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舟不死者 作者：紫云霄

简介：
“愿您找到安歇的港湾。”
不死者把一根上好的木柴扔进面前的火堆里，伸了个懒腰。
他还惦记着凯尔希欠他的工资，一盒应急理智顶液。
或者说————充分过滤后的人性合剂。

卷一：受眷顾之人

序:世代的终末
初始火炉。
黑色太阳只露出半点余晖，垂落的火焰好似滚烫的泪珠，是世界流下的苦难延伸。
地面上横七竖八地插着数不尽的武器，像是钢铁铸就的草丛般。
是那些为了传承世界之火而不畏苦难，付出生命的英雄们在世界上留下的最后的礼物。
无声的薪王失去支撑，无力地跪在地上，头顶上王冠的火焰纹路也逐渐消逝。
一把利刃从这火焰的戴冠者腹部穿过，无名的英雄握住见把，沉默不语，他在最后的时刻仔细地端详比他高出好几个头的薪王化身。他知道，这到底只是那些过往英雄的幻影。
他甚至在薪王的攻击招数中见到了好多熟悉的路数。
当然，最为熟悉的，是那掌心中弥散的金黄色雷电，那是最古老的传说里出现的神圣雷电。
自己一路所走过的旅途到底有怎样的意义？
事到如今，就连他自己也搞不明白了。
最初，只是为了那所谓的使命和荣誉，在绝望与麻木中，接过了另一个人的梦想，发誓为他做到他无法完成的事。
从北方不死院的最底层监牢中杀出，一路走过无数地方，见过那些原本在北方不死远活到失去理智都无法见到的人和事。
他曾漫步深渊，亲手让失去理智的英雄解脱；他曾直面深渊，面对最为深邃黑暗的恐惧；他也曾觐见神族，见过那古老神族的光辉幻影；他也曾鼓起勇气，在友人的帮助下，用手中的剑与盾从神王的手中接过世界的重量，挣脱了诅咒的枷锁。
从棺木中再次被唤醒的他，亦是遵循着内心中对火焰最为原始的渴望，跟随预言的脚步，重新去看了一遍这熟悉而又陌生的世界。
第二次旅途，从埋葬着自己的墓地出发，看着那些请求自己传承火焰的人们发出痛苦的悲鸣，也听到了那些无法承受世界的痛楚，而呼喊着毁灭的活尸。
他杀死了英雄的追随者，在与他们的战斗前许下誓言，恪守对抗深渊的信条；他终结了玷污神名的怪物，吃下了吃人的怪物的灵魂，将往昔神族的荣光埋葬；他击倒了最后的巨人王，在一次次的大战后举起酒杯，帮助友人完成他所许下的诺言；他也穿过了吃人的城市，走过千百级楼梯，终结两位王子破损的身躯。
而最后的最后，他所能见到的，也只是来自过去的幻影。
嗤。
无名的英雄抽出长剑，那剑身上布满了裂痕，在这场战斗中，摇摇欲坠地支撑下来。
火焰铸就的身躯终究化成飞散的火星，历代强者的灵魂涌入自己的身体，不死者却没有半点胜利的喜悦。
将长剑收入鞘中，满是划痕的盾牌挂回背后。不死者摘下头盔，露出了一副好似只有骨架与皮囊支撑的面庞，那双原本应该闪烁着力量火焰的眸子，也干枯到无法发出半点光芒。
尽管挣脱了诅咒的枷锁，但在完成所谓使命的道路上，他再次背负上不死人的宿命。
这场旅途太过漫长，他的记忆与意识已经磨损了太多。
不死者低头，看向了地面上两条亮着光芒的符印，点亮了其中的一条。
并不是想要找人来代替自己做出选择，而是想要在做出选择之前，再听听人的声音。
光芒散去，银白的长发披散而下，被冠冕似的眼罩遮住双眼。她是这一任侍奉英雄的防火女，或许也是最后一任。
“灰烬大人？”
“嗯。”
不死者轻轻应了一声，已然干枯的身躯让他没法顺畅地说出一句话，就连发出的声音也像是枯木嘎吱般的声响。
“陪我，坐。”
灰烬拍了拍自己身旁被余烬覆盖的土地，他毫不在意地坐在地上，也让防火女坐下。
防火女没有问为什么，顺从地坐在眼前这位已经来到终局的英雄身旁。
不死者盯着面前的篝火，他毫无生机的目光没有半点偏移，似是在回忆往昔。
“如果，没有火...会发生，什么？”
防火女伸出双手，感受着面前火焰发散出的温度，她张嘴，轻声说着。
“初始之火渐渐消失，不久后黑暗相会降临。但在那漫长的黑暗后，会有光芒轻轻闪动。那是一簇小小的火焰，亦是那王者们，传承的余火。”
不死人沉默不语。
不论是神明还是人类，都会在火焰消逝后，在黑暗中沉沦。
那一簇小小的火焰，会是新世界的曙光吗？
或许有人早已遇见了这一点而做出了相应的准备。但那些人和事，已经与他再无关联了。
“灰烬大人，您的意志。”
防火女询问不死者的想法。
不死者依旧沉默不语。
防火女也就陪着这位尚未做出选择的英雄，一同枯坐。
不知是过了多久，眼前的火焰还在燃烧，而不死者终于有了新的动作。
他起身，来到篝火前蹲下，用双手捧起螺旋剑下的火苗，就这样捧在自己的掌心，盯着这一团火焰。
这是世代的起始，亦是世代的终点。
“大人？”
“你，回去吧。”
不死者打断了防火女的话语。
“去寻找，你的过往...或者，和其他人，一起等待，世界的...终结。”
防火女看着那盯着火焰的不死人，她终究还是没有违背灰烬的意志。
“愿您找到安歇的港湾，灰烬大人。”
身体化作光芒，防火女离开了初始火炉。
现在，偌大的初始火炉，只剩下了不死者一人。
他没有遵循自己的本能投身火焰，而是捧着这一簇不断闪动的小小火团，再一次坐下，坐在熄灭了火焰的火堆旁。
他在站起来之前，用已经开始生锈的意识，想到了很多。
那个想要离开火祭场为他偷东西的小偷。
那个每次回去都会张开双臂，欢迎不死者回去的咒术老师，尽管他每次都在灰烬耳边唠唠叨叨。
那个总是喊自己笨徒弟，但却不会拒绝自己任何过分要求。甚至将禁忌的咒术传授给自己的魔女。
还有那个第一次见面时鄙夷地说着不死人脑子不够用。但后来却将自己的一切过往，都交托给不死人的魔法师。
太多人，都在这绝望的世界中苟延残喘。
就算自己已经没有了传承火焰的欲望。但也不愿直接熄灭火焰，让他们死在没有一点光芒的黑暗中。
他维持着现有的火焰，既不传承，也不熄灭。
这是灰烬能为他们做的最后一件事，也是为自己所做的最后一件事。
想必在这之后，也不会有人来传承火焰了吧？
世代的一切，都会终结在自己手里，他已尽可能地完成了所有需要完成的事。
尽管那些故事的结局并不完美。
正如自己的故事一样。
他捧着闪烁的火光，坐在失去光芒的太阳之下，等待时间的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天，也或许是一年。
直到最后的火光也消失，他放下已经失去知觉的手，感受着最后的意识逐渐消失。
不死者缓缓合上了双眼。
火焰的世代，就此断绝。

1.伦蒂尼姆的玫兰莎
伦蒂尼姆是一座浪漫的城市。
在维多利亚这个充满着浪漫色彩的国家里，伦蒂尼姆作为维多利亚的首都，自然不会落入俗套。
在琳琅满目的浮雕与充满着人文精神的装饰物中，伦蒂尼姆的繁荣与日俱增。
在这个从未被攻破的移动城邦内，井井有条地生活着体面得当的居民，而在他们的骨子里，优雅，便是一个贵族最为重要的品质。
不管是大人还是小孩，在社交生活中，彬彬有礼是常态。而就算是学校，也会专门开设相关的礼仪课，得当优雅的礼仪，要随着学校所学伴随着他们一生。
正是精神上的满足，催生了维多利亚在艺术层面上的硕果。而教育也是因素之一
一旦出生在上层社会的环境里，礼仪与艺术，便会是一个优雅的维多利亚人需要掌握的知识，不管他们是否愿意。
威塞克斯私立中学，玫兰莎正在进行今天的礼仪课程学习。
“要优雅，我说过多少遍了，要优雅。”
礼仪老师今天的心情似乎不是很好。即使在教学时依然要保持自己的仪态。但脸上紧皱的眉头已经展现出了他内心的烦躁。
“汤姆，我说过，你的笑容太大了，要收，要收起来知道吗？”礼仪老师站在名为汤姆的男孩面前抬起了自己的下巴，试图用俯视来增加自己的压迫感。“收一收你肿起来的颧肌，那简直就像是一块白透了的苹果！”
汤姆脸上的笑容僵着，他尝试性地将颧骨附近的肌肉往下收一收。但并没有见效，反而让他的笑容带上了一丝奇异的尴尬。
“嘴角嘴角！不能动，稳住！”
礼仪课程老师用手中的教尺抵在了汤姆的嘴角上，帮助他稳住摇摇欲坠的笑容，又眼见汤姆把颧骨肌稍稍磨低之后，才略带嫌弃的放下自己手中的教尺，微微舒展眉毛。
“很好，保持这个笑容。”
待到礼仪老师转身离开汤姆面前，汤姆才终于放下自己脸上早已僵硬的肌肉，并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脸颊。
礼仪老师继续前进，来到了一位女生面前。
深紫色的头发整齐地在脑后垂下，她规整地将双手叠在自己小腹前，挺直了纤细的腰。
两只立起来的耳朵稍稍抖了抖，就连耳朵上的毛都有些竖起来的趋势。
“嗯...”礼仪老师站在少女面前详细打量着她脸上的笑容，不久后满意地点点头。
“很好，玫兰莎，你的笑容无可挑剔。就算是尊贵的大人们也不会为你的笑容而感到不适。你会兴奋地在几天后的成绩报告单上看到，你的礼仪课程是A级。你会成为一名优秀的维多利亚女性。”
名为玫兰莎的少女脸上似乎红了一下，然后微微点了一下头。
就算是这样细微的动作，也没有让她脸上标准的笑容有半分变化的趋势。
礼仪老师焦虑的心态显然在少女美好的笑容中得到了缓解，他再欣赏了好一会儿玫兰莎的笑容，然后终于用教尺在手中一拍。
“下课！”
...
悠扬的大提琴声在扩音器中响起，少年少女们也终于撤下了脸上快垮掉的笑容，用已经僵硬的嘴巴缓缓吐出一口气。
“呼——”
玫兰莎呼出一口气，想要保持那样完美的笑容。对于任何人来说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真不明白，那些大人们是如何在任何场合都保持着这样优雅得体的笑容，甚至一笑就是好几个小时，玫兰莎始终不能理解。
但这并不妨碍她进行学习，并且在这门课程上得到A级。
如果不得到这样的成绩，玫兰莎会不高兴，然后吃掉好几个小蛋糕。
这会让她的体重上升，玫兰莎并不想看到这样的结果，这代表着她的击剑老师会给她多布置两组基础动作。
“玫兰莎，放学后要一起去看看附近剧场里的戏剧吗？听说今天来了一组新的剧团，演出应该会很好看的！”
同学向自己发出了邀请。
玫兰莎愣了一下，在些许迟疑后，还是摇头。
“对...对不起，丽萨，我还有事。”
“诶？那真是太可惜了！”名为丽萨的同学也遗憾地说着，但随后又挂上了优雅得体的笑容。“下次再约着去玩吧？玫兰莎一定要注意身体呀！”
“好的，谢谢你的关心，丽萨。”
丽萨和其他同学一起远去，玫兰莎低头收拾着自己的小背包，把所有资料都放入柜子之后，玫兰莎轻轻关上柜门，用小钥匙上锁。
钥匙后挂着的小铃铛敲击在铁质柜门上，发出了悦耳的响声，也散出了令人心旷神怡的香味。
在小铃铛的中间，包裹着一颗小铁球，而小铁球也用镂空的设计，包裹着一颗小小的香丸，那是玫兰莎自己用香料制作出来的香丸。
收起钥匙，玫兰莎戴上黑纱制成的手套，保护好一双白皙无暇的手，然后背起单肩小挎包，朝着校门口走去。
尽管学校的课程已经结束，但学校外的课程才刚刚开始。
为了成为一名完美的上流社会成员，玫兰莎的父母为她安排了一系列的课外指导，包含美术，文学，诗歌等等与艺术相关的课程。而玫兰莎明白，这都是父母为她以后的人生在打基础，而且请到的老师也都对玫兰莎十分关爱，并没有给她过多的负担，每周只会有一节同样的课程。对于玫兰莎来说，这并不是什么负担。
不过今天的课程相对特殊一些，是击剑课程。
击剑是源自维多利亚的一项传统运动项目，而击剑这样优雅的竞技运动，在维多利亚，确实得到了大众的欢迎。
回到自己家的府邸，玫兰莎更换了预先准备好的服装，同刚刚到来的老师进行了为期一个小时的击剑训练，又在洗浴间好好地清洗过身体，这才换上了日常所用的服装，来到大厅中。
“击剑技巧方面，贵小姐学习地很快，很多动作都在几次练习后达到了令人惊讶的程度，而且体力也得到了相应的改善。以前只是拿起剑就会气喘吁吁，现在可以一直挥舞刺剑好几分钟。”
自己的击剑老师正在对母亲进行今天的课程陈述。
“今天玫兰莎小姐的表现也很优秀，我相信不久后，她就能彻底学会第一部分的课程。”
“真是太感谢你的教导了，维克先生。”
母亲脸上挂着真诚的笑容对击剑老师维克行礼。
“这是我应该做的，夫人。能有玫兰莎小姐这样的学生，是我的荣幸。”
击剑老师取下了脑袋上的帽子，对玫兰莎母亲微微行礼。
“今天的课程已经结束，我就先离开了。”
“为何不留下来享用一顿晚餐呢？”
“感谢您的邀请，夫人。但我今天还有一个晚宴需要参加，恐怕不能接受您的盛邀了。”
“那真是遗憾，维克先生。”
等到母亲送老师离开后，她回头一看，正好看到玫兰莎从花园一角向她走来。
母亲走上去，用手轻轻抚摸孩子的脑袋，两只毛茸茸的耳朵舒服地抖了抖。
“玫兰莎，你的表现很好，老师很满意，他说你是一位优秀的学生。也是我的骄傲。”
“我感觉自己的身体更有力了，母亲。”
玫兰莎抱住母亲的手臂，亲昵地依靠在上面。
“明天就是周末了，这周的课程已经全部结束。明天我可以出门玩玩吗？”
“是谁约了我们家的小可爱？”母亲好奇地问道。
玫兰莎脸上一红，或许是母亲的称赞让她有些娇羞。
“同学说学校附近的剧院新来了一个剧团，他们的表演很有趣，想要去看看。”
“艺术是生活重要的组成部分，宝贝。我很高兴你的周末会如此充实。”母亲笑着摸了一下玫兰莎微红的脸颊。“去吧，明天我和你父亲要离开家里，周日才会回来，注意安全，我的宝贝。”
“赞美妈妈！”玫兰莎亲昵地撒着娇，天真的少女，就如同这个年纪的女孩一样。
“好了，该吃饭了，我的乖孩子。”母亲带着玫兰莎走向餐厅。“猜猜今天我让女佣做了什么？”
“是炸鱼排吗？妈妈。”
“对了，还有炸薯条，特制的塔塔酱，还有酸甜可口的番茄酱，你会喜欢的。”
“听起来很美味！”
...
第二天一早，母亲和父亲就打点好了一切，临走时，母亲拥抱了可爱的玫兰莎。
“尽情享受你的周末，宝贝。注意安全，要暗示回家哦！”
“好的母亲。”玫兰莎含蓄地笑了笑。“一路顺风，妈妈，还有爸爸！”
“我们会的，小甜心。”
父亲在微笑着抚摸了乖巧女儿的头发后，戴上高帽，带着母亲坐上了马车。
目送父母远去，玫兰莎松了一口气，然后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
回到房间里，换了一身适合行动的衣服，又在身上喷了一点淡雅的香水。
玫兰莎带上小包，和女佣打了招呼之后，也走出了家门。
她先是去街角的蛋糕店买了两个精致的小蛋糕。
用纸袋装上后，走向了下城区。
在穿过了两个大街区之后，玫兰莎转身走进了一个幽深的小巷子。
很显然，这位乖巧的女儿，并不像父母眼中那样的听话。
她对自己的父母撒了一个小小的谎言。
因为她真的很重视一个约定。
一路走过那些盯着她看的人们，玫兰莎的脑袋越来越低，就连身后的尾巴也羞涩地蜷缩在腰间。
不过她走过的那些人，也都有些忌惮地看了一眼巷子的最深处。然后将目光移开，他们在惧怕着什么东西。
等到玫兰莎终于走到了小巷的尽头，她敲响了位于小巷最深处的房屋木门。
这里并不像上城区那些上流贵族的房子那样精致美丽，反而到处透露着破败和贫穷的气息。
但玫兰莎依然抱着极大的尊重，伸出手，在房门上敲了三下。
吱呀...
木门被一只手拉开，露出了里面的空间。
那是极简风格的装饰，简约到什么也没有，只有在房屋中央，石头制成的地板上，静谧地燃烧着一个篝火，旁边还摆着一堆劈好的木柴。
令人感到奇怪的是，一把剑插在火堆中央，剑刃被特殊的工具扭了两圈，形成了两圈规整的螺旋。但因为是普通的钢铁，已经被篝火给烧的有些发红了。
开门的那人身上穿着沉重的盔甲，他在盔甲发出的令人牙酸的钢铁碰撞声中，走回了篝火旁边坐下，然后从旁边的木柴中选出一块，扔到篝火里，让篝火继续燃烧下去。
玫兰莎俏生生地走进去，乖巧地关上木门，在有些焦糊味的空气中来到那人身边坐下，丝毫不在意地板上的灰尘。
“不...不死人先生，我准备了...美味的蛋糕。”
玫兰莎鼓起勇气从纸袋中取出有着精美包装的小蛋糕，放在她和那个全身用盔甲包裹的人身边。
“要...要和我一起...一起吃一点吗？”
声音很小，但十分悦耳动听，玫兰莎并不适应和人交流。但她想要对不死人说话的欲望让她还是开口了。
被称作不死人的男人转过脑袋，似乎用头盔上的缝隙看了一眼玫兰莎，又看了一眼旁边被玫兰莎放着的蛋糕。
他行动缓慢，但还是点点头。
“你，先吃。我，不饿。”
然后转头回去，盯着燃烧的篝火，一言不发，像是被人整齐摆放好的人形盔甲一般。
不能和不死人先生一起吃蛋糕，玫兰莎有些小失望，她微微嘟了一下嘴。但很快又被她优良的礼仪纠正，然后取出了另一份小蛋糕，自己小口地吃起来。
还没有吃早饭，玫兰莎自己还很饿。
但其实玫兰莎并不是想要和不死人一起吃饭，而是像看看不死人先生到底吃不吃饭。
从来没有见过他摘下自己的头盔，玫兰莎非常好奇，在这具盔甲下面藏着的，是一位怎样的战士？
小口小口地吃完蛋糕，玫兰莎从小包里取出了用雕花玻璃瓶装着的水，喝了一点，然后又把水放回小包。
两人就这样沉默地坐了一会儿，玫兰莎终于站了起来。
她把手中的小包放在墙角，然后来到不死人的面前优雅地行了一个礼。
“请开始今天的指导，老师。”
不死人终于有了动作，他从篝火面前站起来，在篝火旁又拿起一把纤细的长刀，令人意外的是，这把长刀并没有弯曲，而是笔直，单面开刃，剑尖和锋刃都十分锋利。
他伸手，用几根手指捏住刀柄附近的刀刃，交给玫兰莎。
玫兰莎恭敬地握住不死人手中的直刀，从他的手中接过这把特别打造的武器。
不死人又从地上拿起了一把已经开始生锈的有些弯曲的太刀。
两人远离篝火，在房间的两侧站好。
“今天的课程是什么？”玫兰莎有些好奇地问道。
“砍。”
不死人言简意赅，他对面前看起来娇弱的少女说。
“对我，挥刀。”
是的，乖巧可人的小玫兰莎第一次撒谎，就是为了学习剑术。
和这位自称不死人的盔甲怪人。

2.一般路过盔甲怪人
不是所有的人，都有自信让学生用真刀真剑往自己身上砍，而不死人显然拥有这样的自信。
在玫兰莎第一刀砍过来的时候，不死人已经提前往右侧走了一步，轻巧地躲过了玫兰莎抬手明显，轨迹也明显的一次攻击。
他拿着自己手中已经生锈的太刀，轻轻往前一送，就抵在了玫兰莎的胸口上。
刀刃太钝了，一点也不锋利。
玫兰莎挥砍的动作结束后，她感受到胸口传来的小压迫，立刻明白了，自己这次攻击，在面前的这位老师面前被彻底看透了。
玫兰莎向后退出两步，重新握稳了手中的直刀。
“轨迹。”
就像树木干枯龟裂的声音，不死人吐出两个字。然后和玫兰莎一样，站回原来的位置，握住手中的太刀。
玫兰莎微微点头，她知道不死人的意思，是说她这次挥砍的轨迹不对。
早在她对抬起的直刀用力劈下之前，不死人就已经看到她的目光，以及手腕偏转的方向，只要看明白这两个东西的方向，想要躲过玫兰莎的斩击，就跟喝水一样简单。
玫兰莎调整好自己的呼吸之后，握住直刀，再次抬手，向前迈步，对不死人砍下一刀。
这一次，刀刃从玫兰莎的左肩头划过，一直划到右下角。
而在少女面前的盔甲怪人，也只是简单地朝少女的左侧迈出一步，就躲过了这范围不小的一次斩击。
刀刃距离肩膀的盔甲只差一公分不到，刀刃的冷意都侵染上盔甲本身。
不死人再次抬手送出一刀，这一刀稳稳地抵在了玫兰莎左侧身体的肋骨。
玫兰莎脸色一红，这是她第二次被不死人看破了。
“想法，很好。”不死人并没有出言教训，而是略微称赞了一下。“范围，很大。但是，防守。”
不死人的意思是，玫兰莎的想法很好，用大范围的攻击尝试逼退不死人，让他不能在自己的攻击中得到出手的机会。
但不死人依然抓住了攻击的死角。
“是。”
玫兰莎应了一声，她再次退回两步，握稳了手中的直刀。
她要好好把握每周一次难得的机会，这是她花了好久的时间才说服不死人，让她传授自己战斗技巧的成果。
其实用说服这个词不太准确。但是对于玫兰莎来说，达到目的了，就可以叫说服。
说起两人的相遇，是在一个阴湿的雨天。
那时候的玫兰莎还没有开始练习击剑，她的身体孱弱，就连每天上课所携带的背包，有时都会让她气喘吁吁。
而那天，正是玫兰莎外出进行学习的日子，下课回家后，为了赶时间能够吃上热腾腾的晚饭，玫兰莎打着雨伞，选择了一条幽深的小巷。
本身老师的府邸就在靠近下城区这边，再加上天色昏暗，原本在下城区的帮派混混就摸到了上城区这边。
而玫兰莎又好死不死地正好来到了这条小巷，等到她从雨点的和伞下的缝隙中，看到前面不怀好意走来的男人时，已经错失了最好的逃跑机会。
少女的恐惧并没有压垮她，面对混混的无礼要求，她也只好选择交出身上一切值钱的东西，冷静而理智的选择，让玫兰莎并没有得到多恶劣的待遇。
那些小混混明显也不想得罪一位看起来就知道非富即贵的少女，他们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原本就打算离开了。
只是在临走前，花了一点时间，恐吓这位富家小姐，不要去报警，否则后果会很悲惨。
好死不死的是，正是混混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小巷的尽头，走来了一个人。
就是这位被黑袍罩住，刚刚到上城区购买了一些便宜的好木材的盔甲怪人。
他为了抄近路，也选择了这个小巷。等到转过来的时候，刚好看见那些混混正在欺辱一位小女孩。
其实不死人根本就没有想过要管这件事，对他来说，并没有任何理会的价值。
所以，身披黑袍的盔甲怪人背着木材，来到围成一圈的混混面前，开口说。
“借过。”
混混们并不明白不死人的意思，在他们的理解里，想要喊他们让路，这本身就是一个愚蠢的选择，更不要说还目击到了勒索现场。
短暂的思考之后，这些混混中不知是谁，掏出了藏在腰间的匕首，一下捅在这个盔甲怪人的身上。
但想象中的受伤场景却并没有出现。反而发出了一声令人起鸡皮疙瘩的钢铁摩擦声。
呲啦...
刀刃在那个黑袍人的身上向后滑开，也划破了罩在身上的破败黑袍，露出了里面已经满是伤痕的盔甲。
然后那人看向对自己动手的混混，放下背在背后的木材架子。
伸出右手，拔出了挂在背后生锈的长刀。
接下来的几秒钟内，玫兰莎眼睁睁地看着那个盔甲怪人用一柄生锈的长刀，把几个混混砍翻在地上。
然后盔甲怪人用藏在头盔缝隙后的视线，看向了刚刚被围住的玫兰莎。
“你，要来？”
玫兰莎疯狂摇头，就连戴在脑袋上的小礼帽都被甩下来了。
“不...不是，我和他们...不是一起的！”
“嗯。”
盔甲怪人收起了手中的长刀，挂在背后，然后重新背上木材架，来到站在道路中间的玫兰莎面前，低头看着她。
玫兰莎还以为这个盔甲怪人想要做什么，结果他只是用好似干枯树木被踩断的声音说。
“借过。”
玫兰莎下意识往旁边让开一步，盔甲怪人就这样走过玫兰莎，朝着下城区走去。
接受过良好教育的玫兰莎知道，自己是被人在无意间给帮助了，而自己至少也应该说声谢谢。
“那个...先生？”
不死人停下了脚步，他转过身子来看着玫兰莎。
一言不发。
玫兰莎终于看清藏在黑袍子下，那一身已经开始发黑的盔甲。
她鼓起勇气，对不死人行了一个礼，俏生生地说道。
“谢谢...谢谢您的帮助，先生。”
她在短暂的迟疑之后，又补充了一句。
“请问我能为你...为你做什么事情来报答你的恩情吗？”
盔甲怪人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是在思索为什么少女说报答啥恩情。
或许是终于明白，自己在无意间搭救了这个少女。几秒种后，盔甲怪人来到玫兰莎面前。
他伸出自己的右手。
“钱。”

3.五枚金币的老师
生锈的太刀朝少女的脖颈砍去。但在半路时，被锋利的直刀挡住，去势大减。
少女把握住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用锋利的直刀削向手持太刀者的手部，想要迫使敌人松开武器。
但这把太刀却骤然收回，持刀者沿着左路欺身而上，右手带住太刀，从下而上，在少女的脖子上轻轻碰了一下。
玫兰莎出剑的手僵住，然后慢慢收回来。
不死人向后退出两步，看着面前的少女站直。
“进步。”
不死人点了点头，他看到了少女的进步。尽管只是格挡了自己的一次攻击。但终于看清了自己出刀的轨迹，只是在贴身之后就不知道如何防守了而已。
“挥刀，一百下，别忘了。”
不死人说完这些，来到火堆旁边坐下，把生锈的太刀放在一旁，又盯着篝火不说话了。
他常年都是这个样子，只要没人找他，他就能坐在篝火旁，盯着篝火看上一整天，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不死人从旁边的木材堆里选出一块木头，扔进面前的火堆里，刚刚快燃尽的木头立刻获得了充足的柴薪，继续燃烧着。
玫兰莎看着不死人的背影，年少的她看不明白这是怎样的背影。但她只能感受到不死人那盔甲底下的空洞，他的内心似乎被掏空了，什么都没有。
玫兰莎和不死人的关系，仅限于雇佣和被雇佣。就连玫兰莎口中的称呼「老师」，也是玫兰莎自己的习惯。
当时玫兰莎把自己身上仅有的零花钱交给不死人之后，不死人就转身离开了。但在玫兰莎的记忆里，这个转身离开的背影，已经深深刻印在自己的脑子里。
等到后来玫兰莎开始学习击剑之后，有一次在上城区再次遇到了不死人，她鼓起勇气追上去，拉住了他的黑袍衣角。
背着木柴的不死人停下脚步，转身看向拉住自己衣角的女孩儿。
他显然认出了小女孩儿，就是上一次被自己随手救下的孩子。
不死人瓮声瓮气地问。
“要，帮忙？”
玫兰莎看着不死人，摇摇头。她只是想和这位盔甲怪人先生打个招呼，毕竟上次也没说上两句话。
“只是想要再次感谢您而已。”玫兰莎真诚地道谢。
“嗯。”
不死人嗯了一声，然后盯着玫兰莎，他思考了一会儿，又开口。
“真的，没有困难？”
“？”玫兰莎不知道的是，上次自己给出的零花钱，让不死人在上城区买了一周的好木材。
在不死人逐渐僵硬的思维里，玫兰莎已经从一个女孩儿变成了钱。
以及很多很多的好木材。
如果玫兰莎遇到了什么困难，不死人会很乐意帮忙的。
只要她肯给钱。
玫兰莎不明白为什么不死人会一直执着于自己有困难。
“为什么会想帮助我呢？”
“因为，钱。”
不死人诚实地开口。
猫耳耷拉了下来，显得有些无精打采玫兰莎有些失望，她还以为这位先生是那种乐于助人的性格，没想到是为了钱。
但她看到了不死人身上满是划痕的盔甲，还有破旧的黑色袍子。
上次救她时被划烂的袍子没有更换，那一截布料还悬在半空中，以及灰尘和被烧焦的痕迹。
住在下城区的人们，虽然依然是维多利亚的居民，但很多都为了自己的生计而四处奔走，抛弃了一些维多利亚人的优雅和礼仪。但他们不得不这样做，都是为了活下去。
玫兰莎不知道下城区的贫民们到底过着怎样的生活，但她偶尔也会听说。
满是渣子的黑面包，就连玉米浓汤也淡的像水一样。
想来，不死人先生一定也是在为了生存下去而努力奔波吧？
在少女的眼中，不死人藏在盔甲下的身躯，已经变成了一个在维多利亚下城区，靠着帮人镇场子，或者偶尔出头打架，得到相应报酬的中年男性了。
猫耳支了起来。
玫兰莎只觉得不死人挺可怜的。
“虽然很感谢...很感谢先生你想要帮助我的想法，但是...”
玫兰莎无能为力，她不能平白无故给不死人钱，没有任何劳动的报酬，最能催生人心中的贪欲。尽管她并不觉得不死人会是那样的人，但她依然遵守着这个准则。
同时，她也不认为不死人会接受这样好似施舍的报酬。
“嗯。”
不死人点点头，他知道了，少女不需要帮助。
所以他转身离开。
他还赶时间，回去晚了篝火就灭了。
两人的第二次相遇就这样平淡地结束了。
直到玫兰莎在学习击剑后的一段时间后，她经历了一次袭击。
那次袭击中，玫兰莎亲眼见到自己的父亲被暴徒划伤了手臂。
而拿起决斗刺剑，想要用学习到的知识保护家人的少女，却被一次简单的挥击把刺剑打落。
后来知晓，这是针对玫兰莎家族的一次拙劣袭击，目的是让经营香水生意的父母受伤，不能参加一场重要的会议。
但如果不是雇佣来的护卫帮玫兰莎挡下了随后的攻击，玫兰莎的脸上说不定会多出一道伤疤。
而就是那时候开始，玫兰莎明白，她所学习的决斗，其根本是用来表演的，而父母选择的老师，也并没有交给她真正的战斗技巧。即使确实能强身健体，但是如果再遇到袭击，自己的反抗能力依然有限。
所以，在第三次在大街上遇到背着木材，正准备从上城区回到下城区的盔甲怪人时，玫兰莎再次追了上去，拉住不死人破旧的黑袍衣角。
不死人回过头，看着这个拉住自己衣角的小女孩。他问。
“困难？”
言简意赅。
玫兰莎也是抱着相当的决心，在她所认识的人里，看起来最厉害的，就是眼前这位总是身穿盔甲，从来没有露出过阵容的盔甲怪人了。
少女问道。
“先生...您能教我如何战斗吗？”
“？”不死人很明显对这个问题产生了疑惑。
少女赶紧又加了一句。
“我会给钱的！按照每周一节课的价格来算，五枚金币！”
五枚金币！
不死人藏在盔甲后面的瞳孔微缩。
他背后的这捆好木材，也就两枚金币而已，足够他烧上好几天了！
“每周只要您指导我一次！”玫兰莎急切地说。“我想有保护自己，保护家人的能力！”
不死人迟滞的眼神突然锐利起来，打量了一下玫兰莎，少女的眼中满是坚定，而维持这样坚定眼神的，是她想要独当一面的决心。
“好。”
不死人点头答应。
为了五枚金币。
于是小玫兰莎每个周末都会用一些理由跑出来，来到不死人的家里练习剑术。
玫兰莎的力气不够，不死人就让她学习太刀的使用方式。
玫兰莎还在学击剑，而刺这个动作她几乎每天都在练习。所以不死人根据小玫兰莎武器的使用特点，为她订购了一把直刀。
当然，是用的小富婆的钱。
从一开始，拿起这把直刀都要气喘吁吁，到现在能够两人开始进行战斗练习。与玫兰莎自己的努力分不开关系。
不死人传授给玫兰莎的剑术，是源自于他记忆中来着东方的一个流派。尽管他的记忆已经支离破碎，但他的身体还记得。
少女每天都要进行挥刀练习。就算在家里，每天的一百下挥刀练习也不能丢掉。
这既是对她身体的锻炼，也是让她能够挥出更快，更有力斩击的练习。
“挥刀，一百下，别忘了。”
所以在今天的对练结束之后，玫兰莎就站在不死人身后，开始了今天的斩击练习。
每一次挥击，玫兰莎都尽可能稳住已经发酸的手臂，腰背挺直，紫色的猫耳也挺得笔直。
这是少女对自己的要求，一定要达到老师规定的数量。
只能多，不能少！
刀刃划过半空，发出了斩断空气的呜呜声。
等到少女挥舞到最后十下的时候，门外响起了明显的脚步声。
咚咚咚。
随后，就是有规律的敲门声。

4.格拉斯哥帮的汉娜
敲门声很清脆，每次敲门时的间隔也很小，听得出来，应该是一位雷厉风行的人。
“九十六！九十七！九十八！九十九！一百！”
玫兰莎深吸一口气，挥出最后一刀，刀刃稳稳地停在半空。
即便手臂已经酸疼到了极点，玫兰莎依然稳定住自己的呼吸，把直刀收回了剑鞘。
“你，休息。”
等到玫兰莎挥完一百下刀之后，不死人让玫兰莎去休息一会儿，而他自己则是从篝火旁站起来，拖着沉重的盔甲，去门口开门。
吱呀。
木门被不死人拉开，外界的阳光透过窄小的门缝，照射在地板上，也映照着一个略显高挑的女性的身影。
“哟，不死人先生，早上好呀！”
来者非常自觉地走进来，把自己带着的木材扔到篝火旁边的木材堆上，然后蹲在篝火旁烤火。
感受着火堆带来的温暖，白色的大猫不自觉地抖了抖身上的毛，然后一屁股坐在地板上，伸了个懒腰。
“汉娜。”
不死人把门关上，回到火堆旁坐下，他指了指那边的木柴堆。
被称作汉娜的大猫伸出手，从自己刚刚扔下来的木材里随便挑了一个扔到火堆里。
木材很快就被火焰灼烧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先是边缘被烧黑，紧接着就变成了火焰本身。
“这么早就来拜访你，虽然不太符合规矩，但是也想来你这儿烤火。”
汉娜的声音很干脆，有一股维多利亚并不常见的豪爽风。
墨绿色的内衬，套了一件蓝黑色的夹克，下身的紧身裤包裹住锻炼地一丝不苟的大腿，膝盖部分还有护具。
一看就知道是街头斗殴的好手。
“嗯。”
不死人嗯了一声，让汉娜知道自己听到了，然后就没说话了。
汉娜伸出手，烤了一会儿火。等到身子稍稍温暖一些之后，才转过头来，对不死人说到。
“今天的木材不错啊，挺新鲜的。是前两天才进的？”
“昨天。”
汉娜看了一眼旁边的木柴堆，她带来的木柴显然没有不死人购买的要好。但是在她能够找到的地方，这些木柴已经算是性价比很高的。
“今天有个单子想麻烦你。”
汉娜从衣服的内侧包里摸出一张纸片，她用食指和中指夹住，交给旁边的不死人。
不死人接过纸片，上面画着一个小小的地图。
“做什么。”
“帮忙去当个护卫。”
汉娜说着，把双腿从篝火旁盘起来，已经被烤的够暖和了。
“我们的生意出了点小问题，有其他的帮派想抢到老子们的头上。但是维娜今天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做，光是我的话，镇不住场子。还得请游魂先生你出场才行。”
不死人看了一会儿地图，他又把纸张转过来看了一眼。
不死人开口问道。
“钱。”
“老规矩，事成之后，给你找一周的上好的木材！”汉娜伸手拍了一下不死人的肩膀，发出了拍打钢铁的声音。“不过说真的，游魂先生你还真是奇怪啊，怎么随时都穿着盔甲的？”
玫兰莎在旁边听得认真，听到汉娜小姐说到这句话的时候，她也忍不住赞同地点点头。
是啊！从来没有能见过不死人先生的正脸，真的很好奇不死人先生长什么样子！
“麻烦。”
不死人嗡嗡地说着，声音从头盔里传出来有点像是开了混响。
“能有什么麻烦？而且老是套在头盔里不会闷吗！”
“不会。”
汉娜和不死人的交流通常都会以不死人的两个字结束。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不死人真的是社交小能手，总能完美地结束或者打断一个话题。
仅仅使用两个字。
“要是哪天，你有麻烦了，要找老子们帮忙！报酬就一定是要让你把头盔摘下来！”
汉娜似乎对不死人的长相有着深深的执念，其实她不知道的是，在旁边坐着休息的菲林族少女，同样也有着这样的想法。
他到底长什么样子啊！
“哦。”
不死人成功终结了话题。
汉娜叹了一口气，对于游魂先生。不仅仅是她个人的好奇，更是所有格拉斯哥帮的人都好奇的一件事。
这位自称不死人的盔甲怪人，在维多利亚的下城区颇有名声。
第一次和格拉斯哥帮接触的时候，就一个人撂倒了好几个帮派里的好手，汉娜亲自出手想要打败这位盔甲怪人，也被他轻松掀翻在地上。
当时不死人手中的那把生锈的太刀已经架在空中。如果不是维娜喊了一声，让不死人停下来，恐怕汉娜的双手都得断掉。
这也是汉娜继维娜之后，第二个把她打服的人。
不死人在道上被人称呼为游魂。
有人说，不死人是这样称呼自己的，说他自己是一个游魂。
也有人说，因为不死人穿着黑袍穿梭在街头巷尾的样子特别像一个黑色的幽灵，就这样逐渐称呼他为游魂了。
一般来说不死人不会轻易离开自己的地盘。但是几乎每隔几天就会去某个地方背上一大捆木柴。
再加上不死人的家里总是传出什么东西烧焦了的味道，但是又不会真的失火。那些恐惧他的人，就以为不死人是在家里焚尸。
但是只有格拉斯哥帮的小部分人才知道，不死人只是在家里燃了一个火堆而已。
而这个火堆，常年不灭。
不死人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坐在篝火边上，立起一条腿，把右手搭在腿上，盯着篝火。
他可以坐在篝火旁，盯上一整天。
就像今天这样，除了指导玫兰莎，偶尔出去帮不打不相识的格拉斯哥帮镇镇场子，就是回到家，放下手中的武器，在篝火旁静坐。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不用睡觉的？
“好了，话我已经带到了，今晚日落之后就可以来了。”
汉娜从篝火旁站起，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又伸了个懒腰。
在仓库里睡了一整晚，早起之后到不死人这里来烤烤火，暖暖身子，又变成了精神的样子。
灰白相间的头发里，耳朵抖了抖，汉娜也打起了精神，和不死人道别。
“拜拜，游魂先生！我先走啦！”
“...”
不死人没有说话，他安静地盯着面前的火堆，沉默不语。
其实汉娜总觉得，不死人没有一开始的反应那么快了，刚和他认识的时候，偶尔还能感觉到不死人从头盔里投出来的视线。
但最近，不死人总是一个人静静坐着，话也少了很多。
怎么说呢...感觉就像是没了魂？
不过汉娜可不认为这种强大的战士会随着时间的腐朽，默默无闻地死去。
姑且就当不死人先生最近有些心事吧！
这样想着的汉娜起身，和旁边的玫兰莎也挥挥手，走出了不死人的屋子。

5.蛋糕是没有味道的
不死人一天的生活很简单。
买柴火。扔柴火。看篝火。
就是这三件事，其他的事情都是穿插在这三件事里在做。
比如抽时间教一教玫兰莎战斗的技巧，抽时间去帮帮汉娜和维娜的忙。
而现如今，伴随着他的记忆越来越模糊，不死人自己有时候也在盘算着什么时候该离开维多利亚了。
其实话少，并不是不死人本来的模样，只是他身上的理智和人性不断流失，他终究会变成自己记忆中隐约能翻到的游魂。
失去了目标和动力的不死人，终究会变成游魂，发狂攻击身边的一切。
这是在他记忆里非常深刻的东西，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知道这些玩意儿。
他还记得很多东西，比如自己以前有一个永远不会熄灭的篝火，身上还有一个瓶子，里面装着和岩浆一样滚烫的液体，但是喝下去的话对身体好。
好像还杀了很多人，干翻了好多大家伙，好像还见过黑色的太阳？
但是这些记忆随着时间慢慢流失。
现在他比较清晰的记忆，已经是一年还是半年前，自己苏醒在维多利亚的周边，在和格拉斯哥帮打了一架之后，受格拉斯哥帮的帮助，来到维多利亚下城区定居的事情。
在这期间认识了玫兰莎，也认识了维娜小姐和汉娜小姐。
还有好多远古的记忆，如今都被不死人藏在了不知道哪个角落放着。
他努力去回想，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只能想到一些若隐若现的画面。
在他的记忆里，篝火不应该熄灭，而篝火上面就应该插一把剑，剑身要螺旋状。
根本不像现在的篝火，需要源源不断的木材来支撑燃烧，否则就会自行熄灭。
但神奇的是，不死人记得现在的很多事情。
他知道除了维多利亚，还有好多地方。比如有东国，有炎国，还有叫做乌萨斯和谢拉格的国度。
好像那些地方他都去过，只要他见到就能明白是哪儿。但是如果要他说自己在那些地方经历了什么事情，有什么著名的地标，他又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不死人知道自己的故乡在一个叫做罗德兰的地方，但他记不清自己以前是干什么的了。
从他在维多利亚周边苏醒开始，他身上就有这身盔甲了，他记得自己不能把头盔摘下来。否则会有不好的事情会发生，周围的人看他就像看一个怪物。
就连身上的任何部分，都不能显露出来。
其实不死人自己在夜晚，也会把手甲给取下来，用篝火的光芒观察自己。
那是一双不能被称作活人的手，干瘪的皮肤和肌肉，就像是行走的干尸一样。
他没有朋友，唯一的能够偶尔有些交流的人，就是维娜和汉娜。
还有一个叫做摩根的家伙，是格拉斯哥帮的军师。但是很少见到他，好像总是在忙些其他的事情。
而玫兰莎，不死人实在是不知道能和她说些什么好。
所以干脆就不说了，反正玫兰莎也就只是让他教一些战斗技巧而已。
只是自己需要找机会告诉她，自己该离开维多利亚了。
思维越来越迟钝，他已经几乎记不清自己上一次购买木材花了多少钱了。
是一枚金币还是几枚银币来着？
不死人沉默着盯着篝火，自己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旁边的玫兰莎就这样看着不死人，盯着他没有穿着黑袍的盔甲，观察着上面被武器划出来的各种痕迹。
想来，不死人一定是身经百战的战士吧？
也只有身经百战的战士，才能在瞬息之间看穿敌人武器的走向，会每一次攻击都准确地瞄准要害。
这不是用作表演的格斗，而是真材实料的杀人技巧。
玫兰莎盯着不死人看着，也思考着关于不死人的事情。
她对于不死人，只有最纯净的尊敬和感谢。
感谢他在那个雨天帮助了自己，尊敬他作为一个战士所掌握的技巧。
这也就是为什么玫兰莎坚持一定要称呼不死人为「老师」。
因为不死人真的在传授她一种特殊的战斗技巧，现在她已经几乎能胜过自己击剑老师的弟子了，而距离她开始跟随不死人学习，仅仅过去了一个月而已。
“你，回去。”
不死人下了逐客令。
“好的。”
玫兰莎从地板上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她看了一眼依然放在不死人身边的蛋糕，忍不住开口说道。
“不死人先生，记得抽空把蛋糕吃掉，不然会坏掉的。”
不死人没有说话，好像是没有听到一样。
但玫兰莎知道，不死人肯定是听到了，只是他不想开口说话而已。
没有再出声，玫兰莎背上小挎包，在不死人背后乖巧地对他行礼之后，安静离开不死人的屋子。
等到玫兰莎关门之后，过了好一会儿，不死人才转过头，看了一眼放在自己身边的蛋糕盒子。
他摘下自己的头盔和手甲，放在篝火面前，用灰白色，且干枯地像是妖魔一样的手掌拿起这一盒小蛋糕。
深陷于眼眶中的眼睛几乎变得全黑，深邃地像是没有任何光芒的黑暗，浑浊的视线盯着手中的蛋糕。
在他的记忆里，并没有任何关于这种蛋糕的记忆，因此他不知道这是什么味道。
不死人用放在蛋糕旁边的小刀划开一小块蛋糕。
又停顿了好一会儿，不死人用手指，轻轻戳进这块分出来的蛋糕表层的奶油里。
奶油的触感有些滑腻。
他张开了已经干枯到像是树皮一样的嘴唇，用似是腐朽的牙齿咀嚼着嘴里的小蛋糕。
白色的奶油在他有些发黑的嘴唇上留下痕迹，看起来说不出地诡异。
滑滑的，很软，一咬就能分开。但不出意外的是，依然没有任何味道。
他其实是知道的，自己闻不到味道，也尝不到味道。
吃下一块蛋糕之后，不死人放下手中剩下的蛋糕，用裹在身体外面的黑袍擦干净手上的奶油，重新戴上头盔，戴上手甲。
“蛋糕，没有味道。”
就这样下定了奶油蛋糕没有味道的结论。
晚上带去给汉娜吃。玫兰莎喜欢吃蛋糕，汉娜这样的女孩子应该也会喜欢。至少不会像自己一样，尝不到任何味道。
不死人这样想着，合上了蛋糕的盖子。

6.睡过头也不是坏事
其实关于自己尝不到味道这件事，不死人是铁铁的心知肚明。
从自己成为不死人的那一天开始，他就已经失去了嗅觉和味觉。
在漫长的旅途中，并没有留下任何和食物相关的记忆。
除了两个东西。
他记得是某个人做的汤，还有一个是...饮料？还是什么？
他已经记不清那个人是谁了。但他还记得那一锅黄澄澄的汤，还有用小木桶装着的饮料或是酒。
总而言之，吃东西这件事对不死人来说就是纯属浪费时间。
除了任何需要摄入的恢复用物品，其他的东西，都没必要吃。
把蛋糕盒子放到距离篝火远一点的地方，防止高温让蛋糕出什么问题，不死人又回来坐下了。
距离汉娜所说的夜晚还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不死人准备就呆在温暖的篝火旁边坐着。
其实要说篝火对不死人来说有多重要的话，其实也不见得。
不死人离开篝火也能活，但这对于不死人来说已经形成习惯了。
这样的篝火能给不死人带来一种奇异的安全感。
听起来很奇怪，但是只要呆在篝火附近，不死人就觉得没有危险，或者说任何危险都不是问题。
只要靠近篝火，就会觉得很放松，能放下一切负担，仅仅坐着休息。
如果有一天不死人能找回他的记忆，说不定能明白这是为什么，但在这之前...
就呆在篝火旁边吧，至少比起在外面转路要安全地多。
以前他还会偶尔出去转转，找汉娜和维娜打一架，或者主动找活儿干。
但这段时间以来，自己是越来越懒得出门了。
一天的时间对他来说很快就能过去，有时候还会莫名其妙地睡着。
就像一只已经年长的猫一样，就喜欢靠在火炉旁边打盹，偶尔摇摇尾巴换个姿势。
时间很快，除了蹲在篝火旁边发呆，不死人也没有其他事情可做。
当不死人睁开眼睛的时候，窗外已经没有任何阳光照射进来了。
不死人从地上坐起来，他伸了个懒腰，身上的盔甲在细微的行动之间，也发出了略带锈蚀的碰撞声。
已经是什么时候了？
不死人站起来，来到窗前，他在天空中看到了一轮皎洁的明月。
“...”
似乎明白，自己好像失约了？
不死人来到篝火边，从木柴堆里挑了几块木柴，扔到火堆里，然后拿起地上已经生锈的太刀。
顺手把旁边的刀鞘别到自己的腰带上，这刀鞘也被不死人松了又松，才能勉强容纳下生锈的太刀。
把太刀塞进刀鞘里之后，不死人想了想，又从木柴堆里取了两块木柴扔到火堆里。
好吧，这样就算他一晚上都不回来，这篝火也不会熄灭了。
捡起随意散落在地上的黑色风袍，将自己的盔甲盖住。
不死人拉开房门，从寂静逐渐走向喧闹的街区。
——
很急，汉娜很急。
按道理来说，游魂先生应该在一小时前就到了才对。
就连对家都在几分钟前到场了，却依然没有游魂先生的身影。
难不成是睡着了？
汉娜立刻打消掉这个想法，像游魂先生这样的强者，怎么会忘记雇佣的时间？
应该是因为武器或者盔甲的原因吧？
这样想着，汉娜不由地看向了已经被清场的街道上。
整条街道空无一人，只有远处的警戒线外，依然有火光闪动，那边还没有到夜晚休息的时间，夜市尚且热闹。
现在，自家的街区已经来人，站在前面了。
这是汉娜收到的消息，这时候维娜不在下城区，摩根也跟着维娜过去了，只留下汉娜一个人驻守。
估计对方也是收到了这个消息，才专门挑的这个时间，对格拉斯哥帮的领地发动攻击。
其实说着是领地，也就是这些帮派们通过暴力手段而占据的，可以进行一些特殊生意的地盘。
很传统。
为首的那个男人手上还拿着一根铁棍。
身后跟着几十个和他类似的人。
手持利器或钝器，穿着也十分破旧。
裸露的皮肤上，或多或少都有几条疤痕，一看就明白，不是普通的混混。
汉娜身后也跟着几十个格拉斯哥帮的成员。
汉娜捏紧了手中的指虎，她不知道对方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就在汉娜等着不死人的时候，对面领头的那个男人开口说话了。
“你在等谁吗？”那男人开口，横贯右眼的伤疤抖了一下。“听说你们领头的那个，是叫维娜？她怎么不在？”
“不关你的事，就算老大不在，我们也能把你们打趴下。”汉娜嗤笑一声，豪气地说。“不过你们到底是从哪儿来的？不知道这是我们格拉斯哥帮的地盘？”
“在维多利亚，秘密很多，为什么不把这也当成一个秘密？”那男人用眼睛来回扫了好几遍维娜身后的帮派成员，他嘿嘿笑了笑。“所以混混再怎么样也还是混混，还在用争夺地盘这一套规矩。”
汉娜听他的口吻，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似乎并不是混道上的。
她心中的警铃作响，本来这次约架就有点奇怪，维娜刚走没多久，就有人上门来说要对格拉斯哥帮发起攻击，就在今天晚上。
当时还以为是那些被压在其他角落的帮派听说维娜走了，以为汉娜是个软柿子。
现在一看，并不是汉娜以为的那样，只是一场普通的帮派争斗。
难道是针对维娜的？
“我可没听说过维多利亚的下城区有你这号人物。”汉娜试探着说。“难道上城区的大人们也有兴趣来下城区陪我们玩玩？”
那男人冷笑一声。
“哼，下城区的事情就用下城区的手段解决，别老是和上城区扯上关系。”
汉娜凛然，这是真让她猜对了。
只可惜摩根不在这里，如果摩根在，或许已经用只言片语勾出这批奇怪人马的背景了！
“我也懒得和你们再浪费时间了。”
那男人把手中的铁棍举起来，对准面前的汉娜。
“天亮之前，格拉斯哥帮将不...”
呲，呲，呲。
很可惜，奇怪的声音响起，打断了男人的话语。
两边人马对峙的中间，有一块空白区域，这块区域连接了左右两侧的小巷。
从右侧小巷里，传出了有规律的脚步声，伴随着刺耳的钢铁摩擦声。
男人心中警铃大作。
这附近应该已经被封锁了来着？为什么还会有人过来？
小巷口，一个黑影慢悠悠地走出来。
那是被一件黑袍笼罩的高大身影，他双手还拖着两个东西。
等到他彻底走出来之后，众人才看清，那黑袍人手中还拖着两具尸体。
两条红色的血线就在他身后跟着，随着心脏被贯穿的伤口缓缓流出。
来到场地中间，黑袍人把两具尸体扔到空地上
那人指着地上的尸体，用干枯到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说到。
“这两个，谁的人？”

