以活蹦乱跳的从仙台市的那一头跑到这一头的杜王町找他闲聊了，完全没必要担心。 “那就好，那就好...” ...... 吉良吉影一直在想一些事。 那于他而言是个大问题，直至他洗好了碗准备洗漱了，也没有想清楚。 他很少遇到这样的难题，一时之间居然露出了几分迷茫。 这是个很重要的选择题。 意大利那不勒斯 费尔南多是睡到下午才起来的，看了一眼时间，距离回去波尔波那里交差的时间还有一会儿。 面对波尔波而已，又不是什么不得了的美人，费尔南多随手套了件牛仔裤，抓了件T恤撸吧撸吧穿上就带上面妖出门了——当然，昨天波尔波交给他的那只打火机也在他的口袋里。 简直是见鬼了。 什么变态才能保证打火机的火24小时不灭？ 费尔南多倒是能控制自己小心，但风之类的外界因素可不是他能掌控的。 火嘛... 说来惭愧，离开监狱两个小时后就灭了。 所以说，因祸得福这个词的存在是有意义的。 费尔南多把玩着手里的打火机，像昨天一样很顺利的见到了波尔波。 将打火机打上火，他将东西放到了监狱探视窗旁的透气窗边上：“波尔波先生。” “嗯？” 波尔波艰难的翻身，随后坐起来。 看了眼窗边的打火机，便抬手将东西收了回来。 他没多问什么，只是怪笑了几声，随后道：“既然通过了测试，那你以后就是【热情】的成员了。没事的话就回去吧，会有人另外联系你。” “波尔波先生，我还有话要问。” 费尔南多脸上不再有先前的谦卑和讨好，扯过椅子坐下翘起二郎腿。 看到玻璃窗上自己此刻的倒影，费尔南多又觉得有些倒胃口，于是打量了一下监控所在的方位。这个监控显然不是用来监视波尔波的，而是探视的人。 可惜波尔波房中的探视窗是在太大了，监控又似乎有意避开了波尔波，所以这台监控显得有些多余。 大概也是没想到有人会敢在这里做什么吧。 费尔南多不动声色的调整自己的坐姿、微微偏过头，确保监控无法拍到自己的脸。 随后，他摘下了面妖。 “几个小问题而已，请您配合一下。” “你！......”波尔波猛地起身，撞翻了一旁盛放水果的小茶几。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一抹难以察觉的、金色的箭矢状的光穿透了探视窗，箭尖准确无误的扎进波尔波的脖子上，随后消失。 他看似本想做些什么，可狰狞与愤怒交加的表情却没在他脸上停留太久。 像是被什么无形之物说服，波尔波垂下眼语调平稳道：“问什么？” “深田理莎。”费尔南多并不低头看他，而是低头把玩牛仔裤上的挂饰。 “深田理莎？”波尔波似乎做好了知无不言的准备，皱起眉道：“关于她的事太多了，你想知道什么？” “埃及那件事，还有...‘白日梦’。” “埃及那件事？哪件？”波尔波笑了一声，似乎是在回忆：“深田理莎在埃及做了不少事。” 也有道理。 费尔南多闻言点头，将问题细化：“关于卡米尔、关于费尔南多。” “啊！你是说费尔南多啊！”波尔波突然抬起头，双眼定定的看着费尔南多：“我记得他，不错的孩子，BOSS也挺中意他。” 费尔南多撇了撇嘴，并不稀罕那个所谓BOSS的中意。 “没什么特别的啊。”波尔波并不需要回应，兀自往下说：“那孩子的手伸的太远了，总要付出点代价。BOSS倒是有意想招他进组，可惜了，他不识相。” 不是这一段。 费尔南多挥了挥手，“我想问的是，你们要费尔南多找的是什么箭？那只箭很特殊？” 他记得佐佐木梓也有那种箭。 “啊，是特殊的。我也有，你昨天应该已经见过了吧？”波尔波顺着费尔南多的话往下说：“不过不一样的，使用的对象和用处都不一样。” “什么意思？” “具体我也不清楚。”波尔波耸了耸身子，拿了根香蕉在手里。 “你也不知道？”费尔南多微微挑眉，直接跳过了这个问题。 他很清楚，现在的波尔波是不可能对他撒谎的。 那么下一个问题。 “‘白日梦’呢？它的能力是什么？”费尔南多一连抛出几个问题：“它带来的改变可以扭转吗？” “哈！” 波尔波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嗤笑了一声：“名字是‘白日梦’，可一旦成型就是绝对的现实了。” “你见过深田理莎？”问话的人变成了波尔波：“你见过她应该就知道她不会死吧？” “什么意思？” “白日梦啊白日梦！”波尔波拍了怕大腿，肉与肉碰撞发出清脆的、“啪”的一声：“她可以寄生在白日梦里，就像白日梦寄生在别的东西身上一样！太具体的事情我也不知道，毕竟谁也不会把保命的本事到处乱说吧？” 费尔南多皱起眉头：“那她岂不是......” “无敌？” 波尔波接话，笑着问：“你想说这样一来，深田理莎就算是无敌的了吧？哪怕白日梦并没有太厉害杀伤力。” “也不是这样的。”波尔波笑着挥手，仿佛与费尔南多是多年不见的友人，大有要就此聊到天黑的意思：“她忠于BOSS过一段时间，那段时间她是没有秘密的。” “组织里的老人都知道，也不算秘密。用你们年轻人的话，那叫什么来着？叫......”波尔波说到这里，低下头苦思冥想。 过了好半晌他才一拍大腿道：“CD！对！CD！白日梦那玩意儿有冷却时间的，像游戏技能一样。我记得是...108个小时！对，是108个小时！从她‘复活’后开始计算。” “也就是说108个小时后，她能再使用‘白日梦’？这样就能避免任何自然死亡外的情况了？”费尔南多一面问，一面在心中计算时间。 他和佐佐木梓会定时联系，当然知道深田理莎又冒出来了的消息。 仔细算算的话...... 只有两天不到了！ “啧！” 费尔南多站起来，带倒了身后的椅子。 木椅摔在地上发出“咣！”的一声，他问：“最后一个问题，BOSS的名字，样子。” “我不知道。”波尔波几乎是立刻就回答了这个问题：“没人见过BOSS，我们有专门的联系方式，邮件传递不了的事情托比欧会帮忙传达。” “托比欧？” “对，是个半大的孩子，17...18岁的样子吧。”波尔波皱着眉回应。 “有相片吗？” “没有，见过他的人也不是很多。”波尔波比划了一下：“大概这么高，玫红的头发，看起来很乖。” 这么多年了怎么还神神叨叨的。 费尔南多有些不耐，看了眼时间后追问：“别的呢？” “别的...就没有了。”波尔波有问必答。 “是吗...”费尔南多回应了一句，略作思索。 ——很好，已经没有别的问题要问了。 他抬手敲了敲探视窗，挑眉问：“你是不是也差不多活够了？嗯？”说完，费尔南多不等波尔波回应就带上面妖转身离开了。 不做任何浪费时间的事情，费尔南多径直走出监狱，随后拐进小巷拿出手机。 108个小时... 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不知道他们找到深田理莎没有。 等待手机接通的时间，他抬眼看向自己身边的小人，露出无语的神色。 是...是叫替身吧？ 这是个什么变态玩意儿啊！——费尔南多如是在心中哀嚎。 ------ 替身使者：费尔南多 替身：愚蠢的丘比特（Stupid Cupid） 替身面板—— 破坏力：E 速度：C 射程：C 持续力：A 精密度：B 成长：A 替身能力：手握弓箭的金色半人马形，被弓箭射中的人会无条件的忠于替身的主人，随着时间的推移忠诚甚至会转化成极端的爱恋。目标不论性别、不论年龄、不论最初与替身的主人是什么社会关系。 《stupid Cupid》-Connie Francis 第080章 有心无力 “108小时？” 佐佐木梓拿着电话起身，看了眼平板上的邮件。 没有新邮件，也没有新讯息。 “对，波尔波是这么说的。”电话那头的费尔南多回应，听声音心情并不是很好的样子。 佐佐木梓低头计算了一下时间。 如果从莉莉丝出事那时候开始算...... 不！ 应该是宽太妈妈的事件之后！ “还有......” 佐佐木梓皱眉头：“只有35个小时左右了。” “嗯？比我想象的还要短？”费尔南多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吃惊，却很快结束了这个话题，转而道：“查到了一点新的消息，很有用。不过得麻烦佐佐木小姐家的人了，毕竟找人光靠我自己可就太浪费时间了。” “找什么.....” 佐佐木梓的话刚问到一半，听筒里就传出了类似警报的声音。 “你在哪里？”佐佐木梓皱眉问。 “监狱外。”费尔南多笑了一声，似是而非道：“大概是某个浪费了很多年社会资源的臭虫终于良心发现，所以决定去死了吧~” 大概是在移动，费尔南多电话里的背景音越来越远了。 “...打什么哑谜。” 佐佐木梓有些无语，摇了摇头不再纠结那些没用的事情：“找人的事你去联系安迪，他会......哎，算了，我等会儿就联系他。倒是费尔南多先生您，我怎么没发现您原来也是个大胆的人？在监狱里杀人？嗯？” “别乱说，人家那明明是自杀死的。”费尔南多笑了一声，把扯远的话题拉回来：“那就麻烦佐佐木小姐了，我得回去换个酒店，安顿好了再联系您。” “对了对了，要找的那个人叫托比欧，十七八岁的少年，玫红色头发，据说长的......挺人畜无害的。” “您这说了和没说有什么区别？” 佐佐木梓扶额叹息。 除了名字、发色和年纪，居然没什么有用的信息了吗？ 恐怕得花些时间了。 佐佐木梓拿着手机回到沙发旁坐下，“我会转告安迪的，等您换了住处我派几个人给您。” “OKOK~” 挂断了电话，佐佐木梓再次拿起平板看了一眼，顺带刷新了一下手机的邮箱。 还是没有任何联系。 有栖川春绘的公寓并不难找，那附近的人过去最多也只需要15分钟，不应该这么久的。 佐佐木梓等的有些心烦，最终还是放下平板在房里转了一圈。 过了一会儿，她才发了一条简讯给司机，随后上楼换衣服。 ‘最近一件好事也没发生...’ 佐佐木梓的情绪不是太高，换好衣服后发现手机上终于收到了新的简讯脸色也没有得到缓和。 等看到讯息上的内容，她的心情就更糟糕了。 【小姐，我们查了公寓的监控，人出去之后就没再回来过了，还要等吗？】 等。 不等还能还去哪里找？ 佐佐木梓回了简讯，拿起外套和浅仓辉打了声招呼，随后带上门踩着夜色离开了别墅。 对了，还得给莉莉丝发条简讯，省得她回来担心。 杜王町东北部别墅区/翌日/AM07:10 ‘什么嘛，别压抑自己了’ ‘有什么意思呢？’ ‘最后还是要妥协的，不是吗？’ 吉良吉影刚睁开眼，脑中就响起讨人厌的声音。 如果说现在的他有什么愿望的话...... 那么那个愿望既不是顺从自己的心意与欲望好好找个消遣，也不是目光长远的去寻找将这一切复原的方式。而是...... 挖出深田理莎那双令人作呕的、循循善诱的双眼！ 吉良吉影闭上眼，让不知为何仍旧干涩的双眼休息了一会儿，就掀开被子下床了。 他可没有太多时间来呆在房间与自己对话，坐在书桌前剪完指甲，吉良吉影就照着每日日程规划去洗漱浇水、做早餐了。 严格来说，这世上鲜少有什么让他看不惯的东西。 毕竟都是些无聊的东西，他也不曾在意，只要那些东西一直都是原来的模样就好了。 可惜最近周围的一切都善于转变，就好像乐于在变化中寻找什么乐趣一样。 真是令人恶心。 迎着父亲那双充满担忧的眼睛，吉良吉影不疾不徐的洗着早餐后的碗筷，看了眼窗外。 “下午可能会下雨。” 吉良吉影突然说，在父亲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又追加了一句：“我中午不一定回来吃，到时候再电话联系。” “啊，好。” 吉良吉广从来不是那种会给孩子设定门禁、在家里实行家规的父亲，他放下筷子叮嘱：“记得带伞。” “我知道，你今天也......别出门。”吉良吉影擦干手，就回卧室换衣服了。 出门的时候，天已经阴的有些夸张了。 厚重的云层好似要从天上压下来一般，让人觉得压抑。 阴雨晴天都是很自然的事情，吉良吉影对此到不是很在意，拿着伞走在路上的步伐也依旧不疾不徐。 深田理莎会来找他的，只是时间问题。 吉良吉影要做的，就是让她好找到他一些。 