7.这TM是人?
“这两个，谁的人？”
站在场中的黑袍人，将两边正准备动手的人马都给镇住了。
一边是汉娜这边，看到黑袍的时候，汉娜就知道，游魂先生没有故意迟到，应该是被人给拦下来了。
也正是地上的两具尸体，让汉娜再次警惕起来。
对面这波人，好像不只是现在看到这样，只有这点人？
他们已经把周围这一块全部给封锁起来了？
而另一边，那个眼睛上有疤痕的长发男人，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又看了一眼站在中间的黑袍人，他眯起自己还能视物的右眼，出声说道。
“维多利亚的游魂？”
不死人没有说话，他不想回答这个问题，没有必要。
“不说话我就当你是了，这个时间段，故意往这里跑。”那男人嘿嘿笑了两声。“嘿嘿，是来帮这些柔弱小娘们的？”
这男人一句话，直接把格拉斯哥帮的帮众全给点燃了。
确实，领导格拉斯哥帮的领袖是女性。但把他们说成柔弱的小娘们，还真就不把格拉斯哥帮的人放在眼里了？
“安静！”
汉娜伸出一只手握拳，又喊了一声。
身后的帮众成员们立刻闭上自己的嘴巴，不再言语。只是用噬人的眼神盯着对面的那个男人。凶性一览无遗。
汉娜知道，现在是不死人的主场。因为他迟到入场，现在对面的注意力全放在不死人身上，就看不死人想怎么办了。
会放弃这次雇佣任务吗？还是说决定和汉娜他们站在一起。
不死人的战斗力，在场的格拉斯哥帮成员多少都见过。
他的选择，会在一定程度上影响士气。
“我听说过你，维多利亚下城区的游魂。听说你在你很厉害，还喜欢在房子里烧尸体？”那男人耸了耸肩膀。“看起来也不怎么样嘛。”
在他的眼里，任何下城区相关的传言，都是贫民窟的愚民们因为没有学识而做出的臆想。面前的这个所谓的维多利亚的游魂，也只是一个从不以真面目示人的佣兵罢了。
“给你个机会。现在转身，你从哪儿来，回哪儿去。我不追究你杀死我两个手下的责任。”那男人握紧了手中的铁棍，在手上敲了两下。“不然，你的结局就跟格拉斯哥帮一样。”
他顿了一下，然后咧开嘴角，露出了发黄的牙齿。
“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汉娜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行动。
在维娜离开之前，维娜曾经嘱咐她。如果遇到什么事情，就去请游魂先生帮忙。如果游魂先生也退了，就不要硬上，让兄弟们四散逃走。
或许维娜那时候就已经预见到了今天的情况？
所以汉娜在等，她在等不死人的决定。
如果不死人转身就走，那汉娜也振臂一呼。
兄弟们！崩撤卖遛！
那不死人呢？
他听到了那男人的声音，然后转过去，等男人说话说完。
直到确定了男人确实把话给说完了，然后从黑色的袍子下，拿出一个卡在盔甲缝隙中的袋子。
他说。
“赔我蛋糕。”
“？”那男人脸上的凶性一僵，他在想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那个维多利亚的游魂说什么来着？
或许是以为那男人没听到，不死人又说了一遍。
“你的手下，打翻了，蛋糕。所以，赔我一个。”
“你在发什么疯？你的脑子出什么问题了？”
那男人的脸上多了好些怒气，他认为，这是不死人对他的羞辱。
杀了自己两个手下，找到自己。然后在两边对峙的关键时刻，问他要一个蛋糕的赔偿？
可不死人是认真的。
他手中的袋子，装着玫兰莎送给他的小蛋糕。
不管不死人决定把蛋糕送给谁吃，或者放在那儿，放到发霉，都没问题。
但那男人的手下，拔出武器攻击不死人，让纸袋落在地上，把里面的蛋糕给倒出来了。
就算收回去了，也已经没有原来那么漂亮了，奶油滚了一地，剩下的蛋糕上也全是灰尘。
尽管不死人自己并没有任何吃蛋糕的欲望。但这确实是自己的弟子送给他的礼物。
也是他在醒来之后，收到的第一个礼物。
“不赔？”
不死人小心翼翼地把纸袋重新收回自己的盔甲缝隙里。
真可惜，汉娜吃不到小蛋糕了。
这样想着，不死人握住腰间太刀的刀柄，抽出了这把刚刚才见血的太刀。
那把生锈的太刀，就如同不死人本身一样，毫不起眼，甚至还有些令人感到可笑。
但格拉斯哥帮的帮众们一下就兴奋起来，他们有的人和不死人一样，都举起了手中的武器。
就连汉娜也一脸兴奋地把握着指虎的双拳抬到胸前。
不死人说。
“你身上，有钱吗？”
他打算用一些在他看来很正常的手段，讨要属于自己的赔偿。
那男人也把手中的铁棍握紧，他冷声说道。
“我买你的命，卖吗？”
然后，他迈出步子，冲了过来。
“杀！”
干净利落的声音，杀气十足，汉娜身后的众人也举起了手中的武器，冲了出来。
“冲啊！”
汉娜大喝一声，格拉斯哥帮众人跟着汉娜冲了出去。
两方人马同时朝着对面冲出去。
不死人盯着那男人，举起了手中的太刀。
等到男人来到自己面前的时候，刀刃重重劈下。
在男人的眼里，他只是下意识举起了手中的铁棒，想要挡下这次攻击。但下一秒，一股巨力从铁棒上传来，让他几乎站不住身体。
叮！
生锈的太刀被不死人用巨力砍下，在铁棒上留下一道痕迹，剩余的力道毫无遗漏地传到了男人身上。
就连铁棒也被压下来，撞在男人胸口上，他后退了两三步才缓过这股劲。
而不死人一句话也没说，踏前一步，又是朴实无华的一刀，自上而下。
叮！
钢铁相交，男人做足了准备，终于挡下了不死人这次攻击。
他又惊又怒，惊的是这怪人的力道确实大地过分，怒的是自己刚刚居然因为轻视对方而在第一次交手上落了下风，后退好几步。
所以在挡下不死人进攻的第一时刻，就欺身而上，他要缩短自己和不死人的距离，让手中的铁棒狠狠地敲在不死人的脑袋上。
挡下太刀的铁棒被他拉过刀刃，朝着不死人的脑袋上猛然挥击过去。
想法很好，但很可惜，没用。
早在那男人在挡下攻击后，依然选择上步的时候，不死人就已经看出了他的进攻意图。
右脚往侧边踏出，左脚再后撤一步，手中的太刀自然而然地就从左下方再次向上斩去。
这一撩，在男人的腰上狠狠地摩擦了一下。
即便刀刃并没有以往那么锋利。但布满铁锈的刀刃在第一时刻就把柔软的衣服给撕裂，柔软的肌肤面对坑坑洼洼的铁锈会有什么后果呢？
鲜血狂涌，左腰被拉出一块巨大的伤口，伴随着留下的铁锈，将整个伤口彻底感染。
不死人可不会停下，他就着这上撩的力道，用左手握住刀柄下方的一小块把手，双手握稳了刀把，再拉回已经在空中的太刀，身子一同用力。
嘭！
男人总算是来得及回防，右手握住铁棒挡住侧腰的伤口，也挡下了不死人这一道斩击。
像是破落风筝一样，被狂风卷起飞出。
男人被巨力直接给击飞，撞开了侧边好几个正在乱战的自家兄弟，又在地上滚了两三圈，才停下来。
他的脑袋有些发晕。
这TM是人能有的力道？！
正在同时对付两个敌人的汉娜也看到了这一幕，她不由得冒出了一背的冷汗。
当时不死人对她挥出的那一斩要是斩实了，哪儿只是断了双臂啊？
这不得把整个上半身给硬生生给撕开？
自己一击把人给击飞，不死人乘胜追击，一边挡住周围袭来的武器，一边伸手抓了一个倒霉蛋挡在自己身前。
有手下的阻拦，男人挣扎着站起来，手臂的剧痛告诉他，自己的右手已经废了。
大意了！
完全没有想到，面前的这个游魂和下城区的混混们一点可比性都没有！
但是，即便如此...
“术士！进攻！”
话音未落，站在最后排的那群不明身份的敌人，竟然纷纷扔掉手中的利器，从身后取出一根大概一米左右的法杖。
汉娜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她浑身一震。
“陷阱！全都给老子跑！”
敌人不是普通的帮派成员！他们之中甚至有能够施法的术士！
不是上城区的人插手，汉娜都不信了！
在她明白这一点的时候，那些术士已经开始施法了。
能量汇聚在法杖之上，火球，冰刺，各式各样的源石法术正在准备中。
可不死人管都没管这些，他手中那个倒霉的帮派成员早在第一次帮不死人挡下攻击的时候，就已经被劈开了脑袋。
完美的肉盾。
不死人冲着那发号施令的男人撞开了阵线，用左手提着的肉盾挡住面前袭来的刀剑。
与此同时，那些法术也准备完成，离开了法杖顶端，朝着冲破战线的不死人袭来。
冰冷，灼热，狂风。
不死人没有注意到那些法术吗？
当然是不可能的。
他甩出了手中的肉盾，尸体在空中为他挡下了第一批飞来的源石法术。
狂风吹开了不死人的黑袍，火光照亮了黑袍之下的盔甲。
浸染灰尘且满是划痕的盔甲，在源石法术的威胁下巍然不动。
不死人像是没有感情的雕塑，他举起右手的太刀。和之前的一样，朝着他面前脆弱的血肉。
踏步，下斩！

8.想想维娜会怎么做?
叮！
又是一声清脆的响声。
太刀与铁棒再度碰撞在一起。但这一次，铁棒却连一瞬都没能坚持下来。
下意识举起已经断骨的右臂，男人在意识到自己似乎不该这么做的时候，已经被太刀劈到了地上。
就在接触到太刀的刹那，右臂耷拉下来，铁棒被巨力震地脱手，直接砸到地板上，撞出一个坑。
生锈的锋刃在破开空气之后，压在男人的肩膀上，深深没入。
这不是因锋利而造成的断面，是类似钝器的刃面在摩擦之后，挂拉下大块的血肉，然后嵌入骨头的伤口。
血肉与骨头挤压在一起，肩胛骨受到重击而断裂，而受伤者的双腿也无法支撑这样的巨力，膝盖一软，砸在地面上。
在生锈钝刃的打击下，这股巨力完完全全地让他的身体和内脏承受。
一口血卡在喉咙里，男人想要张开口说些什么，去把他卡地咳嗽出来。
“咳！停！咳咳！”
他尝试伸手出来，做一个停止的动作。但手还抬在半空中的时候，就被另一只手给提了起来。
不死人伸出左手抓起面前这男人的脖子，右手上下提了两下，把卡在骨头里的太刀给弄出来。
抓起瞎眼男人，不死人把这人展示给那边的术士团看。
带着手甲的左手死死锢住脖颈，男人挣扎着用还能活动的左手伸向不死人的脸，想要让他放自己下来。
“停手！停手！”
术士团里有人大喊着。
而那些已经准备好的第二轮源石法术，原本正准备朝着不死人袭来，看到自家老大被不死人控制在手上，也只能不甘心地往不死人身边砸。
雷电，火光，寒气，在不死人身边炸开，然后迅速归于沉寂。
不死人却依然如同重俞千斤的雕塑一般，纹丝不动，只有身上的黑袍随着炸开的空气肆意摆动。
前面的打手们听到了这声音，也立刻退回来。
格拉斯哥帮的众人正准备跑路，发现局势不对，也马上停下脚步，纷纷将视线投向了汉娜。
汉娜自然是关注着不死人那边的情况。
眼见不死人擒住对方首领，她立刻高呼。
“围上去！”
格拉斯哥帮的众人顶着对面来路不明的人马，将他们逼退好一段路，汉娜也终于来到了不死人身边。
“怎么处理？”汉娜主动询问不死人，把场面的控制权交给不死人。
“...”
不死人想了想，他抬起握住了太刀的右手。
“等等！等等！哥！等等！”
吓得汉娜直接抱住不死人的右手。
不死人有些疑惑地转头看向汉娜。
“他们身份不简单！如果就这么杀了，很可能给我们惹来更大的麻烦！”
汉娜虽然是武斗派，但不代表她就是一脑子的肌肉。
跟着维娜和摩根学习了有一阵子。对于他们面对的情势，汉娜至少还是有基本认知的。
她虽然不知道对面到底是哪边的人马，但很明显不是下城区的混混们。基本可以断定是上城区的大人们插手了这件事。
而维娜所面对的一切，汉娜尽管只是瞥见了其中一角，也不免不寒而栗。
自己能做的，就是不给维娜拖后腿。
“？”不死人歪了一下脑袋，他对汉娜所说「身份不简单」，实际上并没有什么概念。
有多不简单？
“很，厉害吗？”
不死人问道，说着，他又抬起了右手的太刀。
“停停停！哥，算我求你，你先冷静一下！”
汉娜本来不是这个性子，她也不会说出这种话，但游魂先生的反应真的让她头疼。
就算是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自己，也会因为维娜的情势而做出妥协。
但游魂不在乎，他只知道，面前这个人是敌人。
“怎么说呢，就是他不算什么。”
汉娜绞尽脑汁给不死人形容到底什么算是不简单。
“但是，杀了他之后，会很麻烦，会有其他人又跑过来打我们！”
汉娜怕的就是这一点，这个人不算什么。但杀了小的，来了大的，这才是最恶心的事情。
如果只有她自己去面对，汉娜绝对不会犹豫。
可现在，她所代表的已经不只是她自己了。
维娜不在的时候，她就代表了格拉斯哥帮的态度。
也在一定程度上代表着维娜本身的意志。
但是不死人却反问道。
“他们，不是来，杀你们的，吗？”
汉娜愣了一下。
不死人接着说道。
“难道，你不杀。他们，不会，对你动手？”
“而且。”
不死人环视了一遍周围。
地上已经有好几个格拉斯哥帮帮众的尸体了，对面那些来路不明的人，也倒下了好几个。这很明显，不是普通的械斗。
“朋友，死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已经抬起了右手的太刀。
汉娜下意识还想再阻止一下。
嘶啦！
被鲜血染红的生锈锋刃从胸口捅进去，撕开了表层的皮肤，精准地穿过了心脏，在身后破开一个血洞。
“等...”
汉娜说晚了，但或许她自己也已经产生了动摇。
“维娜，不会辜负，朋友。”
不死人说着，他转动右手剑柄，把卡在肉里的刀刃给抽出来。
失去了穿刺物的阻拦，鲜血像是决堤一样涌出来，男人紫红的脸上张开了大嘴。
他想要说些什么，是放狠话？还是求饶？
不死人不在乎。
他只知道这些帮他进城的格拉斯哥帮的朋友，有些死在了这里。
而维娜绝对不会让跟随她的兄弟们心寒。
如果是维娜，她一定会亲手用铁锤敲烂这个男人的脑袋。
松开右手，男人坠落在地上，像是提线木偶失去了支撑。
“现在，跑。”不死人趁着对面的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率先揽过汉娜的肩膀，把她转了个方向，推着她向后。
汉娜也如梦初醒，不管刚刚发生了什么，现在她应该做的可不是在原地发呆！
“跑！往巷子里跑！”汉娜喊了一声。
身后的格拉斯哥帮众立刻犹如鸟兽散开。
这群没有表明身份的不明团队眼见老大就这么死了，他们还以为对方会选择谈判来着。
在原地愣了好几秒，你看我我看你，最后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快追，这才乌央乌央地跟在格拉斯哥帮的后面。
而站在战线最后面的术士团也气急败坏地跟上自己人。
散进下城区小巷的格拉斯哥帮行动迅速。要论地盘，下城区就是格拉斯哥帮的家。
就连上城区的警察们，想要抓住格拉斯哥帮的人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而这群混混最擅长的，不就是街头斗殴？
正面约架，或许打不过那些像是制式军队的不明人士。但是在街头巷尾，用各种东西斗殴，这就来到格拉斯哥帮的专业范围了！
汉娜一拳打在下颚上，一记升龙拳把一个敌人打飞，她立刻后撤，跟上不死人的脚步继续往后跑。
“你说得对，游魂先生。”
一边跑还一边和不死人开口。
“维娜不会辜负我们，她会用铁锤把那混蛋砸地连他妈妈也认不出来！”
汉娜终于意识到，自己变得畏头畏尾起来了。
或许是因为维娜所带来的变化。维娜身份的问题，让汉娜从原来的大大咧咧变得谨慎再谨慎。
但今天不死人的那一刀，不仅捅穿了敌人的心脏，也帮助汉娜捅开了她的畏惧。
她可是维娜的贴身护卫！为什么连维娜会怎么做都不明白？
甚至还不如一个只和维娜有过几次接触的盔甲怪人！
“嗯。”
不死人嗯了一声，帮汉娜挡住她身后袭来的一柄长刀，然后一斩把那人的手臂给撕下来，他自己也后撤两步，继续奔跑起来。
两人交替后撤，汉娜哈哈笑着，用拳头挡住了后面的人流，不死人一言不发，用太刀斩开追敌的身体。
鲜血溅到了不死人的黑袍上，将他的黑袍沾湿。
可他的心思并不在这些敌人身上。
他在关心自己的篝火。
扔进火堆的柴火还够吗？
不死人担忧地想着，然后抬手，用钝掉的锋刃，刺穿了挡在他面前敌人的喉咙。

9.维娜小姐
天亮之前，整个下城区都处在了难得的喧闹里。
没人知道格拉斯哥帮是在跟谁打，但很多人都知道，下城区出事儿了。
还不是小事！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格拉斯哥帮惹上了他们不应该惹的人。
但奇怪的是，那位上城区的大人，会选择用下城区的方式来解决这件事。
根据汉娜的推断，那些上城区的大人们。如果想要对格拉斯哥帮出手的话，直接买通上城区的警察，让有着现代装备的警察来下城区多抓几次人，格拉斯哥帮的战力都会下降不少。
但他们这样傻乎乎地和格拉斯哥帮的人玩街头斗殴？
这就像什么呢，这就像是跟不死人比你能死多少次。
汉娜却觉得有些不一般，上城区的大人们没有这么傻的。不然他们也不会成为维多利亚的贵族。
当时，汉娜正在清点人数，看看回到据点的兄弟们有没有缺胳膊少腿儿。
“三十一，三十二...”
神色黯然，汉娜挥了挥手。
“都去休息吧，今晚都辛苦大家了，等维娜回来了再说。”
“好嘞大姐！”
虽然格拉斯哥帮的帮众们也不太开心，但还是勉强打起精神，和汉娜告别。
都知道，维娜不在的时候，汉娜承担了多大的压力。
说起格拉斯哥帮，其实一开始的时候，格拉斯哥帮是汉娜创建的。
最初，也只是下城区贫民窟的孩子们，看不到眼前的出路，很多成员家里或多或少都有困难，担负不起更多人口。于是他们选择聚在一起，找到属于自己的生存的道路。
汉娜用暴力建立起自己的威信，用暴力让格拉斯哥帮在下城区成为一股不可小觑的势力。
而摩根，用他的头脑，帮格拉斯哥帮解决了许多麻烦。
他们经常接受雇佣的任务，也在下城区逐渐拥有了自己的地盘，在地盘上贩卖一些上城区才找得到的货物。
在这些看起来都顺风顺水的时候，维娜出现了。
最初，维娜只是一个人，形单影只，但汉娜的直觉告诉她，维娜不一般。
为什么？
因为维娜把她打赢了啊！
汉娜本身就有着极好的格斗天赋，从小在下城区摸爬滚打，就连黑拳都打过。
但维娜，这个看起来彬彬有礼，一股贵族大小姐做派的女孩子，竟然把汉娜给撂倒了。
后来，维娜在无意间透露出的一些信息，以及她的远见和气质，逐渐让汉娜对维娜感到折服。汉娜自愿交出了格拉斯哥帮领头羊的地位，尽管维娜或许并不在乎。
不管怎么说，格拉斯哥帮在维娜的领导下。虽然帮众数量锐减，但质量却稳步上升。
格拉斯哥帮在仅仅拥有五十人左右的情况下，就能在下城区站稳脚跟，这就是证明。
但今晚遇到的情况，却让汉娜感到了一丝惶恐。
他们对上的，绝对是拥有良好军事素养的队伍。
用汉娜最不想说出口的话来讲，他们或许是某个大人的私兵。
而且为首的那个男人，他所使用的武器和装备，绝对不是他正常情况下会携带的东西。
毕竟只要看到术士就明白了，能有合格术士参与的团队，无一不是脱离了维多利亚底层阶级的市民。
而这种成规模的术士团体，已经超过了汉娜以往的认知。
“这次，辛苦你了，游魂先生。”
汉娜从木箱上跳下来，来到不死人身边，伸出右手。
“嗯。”
不死人伸出自己的被手甲包裹的右手，和汉娜轻轻碰了一下。
他还是不太习惯和人接触，尽管只是铠甲之外。
“感谢的话我就不多说了，答应你的木材，我会每天亲自给你送过去。”
汉娜想要笑呵呵地和不死人说这句话，但她拉了拉嘴角，还是没能笑出来。
“抱歉，我就不多留你了，你早点回去吧。”
不死人点点头，他伸手在黑袍子里碰了一下，然后想到了什么，又把手抽出来。
好吧，他刚刚想把卡在盔甲里的小袋子拿出来来着，不过想到已经不能吃了，就放弃了投喂汉娜的想法。
既然汉娜说了，木材会每天给他，那自己就只要等着就行。
不死人转身，离开了格拉斯哥帮的据点。
等到不死人离开之后，汉娜松了一口气，她拿起旁边的酒瓶，给自己灌了一口。
有些事情不方便给不死人说，毕竟人家这次只是来帮忙的。
但实际上，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让整个格拉斯哥帮少了接近一半的数量。
这些帮众，都是在近两年来，维娜精挑细选，几乎可以说，是维娜自己的小部队。
而格拉斯哥帮的众人，大多都知道维娜的情况，而他们依然选择了追随，这就是维娜的魅力。
但就是今天一晚上，数量锐减一半。
汉娜不知道等维娜回来之后，自己该怎么交代。
想到这里，汉娜就烦闷地又灌了一口酒。
这酒度数不高，但好歹也是上城区里运出来的好货。
很快，一瓶酒就被汉娜给干没了。
正当汉娜准备起身再捞一瓶的时候，据点门口，急促的脚步声，走进来了一个人。
那人一头金色的长发被束在后脑。但侧边与脑门上方的部分还留下了许多发丝散落。虽然看起来乱糟糟的，但意外地符合帮派成员的身份。
她刚走进来，汉娜就站起来，汉娜看着走进来的女性，不由自主地撇开了视线。
“老大。”
“我听说了。”
维娜来到木箱旁，她主动撬开木箱，拎出两瓶酒，扔给汉娜一瓶。
“接着。”
汉娜伸手接过扔来的酒瓶。
两人扭开瓶盖，在空中碰了一下玻璃瓶，然后一起灌了自己一口。
维娜跳上木箱坐下，把酒瓶放到旁边，从口袋里摸出一根棒棒糖，撕开包装之后含在嘴里。
“死了多少？”
维娜问道，她的声音听起来并没有多少悲伤。
“二十多个。”
汉娜的声音没有和不死人说话的时候那么大了。
“可能还有一些兄弟没来得及赶回来，但是我先让回来的兄弟去休息了。”
“嗯。”
维娜点点头，左手拿下嘴里的棒棒糖，又灌了自己一口酒。
汉娜也没说话，她俩就这样坐着，你一口我一口。
过了好一会儿，维娜手中的酒都快喝完了，她又含住了手中的棒棒糖。
“我们不会只面对这一次。”
维娜说到这里的时候，她的语气也有些迟疑。
“或者说...我。”
其实维娜并不是不关心那些兄弟。
她能记住每一个人和她的相遇，能记住那些兄弟的名字。
等到下一次聚会的时候，少的那些人，就是她再也见不到的人。
但她不能表现地那样懦弱。
“你们可以自己决定，要不要再跟着我。”
维娜决定把事情给汉娜说开了。
“这是针对我的试探。是的，这只是一次试探。”
“如果你们愿意继续跟着我，那面对的，可能会是整个维多利亚。”
维娜棕黄的眸子低垂，她给汉娜时间去思考，也给她选择的权利。
格拉斯哥帮的众人不只是她的朋友，换一种说法，也是她的恩人。
是在她最落魄，看不见希望的时候，对她伸出手，接纳容纳她的家人。
“哈哈哈，老大，你在说什么啊。”
汉娜不由地笑出了声。
“要是我们有人想跑，今天晚上就不会死那么多弟兄了，大家都心知肚明。但所有人都愿意跟着你。”
汉娜已经有点晕乎乎地了，但她需要这样的状态。
“因为是你，所以我们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老子第一个愿意跟着你干！”
砰！
汉娜把手中的酒瓶砸到旁边的木箱上放下。
“在你之前，我们也就过的这样，在你来了之后，兄弟们才有希望！”
“不就是上城区的大人吗！想要管到下城区来！手是不是伸得太长了一点！”
汉娜在那边放狠话，维娜在这边看着，又好笑又有些感动。
“行了，少说点。”
维娜从木箱上跳下来，拍了拍汉娜的肩膀，又和汉娜碰了一下瓶口。
咕咚咕咚。
两人把剩下的酒水全部喝完。
“哈！”
汉娜满足地叹了一口气。
维娜也抿了两口棒棒糖，她又问。
“我回来的时候，看到游魂先生了。你去请了他来帮忙？”
“一周的木柴，换他今晚来镇场子，嗝——”
汉娜打了个嗝，她摇了摇脑袋。
“幸亏有游魂先生，不然今晚的死伤还会更严重一点。”
“嗯。”
维娜心里盘算着，以后面对的形式会更加严峻，她是不是应该想想其他的办法？
“总而言之，今天辛苦你了，先去休息吧。”
维娜把喝空的酒瓶扔到旁边的空箱子里。
“明天的木柴，我亲自去送。你醒了之后跟兄弟们说一声别往外面跑。等我回来，我说点事儿。”
“都听你的，老大。”
汉娜学维娜一样，把空瓶子扔到箱子里，然后挥挥手，去自己的床上睡觉了。
“早点休息啊！”
维娜呆在火桶旁边，她坐在木箱子上。
维娜还不困，她刚从上城区回来，还有些事情需要自己好好想想。
有摩根的帮助，这次上城区之行，并没有让维娜感觉到束手无策。
不过这让她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似乎自己的敌人，把格拉斯哥帮当成了自己的私兵。
维娜根本就没有想过这件事，格拉斯哥帮的人都是她的朋友。
不过自己又不可能放着格拉斯哥帮不管，更不可能退出。
要是维娜真的退出，汉娜绝对是第一个要冲上来给她两拳的人。
这也就代表着，维娜需要好好规划一下他们的未来。
嘴里的棒棒糖随着唾液反馈着酸甜的味道，维娜叹了一口气，她双手没进了自己金色的发丝中。
真是令人头疼。
维娜想着。

10.请你保护玫兰莎
第二天，维娜十分罕见地起来地特别早。
几乎是天刚蒙蒙亮，维娜就从自己的地铺上爬起来了。
吞了一块还不算难吃的冷面包之后，维娜从仓库里翻了一些从上城区拉回来的木材，用绳子绑好之后，提着走出了仓库。
天边日光刚刚跃过山岗，送柴人维娜小姐就已经离开了格拉斯哥帮的据点。
下城区的早上，和上城区的清晨完全不一样。
上城区的清晨，已经有勤劳的维多利亚市民出来摆摊，可以在路上闻到牛角面包和芝士的香气。但是下城区，大家通常不会起得那么早。
他们还在家里睡觉，担心清晨出门会被那些刚刚回据点的帮派成员盯上。
不过维娜可不怕，她自己就是帮派分子。
还是帮派分子的头头。
警察在下城区几乎不存在，而只有每年固定的几个日子，上城区的警察们会来到下城区，给那些不安分的人一击重拳，让他们记住，自己是维多利亚公民，不要太闹腾了。
所以维娜一路上根本就没有遇到什么阻拦，走了十几分钟，就来到了不死人的小巷口。
维娜站在不死人门前，正抬起手准备敲门，就听到了里面正发出了小女孩的惊呼声。
“啊！老师！”
“别动，你的，身体，很脆弱。”
“但是，真的有点疼...”
那小女孩儿的声音几乎要哭出来了，听起来就好像是...
不死人的邪恶工坊.avi
维娜心头一紧，难道游魂先生也？！
她慢慢弯下身子，用耳朵贴在门口，试图听清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所以不死人到底在干嘛？
当然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
不死人听到了外面的脚步声，知道有人站在自己的门口。
咯吱...
木门被拉开，在门口小心翼翼偷听的维娜浑身震了一下，她慢慢地抬起头，看向面前的高大黑影。
“维娜。”
不死人用嘶哑的嗓音说出了维娜的名字。
“送柴？”
“啊...是。”维娜感觉有点凉飕飕的。
“进来。”
不死人转身，离开木门回到室内。
维娜小心翼翼地走进去，良好的教育和礼仪让她挺直了腰板。但是绷紧的手臂和大腿，已经昭示着她并不平静。
等到维娜进去之后，才看到坐在篝火旁边，有个小女孩儿正捂着自己的脑袋，不死人坐在她身边，抬手从旁边的木柴堆里捞了一根木柴扔到面前的火堆里。
维娜来到木柴堆前，把背上的木柴倒下来。
“你们这是在？”
看到这情况就知道，事情和维娜自己想象的不一样，但依然有些疑惑。
不死人指了指旁边的玫兰莎，又指了一下旁边的地板。
“练剑，摔倒，头撞了。”
玫兰莎俏生生地把耷拉着耳朵的脑袋抬起来，眼泪汪汪地看着刚走进来的维娜。
这个姐姐她曾见过的。
好像是下城区的帮派头子！
眼眶里泪水还打转着呢，玫兰莎的眼神一下就变了，她下意识伸手去摸放在旁边的直刀，但伸出的手，却被不死人抓住了。
“没事。”
不死人对她说。
“送柴的。”
维娜自然感觉得到玫兰莎突然出现的敌意。
其实她也能理解，因为上次过来，还请游魂先生指点了一下自己的械斗技巧。
那次好像也是玫兰莎第一次来不死人这儿，两人之间真刀真枪的战斗，应该是吓到玫兰莎了。
“真的吗？”
玫兰莎看了一眼维娜，又看了一眼不死人。
不死人再次点头之后，玫兰莎才慢慢收回准备去握剑的手。
不死人伸手拍了拍旁边的地板，让维娜坐下。
“坐。”
既然不死人都说了，那维娜也不客气了，她盘腿坐在满是灰尘的地板上，面对火堆，让自己暴露在外的雪白双腿感受着火堆的温暖，脑袋上原本因为寒冷而直立起来的金黄色双耳也抖动了两下，舒适地软下来。
怎么说呢，在不死人持续燃烧的篝火旁边，就觉得真是太温暖了。
火焰升腾那种满满的安全感，再加上不死人都用的好木柴，而且房顶还有特殊的通风设施，导致维娜和汉娜都喜欢有事儿没事儿到不死人这里来坐坐。
维娜看了一眼那边依然有些警惕的玫兰莎，伸手从衣服荷包里掏出两根棒棒糖，扔给玫兰莎一根。
“棒棒糖，我喜欢吃的。”
维娜自己撕开棒棒糖的包装，扔到嘴里含着。
玫兰莎手忙脚乱地接过棒棒糖，看了一眼不死人。
不死人没理玫兰莎，他还在盘算着该不该跟玫兰莎说自己可能要离开的这件事。
毕竟当时玫兰莎只是说一节课五个金币，也没说要教多久。
要是时间真的足够，不死人或许真的会把自己所有会的东西都交给玫兰莎也说不定。
玫兰莎见不死人也没说话，自己就学着维娜的样子，拆开包装，含在嘴里。
微酸的味道让玫兰莎还在疼痛的脑袋也麻了一下。
头顶紫色的猫耳立起来，又左右晃了晃。
看的出来，玫兰莎对这根棒棒糖很满意。
维娜烤了一会儿火，她这才开口，对不死人表示谢意。
“非常感谢你，游魂先生。汉娜都跟我说了，没有你的话，格拉斯哥帮的兄弟们可能留不下多少人。”
“他们，都是，朋友。”
不死人的声音从头盔下传来，嗡嗡地。
“如果你在，和我一样。”
他的意思是，昨天晚上不死人的做法不只是因为雇佣，本来格拉斯哥帮的人多多少少都给不死人送过柴，而且大多数成员都挺尊敬这位游魂先生的。
维娜在的话，她的选择和不死人是一样的。
维娜黯然。
不死人说到朋友，维娜就又想起那些再也见不到的家人们。
其实多少都会有些伤感，但维娜不能表现出来而已。
但维娜今天来不单纯是和不死人道谢的。
“以后，这些事情可能会经常发生。”
维娜想要探探不死人的口风，看看不死人愿不愿意继续接受格拉斯哥帮的雇佣。
“如果我想和你建立长期的雇佣关系，不知道游魂先生愿不愿意？”
“...”
不死人转过头来，用头盔的缝隙看了一眼维娜。
维娜感受到了那股眼神，她也转过来看了一眼不死人。
不死人没有回答维娜，反而是转过来跟玫兰莎开口了。
“今天，休息。”
不死人站起来，帮玫兰莎把长剑收好，放在墙角，又帮玫兰莎把小包拿上。
玫兰莎看到不死人帮忙收东西，立刻就知道不死人是要让她离开了。
不死人把玫兰莎送到门口。
“那就辛苦老师了！”玫兰莎用力地鞠了一躬。
“好好，休息。”
不死人顿了一下，又补上一句。
“别忘了，每天，一百下。”
“知道啦。”
玫兰莎抱着自己的小包转身离开。
不死人目送玫兰莎离开小巷，他才关上门，回到火堆前坐下。
维娜听到不死人开口说话了。
“我要，离开了。”
维娜惊讶地转过脑袋来看着不死人。
不死人继续开口说。
“希望，你能，照顾，玫兰莎。”
“那个女孩吗？这倒不是什么问题，只要我们没有遇到什么麻烦的话。”
维娜先是点头答应不死人，毕竟也算得上是朋友了。
但她依然对不死人的离开感到震惊。
“什么时候走？怎么这么突然。”
不死人摇摇头。
“不确定。但，很快。”
不死人已经感觉到自己的意识有时候会出现短暂的模糊了。
就像今天，以往他都不用睡觉休息的。但今天刚回到家里，给火堆扔了几根木条之后，很快就在篝火旁边打起盹来，直到玫兰莎敲门，才把不死人唤醒。
在他的直觉里，维多利亚并不是一个安全的地方。
而他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了。虽然就连不死人自己也不清楚这是为什么。
他要在自己快到极限的时候离开维多利亚，寻到一个任何人都找不到自己的地方，然后安静面对可能到来的长眠。
在不死人的记忆里，这种情况会发生在那些死了很多次的不死人身上。
也有不死人在失去自己的目标后，很快失去理智的。
但对于他自己来说，自己既没有什么目标，也没有死几次。
而他能保持这么长的清醒，显然和普通不死人是有区别的。
不过即便是自己，也无法保证在失去理智之后，会发生什么。
不死人不想伤害到生活在维多利亚的朋友们。
“我会，跟你讲。”
不死人盯着面前的篝火，把自己的条件告诉维娜。
“交换是，我清醒，我就帮。”
尽管已经习惯了不死人断断续续的说话方式。但维娜依然花了好大的劲才理解到不死人的意思。
不死人说，他离开维多利亚的时候，会和维娜讲。
作为保护玫兰莎的交换，只要不死人还在维多利亚，格拉斯哥帮遇到任何麻烦，都可以来找他，他会帮忙。
“好，我接受。”
维娜点点头，接受了和不死人的这一笔交易。
她注意到，在自己说了接受之后，不死人似乎松了一口气。
他整个人坐着再佝偻了一些，就像是放下了什么心事。
维娜猜得到这是为什么。
毕竟是他的学生。
不死人想了一会儿，他转过脑袋来，问维娜。
“礼物，送什么？”
“？”维娜愣了一下。
“玫兰莎，离别礼。”
不死人又补了一句。
维娜这才听懂，不死人是在寻求她的建议，关于送给玫兰莎一件离别礼。
不死人还惦记着那块蛋糕。
那是玫兰莎送给不死人的第一件礼物。
如果不是作为交易的报酬，那作为老师，是不是也应该有回礼呢？
至少在离别的时候，作为留念吧。

11.记忆中的图案
接下来的一周内，不死人回到了以往清静的生活。
每天早上，汉娜总会准时过来给不死人送上一天用量的木柴。
汉娜和维娜对于这一点来说还是很上心的。毕竟木柴这种东西，只要不是那种非常名贵的木头，上城区要多少有多少。
特别是那些用旧的家具，只要有木头的地方拆下来，质量都不会太差。
不死人每天就呆在自己的家里，等着汉娜或者维娜来送柴。
汉娜喜欢在不死人的房间里待上一段时间。如果汉娜前一天晚上刚遇到需要解决的事情，她还会在不死人的房间里小憩一下。
靠在温暖的篝火旁，听着木柴燃烧的噼里啪啦的声音，再和不死人随便聊两句。
不死人低沉的声音虽然很枯哑，但也勉强算得上是低音炮。
毕竟有头盔的混响加成。
汉娜很快就会趴在火堆旁边睡着。
汉娜要是睡着了，不死人也会盘起双腿，双手抱在一起，低下头，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
正如不死人所预料的那样，他这段时间的睡眠时间，直线上升。
以前都不需要休息的，现在每天或多或少都要睡上几个小时。
特别是这两天，经常都是不死人在太阳刚落山的时候闭上眼睛。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汉娜已经在敲门了。
身体各处传来的虚弱与阻塞感愈加严重。
甚至在今天和玫兰莎练习的时候，不死人差点没能收住自己的力道，把玫兰莎刺了个对穿。
幸好只是抵在她心脏处的胸口上。如果不死人再不停止用力，玫兰莎就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
在发现自己这个状态之后，不死人立刻叫停了对练，看着玫兰莎练习了一百下挥刀之后，让她坐在篝火旁休息了一会儿，就让玫兰莎回去了。
玫兰莎留下五枚金币，和不死人道别离开。
而今天来送柴的维娜，在旁边看着两人的对练，也察觉到了不死人的状况。
等到不死人关门之后，维娜开口询问。
“怎么...差点没收住？”
“嗯。”
不死人回到篝火旁，从旁边的柴火堆里选出一根木柴，扔到火堆里。
木柴在火堆上蹦跶了两下，滚到篝火边缘，不过幸亏火堆够大，木柴依然燃烧起来。
“身体，失去控制。”
不死人说着，他把玫兰莎留下的直刀收回到刀鞘里，又把他自己的太刀收起来。
“不能，再练了。出问题。”
维娜皱了皱眉头，不死人说话的口吻越来越像是语言能力出问题的人了。
他的话断断续续，以前还勉强能听听，现在如果不经过思考，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难道不死人是染上了什么重病吗？这种病会让他逐渐失去对身体的控制？
维娜心里猜测着，或许不死人离开维多利亚，就是为了治疗自己的这种病症？
“如果你需要什么帮助，随时跟我们说。”
维娜从包里捞出一根棒棒糖含在嘴里。
“虽然这只是下城区，但是我和汉娜能帮你在上城区想想办法。”
“不用。”
不死人摇摇头，他用手敲了敲自己的胸口，手甲和盔甲相撞，发出了砰砰的声音。
“这里，洞。维多利亚，没法。”
“？”维娜实在是听不明白不死人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但她好歹明白，不死人说他的病，至少在维多利亚没得治。
不死人刚停下话语，他突然又想到了一件事。
“维娜，礼物。”
“啊，对，你不说我差点忘了。”
维娜也想起了什么，从自己靠近胸口的内包里掏出一枚小小的徽章。
“给，这是你要的玩意儿。”
她把手中的徽章扔给不死人，不死人伸手接住，靠着火堆的光亮观察手中的勋章。
“这东西看起来挺精美的，我从没见过这个标志，你认识？”
维娜有些好奇地问不死人。
这个徽章是不死人拜托维娜去做的，不死人用炭笔画下的图案，让维娜拿去找铁匠帮忙打造。
本来维娜还想找哪个工厂帮不死人雕刻一下，谁知不死人坚持要铁匠用手打造雕刻。
这也花光了不死人所有的积蓄，从开始教玫兰莎到现在为止，除了买木柴之外，剩下的所有钱。
“我不认识。”
不死人摇摇头，他继续循着光亮端详手中的徽章。
“我应该，认识。记得，图案。我忘记，是什么。”
尽管不死人断断续续的说话，但维娜还是勉强听懂了。
“那你为什么一定要打造这个图案的徽章？”
维娜问道，她认为这其中一定有什么特别的意义。不然不死人不会花那么多钱去做这一个徽章。
“...”
不死人沉默着，他摇摇头。
他真的不记得了，但他思考着什么能够帮到玫兰莎的时候，他立刻就想到了这个图案。
似乎这个图案有着什么特殊的意义，能够让玫兰莎的现状有所改善？
不死人先收起这枚徽章，在他送出徽章之前，他自己还需要对徽章上施展特殊的祝福。仅仅是现在这样的话，不会产生任何效用。
维娜不明白不死人到底想干什么。但是既然是他花费这么多钱去打造的一枚精美徽章，那就一定有属于它的作用。
况且，如果仅仅谈论到制造工艺，如此精美的花纹，就已经足够收藏起来慢慢欣赏了。
维娜从地上站起来，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不能在不死人这里久留。
“游魂先生，我先走了。祝你拥有美好的一天。”
维娜对不死人挥挥手，关上房门，离开了不死人的屋子。
不死人坐在篝火面前，他手中攥着那枚徽章，又开始了今天的发呆。
玫兰莎小心翼翼地从围墙后面探出一个脑袋，看了一眼自家庭园，确定里面没有人了之后，才蹑手蹑脚地从后门走进去。
但立刻有声音无奈地说道。
“这么早就出门，是去干吗了，我的小甜心？”
玫兰莎脑袋上的两只耳朵一竖，就连头发差点都给捋直了，她尴尬地把视线投向二楼的窗户。
父亲站在窗户旁边，刚好看到了悄悄回家的玫兰莎。
“爸...爸爸。”
玫兰莎知道自己偷偷溜出门被父亲给发现了，只好低着脑袋来到大厅里。
父亲刚好穿上衣服，从楼上走下来。
他一边来到玫兰莎身边，一边伸手揉了揉玫兰莎柔顺的头发，好奇地问道。
“这段时间，每逢周末你都会很早起来离开家。是和朋友有什么特殊的约定吗？”
玫兰莎不想撒谎，但她又害怕父亲知道自己去下城区，让他担心。
只能撇着嘴巴，小声说一句。
“不...不是。”
“嗯？难道是我家宝贝被哪个混小子带出去鬼混了？！”
父亲的眉毛竖起来，一说到这件事，就开始有属于父亲奇妙的反应了！
“不！不是啦！”
玫兰莎也不知道为什么父亲会想到这茬，只能无奈地抱住父亲，让父亲安心下来。
“只是...只是出去锻炼而已。”
“真的吗？”
父亲显然不相信玫兰莎的话语。但既然玫兰莎不愿意说，做父亲的也没必要强迫孩子说出来。
毕竟人人都有一些小秘密，而且玫兰莎是懂事的孩子，如果真的出事了，她不会隐瞒。
“嗯，真的只是锻炼啦！你看我身上都出汗了呢。”
玫兰莎放开父亲，她自己闻了闻身上的味道，皱起了好看的眉头。
“不行，我先去洗个澡。太难闻了。”
“去吧。”
父亲笑眯眯地拍了拍玫兰莎的脑袋，目送玫兰莎去淋浴间。
正当这时，母亲也从楼梯上走下来，她看到了急匆匆走进淋浴间的玫兰莎。
“怎么了？”
“小玫早上出去了一趟。”父亲笑了笑。“应该是去锻炼了，一身的汗味儿。”
母亲似乎有些担忧，她来到父亲旁，为父亲整理了一下刚穿上的衣服。
“会不会太危险了一点？我们本来就住在下城区附近，如果下城区的人...”
“亲爱的，要给维多利亚一些信任。”父亲握住母亲为他整理的手掌，尝试安抚母亲担心的情绪。“况且小玫本来身体就不太乐观，出去散散步也是好事。”
“好吧...”
即使母亲依然有些担忧，但维多利亚这坚固的堡垒也给了她足够的信心。
玫兰莎不会有事的。
一定。

12.突如其来的感染者!
日光下的维多利亚充满了繁华与生机。
就如同维多利亚的上城区一样，在这里，财富受到秩序与礼仪的保护。
人们随着贸易变得更加频繁，他们吹鼓勤劳的品质，优雅的礼仪为商人们披上了华丽的外装，他们称呼自己为贵族，大多数贵族也确实恪守着礼仪的准则。
但有日光就会有阴影，在阳光照射不到的地方，总会有暗影滋生。
格拉斯哥帮据点所在的下城区。和上城区不尽相同，尽管依然有着勤劳的市民和维多利亚优雅的礼仪。
但由于鱼龙混杂，疏于管理，这里混进了一些不属于维多利亚的人，也带来了阴谋和诡计。可如果你要追溯源头，却总能在上城区的贵族身上找到引子。
不死人过了一段时间清闲的日子，虽然大多时间都是在睡觉。
每天不是扔柴火，买柴火，就是在周末守着玫兰莎挥刀训练。
玫兰莎的进步很快，她总能极快地吸收不死人传授她的剑术的特点。
即便在不死人的眼中，玫兰莎依然很慢。但对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儿来说，她的剑越来越凌厉，越来越快。
这和玫兰莎自己的努力拉不开关系。
她偶尔能让不死人感到惊喜，用出和不死人类似的挥刀轨迹，让不死人认真起来。
玫兰莎飞速吸收着一切老师所传授的东西。
不死人也盘算着自己离开的日子越来越短了。
但格拉斯哥帮却和不死人不一样，这段时间上城区的压力让他们几乎喘不过气来。
每天晚上都会有一批一批的人来据点闹事儿。
维娜不得不每晚都安排人驻守仓库门口。
不过在维娜的安排和亲自参战之下，格拉斯哥帮成员的斗志十分高昂。
白天，维娜会在据点里和一些成员对练。
在连续不断的对抗中，汉娜惊讶地发现，成员们的战斗素养正在以极快的速度提高。
距离上一次格拉斯哥帮大减员不过两周。
这天夜晚，格拉斯哥帮再次遭到了袭击。
但这次的袭击和以往夜晚所遇到的袭击完全不同。
或者说，这就不是针对他们的袭击。
“不要缠斗！从预定好的路线离开！后面的弟兄们挡不住了就撤！”
汉娜一边把尝试靠近她的一个暴徒打翻在地上，一边喊出了声。
她情不自禁地看向了另一边，在月光下一抹金黄的闪光。
维娜挥舞着手中的锤子，势大力沉的锤子往往一击之下，就能敲烂敌人的头盔，再一锤头，就让这个已经坚持不住的暴徒向后飞去，砸倒好几个同伙。
维娜在锤飞一个家伙之后，一边向后撤，一边对汉娜交代。
“不要受伤！我看到有人的脖子上有石头！”
“石头？！”
汉娜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她确实在月光的帮助下，看到那些手上的暴徒，暴露在外的并不是光滑的肌肤，而是凹凸不平的固体，在月光下反射着光芒。
“结晶？！”
汉娜惊呼出声，维娜又补上了一句。
“几乎全是重度感染者。”
维娜的话让汉娜毛骨悚然。
那些人身上的石头已然覆盖了好些区域，而在这个名为泰拉的大路上，这些人被称作源石病患者。
在未患病的人眼里，他们就是疫病本身。
身上的源石结晶就是他们体内源石含量过高的证明，而一旦患上名为源石病的病症，就无药可医，只能在痛苦与排斥中度过余生。
源石病会侵蚀人的意识，让他们的身体承受极致的痛苦。
即便源石病也会给人带来更高的源石法术适应性。但没人会因为提高自己的源石法术适应性而主动感染源石病。
患病者无法获得正常人应该拥有的资源，而他们也更是无法享受到足够的医疗资源。
一旦患病，就与正常的生活相隔绝，成为疫病的一份子被人排斥。
即便维娜和汉娜对于源石病患者并没有多少排斥的情绪，可感染者一旦成为自己的敌人，那就另当别论了。
被他们身上的源石划伤，就百分百会患上源石病。
格拉斯哥帮的帮众们有些也患有源石病。但都不深，而且几乎没有在体表出现这么大面积的源石结晶。
汉娜和维娜也是非感染者。
她们并不是因为害怕成为感染者而后撤。
感染者在交战时，和普通人不同，他们在源石病的影响下变得容易冲动，伤痛对他们的影响会在一定程度上减小。
这极大地增强了感染者的战斗力。
而且最重要的是，人真的太多了！
全是感染者，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
原本格拉斯哥帮自己守着自己的仓库，看到有人来闹事就打起来了，结果人越打越多，就连汉娜也只能下令跑开！
“真他妈的麻烦！人又多，还全是感染者，该怎么办？”
汉娜暴躁地骂了一句，她只能先跟着维娜继续后撤。
但继续向后的话，就去往了上城区，他们下城区的公民虽然也能进入上城区，但这些帮派分子一旦被发现，就会立刻被上城区的警察给追捕。
维娜也有些无奈，为什么会在下城区遇到这么多感染者。
而且都不知道他们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他们是怎么来到维多利亚的？！
维多利亚的关口防守人员是吃屎长大的吗？！
“不急，带着他们在下城区遛一遛。”
维娜冷静地思考着。
这种程度的感染者入侵，上城区的安保部队肯定会有所行动。
不管是镇压还是封锁，维娜和汉娜也是维多利亚的公民，对她们来说都是好事。
而且维娜的直觉告诉她。
这些感染者的目标，不是他们。
他们的目标或许，是上城区的那些家伙们。
果不其然，在那些感染者的后方，突兀地飞过来一些火球和冰刺。
会使用源石法术的感染者？！
“妈的，又是术士？！”汉娜忍不住开口咒骂了。“真是麻了，这个月老子已经碰到三次术士了！”
“不要硬抗，让他们冲过去，看看他们的目标！”
维娜拉住汉娜，生怕汉娜一个冲动就回头冲去打那些术士。
“听你的，老大！”
两人带着格拉斯哥帮的帮众们闯进了附近的巷子里。
那些感染者立刻就有一些追了过来，跟着维娜他们转进巷子里。
但更多的感染者却根本就没有管格拉斯哥帮的众人，顺着下城区的道路一路朝着上城区冲出去。
维娜自然是注意到了这个现象，她略有惊疑，而心中则是在思考着其他的事情。
这些感染者的目标，难不成...
又想到那些感染者裸露在外的源石结晶，维娜对自己的猜测愈加确信。
那些感染者的目标从一开始就不是他们，而是那些上城区的贵族老爷们！
而且靠近这部分下城区的上城区那边，很近就有一块贵族老爷们的住宅区。
如果这些感染者在今夜的暴动下，成功冲破了防守，把那些贵族老爷全都给感染的话...
维娜突然想到了一个人。
游魂先生的那个小学生，好像就是一个贵族小姐来着？！
“要出事儿了！”
维娜拉住旁边的汉娜。
“汉娜，你马上带点人，去找游魂先生，告诉他玫兰莎有危险！”
“啊？！”
汉娜还没反应过来为啥，就看到维娜转头，转了个方向，这个方向赫然就是一条通往不死人屋子的直路。
“快去！晚了就出大事儿了！”
汉娜还记得，自己答应了不死人要照顾好玫兰莎。如果今天晚上玫兰莎就在这次突如其来的袭击中被伤害，那维娜自己就不好意思再去寻求不死人的帮助了。
“哦哦哦！我知道了！”
汉娜看到那边的感染者路线，她也反应过来会发生什么事情了。
转头，随便喊了两个格拉斯哥帮的成员，跟着她一起朝着不死人的屋子那边跑。
而维娜则是带着跟在格拉斯哥帮后面的那些感染者绕了一条路，朝着下城区更深处，远离上城区路口的方向离开。
一边听着后面感染者们的怒吼，维娜一边担心地看向了上城区的方向。
黑夜中闪烁着霓虹灯光的高楼大厦，在远处的上城区中格外显眼。
维娜低喃一声，收回目光，在小巷中迅捷地冲出。
“希望上城区的安保们不是吃白饭的。”
她到底还是维多利亚的一员，尽管维多利亚将獠牙对向了她。
另一边，汉娜带着两三个格拉斯哥帮的人朝着不死人这边的街道过来。
不死人的屋子比较靠近上城区，只是在一条僻静的小巷最深处。
这里很少会有人来光顾。
但今天却格外热闹。
从巷口进来的时候，汉娜就听到了在小巷最里面的惨叫声。
小巷道路上非常干净，只有最里面的那个房子有火光闪动，而在房屋门口，有两条黑影闪动。
黑袍人挥动太刀，将一个感染者的手臂从他身上撕下来，挥洒出一大片鲜血。
然后向后退了一步，躲开了因为受伤而狂暴的感染者攻击的同时，收回右手的太刀。
然后猛然前踏，刺出！
生锈的太刀从感染者的鼻梁处深深没入，又在脑后钻出一个血洞。
嗤...
黑色身影将太刀抽离头颅，又向右一挥，将太刀表面的血液和脑髓振出去。
他面前的感染者在脑袋被刺穿的时候就已经失去了任何行动力，直挺挺地倒在不死人面前。
“游魂先生！”
汉娜一边冲过来一边喊着不死人的名字。
不死人抬头看过去，汉娜感受到了他的目光，一瞬间浑身的鸡皮疙瘩暴起。
那双眼睛在从脚底看到汉娜脸上的时候。在她的膝盖，小腹，以及心脏和脖子部分，送来了令汉娜震颤的凉意。
似乎是在思考要如何能够一击击杀跑来的这个家伙。
而当不死人看到汉娜的脸的时候，她才没有感觉到犹如镰刀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刺骨凉意。
汉娜这才看清不死人身边的状况。
断肢与内脏横七竖八地散布在不死人身边，有人被他自己的武器钉在墙壁上，而下半身已经被人用巨力粗暴地分离。
几根肠子与内脏吊在裸露的上半身下面，与倒在地上的下半身链接在一起。
黑袍者手中太刀上的锈已经被彻底染红。
甚至在经过一次甩动之后，依然在向下流淌着一滴一滴的鲜血。
汉娜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她也听到自己身后的格拉斯哥帮帮众们，也整整齐齐地吞了一口口水。
咕咚。
而不死人自己却依然身披黑袍，挡住房门口涌出的火光，站在月光照射不到的阴影之下。
他开口，声音在头盔中激荡，敲打在汉娜的耳膜上。
“发生，什么。敌人？”

13.城门失守
“什么事。敌人。”
不死人用黑袍清理了一下生锈太刀上的血迹，他指了指地上这些尸体，向汉娜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啊...对！出事了！”
汉娜在原地呆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不死人给她的压迫力实在是太重了。
“从下城区入口那边，不知道怎么回事涌进来一大堆感染者！他们朝着上城区过去了，维娜让我们过来看看游魂先生你是否安全。”
汉娜又看了一眼周围的尸体，她暗自补了一句。
即使游魂先生你根本不需要帮助。
“我，没事。格拉，斯哥，帮。要帮忙？”
“啊，这倒是不用，我们能好好躲起来。”
汉娜摇摇头，格拉斯哥帮不是这些感染者的主要目标，有维娜的带领，没有什么问题。
不死人收起太刀，他转身，准备回到自己的屋子里。
外面发生什么事情都与他无关，只要格拉斯哥帮没什么危险。
不需要他出手的话，那不死人还想在这个寒冷的夜晚安静地呆在自己的屋子里。
篝火的温暖让人感到安心。
况且，不死人现在有点困，特别是刚刚动完手，现在想在篝火旁打一会儿盹。
“但是！汉娜让我跟你说，玫兰莎有危险！好像就是那个上城区的小女...嘶！”
汉娜话还没说完，她面前的不死人立刻回头，从盔甲下露出的双眼直挺挺地盯着汉娜。
汉娜头发的一部分炸开，身上的鸡皮疙瘩还没消下去，立刻又是涌上来一批。
“玫兰莎，危险？”
不死人一字一句地和汉娜确认。
“对...维娜说，这些感染者的目标有可能是上城区的贵族。你的那个小小学生不就是上城区的吗！而且好像离你这里不远的样子啊？”
汉娜用极快的语速说出自己需要转达的一切，然后和不死人确认道。
“需要我们帮忙吗！那些感染者现在应该已经涌进上城区了！光靠游魂先...喂！等等！等等我们！”
汉娜话还没说完，就看到面前的不死人化作一道阴影，从她身边闪过去，竟是连她的话也没时间听完了。
“阿虎，你去和老大报告，说游魂先生去救人了。剩下几个，跟上我，我们去帮忙！”
汉娜极快地做出反应，想也不想就要跟上不死人去帮忙。
游魂先生平日里帮格拉斯哥帮的时候，只收取了一些简单的木柴作为报酬。
现在他有麻烦，格拉斯哥帮的人怎么能置身事外？
名为阿虎的格拉斯哥帮成员点点头，两三步蹬在墙上，双手一撑，整个人就翻上了房顶。
而汉娜则冲过去，跟着不死人冲向了小巷外面。
在那小巷外面，就是数也数不清的感染者从下城区的入口一路冲向上城区。
不死人速度不减，犹如一颗黑色的石头一般。在冲进感染者战阵的时候，撞起一层人肉浪花。
好几个感染者被不死人撞飞，身体撞到旁边正朝着上城区涌去的同伴。
这颗黑色的石子，硬生生将整条大街上正在飞奔的感染者部队给截下了一个空地。
“从哪里冲出来的杂种？！”
“让他去死！去死！”
这些感染者们已经失去理智，看到不死人只身一人的时候，便想也不想地冲了过来。
然后就被一柄已经生锈的太刀给撕裂了肢体。
已然发钝的刀刃不是毫无作用，它就是不死人双手的延伸，在硬生生拦腰截断一条大腿之后，又卡在腋下，用巨力上挑，再撕开一只手臂。
血液飞溅，将不死人身上的黑袍浸润。
“硬点子，冲啊！！”
“都给老子死！”
在源石病的影响下，这些重度感染的患病者根本没有被不死人造成的场面给吓到。反而更是激发了他们的凶性，前赴后继地冲上来。
砰砰砰！
从不死人身后的小巷里冲出了三道身影，帮不死人挡下了这一次的攻击。
“游魂先生！你先往上城区去！”
汉娜向右摆动，左脚抬起一个鞭腿砸在那人的腰上，把人踢飞好几米，她转头对不死人喊道。
“我们帮你挡住这些家伙！不过我们撑不住多久，你快点！”
“好。”
言简意赅，不死人转过身，将后背交给汉娜，自己则右手提着刀。和那些感染者一样，朝着上城区冲过去。
汉娜伸手抓住一人的手臂，左拳握紧指虎轰在那人腋下，然后捏住整只手臂，把手中的感染者向后甩出去。
汉娜喘着气，这些感染者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痛！都不要命了！
光是汉娜这几人根本拦不住那么多感染者的浪潮！
只有等维娜带着人过来，才能想想办法！
汉娜心中略有焦急，想到那个自己曾见过的小姑娘，不免地担心起来。
你可千万别出事啊，玫兰莎！
而另一边，阿虎在见到维娜之后，和维娜报告了情况。
维娜立刻振臂一呼，带着格拉斯哥帮的部分成员从侧边沿原路返回。
现在，以格拉斯哥帮的规模，想要冲进上城区，给不死人开路是不可能了。
但是他们可以想办法拦一下这些感染者，至少让不死人的后背少一些威胁。
“兄弟们！游魂先生需要我们的帮助！回头！目标是下城区中央大道！”
维娜双手握住锤子，带头从一条小路正面迎上撞来的感染者。
感染者们手中握住了钢棍和不知道从哪儿临时找来的武器，面对维娜的锤子，往往一锤都接不下来。
“跟我向前！”
维娜将手中的大锤挥舞成风，金黄色的头发在月光的映照下犹如黑夜中的灿阳。
她大喝道。
“推进！”
...
这些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家伙，占领了几乎整个下城区之后，没有停下来，而是直接朝着上城区冲过去。
他们的目标本就是上城区，下城区的这些贫民不是他们要报复的对象。
他们要让那些在这世界上享受生活的贵族们，感受到痛苦！让那些给他们带来痛苦，歧视的家伙，付出应有的代价！
此时，上城区与下城区的交互口。
“举盾举盾！不要后退！”
上城区的安保人员组成了盾墙，死死堵住上城区的入口。
两侧都是高耸的城墙，想要短时间内冲进上城区，只能想办法冲破这面盾墙。
维多利亚的安保部队将上城区入口死死锁住，冲在最前的感染者被坚硬的护盾，以及锋利的长矛刺穿，还有从盾墙后面飞出来的一大片源石法术！
但是这些感染者根本就不惧死亡。
混杂在感染者中，某些觉醒了源石技艺的患病者，也用双手唤出奇异的能量轰击在安保人员的盾墙上。
或许是一次锤子的重击，也或许是一次法术的威力。
盾牌组成的城墙上，有一面盾牌出现了裂纹，随后猛地炸裂开。
这就导致了这面原本坚硬的盾墙，有了一个可突破的缺口。
无数武器和法术从这个缺口涌进，法术们炸裂在持盾人员的身后，感染者们用身体冲进缺口。
“补上！快补上！”
负责指挥的安保指挥者拔出腰间的电击棍，一边呼喊着后面的盾兵补上缺口，一边冲上去试图阻拦。
却被迎面而来的大刀给从上到下劈开。
而这面坚不可摧的盾墙，终究被感染者复仇的怒火贯穿。
乌泱泱的人潮涌进上城区，远处正赶来增援的安保部队还是晚了一步。
“全员！戴上防护面具！允许使用致命杀伤性武器！”
赶来增援的安保部队指挥官，看到此情此景，还是下达了攻击指令。
“首要目标是保护市民！但是这些冲进上城区的怪物，一个不留！”

14.被截住了!
对于维多利亚来说，注定是个会记入历史的一个夜晚。
而就是在这个夜晚，有人在幕后静静地观赏着台上发生的一切。
手中端着的酒杯，里面盛放的酒液，是有着用人血与悲剧酿造出来的红，那红妖艳至极。
“我们虽然同意了你在下城区释放那些怪物！但是可没同意让这些怪物冲进上城区！”
“这确实不在协约之内，先生。”
说话的两个男人，一个刚从门口冲进来，一脸怒气地对悠闲坐在华贵木椅上的萨卡兹发起指控。
而坐在木椅上的男人，则端着酒杯，通过高楼的窗户俯视下方的维多利亚夜景。
他似乎已经预料到了这个男人的指控。
“但那些感染者我也无法控制，比起现在来这里谴责我，不如想想为什么不做一些必要的措施？”
萨卡兹端起酒杯，用维多利亚礼仪中最标准的品酒姿势抿了一口红酒，然后闭上双眼，挑了一下，似乎对这犹如人血一般鲜艳的红酒，倍感满意。
“你！特雷西斯！这里可是维多利亚！轮不到一个萨卡兹来撒泼！”
被称作特雷西斯的男人听到这句话之后，眉头紧蹙了一瞬，等到冲进来那男人再看向特雷西斯的时候，特雷西斯的脸上又恢复了云淡风轻的表情。
“放心吧，我们之前的协约不变，这次暴乱会为维多利亚开启新的篇章，而且你们贵族阶层的利益也不会受阻。只是需要一小部分的牺牲而已。”
特雷西斯转过来，脸上挂着微笑。
“毕竟，我们都需要见证变化，只是这变化，需要我们一同推一把，等到今夜过后，一切都会朝着我们预想的方向发展。”
“...”
菲林族的男人在听完特雷西斯的话之后，他冷静地盯着特雷西斯。
特雷西斯说的对，就算部分贵族会付出牺牲，结果来说，到底还是他们拿了好处。
况且，牺牲的又不是他，或者他身边的人。
这些感染者，在安排之初，就已经选定了从哪个区域的贫民窟作乱。
只是，他依然对感染者冲进上城区耿耿于怀。
“这是最后一次。”
那男人的怒气逐渐消失，来自维多利亚贵族的骄傲重新挂在他脸上。
“你要记住，这是维多利亚。你的贵族身份是用不正当手段获取的。你想要在维多利亚有所作为，就不能违背维多利亚的意志！”
“我明白。”
特雷西斯颔首，目送菲林族的贵族离去。
等到制作精美的木门被大力关上之后，特雷西斯才将视线重新投向了他原本看向的地方。
现在，那边已经星星点点地燃起了火焰。
那些感染者们正在发泄潜藏在内心深处的暴怒。
一切尽在掌控之中。
特雷西斯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
今夜，玫兰莎睡得并不安稳。
先是在不死人那边锻炼了一个早上，等到自己大汗淋漓之后才回来。
出乎意料的是，今天不死人并没有提及对练的事项。
就算玫兰莎自己主动提出想要对练之后，不死人也摇了摇头，拒绝玫兰莎的请求。
尽管玫兰莎没问，不死人也没说。
但玫兰莎还是察觉到了不死人最近的变化。
他似乎越来越难以交流了。
以前还会有精力看着自己挥刀，一边看，一边指导自己这一次发力哪里有问题。
但这段时间以来，不死人在对练结束之后，就静静坐在篝火边，看着篝火发呆。
特别是今天，玫兰莎来的时候，发现门没关好，她推开门的时候，不死人才转头看过来。
而且在她挥刀练习的时候，不死人也低下了头，好似在打盹一样。
更别提开口说话了。
以往不死人说话，虽然一顿一顿地，但好歹还有逻辑，玫兰莎还听得懂。
但这两次周末练习的时候，不死人已经几乎不说话了，仅有的两次开口，说的都是。
练，挥，一百，右，到左，错，小心，手脚。
这种一个字一个字，或者中间直接就空出一截。
就好像他的意识在说话的时候，都时不时断开连接了一样。
玫兰莎担心不死人是不是精神状态上出了什么问题。
晚上上床睡觉的时候，玫兰莎还在思考要不要去给不死人找个医生，看看不死人到底是什么情况。
不过这些还要等到下周，自己去找不死人的时候，要先征求老师的同意。
一边想着不死人的事情，玫兰莎一边昏昏沉沉地睡过去。
可等到入夜，玫兰莎却被一阵吵闹声惊醒。
玫兰莎房间的门被女佣推开，玫兰莎看过去，一眼就看到了身上衣服都没穿戴整齐的女佣。
她正准备出声询问发生什么事情了，并且对她身上衣冠不整提出自己看法的时候，女佣开口，慌忙地说到。
“小姐！快起来！有暴徒破开上城区的防御，朝我们这儿冲过来了！”
玫兰莎愣了一下，两只猫耳顶在脑袋上抖了抖，对于女佣的话根本就没反应过来。
自己难道还没睡醒吗？
也就是这时，外面传来了父亲的大喊。
“护卫！护卫！”
玫兰莎这才反应过来，并不是做梦，这是真实发生的事情。
但维多利亚长久以来给人民带来的财富与安全的印象，令玫兰莎还是有些懵懵地。
从被窝里跳起来，玫兰莎迅速穿好衣服，连头发都只是粗略地用头绳绑了一下，立刻跟随女佣的指引来到一楼。
此时，母亲和父亲也刚刚穿好衣服，父亲还打着自己胸口的领带。
“小玫！快过来！”
玫兰莎来到父母身边，马上就被母亲紧紧抱住。
“爸爸，妈妈，发生什么了？”
玫兰莎还是没能相信，伦蒂尼姆这座最安全的移动城市，就这样发生了暴徒袭击事件。
“有一群暴徒从下城区冲过来了。”
母亲带着玫兰莎朝着门口走去，身边的佣人们也纷纷从他们的处所冲出来。
“这些暴徒非常危险！他们都是感染者，而且持有致命的武器！”
母亲一边告诉玫兰莎发生了什么，一边把玫兰莎送上了停在车库外的轿车。
“感染者？！为什么下城区会出现感染者暴徒？”
玫兰莎也被吓到了，毕竟还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出现这种生活中从未经历过的危险的事情，还是会觉得害怕。
而且，以往寂静的夜晚，确实在下城区的方向，隐约能听见喊叫与厮杀声。
甚至能在下城区方向看到倒映在天空的火光。
“先不要想这些，我的宝贝。只要你是好好的，那一切都好！”
提着必须带走的东西，父亲走过来，在玫兰莎的额头上亲了一口，也同样登上了这辆轿车。
听到这些事儿，玫兰莎慌张地说到。
“等一下！但是下城区...”
“孩子！我知道你很善良，你在担心下城区的朋友对吗！”
母亲伸手握住了玫兰莎的手。
“这段时间出去，就是周末会去下城区看看，我托人打听了，听说你和下城区的一些大孩子玩的很开心，但是现在不是担心他们的时候！”
父亲也点点头。
“宝贝，你自己的生命对你来说才是最重要的。对我们来说也是最重要的！”
“可是...”
“没有可是！宝贝，听话！”
玫兰莎在车辆后座，她转过身子，担心地看向下城区的方向。
她在担心一个人，尽管她知道，那位多半不用担心，可他毕竟是自己的老师。
还有那些和善的姐姐们，会给她带棒棒糖和果汁，虽然他们都是帮派分子。
佣人与护卫陆续乘上临时准备好的车辆。
“老爷，人到齐了。”
佣人坐上了驾驶位，系好安全带之后，回头对玫兰莎的父亲说道。
“那些感染者很快，要不了多久就到我们这里了。”
“还不快走！去市中心那边！”父亲急忙下达命令。
几辆车子从玫兰莎所居住的府邸鱼贯而出，朝着伦蒂尼姆上城区市中心的方向驶去。
望着逐渐后退的房子，父亲在叹气的同时，也松了一口气。
幸好自己的睡眠比较浅，隔着好远，听到爆炸声就起来了，不然真不知道家人该怎么办。
所有人都为自己及时远离了交战的主场，即将去往安全的地方而感到庆幸。
可就是这时候，一枚棕色的能量弹斜着飞出来，砸向了高速行驶的车辆后轮。
BOOM！
车辆后轮被强烈的冲击力给击飞，在空中停滞了一会儿，然后重重地砸在地上。
玫兰莎一家人所在的车辆，就在击飞车辆的后面。
那车子后轮被毁，整个车身被惯性带着偏移在路中。
尽管佣人已经及时踩下了刹车，但是整个车子还是猛地撞了上去。
轰！
两辆车撞在一起，玫兰莎只觉得整个人好似要被甩出去了似的，然后脑袋一下磕到后座上，又弹到天花板上撞了一下。
后续的车辆好歹是反应过来了，两三辆车响起刺耳的刹车声，停在前面出事车辆的周围。
“有人想跑！”
“看他们的车！是维多利亚的贵族！”
“哈哈哈！这下跑不掉啦！”
不知从哪儿窜出来一群感染者，他们手持钝器朝着车队围过来。
身上穿着破旧的衣服，在衣服所覆盖不到的地方，露出了光滑的源石结晶。
护卫们从车上冲出来，他们将雇主的车辆围在里面保护起来。
尽管面对的只是一队不到十人的感染者，这些护卫足够在几分钟内将他们解决。
但身后的喊叫声已经愈来愈近。
那些感染者暴徒已经要追上来了！

15.伤口,深可见骨
“冲啊！冲进上城区！让那些贵族付出代价！！”
“死死死！全都要死！我们活不下去，你们也要一起陪葬！”
疯狂的感染者浪潮中，全是已经被疾病与暴乱逼到失去理智的感染者。
他们手持武器与燃烧瓶，一路烧杀。
将所到之处的所有维多利亚公民同他们自己一样，逼上绝路。
这场明显有幕后黑手的暴乱，所带来的东西不只是人民的痛苦，也有对维多利亚规章制度的挑战。
这场由有心人所发起的暴乱浪潮，在这个夜晚波及甚远。
而就在这个浪潮之中，一颗黑色的石头随着浪潮一路前进，冲过了上城区的城区口。
路旁就有维多利亚的安保和感染者交战，在这条宽阔的道路上，到处都是尸体，混杂着维多利亚的安保力量和发动暴乱的感染者。
这些感染者在死亡之后，依然对周围的一切发动着自己无休止的复仇。
他们的身躯就是最大的源石病传染源。
倘若没有及时清理，在一段时间内，这附近将会变为无法通过的禁路，那些源石结晶炸裂开，变为无孔不入的源石粉尘。
但不死人可没有精力去管他们，他现在的目标就是找到自己的弟子。
那个菲林族的小姑娘，那个总是会彬彬有礼称呼自己为老师的小玫兰莎。
他依稀记得玫兰莎就住在这附近，是有一条大路直通一个别墅区。
而现在别墅区的道路上，已经全是打，砸，抢，烧的感染者暴徒了。
他们将手中粗略准备的燃烧瓶点燃，扔进庭园里，从后院翻进去，逼里面的贵族出来。
用手中的利器刺进那些贵族的心脏，亲手结束贵族们的生命。
不死人原本不想理会那些感染者，他只要确认玫兰莎的安全就足够了。
但他一身黑袍的装束原本就足够显眼，更不要说奔跑时盔甲相互撞击发出的声音。
有一个感染者被声音刺激，将手中的木棒敲在不死人的身上。
不死人回身一斩，把那家伙的脑袋给拉下来。
冲天的血液迸射而出，也让周围的感染者迅速注意到这个不属于他们的异类。
“那边有个敢反抗的家伙！”
“冲上去把他杀了！”
“都过来！这家伙不好对付！”
不死人一刀就能让一个感染者失去战斗力。
感染者们一旦来到不死人的身边，就会立刻被他用手中的生锈太刀给劈飞，失去战斗力。
周围的呼喊声越来越多，不死人也经受了好几次钝器的攻击。
在源石病的摧残下，他们的精神和身体都会饱经痛苦。但某些方面可能会被特化，比如力气，或者法术。
尽管不死人能无视好些攻击，但他们的人数实在是太多了。
根本就杀不完！
一个感染者被劈开，就会有另一个感染者冲上来。
不死人想要前进，就会有感染者死死地拉住不死人的黑色袍子。然后立刻就有锤子，刀剑，以及燃烧瓶砸在不死人的身上。
砰砰砰！
不死人身上盔甲遭受几次攻击，又新添了两道痕迹。
燃烧瓶在不死人身上砸碎，点燃的液体顺着盔甲的缝隙流进盔甲内部。
整个盔甲就像是被烈火焚烧了一般，从内部冒出火光。
疼痛在不死人的感官中罕见地出现。
但那不过是灼烧而已。
火焰顺着盔甲缝隙冒出来，又很快因氧气没法及时进入盔甲而停止燃烧。
可就是这一轮的攻击，就有更多的感染者围过来。
“快！他烧起来了！他快撑不住了！”
“还穿着大铁盔！这个家伙这么怕死吗！哈哈哈，让我来敲碎他！”
周身围绕着无数叫骂声，感染者们前赴后继地来到不死人身边。
可不死人就像是平静的湖水一般，依然沉默不语。
“...”
回敬感染者的，永远都是他手中生锈的太刀，或是他一拳就能将感染者砸飞好几米的拳头。
就像是一台不发出任何声音的绞肉机，安静地将一切靠近的血肉，全都撕碎。
可就算是机器，也会有电量耗尽的一天。
身体的掌控一天不如一天，如今的不死人，已经虚弱到了一个无法理解的地步。
和刚刚苏醒时相比，原本只需要轻轻一挥就能将好几个人腰斩。如今也需要看准之后再用力劈下。
尽管对于泰拉世界的人来说，已经是极其强大的战士了。
可在他的模糊的记忆里，自己不应该这么弱小。
就像是力量源泉被抽离，就连思维也开始迟钝。
双脚站定，不死人用这孱弱的身躯搅碎一切胆敢靠近的血肉。
他抬起略有疲惫的干枯双眼，看向了远处，尽是火光与感染者的道路上。
黑色的天空倒映着燃烧着房屋的火焰，更多的感染者将目光投向自己，向自己举起手中的武器。
可对他来说，伤口，疲惫，疼痛。这都不是停下的理由。
在那路上，还有一个孩子等着他，等着他用手中的刀剑去保护她的安危。
她用五枚金币雇佣自己教她战斗的技巧，却仅仅因为每个周末的短暂教学，对他这个早已干枯的游魂报以对老师一般的尊敬。
在不死人的认知里，那些珍惜他的人，他必然用剑与盾守护这份难得的感情。
况且，收了徒弟的礼物，他这个当老师的，可还没把自己的回礼送出去呢。
不死人朝着看不到尽头的人潮，毅然迈出了前进的步伐。
前踏，下斩！
就在这条道路的尽头，玫兰莎一家陷入了生命的危机中。
一群率先进入上城区的感染者拦住了他们的退路。
手中的钝器对准了玫兰莎一家雇佣的护卫，向他们发起了攻击。
“冲破那些护卫的保护！我们的目标是里面的贵族！”
“血债血偿！！”
护卫们都是经验丰富的战士，面对大部分还无战斗经验，只有蛮力的感染者，大多数情况下都能用手中的剑轻松斩杀感染者。
但杀了一个，又有一个感染者冲过来，这些感染者就像是虫巢里涌出来的虫子一样，无穷无尽。
玫兰莎的父亲在经历过上次的袭击之后，对于安保工作这一块特别重视。
重新回到家里之后，父亲立刻就更换了一批护卫，从那些退役的老兵，以及身强力壮的安保人员中选出最有经验的那一批，用来保护自己和夫人，以及女儿的生命安全。
但即便这些护卫个个都是好手，面对无穷无尽的感染者，还是会非常吃力。
特别是这些感染者每个都不要命似的，你伤他一次，他不顾痛苦都要挥动武器往你脑袋上来一下。
护卫们也承受着巨大的压力，而护卫队长，也来到玫兰莎一家人的车旁边。
“老爷！不能在这里留下了！我保护你们到另一辆车上！你们先走！”
“你们解决不了这些暴徒吗？！”父亲惊惶地问道。
“他们人太多了，就这点人手，再过一会儿，那些暴徒就冲过来了！”
护卫队长无奈地说出了自己的难处。
父亲立刻认识到事情的严峻性。
他先下车，护住玫兰莎的脑袋，带着玫兰莎下车，又扶着自己的夫人下车。
“走！我们去另一辆车上！”
玫兰莎抱紧了母亲，不过十几岁的孩子，看到这些厮杀的场面，她完全顶不住如此血腥的画面。
而且玫兰莎本来身体就不太好，刚刚又在车上撞了两下，现在只觉得脑袋晕晕地。
也恰巧就是这时候，一枚能量弹穿过人潮的缝隙，在玫兰莎等人的脚下炸裂。
“小玫！”
在父亲的惊呼中，一家人被炸开，父亲慌乱中抓住母亲，护住了母亲的脑袋，他自己也撞在身后这辆，已经无法开动的车子上。
玫兰莎的身体飞出，重重地落在地上，又在地上滚了一圈才停下来。
最要命的是，就是这一下，让玫兰莎来到了正在和感染者交战的护卫身边。
原本正专心对付护卫的感染者，看到距离自己不过几米的玫兰莎，原本就发红的眼睛更是透出了疯狂的意味。
他放弃了自己的防御，直挺挺地扑向了玫兰莎。
玫兰莎正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她刚抬头，就看到了一个不要命的感染者朝着自己扑过来。
那感染者朝她伸出了被源石结晶覆盖的手臂，指甲上星星点点地镶嵌着紫黑色的结晶。
玫兰莎长久以来保持的锻炼总算是有了成果。
她下意识用力撑地，推着自己立刻起身，脚下向后退出。
右手臂下意识挡在自己的脸前。
砰！
护卫队长反应极快！一铁棍敲在了感染者的脑袋上。
感染者两眼一黑，看着尽在咫尺的贵族，用尽最后的力气，再往前伸出了自己的手臂。
嗤...
“不！”
母亲痛苦地喊出了声。
而感染者终于也无力地倒在了地上。
一滴鲜血随着手臂的弧线掉落，滴在感染者伸出右手的手指旁边。
突入起来的痛感让玫兰莎坐在地上一脸茫然。
就在那洁白如羊脂膏一般的小臂上，一道伤口被尖锐的指甲划开。
狰狞的伤口，向外涌出鲜血，深可见骨。

16.临别礼物
“小玫！小玫！”
父亲来到玫兰莎身边，双手抱起玫兰莎，迅速回到车辆旁边，用身子护住玫兰莎。
被护卫砸倒在地上的感染者挣扎着还想爬起来，又被两棍子砸在关节上。
“啊！”
发出了痛苦的嚎叫，感染者失去了行动能力。
护卫队长看到玫兰莎手上的伤口了，他心中一凛，一时后悔和歉意全都涌上心头，下手砸感染者也更加用力。
尽管护卫们重新组成了防线，让那些陆续赶来的感染者没法冲到最里面去。但他们毕竟也是人，是人就会累，就会受伤。
不过十个左右的护卫，想要拦下所有的感染者，这显然是不现实的。
所以护卫队长只能先安排玫兰莎一家人上车，迅速离开。
但刚刚那发能量弹就炸在车辆旁边，又是好几发能量弹将车辆的轮胎都给打破，干瘪的轮胎，就算发动起来，也没法上路。
玫兰莎一家人进入了生死的困境中。
而母亲和父亲更是因为玫兰莎受伤而一时失了方寸。
这不是普通的伤口啊！谁都能看到，那个感染者手臂和指甲上的源石结晶。
玫兰莎的伤口，接触了源石结晶，这就代表着，她百分百会被感染。
现在，玫兰莎已经是感染者的一员了。
尽管现在还没有任何迹象，但源石会在她体内扎根，不断侵蚀她的身体，消磨她的意志。
玫兰莎在学校里也学过关于源石的相关知识，在察觉到小臂上的疼痛时，就已经愣住了。
脑子陷入空白，整个人被恐惧捕获。
但很快，身边的惨叫声将玫兰莎的意识唤回来。
护卫已经撑不住了，已经有第一个护卫，被感染者刺穿了肩膀，又被接下来蜂拥而上的感染者们撕成了碎片。
那一个缺口，正对玫兰莎一家人。
护卫队长无奈地转身，将自己挡在一家人面前。
收人钱财，替人消灾，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老爷，你们先走，我们随后就到。”
护卫队长喊了两声，招呼另外两个压力较小的护卫护送玫兰莎他们向后步行离开。
“布朗尼！切奇！你们两个带老爷他们先走！”
“好好好！”
父亲慌忙之中护着玫兰莎，另一只手拉着母亲的手向后跑。
两名护卫也转回来帮忙掩护一家人后撤。
护卫队长站出去，用自己的身体，填补上后撤两名护卫的空缺。
他们只是普通的护卫，但他们也曾是军人，在维多利亚的礼仪文化中，遵守规则也是重要的一环。
签了合同拿了钱，就要为钱办事。
况且只要老爷他们走的够远，护卫们也不需要用自己的命去守护他们。
“兄弟们！边打边扯！”
护卫队长用手中的铁棍敲碎了一个感染者的手骨，向后跳出两步，招呼身边的兄弟和他一同进退。
一行人在通力合作下，在感染者的包围中一路后退。
幸亏感染者还没有快到离谱，自己的后路依然安全。
玫兰莎一家人已经来到了住宅区的出口。
只要沿着眼前的道路一直跑，大概两三公里之后，就能到繁华地带，而且他们也看到了远处闪亮的警灯，有安保人员正在朝着这边赶来。
“很快，很快就到位置了！让小玫兰莎保护好自己的伤口，不要流血过多！”
护卫布朗尼喘着气，他在给小玫兰莎加油打气。
“加油，小玫兰莎，不要放弃！”
玫兰莎慌张地点点头。
可对于大多数人来说，看到希望，也就意味着需要跨过一个难关。
就像是玩游戏一样，通常来说，你得要打过一个BOSS才能到关卡的终点。
棕黑色的能量弹后发而至，撞击在布朗尼的后背上。
布朗尼被这发能量弹击中，身上的防护服破开一个大口子，整块后背的皮肤也被烧焦。
他本人更是一个踉跄，没能在受击后稳住自己的身子，摔在了地上。
而更是有两个燃烧瓶越过玫兰莎等人的头顶，在她们奔跑的前路上碎开。
燃烧的液体散落了一地，将玫兰莎一家子惊得立刻停下了步伐。
向后看去，可以看到从另一条路上涌出来一群感染者，他们在看到玫兰莎等人的时候，立刻对他们发起了攻击。
“不行，快跑！”
切奇深知在这里停下更是没有活路。于是拉起差点瘫倒在地上的玫兰莎母亲，推着三人继续向前跑。
而他自己则是拔出了挂在腰间的长刀，随时准备攻击冲上来的感染者。
可那些感染者却奇怪地没有直冲冲地朝玫兰莎他们跑来，而是四面散开，似乎身后有天灾在追着他们似的。
“跑啊！打不过的，不行！打不过的！”
“那是怪物！他死不了！快跑！别挡着我啊！”
“都给老子让开！我不想死！”
一连串的惨叫和推搡发生在那群从另一条路上跑出来的感染者中。
而就在感染者人潮之后，隐约能够看见一个浑身着火的身影。
直到刀锋直挺挺地插进一个没来得及跑掉的感染者胸口，将他的半边身子撕裂之后，才看见了从感染者人潮中冲出来的那个人。
那个被感染者成为怪物的家伙。
黑色的长袍早被烧地蜷成一团，铠甲的缝隙中向外冒出丝丝火苗，玻璃片插在盔甲的缝隙上。但依然能从头盔的缝隙中感觉到他的视线。
鲜血早已染红了整套盔甲，握住刀柄的手甲像是在血池中浸润了一样，刀锋上向下流淌着猩红的鲜血。
可他依然稳步行走在感染者之间，用手中生锈的太刀，无情地收割着所有胆敢向他发起进攻的无知者的生命。
他走进地狱，地狱却四散而逃。
“来了个怪物，你们先跑！”
切奇把玫兰莎等人朝前再推开，自己留在原地，准备承受这个从感染者人潮中冲出来的怪物的怒火。
可玫兰莎却把那人给认出来了，她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用带有哭腔的声音呼喊着。
“老师！老师我在这里！”
那人听到了玫兰莎的声音，转过脑袋就看到了玫兰莎。
不死人迟钝的思维勉强分出了这个声音，他也认出了自己的弟子。
切奇回头看了一眼玫兰莎，似乎自家小姐认得这个怪物？
不死人迈步，朝玫兰莎走来，右手的太刀收进刀鞘。
切奇心头一紧，还是不太放心地挡在了不死人的道路前方。
砰！
他连不死人是怎么出手的都没能看见，下一秒就已经发觉自己飞到了空中，紧接着的就是腹部巨大的疼痛，然后重重地坠落在地上。
“老师！老师！”
就连手上的伤口也顾不得了，玫兰莎挣脱开父亲的怀抱，迎上不死人，在他面前站住。
“小玫！”
母亲下意识想拉住玫兰莎，却被父亲拉住。
父亲看的明白，玫兰莎应该是认识不死人的，而这位被玫兰莎称作老师的盔甲人，也收起了他的武器。
“老师你来找我吗，我们一起走吧，去城里！你受伤了！”
玫兰莎本来下意识想伸手，对不死人做出拥抱的动作。可刚靠近不死人，就闻到了一股极其浓郁的铁锈味，她现在才看清不死人的状况。
身体各处的盔甲早已被法术和各种钝器砸地变形，胸甲上也破碎了一块，甚至还有一把小刀插在他的胸口。
只有头盔下的人依旧平静且沉默，就好像他根本没有受伤一样。
玫兰莎有些不知所措，她尝试伸手去拔掉不死人胸口的小刀，却看到不死人摇了摇头。
“伤口，而已。”
只见他在玫兰莎面前蹲下来，蹲下的不死人，就比玫兰莎矮上了一点点。
他的目光在玫兰莎手上的手臂上顿了一下，然后开口。
“你没死，很好。有东西，给你。”
他伸手，从腰上的小包里，拿出了一枚小东西。
不死人低头看过去，他看见手甲上的鲜血把这枚徽章染红，下意识想要扯过身后的黑袍，擦干血迹。
但黑袍早就被燃烧瓶给烧成了灰烬。
不死人顿了一会儿，玫兰莎递过来一方手巾。
“老师，用我的。”
淡紫色的方巾上散发着好闻的气味，可惜不死人根本就没有嗅觉。
是玫兰莎常用的香水的味道，也是她自己选择香料调配而成的。
“打开。”
不死人指了指方巾，让玫兰莎把方巾打开。
玫兰莎乖乖听话，展开方巾。
“这个，礼物。”
不死人把手中的徽章放在玫兰莎展开的方巾上。
“收好。”
玫兰莎用方巾擦拭了手中徽章的鲜血，小心翼翼地想要观察徽章上刻画的是什么图案。
那徽章十分精美，用贵重的金属制成。但是在鲜血的浸润下有些难以分辨花纹。
不死人制止玫兰莎在这里看礼物的行为。
“回头，跑。”
不死人回头看了一眼。
那些刚刚被他的杀戮而逼退的感染者们，随着后面更多的感染者涌上来，已经重新聚拢在一起，对他虎视眈眈地看着。
危险并没有离开，还有许多感染者在觊觎玫兰莎和不死人的性命。
他们要把这个怪物杀死，来驱逐自己的懦弱。

17.“余火”
“我们一起走吧！”玫兰莎伸手拉住不死人的手。
冰凉的手甲被敌人的鲜血染地温热。尽管入手是令人有些生理不适的粘稠。但玫兰莎依然死死地攥住不死人的手。
她在害怕，害怕失去他。
“上城区安保部队就在前面了！用不了多久我们就安全了！”
玫兰莎用充满希望的眼神看着不死人。
“到时候，老师你能每天教我剑术，想要多少木柴我都给你买！”
不死人看着玫兰莎，他没有说话。
“老师你答应我啊！老师！”
原本不善于与人交流的玫兰莎此刻却说得不停，直觉告诉她不死人不会跟她走。
“...”
不死人挣开女孩的手掌。他站起身，回头，面对由感染者组成的阵线。
“别忘记，一百次，每天。”
这是一个信号，告诉玫兰莎，她应该马上离开。
父亲冲过来，将想要再伸手拉住不死人的玫兰莎抱起，他在回头之前，看了一眼这个沉默的背影。
“谢谢。”
父亲低声向不死人道谢，他明白，不死人是准备为他们拦住这些感染者，让他们有足够的时间逃离这里。
虽然他不认识这个穿着破旧盔甲的怪人，但他已经看到了不死人为玫兰莎所做的。
“老师！老师！呜呜呜，老师！”
玫兰莎眼泪洒满了脸颊，哭花了她精致的眉眼。
她不明白为什么不死人不会跟她走，明明那前面可是一大波不受控制的暴徒！
他已经满身疮痍，就连保护身体的盔甲也破烂地不成样子。
老师这一回头，恐怕就再也无法相见了。
不死人也有着自己的理由。
除了掩护玫兰莎他们离开之外，不死人在进入维多利亚的时候，就是一个黑户。
下城区的管控力度不严，所以格拉斯哥帮能为他打点好这些事，让不死人在下城区安家。
可若是不死人在没有维多利亚公民的身份时进入上城区，被安保力量发现，那就免不了牢狱之灾。
而不死人为了确认玫兰莎的安全，强行冲破感染者的浪潮，早就让他受伤到一个非常严重的地步。
胸口还有什么东西一直在抽离他的理智，他的力量还在消退。
只有刻在意识最深处的战斗意志支撑着他的身躯。
如果在玫兰莎一家的身边变成活尸。伤害到的，只有这个视自己为老师的弟子。
噌
生锈的太刀在刀鞘中摩擦出声，随着飞溅的鲜血被重新拔出。
不死人看向了由感染者组成的浪潮。
即便身躯已经破碎不堪，可在他的身前，依然有超过十米的区域空无一人。
那是他杀出来的恐惧，深深烙印在每一个感染者心里。
父亲抱着玫兰莎，他还要在上城区去为玫兰莎救治。
玫兰莎在父亲的怀抱里哭喊着，泪水模糊了她的双眼，让她有些看不清那个如巨峰一般沉默不语的身影。
等到其他感染者终于赶上来，感染者们将不死人团团围住，形成了一个半径为十米的圆。
不知是谁喊了一句。
“他撑不住了！”
终于有感染者踏出了第一步，冲向不死人。
不死人右手挥下，将感染者手中的钢棍斩断，又卡在他的脖子上，用力撕碎了右肩到左腰的全部血肉。
这一刀，点燃了感染者们的凶性。
他们就像是蝗虫一样涌上来，冲向了不死人。
现在，目标只有他一个人了。
刀剑和棍棒一齐朝着不死人挥舞而去。
不死人沉默不语，只知道挥动手中的太刀。
一刀劈下，总会有感染者失去生命，或是缺少肢体。
血肉横飞，在他被彻底围住之前，还在挥动着那把生锈的太刀。
可太刀还是停了下来。
它卡在一个身穿重甲的感染者的身体里。
那感染者被斩开了半个身子，可他依然狞笑着伸手抓住生锈的太刀。
在矿石病的折磨下，他对其他疼痛逐渐丧失了感知能力。
这个身穿重甲的感染者握住了生锈的太刀，用右手的重锤狠狠地砸在太刀的刀刃上。
喀嚓...
不堪重负的太刀在针对刀身的打击下，还是断成了两节。
不死人手中一轻，他也听到了断裂的声音。
他收回断裂的刀刃，又瞄准另一个感染者的脖子，狠狠地刺进他的身体。
断开的刀刃从脖子上插进去，在胸腔中搅动一翻，又被不死人拔出来。
叮！叮！叮！
刀剑砍在不死人的盔甲上，发出了沉闷的响声，那原本坚硬的盔甲，也随着武器的破裂而快要走到生命的尽头。
又是好几把刀剑袭来，从盔甲的破损处和缝隙中插进去。
嗤。
剑刃插在不死人的小腹上，插在他破损的肩甲缺口里。
咚！
巨锤砸在不死人的脑袋上，巨力让不死人的身子后仰，又被身后的攻击，给向前推出了一个踉跄。
手，不听使唤。
不死人还想再举起手中断掉的太刀，可身体却无法给出任何回应。
不断经受着感染者人潮的打击，不死人犹如海中的蜉蝣，只能被动承受，却无法反击巨浪。
又是一次巨锤，在不死人的后脑上砸下。
咚！
不死人眼前一黑，他踉跄着，想要站稳自己。
可双腿犹如千斤之重，让他找不到平衡点。
意识尚且清醒，身体再也没法移动哪怕一根指头。
他直面大地。
哪怕是倒下时，也没有松开过紧握住刀柄的右手。
疯狂的感染者们，眼见这个屠戮同伴的怪物倒下，他们眼中的疯狂却有增无减。
那骇人的战士也被他们打败，感染者们举起双手，尽情欢呼。
“死了！死了！”
“哈哈哈！被我杀了被我杀了！”
倒在地上的不死人两眼大睁，他看着眼前跃动的脚步，沉默不语。
“...”
自己坚持了多久？
玫兰莎呢？
应该已经安全了吧？
那些欢呼对他来说，只不过是小丑的惊叫罢了。
即使这次死去，他也会有再度醒来的时刻。
只是那时候，他还能否想起自己在维多利亚的所作所为？
他还能否想起自己有一个弟子叫做玫兰莎？
他还能否保持清醒？知道他是他自己？
从未感觉到的囚禁感让不死人失去了正常思考的能力。
以往被杀死，只是在疼痛和不甘中闭上双眼，可这一次，独特的体验让不死人认识到了那在所有人中口口相传的事。
失去理智，成为游魂。
想着自己可能变成游魂，不死人也没有多大反应。
难道这就是即将变成游魂的感觉吗？
不死人的思维僵住了。
他缓缓合上双眼。
右手也无力地松开，刀刃撞击到地上，发出了叮当的响声。
玫兰莎听到了欢呼。
她听到了那群感染者的欢呼。
她知道，不死人恐怕还是死了。
那个在她眼前，从来都是以无敌的姿态示人的老师，还是倒在了感染者的浪潮之下。
手臂上的伤口已经开始麻木，玫兰莎也快要无法维持自己的清醒。
她需要治疗。
母亲捂住了自己的嘴，她也意识到一个事实，那个帮助他们离开的无名英雄，还是倒下了。
父亲不敢向后看，不死人为他们争取来的机会，不能让他就这样浪费。
“有人来了！”
“列阵列阵！”
父亲一边抱着玫兰莎，一边朝着对他们做出警戒姿态的安保力量大喊。
“我们是维多利亚公民！贵族！我们正在逃跑！”
“是公民！”
“放他们进来！”
安保力量组成的层层城墙露出一个缺口。
父亲抱着玫兰莎跑进去。
玫兰莎眼前一黑，昏倒在父亲怀里。
在她昏倒前，听到了最后的话，是来自父亲慌张且焦急的呼喊
“医生！医生！有医生吗！我女儿受伤了！流血很多！有医生吗！”
...
是无穷无尽的黑暗。
不死人闭着双眼，漂浮在黑暗中。
他无法思考，也无法行动。
在那黑暗中，不知过了多久。
他耳边似乎响起了一个声音。
“灰...大...您的...”
这声音非常模糊，但有些耳熟，可不死人却想不起来。是谁说的话，她又说了什么？
那声音说了一遍，又响起了第二遍。
不死人意识到好像有人在对他说话，他没法张开眼睛，却努力地想要听清说着什么。
“火...之中...”
声音一遍遍重复，在不死人的耳边逐渐变得清晰。
“请您传承...我们的愿望...那是古老王者...”
不死人耳旁的声音逐渐变得明晰。
在他眼前，似乎有光亮起。
不死人努力张开了他的眼睛，被光芒刺地难受。
那声音在此时再次响起。
不死人在看清了眼前的那团东西的同时，也听清了耳边所说的话语。
“初始之火渐渐消失，不久后黑暗将会降临。”
他睁开眼，看到了一团火光。
一簇，小小的火焰。
“但在那漫长的黑暗后，会有光芒轻轻闪动...”
...
乌云在天空中汇聚，也有零碎的雨水滴落，滴落在感染者的脸上。
欢呼着的感染者们在疯狂过后，终于冷静下来。
他们的复仇还没有结束，现在只是打倒了一个怪物而已。
他们的目标，是上城区的中央，他们要把感染者的怒火挥洒给所有让他们陷入痛苦的人们。
可有人就算在这时，还将双眼瞄向了地上倒下的战士。
他刚刚从人群后面挤进来，要看看那怪物到底是什么模样？
等他看到浑身插满武器的身躯时，不屑地啐了一口。
“呸，就这啊？”
口水飞溅在战士的身体上，和天空中坠落的雨水混杂在一起。
懦弱者提起手中的铁棒，将要敲向死去战士高贵的身躯。
也就是这时候，一个小小的声音混杂在感染者们制造的噪音之中。
嗤...
那声音极小，却在这喧闹中无比清晰。
似乎是什么东西被燃起了？
没人在乎，他们最后看了一眼地上的战士，准备马上离开，还要去冲击安保的阵线。
可就是这一眼，却看到了一点火星。
“怎么还有火的？这都下雨了。”
有个感染者看着火星，好奇地说到。
嗤。
那是火星，是火苗。
在战士的身体上燃起，没有任何可燃烧的东西，也没有任何燃烧瓶砸上去。
就是已经倒下的身躯上，却闪动着亮眼的火苗。
火苗跃动着，那在战士的胸口燃起，然后向着全身蔓延！
那火焰随着手甲，点燃了刀柄和断裂的刀刃，又延伸而上。为这柄被火焰洗净锈蚀太刀铸造了全新的锋刃！
那火焰将插在战士身上的武器燃起，铁块被火焰淬炼，熔成液体，将战士的盔甲补全。
赤色的纹路从胸口蔓延，布满了战士的身躯和整个盔甲之上。
那纹路仿佛有着生命，它在呼吸！时而是明艳的红色，时而是闪亮的黄色。
被烧成液体的铁水沿着身体的纹路向上，在头盔顶端冷却，形成了奇怪的纹路。
轰！
惊雷炸响！大雨倾盆！
雨水低落在火焰之上，可那火焰不曾消退半分！
轰！
这一次，不是惊雷，而是一道灼眼的光芒！
“啊！！”
感染者们被这道白色的光芒向外推开，无数身体飞向后方，也撞开了围在自己身后的同类。
在他们惊惧的视线中，原本应该早已死去的战士握住了落在一旁的刀刃。
火焰在他身上灼烧，将天空中低落的雨滴也蒸发。
天空中偏有数道惊雷炸响。
那是在欢呼。
欢呼古老存在的归来。
无名的英雄在孱弱者中苏醒。
他的膝盖顶在地上。
他的左手撑起身躯。
他从地上，缓缓爬起。
然后，不死者睁开了双眼。
“但在那漫长的黑暗后，会有光芒轻轻闪动。那是一簇小小的火焰，亦是那王者们，传承的余火。”

18.传承火焰之人
闪雷，是贯穿天空的长矛，亦是那古老存在重现于大地上的证明。
欢呼，不绝于耳。
金黄色的雷电犹如礼花一般炸响，为戴冠者的苏醒献上赞贺。
无名的英雄屹立在孱弱者中央，他用视线审查。
审查这世界是否与他沉睡时是一般模样。
“...”
火焰的掌权者沉默不语，无数记忆涌入脑海中。
他望向北方，那遥远冻土上的人们，是否远离了深渊的视线，安然无恙？
他看向东方，那无力掌握自己命运的反抗者们，是否如同当初的誓言一般，为众神戴上枷锁，从此以自身的意志主宰天命？
他再看向南方，那海中苟且偷生的猎物们，是否已经挣脱深海的镣铐，从此不必封闭眼耳口鼻？
那些曾与他并肩战斗，又在胜利后痛快畅饮的战友们，是否仍然为自己的理想四处奔走？
他失落地垂下双眸。
自他上一次陷入沉眠后，又过去了多久？
他不知道。
所以他悲伤，化作雨水滴落。他怒吼，现为惊雷炸响。
轰！
一连串的金色闪雷自天穹而落，在猎王者的周身炸开。
那是只存在于古老传说中的事迹，在失去了存在与信仰后消失在时间长河中。
可伴随着英雄的苏醒，那些古老的事迹与传说又重现于世间。
只因他就是那信仰的源头，只因他就是那传说的本身。
现在，无名的王将视线降下在周身。
那些亵渎荣誉与英魂的卑劣者，将会为他们无知且自傲的行径付出代价。
他抬手，火焰就显现。
他挥手，血肉就化作飞灰。
赤红的火轮从炽焰铸就的刀刃上飞散，穿过人群。
“那是什么！？”
“我怎么知道？！不管怎么说先跑！”
“跑什么跑！就算是死在这里，我也要让维多利亚的人付出代价！”
“那个王不是说维多利亚不会有反抗力量吗！那是什么！！”
“好烫！好烫！啊啊啊...”
那场面，既不血腥，也无地狱之色。
只是生命走到尽头的悲鸣。
身体被炽热的火焰灼烧，在温度下寸寸崩解。
尘归尘，土归土，生命自泥土中诞生，也要归还于大地。
他伸出左手，手掌对向天空。
天空就回应他的呼唤，闪雷在欢呼中回到他的手掌，化作他最锋利的长矛。
他踏步挥手，将雷电投出，乌云就为他征战。
轰隆的惊雷浪潮，从乌云中划过，降下对懦弱者的审判。
仅仅是两次出手，就有无数生命消逝。
那些感染者是幸运的，也是不幸的。
幸运的是，他们在这个夜晚，见证了古老的回归。
不幸的是，他们在这个夜晚，亵渎了古老本身，也试图伤害他的传承，抹去他的存在。
在维多利亚生活的一切，此刻都清晰明了地显现在不死者的脑海中。
他知道，若不是这些无知者的疯狂，那自己又会在迷茫和无知中进入沉睡，无法苏醒。
他也知道，这些感染者试图伤害他朋友和弟子。
若是时间足够，他定会揪出到底是谁在从中作梗，让这些失去理智的患病者进入伦蒂尼姆。
他也早就在城市的中央感受到了来自深渊的视线。
无名的英雄侧眼，就有在夹缝中窥伺的视线慌乱着逃窜。
他本应亲手去掐灭那一丝危险。可是，来自世界之外的恶意，已经来临。
天空中的乌云开始颤抖，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旧世代的阴影察觉到了他的气息，要穿过千疮百孔的壁障，让他为从前的成就付出代价。
若是从前的自己，定然会无视身边的一切，与这卑劣的家伙决一死战。
他要喝它的血，他要吃它的肉。他要把夺走世界余晖的深邃阴影变为新世界的柴薪。
可现在...
“力量。”
不死者轻声哀叹。
最初的火焰正消耗着仅存的灿烂灵魂。若是在这场大战之前没有充分的准备。就算是他自己，也不能保证成为胜利的一方。
若是这古老的火焰再度熄灭，想要重新燃起，那又会度过多么漫长的黑暗呢？
在离开之前，他要打点好一切他应该做的事。
掌权者迈步，朝着伦蒂尼姆的下城区走去。
那里，有帮助过他的弱小生命。现在，应该由他来报以诚挚感谢。
此时，风雨席卷下城区，感染者们依然像是潮水一般漫向上城区。
维娜和汉娜犹如浪潮中的一叶扁舟。
在最初的抵抗之后，剩下的感染者也冲击上来，只是为游魂先生抵挡了几分钟的时间，就有新的一批感染者涌入。
尽管他们并没有填满整个下城区。但目标明确的感染者依然对格拉斯哥帮的人们造成了生命威胁。
“大姐！能撤了吗！”
汉娜气喘吁吁地闪开一个感染者的攻击，她的双臂已经酸麻。如果继续为不死人缓解压力，最后死在这里的会是他们自己。
“撤！”
维娜的肩膀上也有几处刺伤。
所幸伤害到她的，都只是用钢铁制成的武器，她从未让源石结晶沾染身躯。
但是在死了这么多的感染者中间战斗，就连受伤本身也是一种危险的行为。
若不今早撤出战场，今夜，维娜就会成为患病者的一员。
“怎么撤？喝！老大！给个方向！”
汉娜为维娜挡下了从侧面袭来的攻击，拖住维娜稍有失衡的身躯。
“就从右边的小巷走！先去游魂先生家那边，从他家后面跑！”
汉娜看了一眼，那边的感染者数量最少，确实是突破的好方向。
“兄弟们！往右边的小...什么玩意儿？！”
汉娜正准备对格拉斯哥帮的众人们大喊，告诉他们应该朝那边撤出。
就是这时候，一柄金黄色的长矛从她的发侧闪过，扎进偷袭者的胸口。
汉娜甚至只是见到了一丝金色的闪光，她的眼睛也差点被灼烧。
那偷袭者原本已经举起了小刀，要在汉娜的侧腰上来一刀。
可还没来得及出手，就被雷电组成的长矛给贯穿，胸口多出一个血色的洞口，血液也被高温蒸发，剩余的雷电化作游蛇四散而开，将周围的感染者尽数麻痹！
汉娜和维娜同时向后看去。
从上城区的入口，缓缓走来一人。
那人身披被火焰浸染的甲胄，头顶深红的火环，右手的太刀被火焰修补支撑。
他的左手，又有雷电聚集，要为人打开求生的门。
暴怒的闪电从他手中投出，化作金色的雨滴，从天而降。
融化。
高温与暴怒的力量犹如天灾一般将挡在格拉斯哥帮前所有的感染者融化，就像是坚冰没入岩浆。
可那狂怒的闪电，却并未伤及任何一个格拉斯哥帮的成员。让他们看着与他们为敌的人在绝望的呼喊中消逝。
维娜愣了好一会儿，直到不死人走到他面前的时候，才反应过来。
“游魂...先生？”
不死人轻轻点头，他开口。
“我是来向你道别的，维娜。”
那声音与以往的干枯不同，是遥不可及，又近在咫尺，温润而威严。
“游魂先生？！”
汉娜不可置信地看着不死人的身躯，现在不死人的模样，和以前那种干枯且毫无生机的模样不同。他身上的盔甲恍若活物，而他自己，就是生命本身。
“是我。”
不死人还记得这两个小家伙。
汉娜喜欢趴在他的篝火旁睡觉。维娜喜欢过来坐着烤火吃棒棒糖，有时候还会要向他请教锤子的用法。
“卧槽！真tm的帅！牛大了！”
汉娜看到不死人身上的盔甲，她激动地直爆粗口。
“这是真的吗？！这真的是火吗！我靠是真的！老子今天真tm走运！呜！烫烫烫！！”
她甚至尝试着用手去戳那些盔甲上的火红纹路。
也幸亏不死人在她们面前收起了自己逸散的灼热，不然汉娜这一下有她好受的。
“告别？”
维娜却捕捉到了不死人话语中的重点。
“你终于要离开了吗，游魂先生？玫兰莎还好吧？”
“多亏有你的提醒，她尚且安全。”
不死人点点头，他向维娜表示感谢。
“不过以后可能会有点麻烦，如果她有危险，还得麻烦你们多加照看。”
“这是应该的，本就是我答应的事情。”
维娜毫不犹豫地点头，那是她和不死人的交易。
而现在，有不死人的清场，原本在这次感染者暴动中，可能会再牺牲的格拉斯哥帮，也摆脱了死亡的威胁。
熬过今晚的暴动，格拉斯哥帮全员的战力又会得到质的飞跃，那是经历过生死的觉悟。
“以后...还能再见吗？”
不死人正准备离开，汉娜却开口了。
她有些小羞涩，毕竟以前从来没说过这种话。
白色大猫用手挠了挠脑袋，她不好意思地说。
“老实说，我还挺喜欢在你家里补觉的。你要是留下，我还能给你送柴火。”
可她真的很喜欢在篝火旁边打盹的日子，那种散漫和安心感，让人沉醉。
不死者颔首，他沉声道。
“你只管朝着理想走去，我会在路口等你。”
他这话不仅是对汉娜说，也是对维娜在讲。
维娜眼中思索闪动，不死人却已经动身，走过她身侧。
格拉斯哥帮众人分成两行，靠在街边。
无名的英雄在众人的簇拥下来到城区口。
此刻，这里已经没有任何人了，那些原本防守入口的官兵也早就逃离。
今晚的暴动，可以确定，就是一场有组织的预谋。
“不必远送，回去休息吧。”
不死人挥手，他手中就有温和的光芒亮起，照射在格拉斯哥帮众人的身上。
那光芒就像是太阳般温暖，却不刺眼。
流血的伤口在几秒钟内恢复如初，那些原本发紫的淤青也渐渐消散。
不死人转身走去，他离开了伦蒂尼姆。
乌云随着他移动，追逐着他的身影。
汉娜对那燃烧的背影行礼。
“感谢您的馈赠，愿您一路平安，游魂先生。”
无名的战士抬起右手，在空中握拳，犹如恒古磐石。
汉娜和维娜对视一眼，她俩同时呼出一口浊气，随后转身面对跟随着自己身后的帮众。
汉娜默默后退一步，将维娜向前推出。
那是她的王，今夜，她再次证明了自己的领袖地位坚不可摧。
维娜环视这些经历了今晚的弟兄们。
她脸上露出笑容，举起手中的锤子。
“走！回家！”
——
在遥远的大地上，一座小型的移动城市正在这里抛锚。
与其说是移动城市，倒不如说，这是一座陆上的小岛。
有穿着工作服的人们正在操作着抛锚定点的事宜。
今天，他们就在这里停下了。
“好了，定位结束。”
带着墨镜的男人把手从操作台上撤下来，伸手摸了摸一旁小女孩儿的脑袋。
“真是辛苦你了，小阿米娅，早点回去休息吧。”
他棕色的头发向后有些杂乱地梳在脑袋上，保养地极好的络腮胡给他再添了一份沉稳的男性魅力。
“好的，ACE你也要早点休息哦！”
脑袋上的兔耳耷拉下来，被称作阿米娅的小女孩打了个哈欠，她看起来年纪极小，可就是这么小的年纪，却在办公室里陪着男人呆了很久，协助他完成今天的定点抛锚。
阿米娅离开办公室，伸了个懒腰。
在走廊上走了好一会儿，终于来到电梯面前。
她按下按钮，打了个哈欠。
“呵——”
等到电梯终于在她面前开门，乘上电梯，来到宿舍层。
又昏昏沉沉地来到宿舍门口，她下意识走进去，却撞在一个柔软的怀抱里。
“小阿米娅终于肯回来休息啦？”
尖利的猫耳抖了抖，黑发大姐姐伸手，将小阿米娅搂在怀里。
刚刚清洗过身体，头发还有些湿润，阿米娅的脑袋就这样被埋在还散发着热气的胸脯里。
“呜呜呜！呼呜呜呜！”
阿米娅好一番挣扎，才从无止境的波涛汹涌中挣脱出来。
“呜哇！煌姐姐！你要憋死我啦！”
阿米娅脸色发红，一是有些羞涩，二是真的有些缓不过气来。
不过这样一来，阿米娅反而不困了。
“嘿嘿，这也是你又工作到这么晚的惩罚哦！”
煌笑嘻嘻地轻轻点在阿米娅的鼻子上。
“快去洗澡吧！洗完澡就到了今天的故事时间！”
阿米娅点点头，走进浴室。
十几分钟后，阿米娅穿着睡衣从浴室走出来。
煌把阿米娅按在座位上，插好电吹风，帮她把棕色长发吹干。
整理好头发之后，阿米娅乖巧地坐上床，把脑袋枕在松软的枕头上。
“今天是什么故事？”
阿米娅略带好奇地问道。
煌从桌上拿过一本书，她摇摇头。
“我也不知道哦，是在图书室的一个角落里找到的，我查了一下，也没有什么记录。”
“诶？会不会是还没来得及收录的书啊？”
阿米娅说着，煌却已经翻开书的扉页了。
“管他呢，反正我看了两眼，好像是说神话故事的。”
煌在阿米娅的床边坐好，黑色围胸帮助她能够低头看到自己膝盖上的书页。
她目光在文字上扫了一会儿，轻咳一声，用缓慢的语气，轻轻诉说。
“在世代以前，尽是黑暗。”
“无名的英雄将火高举，为泰拉大路上的人们点燃希望的火种。”
“他与北方冰原上的战士们并肩作战，为他们驱逐深沉的黑暗。”
“他在东方群山间与被压迫者立下誓言，见证他们的崛起，给无情神明戴上镣铐。”
“他开口，就有火焰燃起，他挥手，就有雷电闪动。”
“他震撼群山，将恐惧燃尽。他怜悯弱者，把希望交托。”
“他是人祸的结局，他是天灾的天敌。”
“他...”
煌正要继续讲，在这停顿时，就听到了均匀的呼吸声。
“Zzzzzzzzzzz...”
小阿米娅闭着眼睛沉沉睡去，毛茸茸的耳朵搭在柔软的枕头上，随着呼吸微微晃动。一天的工作可是把她累坏了。
煌轻轻关上书本，把这本书放在桌上。
又为阿米娅关上床头灯，然后轻轻躺到自己的床上去。
煌不由自主地想到刚刚书里的故事。
“天灾的天敌...”
呵，怎么可能呢？
如果真有这样的英雄，那他现在在何处呢？
呢喃中，煌轻声叹气，缓缓睡去
...
群山之间，有天灾降临。
源石从大地下崛起，结晶从天空中坠落。
无人见到，在那天灾之中，有火焰轻轻跃动。
那人影屹立在大地之上，向天空中的裂缝发出了无声的怒吼。
终有一天，他要将那无边的幽邃燃作火焰的柴薪。
而现在，他需要休息。
无名的英雄阖上双眼。
那团金黄的火焰，也逐渐消逝，散入无声的身躯。
它不是离去，它是要以更大的声势归来！
长夜终将燃尽，破晓之时，定会有人痛斥黑暗，怒号光明！
——
维多利亚。
伦蒂尼姆市中心，伦蒂尼姆第三市医院。
父亲在走廊上焦急地等待，他已经知道，自己的孩子肯定感染了源石病。
可过多的失血所造成的休克，对玫兰莎本身来说就已经是死亡的阴影。
她的生命太过脆弱，以至于正常人不会休克的失血量，对她来说就已经让她站在了地狱的门口。
医生走出来，他摘下口罩，对等待在走廊上的父母投去安心的目光。
“是病人家属吗？放心吧，那女孩已经挺过来了。”
母亲瘫倒在座椅上，她安心地微微闭眼，总算从担心中喘了一口气。
父亲也狂喜地握住医生的手臂，上下摇动。
“谢谢你！谢谢你医生！谢谢你！！”
医生摇摇头，他继续宽慰父亲。
“贵小姐的求生意志很强，也是她自己救了自己。”
“那个...我能进去看看吗？”
父亲希冀地看着医生。
医生面露难色，他还是摇摇头。
“不行，最好让病人好好休息，而且这一关过了之后，还有一关...”
父亲的脸色也暗淡下来。
他知道，医生所说的，是源石病。
玫兰莎感染源石病的事，是板上钉钉了。
“不过，在门口隔着玻璃看一眼，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医生不忍父亲在担心中挣扎，他自己也有孩子。
“谢谢医生，谢谢医生！”
父亲再次展露笑容，他和母亲同时来到了房间门口。
隔着透明的玻璃，能看到里面的玫兰莎正在沉睡。
紫色的发丝散落在枕头上，精致小巧的脸庞此刻略有病态的苍白，但依然无法掩盖她的美丽。
此刻，她正平稳呼吸着，右手上的吊针也在帮助她维持生命迹象。
她需要休息。
父亲和母亲看着自己的孩子。
他们先是为玫兰莎能活下来感到高兴，随后又想到了源石病。
母亲轻声哀叹，自己的宝贝，真是命运多舛。
父亲的脸色却逐渐坚定。
不论如何！就算是倾家荡产！他也要找到治疗矿石病的方法！
可就是在父亲母亲所看不到的地方。
一枚徽章，温暖着玫兰莎有些冰凉的身躯。
那枚徽章在玫兰莎的胸口的方巾里藏着。
上面的花纹略有模糊，但依稀能看到一团燃烧的火焰。
那火焰极小，却能隐约感受到这花纹所散发出的温暖。
在这火焰的两侧，有两只大手微微完全，似乎是在保护这一团尚且弱小的火焰。
而在徽章的背面，有字体随着虚幻的光芒和火焰逐渐显现。
那是他赠与少女的回礼，也是作为老师，对学生的无私馈赠。更是一场见证。
“前路不定，但可切记。我与你同行，此为永不遗弃的约。”