还是那句话，这片别墅区并不大。吉良吉影从小在这里长大，与邻居虽然不熟络，但多少也都混了个脸熟。 不过虽说是不大，但预见熟人的几率也确实高的有些吓人。 “衫诚先生。” 吉良吉影率先停下了脚步，看向对面的衫诚憲。 衫诚憲似乎是在走神，听到吉良吉影的声音后吓了一跳，随后才后知后觉道：“吉良先生，这么早？” 吉良吉影闻言笑了一声：“不算早，快9点了。” “啊，是吗？”衫诚憲闻言有些不好意思。 不用怀疑，通宵是他常干的事情，与普通人作息脱节的他并没有很好的时间观念。 他盯着吉良吉影眨了眨眼，迟疑的问：“吉良先生出门有事？” “也......”吉良吉影觉得有些好笑，摇了摇头：“也不算有事。” “啊，这样啊...” 有些神奇。 衫诚憲觉得现在这个场面着实有些神奇。 老实说，他从没有过这么心平气和的和吉良吉影说话的时候。 一旦意识到这件事，衫诚憲就有些放不开手脚。他抓了抓头发，随后指了指面前的道路：“我得去买早饭，就先走了，回去还得睡觉呢。” 吉良吉影对衫诚憲的生活习惯有些无语，点了点头算是与他道别。 两人错肩而过，短暂的停留与交谈也似乎仅仅只是邻里之间无关紧要的寒暄。 “对了，吉良先生。” 走出去几步的衫诚憲突然回过头，叫住了吉良吉影。 他抬眼看吉良吉影，通宵过后的双眼显得有些无神。 可饶是这样，他还是把话接了下去：“吉良先生，只是作为普通朋友，我得告你一声。” “嗯？” “我...” 害，这从哪儿开始说啊。 衫诚憲在脑中纠结了一下措辞，随后简单粗暴道：“以后不能‘回档’了，”他无奈的耸了耸肩：“我只有一条命可用了，有些事以后就算我想做，也有心无力了。所以...今后请小心。” 说完，衫诚憲朝吉良吉影微微点头，转身离开了。 吉良吉影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一会儿，迈开脚步。 ‘不能回档？’ 啊... 吉良吉影会过意来，随后皱起眉头。 所以从今以后，既定事实就永远是既定事实了吗？ 总有一种... 底牌被人撕掉了的感觉。 吉良吉影面无表情的看着前方，扫过路口红色的信号灯，随后换了个方向前行。 === 我 推 我 自 己（求一波收藏呀(?????????) 新书《没有人比我更懂黑衣组织》 简介：我是黑衣组织杀手琴酒。 我在一次交易中与搭档伏特加一同前往游乐场，顺带给偷窥交易的工藤新一喂下了APTX-4869，却不想在离开的路上被几个组织内鬼合力打晕，被喂下了APTX-4869，醒来之后，我的身体居然回到了少年状态！ 不但如此，我还发现组织中仍有一个“琴酒”在借我的名义行动，我在后续的调查中发现那是来自另一个组织的卧底，且人数不少。 为了揪出他们，我寄宿在一家名为“猫眼”的店内，楼上是毛利侦探事务所。贝尔摩德是我在组织内的内应，化名为灰原哀的雪莉会为我发明各种符合现在身份的便利药物与道具。 潜伏在组织内的叛徒，就由我来解决！ --- 身体虽然是少年，但身手却异于常人，组织内鬼永远不止一个！——《名杀手琴酒》 第081章 杜王町一角 “...啊，对啊！反正今天就是很不走运啊！” 女人拿着电话，手臂上又挂着外套。 似乎是临时从工作的地方出来处理一些不得不马上要去完成的事情，她的另一只手上还有只档案袋和一个手包。 女人的打扮十分时髦，不算暖和的天却只穿了一条薄薄的裙子，光着的腿上套着一双长筒靴。大概是为了与今天的服装搭配，她的手包小的有些多余，手上那只档案袋就算对折也塞不进去。 为此，手上拿了不少东西的她多少显得有些手乱脚乱。 可她却仍旧在打着电话，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那个死老头让我今天就把手头的事情的处理好，不可能的吧那种工作量？说到底这种破公司我也快待不下去了。” “啊！” 不知道电话那头的人说了什么，她看起来较之之前更加烦躁：“干完这个月我就不干了！这种破公司谁爱呆谁呆着吧！” 嘴上说着气话，可在职期间的事情却不能怠慢。 更何况谈成了眼前的生意这个月也能多拿不少钱，想到这里，女人又有些犹豫。 她在路口停了一会儿，焦急的跺着脚瞪着红绿灯，嘴上仍不忘和朋友抱怨。 红灯转绿，她立刻抬脚穿过了马路。 “那个死老头，等我辞职了一定要给他好看！” 女人如是咒骂，皱眉看向走在自己身前、迈着不疾不徐的步伐却恰好挡住了自己的金发青年。 她的心情真的很差。 ‘说到底为什么非得工作不可啊！’ ‘这种天气就应该呆在家里看电视剧嘛！’ 如是想着，女人的步伐更加急躁。 她朝旁边看了一眼，本想绕过那个金发青年，却发现另一边是一个腿脚更慢的老太婆。 “啧！” “所以我才说今天就是很倒霉嘛！不和你说了，我先挂了。” 女人草草挂断电话，低头看了眼时间。 快要来不及了。 ‘早知道不穿这双鞋子了’ 在金发青年身后跟了一会儿，女人更显不耐。 她皱着眉推了青年一把，抬脚越过他后回头大喊：“走这么慢就不要站在路中间啊！” 金发青年抬眼看向她。 女人与其对视，望进青年那双饱含深意的眼中，不禁觉得有些气闷：“看什么，是挡路的你不好吧？！” 说完，女人迈开腿径直向前。 ‘来不及了来不及了’ ‘妈的！’ 再次低头看了眼时间，女人在脑中计算了一下路程，随后拐进一旁的小巷里。 小镇有小镇的好处，弯弯绕绕的小巷总是四通八达，除了道路窄小一点、晚上的时候吓人了一点以外剩下的就都是好处了——比如这个时候，她记得如果走小路过的话应该能少走不少路。 “哒哒哒......” 高跟鞋的鞋跟扣在地上，脚步声传进女人的耳里。 ‘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找到有钱人变成有钱的全职太太啊...’ ‘这种该死的社畜生活.....’ “哒哒哒......” “嗯？”女人终于意识到有些不对劲，缓缓放慢脚步。 耳旁的脚步声...不止有她的！ “哒、哒、哒。” 跟着她的脚步声随着她的驻足，居然也停了下来！ ‘不...不会这么倒霉吧？’ 女人如是想着，超前迈了一步。 身后的人也不疾不徐的跟上——果然是在跟着她。 她抓着包回过头，脑中一瞬间想了很多事情，最后一个念头定格在——如果被抢劫了，甚至受伤了，可以算工伤吗？那个抠门的老板会赔偿吗？ 缓慢的转过头，女人看到了刚才那个金发青年。 她呼吸一滞，随后露出厌恶的神色：“干什么啊你！为什么跟着我？！不就是撞了你一下吗？” 早前的恐惧随着青年的面孔与平静的神色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女人觉得诸事不顺的气急败坏。 “哈？还是说你是什么变态？” 她拿出手机，工作期间的压抑终于找到了发泄的出口：“警察局就在几百米外的地方吧？要是警察来了，打你一顿都算轻的了吧？啊！我也太倒霉了吧！你......” “道歉。” 青年打断了女人的话。 女人不明所以的皱眉：“哈？” “撞了人，至少该道歉吧？”金发青年如是问，皱起的眉间带着不耐。 他耐心的等了一会儿，看着面前一脸莫名其妙却就是没有道歉的意思的女人叹气：“我刚才就一直在想，该不会就这么巧就碰到了一个不知死活的人吧？” “到底是幸运还是倒霉呢？” 他如是问道，朝女人走去。 “...你......你想干嘛？”对上青年的视线，女人终于缓过神来。 她一直不是什么脑子很灵活的人，可工作了这么些年，眼色还是会看的。 这个人...... “喂！你别过来！”女人抓着包后退了一步。 现在，她反倒希望跟着自己的人其实是个抢劫犯了。 青年并没有因为她略带颤抖的、似乎夹杂了恳求的话停下来，他脸上带着些许困扰，视线向下扫过她抓着手包指节发白的双手，随后“啧！”了一声。 女人直觉不妙，转过身拔腿就跑。 可金发青年却一把抓住了她高高束起的马尾，将她拉了回来。 “为什么不道歉？” “‘对不起’这几个字没在学校里学过吗？” “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跑出来？” “送死吗？！” “为什么非要找我的麻烦？嗯？！” 青年的声音越来越大，女人突然意识到——这些话...似乎不全是对她说的。 她无力思考，仓皇之间抬起头与青年对视，却看到了一双带着些许血丝的眼睛。 ‘啊，这个人昨天一定没有睡好’ 女人为自己的想法愣住，随后凄凉的想——原来人濒死的时候是会想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的啊... 她觉得自己要死了。 她张了张嘴，几分钟前犹如机关枪似的啪啪啪往外蹦着话的嘴似乎突然哑了炮。 青年似乎终于失去了耐心，抓着她的头往一旁灰白的水泥墙上撞去，发出“砰！”的一声。 “......对..”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女人终于找回了说话的能力，眼前的景象却开始模糊，胃里开始翻腾。 这些道歉显然并不能让金发青年觉得满足，他仍旧抓着她的马尾，似乎还不打算放手。 ‘我就说吧’ ‘这才是你的本性’ ‘所以我说我们是同类啊’ 熟悉的声音在金发青年脑中响起，带着讨人厌的笃定给人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 ‘吉良先生，以后不能‘回档’了，我只有一条命可用了’ 大概是稍微考虑了一下比较危险的做法的原因，另一个声音从金发青年的脑中冒了出来。 他愣了一下，看向手里神情绝望的女人。 并不值得同情。 就算放在过去，他也会这么做。只是不得不承认，如果放在过去他一定不会做到这种程度。 问题在于——现在有人觉得是自己将他塑造成了这样。 真是恶心的快吐出来了。 在女人绝望之际，金发青年终于松开了手。 他抬手用手指将自己有些凌乱的金发向后梳，瞥了眼跪倒在地的女人。 深田理莎真是下大功夫了，这样一个人人都是火药桶的城市，再加上他的性格，确实是没有安生的日子可过了。 ‘在干什么啊我...’ 他叹了口气，朝女人朝伸出手，前一秒还压迫感十足的面孔，此刻却宛若这世上最懂得尊重他人的绅士，“抱歉，我只是觉得您该向我道歉。” 女人闻言晕了过去。 “啧。” 金发青年微微咂嘴，没什么心理负担的收回手，从口袋里掏出手帕擦手，随后离开。 第082章 父亲 站在路口的曲面镜前，深田理莎抬起头望向镜中的镜像。 “...真是固执啊。” 她已经知道吉良吉影有多敏锐了，她不会再去盯着吉良吉影看，那无疑会提前暴露她自己。 现在，现在还不可以。 但是没有关系，再等两天就行了——不，甚至连两天都不需要。 换句话说吧。 深田理莎觉得自己多虑了，现在的她只要找个地方好好睡上两觉，胜利的结局就会彻底定下来。 事实上她根本就不需要站在这里，借着一面镜子去关注吉良吉影。 她看着镜中的吉良吉影越走越远，直至转弯消失在路口，叹了一口气。 明明就差一点点了。 深田理莎相信自己的感觉——就在刚才，吉良吉影明明是想杀掉那个女人的。 可他居然停手了！ 在把一个人伤成那样的情况下，他居然停手了！明明已经做到那个地步了，那个女人应该是绝对没有活路的才对，吉良吉影...怎么会允许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在看到他一部分真面目的情况下活下去呢？ 为什么？ 究竟是哪里出了错？ 深田理莎低下头，双手插兜往回走。 这个问题并没有困扰她很久——她明白了。 是因为现在的仙台市。 无组织、无纪律、当然也不存在最基本的道德观念。 吉良吉影笃定没有警察会管这件事，甚至连附近的监控也不会去调取。 啧！ 这算不算是...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算了，没关系。 “开关”已经拨下了，仙台市的变化到此为止，从那之后“白日梦”只是在对付吉良吉影而已。 深田理莎放在口袋里的手不自觉的握紧，因为这个念头而开始感觉烦躁，太慢了。 她转头看向周围来往的行人，眯着眼细细的扫过过往每个人的双眼。 那些眼睛... 或是带着不满、或是带着疲惫、当然也偶有几个人心情不错，眼中带着笑意。 ‘都不是什么上品’ 深田理莎遗憾的摇头，准备继续向前。 可她的脚才往前迈开一步，便又改变了主意。 矮个里头挑高个，也...不是不可以，横竖只是消遣而已，连物色藏品都算不上。 如是想着，深田理莎跟上一个女人，脚步轻快了起来。 ...... “还是太一般了” 深田理莎用面纸抹掉自己脸侧的血迹，晃了晃手中的玻璃瓶。 将玻璃瓶对准阴暗的天空，里头的一双眼珠就仿佛今天的天气，沉闷的、无神的。 深田理莎微微撇嘴，将玻璃瓶丢进路旁的垃圾桶，终于决定回去。 ‘再耐心一点’ 深田理莎如是劝告自己。 不过再睡两觉的事情，等时间到了，也就不用躲藏了。 那个叫佐佐木梓的女人......真是太多事了。 如果不是她让人到处盯着，深田理莎也不用到有栖川春绘的公寓去住；如果不是要躲过佐佐木梓的眼线的关系，此刻的深田理莎应该已经物色好了新的住处，已最好的姿态迎接全新的生活才对。 佐佐木梓。 ‘等到时候再解决吧’ 深田理莎抬手压低帽檐，从公寓侧门走了进去。 反正... 之后她还有大把的时间可以陪佐佐木梓玩。 杜王町东北部别墅区 这一趟出门对于吉良吉影来说实在不是什么太好的体验。 不论是刚才那个女人怒骂的嘴脸、还是顺着她的额头流下来的血、亦或是她痛哭恳求的样子，都让吉良吉影觉得不够...美好。 当然，最糟的还是脑中不断出现的、深田理莎的声音。 ——已经...到了可以影响他行动的程度了。 真是有她的，说一句润物细无声......啊，不太恰当。 吉良吉影懒得找形容词了，抬手解开衬衫的第一颗扣子扯了扯领口，便向厨房走去。 客厅里的电视还开着，大概是父亲在看午间档的电视剧。 他开门的声音足够轻，他的父亲想必还没发现他已经回来了。 不过也好。 吉良吉影抬手看了眼时间，准备回房休息一会儿再回来料理午餐。 ——很多东西被破坏掉了，但至少他自己能掌控的事情还得坚持下去，比如日程规划。 回到房间在书桌前坐下，吉良吉影打开抽屉拿出了指甲剪。 这两天剪指甲的频率尤其的高，让他不得不拿出一个新的玻璃瓶去容纳剪下来的指甲。 好在“剪指甲”这件事本身还是能让他感觉到心安的。 “咔..” “......吉影？” 吉良吉广是离开客厅准备去厨房倒水的时候，在玄关处看见了儿子的鞋子才发现他已经回来了的。 他还是很担心，于是轻手轻脚的摸索着走到儿子的房门口。 发现房门没关，他高高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一点。 “吉影？”没等来儿子的回应，吉良吉广又喊了一声。 “啧！” 吉良吉影将指甲剪拍在桌上，转头道：“有话就......”话说到一半，吉良吉影愣了一下。 迎着父亲有些惊愕的脸，吉良吉影别过脸清了清嗓子，再次开口：“怎么了？” ‘啊...果然还是......’ ‘果然还是遇到解决不了的事情了...’ 吉良吉广眼睛一酸，朝房间里迈了一步。 见儿子没有抵触的情绪，才用平稳的步伐走向他。 他的孩子现在有些困扰，也许在为什么事情生气也说不定。 想到这里，吉良吉广便觉得痛苦。 他在吉良吉影面前蹲下来，一瞬间想到了许多年前吉良吉影还小的时候——从那个时候起，比一般孩子要早熟的吉良吉影就已经学会一个人琢磨情绪了。在同龄人会因为一件再小不过的事情大吵大闹的时候，他的孩子却只会皱着眉去想解决的办法——不择手段的。 吉良吉广轻声问：“遇到什么了？” “没什么。”吉良吉影垂眸去收拾桌子。 怎么看都不像是没什么的样子吧？ 吉良吉广将手搭在儿子肩上，决定再问一次。 就一次好了。 如果还问不出什么...就算了，横竖他的孩子只需要放心去做想做的事情就好了，收尾的之类的...如果有纰漏的话他可以帮忙解决——毕竟上次体检的结果很乐观，他还有时间。 “吉影......” “我说没什么！”吉良吉影突然抬手甩掉父亲的手，语气前所未有的重。 真的...烦死了！ 一个一个...一个一个...都试图用各种各样的角度去干扰他。 真的，烦死了！ “砰！” 吉良吉广被推的一个踉跄，没站稳摔在地上。 他的头在门把上磕了一下，稳不住倒抽了一口气。 他不知道别的父亲在这个时候会不会生气，甚至愤怒的教训儿子一顿。至少吉良吉广没有，他只是下意识的想——‘还好是我，而不是外人’ 吉良吉广扶着门把站起来，喘了几口气才觉得后脑勺火辣辣的疼。低头一看，握过门把的那只手上果然有血迹。 吉良吉影回过头，看到的就是父亲盯着自己的掌心走神的模样。 他额角的青筋一直在跳动，从早晨到现在，存在感强的让人恶心。 “吱......” 吉良吉影猛地站起身，身后的木椅向后挪动，他朝父亲走了几步。 他本想去拿医药箱的，可吉良吉广却赶在他之前开口，说了句“中午我叫外卖，吃商店街那家行吗？”过了片刻又笑着说：“没事的，蹭破了点皮而已，你休息一下。” 这，就是吉良吉影的父亲。 吉良吉影咬着牙关，下颌线紧绷。 直到吉良吉广出去了，他才上前一把摔上房门。 对，是摔。 这样下去的话... 只有两条路可走了。 要么...永远不出门了——特指如果深田理莎照成的这一切真的无解的话。 要么...... 放开手去干。 吉良吉影深吸了一口气，低垂下头沉默了一会儿，抬头捏了捏鼻梁。 “咣....” “咣咣咣......” 有微乎其微的声音传来，得益于房门紧闭营造出的静谧顺利的传进吉良吉影的耳中。 他已经够烦了，这种该死的声音又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他猛地转过头看向声音的来源处，随后朝那边走了过去。 ——声音是从保险箱里传出来的。 第083章 平和 翌日 天气晴好，外头是清脆的鸟叫声。 吉良吉影掀开被子下床，哼着歌去了卫生间。 完成洗漱后，他按部就班的给花园里的花浇水，又久违的逗弄了一会儿猫草。就连那只自从开始严重发福以来就被吉良吉影嫌弃的无毛猫，也从他手上得到一罐猫罐头。 他抬手摸了摸无毛猫的头，笑着说：“过几天去超市给你买点进口罐头。” “喵？！” 无毛猫瞪大眼睛，叼起罐头浑身炸着毛退后了几步——‘啥啥？！大哥的大哥不对劲！’ 实话实说，无毛猫已经习惯了吉良吉影看到自己后嫌弃的眼神——无毛猫能理解那种眼神，就像它每次上称时对自己的嫌弃一样。 但它是只猫，它很会原谅自己。 最重要的是。 ——罐头太好吃了。 可现在！ “喵！” 无毛猫惨叫了一声，叼着罐头窜到了猫草身后，盯着吉良吉影看了一会儿后，不自觉的发起抖来。 猫草察觉到屋内的动静慵懒的睁开眼，斜了无毛猫一眼后一叶子拍在无毛猫头上，随后继续打盹——动物就是动物，没出息。 吉良吉影的注意力并没有在猫草和无毛猫身上停留太久，低头看了眼时间后就去厨房准备早餐了。 ——吉良吉广就是在半个小时后，闻着厨房飘来的香味起床的。 他摇了摇有些昏沉的头，意识到香味是从厨房飘出来的之后一个打挺坐了起来，随后以最快的速度完成了洗漱。 去到厨房，他的儿子已经将滑蛋粥盛好放在了餐桌上，正从冰箱里拿腌菜。 “吉影？” “嗯？起来了？”吉良吉影抬头看父亲，随后笑着温言道：“快8点了，吃早餐。” 吉良吉广本能的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哪怕事实上过去几年的早晨都是在这样的对话中开始的。 他犹豫着应了一声，在餐桌前坐下。 ‘似乎心情好了很多’ 吉良吉广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微微抬眼看着儿子不紧不慢的吃饭。 而吉良吉影，则正悠闲的拿着手机刷新着新闻软件的主页，看到新奇的新闻后偶尔会挑起眉。 他的食量一直不多，很快便放下了筷子。 “你等我一下。” 吉良吉影瞥了眼父亲碗里的粥，发现那边也差不多吃好了之后，起身往客厅走去。 不多时，他便拎着一只医药箱回来了。 “吉影？” “嗯？别动，我看看伤口。”吉良吉影皱着眉解下父亲头上胡乱包扎的绷带扔到一旁，低头去观察伤口。 “处理的太粗糙了。” 他如是评价，却还是松了一口气——气温还没有回升，伤口又不深，所以哪怕只是随意的处理了一下，也并没有出现恶化的情况。 他不紧不慢的给伤口消毒，确定真的不用去医院进一步处理之后才开始包扎伤口。 全程，吉良吉影说的也不过那两句话而已。 做好手头的一切，他收起医药箱往客厅走。右脚踏出了厨房的地界，吉良吉影才脚步一顿回过头与父亲对上视线。犹豫了片刻，他轻声说：“别担心，没事了。” 一切都很平和，不像过去几天目的不明、却莫名的忙碌。 吉良吉影靠在花园的躺椅上，慢悠悠的翻着专业书，在心中估摸着如果这个时候还在照常上课，那么以这门课任课教授极其跳跃的思维方式，大概这本书也该讲得七七八八了。 他迎着阳光放下书，拿出手机翻动通讯录。 ——通讯录中并没有太多联系。 就算把吉良吉广、四月一日莉莉丝、佐佐木梓和浅仓辉都算进去，也不足二十个人。 吉良吉影的视线在岸本城的名字上停下，沉默片刻才惊觉——“岸本先生好久都没有来催稿了。” 还怪不习惯的。 吉良吉影笑了一声，放下手机。 这种近乎无所事事的悠闲一直持续到了下午临近傍晚的时候，佐佐木梓的电话是在吉良吉影低头皱着眉料理螃蟹的时候打来的。 吉良吉影擦了手，接起电话：“佐佐木。” “吉良君。”佐佐木梓的声音里透露着微乎其微的疲惫，却带来了好消息：“深田理莎在有栖川春绘的公寓。” 吉良吉影闻言挑眉，随后笑着说：“是吗？我知道了。” “吉良君现在要过去吗？” “...等等吧。”吉良吉影抬头看了眼时间，笑着回应：“我在做晚餐，可能得接近6点出门。” 佐佐木梓的声音有很明显的停顿，想必是愣了一下。 随后，她道了声“好”，将话题拉开。她不疾不徐的和吉良吉影说了费尔南多的查到的、“白日梦”的规则，又叮嘱了一些“要小心”“有需要帮助的地方不要一个人逞强”之类的操心话才挂断了电话。 108个小时？ 吉良吉影拿着手机沉默了一会儿，摇头。 时间不重要。 “很快了。” 深田理莎看了眼时间，去厨房给自己料理晚餐。 她注意到了那些监视着自己的人，之所以没有任何行动，当然是因为她很笃定一件事——吉良吉影和佐佐木梓很要好，如果是吉良吉影的话......一定选择亲自来找她，而不是借任何人之手。 结论。 ——哪怕被监视着，她也是安全的。 横竖他们并不知道“白日梦”的规则，连日的谨慎只会让他们错过最佳的下手时间。 随着“安全”的时间渐近，深田理莎的心情也肉眼可见的好了起来。 她甚至打电话定了一份披萨，现在准备自己动手拌一份沙拉——唯一遗憾的是日本的披萨做的并不地道，如果波尔波那个死胖子看到异国的披萨里加了那么多在意大利人看来很奇怪的东西，大概会暴走吧？ 深田理莎低头笑了一声，弯腰去橱柜里找沙拉醋。 这种一个人的日子很快就要到头了。 很快，吉良吉影就会因为他的本性变成孤身一人，到了那个时候，她会成为唯一可以理解的他的人。 什么四月一日莉莉丝。 什么佐佐木梓。 都是无关紧要的、出现在故事中段拉长剧情的配角而已。 将拌好的沙拉放在茶几上，佐佐木梓耐心的等待着自己的披萨。 天色逐渐暗下来，从客厅通往阳台的窗向外眺望，远方的天空飘着宛若染了血的云朵。 深田理莎饶有兴致的盯着那朵云看了好一会儿，直至门铃响起。 披萨来了。 似乎...比预想中快一些。 深田理莎微微皱眉，套上外套来到门口。 她并没有第一时间开门，而是眯着眼向猫眼看去。 随后，她露出了惊喜的表情。 “吉影！” 深田理莎打开门，看着门外的吉良吉影。 ——如果这是一个一如往常的吉良吉影，那么她一定会轻手轻脚的后退，随后跑到阳台踩着空调外机闯入隔壁那户人家，防止在这个时候被找到。 但这不是那个自持到令她不解的吉良吉影。 她眼里带着笑意，微微仰起头与吉良吉影对视。 两人相视片刻，深田理莎抬手抹掉吉良吉影脸侧的血迹——血迹是呈飞溅型的，大抵是哪个倒霉的人留给这世界的最后的东西了。 “外套给我，你不该穿着这个在大街上晃悠。”深田理莎朝吉良吉影伸出手。 他深褐色的外套上有着近乎黑色的斑驳，那是血。 吉良吉影脱掉外套放进她手里，耸肩：“这不是你想要的吗？” 深田理莎闻言笑起来，将外套挂在门口的挂钩上。 看到这个动作，吉良吉影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这种外套应该要用衣架挂起来才对。 算了。 反正也不能要了。 === _(:з」∠)_夜里码着码着睡着了，一定是前一天在群里水的太开心所以通宵了的锅。 我错了orz 第084章 两端 跟着深田理莎进门，吉良吉影的视线不疾不徐的撇过客厅内的陈设。 ——陈设基本没有变动，看来深田理莎也不打算在这里长住。 很快，吉良吉影就收回了视线。 “吉影。” 深田理莎突然转头喊了他一声，举着玻璃杯晃了晃：“要喝果汁吗？” 吉良吉影微微皱眉，回应：“水就可以。” 深田理莎闻言举杯的手顿了一下，随后笑着耸肩：“也好，刚好有烧好放凉的水~” 她心情不错。 看吧~ 吉良吉影来的时候，站在她面前的时候，都没有那种要杀掉她的意思。 哪怕过程曲折、复杂，她不还是赢了吗？ 不过...... 借着倒水的空档，深田理莎抬起头看吉良吉影。 青年与上次见面的时候似乎没什么差别，他会端正的坐在沙发上，视线撇过桌上的杂志便拿起来翻动两下，发现上头没有自己感兴趣的东西后，有规整的把杂志放回原位。 深田理莎想——这个人比自己要讲究多了。 不过讲究很好。 互补嘛！ 现在的问题是...... 深田理莎将水递给吉良吉影，微眯起眼：“给。” “......吉良吉影。”她又追加了一句，连名带姓的。 吉良吉影抬手接过水，与她对视。 两人相视沉默片刻，吉良吉影微微挑起眉：“嗯？” 听到回应，深田理莎抿着唇笑起来。 她的相貌并不差，只是神情时刻是阴郁的，仿佛对什么事情都提不起什么兴致。这会儿笑起来，也勉强有几分鲜活的意思。 深田理莎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想叫叫你。” 吉良吉影垂在身侧紧握的手缓缓松开，垂眸喝水。 放下水杯，他才转头直视深田理莎，轻声道：“这种试探没什么营养。” “倒也是。”深田理莎笑着耸肩，在吉良吉影身边坐下。 实话实说，这个场景深田理莎是设想过的。 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她以为——只是她以为，至少还得耐心的等上十天半个月才对。 她从未用“白日梦”做过这么大的“改变”，也算是一场豪赌了。 不过仔细想想的话... 虽然料想中的场景被提前了，但其实也没什么不对劲的。 从吉良吉影杀死宽太的妈妈开始，他就不可能停下来了，不论挣扎的时间有多长，顺从都都必然的结果。 深田理莎不再说话，客厅猛然安静了下来，唯有从阳台灌进来的风带起窗帘上的串珠装饰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 吉良吉影低头把玩着手机，删干净了简讯界面的内容。 “对了，吉影。”深田理莎突然出声。 “嗯？” “所以...为什么这么突然？嗯？”深田理莎脸上有笑意，眼里去仍然留有探究。 “什么为什么？”吉良吉影把问题抛回去。 深田理莎享受这场对话，哪怕仔细琢磨一下这场对话并没有什么营养可言。 她眼角眉梢始终带着笑，轻声道：“为什么会突然来找我？我以为你会一直站在四月一日和佐佐木那边。” “四月一日莉莉丝和佐佐木梓吗？” 吉良吉影低头笑了一下，哪怕透过低垂的睫毛也能看到他眼中的冷光：“没什么意思了而已、”他耸了耸肩：“很烦的，总有人在耳边耳提面命，告诉我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这种‘好朋友游戏’玩久了就没意思了。” “......是吗？” 深田理莎不置可否。 ——她还是不敢尽信，哪怕这就是她想要的。 沉默了一会儿，深田理莎再次开口。 她有办法证实她想知道的事情，她将声音放的更低，宛若耳语：“那......四月一日莉莉丝真的死了吗？” 吉良吉影回过头看她。 对上他眼中晦暗不明的神色，深田理莎忽然灿烂的笑起来：“我一直很想过去看看的，没人报案、没人处理后事，太奇怪了。”——哪怕她是看着四月一日莉莉丝的头颅滚到地上的。 深田理莎重复她的问题：“所以...她死了吗？” 吉良吉影笑了一声，笑声里带着些许讽刺：“当然没死。” “这样...啊~” 深田理莎知道该怎么样去证实心中的疑问了。 仙台市城郊某别墅 “吉良去找深田理莎了？”四月一日莉莉丝转头问。 佐佐木梓点了点头，眼中有忧虑：“有人看见他进去了，将近7点的时候。” 算算时间的话......吉良君明明该回来了，为什么还在那里？ 四月一日莉莉丝的担忧与佐佐木梓相同，她踩着急促的步伐在客厅里转了两圈，憋了半天也没憋出什么有实质意义的问题后，转头瞪着眼睛说：“也太久了吧！” “我也是这么觉得的。”佐佐木梓叹了一口气，看了平板一眼：“不过就在10分钟前还有外卖员送披萨上门，似乎......没什么问题。” “没什么问题？！” 四月一日莉莉丝抬高音量，“没什么问题才是最大的问题吧！” 她抬手胡乱比划了一下，颇有几分急躁的意思：“深田理莎那样的人，难道吉良会坐下来和她嗑瓜子聊电视剧吗？还是推心置腹？不行！我去看看！” “莉莉丝姐姐，你现在就像是一个‘因为丈夫没有按时回家所以在家疑神疑鬼觉得丈夫会不会出轨了、或者被车撞死了的新婚妻子’诶~还有小梓姐姐，你现在就特别像是那种在担心‘下课后没有按时回家，是不是在外面教了不好的朋友，可我应该信任他’的老母亲~” 浅仓辉抱着薯片，一只脚翘在沙发靠背上，以一个十分扭曲的姿势舒服的躺着。 实话实说，浅仓辉对吉良吉影有一种盲目的信任。 ‘我的妈耶！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吉良哥解决不了的事情？！’——by 浅仓辉。 “莉莉丝姐姐你就放心吧！”浅仓辉摇头晃脑，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可惜深田理莎把公寓里的所有镜子都遮住了，否则浅仓辉能更有自信的说出这句话：“吉良哥像是那种冲上去送死的傻子吗？拜托~我吉良哥超级厉害的好吗！~” “这傻孩子......” 四月一日莉莉丝闻言无语的摇头，和佐佐木梓对视了片刻。 浅仓辉这段时间没怎么出门，加上她们也无意让浅仓辉知道“白日梦”都对吉良吉影产生了什么样的影响，他才能够安心的坐在这里吃薯片——要是连浅仓辉都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那恐怕真的要不好了。 她们并不担心吉良吉影不敌深田理莎，倒不如说只要吉良吉影与深田理莎面对面，完结这一切不过是一秒钟的事情——可现在都多少个一秒钟了？够杀多少个深田理莎了？ 她们担心的是...... 吉良吉影最终接受了“白日梦”的影响——被迫的、无法抵抗的。 四月一日莉莉丝抓了抓头发，拿着手机往楼上跑去。 她得去看看，她很担心。 回到自己的房间打开衣柜，四月一日莉莉丝胡乱往身上套了几件衣服后，拎起包往楼下跑去。 手中的手机震动一下，随后发出短促又搞笑的铃声——这是四月一日莉莉丝给吉良吉影弄的专属铃声。 她停下脚步，发现是条简讯后立刻打开了它。 随后，四月一日莉莉丝把包完沙发上一扔，抬脚踹开浅仓辉躺下：“没事了，我睡了。” 佐佐木梓：“？”——所以。到底是为什么就能确定没事了？ === 晚点还有一章，补昨天的。 这几天的我——文 化 沙 漠 第085章 用力过猛 吉良吉影这两天一直在烦恼一些事情。 他想要一些东西。 比如...深田理莎的信任......之类的正面的东西——老实说唯有这件事他不太擅长，毕竟过去的他不太在意别人的看法，甚至有意的把他人与自己的界限做明确的划分。 而现在这个问题... 真的难到他了。 这真是一个复杂的问题，吉良吉影抬手看了眼时间，从电车站出来。 “吉影！这边！” 有人很大声的喊了他一声，引得路人都顺着那人招手的方向朝自己看来。 ——吉良吉影不喜欢这些视线。 那么，姑且把它们称为“必要的牺牲”吧。 吉良吉影抬脚上前，在深田理莎两步外站定：“等很久了？” 深田理莎笑着摇头：“我也才到没多久，我离的比较近嘛~” 吉良吉影笑了一声不再回话，而是抬脚往前走去。 他看着前方，观察着与自己擦肩而过的行人——似乎是稳定下来了，每个人依旧一副很焦躁的样子，路边也偶有几波因为小事在争论甚至动手的人。 但还好。 ——可能是习惯了，吉良吉影除了厌恶这种状态以外，已经没有别的什么感觉了。 再等个...... 两三天，又也许是更久。 他找到办法了。 他找到了哪怕“白日梦”和深田理莎这两个始作俑者都无法做到的、让仙台市恢复原样的办法了。 突然，深田理莎抬手挽住了他的手臂。 吉良吉影垂眸看着那条手臂，微微皱眉。 片刻过后，他将手抽了出来。 深田理莎无趣的瘪嘴，随后跟上吉良吉影的脚步——‘别急别急，循序渐进，能到现在这样已经很不错了。’——深田理莎如是在心中宽慰自己，笑着问吉良吉影想去哪里。 吉良吉影看了她一眼——深深的看了她一眼。 随后，他无所谓的耸肩：“随便逛逛也不错。”——当然，如果可以的话，吉良吉影现在就想送深田理莎下地狱。 不过他要的更多，所以...现在还不是最好的时候。 “也好~”深田理莎笑着应声，往前走了几步指着路牌道：“我想去这个公园，小时候去过，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她似乎心情很好，脸上是有别于过去的、明朗的笑容：“可惜之前一直没什么时间。” 吉良吉影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发现那只是一个离这里并不远的小公园后，笑着说：“那就去那里吧。” 深田理莎闻言更加开心，转过身脚步轻快的往目的地走去。 今天的天气不错，风也是和煦的。 吉良吉影跟在深田理莎半步后，视线落在深田理莎的后颈上。 有风吹过，将深田理莎披散在肩膀上的及肩短发扬起。 吉良吉影眯起眼，视线在深田理莎后颈停顿片刻，随后很快移开。 ——在深田理莎的后颈上，有一枚小小的、莫约幼童的半个手掌大小的定时炸弹。炸弹的计时框是灰暗的，真让人失望，这说明还没到时候。 啊，不必担心。 没有人会看到那枚小小的定时炸弹，除非...那个人也是替身使者。 “吉影！快点！”深田理莎回过头朝吉良吉影招手，带着几分不设防的天真。 天真...吗？ 确实挺天真的。 吉良吉影笑着应声，加快脚步跟上她，随后与她并肩而行。 今天的深田理莎穿了她最中意的一条裙子，是幽深的酒红色，能很好的将她的皮肤衬托的更加白皙。不止是颜色，款式她也很中意，是带着些许鱼尾的设计，她的小腿很好看，刚刚好可以露出来。 她在三岔路口停下来，看着眼前的信号灯眯起眼。 随后，深田理莎微微抬头，视线落在路对面那面可供司机们更加清楚的掌控路况的凸面镜上。 ‘有人在跟着我们呢~’ 深田理莎看到了三个讨人厌的男人——他们已经跟了深田理莎好几天了，不论是出门吃饭、还是晚上的散步，都不远不近的跟着。他们似乎是困扰的，至于为什么困扰...... 如果深田理莎没猜错的话，他们困扰的问题应该是...吉良吉影为什么还不杀了她？ 晚了。 