卷一总结与卷二预告
其实写到这里，满打满算也就六万字。
但是写的我挺累的。
倒不是心理上的累，是身体上的累。
我本身不是什么魂学家，也不是舟学家。
看过教宗和龙崎和魂学视频，也看过很多舟舟的剧情解析和人物分析。
这本书的初衷，不是和站内的各位其他作者朋友来争这个题材。
我本身很喜欢黑魂的世界观，所以魂类小说我都会看。
最先看的魂类小说是零医生的《外乡人日记》。
这本书很好看，好看到让我惊讶同人也能写出这么有味道的魂类小说。
后来也看过其他的书。
但是黑魂的同人，大多都是无敌流，然后开局找防火女，又要去传火。
不管是什么困难，只要灰烬（不死人）在，基本都是平推，什么困难陷阱boss，都给我平推了。
不是说不好看，确实有很多好看的，但是终归有点审美疲劳。
我很想看那种，写出我个人理解中的黑魂本质。
在绝望的世界中，能够看到希望的灯火。
不只是无敌的英雄，也有普通人为之奋斗。
不死人也要在全新的世界里，寻找到自己存在的意义，找到自己生活的方式。
他要明白自己为何而活，然后和身边的朋友互相影响。
因为，其实不死人在一开始也只是一个弱者，不是一开始就那么强大的。
他在一次又一次的死亡中找到了自己的道路，就跟泰拉大陆上，为了美好明天而努力的人们一样。
当然，我不是说不死人的客观战力就不强。
肯定是有目共睹的，一代打到三代的天命不死人，为什么不强？
但是他强的地方在于他收集到那么多的灵魂吗？
我觉得他强大的地方，就和我们这些通关的玩家一样。
是有坚韧不拔的精神，总会想要越过困难的雄心壮志。
所以他真正的强大，是源自于他过往的经历，他战斗到最后一刻的意志。
但是我很少看到有写到这些的书。
（如果各位书友有看到过，也可以在间贴里贴出来，俺也想看！）
因为我没看到，所以我自己写了。
所以，各位担心战力的书友，我实在告诉你们。
不死人就是强！强无敌！
但是前提是，他在想得起自己的过往，记得起自己经历过一切的前提之下。
不过如果你又要问，那不死人这么强为什么会失忆？
这就涉及到世界观设定了，这个还请让我慢慢写出来。
现在只能告诉你们，正如我第一卷最后写的那样。
“无名的英雄将火高举，为泰拉大路上的人们点燃希望的火种。”
“他与北方冰原上的战士们并肩作战，为他们驱逐深沉的黑暗。”
“他在东方群山间与被压迫者立下誓言，见证他们的崛起，给无情神明戴上镣铐。”
“他开口，就有火焰燃起，他挥手，就有雷电闪动。”
“他震撼群山，将恐惧燃尽。他怜悯弱者，把希望交托。”
“他是人祸的结局，他是天灾的天敌。”
很久以前不死人就已经在泰拉活动了。但是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让他现在很难随时点燃初火。
而且三代里面，不死人为了传火，也是接受了仪式，身上有五枚黑暗之环的。
好了，大概能透露的就是这些东西了！
你们猜，随便猜，反正间贴里好的想法，我也能用来借鉴，这就是众筹写书（不是）。
再有就是，再次感谢书友！
是富M萝莉！
给的大宝箱！！
真的直接心肺停止。
吓到了。
卷一写完之后可能会休息两天，琢磨卷二，不过也可能明天就更新，谁知道呢？
接下来，就是快乐的二卷预告了！
——
骑士之乡卡西米尔，在这个以旅游业为重要支柱的国度里，意外地存在着以骑士竞赛为名的比赛。
参加骑士竞猜的骑士们，能在胜利的同时，得到一切物质上的满足！
可在资本与比赛中诞生的骑士，真的能在金钱与荣耀的腐蚀下坚守本心吗？
“玛莉娅，这不是你理应背负的责任。”
“但是，佐菲娅姑妈，如果不是我，那又有谁能站出来呢？”
...
“你认为，骑士，是什么？”
“我不知道骑士是什么，但我觉得，像姐姐姑妈那样的骑士，一定是正确的的！少女低下了本应高傲的头颅，对面前这个落魄骑士恭敬地行礼。”
“老师，请你教我！”
“目光，不应，短浅。”
不死者轻叹，似是要穿过遥远的时光，看到过往的幻影。
“你要，照耀万物。”
“你要，成为太阳。”
...
卷二：卡西米尔的太阳骑士。

卷二：卡西米尔的太阳骑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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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卡西米尔的艺术品
哥伦比亚，全称哥伦比亚联邦。
作为泰拉大陆上少有的年轻国度，是一个多种族国家，聚集了各个国家的移民群体。
这也间接导致了多种文明在这里碰撞交互，最终形成了全新的文化。
此时，哥伦比亚东部的山林中，正有一队年轻的探险者们前行。
他们是从哥伦比亚来的年轻人。因为假期，打算在哥伦比亚联邦附近的山林中寻求刺激。
而对于他们来说，越是危险，就越是能得到刺激。
尽管，这里在不久前才刚刚经历过一次小型天灾的袭击。
“我说，真的要继续往前吗？前段时间不是说在这里发生过小型天灾吗？”
一个少女还是有些单切，她并不是感染者，再加上天灾的威慑，让她尝试说服同伴停下来。
“那也已经是好几个月前了，薇珂。”
领头者，也是他们其中最健壮的黎博利族说到。
“况且，你也不好奇，为什么天灾会发生在这种荒郊野岭里吗？”
黎博利族的年轻人充满了朝气，也有着对新事物的好奇。
但菲林族的少女依然有些担心，听说去年在维多利亚最大的移动城市发生过一次感染者暴乱。
她有一个朋友就在那次暴乱之后变成了感染者，而且现在已经出现了生理上的不便，还在重症监护室里呆着。
“可是...乔恩...”
薇珂还想再说什么，可是想到他们此行的目的，心中也略微有些迟疑。
据说有人在这一块地带见到了人形的影子，好像是附近的农户上山打猎的时候，接近黄昏，看到了一个全身漆黑的家伙盯着他。
当时农户吓得魂飞魄散，很快就跑下山了。
之后在酒馆里把这件事当做见闻说出来，之后就经常有人往山里跑，可在山里找了许久也都没找到。
虽然这一次他们主要的目的并不是那个黑色的人影。但如果能恰巧遇上，也是一个能够在茶余饭后闲聊的谈资。
“好啦，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乔恩稍稍安抚了一下薇珂。“我们不进入天灾发生的中心，就在附近走走看，好吧？如果看到野生源石，我们立马离开。”
“听你的！”薇珂闻言，也稍稍放心一些。
毕竟在她的骨子里，也是对未知事物存在好奇心的女孩子。
众人在山间行走了许久，总算是看到了天灾肆虐的踪影了。
一颗大概有十几米高的巨树，被什么未知的东西给从中拦腰折断，树冠部分彻底倒塌下来，断掉的树枝和树叶散落了满地。
可即便如此，在那原本应该干枯的树干上，却令人惊奇地向上生长着一部分新的树干，在树干外侧，也有全新的枝丫。
翠绿的叶子诉说着生命的坚强。
“wow！我要把这个拍下来！”
薇珂兴奋地看着这在灾难后仍然挺拔生长的树干，举起了手中的相机，记录下这一幕。
乔恩和其他成员在这根树上驻眼了许久，然后又迈动脚步，继续向前行走。
越是往前行走，被天灾毁坏的场景就越是明显。
地面被掀开，到处都是砂石与断裂的植物。
可令人惊异的是，即便这些植物经受了原本应该致死的伤痕，现在却在断裂处继续向外蓬勃生长。
时间尚且短暂，相比给这些植物充分的时间，他们就能在这片自由的天地里，重新回到以前的模样。
“这里真的经历过天灾吗？”
一个队员手中拿着一个便携式源石成分检测装置，在他的监测下，空气中的源石含量根本不像是经历了天灾之后的场地。
“这里的源石成分少的可怜，而且我们也没看到过任何一块大型的源石结晶啊？”
又是另一个成员开口，多少有些令人感到疑惑。
“总之，先往里面再走走看。”
乔恩带领队员们继续往里走，想要在天灾的中央找到其他的痕迹。
毕竟，如果这里没有源石结晶之类的东西，那就只能说明，这里并没有发生过天灾。
在以往历史上所记录的所有记载，天灾过后的地区，都会在很长时间内无法成为居住区，甚至连土地的性质都会被改变。
但这里，却一点天灾的迹象都没有，有的只是那些巨木与植物被破坏的痕迹。
就好像是幽灵在这里与什么交战，然后一切踪迹都被掩埋了一样。
“所以，这里真的没有天灾吧？”
负责检测源石成分的成员收起手中的探测器，他松了一口气，也有些惋惜。
“说不定只是什么佣兵，或者有什么感染者在这里发疯了？然后把这里给破坏掉。”
“那些巨树也是人力能够做到的吗？”
薇珂好奇地问道。
“当然，那些强大的术士，甚至能从天空中召唤陨石！”
乔恩用手比划了一下，好像是想要重现那种天火降临的震撼。
只可惜乔恩比划出来只有一些小小的滑稽。
“总而言之，这里应该没有经历过天灾。”乔恩摇摇头。“不然无法解释突然消失的巨型源石结晶。”
“那我们这不是白跑一趟了吗？”
有成员轻轻嘟囔着，他们有点失望。
乔恩其实也有点遗憾，没能见到天灾过后的环境。对他来说，这是探险家生涯的不完整。
正当乔恩想带着众人继续往前行走的时候，身后却传来了一阵草木沙沙的声音。
以及一个惊慌失措的女声尖叫
“啊！！”
众人回头，发现少了一个人。
“薇珂！？”
有人看到薇珂从旁边的路上滚了下去。
这条由树叶和树枝铺成的路，下面竟然是空的，以至于薇珂只是一脚踩上去，就不小心顺着斜坡滚了下去。
菲林族的少女在斜坡上打了好久的滚。幸亏身上的防护服足够坚固。但裸露在外的手上，已经有了些许擦伤。
她昏昏沉沉地睁开眼睛，用右手撑起身体，坐在地上，摇了摇脑袋。
“薇珂！你没事儿吧？”
乔恩在露出了缺口上向下看了一眼，他看到了坐在地上薇珂。
薇珂感受了一下，除了手上的擦伤，其他地方也只是因为撞击在地上有点疼痛而已，并没有伤到筋骨。
她开口，对着上面喊道。
“我没事！我只是不小心滚下来了！只是手上...!!!啊啊啊！！”
薇珂正说着，突然就叫了出来，她整个人向后爬着，好像是看到了什么令人害怕的东西。
乔恩赶忙从缺口跳下去，从斜坡上歪歪扭扭地冲到薇珂身边，他用双手从腋下托起薇珂，然后带着她从斜坡下面迅速跑上来。
在离开之前，乔恩也回头看了一眼，可里面尽是黑暗，什么都看不到。
等到两人爬上来之后，乔恩和薇珂喘着气，薇珂仍然有些心有余悸。
“下面...下面有个人影！”
人影？
乔恩和众成员对视一眼，他们眼中带着些许的不可置信，以及微不可查的兴奋。
难道那个农户的说法，是真的？
“走，我们下去看一眼！有谁跟我一起去的？”
立刻就有好几个探险者举起手，来到乔恩身边。
众人又从斜坡上一点一点地缩下去。
乔恩打头，他从身后的同伴那里要了一个手电筒。
光照在斜坡的一半就消失了，等到乔恩众人来到平地上，乔恩立刻打开手电筒，对着更里面的区域照射过去。
一开始并没有照射到什么东西。但是从右到左，一点点照射过来的时候，果然出现了一个黑色的人影！
“哇！那是什么？！”
有同伴有些害怕地向后退出了一步。
乔恩却压低了身子，他看到这黑色身影的时候，就想要再凑近一点。
一步一步地前进，终于从杂乱的石块和泥土中，来到了这黑色身影旁边。
此时，在数只手电筒的照射下，他们终于看清了是什么东西。
“乔恩！你们看到了吗？”
斜坡上，传来了薇珂的呼喊声，上面的同伴们还很担心他们。
乔恩的眼睛根本就没有从这黑色的人影上撇开，他只是回应道。
“看到了！是一具盔甲！”
想了想，乔恩又补上一句。
“好像是被烧过的盔甲！”
...
当天黄昏，这座据说经受过天灾的山上，来了一批专业的运输工。
乔恩和薇珂众人站在旁边，看着这些运输工把他们找到的这具盔甲小心翼翼地从这个刚发现的洞穴里搬出来。
一个身穿黑色西服的人来到乔恩面前，肚子上的肥肉几乎要把他身上的衣服给撑爆了，他伸出手。
“我是哥伦比亚金山运输公司的主管，你可以叫我阿肥。”
“啊，你好，我是乔恩。”
乔恩有些慌忙地伸手，和这位金山运输公司的主管握手。
那主管看了一眼正在被打包的盔甲，啧啧称奇。
“真不知道你们是什么运气，这种被粘合在一起的盔甲，单独一件也卸不下来，看成色，应该是非常早期的卡西米尔工艺了。能在哥伦比亚发现这样的盔甲标本，简直是想都不敢想的事儿。”
乔恩听主管说的，他疑惑地问。
“卡西米尔的工艺？”
“是啊。”
主管理所当然地说。
“你们既然选择把它卖给我们，其他的事情就别多问了，有时间不如去图书馆里多看看，了解一下古代的知识。”
乔恩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其实他也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只是觉得很帅而已。
不过因为这具盔甲又大又重，他们随行的同伴根本就没法搬下山，只能通知最近的古董商，看看能不能卖个好价钱。
“天色不早了，你们也快点下山吧。”
自称阿肥的主管挥挥手，他转身回到车上。
跟在阿肥后面的随行人员帮阿肥拉开车门，他还是忍不住了，问道。
“肥先生，这真的是卡西米尔的盔甲？”
“我怎么知道？”
阿肥翻了个白眼。
“我瞎猜的，但是想要让这些玩意儿有价值，就得给他们贴上标签！你懂吗！这才能卖出高价！”
“可是...”那随行人员有些犹豫地说。“这盔甲根本取不下来了，我们又不敢用锯子。”
“就是取不下来！才值钱啊！”
阿肥得意地说。
“这种被强制聚合在一起的盔甲套装，用脚都想的明白，肯定值钱！再贴上卡西米尔的标签。到时候送往卡西米尔，再稍稍运作一下，怎么都能卖的上好几百万龙门币！”
他从胸口的口袋里掏出一支烟，点燃之后，眯起眼睛，忍不住展开了对未来的畅想。
“这可是艺术品啊，那些老贵族们对这种玩意儿可是最感兴趣了。”
阿肥在前面的副驾驶坐着，后面的运输人员把盔甲整理好
盔甲被装进用稻草铺好的贵重木箱中，运输人员再看一眼，合上了车辆的货箱。
接下来，这玩意儿，就要运往卡西米尔去咯！
阿肥心情愉悦地挥挥手，让车辆发动。
随着车辆的颠簸，后面的木箱即便被稳稳地固定住，里面的盔甲也在柔软的稻草间抖动着。
可是这样的话，即使盔甲本身有什么细微的移动。
也不会被人发现了吧？

20.盔甲炸了!
倘若说到骑士，你会想起什么？
是一身精制的盔甲，手中精美的长剑，还有坚固的盾牌。
还是圣洁的白马，以及永远可以战胜邪恶的勇气，最后杀死飞龙抱得美人归？
或者是八大美德，以及其带来的一系列耳熟能详的故事。
但在卡西米尔，这些都不是。
卡西米尔，骑士之乡。
从古老的制度中所留存下来的特殊身份，就是卡西米尔的骑士。
而现如今，卡西米尔又将骑士这个身份。作为一种职业带上了舞台，由此带动卡西米尔的旅游业蓬勃发展。
骑士竞技，这是卡西米尔一年一度的比赛，也是所有在卡西米尔注册成为骑士的人，想要登上的最高舞台。
为什么？
因为骑士竞技，可以仅仅在一次战斗后，获得你以往不曾获得的东西。
金钱，荣誉，任何物质上的需求，而你背后所站着的势力，也会因为你的荣誉而得到更多的利益。
在这里，渴望地位的人，可以一步登天。渴望财富的人，可以在一夜之间拥有数之不尽的财宝。
你会得到人们拥戴，你会变成整个卡西米尔最风靡的偶像。
尊贵的卡西米尔家族，还会赐予你独一无二的封号。
但是，如果你输了，也要付出惨痛的代价。
或许只是一场比赛的失利，你的地位就会跌落，你所获得的一切，都会离你远去。
你的住宅，你的座驾，你的扈从，你的爱人，甚至你手中的剑盾。
这是一场博弈，是一场能够决定阶级地位的残酷斗争。
而正是如此，卡西米尔每年都会吸引许多的外地人来关注这场比赛，这里的旅游业成为了重要的支柱，支撑着整个卡西米尔竞技的发展。
可以说，骑士竞赛，就是卡西米尔的根，没有骑士竞赛，就没有如今的卡西米尔。
而在卡西米尔生活的人们，对于骑士竞赛，也将其当做一年下来最大的节日。
然而。
正是因为骑士竞技其本身对于财富的聚集，这项比赛被牢牢地掌握在了资本手里。
更是改变了整个卡西米尔原本的生态。
卡西米尔的贵族家族们，每年都要有人参加这场竞赛，否则以往获得的一切都会消失。
而更是有家族和企业秘密培养外来的新人，渴望在骑士竞技上得到更多。
甚至，也会有人口贩子，将其他地方拐来的年轻人培养成战士，送他们登上骑士竞技的舞台。
骑士这两个字，彻底成为了财富与地位的代名词。
在卡西米尔主城区之外的周边地区，却意外地和主城差距巨大。
那里贫穷，落后，甚至没有什么现代设施。
或许是因为骑士竞技的局限性？但是没有人在乎。
因为在卡西米尔，唯一能够熬出头的方式，就是成为骑士。
骑士竞赛，就是卡西米尔的一切。
卡西米尔东港，这里聚集着众多由卡西米尔低层阶级所组成的工人团体，他们每天呆在港口，将卡西米尔生产的工艺品和骑士周边送往泰拉各地。
同时也接收着来自世界各地的货物，用来维持卡西米尔自身的运转。
“轻点儿！轻点儿！”
工头指挥着工人们从运输车上搬下来一个像是棺材一样的木箱。
“这玩意儿可是好东西啊，要是里面的东西出问题，你们一个月的工资就全没啦！”
六个工人在工头的指挥下，迈着整齐的步伐，将这个像棺材一样的东西稳稳当当地送进了仓库里。
看着木箱上贴的易碎标签，工人们拍了拍手。在拍掉灰尘的同时，也对面前的这个木箱十分感兴趣。
这是今天最后的一项货物了，最重要的东西，也留到最后来搬。
“老大，这是啥玩意儿啊？”
有工人好奇地问。
“是从哥伦比亚那边送来的玩意儿。”
工头给每个工人都发了一根烟，他再自己用打火机把烟点上。
工头看了看上面的标签，标签上也没有标明这里面到底是啥，但他当然是有其他的渠道。
“听我在中转处的兄弟跟我讲啊。”
工头这时候还不忘卖弄一下自己的关系。
“这里面装的，是从哥伦比亚的一座山林里出土的文物。”
“文物？”
工人们更是好奇了，凑在工头身边，借着工头的打火机点燃自己的香烟，然后继续问道。
“啥文物啊？送到咱们这儿有啥用？为啥不送到维多利亚那边去？”
「你懂啥？不懂别瞎说」工头鄙夷地白了一眼工人。
“这文物啊，是一副被火烧过的全身盔甲。虽然已经被烧焦，甚至全部发黑，但是上面的花纹可从没见过。”
工头装腔作势地说。
“很有可能是古代卡西米尔贵族的东西，他们在很早的时候离开了卡西米尔，然后在哥伦比亚定居！因为天灾所以毁灭，但是这里面的东西就算经历了天灾，依然保存了下来！”
工人们面面相觑，这玩意儿，好像听起来挺值钱啊？
他们看了看工头，又看了看那边的木箱。
“你们干啥啊！可别打坏主意！”
工头嚷嚷着，挥手让身边的工人们走远点。
有个工人脸上挂着讨好的笑容，他来到工头身边，低声说道。
“老大啊，你看。你也不知道这里面的玩意儿长啥样，能不能打开箱子，让咱们开开眼？”
那工人搓了搓手，嘴里还叼着一根烟。
“我家里那库兰塔崽子，天天都想去找个骑士大人跟着学习，说什么以后要参加骑士竞赛。现在没钱，也只能跟他讲讲这些故事给他解馋。”
其实工头心里也有些痒痒，他只是听说，可从没见过这里面的玩意儿。
包括那个中转处的朋友，也只是跟他粗略说了一些，大部分都是他编的。
“这不太好吧。”
工头有些迟疑。
他确实有可以打开箱子的权限，而且这箱子上面的锁也是他在负责接洽，就连上面的密码他也知道。
但是，这可不是他能动的东西。要是打开之后里面的文物受了任何损坏，他自己可赔不起。
“唉，不就是看一眼么，而且咱们保证不动手！”
其他工人们一看，有机会，立刻就围上来。
“嗯...”
工头想了想，他自己也眼馋，只见过记录的图片，可从没亲眼见过这里面的盔甲。
于是他挥挥手，让两个工人去关了仓库的大门，而他自己则来到木箱旁边。
仓库大门被关上，六个负责运输的工人们围在一起，他们把脑袋上的安全帽紧紧扣着，就等工头开锁了！
工头有点紧张地把密码按下，密码锁被解下来。
可这木箱的盖子也怪重的，两个工人合力，才把木箱的盖子给它向后翻了过去。
里面的盔甲一露面，众人的呼吸都快要停滞了。
那被烧得焦黑的盔甲，表面上已经有了快要破损的裂痕纹路，但依然坚强地没有碎开。
手甲上隐隐泛着一些微红，就像是烧焦之前还在红色颜料里浸泡过一样。
而整个盔甲的样式，更是和现在的骑士装甲不大一样。不管是哪儿的形制，都看不出来任何现代化的工艺。可是上面的花纹却隐隐给人一种莫名的华贵感。
特别是头顶上的那一圈花纹，似是一顶铁王冠，好像躺在这里的，是一具王者的尸骸。
“我滴个乖乖...”
有个工头眼睛都看直了，下意识把手伸出去，被工头给使劲拍了一下。
“不准摸！”
工头瞪了那人一眼，他又回过神来，用沉醉的表情再欣赏了一会儿这具盔甲。
这才恋恋不舍地指挥工人们把稻草重新铺上去，然后合上木盖子。
“这...”
工人们纷纷咋舌，他们从没见过这样的整套式盔甲。
“好了啊！该看也看了，今天的事儿，从没发生过，谁也不知道啊！”
工头重新把密码锁挂上去，赶着工人离开。
在看了这样的盔甲之后，他又是觉得满足，又觉得有些不安。
总觉得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等到把这些工人全都从后门赶走，工头又回过头来，检查了一遍木箱和密码锁。
再次确认没有问题了之后，他才离开。
这可是要送去拍卖行，让那些贵族老爷们疯抢的玩意儿！能不上心么？
当天夜里，午夜时分。
东港仓库外有巡逻兵把手，这些巡逻兵大多都是在骑士协会注册过的下级骑士，有些都参加过骑士竞赛，但连海选都没有过去，就败下阵来。
没有办法以骑士身份收敛财富，只能在这种地方打着零工，然后一边默默训练自己，幻想着有一天能够在骑士竞赛上大放异彩，获得自己的封号。
就在这东港仓库的重要物品一号仓中，一个木箱却抖动起来。
这木箱里发出了奇异的声响，像是钢铁碰撞清脆的声音，但又有些发闷。
似乎有人在木箱里面，想要出来。
木箱在抖动了好一会儿之后，停了下来。
BOOM！
突然的爆炸声响彻整个仓库，木箱被炸开，原本的密码锁也失去了它的效用。
只见从爆炸的木箱中，露出了一个焦黑的身影。
那具被烧得发黑的盔甲上零零散散地掉下来一些碎屑。
整套盔甲在人的行动下，正在沿着原本破损的纹路逐渐碎开。
不死者伸手扑灭了在他身上点燃的稻草，刚刚用咒术炸开木箱，他自己的脑袋都有些发昏。
“...”
不死人有些发蒙，他这是在哪儿？
自己明明刚刚还在...
他之前在哪儿来着？
脑子里一片混乱，他隐约自己做了好多大事，但是现在全都记不得了。
只有一些人名和其背后所深藏的事迹还有些许的回忆。
一片乱麻，不死人正想好好整理一下脑子里的东西。
突然，仓库里响起了刺耳的警报声，仓库外面还有人正在喊叫。
“一号仓库发生爆炸！一号仓库发生爆炸！快来支援啊！”
不死人被这警报声叫地有点烦，而且手边还没有趁手的武器。
左右看了一眼，尽是黑暗。
不死人抬手，一团火焰出现在左手，他维持着这股火焰站起来，火焰发出的光明将周围照亮。
现在最重要的是先离开这里！
在明白了自己最需要做的事情之后，他来到墙边，抬起右手。
砰！
重拳将墙壁砸出一个窟窿，手臂上的手甲也因为剧烈的冲击而抖动，全身的盔甲都在向下掉落碎片。
那盔甲几乎要撑不住了。
不死人又是两三圈，在墙壁的几个角上又砸出了好几个窟窿，然后护住脑袋，整个人用力撞上去。
又是一声巨响，临时仓库本就没有那么坚固，不死人用肉身撞出一个窟窿。
他终于看到了外面的景象。
远处的高楼层层林立，而就在附近，也有哨塔上照射出刺眼的灯光。
不死人对这里完全没有印象，只能循着一条出路向外奔跑。
他一边跑动着，身上的盔甲就碎裂着向下掉落。
从木箱里出来，碎片就掉了一地，不死人的身躯逐渐暴露在空气中。
称不上有多么强壮，依然有些干枯。
“那边有人！”
“快！追上去！”
不死人被灯光照射到，他的身后也响起了下级骑士的喊叫。
一路朝着角落奔跑，身上的盔甲也彻底碎掉，全部掉下去。
只有裤兜的地方，仍然有一块棕灰色的布帛保护着他的身体最后的隐私。
东拐西拐，不死人在由铁丝网支撑的围墙下停住。
他唤出一团火焰，挥手砸在铁丝网上。
铁丝网被这团火焰砸开，断裂处熔成铁水顺着垂下的铁丝滴滴掉落。
而只裹着一截布套的不死人也终于冲出了围墙，钻入港口附近的大街小巷里。
次日，工头来到被砸开的墙壁旁，他原本叼在嘴里的面包不自觉地掉了下去。
“诶，你知道吗？一号仓库这里，昨天晚上有人看到一具盔甲动起来跑掉了。”
“真的假的？”
“真的，仓库都被炸了，路上还有盔甲掉下来的碎片。然后这具盔甲在东南角炸开，追它的下级骑士亲眼看到爆炸之后盔甲就消失不见了。”
“...”
工头木然，可他的身体早就都成了筛子。
盔甲跑掉然后爆炸了？被守卫不当的下级骑士编出来的故事，工人可能会相信。
但是他的上司，可不会相信这些鬼话！
他得好好思考一下，自己接下来要找什么工作。
以及欠债得多久才能还清的事情。

21.长剑&铁盾
三天后，卡西米尔周边村庄内。
不死人今天起来的很早，他在等待自己第一笔交易的报酬。
三天前，不死人从仓库里跑出来，浑身上下一件衣服都没有。
哦，除了兜裆布。
在想办法从卡西米尔城里逃出去的时候，路上遇到了两个喝的酩酊大醉的骑士。
他们嚷嚷着要决斗，非要找一个人来见证这场比赛。
这种下级骑士，是不会有扈从的。并不是说没有资格，而是他们本身没有任何价值被服侍，只是空有一身蛮力，都没有经受过正统的训练，只是在骑士协会挂了个名头而已。
当时，一般路过不死人正想偷偷溜走，就被这两个家伙逮住了。
方头骑士嚷嚷着，要让不死人这个老爷爷来帮他们俩见证这一次决斗。
不死人急着离开城区，本来想拒绝的。
谁知就在这方头骑士拉着他的时候，后面的圆头骑士直接一剑刺进了这方头骑士的脖子。
剑尖穿过方头骑士的喉管，在不死人面前出现。
不死人溅了一脸的血，然后越过一脸不可置信的方头骑士，看向后面的圆头骑士。
圆头骑士狞笑着收回了手中的长剑，然后对准不死人，举起了长剑。
后面的事情，也就不用多说了。
不死人一拳砸碎了那人的劣质胸甲，用拳头伸进小腹里，一把掏出一大串内脏。
杀死想要对自己动手的圆头骑士之后，把方头骑士身上的盔甲扒下来，穿在自己身上，又从两人身上找到了身份卡。
拿着挂在腰间的长剑，不死人用两团火球将尸体处理掉之后，连夜顺着道路上的指示牌离开了卡西米尔城区。
在出城的时候，方头骑士的身份卡也帮了不死人一程。
直到第二天黎明，他才在卡西米尔周边找到了第一座村庄。
在这里，不死人用那两个骑士身上携带的现金，为自己买来了一座老房子。
这房子里几乎可以说是家徒四壁。除了一张桌子和两把椅子，什么都没有。
又在第二天，帮村里的铁匠处理了欠他尾款好几个月没交的老赖。
用这份交易，不死人让铁匠帮自己打造一身合适的全身护甲，以及一把长剑和一面盾牌。
值得一提的是。
铁匠在帮不死人量身体数据的时候，他对不死人的身体啧啧称奇。
不要想多了，不是对不死人的身体感兴趣嗷。
只是惊讶，不死人如此瘦弱的身躯，是怎么做到一拳打趴那个曾经的中级骑士的。
而且他身上还没有源石结晶，不是源石病患者。
不死人在铁匠门口等了好一会儿，铁匠终于起来开门了。
“嚯，老家伙，来的这么早啊？”
中年铁匠笑呵呵地看着不死人，和他打了个招呼。
“嗯。”
不死人点点头，他盯着铁匠，也不说话。
“别这么看着我，我知道你想要什么东西，进来吧。”
不死人跟着铁匠进入到店铺，墙壁上挂着各式各样的武器。
尽管都不是多么精美，但看得出来制作者对它们付出的心血，寒光烁烁，无一不是好货。
“之前就跟你说过，要在我这儿打造东西，那你可别抱太大的希望。”
中年铁匠等到不死人进来之后，先是给他端了一杯热茶，又让他坐下。
“我们家族祖传的手艺，虽然不差。但是对比卡西米尔城里那些现代制作的好东西，还是有相当大的差距。”
铁匠指向自己的那一面墙壁。
“基本都是这样的手工货，那些用源石制造出来的高级玩意儿，我可不会。”
不死人点点头。
他知道的，但是对于他来说，就是这些坚固且简单的冷兵器，最符合他的习惯。
“比如你身上的这种盔甲啊。”
铁匠敲了敲不死人身上，从方头骑士身上扒下来的玩意儿。
“就是现代工艺的物品，如果再好一些，甚至还有用源石制成的能量盾，那些玩意儿，我是再怎么样都做不出来的。”
不死人摇摇头。
“我，不需要那些。”
话语有些停顿，但基本上没有什么语言障碍。
铁匠全把不死人的语言习惯当成了老年人的毛病。
在他眼里，不死人还真就是一个老大爷。
不死人本身就留有一些胡须，再加上他脸上满满的皱纹，看起来就跟七老八十的老大爷一样。
“嚯，老头子还挺自信哈！”
铁匠笑呵呵地，和不死人交流完了之后，他到内屋里，取出了两个盒子。
铁匠把这两个盒子放到桌子上，伸手示意不死人自己打开。
不死人把盒子翻开，他看到了一把武器，以及一面简易朴素的盾牌。
武器是标准的单手剑样式，剑格，也就是护手处微微向前弯曲，形成一个弧形。
不死人给铁匠形容之后，铁匠很快就画出草图给不死人看。
至于盾牌，是根据不死人自己的要求，给他打造的一面中型盾。
这种中型盾能在给予使用者相当防御度的同时，不会太影响使用者的负重。
表面呈弧形，不管是用来格挡，还是当做冲击武器使用，都是非常良好的盾牌。
“真是没想到啊，这么久了，还有人钟情于这种古老样式的东西。”
铁匠自己也有些感叹。
在骑士竞技大为风靡的今天，他原本以为，只有一些老派的贵族老爷，会把这些古早的玩意儿当做装饰品。
却没想到，真有人会用它们来作战。
不过，倘若自身的技艺足够优秀，就算只是普通的剑与盾，也能发挥出远超材质与铸造手艺的光芒吧？
“不错。”
不死人微微点头，他伸手握住长剑，长剑的重量和平衡做的很好，看得出来铁匠的技艺并没有他自谦地那么不堪。
“老爷子你满意就好，嘿嘿。”
铁匠听到夸奖自己的话语，也不自觉地有些小得意。
不过，铁匠忽然想起了什么，他双手抱在胸前，对不死人说出了一个提议。
“既然是你的剑和盾，为什么不给它们取个名字呢？”
“取名字？”
不死人有些不解地看着铁匠。
“为什么？”
“为什么？难道老爷子你不去参加骑士竞赛吗？”
铁匠略带感慨地和不死人说到。
“给陪伴自己的武器和盾牌取一个响亮的名字，然后带着它们登上属于你自己的舞台，胜利之后人们不仅会记住你的名字，也会记住你所使用的武具的名字。”
他看向自己墙壁上，有些带有划痕的武器和盾牌。
“这里也有一些我收藏的武具，是那些落魄骑士不得不面对现实所边卖掉的。但曾经遗留下来的历史可从未被改变过，都和这些名字，一同记录在人们的脑海里啊。”
不死人略有沉默，铁匠的这些话，让他想起了一些事情。
确实，在很早以前，总有一些特殊的武器，会伴随着主人而不断成长，将他们所经历的一切记录下来，留给后人观摩猜测。
不死人低头，看着手中这两柄朴实无华的武具，他点点头。
“你说的对，它们确实，应该有，属于它们的，名字。”
不死人沉思着。
铁匠也一脸期待地看着不死人，他很想从不死人口中听到一些好听的名字。
然后不死人伸出了手。
他指着那把长剑说。
“长剑。”
他又指着那把盾牌说。
“铁盾”
“嗯。”
铁匠依然期待地点点头，等待着不死人取名。
不死人也抬起头看着铁匠，铁匠依然一脸笑容不说话的模样，不死人还以为他没听清。
所以他又指着盒子里的长剑和盾牌说。
“长剑，铁盾。”
“？”铁匠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有什么，问题吗？”
不死人不解地看着铁匠的脸庞。
他是真的不会取名字，而且他记得，自己好像真就用过长剑和铁盾，而且还不差的样子。
“啊这...没事，老爷子你开心就好。”
铁匠摇摇头，并没有多说什么。毕竟是不死人自己的武器和盾牌，就让他自己决定吧。
带着忿忿不平的表情，铁匠把不死人赶出了自己的铁匠铺，并且让他三天之后，再来取整套的盔甲。
不死人站在铁匠铺门口，不知道为什么铁匠好像有点生气。
但他现在不关心这个。
因为自己租下来的小屋里，篝火快灭掉了。
这村庄里可没有什么特别好的木材，周围的树木只能说是新鲜，根本不能说是好烧的玩意儿。
想要烧的久一点，烧地好看一点，还得要好木材。
不死人一边朝着自己的房子走去，一边盘算着盘算着。
卡西米尔城里应该有上好的木材。
自己是不是应该找个办法进城才对？
跑掉的不死人根本就不知道，他跑出一号仓库的事情，让整个卡西米尔的东城区都进入了戒严。
那个盔甲爆炸的说法，终究只是用来骗人的，上头的人很快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当即就着手调查这件事，负责东港的企业在调查了两三天之后，敏锐地从各个地方记录的小型卷宗中发现了一个可能与之有关的事情。
一号仓库发生爆炸的当晚，有两名骑士从酒吧出去之后，在大街上嚷嚷着要决斗。
可后来就再也没有找到圆头骑士，只在小巷里找到了属于他的盔甲。
方头骑士也在当晚从卡西米尔城区离开。
不管这是不是巧合，东港的工作人员迫于企业上面的压力，还是派人去调查了一下方头骑士的踪迹。
终于让他们于三天之后在一个村庄里，找到了这位突然出城的方头骑士。
此时，他正在一个农户门口，和农户购买木柴。

22.代替方头的假方头
“所以，在那边和农户为了一根柴说了半天的家伙，就是之前的方头？”
科斯坐在车上，他对坐在旁边的同伴问到。
“我记得方头不是最讨厌这些还活在古早世界的农村人么，他怎么会在这里停下的？”
旁边的胖子往嘴里扔了一颗奶糖，他耸了耸肩膀，表示自己除了盔甲，什么也不知道。
“就是盔甲一样啊！唔...啧...你看嗷，不就是我们给他的盔甲么？”
科斯用手在操纵盘上的摩挲了一会儿，他在思考。
虽然说，公司里的人都知道，方头和圆头不太对付，这两人都瞄着脑袋上同一个位置向上爬。
但是圆头消失，方头也到城外。按照正常人的思维，应该是方头杀了圆头，然后想避避风头。
可是科斯想来想去，总觉得事情有些奇怪，这方头不像是畏罪潜逃的样子。
要真是方头和圆头斗了一场，圆头输了，被方头解决掉了，那方头为什么会到这里来？
一来，不符合方头的个人性格。
二来，如果真是要跑，为什么不往其他国家跑？还留在距离卡西米尔这么近的地方？
科斯正想着，旁边的胖子伸手拍了一下科斯。
“弗兰，你他妈吃东西的时候冷静点儿，别这么激动。”
“不是，那方头走了！”
科斯一抬头，方头骑士从地上背起一架木柴，又从农户手里接过一根木柴，自顾自地离开了农户家里。
“要跟吗？”
被称作弗兰的胖子收起奶糖，他已经做好了下车，跟上的准备。
“到时候，找个偏僻点儿的地方，把他拉进去？”
说着，弗兰用手从下巴左边划到了右边，原本还想做出了一个凶恶的表情。但脸上的肥肉堆在一起，嘴里还抿着奶糖。那表情怎么看都有些好笑。
而且弗兰还是个黎博利族，脑袋上黑色的羽毛看起来就跟两个天线一样，随着他手划过去一抖一抖地，滑稽的紧。
科斯却摇摇头，他不打算用传统的方式解决这件事。
“不急，我们开车慢慢跟上就行。这个方头，可能已经不是我们认识的方头了。”
科斯发动源石车，拐了个弯，跟上走过去的不死人。
他打算先去看看方头的反应，然后再决定接下来和他交涉的态度。
是让他交出违约金，还是说，为组织招揽另一位不在方头之下的落魄骑士。
他远远地吊在后面，然后慢慢加速，一点一点地来到不死人身后。
不死人听到后面的动静，他回头看了一眼。
卡西米尔的骑士头盔，虽然也有像是铁桶一样的全护头，但在礼仪和庆典上穿着的盔甲，配套的头盔是不会有护面的。
而方头和圆头他们那天刚好是参加一场战斗，携带的头盔属于大铁桶，只留了一条缝出来。
就是不死人回头看的这一眼，也让科斯看到了不死人的眼神。
他看的清楚，这和他认识的方头完全不一样，不仅是眼神，还有走路的姿态。
他会观察这些，为了保证自己不用参加骑士竞技，依然能在卡西米尔过上不错的生活，这是必不可少的生存技巧。
不过，为了确认不是什么奇怪的源石技艺，他还是开着车过去，保持车速和不死人走路的速度差不多。
然后把左肘子靠在车窗上，用手拍了一下不死人的肩膀，一股熟悉的语气和不死人打了个招呼。
“嚯，方头，几天不见，怎么到这儿来背柴了？”
不死人可没想过会有人和自己打招呼，他刚醒没多久，人生地不熟。除了铁匠告诉他这里应该是卡西米尔之外，没有任何记忆。
科斯和他打招呼，不死人眼神都没变，跟个面瘫一样，瞟了他一眼。
“方头？我？你找错人了。”
科斯装出一副惊讶的表情，和不死人挑了挑眉毛。
“不是吧，不就是缺席一场竞赛么？不至于连老朋友都认不得了吧，你这身装甲还是经我手给你的，你总不会忘了我吧？”
不死人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的盔甲。
他以前用死人盔甲的时候，可没人敢上来和他搭话，这感觉还挺新奇的。
但是不死人不想和这家伙扯上关系，只能把视线看向前方，然后依然面无表情。
“这盔甲，别人，送的。”
“哟，还有谁会把吃饭的玩意儿送给人啊？方头，虽然咱很久没见你了，但你也不至于这么冷漠吧？要知道，我们...哥！哥！有话好说！”
科斯正用一股阴阳怪气的语气和不死人说话，谁知下一秒他就听到了一声剑鸣，然后就在脖子上感受到了一丝冰凉。
他差点没反应过来，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的脚已经下意识松开油门，按死刹车了。
快，太快了。
快到眼前闪过一道光，然后这人的剑就已经架在自己脖子上了！
不死人右手握剑，站在原地，直挺挺地抵在科斯的下巴上，科斯哪儿还不知道，这位爷是有脾气的！
“...”
不死人没有说话，他的眼神和科斯刚看到他的时候一样。对他来说，这就是犹如吃饭喝水一样正常的事情。
如果科斯继续追问下去，要让不死人说出方头的下落。
那不死人不介意让面前这个高瘦高瘦的男人，交出人头。
“哥，别激动。我只是公事公办，方头是我们之前的参战骑士，有合约的那种，他不见了，总得要知道人在哪儿，是死的还是活的。”
科斯一口气把自己的来意全部说出来了，他感觉的出来，面前这个没露脸的未知骑士，一点手下留情的意思都没有。如果自己的信息不到位，下一秒他就得人头落地。
“死了。”
不死人开口，告诉科斯。
“不是，我杀的。”
“行行行！我知道了知道了！那能不能麻烦您，把这玩意儿给...收回去？”
科斯苦着脸，小心翼翼地用手指指向压在自己脖子上的剑尖。
很疼的。
不死人沉默着，他慢慢收回右手，把刚刚到手的长剑收回剑鞘。
科斯松了一口气。
不死人根本就没有搭理科斯的意思，继续往前走，一直往自己家里走。
科斯这下也不敢再去搭话了，他呆愣愣地看着不死人的背影，还有他背后的那捆柴，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我靠，刚刚吓死我了！”
弗兰抖了一下，脸上的肥肉跟着一颤一颤地。
“好快的剑！”
“你个死胖子！现在才反应过来！刚刚怎么就不吱声儿？”
科斯一巴掌扇在弗兰脑袋上，他自己的手也是在发抖。
理智根本得不到反馈，嘴巴下意识就把东西全都说出来了。
那种眼神，一定是在生死线上经过磨砺的战士！
根据他的声音来看，干枯，沙哑，听起来听老的。
说不定是从边境跑回来的骑士，放弃了身份，准备安度余生！
及时是在这种危急时刻，科斯依然下意识地收集着所有他能得到的信息。
“我刚刚，那不是，也被吓到了嘛...嘿嘿，头儿，怎么办？就这样回去？”
弗兰脸上的肥肉堆在一起，满脸煞白。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他被剑架在脖子上。
“回去？”
科斯又是一巴掌甩在弗兰的脑袋上，生死的恐惧过后，就是极度激动的情绪，他气呼呼地说。
“现在回去，不也吃不到好果子？你以为上头能放过我们？”
科斯盘算着，他要是现在回去，公司上面肯定要从他们手里把损失捞回来。
至少得想办法挽回。
“那...”
弗兰就等着科斯拿主意，他又从口袋里捞出一颗奶糖，打开包装扔到嘴里。
科斯想了一会儿，他咬一咬牙，抬起头来。
前面的不死人走了这一阵，刚刚转弯。
“走！再去找那个假方头！”
说着，科斯就要发动源石车。
“头儿！不可啊！咱们打不过他的，债要不回来啊！”
弗兰耷拉着眼睛，他虽然没有直面不死人，但是那气场，就算是躲在科斯身后都能感受得到。
这种人，不是他们两个三流骑士能解决掉的。
“什么不可？我又不是去找他要债？”
科斯踩下油门，追上去。
“你看到他拔剑的速度了吧？快，准，狠。如果我再犹豫一点儿，没把话给说出来。剑尖就插到我脖子里了！”
科斯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要是把他捞回去，代替方头和圆头参加比赛。甚至帮我们公司去参加骑士竞赛，你觉得能拿得到多少名次？”
“啊？”
弗兰可没有想过这一茬，他顶多想想怎么打赢那家伙。
“啊什么啊？老子问你话呢！”
科斯一脸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一眼旁边的弗兰。
他最烦这个胖子的，就是脑袋转不过来。要不是跟着自己，能混到现在这个位置？
“咱们要是能把这位给说服，公司不仅不会在方头和圆头上面追究我们，说不定还会给我们升职加薪。”
科斯一边想着解决的办法，一边回味着刚刚那一剑。
生活在卡西米尔的人，对于强大有着天生的欣赏力。
不管他到底是不是职业的参赛骑士，那一剑都充满了力与美。
他已经好久没在身边见到能使出这一剑的骑士了。
“真他妈漂亮啊...”
科斯感叹着，他打转弯，果然就看到不死人，正准备走进一间房子。
赶紧开车过去，把车辆停在不死人门口。
“大人！这位大人！等等！”
科斯一边喊着，一边熄火，又推了推旁边的弗兰，低声跟他说了一句下车。
然后两个人从车上下来，站在不死人面前。
不死人刚开门，他就听到后面有人在喊他。转过去一看。
怎么还是这两个小逼崽子？
科斯和弗兰站成一排，同时抬起右手，敲了敲胸甲，然后放在左胸，对面前的不死人深深鞠了一躬。
“这位大人，我有一个很好的点子，不知您愿不...等等！别动手！这次不是来找茬的！”
科斯刚刚起身，就看到不死人把手放在左侧的剑柄上，似乎下一秒就要动手。
他下意识后退一步，然后惊慌地说到。
“我们想来请您去城里打比赛！有钱拿！有好房子住！还有...还有...”
科斯正想着用些什么来打动面前的假方头，他看到了不死人身后的木柴，然后下意识喊出口。
“还有上好的木柴！”
啪！
说完，科斯自己都给了自己一巴掌，木柴算什么？能入这位强大骑士的法眼？
可他却眼见这位骑士松开了握住剑柄的右手。
他抖了抖肩膀上的木柴，用低沉且自带混响的声音问道。
“好木柴？”
科斯愣住。
不是吧？！

23.历战骑士盔甲
三天后，铁匠铺门前。
不死人蹲在房门口，两腿叉开，双手搭在膝盖上，等待着铁匠铺开门。
木门的吱呀声响起，中年铁匠端着一杯热牛奶走出来，喝了一口，然后面对太阳伸了个懒腰。
“嚯，老爷子来的这么早？”
铁匠看到不死人，已经不惊讶了，听镇子上的人说，这位自称不死者的老人家，每天早上都要很早去和人买柴火。
似乎这位老人有着在房间里燃起篝火的习惯。
偶尔有夜晚从酒馆回去的人们，会在路过这位新邻居的房间外，看到温暖的火光。
不死人点点头，和铁匠打了个招呼，然后盯着铁匠一言不发。
“我知道，我知道，盔甲是吧，别在外面愣着了，进来吧。”
不死人跟着铁匠走进来。
铁匠把喝了一半的牛奶放在桌上，又拿起一块黑面包扔到嘴里嚼了两口。
“先说好，这次的盔甲并没有达到我心中的完美级别。”
一边说着，铁匠走进了内屋，没过一会儿，他就提着一个大箱子给不死人搬出来。
这个大箱子全是由木头制成的。如果里面还有装备的话，重量也不低。
不愧是常年打铁的铁匠，臂力不凡。
“你也没跟我说要什么特别的样式，找我打造武器的时候，也是剑盾。我就按照中型甲的程度给你制作盔甲。”
一边说着，铁匠双手在衣服上胡乱地擦了一下，然后打开箱子的锁扣。
“下身用铁链甲护住裆，其他地方按照你的身体数据做出来的，关节处用兽皮链接，外面再加一层铁甲。按照你的要求，在上身护甲的后面坐了挂钩，可以勾住盾牌。”
铁匠先是把上身的护甲拿出来给不死人展示了一下，然后又从箱子里拿出了裤子，给不死人看了一下护腿里面的绒毛层。
“里面还有我妻子缝制的内衬，保暖性肯定是足够了的，卡西米尔的冬天可不是一般的难熬。”
最后从箱子里拿出了鞋子和手甲，以及头盔。
“指头上面，我也用铁片给每个指节单独做了指节套，然后让我妻子用兽皮链接。鞋子的话，有垫脚。头盔里面也有用弹性材料做的防震层。”
铁匠把手中这一套，完完整整地给不死人展示出来，然后看向不死人。
“现在，来试试吧。”
铁匠去往内屋，他得要把早饭吃完，把整个前屋留给不死人穿上装备。
不死人脱下了上身的护甲，他拿起铁匠给他制作的盔甲，先是掂量了一下。
重量刚好，不多不少。
“其实，给你打造这一身玩意儿，用的精力和金钱，早就超出了你之前帮我解决的那个麻烦的报酬。”
铁匠的语气略微有些感慨，他呵呵笑着，嘴里还嚼着面包。
“...”
不死人顿了一下，他开口问道。
“得加钱？”
“啊，没有。这倒不必。”
铁匠赶紧拒绝了不死人加钱的打算，他解释道。
“主要是吧，我也已经很久没有打造过这样原始的装备了，就当做我手痒吧。”
不死人把护甲穿在自己身上，又脱下了护腿，把属于自己的护腿穿上。
一边穿，不死人一边表达着自己的不解。
“很久，没有打造，装备？为什么。”
按道理来说，卡西米尔周边的铁匠应该会有络绎不绝的订单才对，为什么会很久没有打造过护甲？
“老爷子你不知道吗？很早之前就不需要我们手工打造装备了啊？”
铁匠理所当然地说着，也不见他语气有多失落。
“城里的骑士老爷们，用的都是最新的技术，最新的机器打造出来的优良盔甲。轻便，坚固，而且价格也不像我们这些做手艺的高。”
“我们这些铁匠啊，以前也是香饽饽。现在嘛，嘿嘿。”
铁匠摇摇头。
“就只是做一些老旧物件修复的工作，更多的，都是打造艺术品。偶尔也会有城里的贵族老爷，带着老旧的盔甲武器，出来找我们维修。可惜那些玩意儿，修完了就会被挂起来，永远不会拿出来使用咯。”
虽然没什么失落，但多少带着些感慨。
铁匠当初学习技术的时候，机器制作的盔甲和盾牌，还属于现代化工业的奢侈品。
可随着骑士竞赛的发扬光大，工业技术的一再进步，这些老物件老手艺，已经快跟不上时代的步伐了。
“不过你可以放心哈，我祖上当初也是给卡西米尔边防军们打造过武器。手艺肯定是没的说，精工良匠。”
不死人穿戴好全身的护甲，他感受着一身中型甲的重量，又做出了一些攻击与防守动作。
铁匠听到不死人的动静，估摸着不死人也穿好了，走出来就看到不死人正在试验轻便性。
“咋样？还合身吧？”
问这话的时候，铁匠自己也有些紧张。就跟他说的一样，自己已经好几年没有做过这种全身甲了，不知道合不合不死人的心意。
不死人停下来，被头盔死死罩住的脑袋看不清表情。
“不错。”
语气也没什么变化，但他确实是在称赞铁匠的手艺。
闻言，铁匠嘿嘿笑起来，话语间也带着一丝自豪和满足感。
“没骗你吧！手艺肯定是不差的。”
不死人点点头，他沉默了一会儿，还是从自己带着的钱袋里，又摸出一叠纸币，交给铁匠。
“你干啥？我不是说了，不加钱了吗。”
铁匠摇摇头，他不愿收下这些钱。
“老爷子你要是有心，就给它取一个好听的名字。”
铁匠对之前长剑和铁盾的事儿，还耿耿于怀，他在想办法为自己扳回一城。
不死人顿了一会儿，收回纸币，然后又沉默了半天。
铁匠就这样盯着不死人，非要等他取出一个好听的名字。
不死人想了又想，他抬头看向铁匠。
“你来，想。”
“啊这...”
恐怕铁匠都做好了不死人要取个普通名的准备。但他就是没想到，不死人居然会把这个问题扔给自己。
问题就在于，取名字也不是铁匠的强项，让他来取名字，也是为难他。
两人大眼瞪小眼，你看我我看你，最后铁匠憋出了几个字。
“就...嗯...历战骑士盔甲吧！”
铁匠挠了挠脑袋，他也不是什么文化人，这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想来想去，最希望的还是能有一天，看见这身盔甲站在骑士竞赛的舞台上。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到时候应该就能见到满身伤痕的它们了。”
铁匠嘿嘿笑着。
这是一个铁匠对自己的造物，最真诚的祝福。
“嘿嘿，怎么说呢。看着自己打造出来的东西能被使用者发扬光大，这可是卡西米尔工匠们的最终愿望了！”
不死人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剑盾。
虽然算不上多么精良，在不死人使用过的武器装备中，也排不上号。
但依然能感受到制作者对它们的用心。
正如铁匠所说，他希冀着，能够在骑士竞技的舞台上看到满身伤痕的历战骑士盔甲。
对于盔甲和盾牌来说，伤痕就是他们历经战场的证明。若是真有那么一天，想必制作者定然会欣喜若狂吧。
可对于不死人来说，这句话不仅仅是铁匠自己的期望，也是他的责任。
“好。”
不死人点头，他许下了这个承诺。
铁匠哈哈笑着，忍不住竖起了大拇指。
“是个好名字吧！我也觉得哈哈哈！”
不死人没有解释他说的好，不是这个意思。
不过名字确实不差。
简单，还好记。
也就是这时候，铁匠铺外面响起了车辆声。
不死人转头过去看了一眼，铁匠铺门口停了一辆车，从车上走下来两个人。
“怪了，最近怎么老是有骑士到我们村子里来？”
铁匠正准备出去看看是什么情况，就看到不死人走出铁匠铺，然后外面两名骑士，对不死人恭敬地行礼。
是科斯和弗兰。
瘦骑士科斯看到从铁匠铺里走出来的不死人，从他腰间的长剑和手中拿着的盾牌上，认出来这就是三天前的那位假方头。
“大人，我们如约来接您了。”
那天，科斯用木柴，成功让不死人对骑士竞赛产生了兴趣。
他们约好，等到不死人取到自己的铠甲，就跟科斯等人进城，参加骑士竞赛。
“嗯。”
不死人对他们嗯了一声，然后回过头去，和铁匠挥挥手。
“我，走了。”
“不再多留一段时间吗？”
铁匠正惊疑着不死人这么快就要离开村庄。就见不死人来到车辆旁边，一下跳上了车辆顶部。
沉重的铁甲差点在车子上面留下痕迹。
然后不死人低头，看着下面的科斯和弗兰，对他们说。
“走吧。”
“？”科斯愣了半天，和不死人眼对眼。
他想表现得疑惑一些，但他不敢。
“大人...”
他颤颤巍巍地来到车辆后座，拉开后座的车门。
然后抬头，再次对上不死人疑惑的视线。
“这儿，才是坐人的。”
“...”
不死人沉默片刻，从车顶上跳了下来，坐进后座。
科斯觉得这位骑士大人可能多少沾点儿，但是他不敢问，也不敢说。

24.就这?
“这是你们的身份证明，欢迎回到卡西米尔，三位骑士。”
驻守城门的骑士把三张卡片交给驾驶位的科斯。
科斯也对驻城骑士点点头。
“辛苦了。”
车辆从城门缓缓驶入卡西米尔。等到进入主干道上之后，科斯才逐渐加速。
这是稍稍远离主城区的外城高速道。但是已经能从远处看到卡西米尔主城区的繁荣。
高楼，不死人看不懂的高处招牌，还有飞在天上的浮空艇。
说实在的，他刚看到浮空艇的时候还以为是圆形飞龙。
那天晚上连夜跑出卡西米尔，不死人没时间停下来欣赏卡西米尔的繁荣。
今天坐在车子上，看着窗子外面的高楼大厦，不死人只觉得这里也挺发达，却没有什么特殊的陌生情绪。
就好像他之前就见过这种现代化的城市，只是自己记不得了而已。
不死人想了半天也没想清楚自己在哪儿见过这种城市，索性继续观察外面的城市。
随处可见的招牌，都是和骑士相关的东西。
比如由某个骑士代言的罐头，还有由某个公司冠名的骑士竞赛。
有关骑士的东西，真的是随处可见，到处都能看到骑士的身影。
卡西米尔的文化浓缩起来，就是骑士文化。
只是事到如今，骑士文化是否还能和荣誉沾边呢？
不死人沉默着，他隔着手甲抚摸着自己的盾牌。
前面的科斯通过后视镜看到不死人正在观察城市，他在绞尽脑汁想办法说些什么。
在他的猜测里，这位骑士是经历过战斗的老兵，或许已经很久没有来卡西米尔了，但他依然拥有着精湛的战斗技术。
如今卡西米尔的变化可谓是翻天覆地，和他记忆里的卡西米尔应该已经完全不同了。
“那个，怎么称呼？”
科斯想了半天，只能憋出这句话，他还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能让这位不知名骑士对他的好感度上升。
“不死人。”
落魄骑士报出了自己的代号和身份。
科斯苦着脸。
“哈哈...这么快就把封号想好了啊？那大人能麻烦您把真实姓名也告知吗，我们这边制作您的资料可能会需要。”
“忘了。”
不死人沉声，用两个字精准表达了自己的意思。
弗兰在旁边吃着奶糖，忍不住偷笑。
科斯转过头来瞪了弗兰一眼，弗兰这才收敛一些。
科斯真是一个脑袋两个大，这位骑士大人的脾气还真不是一般的大。虽然姓氏和名字的确是代表着一个骑士的荣誉，但也不至于连说都不愿意说出来吧？
可是不死人真没骗他。
不死人真忘了。
最后一次说出自己的名字，他已经忘记是什么时候。
不过他依稀记得，有个人好像说，要用他的名字来为一幅画命名。
他在那个人的旁边想了两天，才勉强想出来。
又过了这么久，已经完全记不得了。
是真记不得了！
但是科斯不知道啊，他还想着要怎么能让这位骑士先生说出自己的真名。
不过想了一会儿，科斯也释然了。
不说就不说呗，这种神秘的骑士，在卡西米尔的市场上还挺受欢迎的。
毕竟总有卡西米尔的少女做着能被一个不知名骑士拯救的美梦。
甚至还有好些书，就是描写这些无名骑士和卡西米尔少女的。
科斯对这些市场也略有了解。如果这位自称不死人的骑士能出名，他们公司说不定也会找人为他写两本这样的书。
只有自己代号的神秘骑士，再怎么样也比方头和圆头的称呼要好吧！
车辆驶入市区之后，速度就降了下来。
趁着速度变慢，弗兰圆乎乎的脑袋从副驾驶转过来，连带着他的身体，也辛苦地转了个方向。
不死人面前伸过来一个胖胖的手掌，上面放着几颗糖。
“大人，吃糖。”
不死人看着弗兰手上的奶糖，他抬头看着弗兰。
“不用。”
弗兰悻悻地收回手掌转回来，旁边的科斯看到弗兰这种讨好不死人的行为，忍不住也低声笑了出来。
给一个骑士送糖？说真的，也就只有弗兰会做出这种傻乎乎的事儿了。
弗兰到不觉得有啥，他只是单纯想和这位骑士，以后可能会共事的人打好关系而已。
也就是这时，不死人突然开口问道。
“比赛，什么时候？”
科斯还在笑，差点把自己给呛到，他收拾了一下情绪。
“咳...不死人先生，你先别急。在正式参加战斗之前，您得先通过公司的测试。当然，这个测试不会有多为难，只是对您的实力进行一个评估。”
科斯顿了一下，继续开口说道。
“在测试之后，我们会给你安排一个住处。然后您只需要在住处等待比赛时间的通知就行。期间不管您干什么，我们都不会管。”
不死人看向了前面的科斯。
科斯感觉到身后传来的视线，他的脖子下意识有些发凉。
“报酬，怎么算？”
“报酬啊，报酬的话...这个得您通过了测试，报酬的等级按照测试结果决定。”
科斯生怕不死人发怒，他赶紧又补了一句。
“不过啊！像您这样强大的骑士，肯定能拿到最高等级的报酬合同，能够获得参加比赛收益的70%，还会有专人来负责您的装备维修以及日常训练。”
不死人听到这个回答，明显不满意。
他重重地说出了两个字。
“木柴。”
“哈哈哈，只要您能通过测试，一场比赛下来，木柴要多少有多少。”
科斯显然没想到，这位强大的骑士，到现在想的还是木柴。
“别说木柴了，地位，金钱，还有荣誉，您都会有。只要能赢得比赛，您就能得到一切！”
不死人点点头。
他其实不太关心其他的。
能有柴烧，能有钱更新装备那就足够了。
车辆在一栋大厦门口停下，弗兰先下车，给不死人拉开车门之后，请不死人下来。
科斯去停了车之后，也急匆匆跑回来，带着不死人和弗兰走进大楼。
“请。”
不死人跟在科斯后面，通过玻璃制成的大门，他来到了一处广阔的大厅。
科斯一边带着不死人去电梯，一边给他做介绍。
“这里就是我和弗兰服务的澄金集团。主要承接骑士训练以及比赛承办。”
站在电梯门口，科斯按了向下的按钮。
“除了自己培养骑士，我们也欢迎强大骑士的加入。他们会代表公司去参加卡西米尔在每个城区举办的比赛，只要能赢得比赛，就能得到公司的大力培养。”
电梯门在不死人面前打开。
他认得这玩意儿！只要猜地上的凸起就能上下的升降梯。
但是走进去之后，地上并没有凸起，反而是科斯按了一下负三层。
“所以，就和我们跟你说的一样，只要您够强，就能在卡西米尔得到想要的一切。”
随着科斯说完这段话，电梯也刚好来到负三层。
刚刚打开，不死人就听到了钢铁相交，以及战斗时发出的爆喝声。
负二层是对战区，也是不死人即将要参加测试的地方。
“哟，科斯来啦？方头和圆头呢？怎么这几天都没看到那家伙。”
看到科斯下来，附近有认识科斯的，都和他打起了招呼。
“不知道，他俩多半又惹了啥事儿，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人物，随便了。”
科斯也作出回应，在公司里做事，他的信条就是和所有人都打好关系。
而不死人走出来的时候，他立刻就感受到了有两股视线正在盯着他。
有一股视线是从负二层的单面玻璃里面传出来的，还有一股，是在科斯那边。
不死人抬头，看了一眼负二层的方向，又放下来，看向科斯那边。
科斯正在和一个人高马大的骑士交谈着，那骑士用右手抱着头盔，脸上很干净，身上的盔甲也擦拭地一尘不染。
他时不时看向不死人这边，丝毫不掩饰自己对不死人的兴趣。
“那边的，就是我找回来的骑士。”科斯瞟了一下那边的不死人，不死人呆在原地没动。“他没跟我说叫什么，只跟我说了他的代号。”
“实力才是高傲的资本。”那名高大的骑士对不死人颔首，发出了挑衅的讯号。“我很期待他能做到什么地步。”
科斯见面前这个男人好像根本没有上心，不由得警告道。
“你小心一点，马克姆。他的速度很快，身体也很灵活，不要被一剑刺穿了。”
“你见过？”
马克姆把视线收回来，看向科斯。
“见过。”科斯点点头，认真地说。“我差点死了，但是那一剑很漂亮。”
闻言，马克姆的表情终于收敛了一些，他再看向不死人时，只剩高涨的战意。
“我明白了，我会小心一些的。”
科斯和那边交代完，回到不死人身边。
他对不死人说。
“看到那边的大块头了吗？”
不死人点点头。
“他叫马克姆，是我们这里的中级骑士，在前几次的骑士竞赛中有幸和那位耀骑士交手。虽然只是在小组赛里，但是好歹也过了两招。”
科斯给不死人打好了预防针。
“而且经过三年的训练，他和当初相比也是有成长的，可别掉以轻心了！”
虽然那个叫马克姆的家伙，只是在耀骑士手中挡下了第一次的佯攻，第二锤就直接给他锤懵了。但用来撑撑场面，让不死人警惕起来也是足够了。
可惜，科斯没有想到，不死人根本就不知道耀骑士是谁。
“耀骑士？”
不死人疑惑地问道。
“很出名？”
“...”
科斯已经不想说话了。
可不死人真的不知道耀骑士是谁。
那边的马克姆已经走进了训练场，不死人也越过科斯走进去。
科斯回头看着不死人的背影，只能心里给他加油打气。
毕竟不死人关乎到他这个月的工资。要是不死人拉胯了，科斯自己也得付出代价。
两人在训练场中间停下。
不死人抽出了腰间的长剑，从背后取下盾牌。
马克姆也举起自己的战锤，做足了架势。
周围正在训练的其他骑士也纷纷停下来，将不死人和马克姆两人围在中间。
他们听说今天科斯要带回来一个落魄骑士，都想来看看这位新人是个什么级别。
“听说你很强。”
马克姆的话语中充满了高昂的战意。
“我希望科斯说的是真的。”
不死人沉默。
为啥战斗之前要说话？
“我上了！”
马克姆大喝一声，抡起手中的锤子朝不死人冲过去。
那气势，一往无前，定要赢得胜利。
战锤自上而下，重重地砸向不死人，带起了呼啸的风声。
不死人的视线将战锤的轨迹锁定，手动的盾牌从内到外挥动，砸在马克姆的战锤上，试图偏移马克姆下砸的力道。
砰！
锤子飞了。
马克姆两眼呆滞，身子的平衡被这下格挡直接打破。
不死人抓准时机，上前一步，瞄准马克姆的心脏，一剑刺出！
“别杀人！！”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让不死人反应过来，这只是在切磋。
于是手中的长剑向下偏移一些。
嗤！
精钢打造的直剑，力道贯与一点，从轻甲下腹的凸面处，将盔甲直接捅穿！
破损的盔甲也炸开碎片露出缺口，长剑斜着插进了马克姆的小腹。
不死人回头看了一眼，科斯还张大嘴巴，呆滞在喊出声的前一刻。
他喊出来只是下意识的事儿，可科斯也没想到，战斗会在这么快的时间内结束。
谁tm会在面对战锤的时候试图偏转战锤的力道啊？！
本来战锤就力大势沉，如果不选择避开或者以专业的姿势防守。砸在盾牌上，轻则手臂扭伤，重则直接骨折。
还有，他是怎么用一把长剑刺穿轻甲的？！
那他妈是合金做出来的轻甲啊！又不是豆腐渣捏的！
一剑刺穿，这是人能做到的事儿？！
人群中，不死人抬脚，踩在半跪着的马克姆的胸口，把自己的直剑抽出来，也眼看着马克姆向后倒下去。
如果不是科斯，刚刚那一剑，就会穿心而过。
科斯总算缓过劲来。
“医疗！医疗人员在哪儿？！有人受伤了！”
穿着医疗服的工作人员推开人群，围在马克姆身边，检查伤势。
不死人看了一眼失去武器的骑士，马克姆现在还有些发愣地躺在地上。
他收回目光，走向科斯。
科斯看着不死人，他总觉得这位落魄骑士走过来的下一句话是。
就这？

25.摇钱树骑士
“就这些。”
“两瓶水，两包饼干，还有一包龙门台香烟，一共是...”
“再要两张彩票，骑士竞赛的那个版的。”
“好嘞，这里，两张。一共是七十三龙门币，谢谢惠顾！”
科斯嘴里叼着烟，从杂货店里走出来，看了一眼大街上的人潮，右手手指勾住装有水和饼干的塑料袋，再用左手护住右手的打火机，把嘴里的香烟点燃。
他一边抽着烟，一边四处打量街上路过的行人，再抬头看了一眼天上飘着的浮空艇。
浮空艇上的大屏幕正播放着西区最新一次比赛的画面。
画面中，一位全身银白色甲胄的骑士，用手中的盾牌，轻松抵挡住对手力大势沉的巨剑。
等到对手准备后撤的时候，他跟上一步，用左手的盾牌敲击在对手的脸上。
这一拍，直接把那对手给拍地脑眼昏花，然后再踏出一步，一剑切开对手手臂上的甲胄，剑刃在手腕上切开一个口子。
再用手中的盾牌在巨剑的剑面上使劲一敲，对手手中的巨剑脱力飞出，落在地上。
而他则猛然一刺，刺向对手的喉咙。
剑尖悬停在对手的下颚，宣告了这场比赛的胜利。
对手是从西区比赛一步一步爬上来的上级骑士，在前两届骑士竞赛中，用一手巨剑，砸地好几个对手手臂骨折，硬生生用蛮力杀出一条血路。
最好的成绩，是在去年的骑士竞赛中得到了三十二强的名次。
可现在播放的这场比赛，从开始到结束，不过花了仅仅十秒。
这还加上了那位神秘骑士硬抗巨剑的八秒。仅仅用了两秒，就解决掉一个三十二强级别的竞赛骑士。
而他，就是最近崛起的神秘骑士。
这位骑士就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一样。找不到出身，也找不到其他的身份证明。
从东区的本地比赛中脱颖而出。再到争取到跨区的名额，参加西区北区南区的所有比赛。
不管是古老的骑士家族，还是新晋的专业骑士培养团队，都没法过了这关。
他就像是卡西米尔传说中的骑士一般。不管是面对什么类型的敌人，都能用他手中的剑和盾赢得胜利。
代号「不死人」，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名，也没人知道他那副面具下长着什么样的脸庞。
只知道支持他的公司是来自东区的一个骑士培养公司，澄金。
每一次的胜利之后，观众们都在台下欢呼。
而这位神秘骑士，就好像他不是胜利者一般，一句话也不说，也没有欢呼胜利的肢体动作，只是单纯地走出角斗场。
有人怀疑他是一个机器人，被制造出来就是为了代替人类的存在。
也有人怀疑他是被澄金公司从小秘密培养的骑士，使用了各种违禁药物，让他丢失了情感，不会和人交流，甚至话都没法说，只知道战斗的疯子。
但是他们都猜错了，只有那天亲眼在澄金公司负三楼的训练场里，见到过不死人的员工们才知道。
他其实也是个人，只是脾气比较奇怪而已。
他们亲眼见到不死人和科斯说了两句话，科斯还点头，表示自己听到了。
可是也只有科斯自己知道，这段时间，这位骑士也就和他说了这两句话。
一句是。
“我住哪儿。”
还有一句是。
“别忘了，木柴。”
科斯站在街角，看着头顶上浮空艇播放的画面发呆，就连手中的烟也没来得及吸两口。
“卧槽！？”
烟都烧到手指上了，科斯给烫地忍不住喊了一声，才反应过来扔掉烟头。
踩了两脚烟头，科斯捡起来扔到旁边的垃圾桶里，他向停车场走去。
坐在车里的弗兰又往自己的嘴里扔了一颗奶糖。
驾驶座被拉开，科斯坐了进来。
“给，你的。”
科斯把一张彩票扔给弗兰。
弗兰接过来，看了一眼数字。
“6456？这尾号还挺吉利的。”
“确实挺吉利的，就希望这运气能一直持续到开奖那天。”
科斯把自己的彩票收进衣服的内包。
他以前是从来不买彩票的，他一直觉得这玩意儿就是那些资本家的骗局。
直到刚刚，他路过彩票店，心血来潮，去买了一张彩票，顺便帮弗兰呆了一张。
“你怎么突然想到要买彩票了？”
弗兰好奇地问了一句，顺手接过科斯递过来的水和饼干。
“...”
科斯沉默了一会儿，他瞟了一眼弗兰。
“趁着那个老头赢了四区的乙级比赛，测一测自己的运气。”
“嚯？你也信这个？”
弗兰嘿嘿笑了两声，撕开饼干包装，咬了一口。
“嗯...不过，你说的确实也是...嗯...这饼干味道不错啊？”
说真的，科斯这次想买彩票，完全是因为不死人。
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透支了后半生的运气，让他在这个时候遇到了不死人。
不死人在公司负三楼的表现过于优异，当时在负二楼观看测试的老板，直接签下了不死人，甚至还给了他在西区的一套独栋别墅作为住所。
隔壁就是马克姆，就是那个被不死人一剑捅穿侧腹的倒霉蛋。
听说他的胃被穿了两个洞，只是幸好他那时候胃里没什么东西。
也是救治及时，只是在床上躺了几天，等到身体稍稍好转之后就出院了。
不过这不关不死人的事情。
这两周，他参加了零零碎碎大概有七场比赛，无一例外获得了冠军。
甚至有专门的评论家开始关注这位从底层崛起的神秘骑士。
从他每场也就一两秒就结束战斗的，「珍贵画面」中，得出了一个结论。
如果他参与三年一度的卡西米尔骑士竞赛特锦赛至少是十六强的水准，极大可能是八强以内的骑士。
这也让不死人的身价直线上升。
顺便，科斯和弗兰现在已经成为了专门负责处理不死人日常生活的扈从骑士。
工资涨了五倍，甚至公司还给他们也配备了专车。
科斯就感觉自己像是做梦一样，轻轻松松就翻了这么多倍的工资。
关键是不死人平时也不吵不闹。不像其他骑士一样，出名了就开始花天酒地，私生活糜烂。
科斯负责不死人日常生活中，最重要的事情，居然是每周固定去一次木柴市场。
是的，去木柴市场，去买那些最好的木柴，然后用专车给不死人送过去。
说实在的，这可能是待遇最好的木柴了，还有专车接送的。
“现在咱们去干吗？”
弗兰喝下一口水，对科斯问道。
“去找我们那位摇钱树骑士。”
科斯在座位上调整了一下坐姿，又把安全带系上，点火。
“有人想请他去参加一次私人聚会，出价不菲。”
“多少？”
“一百万龙门币。”
“噗！”
弗兰正喝着水呢，一口水喷在前面的挡风玻璃上，混着一点饼干碎。
刚刚点火，踩下油门的科斯，也下意识重重地踩下了刹车。
“你他妈在干什么？！”
“我...我只是被吓到了...”
弗兰颤颤巍巍地从旁边拿过几张抽纸，开始清理挡风玻璃。
“不是，一百万啊！一百万！就为了他能去见一面？”
弗兰感觉自己的世界观被颠覆了，真的有人会出价这么多吗？！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马克姆，作为公司着重培养的几名骑士，年薪也不过五十万。
而像是弗兰和科斯这种干杂活儿的，一个月的工资能有五六千就算不错了。就算是涨了好几倍，年薪也堪堪靠近马克姆的级别。
但是，有人想见不死人，只是见一面而已，就愿意出一百万？！
“这算什么？”
科斯一副「我什么场面没见过啊」的样子，他淡淡地说道。
“你知道，这几场比赛下来，如果我们的这位摇钱树骑士，愿意高抬贵手，打开他家门口的信箱看一眼。就能在各种挖墙脚的信件上看见，一场比赛至少十几万的数字。”
科斯略带鄙夷地看了一眼旁边的弗兰，嘲笑着他的短小见识。
“前两天我帮他处理的信件里，有两封是从上城区来的信，上城区，知道吧？”
弗兰点点头，他示意让科斯快继续说。
“那些贵族老爷们，想让摇钱树骑士帮他们家族去打比赛，而出价是。”
科斯竖起了右手的全部手指。
“五百万一场。”
“五...五百！！五百万？！”
弗兰脸都吓绿了。
这是多少钱啊？！能在卡西米尔买多少房子了？！
“当然啊，只是单纯的在特锦赛上的比赛。而且如果要帮他们打比赛，肯定至少走进十六强。最重要的，摇钱树骑士得加入他们家族，冠以相应族群的姓氏。”
科斯补上一句。说完，他又笑了笑。
“不过那个老头子肯定不会愿意就是了。”
“怎么会这么多啊？”
弗兰已经快要麻木了。
“因为那些家族，已经快没有能拿得出手的骑士参赛了。”
科斯摇摇头，他又拿出一根烟吊在嘴里。
“可惜啊，本来都是卡西米尔的荣誉来着，现在沦落到需要依靠一场比赛来保住自己的地位。嗯...时代变了。”
科斯点燃这根烟，等到弗兰清理完挡风玻璃，他又踩下油门，车辆驶出加油站。
他们朝着不死人的居所前进。西区多是住宅区，现在不是上下班时间，因此道路也还算通畅。
弗兰冷静了一会儿，他花了好几分钟的时间来消化这个事实。
等到他心态平和一些了，他又开口问道。
“是谁要请他去见面啊？”
科斯瞟了一眼弗兰。
“那位耀骑士，知道吗？”
“知道啊？”
“那位耀骑士的家族。”
科斯的语气中带着一些遗憾。
“已经被一些人认定没落的家族，临光。”
...
车辆停在西区的一栋别墅庭园里，科斯和弗兰走下车，把水瓶扔到门口的垃圾桶里。
科斯打开后备箱，里面装着两捆上好的木柴。
都是今天早上一大早科斯去木柴市场挑选的。
“过来，搭把手。”
弗兰来到科斯身边，帮科斯把一捆木柴背在背上，自己也提了一捆木柴，然后关了后备箱。
两人来到别墅门前。
科斯用指纹打开门锁，拉开了两开式的大门，露出了里面华贵的天花板装饰。
以及空无一物的大厅。
应不死人的要求，他们已经把除了一楼以外的所有房间都给拆了，然后重新装了两根承重柱。
科斯走进大厅，扑面而来的灼热，让他忍不住眯了一下眼睛。
转过门口拐角，一个身穿银白色盔甲的骑士坐在插着一把剑的篝火旁边，沉默不语。
“我说，老爷子你也不能天天就坐在这儿啊，总得活动活动身体？”
“...”
科斯一边说着一边走进大厅，可惜不死人根本就没有理他。
两人把手中的柴火扔到墙角，又把这些木柴在火堆旁整齐地摆起来，方便不死人取用。
“哈...还挺重的。”
科斯拍了拍沾有些许灰尘的手掌，背靠墙壁，点燃了一根烟。
他之前问过不死人能不能在他家里抽烟，不死人没反对，科斯试着抽了一根之后不死人也没说话。
这两周里，科斯已经几乎摸清楚了这位神秘骑士的性子。
只要不打扰他，你爱干嘛干嘛，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了。
“我说，老家伙。”
科斯吸了一口烟，慢慢吐出来。
“我们老大，让我和弗兰带你去换一身衣服，要那种全身深色的西服。再不济也要换一身礼仪用的骑士盔甲。”
“不换。”
不死人终于开口说话，这是这两周以来，不死人的第三句话。
“不是，就只是换一身衣服而已，不要你干别的。”
科斯忍不住揉了揉眼睛，他还是有些不会应付不死人。
不死人再开口，还是两个字。
“不换。”
“...”
这一次轮到科斯沉默了。
弗兰在旁边看着科斯碰壁，他觉得自己必须应该说些什么。
“有人想见你，请你去参加一个晚宴。老爷子你也知道参加宴会需要穿正装吧？”
不死人转过头来看了弗兰一眼，他还是两个字。
“不去。”
弗兰被哽住了，他顿时明白了科斯的感受。
科斯想了想，他开口。
“这些人给了很多钱，而且身份上来说，公司也不好拒绝。虽然是没落的骑士家族，但是好歹也是贵族，老板不想和他们交恶。他也说了，希望你能看在这些木柴和房子的份上，帮他一次。”
不死人抬起头来，看了一眼科斯。
他们口中的老板，就是给自己房子，也满足自己所有要求，还让科斯这两个胖瘦骑士给他买木柴的人。
他不会忘记这份恩情，但这份恩情的本质，其实也是交易。
“因为要，参加，宴会。所以，要换衣服？”
科斯看到了不死人的抬头，他心想。
有戏！
“对！你明白我的意思了！”
“嗯...不去。”
啪！
科斯一巴掌拍在自己脸上。
他是发了什么疯，才会觉得这位大人会给自己面子。
想来想去，科斯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他说道。
“好吧好吧，你可以不换衣服，我们可以用神秘骑士为了保护身份当做借口。”
科斯多少有些无奈。
“不过还是去吧？毕竟他们也是古老的骑士家族，那位耀骑士的家族。”
不死人看着科斯，他似乎想要听到更多的理由。
这代表着他已经开始心动了。
“怎么样？考虑一下？”
科斯趁热打铁。
“这样，你要是去，我明天就跑一趟城外，去木柴厂给你找一手的，最好的木柴。”
说着，科斯举起右手，竖起两根手指。
“两捆！”
“好，去。”
摇钱树骑士飞快地回答，并且点了点头。
科斯松一口气，好歹软磨硬泡让他答应了。
可怎么就感觉自己这么累呢？
跟小孩子讨价还价一样。
区别是，和小孩子讨价还价用玩具。但是和不死人讨价还价，用的是上好的木柴。
“所以，考虑考虑，换个衣服？”
科斯摩挲着手掌，一脸讨好地看着不死人。
可不死人却看向了篝火。
“不换。”

26.名为临光的骑士贵族
“那位耀骑士的本名，叫做玛嘉烈·临光，就是出自今天晚上你要去的这家骑士贵族的家族。”
天空已经变成了深沉的黑色，有城市的光，为这片黑盖上一层莹辉。
“她是三年前，第二十二届卡西米尔骑士特锦赛的冠军。她是作为一个没有封号的骑士站上这个舞台，为了家族的荣耀一举成名。在成为冠军的时刻，获得了自己的封号。”
一辆黑色高级轿车行驶在道路上，车辆不少。但并不影响行驶的速度，只因道路足够宽敞。
“但是在那之后，发生了一件足以让所有人惋惜的事情。那位耀骑士，因为隐瞒了自己感染者的身份参赛，而被驱逐出境。这也是这么多年来，第一个被驱逐出境的骑士冠军。”
弗兰往自己嘴里扔了一颗奶糖，他又喝了一口水。
弗兰甚至换上了自己唯一一套订做的礼服。毕竟按照他的身体尺寸，想要找到合适的礼服，实在是够呛。
“虽然有小道传言，她并不是一个感染者，只是因为身后没有任何赞助商，也没有任何为卡西米尔的商业繁荣做出贡献的行为。所以被恶意感染，才导致她成为了一名感染者。”
科斯说到这里的时候，语气带着明显的惋惜，他在惋惜这位骑士的离去。
“不过她确确实实地激发了更多骑士参与骑士竞赛。不只是为了利益，而是为了骑士的荣耀。”
“毕竟前两年的财报就显示，耀骑士离开后，开始有更多的独立骑士在骑士协会注册。虽然没有为卡西米尔的商业繁荣做出贡献，但也确实带来了许多精彩的比赛。”
弗兰在旁边补了一句，他把手申过座位，给不死人递过去一瓶水。
“老爷子要喝水吗？”
不死人摇了摇头，他正在听科斯讲述关于这个家族的事情。
“只可惜，在耀骑士离开之后，临光家族的那位老爷子，也相继倒在病榻上，成为卡西米尔过往的历史。”
科斯唏嘘地说。
“现在，临光家族仅剩的两位，一位是那位老爷子的儿子，玛恩纳，还有一位就是从未参加过任何骑士竞赛的小姐，玛莉娅·临光。”
“他们，为什么，要见，我。”
不死人开口询问，这样没落的骑士家族，不死人实在是不明白，为什么会对自己产生兴趣。
况且，他们既然已经没落，为什么会把宝贵的资金拿出来，邀请不死人去，还只是见一面。
“因为玛恩纳先生，现在在一个企业的新闻部门工作，或许这并不是临光家族的决定。”
科斯耸了耸肩膀。
“玛恩纳先生邀请你过去，也是为了获得我们这位神秘的新晋骑士，不死人的一手资料。毕竟老爷子你现在还没有接受过任何一家企业的特邀访谈。”
科斯呵呵笑了两声，他有预感。今夜过去，不死人的性子也会传遍整个企业高层。
他很期待，那位玛恩纳先生采访不死人的时候，到底会让贵族老爷露出什么样神奇的表情。
“如果他们能成为第一个报道你的企业。不仅仅是你的名声会宣扬地更广，他们也会得到相应的利益。”
科斯用左手握住方向盘，右手空出来，竖起了两个指头。
“这就是，双赢。你要明白你身上的价值，老爷子。”
“...”
不死人沉默，他哪里明白什么价值的玩意儿，这些商业化的东西，对他来说都是过于陌生的名词。
况且，为了这这次的宴会，不死人的身上还多了一件花里胡哨的披肩。
不过吧，因为没有换衣服，所以不死人还是接受了。
“总而言之，你不用太过在意这次的邀请，当成一次愉快的晚宴就行了。谁和你搭话，你就和谁聊一聊，之后的事情都由我们来负责。”
科斯自信地开口，在与人交流沟通上面，他可是有充足的自信！
就连不死人这一关都过了，还能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
“啊对了，还有一件事，希望你考虑一下。”
科斯突然想到了什么，他推了一下弗兰，弗兰赶紧从旁边掏出一张海报。
弗兰有些艰难地转动身子，把手中的海报递给座位后面的不死人。
“就是关于你身上盔甲的事情。想要参与更高阶段的战斗，你身上的盔甲已经不足以支撑下去了，毕竟只是普通的钢铁。”
科斯一边说着，一边看了一眼后视镜里，不死人身上那十分传统的盔甲。
“为了公司，也是为了你自己能得到更多荣誉，希望你能考虑一下，使用合作企业的现代化盔甲。能够提供一定程度的力量增幅，防御提升，还有源石法术的增益...虽然老爷子你好像也不会源石法术，再有就...”
科斯话还没说完，他就听到后座传来了低沉的声音。
“不换。”
“老爷子，你考虑一下，这也是为了...”
咚！
整个车子震了一下，只是因为不死人一拳敲在车门上。
车门凹陷下去一大块，可以想象，这边的车门已经无法使用了。
科斯瞟了一眼后视镜，他看到了不死人转动盔甲，将视线转向了他的后颈。
“别逼我，拔剑。”
科斯从头到脚恍若有人给他泼了一桶冰水，冷地发毛。
握住方向盘的手僵硬，差点没能及时转向。
“好...好的...不换，不换...”
科斯再度回想起了两人刚认识的那一天，那柄看起来并不怎么样的长剑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就连傻子都能感觉到的杀意和冷漠。
尽管这次，不死人没有把剑刃架在自己脖子上，可科斯恍若还是感觉到了冰冷的锋刃。
这老爷子...
科斯不敢再开口提这事儿，可他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不死人不需要其他更坚固的甲胄，明明这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十几分钟后，车辆驶入一座庭园中，将车辆停在了花园附近的停车场内。
弗兰下来，花了好大的力气，才把变形的车门打开。
钢铁制成的足甲踏在松软的泥土上，不死人从车上走下来，他抬头看向了这座古老的庭园。
尽管只是在夜空之下，但不死人依然能清晰地看到有些杂乱的花园，以及没怎么修理的藤蔓。建筑外墙上已经有些发黑，那是时间留下的印记。
“他们已经在等我们了，老爷子。”
科斯下车，低声对不死人说。
“一会儿，我帮你应付其他的，你可以开口，也可以不开口。但是采访的时候，你总得说些什么，按照你自己的喜好来就行。”
说完这些，科斯还觉得有些不够，再叮嘱了不死人一句。
“反正...别动手就行。”
不死人没有说话，而是沉默着往前走，走向了大门。
科斯无奈地跟上去，弗兰也加快脚步，跟上不死人的步伐。
主屋的大门被打开，站在主屋门口的，是一个身穿黑色的外套的库兰塔族男人，他在看到不死人之后，堆起一脸的笑容，上前两步。
“欢迎来到临光家族府邸，不死人先生。”
说着，这个男人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不死人低头看了一眼男人伸过来的手，他有些不明所以地看了一下站在身边的科斯。
科斯对他点点头，示意这位就是今天请他来的正主，玛恩纳先生。
不死人把视线转回到玛恩纳身上，他伸出自己的右手，和玛恩纳握了一下。
这也是他之前学到的礼仪，是一种和人表示友好的方式。
不过是在哪儿学到的来着？
不死人陷入了思考。
“早在两周前不死人先生的第一次出道战后，我就对不死人先生产生了兴趣。这段时间的连胜，更是证明了不死人先生的不凡。”
玛恩纳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但他话语中的热情很好地掩饰了这一点。
“总之，先进来再说，晚宴已经为您准备好了。”
说着，玛恩纳转身，走进了主厅。
不死人跟在玛恩纳的身后。
他总觉得，面前的这个人，对他的态度和表面上的热情不一样。
似乎这个叫做玛恩纳的男人心里，并不喜欢自己。
这是不死人的直觉。
不论如何，不死人和科斯以及弗兰已经来到了宴会厅。
弗兰为不死人拉开座位，不死人入座。科斯和弗兰也顺着不死人的一侧，一同入座。
玛恩纳对身边的侍女点点头，示意可以上菜了。
侍女们端着手中的菜品，放在四人面前的桌上。
这也就正式代表了一件事，这次晚宴的开始。
玛恩纳用汤勺舀起面前的一份汤舀，吹了吹送入口中。
科斯和弗兰也和玛恩纳一样，开始享用美食。
但不死人只是看了一眼面前的汤碗，他沉默着，一点动作都没有。
玛恩纳察觉到了不死人的异样，他不由地抬起头，看向不死人，问道。
“不死人先生，是对我准备的菜品不感兴趣吗？”
不死人摇摇头，头盔把他的相貌和表情都隐藏，他开口说道。
“我，不用，进食。”
玛恩纳疑惑地看了一眼旁边的科斯和弗兰。
科斯只好为玛恩纳解释道。
“为了保持自己的身材，还有精进身体。骑士大人的一切饮食都严格按照营养师的规划进行。”
科斯明显是睁眼说瞎话，他自己都没见过不死人吃东西。如果不是因为偶尔会在不死人家门口的垃圾桶里看到披萨盒子，他自己都会怀疑不死人是不是不用吃饭。
“原来如此，那确实是我考虑不周了。”
玛恩纳挥手，周围的侍女又走上来，为不死人撤下菜品，只是为他端上了一杯酒。
不死人看着这杯酒，他依然没有动手，甚至就连自己的头盔也没有卸下来。
玛恩纳皱了皱眉头。
科斯看到了玛恩纳的表情，他心中不断叫苦。
这老头子还真是谁的脸色都不给。
不过幸好，玛恩纳也没有再开口询问，给科斯剩下了不少麻烦。
这场晚宴就以这种令人讶异的沉默开始。

27.“宾主尽欢”
“不死人先生似乎在两周前才在卡西米尔崭露头角，我还记得第一场战斗，是面对一位使用巨剑的骑士，不死人先生应该还有印象吧？”
玛恩纳用放在旁边的餐巾擦了擦嘴，主动打开了话题。
“嗯。”
不死人点点头。
“在这之前，卡西米尔从来没有出现过您这一位人物。按照您在这一战所展现出来的实力，不应该如此默默无闻。”
玛恩纳顺着自己的话语说下去。
“不死人先生之前是从事什么职业呢？是卡西米尔人吗？或者是祖上曾经远离卡西米尔，如今想要回来重拾宗族的荣光么？”
玛恩纳看着不死人，他的眼神十分真诚，就好像两人在聊天而已。
科斯听到了玛恩纳这个问题，他也稍稍放心了一些。
早在去年年初的时候，就已经有「小道消息」说，这一届卡西米尔骑士特锦赛，会允许感染者参赛。因此也吸引来了更多其他国度的骑士，想要在卡西米尔挣得荣誉和金钱。
像是不死人这样以前从没听说过的骑士，在去年后半年，以及今年年初，突然就大量地冒出来。
玛恩纳的这段话，在行业内部，也只是一个契机，他在引导不死人顺着他的话说下去。
希望不死人给他的答案是一个听起来很平凡。但细品又有些传奇色彩，而且还能和卡西米尔扯上关联的答案。
只可惜。
“不是。”
不死人摇摇头，他又补了一句。
“以前，没什么，好说的。”
玛恩纳脸上的笑容一僵。
科斯忍不住咳嗽了两声，他是真的被食物给呛到了。
虽然他已经预料到了不死人的性子，但是当不死人真的把这一面展现给其他人的时候，还是非常的...
嗯，合乎情理。是他说的出来的话。
“虽然没什么好说的，但一定有什么事情，引导您在卡西米尔参加骑士竞赛吧？”
玛恩纳不依不饶地继续问道，他已经很客气了。毕竟是花了一百万的一场宴会，他不希望这一百万打水漂。
“在卡西米尔，骑士竞技代表了...荣誉，财富，以及地位。不死人先生是为了什么，才来参加骑士竞技的呢？”
他说的已经很明确了，也已经给足了暗示。
他只想在这位代号叫做不死人的骑士嘴里，得到哪怕一个单词。
金钱，荣誉，封号，地位。
什么都好，只要他能给自己一个不那么离谱的答案！
然后，不死人开口了。
“木柴。”
不死人想了想，似乎觉得这个东西有点普通。于是他又在木柴的前面加了一个前缀。
“上好的木柴。”
玛恩纳的笑容已经要绷不住了。
他想过很多答案，就算是再离谱的回答都能接受。
但是实在是没有想到，面前这位骑士给他的回答竟然是这个？！
玛恩纳深吸一口气，他强行压下了心中的火气。
正在吃饭的科斯差点笑出来，虽然他知道不死人会这么说。
不过为了这场明码标价的宴会，也为了公司的利益，科斯擦了擦嘴，他准备为不死人解释一下，这句话的意思。
“玛恩纳先生，骑士大人的话语可能会有些容易令人产生误解，但是我想说的是。他的意思绝对不会是表面上这么简单。”
科斯轻咳两声，他准备开始辩解了。
“不死人先生有一个癖好，他喜欢收集质量上佳的木料。”
“质量上佳的木料？”
玛恩纳颔首，他示意科斯继续说下去。
“我很好奇，能否说详细一些？”
“不死人先生很喜欢那些木头。用他的话来说，他能从一块木头的纹理和味道上，感受到时间的沉淀，与历史的厚重。特别是那些落魄贵族不得不卖出的木质家具。”
科斯一本正经地为不死人摆平他留下的烂摊子。
“上好的木料，在经过火焰的焚烧之后，能够发散出和普通木料不同的气味。这就是藏在上佳木料中的独特魅力。”
是的，不死人烧的好木柴，确实能有其他独特的味道。
用通俗一点的话来说，就是金钱的味道。
反正每次科斯去不死人家里，看着自己花大价钱买来的好木柴被烧掉，他都能觉得一阵心痛。
“哦！原来如此。”
玛恩纳恍然大悟，他一脸佩服地看着不死人，客套地说着赞美的语句。
“收集木料是为了历史的探究么？为了铭记曾经发生的一切，以及随着时间留下的荣誉和过往。没想到不死人先生在赛场下面，居然还有着这种爱好。”
科斯点点头，他感叹地说到。
“是啊，现在还有人铭记过往的历史和荣誉，是一件不容易的事。”
“确实，真的很不容易”
科斯和玛恩纳对视一眼，都在两人眼中看到了相同的情感。
这一刻，两人竟然有些同病相怜的意味。
不死人夹在两人中间，他看了一眼玛恩纳，又转头过去看了一眼科斯。
他其实没这些意思，不过算了。
懒得解释。
一整套晚宴流程下来，玛恩纳问了不死人很多问题。
大多都是自己有没有目标，对自己打赢这几场比赛有没有高兴的感觉？或者是对某个骑士有什么看法之类的。
这些事情，不死人大多都是用一两个字给敷衍过去了。
因为他真不知道，也没有什么感觉。
他就是单纯地在和人打架，然后拿名叫报酬的木柴。
唯一让他感到不习惯的事情，就是在战斗的时候没法下重手杀人。
还得想办法让人在战斗之后活着，这是不死人觉得最麻烦的事情。
科斯就作为不死人的翻译官，专门给玛恩纳翻译不死人说的每一句话。
说是翻译，其实就是给玛恩纳一个他想要的答案。
玛恩纳心里也清楚，这个奇怪骑士多半没有经历过这种社交场面，也乐得有科斯这样一个家伙出现。
后来干脆就一直是两个人在交流，也没有询问过不死人的想法。
直到最后一份甜点也结束，玛恩纳才再次看向不死人。
“不死人先生，既然来了临光家族的府邸，那就容许我带你去参观一下祖上流传下来的老物件。”
这也是要经历的流程。
新晋骑士拜访临光府邸，参观临光家族的住宅。只因心生仰慕，对临光家族充满了向往。
这也将会是登上报纸的一段话。
不死人终于对这件事产生了一些兴趣。
科斯在车上有跟他讲过，临光家族在过去也是声名显赫的大家族。
只是如今无人能作为骑士出战，因而逐渐没落。
特别是在临光老爷子病逝之后，已经有一两年缺席骑士竞赛了。
“好。”
不死人点点头，他表现出对临光家族历史的兴趣，让玛恩纳心里稍微好受了一些。
四人站起，在玛恩纳的带领下前往一楼的走廊。
来到走廊门口，一眼望去就能看到挂在墙壁上的数张油画。
与其说这是走廊，倒不如说，这就是展厅。
“几百年前，卡西米尔人生活在高山与森林之间，为了抵御邻国的侵袭，诞生了一批优秀的战士。”
玛恩纳一边向前走，一边开口和不死人介绍。
“这些人被称为骑士，而驻守边境，与邻国作战的骑士，被称为卡西米尔的征战骑士。”
说着，众人来到了其中一张油画面前，上面描绘着军队作战的场景。
“我们临光家的祖先，就是在这样的战斗中，通过精湛的技艺与悍不畏死的战斗，在一场一场的战争中，争得了属于自己的荣誉。”
玛恩纳说到这里时，他的嘴角不自觉地扬起。
他在为自己能够拥有临光这个姓氏而感到骄傲。
“我们临光，不是因着别人的认同，从未依靠他人的力量，而是自己一步一步地走到了骑士贵族的位置，这是我们林光家的骄傲。”
不死人能听出来玛恩纳话语中的自豪。
但这份自豪，却和摆在道路旁骑士甲胄上的灰尘，产生了明显的不和谐。
玛恩纳一边说着，一边带领不死人往前走。
每到一幅画面前，就会给不死人讲到这幅画的历史。
一直到走完了整个走廊，玛恩纳转过头来，看向不死人。
“不死人先生，您的战法让我不由得想到了驻守边疆的征战骑士。他们和你一样，杀伐果断，不是为了表演而作战，是为了守护国家与人民而战斗。”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不死人身上的装束。
除了一张披肩之外，其他的一切甲胄，都和旧时代卡西米尔骑士们的甲胄类似。
朴实，简单，也充满了冰冷的金属气息，却意外地好看。
玛恩纳记得，不管不死人出现在什么样的场合，他始终都穿着身上的这幅盔甲。
这也是为什么玛恩纳会选择对不死人进行采访，而不是其他竞技骑士。
“您身上的甲胄，也和旧时代卡西米尔的骑士们类似。那时候，没有现在这般先进的工艺，他们会把注意力只放在精进武艺上。使用原始的盔甲和武器进行战斗，用最纯粹的技艺将敌人击败。”
科斯听到这段话，他当即明白，玛恩纳是要把不死人定义为复古骑士。
要用不死人这样的性质作为噱头，来给新闻增加爆点。
可玛恩纳实际的想法是什么，谁知道呢？
科斯立刻代替不死人做出了回应。
“感谢您的赞誉，玛恩纳先生。”
玛恩纳对科斯是很满意的，这个高瘦高瘦的骑士很会来事儿，反应也快。
如果不是他，今晚的宴会，恐怕得不欢而散。
“那接下来的事情，就由我来全权负责了，玛恩纳先生。”
既然正事儿都做完了，这份访谈也到了结尾，剩下的洽谈，就由科斯和弗兰负责了。
科斯看向旁边的不死人。
“骑士大人，请给我一些时间，让我和玛恩纳先生商谈关于公司合作的事宜。”
玛恩纳也给足了不死人面子，他对不死人说。
“如果不死人先生觉得无聊了，不妨在这座府邸随便逛逛。”
不死人点头。
“嗯。”
玛恩纳松了一口气，他带领科斯和弗兰走进了旁边的会客室。
剩下不死人一个在走廊上。
他不是什么都不懂，有些事情还是明白的。既然接下来不需要自己，就在这座府邸里好好逛逛吧。
不死人顺着走廊拐角，继续向深处走去。
内侧的走廊，和外侧走廊并没有什么区别，只是在路旁摆放的雕塑和甲胄变得更少了一些。
有些地方还留出了明显的空白。
如果是设计府邸的艺术家执意如此的话，那他对这份工作，属实是不够认真。
正当不死人在观赏着每一幅画卷的时候，他身后的房间发出了开门的声音。
不死人回头看去，他看到了一个库兰塔族的小女孩。
金色的头发与同样颜色的眸子，昭示着她身为贵族的身份。
而这份特征，在玛恩纳的身上也能找到。
她从来没有见过在自家府邸还带着头盔的骑士，不死人是头一个。
今夜，她被玛恩纳叔叔下令，呆在自己的房间不准出来，也不允许发出明显的噪音。
虽然在晚宴开始之前，玛恩纳已经给她端去了与晚宴规格相同的饭菜。
甚至还多加了一杯热牛奶。
但是看了一晚上的电视，小女孩多少还是感到了些许的枯燥。
走廊上的声响让她的好奇心蠢蠢欲动。
因而走向隔开两人的木门。
推开木门后，她看到了一位穿着整套旧式盔甲的陌生骑士她从来没有见过在自家府邸还带着头盔的骑士，眼前这位转头看向自己的，是头一个。
小女孩好奇地看着他，带着对骑士的向往。
“你好？我叫玛莉娅，玛莉娅·临光。虽然这和叔叔嘱咐的不一样。”
她毫不胆怯地问道，金色的眸子倒映着冰冷的历战骑士盔甲。
“但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嘛？”
不死人沉默许久，他看着这个小女孩，还是张开了干枯的喉咙。
“不死人。”

28.渴慕太阳的玛莉娅
小玛莉娅看着面前的奇怪骑士，她是一次听到这么奇怪的名字。
“不死人？虽然我知道你是叫不死人啦，但是那不是代号嘛？”
多少带着点疑惑，玛莉娅歪了一下脑袋，想要从不死人哪里得到确切的答案。
“这真的是你的名字吗？”
“是。”
不死人点点头。
在那段漫长的旅途中，他的记忆已经磨损了太多，唯一能够留下的。除了那些朋友和战友的记忆之外，就是不死人这三个字。
这三个字，既是一种身份，也是一个使命，更是一份古老的诅咒。
而现在，不死人已经没有了同类，他是这片大陆上，最后一个不能死去的老古董。
不过为什么他会知道自己是最后一个不死人呢？
不死人的思维到了这里又卡住了，不管他怎么思考都想不起来。
但他以前应该记得，因为他没有感到疑惑，仿佛不死人只剩他一个这件事，就是最后的答案，而他本应知晓其含义。
“好吧，那我知道了！”
玛莉娅很快就不再思考不死人三个字，到底适不适合当做一个人的名字。
她把兴趣转移到了不死人的身份上。
也就是，作为一名骑士。
“是叔叔在宴请你吗？”
玛莉娅满怀希冀地询问着。
她知道叔叔今晚要宴请一位骑士，但她不知道具体是谁。
在整个卡瓦莱利亚基，也就是四座移动城市合而为一的卡西米尔主城，大骑士领中，不死人俨然已经成为了一颗冉冉上升的新星。
玛莉娅在电视和各种报道中，了解到了不死人。
她在一次看到不死人时，就对他产生了浓厚的好奇心。
古老的骑士甲胄，毫无现代工艺痕迹的剑与盾，以及千锤百炼的技艺。
这样的骑士应该只存在于历史长河中。如今却真真切切地出现在现代的卡西米尔。
和那些只把骑士竞技当做娱乐节目的观众不同。
玛莉娅生在骑士贵族世家，她对骑士的定义，绝不只是竞赛骑士。
特别是有着一位拥有封号的长姐。尽管现如今，耀骑士已经被驱逐出境。
“是，玛恩纳。”
不死人再度点头。
玛莉娅两眼发亮，如果是叔叔宴请的骑士，还是那位「不死人」的话...
小库兰塔顶着一头亮丽的金发，她探出小脑袋在走廊上左右看了一眼。
确定没有人之后，玛莉娅大方地打开了自己的房门。
“如果你现在没什么事情的话，可以陪我说说话吗？我也很无聊来着。”
不死人沉默了一会儿。
他绝不是在想进入一个小女孩的房间是不是不好。
而是在思考，自己该不该先回家。
他担心家里的篝火没有得到木柴的补充，是不是快灭了？
不过没有科斯和弗兰，他也没法回去。
“好。”
不死人想通之后，走进了玛莉娅的房间。
玛莉娅兴奋地再来到走廊上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发现之后，关上了房门。
这可是和一位实力强大的骑士单独相处的机会！
所有卡西米尔人，都不会拒绝和一位强大骑士的交谈。
小玛莉娅来到床边，跳起来一屁股坐上去，然后指向了墙角的椅子。
“请坐在这里吧！房间里没有其他像样的椅子了，真是抱歉！”
不死人坐到椅子上，他把背后的盾牌取下，放在脚边。
玛莉娅看着面前的骑士，她搓了搓自己的小手，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想要问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不死人的神秘过往，以及他如此强大的原因。
“咳！咳嗯！”
玛莉娅装模作样地咳嗽两下，她乖乖坐在床上，开口问道。
“不死人先生，我想问一下，为什么你会选择用这一身复古的盔甲作为你的装备呢？”
这是玛莉娅最想知道的一个问题。
在现代工艺席卷的今天，所有人都明白，现代工业制造的装甲，和手动打造的盔甲，有着极大的区别。
现代工业所带来的电子化以及各种精致工艺，都能给盔甲赋予除了防身之外的其他作用。
比如隐形外骨骼，能够增幅力量，也比如降温装置，能够稳定使用者的体温，保证在剧烈运动后能够尽快回复体力。
现代工艺所带来的优势太多了，这也是旧式盔甲会被淘汰的原因。
但不死人从来没有想那么多。
在他的过往中，陪伴他的，就是这种冰冷简单的盔甲。
“习惯了。不需要，特殊功能。”
不死人断断续续地说完，在停顿了一下之后，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又开口。
“还有，承诺。”
是的，他和某人承诺，要让他看到自己制造的甲胄登上骑士特锦赛的舞台。
“哦哦哦！”
玛莉娅虽然不太明白为什么不死人会习惯老式盔甲，但她注意到了两个字。
承诺。
这是很多经典骑士小说中会出现的桥段。
“所以不死人先生你成为骑士，就是因为这个承诺吗！还是说有其他的原因？”
这个问题，玛恩纳之前也问过，但他却没有得到一个好的答案。
而不死人对任何陌生人，都一视同仁。
“木柴。”
不死人顿了一下，再次加上前缀。
“上好的木柴。”
“？”玛莉娅的脑袋上似乎冒出了一个问号，疑惑明目张胆地出现在自己顶着两只毛茸茸耳朵的脸上。
“什么木柴？”
玛莉娅直截了当地问了，不死人也直截了当地给他回答。
“木柴是，报酬。”
“哦，因为参加骑士竞赛会有报酬吗。”
玛莉娅有一些小小的失望，不过她很快就摆脱了这种失望。
现如今，参加骑士竞赛，只是为了能过上好日子的人，大有人在。这也是时代不同而导致的后果，不能因为这件事就去批判他们。
况且，眼前的这位骑士，已经是现在所有竞赛骑士里，最洁身自好的骑士了。
玛莉娅收拾一下心情，她已经准备好了下一个问题。
“不死人先生认为，骑士最重要的是什么？是高超的武艺，还是过人的品德呢？”
玛莉娅问这个问题的时候，金色的瞳孔里流露着希望与严肃。
她很认真。
她要为自己一直以来的理解求证，她真诚地希冀着，面前这位和其他竞赛骑士不太一样的神秘骑士，能和她的答案类似。
不死者沉思片刻，指了指玛莉娅的胸口。
他开口。
“心。”
玛莉娅愣了一下，这在她的意料之外。
就算不死人给她的答案是任何的虚荣，她都不会意外，但偏偏是一个字。
心。
玛莉娅用自己的小脑袋思考半天，也没法思考出答案，这个心字，到底代表了什么。
想了好久，玛莉娅放弃思考，她开口问道。
“不死人先生，你听说过我的姐姐吗？”
“耀骑士？”
不死人问道。
“是的！就是那位耀骑士！我的姐姐！玛嘉烈·临光！”
小玛莉娅兴奋地拍拍手，为不死人知道自己的姐姐而开心。
“我的姐姐是第二十二届卡西米尔骑士锦标赛的冠军，我真心为她感到高兴。我也觉得，姐姐那样的骑士是真的厉害。”
说到自己的姐姐，小玛莉娅就有点停不下嘴。
她满眼都是崇拜和欢喜，姐姐就是她的光。
“她认为，现在被利益所控制的骑士竞技，不再是真正挣得荣誉的比试。”
从不知道什么时候，第一个竞技场里的骑士，捡起因为观众投钱而被无人机送来的蓝色饮料瓶开始，骑士竞技，就失去了原本的纯粹。
“但是，我们临光家族，作为骑士贵族，必须要参加骑士竞技。爷爷得了病，不能出战。姐姐在骑士协会的多次催促下，决定用自己的方式来应得骑士竞技的胜利。”
“所以姐姐作为独立骑士参加了骑士竞赛。没有接受任何公司和企业的赞助。她独自训练，用自己攒下来的钱打造装备！”
“她用自己的方式，捍卫了家族的荣誉。”
说到这里，玛莉娅似乎想到了什么，不自觉地有些沮丧。
“虽然叔叔一直不这么觉得，他说姐姐只是带来了麻烦。他说临光家族的荣誉早就刻在心里，不需要得到别人的认同。”
或许是很久没能和人这样交流，玛莉娅开始说话就停不下来。
但不死人一直没有发表自己的评论，他在安静地听着面前这个小女孩说话。
“姐姐证明了自己，也证明了临光家族的荣耀。我觉得这就是正确的，骑士要用双手捍卫自己和家族的荣光。”
小玛莉娅在自己年幼时，所见到的，就是自己姐姐玛莉娅·临光那样的骑士。
那位耀骑士，在小玛莉娅的心里种下了根深蒂固的种子。
让她能够和其他观众不同，在表面的利益与荣誉下，看到真正骑士应该拥有的东西。
可她依然感到迷茫。
“但是，姐姐变成了感染者。虽然大家都那么说啊！可我一直相信姐姐不是感染者！”
玛莉娅的情绪逐渐激动起来。
“因为姐姐是感染者，所以他们要姐姐离开。他们说感染者不应该出现在骑士竞技的舞台上！”
“现在，叔叔不愿意参加骑士竞技，骑士协会好几次来催促。说每个家族至少要有一个人注册成为骑士，参加骑士竞赛。不然就会被取消骑士贵族身份。”
玛莉娅撅起嘴巴，愤愤地说。
“我就觉得，虽然就算被取消骑士贵族的身份，我们临光也还是临光家族，荣誉不会消失。但先祖留下的东西，在我们手里被夺走，那也不应该呀！”
“姐姐不在了，能做到这些事的，就是我和叔叔了。叔叔又不愿意，那就只有...”
小玛莉娅说着，她也有些不自信，还带着少许的害羞。
自从玛嘉烈·临光离开之后，玛莉娅就在悄悄地练习。
她会反复把姐姐战斗的录影带拿出来看，观摩姐姐战斗的方式。
十三十四岁的小玛莉娅每天都会盯着录像带里，姐姐的身影发呆。
她想要和姐姐一样，为家族挣得荣誉。
对她来说，她的姐姐，耀骑士，就是引领她前进的太阳。
可是！
在一位强大的竞赛骑士面前说这些，还是有些放空话的嫌疑，再加上她太年轻，她的年龄根本无法支撑她成为一名骑士。
就算库兰塔的肉体十分优秀，但也不是她现在思考这些事的原因。
但面前的这位骑士，并没有发出嘲弄的笑声。
不死人听得很认真，他原本就有习惯地去倾听他人的故事。
那是在遥远旅途中唯一能够解闷的方法。
而且，他也绝对不会去嘲笑一个有着目标的人。
尽管这个目标对小玛莉娅来说，的确遥不可及。
他开口。
“你有目标，这很好。”
小玛莉娅再次听到了和她预想中不一样的话语。
她惊愕地看着面前的骑士，眼睛大睁，脸颊红扑扑地。
“但是，太过弱小，需要锻炼。”
不死人一句话指出了最重要的问题。
玛莉娅当然知道，但是挡在她面前的最大阻碍，并不是年轻。
如果有机会，她会去找一个很强的教练。
如果能得到家里人的支持，她也会为之努力。
但她的叔叔，玛恩纳·临光，根本就不给她机会。
她只能靠自己。
思考间，玛莉娅不由地看向了面前的不死人。
虽然他声音听起来很老，而且还不喜欢说话！
但无疑，这是一位强大的骑士。
如果可以的话。
“那...”
小玛莉娅迟疑地开口。
“不死人先生，您愿不愿意...”
正当她说着的时候，走廊传来了男人的呼喊声。
“骑士大人！不死人先生！”
是科斯的声音。
玛莉娅原本的迟疑顿时变成了慌张。
完了！叔叔和他们谈完了！
“不...不死人先生！您该走了！有人在喊你！”
说着，玛莉娅就跳下床，抓起不死人的手甲就想把他拖起来。
不死人顺势站起来，带上放在椅子旁的盾牌。两步来到门前，拉开门走出去。
他回头看了一眼玛莉娅。
“非常开心能和您聊天！”
玛莉娅开朗地笑着，然后又有些不好意思地挠头。
“虽然大部分时间都是我在说话，但是真的很开心！”
小玛莉娅礼貌地鞠了一躬。
“谢谢！”
“嗯。”
不死人点点头，其实能听到这些故事，也不赖。
科斯的身影在转角那边出现，他看到了不死人。
不死人走过去，小玛莉娅也悄悄地在不死人身影后面把门关上。
“哎呀，可算找到你了。”
科斯舒了一口气。
“我还以为你走丢了来着。”
“我一直，在这里。”
不死人问道。
“走了？”
“走了走了。”
说到这个，科斯意气风发地点点头。
“事情很顺利！相信明天一早，你的身价又会上涨！”
“嗯。”
不死人淡漠地点点头，抬脚，走向出口。科斯快步跟上。
两人来到门口时，玛恩纳和弗兰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非常感谢您今晚的光临，不死人先生。”
玛恩纳再次伸出了右手，脸上带着公式化的笑容。
“希望能让您满意！”
不死人象征性地和他的手掌碰了一下。
他略有深意地说。
“还行。”
...
黑色高级轿车再次行驶在宽阔的路面上。月亮高挂，现在已经是深夜了。
他们很快就要到不死人的家了。
“那位临光先生果然是深谙此道的同行，很多事情早就安排好了，和公司能接受的底线差不多。所以说啊，其实今晚还是蛮有收获的。”
科斯笑的很开心，弗兰也笑的很开心。
他俩已经预见到不死人身价再涨，同时自己能够收获一笔不菲的奖金！
“...”
不死人沉默不语。
他今晚也听到了有趣的故事，至少没有辜负他专门离开篝火的这段时间。
车辆驶入不死人别墅的花园里。
弗兰给不死人打开后座的车门。
不死人下车，拿着钥匙走向自家大门。
“明天还有一场比赛要打！我下午来接你，别忘记了啊！”
不死人一边打开了另一扇用钥匙打开的门，一边对车里的科斯挥手，示意他知道了。
啪！
看着大门关上，科斯松了一口气。
今晚总算是过去了，他们也可以回去休息了。
他眼睛往旁边一瞟，却在门口的垃圾桶上看到一个盒子。
装披萨的盒子？
科斯嘟嘟囔囔地发动车辆倒车。
“下午走的时候我记得没有这盒子啊...”