108小时的时限已经过了，深田理莎再次做好了“保险”。 这一次，保险在吉良吉影身上。 ——看很安全吧~ 信号灯由红转绿，深田理莎重新迈开脚步。 她在穿过斑马线之后拐了个弯，仍旧不紧不慢的走着，直到她在一条小巷中停下。 “怎么了？”吉良吉影问，低下头看深田理莎。 深田理莎笑了一声，转过身：“有讨厌的人在跟着我们。” 吉良吉影微微挑眉，“哦？”他回过头看墙角的人，那三个人似乎是想作势离开，装成不经意路过的路人。但与吉良吉影对上视线，他们又停住了脚。 ——他们认识吉良吉影，知道他是佐佐木小姐的重要的朋友。 吉良吉影不理他们，只是回头去看深田理莎，眼中饱含笑意：“既然讨厌，不如让他们消失？”他如是提议，做出思索的模样：“想必这样一来佐佐木梓就能收到我的讯号，不会再像这样派人看着我们了，毕竟没有意义，不是吗？” “嗯？”深田理莎眼前一亮。 她以为......佐佐木梓的人是不能动的，毕竟佐佐木梓好歹是吉良吉影的朋友——哪怕这个事实将逐渐成为过去式。 “可以吗？”深田理莎问，眼中有探究。 吉良吉影移开眼，浑不在意的耸肩：“不重要的人而已。” 说着，他迈开脚朝那三个男人走了过去。 大概是没想到吉良吉影会这么做，那三人愣了一下，犹豫片刻才选择了停在原地。 “吉良先生。”领头的人朝吉良吉影微微颔首。 “嗯，辛苦了。”吉良吉影嘴角依旧是和煦的笑意，他的视线扫过这三人的面孔，随后问：“可以知道你们的名字吗？” 领头的人犹豫了一下。 ——他记得小姐叮嘱过他，不能在深田理莎能听到的范围内互喊对方的名字。 可是... 对方是吉良先生的话，应该没问题。 “我是吉诺、他是罗利斯、这个人是本地人，叫向井镇。” 吉良吉影低头默念这三个名字，确定自己已经记住后，抬头笑道：“谢谢，我会记住的。” 他眯起眼，看着杀手皇后出现在他们身后，又看着他们面目痛苦、眼带惊惧的消失。 再次低头看了眼时间，吉良吉影回过头看深田理莎：“去公园吧，过会儿该到午餐的时间了。” 深田理莎猛地回过神来，看向吉良吉影。 ——真的...就一点犹豫都没有？ 那可是佐佐木梓的人！ 深田理莎知道自己想看见这种事，可真的发生在眼前，她还是有些...反应不过来。 “......好。”回过神来的深田理莎应了一声，抬脚走到吉良吉影身边。 她抬起头望进吉良吉影眼中，试图在吉良吉影眼里寻找一些不同的神色。 比如愧疚、比如不忍、比如...... 可是都没有！ 那双眼里唯有一如既往的从容笑意，似乎什么都不能让他露出以上任何神情。 所以... 曾经重要的朋友就这么扔掉了吗？ 深田理莎的背后缓缓的爬满鸡皮疙瘩，呼吸也不由自主的重了一些。 ——她也许唤醒了什么怪物也说不定。那种...在未来某一天她无法掌控的怪物。 “怎么了？”吉良吉影问她，眼中居然带着关切。 深田理莎勉强的笑了笑，摇头：“没什么，只是有些吃惊而已。” “吃惊什么？” 吉良吉影笑了一声，诚恳道：“我很讨厌被别人跟着。” 说着，他抬脚往前，只留一个背影给深田理莎。 这就怕了？ 吉良吉影幅度极小的摇头，垂下眼敛去眼中的不屑和一丝......微乎其微的懊恼。 这怎么行？ 比起害怕，深田理莎更应该信任他才行。 信任到...愿意全身心的把自己交给他，才可以。 算了，下次柔和点。 吉良吉影朝公园走去，心情颇好的观望着周边的景致。 可惜了，还是有不少商铺关着，这段时间失去生活的动力的人可真不少——这可不行，这些微不足道的、组成沿途风景的商铺、绿植和人，可都是筑造他所渴望的“平静的生活”的重要碎片呢。 少一个两个没问题，但现在的问题是—— 少太多了。 “吉影。”深田理莎跟上他，转头踌躇的看着他。 吉良吉影瞥了她一眼：“想问什么？” ——这个人不行，看，主导权怎么又回到他手上了？ 吉良吉影如是想着，心中失望更甚。 按理来说，现在深田理莎才是那个把握着主导权的人吧？ 所以说——这个人不行。 深田理莎闻言愣了一下，犹豫片刻问：“如果...刚才的人是四月一日莉莉丝或者......佐佐木梓呢？” 吉良吉影听到这个问题时，几乎要笑出声来了。 他抿了抿唇，语调平缓的回应：“有什么差别吗？我讨厌被人跟着，并且暂时没有人从我这得到过特权。” ——其实是有的，主要是四月一日莉莉丝的脸皮足够厚。 === 睡着了，晚了亿点点_(:з」∠)_ 第086章 约见 ‘总觉得...’ 深田理莎靠在沙发上，看着电视里略显尴尬的综艺，心思却并不在这个节目上。 ‘...有哪里怪怪的’ 可非要追根究底的话，似乎又很正常。 她转头看了眼日历，眯起眼。 距离吉良吉影来找她那天，已经过去了一周。 吉良吉影只是很普通的过着与过去并没有太大差别的生活，他会接深田理莎的电话、一些普通的邀约也会答应；但他并不打算和深田理莎成为朋友或是伙伴之类的关系、觉得深田理莎话多的时候也会默不作声的挂断电话；当然，简讯也不会常回。 ——吉良吉影看起来没有任何目的性，似乎仅仅只是厌烦了“白日梦”带给他影响，决定无视那些东西、顺带也抛掉周遭友人加给他的一切。 所以深田理莎才说——他看起来似乎没有什么不对劲。 深田理莎想起几天前吉良吉影脸上的笑容，握紧了手中的水壶。 ——她想要吉良吉影。 深田理莎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哪怕这几天总是隐隐能够感觉到吉良吉影并不是她能掌控的那种人。 可那又怎么样？ 她有“白日梦”，所以..... 如果未来的某一天，吉良吉影变得像过去一样不再如她的意的时候，她可以...再改变他一次——总有一天能彻底达成的，她有的是耐心。 深田理莎想到这里，心情又明朗了起来。 起身给自己续了咖啡，她抬起头看向墙上的挂钟。 才不过早上10点而已，一天真是太漫长了，总有一种怎么打发都打发不掉的感觉。 好在最近还是有一些事要忙的，暂时还没到“无所事事”的程度。 ——还有最后一件事。 深田理莎要确定吉良吉影是不是可信的，信任是一切的基础。 她要确定吉良吉影是可信的，而现在，深田理莎想到办法了。 端着咖啡回到沙发上，深田理莎拿起手机给吉良吉影去了一通电话。 杜王町东北部别墅区 手机响起来的时候，吉良吉影正在后院里晒被子。 这几天的天气都很好，气温也有明显回温的趋势。吉良吉影清洗了一部分厚重的外套和毛衣、又把衣柜底下的春装拿出去晒了太阳。到了今天，终于也轮到床上的被子们了。 吉良吉影回过头看了眼茶几上的手机，不疾不徐的洗了手擦干，才换了室内拖鞋进屋。 不出预料，是深田理莎的电话。 “喂？” 吉良吉影拿着手机往厨房走去，将水壶加满水打开电源。 听着水壶工作的声音，吉良吉影靠墙而立，问：“有事？” “没事不可以找你吗？”电话那头的深田理莎笑着反问。 吉良吉影嗤笑了一声，垂眸道：“没事就不要浪费我的电话费，怎么样？” “这点钱就不要从我身上省了吧？”深田理莎的声音里带着笑意：“要知道我的‘遗产’可都在你那里了。” 遗产？ 啊...吉良吉影给忘了。 他笑了一声，转过身抬手可有可无的整理橱柜：“没事我就挂了。” “诶别！”深田理莎喊住他，终于有了要说正事的意思。 她沉默了一会儿，唯有她轻缓的呼吸声证明通话还处在连接状态。 半晌之后，深田理莎问：“吉影，你...是可信的吗？” 吉良吉影闻言手上的动作一顿，随后笑道：“我可不可信重要吗？” “......挺重要的。” “好。”吉良吉影接受这个说法，反问：“那么我口头的承诺有用吗？” 深田理莎很快接话：“恐怕没用。” “那就没什么可说的了，我还有事先......” “我有一个办法。”深田理莎打断吉良吉影的话，重复道：“我有一个办法。” 这才是重点吧。 吉良吉影关上橱柜，问：“什么办法。” “四月一日莉莉丝。” “咣！”漏勺掉到了地上。 吉良吉影弯腰捡起漏勺丢进洗碗池，语中嘲讽更甚：“怎么说？” 深田理莎笑了一声：“我的意思是......” 仙台市城郊某别墅 “小梓，你快看看。” 四月一日莉莉丝抬头扒拉着头发，往佐佐木梓眼前凑：“看看，我长蘑菇没？” 佐佐木梓正在办公，闻言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她笑着放下笔记本电脑，无奈的笑道：“只是在家里休息了一周而已，每天都有不一样的外卖、喜欢的东西有人送上门，这种别人梦寐以求的生活为什么莉莉丝只过了一周就厌倦了？” 四月一日莉莉丝枕着佐佐木梓的大腿，坦然宣告：“因为我放纵不羁！” 佐佐木梓抿着嘴笑了一声。 她看了眼日历——这几天她所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看日历。 她手下的人少了3个，是在跟踪深田理莎的时候失踪的。那一天...吉良君也和深田理莎在一起。 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想起这件事，佐佐木梓垂下眼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见四月一日莉莉丝看过来，有要问话的趋势，佐佐木梓赶紧笑着转移话题：“浅仓君去哪里了？昨天开始就没看见他了。” “啊，他啊。” 四月一日莉莉丝撇了撇嘴，苍蓝色的眸子里是显而易见的羡慕：“说是找朋友玩游戏去了，就那个什么......衫诚憲？小梓你在吉良家见过的。” ‘可恶，要不是伤没好小梓不准出门，我也要去玩！’ 四月一日莉莉丝如是在心中宣告，却实在是多给她8个胆子也不敢把这个话说出口——佐佐木梓已经会背医生交给她的注意事项了，一般情况下，这则注意事项会用在四月一日莉莉丝想要出门的时候。 “哎...” 四月一日莉莉丝忧愁的叹了一口气——为什么伤还没好呢？ 见佐佐木梓对她的暗示无动于衷，四月一日莉莉丝再次叹了一口气：“哎！......” 佐佐木梓带上了耳机，开始认真工作。 ‘得，小梓也不理我了’ 四月一日莉莉丝在沙上哼哼了两声，决定睡个回笼觉。 也就是这个时候，手机响了起来。 ——是吉良吉影的专属铃声！ “哟！吉良！你个没良心的终于知道给我打电话了？”四月一日莉莉丝笑容灿烂的接起电话，嘴里的话像连珠炮似的往外蹦：“你要不要来找我玩啊？我点外卖给你吃啊！你喜欢吃什么？” “寿司？蛋糕？奶茶？章鱼烧？炒面？” “吉良我跟你说，你来的时候要记得带点米来啊，我家没米了，我想吃粥的，滑蛋粥！对了对了，等会儿你陪我出去放放风？小梓不让我一个人出门！还有还......” “四月一日。”吉良吉影打断四月一日莉莉丝的话，语气普通的几乎感觉不出什么情绪。 四月一日莉莉丝嘴角的笑容猛然消失，她从沙发上爬起来正襟危坐，轻声问：“什么事？” “你有空吗？”吉良吉影如是问，手指在手机屏幕上点了几下，“扣扣”声透过听筒传进四月一日莉莉丝耳中：“现在能出来吗？” 四月一日莉莉丝看了身旁的佐佐木梓一眼，清了清嗓子起身，蹑手蹑脚的往楼上走。 “可以是可以啊，但是你要等等我。” 四月一日莉莉丝哭笑不得的说：“可能伤快好了的关系，这几天小梓都不给我出门呢！吉良你说说，我是那种会惹是生非的人嘛！我当然不是啊！” 四月一日莉莉丝满嘴废话的回到房间，轻手轻脚的带上门之后，从自己的包上取下那只“晴天娃娃”。 放在手里颠了颠后，她用肩膀夹住手机，用腾出来的手扯了一根自己的头发绕在“晴天娃娃”上。 吉良吉影好久没联系她了，不得不说，四月一日莉莉丝是开心的。 这种开心直接作用到了她此刻的行动上。 她将“晴天娃娃”往地上一扔，指着“晴天娃娃”大声喊：“给我变！” 不过一眨眼，四月一日莉莉丝就如愿看到了一个与自己一模一样的人。 她笑着拍了拍“另一个自己”，冲她挤眉弄眼：“别让小梓发现了啊！我一会儿就回来！” 说完，四月一日莉莉丝拉开阳台的门走了出去。 直到这时，她才发现在自己说了那么多废话之后，吉良吉影居然还没挂电话。 ——这种事放在吉良吉影身上是值得发锦旗表彰的！ 四月一日莉莉丝心情更好，笑盈盈的问：“所以，我们在哪里见呢？” “学校那的电车站怎么样？”吉良吉影回应。 过了片刻，他又追加了一句：“那边那家甜品店，你之前不是想吃吗？” 四月一日莉莉丝闻言愣住，放下手机确认了一下来电人到底是不是吉良吉影。 随后，她沉下脸说：“好，就那里。” 在脑中计算了一下时间，四月一日莉莉丝轻声道：“我一个小时后到。” “好，我等你。” 电话被挂断了，四月一日莉莉丝回头朝自己的房间看了一眼，从阳台顺着水管熟门熟路的爬了下去。 第087章 01:59:59 四月一日莉莉丝到达约定的那家咖啡厅时，已经是45分钟后的事情了。 她满面笑容的推开咖啡厅的门，一双眸子朝咖啡厅里一望，就精准的在角落靠窗的位置找到了背对着她的吉良吉影。 她眯着眼脸上含着笑，朝迎上来的服务员做了个禁声的手势，踮着脚无声的靠近吉良吉影。 直到两人之间的距离只剩下30公分了，四月一日莉莉丝才抬起手准备吓一吓吉良吉影。 “哟！吉......” “啪！”四月一日莉莉丝准备往吉良吉影背上招呼的手被吉良吉影握住，她“啊？”了一声，还没酝酿出什么有营养的台词，就看到吉良吉影回过头。 拇指指腹看似不经意的在四月一日莉莉丝的手背上摩擦了一下，吉良吉影挑眉道：“四月一日什么时候才能做点有营养的事情？” 四月一日莉莉丝觉得有些尴尬，讪笑了两声搓了搓手背，才憋出一句：“我这叫牺牲小我娱乐你。” 说完，她便在吉良吉影对面坐下了。 “菜单菜单。” 四月一日莉莉丝拍了拍桌子，明白正经事合适的时候吉良吉影会自己提，注意力就转移到了吉良吉影面前只吃了一口的黑森林蛋糕：“我有个想法......” 四月一日莉莉丝说着，抬手去挪那碟蛋糕。 吉良吉影抬手按住碟子，“收起你的想法，自己点。” ——妈的，这是如假包换的吉良吉影！ 四月一日莉莉丝瞪着眼睛和吉良吉影就一碟不过才卖1000円左右的蛋糕挣了一会儿，随后宣布弃权拿起了菜单。 “请客吗？” 四月一日莉莉丝翘着二郎腿，颈间裹着洁白的绷带却精气神十足的模样一点都不像个病人，反倒像是个行事乖张的中二病少女。 视线快速的掠过菜单，四月一日莉莉丝轻声问：“深田理莎呢？” “你找她干嘛？” 吉良吉影嗤笑了一声，低头拿着小叉子把那块黑森林蛋糕分割成几个小块。 “没。”四月一日莉莉丝耸了耸肩，一脸的阴阳怪气：“只是听说有人这几天和她玩的挺开心，今天去逛街明天去野餐的。我说吉良，这才2月份，现在出门野餐不冷吗？” 吉良吉影很快回应：“这几天天气不错。” “哈！” 四月一日莉莉丝把菜单拍在桌子上，挑起眉毛深邃的眉眼里满是嘲讽：“确实天气不错，杀几个人也权当消遣了是不是？” 她的声音稍微大了一些，说的话也有些糟糕。 吉良吉影皱起眉，推开眼前的咖啡。 手重了一些，没喝两口的咖啡从杯中溅出来，带着余温落在吉良吉影的手背上，随后又滑下来在桌面上形成一滩小小的水渍。 “佐佐木不该让人跟着我。” “所以你就放任深田理莎杀了他们？” 吉良吉影闻言发笑，挑眉反问：“你们找到尸体了吗？” “......怎么？” “没找到尸体就说明是我做的。”吉良吉影耸了耸肩，语气像是在说“晚上吃茶泡饭吧”一样的轻松。 四月一日莉莉丝闻言深吸了一口气，按在桌上的手因为发力指节微微发白。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收回手一把夺过刚才被吉良吉影推到一旁的杯子，一口喝干了里头的咖啡。 抹了抹嘴，四月一日莉莉丝骂了一句脏话。 抬眼见吉良吉影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她叹了一口气：“所以，你现在是深田理莎的朋友了？” 吉良吉影露出好笑的表情：“我不是任何人的朋友。” “啊是吗。” 多说无益，聊点开心的。 四月一日莉莉丝叫来服务员，噼里啪啦好一通点单，随后才往椅背上一靠，问：“那吉良这几天一个人的时候都在做什么呢？” “晒晒被子、洗洗衣服什么的。” 聊起闲事，两人之间的气氛再次平和下来。 四月一日莉莉丝夸张的翻了个白眼，接过服务员送上来的柠檬水开始吸溜。 ‘总觉得有些没话说’ 四月一日莉莉丝咬着吸管，抬眼看吉良吉影。 他眼中蒙了一层深重的阴影，可眉眼却是舒展的——四月一日莉莉丝想起前段时间吉良伯父出事的时候——比起那个时候，现在的吉良吉影看起来平和多了。 四月一日莉莉丝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也不知道他心里弯弯绕绕。 不过有一点可以的确定的是... 吉良吉影是个心思很重的人，他所作所为，总有原因。 只是不知道在那个“原因”里，她和小梓还有阿辉又是在什么位置上，是不是不可或缺。 吉良吉影注意到她的视线，转过头看她：“盯着我干嘛？” “看看啊，”四月一日莉莉丝满脸的理直气壮：“不给看吗？收费吗？” 吉良吉影很难察觉不到，今天的四月一日莉莉丝眼中有火药味。 他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又低头去折磨那只黑森林蛋糕。 就在这时，咖啡厅的门被再次推开。 四月一日莉莉丝抬起头看过去，猛地拧紧眉毛：“你妈的深田理莎！” “吉影！”深田理莎像是没看到她，在吉良吉影身旁坐下。 很遗憾的是吉良吉影也懒得理深田理莎。 ——这太正常了，要是吉良吉影在这种场合下开开心心和她打招呼，她才会觉得有鬼呢。 没得到吉良吉影的回应，深田理莎终于看向四月一日莉莉丝。 她笑的眉眼弯弯，像是某场战役中的胜者：“四月一日小姐，没想到还能再看见你。” 四月一日莉莉丝“呵呵呵”的干笑了两声，眯起眼道：“我就不一样了，我做梦都想再见到你。” “是吗？那我可就有点受宠若惊了。” “别客气，有机会我给你买块墓地，用你的‘遗产’。” “.......你！...”深田理莎被戳到痛处，眼神凶恶起来——她讨厌四月一日莉莉丝！ 论讨人厌的功夫，四月一日莉莉丝基本上算是炉火纯青。 她一脸浮夸的拍了拍胸口，朝深田理莎挤眉弄眼：“怎么？你不知道？吉良把你的遗产给我了啊！” 深田理莎的脸又黑了一些。 吵死了。 吉良吉影听着身边有来有往的几句话，起身从口袋里掏出钱包。 把现金扔在桌上，吉良吉影拉开椅子：“我回去了。” “吉影！” 深田理莎连忙拎包跟上，急急的跟在吉良吉影半步后：“一开始我们不是这么说。” 吉良吉影瞥了她一眼：“你为什么觉得我会听你的？” 深田理莎张了张嘴，没能说出什么话来。 这就对了，吉良吉影怎么可能听她的？ 和她在一起也不过应了“同流合污”那个词而已。 深田理莎放平了心态，不在说话。 看吉良吉影前行的方向，她想吉良吉影大抵是要回家的。真是遗憾，她订好了餐厅，本想着解决了四月一日莉莉丝就可以去庆祝一番。 可惜了。 可惜...了。 深田理莎自己做不到这件事，毕竟那种招数用过一次后就不管用，她也不相信四月一日莉莉丝会再次在她呼唤她的时候应声。 “吉良！” 有人在后头喊了吉良吉影一声。 这个声音、这个语调，不用说，一定是四月一日莉莉丝。 吉良吉影有些不耐的转过身，看着四月一日莉莉丝朝自己走来。 “还有什么事？”吉良吉影问。 四月一日莉莉丝皱着眉疾步上前，仰起头看吉良吉影：“你忘了我那个晚上说的话，对吗？” 吉良吉影愣了一下，稍作回忆。 随后，他想起来了。 ——四月一日莉莉丝说过的，如果他选择的路和他们不在一条道上，她会走。 “威胁？”吉良吉影挑眉问。 四月一日莉莉丝双手抱臂，微微颔首：“对。” 她直视吉良吉影，轻声说：“你该做个明确的选择，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狡猾的装作没有任何事发生。” 一旁的深田理莎听得云里雾里，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 可她长了眼睛，看得出吉良吉影的不快。 深田理莎垂下眼帘，视线落在吉良吉影略微暴起青筋的手背上。 她勾了勾嘴角，无声的退开两步。 “我们这边，还是...深田理莎那边？”四月一日莉莉丝显出了几分咄咄逼人的模样，朝吉良吉影又走近了一步。 吉良吉影叹了一口气，低下头：“我很讨厌被人威胁。” “我知道。”四月一日莉莉丝轻巧的点头，满不在乎道：“不过我总以为我是有一点特权的，所以你就当我......得寸进尺。” 吉良吉影咬了下牙关，垂下的睫毛遮住了他眼中的神色。 他看起来好像有些难过，四月一日莉莉丝忍不住踮起脚想去摸他的侧脸，顺便道个歉什么的。 可吉良吉影却猛地抬起头，握住了她的手。 “一直都是我的错。”吉良吉影如是说，将四月一日莉莉丝拉进身旁的小巷：“大概是我做错了什么，所以四月一日你才总是得寸进尺。” “知错要改，是时候改了。” 吉良吉影眯起眼，手掌施力捏的四月一日莉莉丝的手发白。 “吉良？” 四月一日莉莉丝似乎才感觉到不对劲，试着挣扎了一下。 发现无法挣脱的同时，她终于第一次近距离的看到了杀手皇后。 如果不是场合不对，四月一日莉莉丝真想尖叫着说一句“它也太可爱了吧！”之类的话。 “你想杀我？”她瞪大眼睛，那双总是透露着狡黠与笑意的眼里终于涌出恐惧。 吉良吉影撇了撇嘴：“这种时候反而迟钝的可以。” “......妈的！”四月一日莉莉丝沉默良久，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吉良吉影！” 当吉良吉影和四月一日莉莉丝还未开诚布公的时候，她曾经不止一次的探究过哪些失踪在吉良吉影手上的人最后都怎么了。 最后得出的答案是吉良吉影用行动告诉她的——他们全部消失了。 看起来倒是不痛不痒，可真的作为被害人体会到又是两回事了。 四月一日莉莉丝痛的很想骂娘，事实上也已经说了几句脏话。意识弥散前，她想起了吉良吉影给她发的最后一条简讯——“等我联系，然后...相信我。” 再联系刚才吉良吉影走时丢下的那叠纸币，纸币里夹着一张小纸条，上头是吉良吉影利落的笔迹——“麻烦牺牲一下，回头赔礼” 所以！ ——‘最好是一切顺利，不然我就没了’ 吉良吉影松开手，捏了捏有些发胀的太阳穴，下颌骨的线条绷的紧紧的。 深田理莎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恐惧之余更多的是......欣喜！ 四月一日莉莉丝终于死了！千真万确！ 她深吸了两口气，笑着跑到吉良吉影身边：“吉影你......” “砰！——” 吉良吉影猛地回过头掐住深田理莎的脖子，就着这个姿势将她摔在灰白的水泥墙上。 “顺带警告你一声。” 吉良吉影靠在她耳边，轻声说：“刚才那个算是前车之鉴，你也不想做第二个四月一日莉莉丝吧？嗯？” 有行人路过巷口，转头看了两人一眼。 乍一看，他们不过像是随处可见的、举止亲密的男女而已。 只有深田理莎知道，当她被此刻的吉良吉影盯着是什么感觉，扣着她脖子的手掌又施了多大的力道。 呼吸不能，深田理莎瞪着眼睛仓皇的点了点头，像是在保证：“我..知道了...” 太狼狈了。 可深田理莎觉得自己有些变态——她现在很开心！ 能毫不犹豫的杀死四月一日莉莉丝的吉良吉影，肯定不是在和她做戏！ 这样就可以了。 毕竟一个听话的吉良吉影，可不是吉良吉影。 这样就好，以后再慢慢摸索相处的窍门吧，时间还有的是。 吉良吉影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放开手：“那就好。” 他垂眸看了眼深田理莎的鞋，用眼神示意她：“你鞋带松了。” “嗯？” 深田理莎干咳了几口，低下头去，发现鞋带确实松了之后便蹲下身去系携带。 吉良吉影就着此刻的姿势低下头，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她不长的头发因为低头的动作滑落下来，分别披在肩膀两侧。 ——深田理莎后颈处的那枚小炸弹依旧牢牢的嵌在她的血肉里，不一样的是它开始倒计时了... 01:59：59 01：59：58 01：59：57 ...... 第088章 02/12/PM04:32 仙台市城郊某别墅 佐佐木梓低头专注的办公，她知道四月一日莉莉丝接了个电话，听语气也不难猜出电话对面的人是吉良吉影。 她还以为四月一日莉莉丝要出门呢，正想着叫司机过来接一下人，却发现没多久之后四月一日莉莉丝又一脸平静的下来了。 佐佐木梓诧异的看了她一眼，见她没多说什么，便低头继续工作。 四月一日莉莉丝安静的简直有些出奇了，捧着一杯奶茶坐在沙发上低头翻阅的杂志，一点儿也没有之前那种多动症发作样子。 不过这样也好，这几天不出门才是对的。 佐佐木梓想着四月一日莉莉丝这几天一定很难熬——毕竟她是那种一刻也闲不住的人，就算毫无计划的窝在沙发上，也得躺着多滚几圈才舒服的。 她决定尽快处理好手头上的工作，陪四月一日莉莉丝聊一会儿天。 时间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流逝，佐佐木梓有选择性的完成了手头上比较紧急的工作，随后放下了笔记本电脑。 看看时间，也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了。 “莉莉丝在看什么？”佐佐木梓转过头笑着问。 四月一日莉莉丝看了她一眼，笑着回应：“这件衣服真好看，等官网上架了我要买。” 佐佐木梓探头去看，发现那是个意大利的小众轻奢品牌，于是眯着眼笑起来。 她不再说话，而是拿起手机打开了和温格的聊天窗口。 直到温格在那头回了个“ok”的表情，佐佐木梓才转过头笑着说：“莉莉丝一定会是第一批穿上它的人。” “嗯？” 四月一日莉莉丝不明所以的眨眼，正想问话，却露出惊愕的表情。 她低头看自己的手，随后茫然的看向佐佐木梓。 佐佐木梓察觉到了不对劲，握住她的手焦急道：“怎么了？” 不过两秒，四月一日莉莉丝就消失在了佐佐木梓的视线中。一只“晴天娃娃”掉下来，落在沙发上发出沉闷的“砰”的一声。 佐佐木梓仓皇的低下头，却只能无力的看着“晴天娃娃”也随之消失。 她瞪着眼睛呆了两秒，低下头在沙发上翻找手机。 打开手机屏幕的那一刻，一滴泪落在了亮起的屏幕上。 佐佐木梓胡乱的擦了擦脸，拨通了吉良吉影的号码。 深田理莎很快系好鞋带站了起来，吉良吉影也适时的移开了视线。 他低头看了眼时间，朝深田理莎挑眉，说话的语气又恢复成之前平缓的样子：“接下来有空吗？” “......怎么了？” 深田理莎反应了一下，摸了摸自己仍旧有些疼的脖子。 “没什么。”吉良吉影耸了耸肩，可有可无的说：“你的一些东西在我家，之前拿的。有空的话就来拿回去吧。” ‘之前拿的？’ 深田理莎闻言愣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是她上次“死”之后吉良吉影去拿的吧。 她看向吉良吉影，视线望进他的眼里，试图在里头找一些目的性。 可吉良吉影却无所谓，只是转身往电车站走：“如果都是没用的东西我就拿去扔了。” “别！” 深田理莎连忙跟上吉良吉影，又恢复了笑容：“我去拿。” ——那些东西不重要，她只是想跟着吉良吉影而已。 去他家看看也好、可有可无的聊几句也好。 他们总会成为朋友的，为什么不从现在开始呢？ 深田理莎回头看了眼刚才那条巷子，那里已经没有四月一日莉莉丝了，以后也不会有。 真不错。 她跟着吉良吉影往前走，一路保持着好心情。 站在月台上等待电车的时候，吉良吉影收到了一通电话。 ——是佐佐木梓打来的。 他垂下眼看着屏幕上的来电提醒，随后挂断了电话。 “不接吗？”深田理莎问，她都看到佐佐木梓的名字了。 吉良吉影瞥了她一眼：“管你自己，别管我。” 后者闻言撇嘴，转过头不再看吉良吉影。 ...... 从电车上下来，已经是40分钟之后的事情了。 吉良吉影自顾自走在前头，并没有要等一等深田理莎的意思。 他真是烦透了这个人。 好在结尾的“。”已经画上了，再等等也无所谓。 其实想要深田理莎的信任还是很容易的，虽说这个人不会全身心的去信任某个人，但仅仅只是相信“吉良吉影正在做他‘自己’”的话还是很容易的。 ——这得谢谢深田理莎本人，因为她所想所愿也是如此，就更愿意去捕捉这些天相处之中的蛛丝马迹，去说服自己相信。 这几天，吉良吉影杀的每个人都不是没有道理的。 深田理莎想看看真正的他是什么样的，那就让她看。她接触他，知道他的本来面目，会恐惧却也会安心——因为以前的吉良吉影不会那么做。 更何况深田理莎自信自己不会死，所谓的防备也不过如此而已。 从电车站往家的方向走，深田理莎的别墅是必经之路。 吉良吉影瞥了眼别墅的门牌，上头的“深田”二字已经落了不少灰。 “差点忘了我还有栋别墅了。”深田理莎循着吉良吉影的视线看过去，嘀咕了一声。 她想她得把这栋别墅留着，这是专属于她的、一个全新的开始的地标。 很快，深田理莎就移开了视线。 她已经看到吉良吉影家的院子了，于是加快脚步跟上吉良吉影。 “你在这等我一下。” 吉良吉影在门口站定，看了眼时间——还有15分钟。 “我去把东西拿出来。”说完，吉良吉影便自顾自进门。 “田螺姑娘”从深田理莎家拿来的东西并不多，吉良吉影把它们放在一个小柜子里。 到了这种需要“物归原主”的时候，也只需要拿个袋子将它们全部扔进去就好了。 ——吉良吉影可没兴致给死人整理东西。 他再次看了眼时间，慢悠悠的去厨房倒了杯水。 直至仅剩5分钟的时候，吉良吉影才不紧不慢的拎着袋子出门，将它丢给了深田理莎。 深田理莎觉得有些气闷。 她以为吉良吉影好歹会邀请她进去坐坐，礼节性的聊几句再送客。 谁知道吉良吉影连门也没让她进。 她抱着塑料袋站了几秒，开口：“吉影！” 低着头准备关门的吉良吉影笑了一声，转过头去。 对上深田理莎的视线，吉良吉影又恢复了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怎么？” “送送我？”深田理莎问，语中带着期待。 吉良吉影看了她一眼，点头应下，这让深田理莎又觉得有些开心。 两人无言的并肩而行，顺着来时的道路往回走。 路过自己家门口，深田理莎又抬起头看向别墅。 ——她在考虑要不要搬回去住，虽然她心里是更偏向住在市区的。 可仔细想想找房子也很麻烦，更何况还要签约之类的。 她不喜欢在文件上签名盖章，尽力淡化自己在社会上的存在感是她过去的职业病，直至现在也没有改过来，倒不如说已经习惯了。 她注视着自己家的门牌，觉得上头的灰有些碍事，便抬手将灰抹去。 一条手帕递到了她面前，深田理莎愣了一会儿，笑着转过头：“谢谢吉影。” 吉良吉影跟着笑：“不用谢。” 不知道为什么，深田理莎觉得吉良吉影笑的有些奇怪。 可细究之下又没有头绪，只好回过头去擦门牌。 白色的手帕至门牌上抹过，带下来一层灰。 深田理莎再次看向门牌，本以为会看到一个整洁如新的门牌，却因为意料之外的事情的愣住。 门牌上...没有名字了。 “你唯一让我满意的地方，就是没有像过往那些人一样突然冒出来，打乱我的日程规划。” 吉良吉影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带着冷意：“我很高兴你愿意乖乖的跟着我的规划走，虽然过程不够尽善尽美，但结果不错，对吗？” 深田理莎闻言回过头，瞪大的眼里有惊愕与不敢置信。 “你做了什么？” 吉良吉影不再理她，低头拿出手机——02/12/PM04：32 结束了。 第089章 01/12 吉良吉影睁开眼，就又是新的一天了。 他闭上眼放松了一下还略感疲惫的眼珠，便掀开被子坐了起来。 转头去拿水的空档，吉良吉影的视线落在了一个小巧的玻璃瓶上。 玻璃瓶有一对眼珠，明明已经失去活力却饱含怨怼——吉良吉影抬手将它拿起来，下床拉开窗帘对着阳光晃了晃，瓶里的眼珠便也跟着晃动了一阵。 可能是瓶内的空间太过狭小，它们也折腾不出什么大动静。 ‘恶俗’ 吉良吉影如是评价深田理莎的爱好，转身将玻璃瓶丢回桌上。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起来。 吉良吉影没有第一时间去拿手机，而是抬头看了眼时间——才早上7点20而已，八成是骚扰电话。 如是想着，吉良吉影拿起了手机。 ——是四月一日莉莉丝的号码。 “果然是骚扰电话。” 吉良吉影笑了一声，接起电话。 刚张开嘴，那头就传来了熟悉的声音：“嗨嗨！吉良吉影同学！今天你准备去哪里玩啊？我和阿辉准备去野餐，现在诚邀你参加，来吗来吗？” “......不去。”吉良吉影叹了口气。 “欸？！！！可是我们现在已经在你家门口了啊！”电话里的声音完全暴露了主人大惊小怪的性格，兴冲冲的继续说：“小梓开车诶！” 佐佐木梓开车？ “不想活了吗？” 吉良吉影一面回应，一面往门口走去。 没迈出去几步，他又原路退回拿起了那只装着眼珠的玻璃瓶，将它锁进了保险箱中——作为深田理莎的坟墓，这个保险箱显得过于奢侈了一些。 但没办法，这是深田理莎留在这个世界上的，唯一的“存在”。 做完这些，吉良吉影才拿着手机往门口走去。 刚打开门，明媚的阳光就从门缝里挤了进来，洒在吉良吉影脸上。 吉良吉影眯起眼，片刻之后将视线从天空中收回来，看向停在自家院门口的SUV。 “哟！吉良！” 有人拿着手机从车上跳下来，堪堪躲过左边开来的电瓶车，朝吉良吉影跑了过来：“早上好！刷牙了吗？洗脸了吗？可以借用厨房做野餐的料理吗？” ——是四月一日莉莉丝。 吉良吉影抬头向她背后看，跑上来的是背着书包一脸兴奋的浅仓辉和正在笑着的佐佐木梓。 他朝佐佐木梓点了点头，转身往厨房走。 吉良吉影能想象出来的——“昨天”的佐佐木梓一定是发现四月一日莉莉丝“不见了”才电话给他。他也能想象出佐佐木梓那张总是过于平和的脸上会有怎样的、无措与仓皇的表情——她见证了四月一日莉莉丝的死去，两次。 扫兴的事不提，那已经是“不曾发生过的事”了。 吉良吉影垂眸倒上3杯水，敲了敲餐桌：“坐一会儿，我去洗漱。” 他往卫生间走去，左脚刚踏出厨房的地界，又连忙转过头警告的看了四月一日莉莉丝一眼：“别动厨房，经不起你折腾。” 四月一日莉莉丝刚摸到料理台，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嘁！小气！” “总觉得......” 等吉良吉影离开了，四月一日莉莉丝才窜到餐桌旁冲佐佐木梓挤眉弄眼：“吉良是不是心里有事啊？” 佐佐木梓愣了一下，问：“为什么这么想？” “那可是吉良吉影诶！”四月一日莉莉丝一拍桌子，又指了指墙上的挂钟：“现在！7点半！如果是平时的话，吉良应该是这样的！——” 说着，四月一日莉莉丝露出阴郁的表情，连带着明朗的眉眼也往下压。她压低了声线清了清嗓子：“‘你们知不知道现在几点？野餐？这种时候？你们不如去医院查一下脑子。’” 惟妙惟肖的模仿完，四月一日莉莉丝又恢复了那副嘻嘻哈哈的模样，瞪着眼睛道：“这样才是正常的吉良嘛！” “哦？我怎么不知道？”吉良吉影站在厨房门口问。 四月一日莉莉丝“哈！”了一声，转过头：“那是因为你不够了解吉......” 完了！ 四月一日莉莉丝闭上嘴，缩到了佐佐木梓身后。 吉良吉影懒得理她，转头问佐佐木梓：“都买了些什么？” “啊，都是些好料理的东西，反正莉莉丝和浅仓君都不太挑。”佐佐木梓笑盈盈的说——这是事实，只要是吃的他们都喜欢。 吉良吉影闻言颔首：“是吗。” 他打开冰箱把“昨晚”剩下的饭拿出来，准备炒个饭什么的。 热上锅，吉良吉影才弯腰把橱柜里的其他厨具拿了出来，看向佐佐木梓：“佐佐木来搭把手，你们两个......” 