29.不死传说
长枪对准面前的复古骑士，锋利的枪头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而使用者则躲在大盾之后，右手手腕到小臂锁死，大臂上的肌肉猛然暴涨，发力戳出。
枪头就如同子弹一般弹出！刺破空气发出呜咽声。
叮！
锋利的枪头在伤痕累累的盾牌上弹开，敌人仅仅一次上步，就让枪盾骑士陷入了最大的危机。
他原本也以为自己能够反映过来。可那剑盾骑士每一步都踩在自己的攻击间隔上，他退一步，剑盾骑士就上来一步，将距离卡死在四尺。
汗水顺着额角划下，藏在半覆盖式头盔后的眼睛，已经带着明显的慌张。
他已经快要无路可退了，身后就是台下。
他想左右转向，但那剑盾骑士每一次攻击都瞄准了他的盾牌死角，他每每侧走一步，就能从意想不到的地方发动攻击。
如果不是大盾将自己死死保护，枪盾骑士的身体已经被刺穿无数次了！
那家伙也太强了吧！
枪盾骑士内心不由得叫苦。
这哪里是在竞技，这分明就是戏耍，那个剑盾骑士恍若闲庭信步一般。
这才开局不到二十秒，他就已经退后了有十步，节奏被对方明显掌握。
但是，对方手持的，也只是中盾而已，只要自己抓住机会...
剑盾骑士再次侧步前滑，右手长剑回收，眼见就要朝着枪盾骑士的侧面刺出！
枪盾骑士心中狂喜！这是破绽！
自己左手持盾，右手想要攻过来，刚好会刺到自己的盾牌上！这一次攻击他根本不需要调整位置就能挡下！
叮！
钢铁相交的鸣响四散而开，正如枪盾骑士预料的那般，长剑刺在了大盾的正中心！
“这是我的回合了！不死人！”
枪盾骑士大喝一声，右手稳稳握住长枪，自右向左拉住枪杆横扫袭来！
精钢制成的枪杆上闪动着青白色的电光，他使用了自己一直没来得及的源石技艺！
他要让这一击，击中敌人的脑袋，然后将他的斗志彻底瓦解！
可那剑盾骑士却恍若嘲弄地看了一眼枪盾骑士，他只是稍稍一低头就躲开了这次横扫，而左脚早就上前一步，探到枪盾骑士的右侧方！
枪盾骑士一击未中，心中顿时发凉，自己的攻击余力未尽，根本没法转头防住侧面的攻击。
剑盾骑士抬起左手中盾，钢铁划痕在盾面上深深嵌入，而他身上的盔甲却无一丝伤痕。
那是高超技艺的证明！
左手五指死扣把手，剑盾骑士犹如出拳一般将盾面狠狠地砸在了枪盾骑士的侧身！
砰！
盾面与肩甲碰撞，巨力袭来，枪盾骑士不由得向后踉跄一步。
余力未消，剑盾骑士再次上前踏步，左盾咆哮砸出！
砰！
盾面在枪骑士的头盔上轰然作响，那一声钢铁碰撞的咆哮，划下了比赛的终点。
那根本不是人类能够拥有的力气，身披中甲的剑盾骑士，用一面不大的中盾，将重甲枪骑士给砸地头晕脑胀。
“胜者！是来自澄金公司的竞赛骑士！不死人！这位犹如堡垒一般的选手，再次用我们熟知的盾击！将来自锋盔骑士团的枪盾骑士击败！”
“恭喜下注给不死人的各位观众！今日一过，卡西米尔最高建筑的楼顶上又会出现多少痛哭流涕的失败者呢！”
场地解说正激昂地宣布比赛的胜利归属，可台上的两人，根本就没有理会那个解说。
枪盾骑士头晕脑胀，在地上彻底失去了行动能力。
不死人的一次盾击，就好像有人用大锤在他的脑袋上狠狠砸了一锤。
这种盾击的力量，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而自己每一次精心策划的反击，都被他轻而易举地用手中的盾牌挡了下来。
从头到尾，除了他手中的盾牌，自己竟然没能在他身上留下分毫的痕迹。
自己以往引以为傲枪术，在他的面前，就像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他勉强抬起头，看向不死人淡漠下场的背影。
“不...不愧是...不死传说...”
视线逐渐转为黑白，枪盾骑士无力地倒了下去。
而场下，锋盔骑士团的教练也大声呼喊，让医护人员上台，救助自家的骑士。
不死者收起剑盾，走向迎接他的公司众人。
“厉害！毫无破绽！”
弗兰卖力地鼓掌，汗水不断划下，但依旧不能阻止他澎湃的热情。
科斯也激动地拍手鼓掌，虽然已经预料到了结局，可不死人还是给了他一个惊喜。
击败了锋盔骑士团的学徒，这并不少见，毕竟总会有强大的骑士出现。
但是仅用不到半分钟，甚至还以这种戏耍对手的方式步步紧逼，直到最后用两个盾击结束战斗。
这就只有面前这位新晋的强力骑士，不死人才能做到。
他也再次创下了津津乐道的战绩，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距离上一次和临光家族的人见面，已经过去一周了。
这一周内，不死人再次参加了五场比赛。每一场的咖位都比上一场的咖位更大。
而不死人依然延续之前的传统，能以最快的速度结束战斗，就直接碾压，绝不拖延。
正常来说，平均十分钟一场的骑士竞赛，在不死人这里被缩短到了半分钟内。
尽管如此，凡是有不死人参加的比赛，依然是一票难求。
除了不死人本身的名气之外，也有玛恩纳先生背后公司的运作。
他们已经和澄金公司达成了合作关系，只要是有关不死人的比赛，都能够获得第一知情权，并且为不死人提供更多的宣传渠道。
只可惜，不死人至今为止，依然不愿意接下哪怕一笔代言。
虽然澄金公司的boss对此感到十分遗憾。但他也还是对不死人的脾气表示理解。
强大的人，总会有自己的小任性，况且不死人已经足够吸金。
而所有人，也都没有见过这位已经被称为「不死传说」的真容。
这也让不死人的身价再次提升，甚至还有人出价好几十万，只为得到一张不死人盔甲下脸庞的正脸照。
不死人，已经开始走入整个卡西米尔观众的眼球中。
“今天这场比赛过后，你有三天的休息时间。”
科斯一边看着手中的终端，一边跟着不死人的步伐离开竞技场。
“老爷子，要不要考虑去哪儿玩一玩？已经有好几个度假区想要邀请您过去赏脸了。说只要你愿意，立刻提供终身会员卡，而他们想要你做的，只是去那里住一晚上。”
不死人行走在围观群众的欢呼声中，他却沉默不语，好像没有听到科斯的话语一样。
科斯也已经习惯了不死人这样的行为，他转过头去对弗兰嘱咐一句。
“把这些度假区的合同全部都推了，就说不死人先生需要全力准备骑士锦标赛，没有时间休息。”
弗兰点点头，接过科斯手中的终端，熟练地在待选名册上划掉了好几个名字。
科斯跟着不死人走出竞技场，竞技场外立刻有记者围上来，想要把话筒凑到不死人嘴边。
科斯和弗兰依然是熟练地来到不死人的前面，为不死人挡住来袭的记者。
在科斯和弗兰的开路下，不死人成功坐上车，由科斯开走。
车辆从竞技场驶出，几分钟后，就来到了环城高速上。
“老爷子，今天感觉怎么样？”
科斯按照惯例，问不死人今天对战的感想，这些东西都是要用作数据，收集给帮不死人代为报名的操作人员手上。
“弱。”
不死人也按照惯例，说出了自己的一个字。
每一次的战斗之后，总会发生这一幕，科斯已经习惯了。
“虽然每次你都说敌人很弱，但时间还是逐渐延长了啊。”
科斯嘿嘿笑着。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那些骑士团看了你的录像之后，都觉得想要对付你，除了以防守见长的重甲骑士。想要在你的手上一对一撑过一分钟，那就是异想天开。”
不死人沉默，他其实都能对付，只是不想花那么多的劲而已。
重甲骑士确实能给他造成一些麻烦，但只是打不动而已。
但凡他真的想置对手于死地，他都不会选择用盾击结束战斗。
其实早在枪盾骑士第一次出枪，不死人就已经抓到机会，他上前一步，只要一次盾击敲在他的大盾上，不死人的长剑，就能插进那家伙的脖子。
不过不死人也有转变，他本就不是以杀戮为乐的人，如果不是生死战斗，怎样都好。
“我看得出来，老爷子你下手算是仁慈。不像有些以虐杀为乐的骑士。”
科斯耸了一下肩膀。
“现在我们什么都不担心，教练团唯一头疼的，就是在多对多战斗上，该给你找个怎样的队友。”
他说道这句话的时候，下意识看了一眼后视镜，生怕不死人当即就来一句。
我，不需要，队友。
事实证明，不死人没有说话。
他根本就没有关心科斯在说什么。
这家伙还在想回去之后要从哪一堆柴火里选木柴。
今天要宠幸哪一根木柴呢.jpg
“毕竟你到目前为止，表现都太过全面了，不管是进攻也好，防守也好。除了源石技艺之外，没有任何弱项。”
科斯感叹着。
其实科斯在给不死人当侍从之外，他也是一个骑士竞技的粉丝，看到精彩的比赛也会为之兴奋。
只可惜，现在公司最热手的骑士，并不能让科斯感到兴奋。只能让他觉得头疼。
“不过先不急，距离骑士特锦赛还有一段时间，你可以好好考虑一下这件事。”
科斯说着，车辆已经转到了不死人家外面的一条道路。
“反正对老爷子你来说...嗯？怎么有人？”
就在不死人的家门口，停着一辆陌生的车子。
科斯也没见过，肯定不是自家公司的车辆。
而与此同时，站在不死人家门口的，还有两个人影。
不死人看过去，他看到了一个熟人。
小库兰塔一头金发被精神地扎起来，自然的卷曲非但没有感到杂乱，反而勾勒出了犹如波浪般的美感。
“是不死人先生！”
小玛莉娅兴奋地对不死人挥手，想要过来和不死人打招呼，却被她身边的人拉住了。
站在小库兰塔旁边的，是一位身穿轻甲的女性骑士，后脑的头发用一根发带束起，一顶略尖的小帽被两只毛茸茸的金色耳朵夹在中间。
“老爷子，你朋友？”
科斯回头看了一眼不死人，如果是来找他的，那就不由科斯和弗兰负责了。
不死人看了一眼那边的两人，他点点头。
“我下车，你们，回去吧。”
“行，那我们有事儿再来找你，别乱跑嗷！”
等到不死人下车，科斯立刻开车回头。
科斯是记得那位骑士的，一手鞭刃出神入化，也曾在卡西米尔的骑士特锦赛中夺得十六强。
只可惜...
至于为什么那位鞭刃佐菲娅会来拜访不死人，以及旁边的那个小女孩是谁。
她们的目的又是什么？
科斯没有问，他也不想问。
人啊，有时候没必要活的那么明白，糊涂点好。
弗兰把一颗奶糖扔进嘴里，他倒是没想过那么多。
应该是不死人老爷子的粉丝吧？
应该？

30.你要,成为太阳
“不死人先生！”
等到科斯和弗兰走后，小玛莉娅还是两步跑上来，在不死人面前用稚嫩的姿态对他行了个礼，然后一脸兴奋地跟他说。
“我看了你的比赛！好厉害啊！只用了两个盾击诶！你是怎么做到的！”
玛莉娅说着，已经用手模仿出不死人的动作了。
左手恍若持盾，右手虚握，在刺出之后，立刻弯腰蹲下，左侧踏前一步，然后左手持有的幻想盾牌随着踏步一同拍出。
那模样，竟然和不死人的动作有着几分相似之处。
很难想象，这竟是一个十三四岁小女孩，只是看了一眼就模仿出来的动作。
不死人看着这个小女孩，他觉得这孩子挺有意思的。
“只是，习惯。”
不死人低沉地说着，他把视线逐渐上移，放在了一直站在那边的女性骑士身上。
“而且，如果，你有练习，也可以，做到。”
他知道，玛莉娅来不是重点，重点是谁带她来的，很明显就是这位身穿轻甲的库兰塔女骑士。
女性骑士自然是感受到了不死人的目光，她走过来，先是对同为骑士身份的不死人做了个骑士礼仪，右手扶左胸，对他微微鞠躬并点头。
“不死人阁下，您好。我是独立骑士鞭刃。你可以叫我的名字，佐菲娅。”
即使她的目光并无多少善意，可她依然保持着骑士本应秉持的仪态，和不死人打招呼。
“同时，我也是玛莉娅·临光的姑母，虽然年龄差距并不大。”
既然对方已经对自己行礼，那不死人也遵照卡西米尔的传统，对面前的女士鞠躬行礼。
“不死人。”
他只是简单地告诉她自己的名字。
至于身份...老实说，不死人认为并没有告知的必要。
反正她们也知道一部分，不是么。
“为什么，来找我。”
不死人直接了当地问出了自己的问题。
佐菲娅上前，拉住一直围着不死人转圈，想要仔细观察不死人身上盔甲的玛莉娅。
她伸手在玛莉娅的脑袋上摸了摸，然后才看向不死人。
“因为这孩子想见你，她来求我带她出来。”
佐菲娅有些无奈地说道。
“既然您去过临光府邸，那您应该知道，这孩子的叔叔，就是玛恩纳。他并不赞同玛莉娅和任何的竞赛骑士接触。虽然私下里不会阻止这孩子看比赛，不过也不会给她引荐任何骑士作为老师。”
她上下打量了一下不死人身上的盔甲。
和在比赛中看到的一模一样，不过现在近距离观察，更能从盔甲的每一个细节上确定。
这就是旧式匠人手工打造的盔甲，甚至还融入了他们的情感。
“玛莉娅说你人很好，没有嘲笑她的异想天开。反而告诉她应该开始锻炼，来达成自己的目标。”
佐菲娅的表情稍稍柔和一些。
“而且我也对您有着浓厚的兴趣。相信不只是我，任何一个见过旧时代骑士竞技的人，都会对您产生好感。不只是因为扎实到过分的基本功，更是因为您使用的甲胄。”
不死人不懂这些，在他的印象里，大家都是穿的这种玩意儿，而且他自己最习惯的就是这种全身式护甲。
“但是。”
佐菲娅的表情突然严肃起来。
“这孩子跟我说，她想跟着你，做你的学徒，学习骑士技巧。”
不死人听到这句话，他自己都愣了一下。
这好像不是第一次有人想当自己的学生来着？
“这孩子的叔叔，是万万不会同意她成为竞技骑士的。”
佐菲娅的话语很坚决。
“而我的意见和她叔叔一样，玛莉娅还不能参加骑士竞技，不是每个人都能像她的姐姐一样，成为一代传奇。况且复兴家族这种事，也不应该落到一个十三十四岁的孩子头上！”
玛莉娅听了这些话，不由得嘟起自己的嘴巴，不服气。
自己怎么就不能复兴家族了！姐姐能做到的，她也可以！
不死人看着佐菲娅，他又看了一眼佐菲娅旁边，正嘟着嘴生闷气的小玛莉娅。
“总之，先进来。”
不死人来到自家门口，用钥匙打开了家门，转头对身后的两人说道。
“进来，慢慢说。”
“是我急躁了。”
佐菲娅顿时醒悟，她们现在可是堵在不死人家门口的。
在人家大门口，自顾自地说话，这是真的有失礼仪。
玛莉娅早就蹦蹦跳跳地来到不死人身边，一下跑进去了。
佐菲娅连忙迈开被黑色丝袜包裹住的紧实大腿跟上去，经过不死人身边的时候，还不忘对他抱着歉意地点一下头。
不死人倒是觉得没什么。
主要是，有些话可以听，有些话不能听，而总在附近呆着的小家伙，可不会管这些事情能不能听。
两人进入不死人家里之后，正想着要不要拖鞋。
转眼就看到了什么东西都没有的大门口，以及扑面而来的暖风。
“直接，进来。”
不死人就这样穿着骑士甲胄走进自己家门。
“失礼了。”
佐菲娅拉住想要到处跑动的小玛莉娅，两人跟着不死人走进大厅。
一进入大厅，眼前的景象直接颠覆了二人的想象。
整个二楼和三楼被打通，仅仅用两根承重柱就作为房子内景的最大占比。
最重要的是，什么都没有。
真的，什么都没有！
没有作为休息的沙发，也没有作为娱乐的电视和电子产品，甚至就连冰箱也没有！
唯一有现代化设施的，就是不死人偶尔会用来清理盔甲和武器的水台，能够接水。
以及水台上，科斯和弗兰使用过的烧水壶。
而最引人注目的，莫过于大厅中间的一堆篝火。
篝火中央插着一柄剑刃部分被扭转成螺旋状的长剑。
篝火旁还堆着满满的木柴，墙角也被木柴堆得满满当当。
“这...”
佐菲娅愣是被震撼地半天没说话。
“很简陋，随便坐。”
说着，不死人就坐在篝火旁边的地上，顺便伸手从木柴堆里翻了一会儿，挑选出一根顺眼的木柴，扔进面前的火堆里。
木柴在火堆中翻滚了两下，溅起几点火星玛莉娅也觉得很新奇，原来也有竞技骑士的住所是这样的吗？
“失礼了。”
佐菲娅不知道该坐哪儿，只好从木柴堆里挑了几根木柴横竖架起来，当做临时的座位。
玛莉娅倒是放得开，也不管她身上看起来价格不俗的衣服，直奔不死人，一屁股就坐在他旁边。
佐菲娅原本准备好的说辞，一下就憋在喉咙里了。
她是真的没想到，一个背后有公司的竞技骑士，住处居然这么简陋。
而且生起篝火这种事情，也是卡西米尔人古老的传统了，这位骑士还保留着相当古老的习惯。
“嗯...我们刚刚说到哪儿了来着。”
佐菲娅试图重新组织语言。
“哦对，玛莉娅还太小，复兴家族这种事情，不能落在她的身上，这本不是她应该承担的责任。”
不死人点点头，示意佐菲娅继续说下去。
“我希望，玛莉娅能够走出属于她自己的道路，而不是和她的祖辈一样，一辈子都深陷于家族荣耀这件事上。”
佐菲娅惋惜地说。
“她的爷爷，她的父母，她的姐姐，都是因为骑士竞技而落到如今的田地，我希望玛莉娅不需要再为这些事担心，她的叔叔也是这么想的。”
不死人听到这里，他转头，看向旁边盯着篝火，一言不发的玛莉娅。
他开口了，语气和以往一样，一样的慢吞吞，一样的迟滞。
“玛莉娅。”
“诶？不死人先生？啊...是！我在！”
明明不死人还在和姑妈交流，为什么突然就转到自己身上了？
玛莉娅下意识转头，看向旁边浑身被盔甲覆盖的不死人。
透过仅有的缝隙，玛莉娅在不死人的头盔上找到了他的目光。
不死人再接着说话。
“你，想不想，成为骑士？”
“想啊！为什么不想？”
玛莉娅当即回答道。
“每一个卡西米尔人的梦想，都是成为名扬天下的骑士！”
不死人转头看向佐菲娅。
“她想，成为骑士。”
“可是这不一样！”
佐菲娅叹了一口气，不死人还是没明白问题出在哪儿。
“她如果要成为骑士，姓氏将会成为她最大的阻碍。舆论和新闻会大肆宣扬「临光」这个姓氏，而不是她自己的名字。”
佐菲娅试图让不死人明白，玛莉娅要成为骑士，比普通人更加困难，她甚至不能允许被失败。
“她的姐姐是出道即巅峰的耀骑士，她的家族是骑士贵族，任何一次失败都会带来如同潮水般的麻烦。更不要说她的叔叔也不会同...”
佐菲娅还想再多说一些，让不死人也帮忙劝劝玛莉娅。
可不死人却疑惑地问道。
“那就，不输啊？”
佐菲娅顿时哑口无言。
确实，面前的这位，和玛莉娅的姐姐有着相同的特点。
他们在骑士竞赛这个领域上，从未输过。
“如果，害怕，就不要，失败。如果只是，不想输，就去赢。”
不死人说着，他伸手摸了摸玛莉娅的小脑袋。
隔着冰冷的盔甲，玛莉娅听着他的话语。
玛莉娅觉得此刻的不死人，是最有温度的人。
“哪怕是，流血，死亡。都不要，低头。”
“但玛莉娅不一样！她和你们不一样！她不是耀骑士，她也不是不死人，她是玛莉娅！”
佐菲娅激动地说。
“临光家族不可能出现两个天才，而且她才十三岁！”
“那就，做准备，为下次，特锦赛。”
不死人看着佐菲娅，他明确地表示，自己并不认同佐菲娅的理念。
“不曾，反抗命运。就不配，接受，命运。”
他的话语并不严厉，断断续续地，却罕见地出现了令人惊异的威严。
只因他正是斩断了宿命，挣脱了诅咒的英雄。
其实不死人不想对这件事发表自己的看法。
但那天晚上和玛莉娅的交流，让他看到玛莉娅时，让他在恍惚间看到了另一个人。
那是的不死人，只是本能地从某人的手中接过他人的理想，走上了这段原本不该属于他的旅途。
在这段路上，有人嘲笑他的不自量力，有人与他为敌。
他也曾迷茫过，他也曾失去过目标，险些成为活尸。
玛莉娅的姐姐耀骑士，是指引玛莉娅前进的光，是她的太阳。
而在久远的过去，也有那么一个人，成为了不死人的太阳。
那人渴慕着太阳，却在朝着目标奋斗的路途中，已然成为了其他不死人的太阳。
他成为不死人面对强敌的信心，成为不死人跨过阻碍的力量。
而现在，弱小的玛莉娅，在说起她姐姐时，眼中所流露出的向往，与他当初所见如出一辙。
这让不死人怎能不为她感到愤慨？
“说得好！！”
玛莉娅兴奋地拍手，为不死人的发言鼓掌。
她觉得不死人刚刚那两句话真是帅爆了！
“这...”
佐菲娅哑口无言。
她不是不知道不死人所说的道理。但她是真的不忍心让玛莉娅经受那样的苦难。
“玛莉娅。”
佐菲娅带着怜爱。
“你要知道，这不是你理应担负的责任，你还不知道骑士竞技背后意味着什么...”
“可是，佐菲娅姑妈。”
小玛莉娅转头看向佐菲娅，稚嫩的语气，严肃而认真的话语。
她在不知不觉间像极了另一个人的模样。
“如果不是我，哪又有谁能站出来呢？”
说完，小玛莉娅站起来，她转过身面对不死人。
她主动揽下了一个孩子不应背负的责任。
她曾凝望着姐姐离去的背影，发誓要守护临光家族的荣誉。
现在，她低下了自己理应高傲的头颅，对着面前这位抗争命运的骑士。
“不死人先生。”
现在，她低下了自己理应高傲的头颅，对着面前这位抗争命运的骑士。
“我，玛莉娅·临光，向您发出请求，请问您能传授我骑士技艺吗？”
不死人闻言，他也从地上站起来，低头看着这个弱小的孩子。
那时，他也曾这么弱小，他也曾渴慕太阳。
“我，问你。你认为，骑士，是什么。”
玛莉娅的眼中闪过片刻迷茫，随后坚定地说。
“我不知道骑士是什么，但我觉得，骑士的荣誉不应戴上虚伪的利益假面，像姐姐和姑妈那样，为了家族和自身荣耀而战的骑士，一定是正确的的！”
佐菲娅眨了眨眼睛，不知为何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她看着玛莉娅，就像是看着曾经的玛嘉烈。
她们都一样，坚守着骑士的荣耀和美德。
“目光，不应短浅。”
不死人沉闷的声音，从厚重的盔甲中摇荡而出。
“骑士，不止荣誉。”
玛莉娅猛地抬头看向不死人，美丽的金色眼眸中透着喜悦。
他没有拒绝！
“老师！请你教我！”
“呵...”
不死人轻笑。
他的目光看着玛莉娅，却恍若穿透了历史长河，看向那遥远过往的幻影。
古代诸王之地罗德兰，曾经有着这样的一位不死人，向往着太阳。
他手中的盾牌是普通的铁盾，画着简陋的太阳。
他右手的直剑是普通的铁剑，甚至因为战斗，剑刃也伤痕累累。
“你要，照耀万物。”
但他的眼中却饱含坚毅，他的话语振奋人心。
他对沮丧的不死人伸出右手，要将他拉起。
他同太阳一般，播撒温暖的光辉，驱散不死人心中的恐惧。
他在温柔地笑着。
“你要，成为太阳。”

31.奇迹 恢复
叮！
铁棍与铁棍撞在一起，小玛莉娅气喘吁吁地向后退出一步，然后再吃力地把手中的铁棍横在面前。
叮！
又是一次攻击，小玛莉娅右手虎口被震得发麻，她再次向后退出两步，差一点就倒在了地上。
“力量，集中。格挡，看准方向。”
伴随着低沉声音的，是又一次铁棍的挥击！
叮！
这铁根敲击在玛莉娅斜挡的铁棍上，将玛莉娅给敲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哈...哈...老师...”
玛莉娅蹲坐在地上，右手发麻，铁棍也脱力地掉下了地，在地上叮叮当当地跳了两下。
“十分钟，然后，继续。”
不死人把手中的铁棍扔到篝火边上，自己则是在篝火旁坐下。
玛莉娅从地上站起，拖着疲惫的身躯，学着不死人一样，来到篝火旁坐下，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柄装置。
这是便携式施法道具，玛莉娅气喘吁吁地使用着自己的源石技艺。
洁白的亮光从玛莉娅手中亮起，这光芒正慢慢抚平玛莉娅右手的酸麻，以缓慢的姿态恢复着她所剩无几的体力。
自从前天玛莉娅征得了不死人的同意，在他身边学习骑士技艺后，这已经是第三天了。
那天回去之后，佐菲娅作为玛莉娅的监护人之一，代替玛莉娅给不死人准备了一项学徒礼物。
一面刻着临光家族徽章的盾牌，这象征着将临光家族的一部分交托给不死人。
而玛莉娅在第二天，也是认真地半跪在不死人面前，执行了卡西米尔传统中，接受师长教导的仪式。
不死人把一柄长剑插在玛莉娅面前，玛莉娅拔出这柄长剑，并对不死人行骑士礼。
这象征着骑士之间的传承，正如年迈的骑士，将自己的信仰和技艺都交托给年轻骑士一般。
虽然不死人对这些并不感冒，他甚至觉得还有些麻烦。
但是佐菲娅和玛莉娅还是坚持执行了这个仪式，这是他们作为骑士贵族必须要遵守的礼仪规范。从这点上来说，她们还是相当传统的。
而不死人教导玛莉娅的方式，则是最普通，也是最离谱的方法。
对练。
不死人没有让玛莉娅自己学习最基础的各种挥砍与格挡技巧，而是直接扔给玛莉娅一根铁棍让她拿起来，用这根铁棍和自己对打。
一米左右的铁棍，玛莉娅光是想要自如地挥舞，就要花不少力气去学习。
而不死人更是给玛莉娅下达了一个死命令。
在玛莉娅输掉之前，不允许她松开自己的武器。一旦武器被击飞，或者拿不稳掉在地上，直接宣布玛莉娅这次对练结束。
昨天一天的时间，玛莉娅几乎就在学习怎样能够在不死人稳定的攻击下，一直握住自己手中的铁棍。
而使用铁棍，也是不死人自己的想法。
虽然玛莉娅一直没有放弃尝试自己入门，可她能认真锻炼的时间毕竟还是太少了，而卡西米尔骑士们所使用的架势，已经被玛莉娅几乎刻进了脑子里。
所以，想要在最快时间内打消掉玛莉娅挥舞武器的坏习惯，就只有一个办法，就是让她明白，自己什么动作不能抗下不死人的攻击，什么动作可以抗下来。
每隔两秒钟，不死人就会挥动一次手动的铁棒，随机角度地敲打在玛莉娅的身上。
这种残忍的方式，让佐菲娅在一开始差点冲上来和不死人打一架。
不过好在库兰塔的身体足够坚韧，而玛莉娅也是骑士贵族出身，身体素质肯定没的说。
虽然第一天被敲出来好几个肿包，可在玛莉娅自己的源石技艺下，第二天还是如约来到不死人面前，继续今天的对练。
说到这里，必须要提一嘴。
玛莉娅自身的源石技艺，是源自于临光家族传统的源石技艺，都是光。
能够绽放出灿烂的光辉，治疗自己或者强化自己的攻击。
当然，随着玛莉娅对自身源石技艺的逐渐开发，肯定有其他的用法。
但目前来说，玛莉娅这项源石技艺最大的作用。
就是能在遭受不死人一天的毒打之后，治疗自己的身体。
不至于让身体在第二天醒来时动都没法动。
而原本不死人打算亲自动手帮玛莉娅治疗，在发现玛莉娅自己能够治疗之后，也默默放下了准备发动奇迹的左手。
十分钟很快就过去，不死人站起来，重新捡起铁棍，他伸手推了一下旁边正疲惫着的玛莉娅。
玛莉娅深吸一口气，从地上站起来。
她的请求绝非戏言，她自己也明白。如若不能珍惜不死人的教导，那将会是她最大的遗憾。
“老师...请继续！”
玛莉娅右手稳稳握住铁棍，紧紧盯着不死人的右手。
她很快就抓住了重点，在防御之前，要看清对手的出招轨迹。
就在不死人动的一瞬间，玛莉娅瞳孔微缩，下意识举起了右手的铁棍。
叮！
铁棍直挺挺地接下了一切力道，原本玛莉娅还想要将铁棍向右偏移，但她根本没有足够的反应时间。
当他看到不死人手动之后，自己才刚刚抬手，碰撞所带来的震荡就已经缠上了自己的右手。
太快了吧！
玛莉娅低声惊呼，她怎么感觉自己的老师更快了一点。
其实不是不死人快，而是玛莉娅在经过一上午的对练之后，又得用源石技艺治疗自己的伤势。
现在的玛莉娅，正处于精神和身体双双疲惫的状态。
所以她才会看不清不死人的出招，也更难完全承受住不死人的力道。
“注意，防御。尝试，反击。”
不死人出声提醒玛莉娅。他看得出来，小玛莉娅已经筋疲力尽了。但他依然在两秒之后，准时发动了自己的进攻。
叮！
又是一声清脆的响声，玛莉娅堪堪抗住了这冲着自己脑袋来的一棍子。
关于自己的老师是狠人这一点，玛莉娅早在他敲向自己的第一棍就已经了解了。
不死人的出手，从来就没有仁慈过，不是朝着脑门，就是朝着脖颈，心脏，以及手腕这种关键的部位。
也真是不怕把自己的小徒弟给打伤咯！
玛莉娅喘着粗气，想要挡下不死人的攻击，可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再来！”
玛莉娅正调整着自己的呼吸，不死人又是一棍子敲过来。
砰！
玛莉娅抵挡不急，又想着躲闪，可她却闪错了方向。
这一棍，是朝着玛莉娅的左肩，而且实实在在地敲在了上面。
“嘶！”
玛莉娅倒吸一口凉气，她明显地感受到，自己的左肩遭受了一次巨大力量的攻击，她好像还在敲击声中隐隐约约听到了一丝骨头裂开的声音。
“玛莉娅！”
一旁的佐菲娅看到发生意外，当即心疼地从旁边冲过来。
但不死人却依然举起了手中的铁棍。
“别过来！玛莉娅，看好！”
玛莉娅下意识抬头，她看到了一根钢棍被不死人举起，当头砸下！
精铁铸成的实心铁棍撞开空气，朝着小库兰塔脆弱的脑门袭去！
那一瞬间，自己的右手已经来不及抬起来了，她只能呆呆地看着这根铁棍敲下来。
哗！
可铁棍在即将撞到玛莉娅额头的时候，在空中稳稳当当地停下来。
玛莉娅眨了眨眼睛，她现在还没反应过来。
等她的右手下意识从下而上挑开差点撞到脑袋上的铁棍时，她才明白，自己刚刚是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如果，我是，敌人。”
不死人用钢棍在玛莉娅的脑袋上轻轻地敲了一下。
“你已经，死了。”
“啊...是！嘶...好痛！”
玛莉娅这才明白，为什么不死人要刚刚让她看好，这是要让她明白，受伤的后果。
有时候，一个小伤造成的疼痛，就能让另一个致命伤提前到来。
这也是为什么不死人要先让玛莉娅习惯被他打。
因为在卡西米尔，没有人能比不死人的攻击更加凌厉而致命。
那是在不知有多远的旅途中，无数次生死拼杀所锤炼出来的杀人技。
或许，有时候杀的，也不只是人。
正是如此，才让他的攻击变得更加朴实无华，也更加令人心寒。
佐菲娅也被不死人的这次挥动给吓到了。
原本被不死人喊停的黑丝双腿，再一次跑动起来。
路过不死人的时候，还忍不住狠狠地剜了不死人一眼。
有你这样当老师的吗？！
不死人权当自己没看到，他把铁棍扔到篝火旁边，看着佐菲娅小心翼翼地拔下玛莉娅肩膀上的衣服。
左肩已经肿起一大块红色的肿包，就算佐菲娅轻轻扒开衣服这一下，也让玛莉娅忍不住咬住牙齿，不喊出声来。
“坏了，这伤势...”
佐菲娅再恶狠狠地看了一眼不死人，她无奈地说。
“今天的训练得停下来了，玛莉娅需要休息一段时间。”
不死人来到玛莉娅身边，也看了一眼她肩膀上的肿包，他却摇摇头，说道。
“不需要。休息一下，继续。”
佐菲娅忍不住了，不死人的教学方式。对于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女孩来说，也过于残忍了一些。
“她的肩膀已经肿成这样了！要是普通的伤痕就算了，这伤势，恐怕肩胛骨都给你敲裂了。要是不得到及时的治疗，她的左手都会受到影响！”
不死人不解地问道。
“她的，源石技艺，不能，治疗吗？”
“不能！那最多只能紧急治疗外伤，里面的伤势还得进行后续处理。你不会认为源石技艺是万能的吧？”
佐菲娅正欲抱起玛莉娅。
“她得马上去医院接受治疗！”
“别动。”
不死人伸出右手手，按住了佐菲娅起身的动作。
他抬起左手，轻轻放在玛莉娅左肩上。
“你干...？！”
佐菲娅正想问不死人要干嘛。
一道柔和的白色光芒就亮起，在不死人的手掌间流动。
那光芒，映射在佐菲娅和玛莉娅的眼中，把两人给惊得直接定在了原地。
这是...源石技艺？
不死人认真地看着自己手中的光芒，他在脑海中努力回忆着与之相匹配的故事。
那是古老传说中，最短小的一角，是古老圣职们所研习的最初的故事。
奇迹【恢复】。
“这是我们...不对！这不是临光家的源石技艺。”
佐菲娅下意识问出了声。
“你是感染者？”
玛莉娅可没管那么多，她只觉得自己的左肩一阵酸麻，紧接着就是难以言喻的舒畅感，以及令人感到安心的温暖。
就好像她现在正在安静地享受日光浴一般。
这温暖，让玛莉娅昏昏沉沉地，想要就着这温暖的光芒睡去。
光芒持续了大概有四五秒。
等到不死人收回左手的时候，玛莉娅的左肩已经恢复如初，白皙且皮肤充满弹性。
“好厉害！”
感受到左肩一点异常都没有，玛莉娅不由得赞叹出声。
“我不是，感染者。”
不死人摇摇头。
“那你怎么能空手释放源石法术？！”
佐菲娅的眼神逐渐凝重起来，在卡西米尔，隐瞒感染者身份，是重罪。
之前，玛嘉烈就是被商业联盟以隐瞒感染者身份作为理由驱逐出境。
不死人解释道。
“这是，奇迹。”
佐菲娅顿时哽住。
虽然她知道不死人多半要解释一下，但她没想到不死人的理由这么简单粗暴。
什么奇迹，是哄小孩儿吗！？

32.虔诚的信徒
“所以，你说你刚刚用的源石技艺，只要愿意相信那个故事，就能用出来？”
佐菲娅用看傻子的眼神看向不死人。
“不是，源石技艺。是，奇迹。”
不死人尝试再度纠正佐菲娅的观点。
他之前使用的法术，是名为【恢复】的低阶奇迹。
具体原理，其实就是手持信物，颂念古代诸神所行的事迹，并且真心地相信那是真实存在的事情，这样就可以在自己的手中将法术复刻。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想要真心信仰诸神，本就是一个需要长年累月苦修的过程。
而且如果自己的精神力量不足，很容易陷入精神力匮乏的状态，换言之就是。
失去理智.jpg
至于不死人自己，也是在长久的旅行中，不断磨练自己的精神力，慢慢才能逐渐把那些奇迹在自己的手中复刻。
而且，在旅途之中，他也能在其他不死人手中见到那些奇迹。
也就是说，奇迹，本就是一个口口相传的法术。如若没能理解故事，就无法将其复刻。
譬如，【恢复】这个所有圣职都会使用的第一个奇迹，已经是将原本的故事简化到不能再简化的程度。
而在不死人那时，就已经很难见到古代神明们再次使用他们的力量，重现当年的奇迹了。
“你这是哪里听来的神秘巫术？你真觉得我会相信？”
佐菲娅已经开始生气了，她认为不死人这就是在编故事骗她。
其实就算不死人是感染者又会怎样呢？只要他不在骑士竞赛上使用，就不会对他的身份产生任何影响。
而且佐菲娅和玛莉娅也不会因为感染者这一身份，而对不死人有着隔阂。
因为不死人是真真切切地在教导玛莉娅，用自己的战斗经验，在让玛莉娅成长起来。
这一点，佐菲娅是看得到的。
但佐菲娅不明白，不死人没有骗他，这就是这个法术的本质。
不死人也有些无奈。
倘若佐菲娅不愿意相信，不愿意尝试，她是肯定无法使用出奇迹的。
而就算她愿意，想要使用出来，也需要长时间的练习。
除了那些曾今亲眼见过古代神明使用奇迹的信徒们，没有人能够在短时间内复刻出来。
没有人！
“是真的诶！”
小库兰塔兴奋地欢呼着，仿佛找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
玛莉娅的欢呼将两人原本的视线，从互相身上拉回来，转到了玛莉娅身上。
“什么是真的？你不会真的相信了...？”
佐菲娅正准备让玛莉娅面对现实。但她刚刚转过头，就看到玛莉娅空无一物的左手上，泛起了和不死人手中类似的光芒。
奇迹（恢复）
就连那光辉也和不死人刚刚使用过的一模一样，一样的柔和白光，略带金色。
只是那光芒还太过弱小，就像月亮和星星的差别。
但那光芒确确实实地存在，就在玛莉娅的左手。而她原本的便携法杖，此刻正被玛莉娅稳稳地攥在右手中。
“玛莉娅？！”
就连不死人也被短暂地震撼到。
她明明没有见过古代诸神行使奇迹，她以前也从没听说过，只是刚刚不死人亲口讲述了一次而已！
她是怎么做到的？！
“玛莉娅？！你怎么做到的？！”
佐菲娅则是紧张地扯过玛莉娅，拉过她攥住便携法杖的手。
“就这样用出来了啊，佐菲娅姑妈...疼！”
“要喊我姐姐！”
佐菲娅在玛莉娅的小脑袋上敲了一下，只要不是正式场合，她更想让玛莉娅称呼她为姐姐。毕竟两人的年龄差距其实并没有那么大。
“好吧，佐菲娅姐姐。”
玛莉娅委屈地眨了眨眼睛。
她看着手中那微弱的光芒，只觉得自己的身体正在缓慢地恢复体力。
昨天被砸肿的地方，现在也在散发出轻微的瘙痒。
是没能被自己源石技艺修复的淤血，正在被逐渐化解。
虽然效力不如不死人的十分之一，但的确在缓慢地恢复。
“佐菲娅姐姐！老师说的是真的！只要相信就能用出来！”
玛莉娅举起手中的光芒，就像举起了心爱的玩具。
佐菲娅呆呆地看着玛莉娅手中的光芒，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握住镶嵌了源石的剑柄，憋了半天也没憋出啥东西出来。
我不能接受！
“玛莉娅，停下。”
不死人看着玛莉娅挥舞手中的光芒，他让玛莉娅散去奇迹。
等到玛莉娅手中的光芒消散之后，不死人来到玛莉娅身边，半蹲下来，盯着她的脸。
她不会是自己记不得什么时候收的徒弟吧？！
“老师？怎么了？”
玛莉娅好奇地问道。
“告诉我，玛莉娅。你，怎么，用出奇迹的？”
不死人也很好奇，玛莉娅不应该见过这个奇迹才对，她是怎么用出来的？
“就是，和老师说的一样啊？”
玛莉娅眨巴眨巴眼睛，她说道。
“看到老师用出来了，所以我就相信它存在。所以我就用出来了啊？”
“...”
不死人沉默了。
玛莉娅正想再说什么，他面前的玛莉娅却打了个哈欠，脸色在短短几秒钟内垮下来。
“老师...我好困...”
不死人赶紧让佐菲娅过来。
佐菲娅抱住玛莉娅的瞬间，玛莉娅的眼睛就合上，沉沉睡去。
“她怎么了？”
佐菲娅紧张地问向不死人。
“只是，精神力，不足。”
不死人安抚佐菲娅。
毕竟玛莉娅在经历过一上午的对练之后，刚刚还用熟悉的源石技艺为自己恢复。
现在又使用了奇迹，就算只是普通的技艺。对于一个小孩子来说，负担始终不小。
“睡一觉，就好了。”
佐菲娅这才松了一口气，她干脆坐在地上，让玛莉娅枕着自己的大腿休息。
不死人站起来，低头看向沉睡的玛莉娅。
他正使用自己为数不多的记忆，想要找到原因，却怎么也想不出其他的可能。
“不应该啊...”
不死人喃喃自语。
可他却忽略了一个可能。
若是亲眼见过古代神明行使奇迹。即便是普通的信众，也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复刻出这份法术。
而玛莉娅，实际上就是一位虔诚的信众。
她相信自己的老师，相信着她传授给自己的所有技艺。
正是因为如此，她才能坚持下第一天的训练，并且拖着还有伤痕的身躯，第二天过来继续接受不死人的训练。
也正只有她这样虔诚的信众，在看到神明行使奇迹时，才能将那奇迹本身刻在自己的脑海里。
不死人更是忽略了一个事实。
使用奇迹的条件，除了牢记故事本身，还需要相应的施法媒介。
而不死人刚刚只是伸手出去，就有光芒凭空显现。
他的双手，空无一物。
不依赖媒介就行使奇迹，这是只有古代神明才能拥有的权柄。
这正是宣告着一个事实。
那些古老的传说与信仰，正随着无名英雄被惊醒而一同复苏。
它们的所在，正是位于那仅剩种子的原初之火里。
——
此时，正远在泰拉大陆彼端的一座岛屿上，那里的学徒们，也在进行对作战能力的修习。
“再来！”
棕发的鬼族女性大喝一声，她挥动手中的直刀，对面前的菲林族少女发动攻势。
叮叮叮！
两人的直刀在空中不断碰撞，发出了激烈的声响。
此刻，正在旁边一同接受教官教导的同组人员，则聚在一起，小声说着悄悄话。
“我怎么觉得，夜刀教官开始认真了啊。”
顶着一头稍稍偏紫的亚麻色长发的少女，对身边的另一位粉发组员悄悄地说道。
“你看啊，安赛尔。夜刀教官训练小玫的时候，那种攻击频率！”
安赛尔也紧紧盯着场中的两人，红色瞳孔的目光始终在她们的刀刃之间。
作为医师，被称作安赛尔的孩子自然是能够看出两人互相攻击的位置。
精致的脸庞罕见地透露着认真的意味。
安赛尔能看出，两人互相进攻的位置，几乎都是能一击毙命的地方，头颅，胸口，侧腹。
如果让安赛尔自己上，他自知，绝对不可能在这种猛烈的攻势上存活下来哪怕半分钟。
可现在，场上的两位，已经互攻接近五分钟了。
这其中当然有夜刀教官控制自己的实力，锻炼玫兰莎的原因。
可这依然令人对玫兰莎的技艺感到震惊。
这位生的过于好看的男孩子终于张开了嘴巴，他赞同地说到。
“确实。不过卡缇你应该能挡下来吧？”
是的，安赛尔的性别是男。
虽然根本就看不出来。
安赛尔看向身旁的另外两位男性组员，他忍不住问道。
“安德切尔，史都华德。如果让你们面对玫兰莎的突击，你们有没有脱身的办法？”
被称作史都华德的沃尔珀苦笑着，他摇摇头。
“没有。”
他作为一同受训的术士，虽然也有接受过防突进训练，但接受的强度根本没有玫兰莎这么大，顶多就是学习一些躲闪技巧，以及相应的站位而已。
而另一位萨科塔，也就是安德切尔。他在摸着自己的下巴思考了一会儿之后，也凝重地摇摇头。
“如果没有同伴的帮助，想要在这样一位突击手中脱身，对我来说还是太困难了。”
他们不仅仅是在观看练习，也是要想办法从同伴的练习中找到自己的应对方法。
这是杜宾教官给他们的任务，而他们也在下意识间了解着同伴们的特性。
叮叮叮！
频繁而刺耳的刀剑对撞声，不断刺激着周围人的耳膜。
玫兰莎的呼吸频率还在加快，而她挥舞直刀的力道却逐渐变弱。
刚刚还能偶尔找到机会，对夜刀教官的攻势进行反击。
但已经四分钟了，四分钟的快攻，玫兰莎的体能终究还是支持不住了。
“停！”
夜刀也发现了玫兰莎的状态正在下滑。
她一边喊停，一边在接住玫兰莎又一次直刺之后，顺着刀刃探出左手，将玫兰莎的手腕扣住，一把夺过玫兰莎的直刃。
“哈...哈...哈嗯...结束了？”
玫兰莎大口地喘着粗气，脑袋上的紫色猫耳也随着呼吸一点一点垂下来。
“呼...是的，结束了。”
被称作夜刀的鬼族教官长舒一口气，在极端的时间内调整好自己的呼吸。然后把夺来的直刃，交还给了玫兰莎。
“玫兰莎，你进步地很快，如果不是体力的限制，你的实力已经来到正式干员的范畴了。”
玫兰莎接住夜刀递来的直刃，将这柄直刃收回腰间的刀鞘里。
她的右手快要脱力了，夜刀教官的体力却还维持在一个相当的节点。
这就是差距。
“谢...谢谢教官。”
玫兰莎的脑袋有点发晕，她是真的在强迫自己跟上夜刀教官的节奏。
夜刀搀扶着玫兰莎到旁边坐下，转而看向了呆在角落正窃窃私语的四人。
“卡缇！”
“啊！到！”
粉发少女还在和同伴们交谈如何破解玫兰莎的突袭，听到教官的声音被吓了一跳，赶紧直起身子，回应教官的呼唤。
“接下来该你了！”
夜刀右手再次握上直刀。
“是！”
...
玫兰莎穿着换好的衣服，用毛巾揉了揉脑袋上湿漉漉的头发。
现在她的手臂还有些发酸，想要跟上夜刀教官的节奏，实在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不愧是精通刀术的大家。
“小玫！”
卡缇呼喊着扑过来，抱住了玫兰莎的手臂。
“诶？”
玫兰莎被吓了一跳，她稳住自己的身体，转过头去看着自己来到罗德岛之后结识的新朋友。
“嘿嘿，你越来越厉害啦！今天居然在夜刀教官的手底下坚持了那么久！”
卡缇几乎要抱在玫兰莎身上，她摇晃着玫兰莎有些疲惫的身体。
“晚上就不去训练了吧？夜刀教官也给我们放假了，要不要现在一起去食堂吃顿好的？”
卡缇似乎想到了什么，她的脸上露出了享受的表情。
“安德切尔说今天也要烤蛋糕呢！呜...糟糕，现在就想吃了！”
玫兰莎犹豫了一下，她也不忍拒绝卡缇，可她还有没做完的事。
“抱歉...”
“诶？还要去加练嘛？”
“嗯。”
玫兰莎点点头，她伸手握住卡缇小小的手掌，柔声说道。
“要不你先去吧，我一会儿练习完就过来。”
“好吧。”
卡缇叹了一口气。
“你真的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啊，可别撑不住啦！”
“不会的。”
玫兰莎笑着摇摇头。
“放心吧。”
目送好友离开更衣室，玫兰莎打开衣柜，换上了自己第二套训练用装束。
她把放在外面的训练用直刀收到衣柜里，拿出了一把略有划痕的直刀。
玫兰莎又从自己小包的深处拿出了一枚小小的徽章。
徽章正面是一只手捧着一团火焰的图案，背面则写着一行字，一行玫兰莎看不懂的字。
她把这枚徽章用绳子编了一个外框，吊在自己的脖子上。
玫兰莎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是她在这一年以来，每天都要坚持做的事。
挥舞直刀。
从一开始的一百下，到后来的两百下，再到现在的三百下。
每一次加量都是玫兰莎对自己的要求。
而每一次挥舞的动作，她都严格按照自己记忆中的模样一一对照。
那个笼罩在一身黑袍与盔甲下的男人，为她演示的动作。
玫兰莎握住曾与老师一同对练时使用的直刀，她凝神静气。
呼！
风声呼啸，直刀自上而下劈砍，冷锋似是要切开一切命运的不公。
玫兰莎的动作不曾有分毫偏移。
“您能看到如今的我吗，老师？”