他看向四月一日莉莉丝和浅仓辉，朝门外偏了偏头：“出去。” “为什么啊？！”浅仓辉不明白这关他什么事——他还一句话都没说呢！ 吉良吉影耸了耸肩，低头在超市的购物袋里翻找，连头也没抬：“不出去也可以，安静一点。” 浅仓辉好奇的问：“多安静？” “别说话。” “......”沉默半晌，浅仓辉跳了起来：“我去客厅打游戏了，吉良哥小梓姐姐辛苦了！” 四月一日莉莉丝刚点了炮仗，也不敢说话，跟着溜出了厨房。 佐佐木梓向来是安静的人，小声的问着吉良吉影有哪里需要帮忙的，得到明确的指令又低头有条不紊的处理食材。 吉良吉影炒了饭放在桌上，等着父亲醒来。 不太有食欲的当下，他选择把野餐用的吃食都准备好。 “说起来吉良今天确实是有些不一样。”佐佐木梓突然出声，笑着看了他一眼。 吉良吉影愣了一下，好笑的说：“我倒觉得没什么差别。” “我觉得是遇到了好事情。” “好事情？”吉良吉影摇了摇头，“准确的说更像是做了一场噩梦。”——也不太精确，毕竟没有恐惧、更多的是初期不得其解的烦闷。 “噩梦？”佐佐木梓的手顿了一下，随后摇了摇头打住话题。 她转头看了吉良吉影一眼，说着话的空档他手上的动作依旧没有停顿。兴许那个噩梦的结尾不错，吉良吉影是笑着的。 佐佐木梓笑着摇了摇头，侧过身去问：“浅仓君讨厌萝卜，真的要放吗？” 吉良吉影面无表情的点头：“多放点。” “啊！过两天是不是要开学了？” 四月一日莉莉丝和浅仓辉玩闹到一半，如梦大醒般抬头。 被问到这种问题，吉良吉影也愣了一下——对了，是快开学了。 他看了眼手机屏幕——01/12/AM11：27 算了，小事情。 横竖吉良吉影并没有什么要赶的课题，该担心这种事的人应该是四月一日莉莉丝才对。 “诶，对了，吉良。” 四月一日莉莉丝靠过来，抱着三明治咬了一口抬头问：“你家旁边那栋别墅是空着的？” 吉良吉影挑眉：“旁边的？” “嗯，”四月一日莉莉丝点了点头：“就隔壁的隔壁向......左？对！向左转个弯，那栋老别墅。” 吉良吉影了然：“深田理莎的别墅啊...” “嗯？吉良认识别墅的主人？”四月一日莉莉丝闻言皱眉，抓了抓脸：“听名字好像是个很讨厌的人......诶！不管了，我是要问啊，那个什么深田理莎？她人在仙台吗？别墅租吗？呃...或者卖吗？” 吉良吉影警觉的看了她一眼：“怎么？” “也......没什么。” 四月一日莉莉丝给佐佐木梓递了颗小番茄，努嘴道：“我昨天做了个好恐怖的梦啊，就那什么......”她搓了搓手上的鸡皮疙瘩，一阵恶寒：“一个变态啊送外卖上门，二话不说就把我干掉了，妈的！” “更恐怖的是！”四月一日莉莉丝一副振振有词的模样：“小梓也梦到我死掉了，小梓你说对吧？这该不会是什么恐怖的预兆的吧？” 佐佐木梓闻言眨了眨眼，有些迷茫：“记不太清了，刚醒来的时候印象还挺深刻的，现在想想......”她低头作回忆状，随后困惑的摇头：“忘得都差不多了。” 吉良吉影皱着眉听着，没有多说什么。 ——横竖再过几个小时，这些“梦”他们都会忘掉。 深田理莎的存在已经消失了。 现在的问题是...... 吉良吉影看了佐佐木梓一眼，低声问：“费尔南多还在意大利？还是仙台？” “费尔南多？”佐佐木梓吃惊的看着吉良吉影：“吉良认识他？啊，你们遇到了？” “...算是吧。” “唔...他这几天在仙台呢，前几天不是发生了一起连环杀人案嘛？他那种人，闻着味道就追过来了，估计还在和警视厅的人周旋呢。” 吉良吉影点了点头，没有再把这个话题继续下去的意思。 很麻烦的是很多现有的成果都没有了。 比如费尔南多之前在意大利查到的东西，佐佐木梓应该用得上那些东西才对。 ‘算了，回头找个机会再说。’ 吉良吉影打定主意，低头把铺在草地上的餐布抚平。 再次抬起头，他的视线便于手机摄像头撞在了一起。 四月一日莉莉丝拿着手机，和浅仓辉一起在镜头中笑的明媚：“吉良小梓看这边！” 吉良吉影别开眼低下头，手机相机响起“咔嚓”一声，随后是四月一日莉莉丝尖叫着“吉良你懂不懂拍照是什么意思啊！？”的声音。 “接个电话。” 吉良吉影拿起响了一会儿的手机，走到一旁。 看着来电显示上的名字，他有些头疼的捏了捏鼻梁，接起电话：“岸本先生。” “吉良君！！！你还要不要参加这次的征文了？！大纲呢大纲！” 啊，忘记了。 大纲... 好像也随着时间的倒流...没了。 第090章 他人即地狱（正文完） 吉良吉影这几天十分忙碌，忙碌中又透露着几分荒唐。 他花了几天重新写完了大纲和岸本城以及青叶瞳所需要的开头，又在原有的基础上进行了一定程度的修改。 而现在，他正在等青叶瞳出现。 如果没有岸本城几天前的那通电话，吉良吉影已经要忘记这个人的存在了。 他低头看了眼时间，确定那位视力无限逼近于无的漫画家又要迟到了。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吉良吉影刚想到这里，就听到了青叶瞳的声音以及一声响亮而又清脆的“砰！” 转头一看，吉良吉影叹了口气站起身。 ——青叶瞳跑的太急了，根本没看清咖啡厅的自动门打开没有，就一头撞了上去。 她捂着额头龇牙咧嘴了好一阵，又向一脸担忧的服务员表示自己没事，随后才开始寻找吉良吉影的身影。 青叶瞳对吉良吉影的印象很深，毕竟很少有年轻人能够那么的沉稳——不是在职业场合装出来的沉稳，而是货真价实的、由内到外透露出的游刃有余。 她看向吉良吉影所在的方向，眯着眼反复确认，随后冒冒失失的跑了上来：“吉良老师，实在不好意思，我有点事耽误了！” “青叶老师坐吧，我也才到。” 吉良吉影无心寒暄，只想尽快进入正题，随后敲定这件事。 他将稿子的复印件交给青叶瞳，低声道：“青叶老师这几天应该和岸本先生联系过，故事的大致情节想必也有数了。您看看还有没有需要改的地方。” 对于这种一个月前已经说过一次的台词、以及眼前曾经发生过的场景，吉良吉影有些懒得应对。 借着青叶瞳低头默读的空档，吉良吉影看向窗外。 居然倒回去了...整整一个月。 ——这实在是出乎预料，毕竟在吉良吉影的计算中应该是20多天才对。 不过这样一来，吉良吉影大概也搞清楚了“第三炸弹——Under Pressure”更详尽的规则。 拿青叶瞳举个例子吧。 如果吉良吉影对她使用了“Under Pressure”，那么时间...会回到更远以前——也就是“合作”这一当前事件发生之前。 而事件的抹除需要合理性，于是青叶瞳的存在与她在当前事件造成的影响也会随之消失。 吉良吉影看着窗外，垂眸回忆这几乎每一刻都被各种事件填满的大半年。 将其拉回正轨有一个非常直接的办法——杀了千叶优。 吉良吉影分析过了，她基于他做出的行动不论经历过多少事件的变迁，将其串联都逃不过“喜欢”...或者应该说是“爱”？之类的情绪。 抹除它们，就能回到最初，而知晓一切的吉良吉影可以避过这已经发生的一切，真正意义上的...过上平静的生活。可惜这种判定机制并不精准，也许只能回到千叶优最近参与过的事件之前也说不定。 这种忧虑和计算事实上是没有必要的。 毕竟获得了“Under Pressure”的他已经获得了“避过所有不平静事件”的能力，这于吉良吉影唯一的障碍的便是......他需要那些目标人物的任性——可惜敌人是不会相信敌人的，深田理莎除外。 更何况“Under Pressure”会留下“遗物”——比如深田理莎的眼珠。 哪怕并没有这个意向，吉良吉影也不得不保护好那对眼珠。 “遗物”里包裹了被抹除的一切，一旦被破坏，所有的努力都将成为徒劳。 ——吉良吉影可没有收集这些“遗物”的爱好，希望今后都用不上“Under Pressure”。 “吉良老师，我看完了。” 青叶瞳终于抬起头来，看向吉良吉影。 她扶了扶眼镜，眯着眼看了眼手中的纸张，有些困惑的问：“还没有名字，是...没有头绪吗？还是没有完全确定下来？” 吉良吉影闻言回过头，笑了一声：“还没有定下来，更何况是合作的作品，也有必要参考一下青叶老师的意见。” “啊...是这样啊。” 青叶瞳低头思索了一阵，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其实我看的时候，就想到了一个名字。” “哦？” 青叶瞳犹豫了一下，迟疑道：“......他人...即地狱怎么样？” 《禁闭》？ 吉良吉影觉得有些新奇，仔细回忆的话......似乎深田理莎也说过类似的话。 “为什么是这个名字？”吉良吉影问。 青叶瞳露出窘迫的神色，不安的捋了捋头发：“怎么说呢......我看这个主角，啊，也就是深田，她很偏执，似乎对自己所相信的坚信不疑。” “但她的行动不是这样的，她一直在试图影响男主角，强加自己的想法在他身上，这是不是也算是......唔...一种渴求认同的表现呢？” 青叶瞳似乎有些理不清逻辑，停顿了一下才继续道：“我记得这句话原文的解释是......不好意思，我记不太清了。”她低头细想了一下，才继续道：“似乎是有两层意思的。比较浅显的解释，比方说我和吉良老师，如果我们因为某些事吵架了，那您就是我的地狱，因为我们意见不合。” “另一层的话...就像这个深田所表现出来的一样，当她以男主角作为参照物，因为寻求所谓的‘同伴’和‘认同’而打破了自己原有的认知和目的，男主角自然就是她的地狱。如果她不追寻男主角的认同和同行，那么她不会无限放低她自己的权重，最后也未必会死了。呃......我记得差不多是这个意思，那本书很复杂，我是无聊的时候看的，如果不是觉得这句话有点奇怪而去查了一下，估计到现在早就忘记了。” 在青叶瞳模糊不清的解释着这句话的时候，吉良吉影选择直接用手机去查了这句话的含义。 其实这句话在心理学层面也有不一样的解释，倒不如说因为被人引用的次数不少，已经延伸出了不少的含义。 青叶瞳解释的并不准确，甚至有些太局限于“你、我”这种单独的个体了，但吉良吉影挺中意这个解释。 他笑了一声，将这个话题暂且搁置，转而问：“那情节上呢？青叶老师有什么不一样的意见吗？您知道的，岸本先生比较啰嗦，要改得尽快。” “啊，对。”青叶瞳对故事的命名权并不执着，反而觉得自己颠三倒四的解释有点好笑。 她接着吉良吉影的话点头，扶了扶眼镜道：“情节上确实有一点，主要是画面的表现方式上，比如这里......” 吉良吉影和青叶瞳聊了相当长的时间，毕竟是工作，他给予这件事很大的耐心——至少今天之后的3个月内，岸本城都不会来催稿了。 吉良吉影下了电车去了趟超市，采购完之后已经傍晚6点左右了。 看着周遭熟悉的一切，吉良吉影的心情相当不错。 不疾不徐的走在街上，快到家的时候碰到了一个熟人。 ——衫诚憲。 两人的视线对上，吉良吉影朝他微微颔首：“衫诚先生。” 衫诚憲直接傻了。 ‘不是啊，我们...不熟吧？’ 衫诚憲记得自己一直觉得吉良吉影有些奇怪，又因为那个粉色的人影一直绕着他走来着。 所以...吉良吉影为什么要和他打招呼？ 他瞪着眼睛看着吉良吉影，眨了眨眼后僵硬道：“吉...吉良先生，你好。” “......” 哦，对。 这个时候他们还不熟。 吉良吉影低头捏了捏额角，不得不决定回去重新整理一下他现有的人际关系——所以说，这大半年他身边真的多了太多奇怪的人了。 ------ 替身使者：吉良吉影 替身：Killer Queen——第三炸弹：Under Pressure 替身面板—— 破坏力：B 速度：B 射程：A 持续力：A 精密度：B 成长：A 《Under Pressure》——Queen === 我知道更的有亿点少，但是收尾是之前从来没有做过的事情，写起来有点困难_(:з」∠)_ 这卷结束之后正文就结束了，接下来会有一些相对这几卷来说短很多的番外，情节上也会轻松很多 嗯，以上。 （来自4月份就在群里说最晚6月初结束却又卡又摸一直到8月份的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