请假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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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卡西米尔骑士特级锦标赛!
接下来的日子里，不死人每天的生活就是。
扔柴火。
教玛莉娅。
对着篝火发呆。
然后再加上偶尔有比赛出去打一打。
不得不说，这样的日子，对不死人来说，过的还挺轻松的。
自从自己的记忆逐渐恢复之后，不死人就想起了好多以前的事情。
偶尔对着篝火发呆的时候，也能回忆往昔，再看看现在的世界，进行对照。
玛莉娅能够学会奇迹这件事，让不死人沉默了好一会儿，他甚至也私下里给玛莉娅示范过一次其他的奇迹。
奇迹（雷枪）
那是古代神明，乌薪王葛温所行使奇迹的简化版。
虽然对于不死人来说非常简单，但是对于玛莉娅来说，似乎还是需要更多的练习。
在努力了好几天之后，玛莉娅还是只能在掌心中短暂地召唤出一小片雷电，根本没法凝成实体投掷出去。
而不死人教她的另一个奇迹【缩约大恢复】，玛莉娅倒是令人意外地很快就学会了。
那天下午，不死人和玛莉娅讲述过神明的故事之后，现场给她示范一下。
玛莉娅不管怎么使用，都是只能在手中凝成一团小光，和不死人手中，能够笼罩一个人的光芒根本不成正比。
但是第二天早上一来，玛莉娅就兴奋地告诉不死人，她昨天晚上在睡前，居然能够成功使用出来了。
因为房间里在发亮，路过的玛恩纳叔叔甚至还以为玛莉娅又偷偷看比赛了。
进来看了半天，摸了一下电视机的后壳也没能感受到温度之后，只能告诫玛莉娅，不要随便开灯玩，很费灯的。
而玛莉娅手中，笼罩她半个人的光芒出现之后，就连不死人也只能为她沉默地鼓鼓掌。
怎么说呢，或许是因为玛莉娅的源石技艺吧。
她的家族传承源石技艺是光，而光的能力就是加强自己的身体素质，以及治疗伤口。
玛莉娅就是因为习惯了光的治疗手段，所以才会那么快习得治疗奇迹。
当然，这也只是不死人自己安慰自己的方法了。
当初他获得这个奇迹之后，自己还不断练习了好几天，才能勉强用出来。
这样看来，如果是以前，那玛莉娅或许能够被称为虔诚的信徒。
这种行使奇迹的天赋，就算是在以往也不容多见。
一个月以来，玛莉娅的战斗技巧也得到了极大的提高。
至少现在不会因为来不及反应不死人的攻击，而被不死人一棍子给敲到身上。
在不死人察觉到这一点之后，立刻改变了攻击策略，偶尔会缩短进攻的间隔。
用不死人熟悉一点的话来说，这就是。
快慢刀。
玛莉娅刚开始习惯快慢刀的时候，身上被敲了好几下，那几天甚至整个手臂都是肿的。
如果不是因为已经学会了奇迹【恢复】，又会被佐菲娅拉去医院检查。
还有一件事不得不提。
有一天玛莉娅在篝火旁坐着休息的时候，她看了一眼自己的姑妈，又看了一眼旁边的老师。
她突发奇想地想要让自己的姑妈来试一下。
佐菲娅也有些跃跃欲试。
虽然知道不死人很强，但是如果不能亲自体验一下，佐菲娅始终不知道不死人的压迫感会有多重。
佐菲娅拿起了玛莉娅的铁棍，对不死人意气风发地说。
“来吧，不死人先生！让我看看你到底有强大！”
然后脑袋上多了两个包。
不是，如果佐菲娅再慌一点，不只是脑袋，就连白皙的大腿也会被不死人敲上几下。
这其中固然是因为，佐菲娅的惯用武器并不是棍或者直剑类的武器。
也有其他的原因。
“惯用手，不是右手。”
不死人敏锐地察觉到了问题的根源，他看着佐菲娅的右手，顿时就没了比试的兴致。
“您还真是...”
佐菲娅也只能苦笑着揉了揉自己的左手，略带歉意地对不死人说。
“我也想和您来一场比试，现在看来，是不行了。抱歉。”
她原本对自己已经练习了很久的右手剑还挺自豪的，现在看来还是差得多。
不死人确实从来没有看过佐菲娅用左手拿东西。
想来应该是什么旧伤，导致佐菲娅的左手不能再握剑。
除了感到可惜之外，不死人也尝试用恢复类的奇迹为佐菲娅治疗。
但只能让佐菲娅觉得身子更轻松，其他的则没什么改变。
不死人判断，除非是类顶级的奇迹，否则没法治愈这种暗伤。
“这是在两年前的一次骑士竞赛上落下的病根。”
佐菲娅苦笑着。
“因为没有公司在背后支撑，当时没有得到最好的治疗资源。虽然左手现在还能动，也能勉强提一些东西。但是左手握剑这件事，恐怕此生无望了。”
不死人点点头，便不再说话。
佐菲娅和玛嘉烈一样，都是作为独立骑士参加骑士竞赛，但结局却截然不同。
佐菲娅现在的状态，导致她在一开始，对玛莉娅想要参加骑士竞赛这件事是持反对意见的。
她不想玛莉娅变得和她一样。
不过现在嘛。
佐菲娅有时候也在想，自己是否正在见证，卡西米尔第二轮太阳的回归。
因为玛莉娅的进步实在是太快了。
真的，太快了。
除了年龄的问题，让玛莉娅暂时无法抵抗重击。
玛莉娅的防守角度已经近乎无懈可击，就连佐菲娅也很难看出破绽。
更别说，如果不死人再教导玛莉娅如何使用盾牌，到时候她会变成什么样子。
她就像是一颗冉冉升起的太阳，虽然此刻只是露出一丝阳光。
不过在另一件事情上，不死人和佐菲娅罕见地达成了一致的决定。
三年内，玛莉娅不被允许参加任何骑士竞技。
除了玛莉娅本身的技艺仍然不够完美之外，也是因为她的身体注定会吃亏。
时间就这样慢慢地过去，玛莉娅逐渐成长着，不死人的名气也再次上升。
现在的不死人，已经不需要经常去参加那些低级的骑士竞赛了。
对他来说，那些比赛，都是在浪费时间。
科斯和弗兰作为不死人对外的门面，现在只接受不死人前往大竞技场进行比赛。
而最近不死人比赛的频率也逐渐慢下来。
但是，不死人比赛的胜率，依然保持在恐怖的百分百。
他已经参加了累积二十三场比赛，最慢的一次，也是用了一分钟。
对手是一位使用大盾与巨锤的重甲骑士。
不死人在顶住对面十几次力大势沉的敲击之后，终于觉得有些无聊了。
在下一次巨锤打过来的时候，少见地让盾牌主动撞击在巨锤顶端。
在一声动人心魄的巨响后，成功地扰乱了巨锤的力量导向，对手的重心瞬间失衡。
也就是这瞬间，不死人的剑尖稳稳地捅进了重甲骑士头盔与胸甲的缝隙中。
那一场比赛，也是不死人唯一一场有人员身受重伤的比赛。
而现在不死人的身价，也已经几乎达到了千万级别。
这也为不死人引来了一些麻烦。
倒不是有人要来找他麻烦，而是因为不死人一直不更换盔甲，这激起了公司高层的不满。
倘若你还是低级骑士就算了，现在的影响力已经不同以往，每一场比赛能够接下的合同更多，不需要你用复古式盔甲来积攒热度。
在这时候，不死人身上任何一块部件，都是用来吸金的地方。
武器，盾牌，装甲，甚至他在等待比赛时坐的什么板凳，都能有代言。
而到了这个地步，不死人依然不愿意更换任何一个部件。
这就让他能够带来的利益，远远低于其他同身价的骑士。
澄金公司作为资本所控制的公司，一直追求着利益最大化。
这下，就连签下不死人的直属BOSS，也遭到了股东会的警告。
但科斯和弗兰依然为不死人挡下了一切来自上面的压力，让不死人专心休息，不用管那些事儿。
只因为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三年一度的卡西米尔骑士竞技特级锦标赛，简称卡西米尔特锦赛。
这场牵动所有卡西米尔人的特锦赛，将会在下个月开始赛季选拔。
除了特邀骑士团，大骑士团之外，所有独立骑士必须参与积分赛。
就连不死人这种实力已然被外界评估为夺冠大热门的骑士，也必须要从积分赛一点一点向上打起。
虽然科斯和弗兰认为，不死人打那些小菜鸡纯粹是砍瓜切菜。
但是不死人始终不愿意找到第二位骑士作为自己的同伴，而且不死人的甲胄也是普通的盔甲。
一旦不死人被其他骑士联合起来对付，将会是非常不利的局面。
因为特锦赛不只有个人赛，也有二对二和团队赛，甚至还有大混战。
而在正式进入十六强之前，所有的战斗，几乎都不是一对一的赛制。
这让不死人看起来形单影只，更容易遭到针对。
而且，现在已经有风声了。
因为澄金公司依靠不死人闯进卡西米尔商业联盟的上层，正有好几家公司打算打压澄金公司的上升势头。
单从商业角度考虑，不死人都会遭到来自其他公司下属骑士的进攻。
更别说，如果其他骑士不守武德，对不死人施行围攻。
这就会是不死人最大的阻碍。
因此，科斯和弗兰需要不死人时刻保持在最佳的状态。
而这几天，就连玛莉娅和佐菲娅也没来打扰不死人。
她们打算去看不死人的每一场比赛，为不死人加油助威。
当然，这也是小玛莉娅的私心。
她想收集自己老师在特锦赛每一场比赛的票据，以后也可以拿出来欣赏。
而就在这一天早上，不死人的门外响起了脚步声。
没等不死人去开门，就有指纹锁被打开的声音。
科斯和弗兰抱着两捆木柴进来，两人刚把木柴扔到地上，科斯就拍拍手，对不死人说。
“老头子，特锦赛选拔赛的第一场比赛就在今天下午，赛制是十人混战，根据击中对方的数量积累积分。”
他看着在篝火前沉默不语的骑士，科斯忍不住笑了。
“你不会输的，对吧？”
不死人看了他一眼，懒得回答。
这是科斯今天的第一句废话。

34.呼啸竞技场!混战
（本章建议播放音乐：合约危机光谱行动主界面BGM）
烈日凌空，卡西米尔大骑士领，卡瓦莱利亚基中央赛区，呼啸竞技场。
热情的卡西米尔民众们，已经在观众席上稳稳坐好。
尽管只是特锦赛的选拔赛事。但在这第一天，依然有不知道多少喜欢骑士竞技的观众们，花费巨大的金钱，只为支持自己喜欢的骑士！
环形竞技场，中央的巨大空地上仅有投影在地面上的各种赞助商的商标。
空地上空，则是一个方形的投影屏，能够朝着四面八方的观众同时展现这场竞技的赛事实况。
早有无人机在入场口准备好，准备将入场的所有骑士全都拍摄下来，每一次入场，都会在投影屏上显现出他们英武的姿容。
骑士的亮相，将会在那时引起巨大的欢呼，以及每个座位上观众们疯狂的金钱注入。
他们会为自己喜欢的骑士花费金钱。或是有无人机为他们投下饮料，或是有场地上突然出现的复杂环境，任何能够改变一场比赛的因素，都掌握在观众们的手中。
而就在赛场的东侧，一个大型的解说台上，此刻正坐着一个头戴骑士类面罩，胸前却挂着计分牌的家伙。
他清了清嗓子，伸手拿起了面前的话筒。
“中午好，卡西米尔！昨天的骑士乐透，最后注入的金额是满打满算的二十亿！多亏了冒出来的各位新晋骑士，光东区就贡献了八个亿！但我看你们全得赔钱，因为今天的比赛可能是有史以来最离谱的一场比赛！”
解说者激昂地说着，他手中的话筒跟着他奇怪的造型一同晃悠。
“但谁他妈在乎这些啊？！此时此刻，占据各位内心的，一定只会是精彩的骑士竞技！”
“我是你们的铁哥们儿莫布！大嘴莫布！很荣幸地成为本次呼啸竞技场的比赛解说！卡瓦莱利亚基中央赛区，呼啸竞技场，今天将会为大家带来各位骑士的风采！”
莫布在用一段话语激起各位观众的热情之后，还不忘念出了主办方要求他的台词。
“本日赛事依旧由呼啸守卫公司全权赞助，单日积分前十的选手，都将获得呼啸守卫公司提供的限量版刀具商品「解脱者」一把！”
坐在台下的佐菲娅翻了个白眼，还是这个解说，还是一样的台词，甚至送的东西也都是换汤不换药的东西。
那种花里胡哨的东西怎么可能卖得出去啊？
莫布可不知道观众们的想法，他继续热情洋溢地说着。
“来自卡西米尔——不，泰拉各地的竞赛骑士们！卡西米尔商业联盟的各大公司代表都将注目着今天的独立骑士竞赛！”
“是在竞速赛中一马当先，还是在射技赛中拔得头筹？无论参与何种赛事，都有着获得董事代表青睐的机会！”
“当然！！还有万众瞩目的一对一综合竞技！最高的积分，最高的曝光率！任何一场比赛都可能让你被骑士团相中，从此一步登天！”
“想要参与卡西米尔骑士特别锦标赛吗？想要屹立于众多骑士的顶峰吗？现在，门票就在各位参赛骑士的手上！”
“战胜对手，赢得荣耀，欢呼吧！！”
大嘴莫布在台上说的舒服，台下的观众们早就按捺不住自己激动的心情了。
甚至还有人在观众席朝着解说台扔垃圾。
“废话那么多！赶紧让人出场啊！”
莫布熟练地躲过那些垃圾的袭击。倘若骑士竞技有躲避赛，那他的积分一定会名列前排！
他清了清嗓子，终于来到了各位观众关注的重点。
“那么事不宜迟！立刻开始今天的第一场比赛！让我们来介绍在第一场骑士混战中的参赛选手！”
莫布拿着自己手中的终端，视线从最上面开始向下看。
“首先是来自西区的选手！「坚石」哈洛克！这位老牌的大剑骑士，今天将会为我们带来怎样的杀戮秀！让我们有请哈洛克入场！”
随着令人心潮澎湃的音乐，骑士入场处的无人机接管了大屏幕。
钢铁制成的大门缓缓打开，一位身穿重甲的战士肩扛大剑，走入了赛场。
“哈洛克！哈洛克！”
“老子把钱全都压给你了！哈洛克！给老子冲啊！！”
支持哈洛克的观众们疯狂地呐喊着，观众席上不断挥舞应援旗帜。
“想要支持选中的选手吗！那就拿起座位旁的终端！只要金钱积累足够，你就可能在比赛中为你的偶像争取到一瓶提升体能的饮料！”
莫布丝毫不放过宣传的机会。
“顺带一提！这次的饮料依然是由呼啸守卫公司研发的体能恢复药剂！不管是日常生活还是体力劳作！只要一瓶饮料，就能让你在骑士竞技中重获新生，甚至在寂寞的夜晚重振雄风！”
身穿重甲的骑士走出了大门，他摘下脑袋上的头盔，露出有着好几道伤痕的脸颊。
他身上的现代化装甲，还有手中经过特殊改装的大剑，看起来科技感十足。
哈洛克自信满满地对周围的观众们挥舞手臂，怒吼出声。
比赛正式开始之前，后台准备室。
屏幕上已经出现了第一个骑士的身影。
按照流程，还会有接近十位骑士单独出场的身影，莫布也将会为那些人气足够的骑士们单独编写台本。
也就是说，不死人还有一会儿才会出场。
今天登场的顺序，是按照各位骑士的身价排列，不死人的身价不低，因此排名在较后方。
“老爷子，在你进场之前，我要先提醒你。”
弗兰在旁边给不死人用扇子扇着风，科斯拿着手中的名单，给不死人讲述着他认为需要注意的事项。
“首先就是，在这场比赛里，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不能杀人，你知道吧？”
不死人点点头。
“嗯。”
他以前也没杀人。
所以这是科斯今天说的第二句废话。
“你别掉以轻心啊！这和我接下来要说的事情连在一起的，很重要！”
科斯无奈地继续给不死人解释道。
“今天的参赛选手里，有至少五个选手，他们在明面上的上属公司，都是和我们澄金不怎么对付。再加上你的名气摆在这里，为了打压公司的势头，他们应该会联合起来给你压力。”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商业上的事情不好动手，就直接在骑士竞技场上给参赛者压力，甚至导致相应的骑士表现不佳，或者输掉比赛，这都是有可能施展的手段。
“他们可能会一直阻止你对其他骑士发起进攻。因为今天的比赛制度是积分制，只要打中一次身体就算一点积分，要害部位是两点积分。”
科斯把手中的文件展示给不死人看。
“也就是说，就算他们不去攻击其他的骑士，只要挡住你获得积分的路线，你在这次比赛就没法进入前列，这会影响你的身价，也会影响你在公司的地位。”
不死人抬头看向科斯，他的语气有些疑惑。
“比赛，主办方，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他的疑惑，并不是因为担心这些可能会发生的事情，影响到他的胜利。
而是他一直以来在卡西米尔所见到的骑士们，真的会做出这种有违骑士精神的事情么？
平时花天酒地就算了，每个人有自己享受生活的方式，他不会说什么。
但在对决上，也会耍这些花招，真的会被官方允许？
“为什么不允许？因为这会带来更高的关注度，也会激发观众们给钱的热情，这几乎已经是一种潜规则了！”
科斯单手扶着额头，他摇了摇脑袋。
“不是，我倒是不担心你被围攻。我最担心的是，老爷子你被这群人给烦的，直接对人要害下手。一旦故意造成死亡，就会被予以指控。很有可能让骑士协会对你下达禁赛指令。”
“哈...”
不死人罕见地冷笑一声，但他并没有露出任何和畏惧有关的情绪。
似乎那些人对他造成的封锁，根本不被自己放在眼里。
“好的！让我们再次给予塔尔欢呼！欢迎这位犹如壁垒一般的重装骑士！”
观众席再度爆发了一阵欢呼声。但明显能感受到，和前几位名声显赫的骑士们仍有差距。
莫布把视线移动到最下面，点开了这位骑士的名字。
“好了，接下来是最后一...等等！等一下！”
莫布突然惊呼出声，他的语气变化也引起了众多观众们的注意。
“哈！来了来了！今天最引人注目的骑士终于到了！我敢说，如果他的发挥正常，未来几天，新闻上将会不断出现他的名字作为头版！这场比赛或许会登上热点新闻的排行榜！”
随着莫布的解说，东侧入口的无人机接管了赛场上方投影屏的画面。
还未看到骑士的身影，就能从故意制造出来的浓雾中，听到钢铁踩踏在地面的声音。
“他是在过去一个多月中，横扫整个卡西米尔中低级比赛的骑士！他所创下的连胜纪录，甚至在数量上超过了那位耀骑士！”
而此时，投影屏上，在浓雾中逐渐出现了一位骑士的身影。
他的身材并不算多么高大，可已经足以让观众席上爆发出尖叫声。
“那个就像是从故事中走出来的复古骑士！凭借一身旧式盔甲，出道至今无一败场！连胜至今二十三场的疯狂战绩！被称呼为不死传说的骑士！”
复古的盔甲样式，朴实无华的长剑，钢铁制成的盾牌上，还留有无数深浅不一的伤痕。
银白色的盔甲终于突破了浓雾的阻碍，来者的面孔被封印在钢铁制成的头盔中。
不死者将视线投向了观众席。
“剑盾骑士！不死人！”
莫布高呼着，彻底点燃了整个观众席。
“嗷！！”
“不死传说！不死传说！”
“不死人！要赢下来啊！我把娶媳妇儿的钱都压给你了！”
不死人视线横扫赛场，光是这一下，他就能判断出至少有三道视线，对自己有着明显的敌意。
看来科斯说的是真的，真的有骑士受不住金钱的腐蚀，要在骑士竞赛上以利益作为最终目标。
他伸手握住了剑柄。
寒光闪烁，剑刃已然出鞘。
不死者孤身一人，迎着数道敌对的视线，走入赛场中央。
此时此刻，还在后台观看比赛的科斯，对画面中的不死人露出了怜悯的表情。
“你怎么了？”
弗兰疑惑地看着科斯，他刚刚肚子疼，没能送不死人进赛场，也就没能理解科斯怜悯表情的真意。
“没怎么...”
科斯叹了一口气。
“只是希望，不会造成太大的影响吧。”
弗兰憨厚地笑了笑，伸手捞了颗奶糖扔到嘴里。
“你放心吧，老头子那么强，不会出问题的。”
“我关心的可不是老头子。”
科斯翻了个白眼。
是的，科斯的怜悯，可不是给不死人的。
自从科斯说了该交代的事情之后，不死人一直都没有说话。
可就在刚刚上场之前，不死人往前走了两步，然后似乎想起了什么。
他转头回来，看向科斯。
“我，问你。”
“啊？”
科斯还在为骑士们的围攻而苦恼，不死人这一声让他有些没反应过来。
不死人看着科斯的眼睛，问道。
“不能，杀人？”
“那肯定不能啊！”
科斯急忙又给不死人说了一遍。
“杀人就会被禁赛，你就没法参加接下来的比赛啦！”
不死人点点头。
“那我，下手，轻点。”
他的左手挂在左腰的剑柄上，用着淡漠的语气问道。
“断个，手脚，没问题吧？”

35.以一敌二!
寒光出鞘，不死人手持长剑，走向竞技场中央。
现在，十五名选手已经就位，全都是在赛季开放的第一天，就来争夺积分的骑士。
积分排行榜这个东西，会整整持续接近两个月。
也就是说，只要能够早积分排行榜上名列前茅，将会有一个多月的曝光时间。
不管是老牌强者证明自己的实力依旧，还是新人想要快速打出名气。
只要能够在积分排行榜上争得一行席位，就能够获得免费的曝光度。
不管是公司，还是骑士本身，都会时刻关注这个排行榜，这也导致了选拔赛程，在前几天的时间内，将会异常惨烈。
而勇于参加前三天选拔赛的骑士们，全都是个中好手。
等到不死人在自己的位置上站好，十五个骑士围成了一个圈，互相打量着对方的盔甲与武器。
这之中，最受关注的，无疑就是不死人。
在这十五人中，仅有一人曾经与不死人对战过，其他的十三人，纷纷都对不死人投来了视线。
不死人身上复古式甲胄，在他们眼里，就是最好欺负的证明。
“好的！那么再由我莫布为大家说明一下本场比赛的规则！”
莫布接管了投影大屏幕的权限，将自己终端上的画面投放在大屏幕上。
“本场比赛，作为第二十三届卡西米尔骑士特别锦标赛的选拔赛第一场，采用的赛制是积分赛制。只要能够命中敌人的盔甲部分，就能够获得一分！”
与此同时，有十几家无人机从观众席上升起，将整个竞技场团团围住。
它们就是监管这次比赛的摄像头，每一个骑士的表现，都会被摄像头记录，并且通过智能实时将分数计算到大屏幕上。
“但是！如果在比赛时间结束之前，倒在了竞技场内，或者被判断为无法再战斗，将会失去所有累计的积分！退出这个大舞台！”
大嘴莫布挥舞自己的双手，他好像已经被自己激昂的话语给振奋到了。
“所以，各位骑士们哟！可不要给你的敌人轻易赚取积分的机会！倘若已经处于劣势，可以考虑放下手中的武器主动离场！”
“现在！骑士与竞技！利益与荣耀！比赛开始！”
随着大嘴莫布的宣布，一阵巨大的喇叭声从十几台无人机的音响中发出。
这也就宣告着本场比赛正式开始！
不死人攥紧了左手的中盾，他在第一时间的判断是，向后退出一步。
果不其然，立刻就有左右两边的骑士朝着他转过来，右手的武器紧随其后。
分别是一杆长枪，以及一把大刀。
“喝！”
长枪骑士双手持枪，放弃了大盾的他。对于枪术的钻研已经成为了他生活的一部分。
一枪刺出，将不死人原本的位置刺穿。倘若不死人不想后退，只能想办法硬抗下这凌厉的一刺。
而另一边的大刀则是在转过来之后，看准了不死人的位置，上前一步，双手持刀，大刀朝着不死人后退的路线狠狠劈下，是要将不死人后撤的道路死死堵住。
叮！
不死人左手的盾牌横在身前，对准大刀撞去，顶下了这力若分山的一刀！
“哈，看你怎么躲！”
长枪骑士看到大刀骑士将不死人后撤的道路封死，他爆喝一声，又是一枪直刺刺出。
锋利的枪头刺穿空气，发出轰鸣。甚至在枪头出还隐约散发出冻人的寒气。
这是他的源石技艺，对方如果想要从正面抵挡这一枪，就必须要承受他源石技艺的寒冷。长久下来，就算是重甲骑士也会因为无法抵御这股寒流，而不得不后撤躲闪。
而冰冻所带来的意识和身体上的双重打击，会让他们的躲闪越来越迟钝，这就给了长枪骑士狂风骤雨般发起进攻的机会。
然而，他的这一枪，早在他爆喝出声时，就已经被不死人所察觉。
面前的大刀骑士也收回了自己的刀刃，准备劈下第二刀。
不死人接下来的动作，却让大刀骑士心头一惊。
他不退反进，根本就没有想过要去闪躲长枪骑士的那一直刺，而是直冲冲朝着大刀骑士上前两步。
两人的距离仅仅相隔一米，这个距离的大刀骑士，想要劈下手中的大刀，就必须要考虑到不死人灵活的躲闪技巧。
倘若他依然选择将这刀劈下，就必须接受不死人从侧面躲闪后的长剑攻击。
这可不是一对一竞技，大刀骑士虽然穿的是重甲，但不论什么重量的甲胄，只要被击中就算一分。
也就是说，就算是匕首刺到盔甲上，也会算作一分。
这看起来不公平，也是给了那些选用灵活武器的骑士一次机会。
灵活的武器通常在破甲这件事上相当头疼。
如果没有积分赛，那么人人都穿重甲，骑士竞技将会失去多样性。
不管是如同坦克一般碾压过去的重甲骑士，还是有如穿花蝴蝶一样的击剑骑士，都要出现在赛场上，这才能为卡西米尔骑士竞赛带来更多的观赏性。
大刀骑士在瞬间的思考之后，他选择收回力道，后撤一步，同时将举起的大刀撇到身前，挡下不死人从侧面给来的一剑。
叮！
这一剑，险些将大刀骑士给斩地失衡。
大刀骑士顿时大惊失色，他再怎么也没想到，看起来中规中矩的长剑，竟然能有力量如此巨大的斩击？！
长枪骑士的这一枪也是戳在了不死人之前的位置上，没能捕捉到不死人前进的意图。
而不死人更是继续欺身而上，视线被头盔所遮蔽，大刀骑士完全没法捕捉到不死人前进的路线。
只见不死人再度上前一步，举起了自己的右手。
长剑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着刺眼的光芒。
长剑瞄准大刀骑士的胸口，悍然刺出！
嗤！
这一刺，可出乎所有观赛人员的意料。
看起来并没有多大穿刺力的长剑，竟然刺穿了大刀骑士的甲胄，剑尖没入了胸甲之中，在他的护甲上打开了一道细小的缺口。
就连大刀骑士也没反应过来，他手中的大刀还挡在半空中，根本就没想过不死人会选择直刺作为进攻路线！
“别跑！”
长枪骑士两枪未中，甚至连盾牌都没能刺到，攻击全部落空，让他感觉自己的脸上似有什么东西在烧。
他上前两步，右手持枪，瞄准了不死人的下盘，一枪刺出！
长枪骑士挑选了不死人刚刚命中大刀骑士时机，正常来说，这个时候是最差的躲闪时机。
可不死人压根就没有想过要躲闪！
他在攻击大刀骑士的时候，视角余光从来没有离开过身后的长枪骑士。
不死人尚未回头，凭借耳朵所听到的风声，他左脚抬起过腰，悍然踏出！
这一脚，卡在长枪骑士刺出的最终端，将枪尖下方的铁棍踩在脚下！
枪尖没入泥土，在不死人的脚下，纹丝不动。
“我，不跑。”
不死人听到了长枪骑士的怒吼，他嘲讽地冷笑一声，声带挤压出似是树枝断裂的干枯声响。
“松开！”
长枪骑士这一刺又不中，甚至被敌人把自己的长枪踩在脚下，这是对他枪术的侮辱。如果要撤下头盔，此刻他的脸上定然红得像是刚蒸熟的螃蟹。
双手握住枪柄，拔河一样向后拉动枪杆。
不死人并不重，在长枪骑士的回拉下，枪尖部分的尖刺在不死人精钢支撑的战靴下摩擦，发出了刺耳的刮擦钢铁声。
但不死人的反击还没有结束。
既然两个人都觉得他是最好捏的软柿子，那怎么也要从他们两个身上收回点利息！
就在枪骑士奋力拉回自己被踩在脚下的长枪时，不死人却抬起右脚，踏上了被左脚踩在脚下的枪杆！
右腿在枪杆上猛地一蹬，整个人冲天跳起一米，朝着长枪骑士飞扑而去。
长枪骑士刚收回手中枪刃，不死人就已然来到面前！
情急之下，不得不将双手的长枪举起，横在空中，挡下凌空而斩的这一剑！
剑刃在枪杆上留下一道深若半公分的伤痕。
长枪骑士差点整个人给倒飞出去，他也承受了和大刀骑士一样轻敌的后果。
这种力道！真的是人类能够拥有的吗？！
后退两步，长枪骑士勉强缓好身形，他正欲想办法重新进攻，就看到不死人根本就没有后撤！
不死人再次选择了迎面而上的强攻政策，他右手的长剑又是一斩，自上而下凌空斩去！
无奈之下，长枪骑士不得不再次选择横起手中的长枪。
可他失算了。
不死人根本就没打算真真切切地斩下这一剑，他的长剑在出力到一半的时候，就已经随着继续前进的身子收回！
长枪骑士和不死人的距离被拉进到不过一米，也就是这一米，让长枪骑士在一次抬眼的恍然间，对上了不死人的眼神。
冰冷，淡漠，没有丝毫的慌乱，恍若所有事情都是他所计划好的。
紧接着，他的双眼就被一面盾牌给彻底覆盖。
咚！
不死人左手的中盾猛然砸在长枪骑士的脸上！
在二十三场连胜里出现的不死人惯用攻击手段，盾击，终于如约而至！
长枪骑士只觉得自己听到了一声巨响，然后就什么都看不清了。
眼前的一切都在旋转，他还觉得自己的鼻子里流出了两道温热的东西。
那是什么？
可没等他反应过来，眼前又出现了一面满是伤痕的盾牌！
咚！
又是一次沉重的盾击，长枪骑士的脸庞连续遭受两次盾击，眼前的一切在极短的时间内犹如打上了马赛克，紧接着就是失去颜色，变为黑白。
在他失去意识的前一秒，他的脑海里只剩两个字。
“还来？”
砰！
手持长枪的身影，在短暂的延迟后，无力地倒在了地上。
连续遭受两次面对头部的盾击，在不死人巨力的压制下，终究是失去了战斗能力。
而不死人则稳住身体，迅速转过去，盯上大刀骑士想要冲过来的身影。
大刀骑士原本看准了不死人在两次连续进攻后的背面，可等到不死人转身过来，将中盾对向他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的攻击意图被彻底看穿了。
大刀骑士踏出的脚步才迈出一步，就停在原地，无奈地看了一眼侧面场中的情形。
他已经放弃了从不死人身上取得积分的打算。
而整场骑士竞技，从开始到现在，仅仅过去了十秒钟左右。
“精彩！实在是太精彩了！我甚至都没有做好宣布的准备，就已经有一位骑士离开了赛场！”
大嘴莫布也瞪大了眼睛，在他解说的比赛中，可从没有过这么快就有人退场的积分赛！
“不死人选手在开始比赛后的第一时间，就被左右两边的选手给盯上了！但是他丝毫没有怯懦！天哪！他同时躲闪了两个人的进攻！还在躲闪的间隙中贴到了乌图选手的身边！用手中的长剑刺穿了他的胸甲，夺下一分之后，又立刻控制住赛吉的长枪！他冲上去了！盾击，漂亮的盾击！又是一记盾击，赛吉选手倒下了！”
莫布几乎是榨干了自己的肺活量，将不死人的赛况迅速报出来。
“这是我见过最干净利落的反击！不死人选手在一对二的劣势下！不仅从围攻者身上得到了三份！甚至还将一名骑士送出了场外！”
莫布深吸一口气，他终于活过来了。
“令人记忆深刻！这就是不死传说！”
不死人摆好架势，他将身体对向了场地了其他方向。
而那些独自为战的骑士们，在用余光观察到不死人的战况之后，第一时间选择了放弃对不死人的小心思。
他们可没傻到去招惹这样一个怪物。
而那些原本就打算对不死人下手的骑士们，看到不死人率先取得三分之后，选择了立刻和现在的对手脱身。
他们对视一眼，同时转向了不死人。
感受到五人的视线，不死人握紧了右手的长剑。
倘若真的有人想要玷污骑士的荣誉，那么不死人必然要让他付出代价！
让他们「亲手」，洗刷污秽。

36.斩断封锁的剑与盾! 八千
五人从众骑士的混战中，逐渐靠拢。（本章建议BGM：鬼泣五维吉尔主题曲BurytheLight）
他们对视一眼，纷纷确定了自己的目标和队友。然后把敌视的目光再投向了前面那个穿着，旧式盔甲的骑士，将武器架在身前。
不死者也举起了自己左手的盾牌，架在身前，做好了正面对抗的准备。
“哦哦哦！看到了吗！不死人似乎被一部分骑士察觉到了危险性！他们打算练手对抗这位实力超群的敌人！”
大嘴莫布似是不怕事儿大一样，兴奋地给观众们讲起了这边发生的事情。
而观众席上的观众们，也兴奋地发出了呼喊，这可是罕见的局面！
被其他骑士多打一的情况，在以往只有两位骑士经历过。
分别是蝉联三届卡西米尔特锦赛的传奇骑士，黑骑士。
还有一位，就是临光家的耀骑士，玛嘉烈·临光。
而两位骑士在赛场上也都被同样针对过，不同的是，数量远远没有这么大。
这可是五名骑士，而更要命的是，不死人只是一个剑盾骑士。
剑盾骑士的综合性很高，中规中矩。没有明显的缺点，也没有特化的优点。
剑盾骑士在一对一的情况下，拥有最平稳的发挥。
可一旦在一对多的情况下，剑盾骑士的发挥却远远不如巨剑骑士等一系列重武器使用者。
最重要的是，剑盾骑士的盾，只能抵挡从一个方向进攻的敌人。
而巨剑骑士等重武器使用者，在一次挥动中，就能攻击到面前侧面好几个方向的敌人。
可以说，剑盾骑士在一对多的情况下，处于极大的劣势。
“卑鄙！”
玛莉娅忍不住喊出了声，她的反应，和周围狂热的观众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姑姑！这样的围攻真的是被允许的吗？！”
玛莉娅忍不住抓住了右侧佐菲娅的手臂，甩来甩去。
佐菲娅也蹩着眉，她也在为不死人感到担心，可令人不爽的是，骑士协会并没有明令禁止围攻这样的事情。
“没有禁止，就代表被允许。”
佐菲娅叹了一口气。
“而且，这也会是商业联盟愿意看到的事情。一旦有什么意外因素，就能通过这样的方式施行一定程度的阻碍，这是他们制定的潜规则。”
“可是！老师他虽然很强，但是一对五，不管怎么说都做不到吧？！”
玛莉娅垂头丧气，在她的心里，不死人确实很强。但也做不到一对五这种充满故事色彩的事情。
“这可是五名能够参加预选赛的骑士啊！”
“安静，玛莉娅。”
佐菲娅拉住玛莉娅的手掌，尝试让玛莉娅冷静下来。
“不论如何，你的老师都会在这次一对五中，发挥出原来没有展现过的实力，你要好好看，好好学。他让你来看这场比赛的理由，绝不是单单看他夺得胜利那么简单。”
玛莉娅抿了一下嘴唇，将视线重新投向场中，那个在原地没有移动，等着五名骑士走过来的不死者。
“好的！五名骑士形成的包夹之势，组成一道弧线向着不死人压过去！他们这是要让不死人跑无可跑，避无可避，只能承受他们的进攻！”
大嘴莫布依然在为观众们解说不死人一对五的场面，而此刻场中，已经有人忍不住踏出两步，朝着不死人发出冲锋。
一名手持巨剑的骑士，从最左侧向不死人发起了冲锋。
尚未冲锋到面前，就已经举起了手中的大剑，要顺着这次冲锋所累积的所有力道一起下砸。
砰！
竞技场中的砂石地被巨剑猛地砸下，溅起一连串的小石头和灰尘！
不死者只是身子微微侧开，就躲过了这次巨力下砸，而他的身体，也已经来到了巨剑骑士的侧身。
他抬起手中长剑就要斩下！
叮！
一枚箭矢被长剑挡开，而早就料到会如此的不死者，则是抬起了左手的中盾。
最右侧的弩箭骑士啧了一声，他在不死人的攻击中射出了一发弩箭，却被他用手中的长剑给挡下来了。
原本打算收回巨剑，挡在身前的巨剑骑士如何也想不到。在这种情况下，不死人居然还有余力去注意身边的环境！
在他的视线中，一枚盾牌直直地朝着自己的巨剑袭来，他已经做好了抗冲击准备。
咚！
一声巨响，巨剑骑士后退两步，他几乎快要捏不稳手中的巨剑！
“操！”
巨剑骑士暗骂一声，他再后退两步，来到了同伴的斜前方。
只有在这里，他才敢稳住自己的身体，重新调整姿态。
刚刚的那一次盾击，让他领悟到了不死者令人感到离谱的力量。
这还只是中盾，如果换成大盾，让他用大盾正面顶上这一下，恐怕自己手中的巨剑只能落在地上！
就算只是中盾，巨剑骑士就已经要握不稳手中的巨剑，右手虎口一阵酸麻，整个手臂都有些失去知觉的征兆。
这哪里是骑士？这分明是一只凶兽！
“这家伙不好惹，力量很大，一对一不好惹。要围住，不能让他跑了！”
巨剑骑士低声为周围的同伙们警示。虽然不全是同一家公司的人，但现在他们的目标是一致的！
“还用你说？”
旁边的重甲骑士，已经准备好了自己手中的大盾，他的右手是一柄锤矛，正面作战。就像是一辆坦克一样，直挺挺地压过去，让对手毫无喘息的机会。
他上前一步，顶在最前面，犹如一面不可撼动的巨门。
而不死人，就是没有钥匙的可怜人，会被他锁在这面巨门之后，无法通过。
不死人看着这巨盾，他后退一步，重新摆好架势。
视线扫过面前的五位骑士，不死人在他们盯上自己的时候，就已经准备好了自己的策略！
这是百战之身的直觉，也是无数场搏杀中积累的经验。
“协助我，伊思，还有尤埃尔。”
锤矛骑士低声说着，让身边的同伴为自己做协同攻击。
“上了！”
说着，他举起手中的大盾，走向不死人，右手的锤矛也隐藏在身侧，随时准备对不死人发出攻击。
不死人正面对向锤矛骑士，他不退反进，正面走上，抬起左手盾牌，悍然前推！
盾击！
咚！
令人头皮发麻的沉闷响声从两面盾牌的碰撞处扩散开。
锤矛骑士前进的步伐被硬生生挡在原地，他本来以为自己做好了准备，面前那个看起来并没有多么高大的骑士，会在这次盾击中后退。
可后退的，竟是他自己！
右脚被迫向后退出一步，踩在地上作为支撑，锤矛骑士稍稍弯腰，将重心全部前移，也做好了自己不攻击的准备。
“伊思！”
“听到了，别叫。”
一柄长剑从锤矛骑士的身侧探出来，刺向不死人。
名为伊思的剑盾骑士挥动着自己的武器，向不死人发动进攻。
不死人早就将五人的动作尽收眼底，当然也察觉到了一步踏出，将要发出攻击的剑盾骑士。
右手长剑格挡下这次刺击，同时左手中盾再次向前推出！
盾击！
咚！
又是一声令钢铁震颤的沉闷响声。就连观众席上的人们，也能听到这一声令人心脏瞬间停止跳动的声响。
锤矛骑士的脚步不动，可他整个身体却向后平移几公分，他硬生生扛下了不死人的盾击！也是第一次，不死人的盾击没能产生任何效用！
“快帮忙！”
锤矛骑士的声音有些难受，他赶紧让自己身侧的同伴出手，帮忙缓解压力。
“尤埃尔。”剑盾骑士喊出声，呼唤同伴。“一起！”
“收到！”
一柄长枪从锤矛骑士左侧探出，直刺不死人的胸膛！
与此同时，右侧的剑盾骑士也上前一步，双手执剑，自下而上，要挑起不死人挡在胸前的中盾！
两柄武器，在同一时刻，从两个不同的方向攻击不死者，要直逼不死者后退，给锤矛骑士以喘息的机会！
“哼。”
不死人冷哼一声，双腿微微弯曲，整个人重心后移，轻飘飘地后跳出接近一米的距离。
也是这时候，一枚弩箭阴损地从不死者持剑的右侧袭来，射向了他握剑的手臂。
这枚弩箭，是弩箭骑士精心选择的时机和角度。在他的判断中，不死人无论如何都会在剑盾骑士和长枪骑士的进攻下后退。
而这时，就是他自己进攻的最佳时机！
因此，弩箭瞄准了不死人后撤的道路，就是要让他吃下这一箭！
叮！
出乎他的意料，不死者再次挡下了这枚弩箭。
他所使用的，居然是长剑的剑面！
反手横过来的剑面，不过五公分的长度，而就是这种长度，却被不死者精准地当做小盾，挡下了射向自己手臂的弩箭。
不死者将嘲弄的眼神投向另一侧的弩箭骑士。
想要趁人之危？
我身侧飞过的弩箭，比你见过的还要多。
“厉害！不死人选手临危不乱！在面对一对多的劣势局面中，居然主动出击！迫使骑士们交替进攻，才能缓解同伴的压力！那是什么？！我看到了什么？！用剑面挡下一枚弩箭！”
大嘴莫布用自己激昂的语气，为观众们持续进行解说。
“在经过了一轮的围攻之后！不死人居然丝毫未损！在五人的手中没有丢失一分！可是相同的，不死人也没有得到一分！”
不死者在原地站好，他再次看向了面前的锤矛骑士。
锤矛骑士也得到时间调整架势。
刚刚那一次盾击，虽然被他确确实实地挡下来了，可他也憋足了一口气，整张脸涨地通红。倘若让不死人再拍上一两次，恐怕这面大盾就得跟着他一起倒下。
自己的右手，现在还在发麻。
就算有巨剑骑士的提醒，可他还是被吓了一跳。
这他妈是什么怪物？！
众人也站定在原地，他们互相看了看。
“不能进攻，他的化解手段太多了。”
剑盾骑士伊思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只要把他围住，得不到分，这场比赛对他来说就没有任何作用！”
“可是我们也拿不到分。”
弩箭骑士冷冷地呛了一句。
剑盾骑士瞥了一眼弩箭骑士，他没好气地开口。
“那你去面对他的正面袭击啊？就连重甲骑士也扛不住的正面盾击，你能顶住？”
“别吵，现在不是吵的时候，不死人才是敌人。”
长枪骑士尤埃尔还稳得住，他说。
“反正公司开口了，只要他上不去，我们都有钱拿，已经足够了。”
“哼。”
弩箭骑士一脸不爽，他实在是不明白，一个剑盾骑士而已，面对四名骑士还能有什么反抗能力？
除了那家伙的防范意识和力量足够之外，他实在是看不出任何强大的地方。
说到底，都是这些骑士学艺不精，才会连一个剑盾...
“小心！”
“拦住他！”
还没等弩箭骑士把牢骚在心里发完，他就听到了身侧同伙的惊呼。
在他的视线中，那个剑盾骑士化作一道银白色的身影，朝着他飘过来。
是的！飘过来！速度太快了！
咻！
一根弩箭射出，弩箭骑士向后跳出，脚上刚接触地面，那个身影就已经来到他面前了！
叮！
单手持盾，将中盾挡在身前，弩箭被弹飞，右手的长剑已经被他举起来了！
“停下！”
名为伊思的剑盾骑士终于赶上不死人的脚步，他举起长剑，朝着不死人身体直刺而出！
要逼迫不死人停下！
“嘿，来了。”
不死人冷笑出声，他突兀地转向侧面的伊思，低下身子，用中盾自下而上，猛地敲击在长剑的剑脊上！
叮！
清脆的钢铁碰撞声。
随着一道银光飞出，剑盾骑士发愣地看着自己的右手，上面空无一物。
可不死人已经抬起了自己的右手，他的眼中没有怜悯，只有令人心慌的冷漠。
嗤。
一声在平常不过的入肉声，又伴随着一瞬切割硬物的沙沙声响。
鲜血迸射，一支断臂飞上了天空。
砰！
剑盾骑士的身体被不死人一脚踢出倒飞而去！撞向了准备来支援的长枪骑士。
“伊思！”
长枪骑士只能无奈收枪，接下了同伴的身体。
剑盾骑士还没反应过来，等他被同伴接住之后，紧随而来的疼痛和肿胀充斥了整个脑海。
“啊啊啊！我的手！我的手！”
鲜血横流，只剩一小节肢体的右臂无力地绷紧，伸直，指向天空。
温热的液体从断肢中流出，染红了整个盔甲，也在他的脸上留下痕迹。
“我的手！我的手呢！我的手！”
伊思惨叫着，他尝试寻找自己的手臂，最后在旁边的砂地上，找到了一截手臂。
一柄长剑从空中掉落，在手臂旁的地上叮叮当当地敲了几下，随后与手臂一同沉寂。
不死者在原地站定，他将视线投向另外两个准备压制他行动的骑士身上。
他原本的目标已经跑远，弩箭骑士趁着刚刚剑盾骑士为他争取到的时间，已经来到了锤矛骑士的身后。
咚咚咚...
看到剑盾骑士的结局后，弩箭骑士的心脏随着快速跑动，剧烈跳动着。
倘若他的那一跳慢了一步，现在失去手臂的，就是他了。
“只剩四个人了，要把他压制住！”
巨剑骑士沉声说着，可他自己也已经丧失了原本的信心。
只是一次破绽，就被不死人抓住了机会，两次攻击之间，就让一人退场！
这是赛场，倘若是在战场上，不死人的这次攻击就不只是断臂这么简单了。
长枪骑士把同伴放在一旁，重新握住手中的长枪。
眼前那个老旧盔甲的骑士让他觉得心慌。
狠厉且精准的斩击，力道无匹的盾击，还有灵活多变的身法，以及能够抓住任何机会的恐怖判断力。
这些条件，在他的脑海中为他组建其了另一个名称。
“他是边境回来的征战骑士吗？！”
“别傻了，征战骑士被明令禁止不能参加骑士竞赛。”
锤矛骑士闷闷地说着，他握住手中大盾的十指更紧了。
而制造出当前气氛的不死人，却轻松地摇了摇自己的头盔，他用略带嘲讽的眼神，快速扫视了一遍还在与他为敌的四人。
仿佛在说。
谁是下一个？
“剑盾骑士！伊思失去战斗力！立刻退场！”
大嘴莫布拍下了手中的退赛按钮，将断掉肢体的伊思送出场外。
若是无法及时接受治疗，恐怕这根手臂就要与他彻底说再见了。
“真是恐怖的决断力！不死人用弩箭骑士作为诱饵，实际上却是在吸引剑盾骑士离开保护圈！而不死人也成功地抓住了这次机会，将剑盾骑士送出战场！”
大嘴莫布在麦克风里也重重地倒吸一口凉气。
“五个打一个还被反过来送走一个，他真的只是一个剑盾骑士吗？！”
而观众席也给予了不死人疯狂的欢呼。
“不死人！不死人！”
“真他妈牛啊！不死人！虽然老子把钱都压给了另一个人！但是你真的好牛啊！”
“干碎他！尤埃尔！用你的长枪狠狠贯穿那个傻逼玩意儿！”
有人为他献上赞叹，也有人开始关心自己下注的金钱。
不论如何，所有人的心弦都被不死人的一举一动紧紧牵动着。
“老师好强！姑妈！姑妈你看到了吗！姑妈！”
“你别摇我，我看到了！”
佐菲娅看着旁边已经在冒出星星眼的玛莉娅，她也开始期待着奇迹。
也就是这时候，不死人再动了。
他直挺挺地朝着锤矛骑士冲过去。
一个人，面对四个人组成的防御战线，依然勇猛地做出了攻击决定！
“他冲过来了！”
锤矛骑士摆好架势，随时准备面对不死人的这一次冲击。
巨剑骑士和长枪骑士也后撤一步，将自己封死在锤矛骑士的大盾之后。
只要他的攻击被挡下来一次，就有反击的机会！
不死人也如愿以偿地正面对上了大盾，他冲击的同时稳住自己左手的中盾，将全身的力量灌注在上面，伸手，推出！
咚！！
盾牌相撞，重甲骑士脚下滑出了两道深深的痕迹，他的大盾，带着他后退了接近半米的距离！
“挡下来了！”
巨剑骑士憋足一口气，他抡起巨剑，大喝一声。
“看斩！”
势大力沉，犹如房梁一般的大剑从侧面横斩而出！
这一斩，犹如要斩开一栋大楼一般，无缝重刃切开稀薄的空气，向凶兽发起了讨伐的指令！
双臂青筋暴起，肌肉像是小山一般隆起，巨剑骑士发誓，这绝对是他发挥最好的一次斩击了！
这一斩，就要不死人当场连人带盾一起断成两截！
砰！
伴随着古钟轰鸣般的巨响，巨大的反震力传回了巨剑骑士的手臂，这一斩，却像是斩在了甲壳上，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反而是手中的巨剑几欲跳出双手，他咬着牙齿，腮帮子也鼓起来，强迫自己稳稳拿出巨剑。
一道斩痕深深地嵌入在那面不断被不死人用作冲击的中盾上，在斩痕的最深处，已经出现了一道缺口。虽然只有几公分，依然能勉强看到不死人的手甲。
但是！
不死人他挡下来了！这恍若要斩裂巨兽的一剑，依然被他挡下来了！
锤矛骑士内心苦闷，这场景都给他看傻了，他是看的最清楚的。
那巨剑撞上不死人中盾的时候，只是让不死人浑身震颤了一下，然后巨剑就倒飞出去！
到底谁他妈才是重甲？！
“尤埃尔！机会！”
巨剑的攻击不是毫无作用，至少让不死人也短暂地停下来了，这也给长枪骑士带来了一次贵重的攻击机会。
“啊啊啊！”
尤埃尔双手握紧长枪，看准不死人持剑的右侧身子，那柄长枪从盾后探出，就要刺破这片挡在他们面前的恐惧！
所有人都看着这一枪，他们在想，他们在思考，他们在祈祷。
嗤！
尤埃尔终于感受到了熟悉了手感，刺穿肉体的阻碍感。
“刺中了！”
尤埃尔精神大震，他看向自己造成的伤口。
长枪贯穿了不死人的右肩，让猩红的鲜血从伤口中，从长枪与肉体的缝隙中挤出来。
“哈！快！快攻击！”
尤埃尔怒吼着呼唤身后的弩箭骑士，弩箭骑士慌忙地更换了一只弩箭，对准不死人射去！
现在，不死人已经被长枪骑士的长枪刺穿，被他禁锢在原地！只要弩箭骑士能够射中！
只要他能射中！
咻！
“...”
不死者沉默着偏了一下脑袋，弩箭擦着他头盔的右侧飞出去，也在他的头盔上留下一道痕迹。
他看向了另一边的弩箭骑士，目光中，终于带上了另一些东西。
“你想，杀我？”
在这片赛场上，杀人是被明令禁止的大忌，五对一原本就已经足够令人不齿。
而此刻，慌乱之中，弩箭骑士竟然已经对不死人动了杀意。
公司告诉他，只要有机会，就要终结不死人的生命，让他无法再为澄金公司效命。
感受到从不死人处蔓延而来的恶意，弩箭骑士慌了，他彻底慌了。
手指在弩机上连续扣动。
“死！去死！去死！”
叮叮叮！
不死人左手的盾牌为他挡下了射向头颅的所有弩箭。
而这三声弩箭连响，也让不死人这边的竞技场彻底安静下来。
没有人说话，也没人敢说话。
那名穿着老旧盔甲的骑士将视线锁定弩箭骑士，他点点头。
“你想，杀我。”
陈述句，不死人已经确定了他的想法。
他也动了。
原本被所有人都认为被禁锢住的不死人，此刻抬起了右手。
尤埃尔的长枪尚且卡在他的右肩，他却恍若不知疼痛为何物，举起了右手的长剑。
下斩。
叮！
长剑的锋刃，将长枪从枪杆处斩断！
切面光滑，甚至还倒映着弩箭骑士手中的弓弩。
然后，不死者握住断掉的长枪。
哗！
堵住伤口的长枪被不死者拔出，堵在伤口的鲜血终于找到了明显的宣泄口。
而他的伤口中，铠甲碎片与血肉糅杂交织，每一寸行动，都要承受犹如刀割一般的痛苦。
可不死人再次踏步而出！
他选择了前进。
咚！
又是一次盾击，残破的中盾砸在尚且完好的大盾上。
而这一次，锤矛骑士后退了，他脚步凌乱地后退了四步，也撞开了躲在自己身后的巨剑骑士和长枪骑士。
他不得不退，因为他顶不住这一次冲击。
手臂已经失去了知觉，如果要靠手臂抗下全部力道，就彻底废了。
阻挡猛兽进入的大门被巨兽以蛮力撞开，剩下的，就只剩收割。
不死人最先冲向长枪骑士，血肉模糊的右臂举起长剑。
阳光照射在长剑的剑刃上，有光辉在剑刃上流转。
叮！
被长枪骑士尤埃尔当做盾牌的枪柄断成两节！
他的眼中也露出了和伊思类似的茫然。
怎么回事？
嗤！
两截握住断棍的手臂落在地面，十指仍然紧握，就和他的主人一样，没有反应过来。
那银白色的身影却已经转向了一旁的巨剑骑士。
“挡住他！”
巨剑骑士喊出声，声色恐惧，他已经预见了他的结局。
咚！
又是一次盾击！残破的中盾撞击在巨剑上，将巨剑骑士的身体撼动，也令他的十指终究是离开了剑柄。
顶不住了！真的顶不住了！
重甲骑士都顶不住的盾击！他一个巨剑骑士怎么能顶住？！
巨剑从空中坠落，在地上弹起。
可就是这时，又有手掌握住剑柄，抬起大剑。
但握住剑柄的手掌，已然不是它的原主人。
不死人松开长剑，巨剑入手，他将剑柄后摆，拉到右侧身后。
然后，右脚踏出，身躯后拉蓄力，又在到达极点的一刻犹如弹簧一般向前猛摆！
右臂拉动斜指地面的巨兵，剑尖在地面上划出一道笔直的直线，自下而上，一记重斩！
咚！
那股巨力，终究是回到了大地上，让大地发出了痛苦的悲鸣。
而作为载体，巨剑划过一道完美的弧线，将肉体凡胎从中断开。
一只完整的右手臂飞向天空，鲜血挥洒，似要遮蔽烈阳。
三条断肢！
再有两人出局！
那银白色的身影犹如不知疲倦一般，刚完成了一连串的进攻，就连气都不喘一口，立刻转向了弩箭骑士！
“别过来！别过来！”
弩箭骑士慌乱着呼喊，他上箭的手已经抖地不成样子。
这根本就不是一场围剿，而是一场狩猎。
五名猎物在想要反扑的瞬间，就注定了他们的命运。
巨剑犹如玩具一般，被不死人当做道具投掷过来，砸向弩箭骑士。
弩箭骑士只能向侧面飞扑，躲闪出去。
可他刚刚还绕过长枪骑士对不死人发动攻击，两人的距离仅仅在十米左右。
不死人已然朝着弩箭骑士冲过来，他重拾长剑，将残破的中盾挡在身前。
等到弩箭骑士从翻滚中缓过来，重新将视线投向不死人，他只看到了一柄长剑，就在眼前。
在那一刻，他想到了赛前莫布所说的。
“我认...啊啊啊！！”
嗤！
还没来得及认输，话语尚未出口，就被突如其来地疼痛给按了下去
剑刃将脆弱的轻甲头盔斩裂，剑尖精准地从左侧眼眶划过，从右侧眼眶离开。
弩箭骑士松开手中的轻弩，双手捂住眼睛。
“眼睛！！我的眼睛！！眼睛啊啊啊！！”
倘若眼中仅剩罪恶，那就将它毁掉。
摒弃荣誉者，将会得到来自荣誉的惩罚。
最后，不死人走向孤身一人的锤矛骑士。
他举起了左手的中盾。
锤矛骑士看到不死人走过来，他正想说些什么。
“我！”
咚！
一声巨响，锤矛骑士后退两步。
他的脸憋得通红，可倘若不顶，整个冲击力将会从四肢传到身体内部。
不死人无言，他左脚踏前，再抬起中盾。
咚！
凌乱的脚步，锤矛骑士向后退出四步，他的双手已经没有任何知觉了！他只能凭借自己的身体抗下这些冲击！
可那手持中盾者，再上前两步，抬起左手。
不死人是要毁了他。
让他在他最引以为傲的地方，被正面击破！
“我认！”
盾击！
咚！
握住大盾的手，已经失去了它原本的作用，现在的手指被巨力狠狠蹂躏。若是摘下手甲，就能看到无数肌体断裂的手掌。
这一次，锤矛骑士向后退出好几步，他再也无法保持平衡，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握紧锤矛的右手，却是一次挥击都没有做过，就退出了这场战斗。
现在，这场狩猎拉下帷幕。
以四条手臂，一双眼睛，与一只手掌作为代价献上祭品，满足了凶恶的猛兽。
也付出了他们胆敢玷污荣誉的代价。
“我发誓！我发誓我从没有见过这样一场战斗！！”
莫布已经近乎失去理智，他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震撼人心的一场比赛。
“不死传说！不死传说在面对五名骑士的进攻下！正面击破了他们！我发誓！这绝对是我解说生涯中最令人感到惊恐的比赛！面对五名身经百战的骑士！耗时不过五分钟！正面击破！！”
观众席上一片寂静，仅剩莫布激昂的声音回荡。
不死者深吸一口气，举起右手。
他用长剑，斩断封锁，他用巨盾，冲击阻碍。
而现在，胜利者的剑尖指向天空，是要划破那遮蔽荣誉的利益巨网。
以一敌五！

37.赛后庆祝
“干杯！”
好几个杯子举起来，在空中碰在一起。
啤酒和牛奶飞溅起来，隔着杯子互相看了一眼，又迅速回到自己的小池塘里。
玛莉娅笑呵呵地举起手中的牛奶杯，参与到大人们的饮酒中。
这里是中城区的一家酒吧，也是玛莉娅经常会来的地方。
不是说玛莉娅会来这里喝酒。作为小孩子的她，还没有到合法的饮酒年龄。
倒是自己有几位关系一直很要好的长辈，从小就一直在照顾她。
“哇！今天这场比赛，真是看得老夫酣畅淋漓啊！”
穿着骑士装束的老骑士一口喝完杯子里的酒，笑呵呵地开口，开始对今天比赛评头论足。
“我敢说，这应该是近几年内，最精彩，最刺激的一场比赛！”
“也是最对胃口的一场比赛！”
旁边的一直白色大熊摇了摇自己圆圆的耳朵，嘿嘿笑着。
“太他娘的爽了！一对五啊！一对五，能把那些商业联盟的脸都打肿了！”
毫无疑问，他们正在讨论的，就是今天下午，发生在呼啸竞技场内的，卡西米尔骑士特级锦标赛第一场预选赛。
而这场比赛，在结束之后的第一时间，就登上了各大新闻版块的头条！成为了本日最大的热点。
相比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也会有相当多的消息围绕这次的比赛。也会有更多的骑士对这场比赛做出自己的评价。
不管如何，今天的这场比赛，是一场酣畅淋漓的比赛，也是对老一辈骑士们最大的慰藉。
一名穿着旧式盔甲的骑士，依靠自身的技艺，击败了五名穿着现代化铠甲的竞技骑士，还是在一对五的情况下，正面强攻突破。
不管他是怎么做到的，这份胜利已经狠狠地打了商业联盟的脸，也为骑士协会留下了一丝颜面。
“我怎么也想不通，一个剑盾骑士，是怎样才能做到一打五的。”
旁边的光头老爷子摇摇头，他还在为这场比赛感叹。
“这种胜利，比裤子里喷清凉油还要令人感到爽快！”
玛莉娅听着几位长辈对老师的夸赞，她的眼睛已经快眯成一条缝了。
亏她在几个小时之前，还在观众席上眼泪汪汪，为自己的老师担心成什么样子了。
“我也想不通啊！你说，一把长剑，一面铁盾，怎么就能一穿五呢？”
老骑士挤眉弄眼地说着，语气强调也怪怪地。
随后，他恍然大悟地说。
“原来是不死传说啊？那没事儿了。”
“哈哈哈！你这老家伙。”
白色大熊咧开嘴角，举起自己手中的酒杯。
“再来！为我们小玛莉娅的老师，不死传说干一杯！”
“干杯！”
砰！
杯子碰撞在一起，又溅起了一连串的水花。
等到这一杯也喝完之后，光头老爷子看向旁边的佐菲娅。
“玛莉娅不是说那位骑士可能要来么，怎么到现在还没过来？”
佐菲娅喝了两杯酒，她优雅地捂住嘴唇，轻轻打了一个嗝，然后摇摇头。
“不太清楚，嗝...唔，可能是临时有什么事情吧？突然来不了之类的。”
佐菲娅又给自己满上一杯，放在桌前暂时没有一口干的意思。
“确实，他在今天的比赛里还伤了右肩，是该好好治疗一下。”
老骑士点点头，他也认为不死人在比赛之后，确实应该休息一下。
玛莉娅轻轻咳嗽一声，她也不好意思说。
早在比赛结束之后，她就拉着佐菲娅一起去后台，想要找到不死人的身影。
当他们找到的时候，不死人也看到了她们。
玛莉娅冲上去，想要看看不死人的伤口，却发现他的肩膀上只有一个盔甲缺口，没有任何明显的伤痕。
那些伤口，早就在离开赛场后的第一时间，就被不死人用奇迹治疗了，哪里还要等到去医院？
也就是说，不死人现在还没来，可能是真的遇到其他事情了。
说起来，在不死人刚开始教玛莉娅的时候，老骑士和大白熊以及马丁。作为看着玛莉娅长大的人，也在质疑不死人的实力。
毕竟不死人尚未获得官方承认的封号，只有一个民间粉丝自发的称呼，不死传说。
可光是这样，完全没法展现他的实力。
在没有得到官方承认的封号之前，所有的民间猜测，都无法当做百分百的真实。
就算不死人夺冠的呼声已经很高了。
然后，佐菲娅就用一句话让他们打消了一切疑虑。
“就算我的左手尚且完好，我也不敢保证能在那位的面前支撑过半分钟。”
佐菲娅很少夸人，就算是夸赞，大多也是十分隐晦的话语。
能让佐菲娅心服口服的家伙，到现在为止，两只手也数的过来。
而且，今天这场比赛过后，老骑士和大白熊他们自问做不到不死人这样的程度，自然是彻底放下心来。
作为传统的骑士，几位还特别想要和那位沉默的复古骑士认识一下。
倒不如说，现在的卡西米尔，没人不想和不死人认识一下。
光头马丁叹了一口气。
“真是一位强大的骑士，如果是在几十年前，他一定能从这些歪门邪道的家伙里杀出重围吧？倘若他再早出现十年，也能和那位黑骑士一较高下。到时候又是一场令人难忘的比赛。”
马丁的话语中虽然也对不死人充满了称赞，但如今更多的，却是遗憾。
玛莉娅歪了歪脑袋，她还没法理解马丁的意思。但一旁的老骑士和大白熊已经明白马丁的话语。
他们原本高兴的神情也逐渐收敛下来。
“确实，如果是他的话，有极大的可能会在接下来的比赛中接连失利。”
老骑士也摇摇头。
“可惜了啊。”
“为什么？！”
玛莉娅双手捧着装满牛奶的酒杯，不解地问。
“老师这么强，怎么会呢？”
大白熊伸手在玛莉娅的脑袋上拍了拍，他瞟了一眼旁边的佐菲娅。
佐菲娅自然之道他们是什么意思，于是出声为玛莉娅解释道。
“你的老师，他成为骑士是作为公司支持的竞技骑士。但是不管是什么公司，都会受制于商业联盟。而不死人如果想要参赛，就得依靠公司为他安排报名。”
换句话说，不死人能够打比赛，都是因为公司。而如果没有公司帮忙，不死人的骑士身份很有可能会被取消。
“澄金公司现在的市场也不太好。再加上你的老师从开始打比赛到现在，身上穿的都是同一套盔甲。也就是说，他没有接受任何一家公司给出的赞助合同。”
佐菲娅忧心忡忡地说。
“倘若他无法创造足够多的价值，澄金公司就很有可能对他施以压力，强迫他接受那些合同。甚至在商业联盟的威胁下，澄金公司很有可能会把你的老师雪藏，让他没法再参加任何骑士竞赛。”
这不是在危言耸听，这是最真实的情况。
过去的几十年里，这样的事情屡见不鲜。
蝉联三届冠军的黑骑士，因为获得的冠军太多，导致骑士竞技市场失去了原本的新鲜感，看着每年收成下降的商业联盟，给了她一个选择。要么加入哪个公司，要么就离开卡西米尔永远不要回来。
最后是来自谢拉格的一个巨大财团，给出了令卡西米尔商业联盟无法拒绝的价格，让他们放人，带走了实力无法度量的黑骑士。
而上一届卡西米尔特锦赛冠军，耀骑士玛嘉烈，也是因为作为独立骑士参赛。没有接受任何公司赞助，也没有为这些公司创造任何价值。
在比赛结束后的一段时间里，被商业联盟以她隐瞒感染者身份作为借口，逐出卡西米尔。
现在，不死人也面临着这样的情况。
而骑士协会和商业联盟维持着脆弱的协议，虽然脆弱，但依旧是协议。
倘若不死人坚持用他自己的装备继续打比赛，那就是和整个商业联盟作对。
到时候，就连澄金公司也救不了他。
这就是竞技骑士的宿命，独立骑士没有足够的资源保证自己的训练治疗和装备。有公司背景的竞技骑士，免不了成为公司利益牺牲品的命运。
骑士竞技被当成商品，掌握在骑士协会和商业联盟的手里。
在为卡西米尔带来巨大财富的同时，也逐渐摧毁着卡西米尔人对骑士的认知。
而骑士竞赛也有一个命令禁止的事项，那就是禁止边境的征战骑士参赛。
原因无他，只是因为，打不过。
倘若征战骑士参赛，那么百分之八十甚至九十的骑士都会被挤下去。然后卡西米尔军方接手骑士竞技，这是商业联盟最不希望看到的情况。
在有足够利益的情况下，这些商人可不会管什么骑士荣誉骑士精神。
他们的眼中只有一个东西。
钱。
“那怎么办？”
玛莉娅抓紧了手中的奶杯，显得非常紧张。
佐菲娅也不想现在就给玛莉娅说这些，可有些事情不得不说，刚好也能打消一下玛莉娅参赛的欲望。
“你的老师正在用他自己的方式反抗，一对五，正面击破商业联盟的阴谋。”
佐菲娅说。
“现在就看那位骑士的极限在哪里，他能够走到哪一步了。”
没有人会对不死人这样的骑士不心怀尊敬。但问题在于，他的实力到底有多少，现在他们看到的，是否已经是他的全部？
如果这就是不死人的所有，那么等待他的就只是来自商业联盟的不断针对。
以及再次被践踏在脚下的荣誉。
而此时，不死人正在自己家里，对着篝火发呆。
肩膀处的盔甲依然处于破损状态，头盔上的划痕也清晰可见。
这不是一件无敌的甲胄，在盾牌为他挡下大多数攻击后，终于有一次攻击成功命中他的甲胄，让甲胄开始受伤。
可骑士依靠的岂仅是甲胄呢？
难道不是靠着高超的武艺和维护荣誉的心么？
坐在篝火前的不死人慢慢抬头，他看向窗外。
“进来，窗户，没锁。”
在经历过短暂的沉默之后，一个小巧的身影在窗外浮现，那人钻进来，轻巧地踩在地面上。
“不愧是不死传说，令人感到恐怖的洞察力。”

38.来自监正院的警告
“你的同事，比你，更懂隐藏。”
不死人低声说着，他看向那个从窗户外翻进来，轻轻落在地上的女骑士。
“这是，今天的，第三次。你，为什么，要跟着，我。”
那是一个穿着黑色连帽衫的女孩儿。如果不是胸口上挂着的半截胸甲，就连不死人也没法确认骑士的身份。
黑色过膝袜包裹着一双比例完美的麦色双腿，只是脚上的鞋让人疑惑。
真的会有人穿高跟鞋从事潜行工作吗？
“同事？我没有同事。”
拥有健康小麦色皮肤的女孩儿愣了一下，随后摇摇头，否定了不死人的话语。
“从，这里，到竞技场。从，竞技场，到，这里。然后，你消失，又回来。”
不死人从旁边的木堆里随手挑了一截木柴，扔到面前的火堆里。
“为什么，跟着我。”
女骑士忍不住后退一步。
她向来认为自己隐蔽气息的功夫已经很好了，却被面前的这位骑士轻松察觉。
她还以为是刚刚有风吹过树枝，调整步伐的时候踩断枯枝，被不死人听到了而已。
“非常抱歉，不死人阁下，先自我介绍一下，我的名字是砾，卡西米尔骑士。”
砾作为女骑士，保留着骑士应该拥有的礼节，她对不死人微微鞠躬，表示自己对面前这位骑士强者的尊重。
“之所以来跟随先生，是因为我家老爷对于不死人先生的行为非常感兴趣。”
“你家，老爷。”
不死人思考了一会儿，他应该不认识什么老爷才对，砾说的会是谁呢？
“是的，我家老爷。”
砾顿了一下，她开始为不死人解释道。
“我家老爷是卡西米尔监正院的一员。对于您来说，这可能是一个陌生的名字。但是您只要知道，监正院是卡西米尔最高权力机构就足够了。”
卡西米尔监正院，这应该是卡西米尔的所有人都熟知的名字，可砾的话语中，已经表示出了对不死人的了解。
她知道，不死人对卡西米尔监正院一定不熟悉。
“您不是卡西米尔人。老爷说，那些剑盾的使用方式，并不是卡西米尔骑士熟知的技巧。”
“嗯。”
不死人点点头，他没有否认，他确实不是卡西米尔的公民。
他只是一个路过的游魂，短暂居住在卡西米尔而已。
“监正院，不喜欢，不是，卡西米尔人的，骑士？”
“啊，这倒不是。”
砾摇摇头，她说。
“卡西米尔欢迎所有骑士，只要能够为卡西米尔带来价值。”
她这里所说的价值，毫无疑问，是在商业上的价值。
砾却在这句话后紧接着说了一句。
“但是，卡西米尔也需要铭记荣誉。不管是卡西米尔本身，还是受到卡西米尔影响的所有人，都要明白。骑士的价值，不应该仅仅用商业去衡量，带来希望和驱逐绝望，恪守荣誉本身，才是骑士最核心的价值。”
“？”不死人有些诧异地看向自称为砾的女骑士，他很意外，能够在一个女骑士口中听到这些话。
“当然，这不是我自己说的。”
砾好像明白不死人会对这句话的来源产生疑惑，她又为不死人解释道。
“这是我家老爷告诉我的，这是他的原话，也让我把这句话告诉你。”
“你家，老爷。不错。”
不死人点点头，对能够说出这句话的那位老爷表示赞赏。
砾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倒不如说从进入不死人房间之后就没有什么变化。
她始终都是那股微笑着，但你却无法从她微笑的脸上，找到任何的情绪。不管是喜悦还是阴冷也好，这幅微笑已经变成了她伪装的一部分。
“还有就是，老爷让我问您，您是否会继续参加卡西米尔骑士特级锦标赛。”
砾终于说出了自己到这里来的最重要的目的。
不死人疑惑地说。
“当然，会。为什么，问这个。”
“因为这会影响到您接下来会面对的情况。”
砾说着，她来到篝火旁边，询问不死人。
“我能坐着说吗？刚刚在外面蹲的有点累了。”
不死人点点头，砾就这样盘腿坐在篝火旁边。
坐稳之后，砾藏在粉色头发中的两只毛茸茸的耳朵舒适地抖了抖。
屋子里温暖的篝火，真是让人感到舒适，她开始理解为什么老派的卡西米尔人都喜欢升起篝火，围坐在篝火旁边了。
这就是一种享受。
“鉴于您目前到现在为止的实力，想要在特锦赛上拿到靠前的名次，并不是一件难事，甚至也有夺冠的可能。这是老爷子亲口做出的评论。当然，他在告诉我这些的时候，还没有看今天的比赛。”
砾的话语里也带着对不死人今天比赛的赞赏。
“今天的比赛很精彩，我很高兴能够看到这样的结局，不死人先生。”
“谢谢。”
不死人对砾的赞赏表示感谢，然后颔首，示意砾继续说下去。
“但是，关键在于，您到目前为止，也没有接受哪怕一份合同。或许您不知道，这种事情在商业联盟的眼中，是不允许存在的。”
砾为不死人解说着为什么。
“因为您可能会拥有足够高的名次。但您不会为卡西米尔的商业带来哪怕一分一毫的变化。这段时间，商业联盟的那些家伙，已经快吵翻天了。澄金公司那边，也因为商业联盟的威胁，出现了彻底的两极分化的态度。”
砾说到这里的时候，她想到了上一届的骑士冠军，那位耀骑士。
当初耀骑士离开卡西米尔的时候，她还记得。
自家老爷把他自己关在房间里两天没吃饭，那是老爷罕见地有这么大的情绪波动。
那不是在针对一个骑士，而是在针对这个国家，那样的失落正是对这个国家逐渐腐烂而感到的无能为力。
“也就是说，商业联盟不会停下对您的针对行为，或许您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会一直遭到商业联盟的阻挠，像今天这样的事情不会停下。他们不愿意看到第二个耀骑士出现。”
“而澄金公司，最终也一定会因为商业联盟而妥协，逼您欠下合同为他们带来利益，或者是将您彻底雪藏。因为他们想要在卡西米尔做生意，就不能和商业联盟闹不愉快。”
砾说到这里的时候，她在悄悄观察这位骑士。
从不死人先生的声音中听得出来，他已经不年轻了，他应该知道自己做这些事情的后果，也知道自己终将面对的是什么。
她很好奇，不死人最后的选择是什么。
“我们老爷给您想出了几条路。”
“讲。”
不死人点点头，让砾说出来。
砾清了清喉咙，她似乎在做着什么准备，然后，她开口了。
声音依然十分温柔悦耳，语气却变得十分老气横秋。
“告诉那个家伙，如果想要继续参加骑士竞技，证明自己的实力，获得更高的知名度和地位。就接受澄金公司的条件，成为商业联盟中的一份子。这样在整个特锦赛结束之前，他都不会面对什么威胁。”
“或者，直接离开卡西米尔，不再追求更高的骑士荣誉，这是最简单，也是一劳永逸的方法。想要证明自己是厉害的骑士，根本不需要在骑士竞技里博得认可！”
“第三条路，一直死磕，跟商业联盟那群傻逼玩意儿硬磕到底！不过走这条路的话，我倒是建议他退出澄金公司，以个人的名义，作为独立骑士参赛。不然要是被澄金公司给下绊子，最后两天的时候宣布退出特锦赛，那之前积累的所有积分都得重来。”
砾又清了清喉咙，轻轻咳嗽两声，她重新看向那边的不死人。
“老爷就是这么说的。”
“.…..”
不死人想了想，他摇了摇头。
“我，不走。”
“那您是要继续参加骑士竞赛了？”
砾好奇地问。
“您的决定是什么？答应公司的合同么？”
其实，砾作为一名卡西米尔骑士也在寻找属于自己的答案。
她之所以会成为骑士，并不是出于自愿，而是被人拐到卡西米尔。但所幸，她遇到了一个不错的老爷。不仅给了她骑士的名号，也给了她一个能够在阳光下行走的新生活。
除了偶尔的工作需要会让她回归暗影。
可是，她却没有找到属于自己的骑士荣誉。
不死人现在的选择，就是很简单的站队。
砾的老爷告诉不死人，如果他打算跟商业联盟对着干，那就得面对商业联盟的阻挠。倘若接受了合同，就等于和商业联盟站到了一起。
根据砾的说法，她的那位老爷实际上非常欣赏耀骑士这样的独立骑士。
虽然不死人不明白是什么原因，但那老爷肯定和商业联盟那群人看不对眼。
可是，这个问题有一个很简单的答案。对于不死人来说，这也仅有一个答案。
不死人再摇摇头，事情没那么复杂。
“很简单，打，就行了。”
不死人重新看向篝火，他这个时候，他又想起了一些事情。
记忆逐渐清晰，在他的脑海里出现了四个身影，四位在古老传说中都有一席之地的身影。
那四位骑士，不管他们的结局如何，至少都行走在属于自己的道路上。
不死人也要遵循自己参加骑士竞技最简单的理由。
“我答应，一个人。要让，他打造的，装备，登上，特锦赛。”
“所以您不会答应任何更换武器装备的合同是么？”
听完不死人说的话，砾大概知道，为什么不死人至今为止没有接下哪怕一个合同了。
“那您要小心了，商业联盟不会善罢甘休的。”
砾把双手放在篝火面前，贪恋着最后一点温暖，随后站起来。
“走了？”
不死人问道。
“嗯，感谢您的回答。我会回去如实告诉我家老爷的。”
砾来到窗边，她正准备跳出去，脚步却在窗边顿了一下。
札拉克族的女骑士转过来，对不死人再次行礼，由衷地祝愿道。
“希望您能坚持做出的任何决定，也祝愿您能登上巅峰。想必那时，我家老爷也会为您感到高兴。”
说完，砾撑着窗台，跳出了不死人的房间。
“.…..”
不死人本来想叫住她的。
为什么非要走窗户？走门不好么？
不过砾今天的到来，让他知道了一些特殊的信息。
看来，卡西米尔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也不是所有人都喜欢这种变化。
至少还有一群骑士，愿意回顾过往，将那些来之不易的荣耀视作珍宝。
而且还为他发出警示，不愿看到一名珍惜荣誉的骑士在卡西米尔陨落。
不死人右手搭在膝盖上，盯着耀眼的篝火。
自己到底要不要退出澄金公司呢？
柴薪噼里啪啦地作响，不死人就这样陷入沉思。

上架感言
诶，来了！
上架感言，这玩意儿我是第一次这么早写，编辑在跟我说要上架的时候，我人都是懵的。
以前写书，哪本不是在20w到30w字的时候才上架。
最习惯的还是在30w字左右上架，结果这次刚发书不过两周，就开始要考虑上架感言要写啥玩意儿。
不过吧，我还真不知道写啥玩意儿。
这本书不是我一时兴起，我在年初的时候，就已经在想要不要写方舟和黑魂了。
为此我也做出了很多准备，比如二刷各位魂学大佬的视频。再去看看各位舟学家的剧情解析啊之类的玩意儿。
可是做到现在，依然觉得有很多东西需要反复推敲，甚至舟舟本身也会有一些漏洞让我不得不想办法圆。
不过这都不是什么问题，毕竟我这个人，魔改世界观已经成习惯了。到时候一定会给大家一个相对合理的解释的！
至于本书的主旨，其实我之前也说过。
要给大家写一个看起来不太像无敌流的无敌流爽文。
从本质上来说，这就是一本爽文。
啊，对，爽文。
我爽了就行。
不管是剧情上，还是人物互动，或者说战斗场面。我也会尽量让大家看得爽一点。
至于很多人关心的女主和刀子的问题。
女主的话，不死人要什么老婆？
要是有篝火拟人，不死人恨不得天天把篝火抱在怀里，管他男的还是女的。（失去理智）
刀子的话，有些是无法做出的改变，不能不发刀。
但我个人来说，会对那些不合理的刀子做出修改。有些刀子会收回，有些刀子会把刀子写得不那么悲惨。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吧！
泰拉说到底也是一片吃人的大陆，剧情不发刀的话，很多剧情都进行不下去的！
我只能保证这会是一本充满正能量的，积极向上的故事！
好了，其他的问题也没啥想说的了。
反正到现在为止，我也尽量保持着一天两更，保底一章3000字的传统。
这个事情我不会做出有多大的改变，只是更新时间会比较阴间而已。
像今天因为要写上架感言所以阳间更新的机会，不多的。（阴间人狂喜）
那就差不多这样了。
最后再来求一波票票。
月票，推荐票都好！求求宁们了！
也希望各位读者姥爷们上架多多支持，我还想吃个好推荐来着，别养啊！推荐得看这几天均订的！
祝各位高考结束的学子，好好享受假期！
祝各位大学生，高中生有个能让家里人，还有自己满意的期末成绩。
祝各位社畜在这个夏天活力满满，升职加薪，还能找到一个心仪的另一半，年终能带回家给父母看看的那种。
大家晚安！
2021.6.24
老鸽子

39.一场交易
“诶？退出公司？为什么啊？”
弗兰差点把嘴里的奶糖给吐出来，他听到这个消息的第一时刻，是绝对的震惊。
明明在公司待得好好地，为什么要退出？
难道不死人先生觉得，赚的钱已经够了，想要回家乡养老了？
不对啊，也没听他提过关于他家乡的事情啊？
“具体的原因他还没跟我说，只是刚刚比赛结束的时候，跟我提了一嘴。”
科斯叹了一口气，明明今天比赛打地好好的，突然在比赛结束的时候闹出这样一件事。
就是刚刚，不死人打完了一场一对骑士赛之后，不死人来到后台，跟科斯说的第一句话。
“我要，退出，公司。”
当时科斯也是想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不死人是什么意思。
“怎么这么突然？”
科斯追上去，跟着不死人的步伐，往前走了好一段路。
“是觉得公司的合同不到位么？还是说嫌现在面对的敌人太没有挑战性了？”
不死人没说话，他回头看了科斯一眼，用眼神让科斯闭嘴。
他自己则是开口说。
“晚点，来我家，我跟，你们说。”
说完，不死人坐上车子。
科斯也只能坐上驾驶位，把不死人送回家。
等他回到公司，向公司报告说今天的比赛很顺利，没有什么问题之后，他才去接上弗兰，一起去不死人家里。
两人在车上的氛围一度尴尬起来。
弗兰不明白为什么不死人想要退出公司，而科斯则是有一些自己的猜测，但是不确定他的猜测是否准确。
“老爷子到底想的什么？有什么要求可以和公司说嘛，没必要自己决定地这么快。”
弗兰撇了撇嘴，不死人是否离去，会牵扯到太多的事情，不只是他一个人的关系。
说地现实一点，不死人走还是不走。不仅是对公司高层，对他们两个主要负责不死人的人员都会有影响。
他们的工资会减少，他们在公司会回到原来的待遇。
虽然这段时间拿的奖金，已经相当于两三年的工资了。但还是期待着这种好事能一直干下去。
“弗兰，你的心态要放平。”
科斯却是冷静地思考之后，他皱了皱眉头。
科斯能看出弗兰想的是什么，其实科斯自己也不像放过不死人这颗摇钱树。
毕竟在前段时间，科斯还一直称呼不死人为，摇钱树骑士。
但其实这么久的时间相处下来，科斯还是觉得，不死人作为一个骑士，已经是非常好相处的了。
平时没有什么恶性癖好，不用他俩帮忙擦屁股。
除了老喜欢在家里呆着之外，就是不怎么会说话，得要科斯和弗兰帮忙打圆场。
再有就是，买柴火这件事，着实是让科斯跑了整个城市的木材市场。
但是除了这些之外，不死人就没什么其他的事情需要两人帮忙了。
天天就是待在家里，想要找人随时都能找得到，让他参加比赛也从不推脱，每次都能拿到胜利。
而且不死人对科斯和弗兰的态度并不差，已经算是非常友好的了。
“本来，能找到老爷子回来代替方头，就已经是一件算是砸到我们脑袋上的好事儿。”
科斯点燃一根烟，他一边抽烟一边等红灯。
“而且老爷子平时对我们也不差，除了搬木柴，没有其他的麻烦事儿。他既然给了我们好日子过，那我们也不要逼他。大家好聚好散。”
“问题不在我们这儿啊，老大。”
弗兰苦着一张脸，就连嘴里的奶糖都不甜了。
“我知道老爷子待我们不薄，但是公司怎么想的，他又没法控制。这么好一颗摇钱树，要是真得给他跑了，那公司那边不得跳翻天？到时候连带着我们一起遭殃。”
科斯也不说话了，他抽了一口烟，烟在嘴里转了半天，还是被他吐出来。
弗兰这是说到点上了，科斯也明白，最难受的，恐怕还是夹在中间的他们。
“总而言之，老爷子既然让我们先去他家里，那就先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先了解一下发生了什么。”
科斯抽了两口，索然无味，把烟杵在车内的灭烟处。
两人的车辆很快就驶入了不死人居住的街道。
转进不死人屋子的时候，科斯还看到了垃圾桶上面的披撒盒子。
两人从车上下来，顿时听到了从不死人房间里传出来的兵斗声。
叮！叮！叮！
伴随着少女的喊声，兵斗声不绝于耳。
“是在教徒弟？”
弗兰把披萨盒子和自己在车上吃的糖纸一起扔到垃圾桶里，然后拍拍手转过来看向科斯。
“应该是，我们慢点进去。”
科斯用指纹打开门，招呼弗兰一起进门。
两人刚走进去，就看到了一个左右闪躲的身影。
小玛莉娅拿着自己的铁棍，在不死人的身边左右寻找进攻的机会。
而不死人在防守之余，也根据两秒一次的挥动速度，向玛莉娅发起进攻。
“快，动作，再快。”
不死人用语言催促着，玛莉娅也不断调整呼吸，往不死人的身边凑过去，用手中的铁棍挡下攻击之后，寻找不死人的破绽进行反击。
但很可惜，玛莉娅的进攻并没有多少效果。对不死人来说，她的进攻就像是黑夜里的灯光一样引人注目。
不过不死人并没有出声纠正，这是玛莉娅第一周开始练进攻，而且她还要从不死人攻击的缝隙中寻找机会。
这得让玛莉娅自己去体会，自己寻找能够把握的时机。
叮！
又是一声玛铁棍相交的声音，玛莉娅手中的铁棍挡下不死人一次挥击之后，她看到了不死人门户大开的胸口，不由得睁大了双眼。
“机会！”
玛莉娅顺势偏转棍锋，右脚再上前一步，将手中的长棍刺向不死人看似没有防守的胸口。
可惜，玛莉娅在进攻的时候，也忽略了自己的防守，她上前一步的举动，也将她自己的胸口彻底暴露出来。
不死人微微侧身，躲过了玛莉娅刺过来的这一棍，然后轻轻举起棍棒，敲在玛莉娅的小手臂上。
砰！
“嘶！”
玛莉娅手臂被敲，她忍不住深吸一口气，再向后退出一步。
被不死人击中，这一轮对练也已经结束了。
可即使小玛莉娅的手臂被敲了一下，她也没有一丝松开铁棍的意思。
“要注意，进攻。不能，放弃，防守。”
不死人为玛莉娅指出这一轮的错误。
玛莉娅听着，她自己也用右手掏出藏在胸口的便携法杖，然后轻轻低吟奇迹。
左手亮起一轮白光，放在右手手臂上面。
几秒种后，右手手臂上的红肿就消失不见。
“很好。”
不死人也点头称赞，玛莉娅使用奇迹的天赋他确实是看到了。
从一开始很艰难才使用出略缩大恢复。到现在已经能毫不费力地使用恢复，甚至已经开始尝试使用大恢复了。
“老师，你上次教我的生命力涌现，我还是有点不太明白原理。”
玛莉娅低头，虚心向不死人请教。
“坐下，慢慢说。”
不死人来到篝火旁边，他伸手拍了拍旁边的地板。
玛莉娅凑过去，一边听着不死人为她再次讲述传说中的故事，一边看着不死人抬手亮起了白色的光芒。
说着说着，不死人还顺手从旁边的柴火堆里，挑出一块木柴，扔到火堆里。
科斯和弗兰，就在墙角，他们静静地听着不死人给玛莉娅所说的那些要领。
感受着房间内的温暖，科斯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倘若这种日子能一直下去该多好。
不死人不离开公司，他和弗兰也不用担心公司高层的反应。
不死人不用担心没有柴火烧，也能一直在这里教他的学生。
两个人围坐在火堆旁边，骑士与骑士的传承啊...
“好的，我知道了，我会继续努力的！”
玛莉娅站起来，对不死人鞠了一躬，然后乖巧地把两根铁棍放到墙角。
“呵...那我和玛莉娅就先走了，有什么事情，随时来上次跟你说的那个酒馆来找我们。”
佐菲娅从篝火旁站起来，她伸了一个懒腰，刚刚差点在篝火旁睡着。
“知道。”
不死人目送两人离开大门。
玛莉娅走出去的时候，还不忘和旁边的科斯与弗兰打了个招呼。
两人也对她点头告别。
等到她们坐上车，离开不死人别墅之后，不死人就把视线看向了那边的科斯和弗兰。
“来。”
科斯和弗兰也跟玛莉娅她们一样，坐到篝火旁边。
弗兰想开口说些什么，他看了一眼旁边的科斯，还是决定让科斯开口。
科斯想了一会儿，他先是和不死人确认到。
“老爷子，你是打算自己作为独立骑士参加骑士竞技么？”
“是。”
不死人点头，他看得出来，科斯是聪明人，很多事情不用和他讲清楚，科斯就能明白。
“公司，是不是，对我有，意见。”
“不只是有意见，老爷子。”
科斯苦笑道。
“如果您再不接下一个合同，他们就禁止我给你报名比赛了。”
不死人轻笑一声，他已经预料到了，公司果然会对他做出处理。
“不过老爷子你也要考虑清楚，当初合同上写的条约你是看到的。你们签约的时间可不短，如果要离开。恐怕目前为止您所拥有的一切财富，都会当做违约金赔给公司。”
科斯给不死人说着后续可能会发生的事情。
“再有就是，虽然老爷子您目前的实力足够，可当初是走的公司渠道。想要以个人渠道参加特锦赛，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您得打更多的比赛积攒积分。”
“除此之外，这个房子也不会给您留下，您得早点离开，带上所有东...”
科斯环顾四周，却反映过来。除了面前的篝火和木柴，不死人也不用带什么其他的东西。
他根本就没有。
“我知道。”
不死人应了一声。
“什么时候，能解约。”
“很快，如果您确定，我会向公司反映，接下来的事情就只用我来处理，您静候佳音就行！”
科斯自信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虽然我实力不怎么样，但是朋友还是不少的，至少在这方面，你不用担心。”
不死人点点头，他看了一眼弗兰，又看了一眼科斯。
“为什么，不阻止，我。”
倘若科斯和弗兰劝阻不死人留下来，他们还有可能继续享受现在的待遇。但不死人一走，他们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弗兰苦着一张脸，他摇摇头，却没说什么。
“哈哈哈，老爷子，我小时候，很喜欢看各种骑士小说。”
倒是科斯洒脱地笑了笑，他第一次说话这么认真。
“特别是那些执行正义的桥段，我是百看不厌。总是幻想成为骑士，然后也能和小说里的骑士一样，惩奸除恶，维护正义。”
“但是等我长大之后，我才发现，其实没有什么惩奸除恶。骑士想要生存下去，也只能顺从卡西米尔这个国家的意志。”
“骑士们用自己的武艺去争夺利益，而他们在这个过程中产生的利益，养活着卡西米尔这么多的人民。这本该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情。”
“但是在这个过程中，骑士却不得不丢失一些原本理应拥有的品质。”
“在如今的卡西米尔，骑士只是一件商品，被掌握在商业联盟手中的玩具而已。”
“我也曾想要努力去改变，但我没什么天赋。”
“你不知道吧，我科斯，年轻的时候在骑士学校里，也是排名前几的学生。不管是理论课还是实战课，都是能拿奖学金的那种。”
“从骑士学校里出来之后，我去注册成了独立骑士，想要以自己的努力在骑士的世界里拥有一席之地。”
“但是等到进入骑士竞技的世界，我才发现我什么都不是。”
“公司能提供的支援实在是太庞大了，不管是训练，饮食，还是装备。都不是我个人能够担负地起的。”
科斯自嘲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双手。
这双手也曾天天握剑，在训练场里练到深夜。
“偶尔能够赢一次，但其他时候，除了输，就还是输。”
“再加上公司对独立骑士的打压，导致现在的骑士，几乎只能走公司一条路，想要以独立骑士参赛争夺，纯粹就是天方夜谭。”
“渐渐地，我开始产生了退缩的念头。再加上父母年事已高，我不能再任由自己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所以，一晚上的思考之后，我从骑士协会办理了手续，从竞赛骑士退出，以骑士公民的身份参与到卡西米尔这个机器的运转里。”
“我渐渐习惯了现有的体制。看着竞技骑士们穿着公司提供的各种先进装备，在赛场上肆意厮杀。甚至我也成了那些竞技骑士背后的经纪人，为他们处理杂事。”
“耀骑士离开卡西米尔之后，我更觉得骑士竞技也就这样了吧，小时候的骑士小说，都已经是过去式了，是那些老骑士们会在深夜的火炉旁给小辈们讲述的童话。”
科斯看着不死人，他的眼神里透露着希望。
“但是老爷子你不一样，你就像是从骑士小说里走出来的一样。”
“以最平凡的武器和盔甲，一往无前。扎实到无法理解的基础，还有能够一对多的勇气和信心。”
“最重要的是，你至今为止都没有接受任何公司的帮助，用自己的实力正面对抗商业联盟的打压。”
“你想退出公司，以独立骑士的身份登上特锦赛的舞台，这让我突然就想起来小时候看的那些骑士小说了。”
科斯的脸上带着怀念，他还记得小时候母亲拿着故事书。在他睡觉之前，总会给他读上那么一段小故事。
不死人就像是那些主人公，孤身一人，坚守自己的信条，击破一切来犯的邪恶敌人！
科斯就是一直仰望着那些光芒万丈的背影。
可现实让他不得不低下头，看着沉重的现实，做出妥协。
“老爷子，你一定要赢啊！！”
这个中年社畜突然就莫名其妙地燃起来了，他第一次敢伸手抓住不死人的肩膀。
“等你成了独立骑士，一定要像你用的盾击那样！去拿一个特锦赛的冠军，把那些公司的脸都打肿！让他们好好看看！骑士不只是他们摆弄的道具！骑士也有自己的坚持和荣誉的！”
自顾自地说了那么多，即便是脸皮厚如科斯也有点不好意思了。
他讪笑着坐回来。
“总之，老爷子你就想办法一直往前走就行，退出公司的事情，就交给我了！”
明明前面还有那么多要处理的事情，科斯却说着豪言壮语。
弗兰叹了一口气，接下来有的忙咯。
“你别叹气啊？！等这些事儿忙完了，我请你去喝酒！”
“行行行，老大你说的都行。”
科斯敲了一下弗兰的脑袋，弗兰也只能抱着脑袋，嘟着原本就很大的脸，应承下来。
不死人一直在认真听着科斯说的话。
看着科斯在那边教训弗兰的样子，不死人点点头，他说。
“好。”
这是一场交易，科斯为不死人解决他不善于解决的事情，不死人则带着科斯的憧憬，登上科斯梦寐以求的舞台。
正如那千万年前，将梦想交托给他的上级骑士一样。
这一次，不死人要让他亲眼看到，被实现的梦想。

40.不死传说的退出
次日中午，整个卡西米尔都炸了。
原因无他，那位不死传说，连胜二十五场无一败绩的复古骑士，宣布退出了澄金公司。
从中午开始，所有新闻公司的记者们，都蹲在不死人居住的别墅外面蹲守。
虽然没有一个人敢去敲门，但这间别墅已经被围的水泄不通了。
所有人都想不明白，一个实力如此强劲的骑士，甚至到现在也没有任何污点，正值火热之时，为什么会放弃远大的前程，退出澄金公司。
这不仅代表着澄金公司失去了一个强有力的骑士，更代表着不死人自愿抛弃现有的竞赛骑士身份，抛弃所有积分。
即使他要注册成为独立骑士，也需要从头开始打比赛。
而且，失去了公司的支持，想要获得完整的赛后装备包养工作，也成了不死人的烦恼。
但是澄金公司的负责人并没有多说什么。
他们只是宣布了这件事之后，就匆匆退场。当天澄金公司的大门也紧闭，没有开门。
所有想要从公司这条路获得信息的人都铩羽而归。
这就导致了在不死人门前围着的人越来越多，而这些人里面，也包含着之前邀请不死人去做客的玛恩纳·临光。
他也百思不得其解，明明当时说的好好地，要一直参加到最后，这位竞赛骑士为什么会突然退出公司。
而且关键的是，也没人逼他啊？
按照他表现出来的实力，澄金公司恨不得把他捧在手心里。
就算他想和公司老总称兄道弟，也没人敢说些什么。
也就是说，这个决定，应该是他自己做下的。
那就更想不通了啊？
放着这些钱不赚，去干嘛？这说不通啊！
也就是这些新闻记者把不死人的家围的水泄不通的时候，澄金公司后门走出来两个男人。
他们一人手中抱着一个纸箱，纸箱里面是他们在公司里保留的所有东西。
自然就是科斯和弗兰。
他俩先是被骂了一通，上司在董事会和老板那边受的气全都扔到他们身上来了。
然后又被扣除了当月的工资，最后还被当即解雇。
只因科斯在整个不死人退出的事件中，扮演着最支持的那个角色。
这和他之前世故圆滑的模样截然不同，更像是一个愣头青。
他的本事确实不小，从各个关口突破，这里找关系那里找关系。
愣是让他在公司高层知道之前，和上司把这件事给说清了，让上司同意立即解除和不死人签订的合同。
不过这件事，也把他这条路仅剩的关系全给消耗完了。说白了，现在的他只是一个无业游民，那些之前有商业上联系的朋友，不会再给他面子。
但科斯走的这一步却异常关键。
如果不是科斯在一夜之间解决了这个麻烦，公司高层听到不死人打算退出的决定，多半会卡着不死人，延迟解约。
这不仅会影响到不死人注册独立骑士的时间，也会让他接下来打积分赛的时间更加紧迫。
如果他们卡在特锦赛结束前两天解约。就算是不死人有实力也打不上去，积分不够，不是光凭借实力就能打上去的事儿。
“老大，现在去哪儿啊？”
弗兰出门之前还往嘴里扔了一颗奶糖，他一边抿着一边跟着科斯往外走。
“去哪儿？”
科斯把手中的纸箱放到地上，然后伸了一个懒腰。
“呃——哈...回家啊，还能去哪儿。”
科斯掏出自己内包里，仅剩一根烟的烟盒，把烟拿出来点上，然后把烟盒扔到旁边的垃圾桶里。
“公司待不下去了，老爷子又打算当独立骑士，难不成要我们去给老爷子当扈从啊？”
科斯笑了笑，深吸一口烟。
“虽然吧，也不是不行，但是人家多半不要我们这两个扈从。除了找木柴之外，我们也没干过啥事儿。”
科斯感觉倒是挺轻松。
“车子还放在家里的，公司发的车子咱们开不了了，走回去吧。”
科斯两口把嘴里的烟抽完，在地上踩灭之后扔到旁边的垃圾桶里。
他抱起纸箱，带着弗兰走回两人租赁的公寓。
科斯走得倒是轻松，后面的弗兰东西多，还没走两步就觉得累了。
“等一下，等一下！呼，老大，等等！”
弗兰在后面的一个阶梯口坐下，放下手中的纸箱。
科斯回头看了一眼，也只能无奈地走回来，在弗兰旁边坐下。
“我早说了，让你少吃点。你看你现在，路都走不动。”
弗兰不好意思地笑着。
以前的时候有车，他倒是不觉得有多麻烦，现在没车，抱着东西走几分钟都觉得累。
坐了一会儿，弗兰往兜里摸了两下，他又回头看了一眼。
“老大，我去买瓶水，你要吗？”
“去去去，我知道你是没糖吃了，快去买！给我带瓶。”
“嘿嘿，走了！”
弗兰从阶梯上站起来，他走进背后的便利店。
科斯把手伸到内包里，等着也是干等，忍不住拿根烟出来抽。
可他摸了一下，没摸到，这才想起来刚刚把最后一根抽完了。
正准备回头喊弗兰帮他再买包烟的时候，他的手却碰到了什么东西。
科斯疑惑地把那玩意儿从内包里拿出来。
是一个纸条。
他展开一看，上面是一串数字。
哈，科斯想起来了。
这不是之前买的彩票么？
科斯摇摇头，他转身回头，正准备走进便利店买包烟。
刚回头就看到了便利店门口挂着的彩票版。
“哦，上一期开奖了啊？”
科斯忍不住瞟了一眼。
“48762...？”
他总觉得这串数字有些熟悉。
脚步自己就停下来了，下意识拿起手中的彩票，走进彩票版，展开彩票的纸。
“48762...1345...”
“老大？”
弗兰拿着手中的两瓶水，还有一包烟走出来，嘴里还嚼着一颗奶糖。
“老大？你干什么，这是你的水，还有我帮你...”
“弗兰...”
“啊？”
弗兰正说着什么，就被科斯打断。
他抬头，科斯转过脑袋来，脸色呆滞。
“我们中奖了？”
“哈？！”
弗兰也愣了一下。
“啥？”
科斯又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彩票，再次确认了一遍。
纸上面的数字和彩票版上公布的数字一模一样！
就在骑士乐透那个板块，数字，分毫不差！
“我们中奖了。”
科斯，深吸一口气。
“特等！”
有人欢喜有人愁。
除了科斯和弗兰之外，还有一堆人盯着自己手中的财报，脸色并不好看。
那些澄金公司的董事层，看着股票一夜之间跌价几十个百分比，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被商业联盟搞了。直到在今天的例行会议上得知，那个摇钱树骑士已经离开了公司。
所有人的脸色都在一瞬间变绿。
他们还没来得及在那傻逼骑士身上把最后一丝价值压榨出来！怎么就被人给放跑了？！
而在城中心的马丁酒吧，众人聚在一起，看着电视上播出的新闻，表情都十分精彩。
“该说果然是那位骑士吗，就和他竞技的风格一样，干脆利落，又出乎意料。”
老骑士叹了一口气，他不知道自己该为不死人高兴还是伤心。
“昨天那两个胖瘦骑士来老师家里的时候，我还以为老师又有比赛来着。”
玛莉娅也一脸懵逼，脑袋上金色的头发有一根甚至都快支棱起来了。
怎么一夜过去，老师就退出公司了？
坐在旁边的光头骑士擦拭着手中的酒杯，他的反应最为平淡。
“佐菲娅已经预料到了吧？她今早上还说要过去看一眼来着。”
“她应该是在昨天就收到消息了，不然不会这么快。”
大白熊坐在吧台旁边捣鼓着手中的家电，时不时看一眼电视。
“对了，佐菲娅呢？她人呢？”
正说着，酒吧门口就响起了开门声。
佐菲娅走进来，把车钥匙扔到桌上。
“怎么样？”
老骑士紧张地问。
“人不在了，我在外面看了一眼，里面的火灭了。”
佐菲娅摇摇头。
“现在的问题就是，他人去哪儿了，昨天还跟他说有事来这里找我们。他一个人人生地不熟地，又不是本地人，能去哪儿？”
“反正不在公司手上，而且按照他的实力，还能有人把他拦下来不成？”
老骑士听到不死人不在了，他忍不住哈哈笑着说。
“真是厉害啊！人都走了，也不给这些公司任何一个运作的机会，人直接消失！舒服了哈哈哈！”
找不到不死人，众人始终还是有些心急，但也没什么办法。
为今之计，只能在这里等着了，等不死人来找他们。
“老板。”
一个穿着破旧盔甲的人敲开了铁匠铺的房门，他提着手中的剑和盾。
铁匠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看到来人之后，才哈哈笑着，让他进来坐下。
“怎么现在才来，我还以为你没过几天就要回来。嚯？！你这一身是怎么造出来的？”
铁匠惊讶地看着他肩甲上的大洞，还有盾牌上的巨大裂痕。
他到底是干了什么，才让这身盔甲变成这个样子？
“能修？”
“嘿，你这是小看了我啊！在这村里，我的手艺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蛐蛐盔甲而已，当然能修！你先脱下来给我。”
没错，现在整个卡西米尔都炸翻天了，可我们的当事人不死人先生，却回到了之前住下的村庄。
毕竟他之前就是从这条路出来的，现在想要找个地方回来肯定也是回到这里来。
不死人放下背上被他精心挑选，有资格和他一起离开城里的木柴，把身上的盔甲脱下来，交给铁匠修理。
“你去参加骑士竞技了是吧？”
铁匠一边把手中的盔甲拿到后面作坊里，一边问不死人。
“这种伤口，怎么看都像是被枪捅出来的，都伤成这样了，你还打算继续参加吗？”
不死人没说话，他短暂露出来的脸庞上，皱纹更深了一层。
“嗨，你都这个年纪了，有这个心思是好事，显年轻。但是也别让自己伤地太严重了”
铁匠把东西放到水槽里，他得先清洗一下，转头又提着一个箱子出来。
“这是之前你留下的铠甲，这几天先穿这个吧，等过两天来拿。”
“多少，钱？”
不死人张开干枯的嘴唇，问铁匠关于修理费的事儿。
“不要钱！现在不是城里都兴什么，一年保修来着？反正知道你是去参加骑士竞技，我就挺高兴的。”
铁匠挠着脑袋，嘿嘿笑着说。
“咋样？我这套盔甲还是结实吧？手艺不赖？”
“不错。”
不死人点点头，并没有吝啬自己的赞赏。
确实，对于传统锻造技艺来说，这面盾牌和盔甲已经尽到了它应有的责任。
不死人从箱子里，拿出之前方头骑士留下的盔甲，穿在身上。
铁匠则是拉开了自己的柜子，从里面取出一把钥匙。
“这是你之前忘记拿走的钥匙，我帮你收着了，我还以为你很快就会来取。”
不死人背好背后的木柴，从铁匠手里接过钥匙。
他明明没有让铁匠帮忙保存来着。
不死人顿了一下，他开口。
“谢谢。”
“没事，反正咱们都是邻居。”
铁匠挥挥手，他双手叉腰，看着不死人。
“打算在这儿住多久？”
“住，几天。”
不死人说。
“等，盔甲。修好，我就走。”
“嚯，很急啊？”
铁匠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那行，那你五天后来拿，老时间，门口等我。”
“修理，五天？”
不死人疑惑地问。
为什么只是修理会需要五天？
铁匠嘿嘿笑着。
“既然你要拿去参加比赛，那我可不得给你加把劲？我以为你是拿回去收藏，偶尔穿着玩玩的。你这装备，当时没按照最严格的标准给你处理，现在刚好把它补上。”
铁匠握紧了自己的拳头。
“你可一定要加油啊！老爷子！不说十六强，上个三十二强吧？让我这做的这套...呃叫啥来着？”
“历战，骑士...”
“哦对！让我这套历战骑士盔甲给更多人看到！”
铁匠一边和不死人开玩笑，一边到后面看着泡在水槽里的残破盔甲。
再次看到自己的造物，就如同看到了自己的孩子。
给即将远行的孩子最好的待遇，不是人之常情么？
更何况，它是要参加一场盛大的战争。

41.灰白甲胄
倘若人们会将过往遗忘，会发生什么？
恐怕没人能回答这个问题，因为那已经是遥远的过往，再怎么回忆也无法重塑过去的辉煌。
已经没有什么能随着记忆一起再度现世了，它们早就变成了时间长河中被揉碎的幻影，在名为历史的载体中苟延残喘。
有的人努力想要回忆起什么东西，可他在彻底想清楚之后，却觉得自己不如想不起来。
正如不死人逐渐恢复的记忆一般。
在他的脑海中，那些过往的事件，友人都在随着时间而重现于脑海中。
可他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自己的这些记忆。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将这些本不该遗忘的事情抛之脑后。
自从退出公司之后，不死人待在村庄里，自己很久之前购买的房间里，盯着篝火的时候。
他总会想起那些人，和事，而那些过往，在他的脑海里，就如同刚刚过去一般，历历在目。
这几天，他总会看着太阳，望向天空中耀眼的存在。
如果是你的话，你会怎么做呢？
不死人站在窗边，看着渐渐升起的太阳，藏在方头盔下的视线缓缓收起。
他回到篝火旁，端起水桶，一下浇上去。
熄灭篝火，背起木柴。
是时候了，该去拿自己的装备了。
“来的挺早啊，老爷子。”
铁匠刚开门，就看到不死人朝着天边日出的地方，正做着一个奇怪的动作。
就好像是要飞上天空，伸出双臂拥抱炙热的太阳。
“你干嘛？”
“赞美，太阳。”
不死人慢慢把手放下来，他回头看了一眼铁匠。
“要，跟我一起，吗？”
“不...不了...”
铁匠被不死人的视线盯着，他总觉得不太自在。
“emmmmm，你先告诉我，你这是不是什么神秘的仪式？”
“？”不死人歪了一下脑袋，他不太明白铁匠是什么意思。
“只是，一个，动作。赞美太阳，而已。”
“好吧，我知道太阳照亮一切，还让我们感到温暖，它很伟大。但现在能不能先不要赞美太阳了？快进来，我要给你看一些好东西！”
铁匠让不死人放下赞美太阳的想法，跟他进屋。
不死人只好放下双手，跟着铁匠来到内屋。
“好了，老爷子，我真是后悔，前几天没有找你要钱。我真是脑子抽了才会做出这个决定！呼，快来帮我一下！”
铁匠从后面拖出来一个大箱子，这一次，他拖动地极为费力。
不死人走过来帮忙，铁匠才颤颤巍巍地把这个箱子给搬到正厅。
“好的！那就容许我来为你介绍！历战骑士盔甲，经历了一次升级之后，它变成了什么样子！”
铁匠自豪地拉开箱子上的锁扣，把盖子掀起来，露出了里面的盔甲。
不死人只是看了一眼，他就抬起头来看向铁匠。
“不，加钱？你，确定？”
“哈哈哈！当然不！”
铁匠手舞足蹈地，神情里是藏不住的兴奋。
“泰拉在上！这是我做过最完美的一套甲胄！甚至超过了我父亲的最高杰作！”
铁匠拿起和原来样式无二的头盔，只是外表似乎被淬过火，变成了略带暗沉的灰白色，正如经历了数场斗争一般。
他认真地看着不死人，指着头盔说到。
“看到这个头盔了吗？是不是觉得它和以前一模一样？”
“是。”
不死人点点头。
“除了，颜色。有，不同？”
“当然有！你看好了！”
铁匠兴奋地从墙壁上取下来一柄铁锤，将头盔放在地上，然后一锤子锤下去！
叮！
令人牙酸的声音从锤子与头盔相交的地方响起。
而铁匠他自己，则是被震得向后退出了两步，甚至手中的铁锤也拿不稳！
“咳！啊哈哈哈！咳咳...”
铁匠指着地上，只是多出了一个摩擦印子的头盔，他兴奋地说。
“你看！哈哈哈！你看！”
没错，头盔在大铁锤的敲击下，竟然只是多了一个摩擦的印子。
甚至没有产生哪怕一点形变！
“我的泰拉！我是真不知道，这块铁到底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
铁匠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手，随手扔掉铁锤，他兴奋地看着不死人说。
“你知道吗，我为了修补你的这份盔甲，花了多少铁块？”
“多少？”
不死人问道，他也很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变化。
“是给你做这套装备的，一倍！”
铁匠摇了摇头，他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什么时候能做到这种事了。
“简直就像是又多了一个我不知道的空间，那些加进去的钢铁全被我锤到里面去了！”
铁匠把地上的头盔捡起来，吹了吹灰，又交给不死人。
“这就是你交给我的那些盔甲，我发现是在你身上穿过的盔甲，才会有这些变化。”
他挥了挥手，细数让他觉得惊异的事情。
“钢铁变得更加坚韧，甚至在一定程度上能够阻挡打击所带来的形变。我再发现这些事情之后，我把你带回来的盔甲整体重新熔炼了一遍，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铁匠竖起一根手指。
“它变成了我上次见它的一半！它缩水了一半！你知道这是什么概念吗？不管怎么都没法解释通，它完全超出了我的认知！”
“为了填补它的质量，我又给它继续增加金属，然后越加越多，越加越多！”
“直到我增加到能够覆盖全身的盔甲时，它就已经消耗了原来一倍的金属！如果不是因为我知道我的技艺尚未到达那种程度，我都会以为是我的铁锤让它变成了这样！”
说到这里，铁匠不由得瞥了一眼不死人。
“老头子，我真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才会让这幅盔甲得到如今的改变。但我相信，这一定是一种信号。”
不死人盯着盔甲，他或许知道为什么，但他也不确定。
更确切地说，他的本能告诉他，这中变化是正常的，是在情理之中的。
但在他的认知中，完全没有与之相关的记忆。
“但是盾牌和长剑并没有产生这种变化。所以我只能进行普通的修补，然后再给你稍稍按照军用工艺升级了一些。”
铁匠从箱子底部把被布帛包裹的长剑，以及一面盾牌拿出来。
“该保养的，我也给你保养了。可不要辜负我的手艺啊！”
不死人接过剑盾，确实是焕然一新，就连剑身上的划痕也重新经过了细致处理。
整个剑身更加修长，切割面和剑刃也寒光烁烁，犹如新作的一般。
盾牌上的大裂口已经完全不见了，原本的伤口被彻底填补，甚至还被铁匠加厚了一点，似乎是认出了不死人的格挡习惯，专门为他做出了特殊处理。
“总而言之，老爷子你就尽情追逐你的梦想吧！”
铁匠伸手拍了拍不死人的肩膀，他竖起一根大拇指，还笑着露出了自己的一口白牙。
“加油啊！我等着在电视上看见你的身影！”
不死人正想说什么，从铁匠后面的房间里冒出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安德！该吃饭了！”
“好哦！这就来！”
被称为安德的铁匠又拍了拍不死人的肩膀，他对不死人眨眨眼睛。
“夫人在叫我吃饭。你把盔甲换了之后，你现在身上这身盔甲就给我留下吧，我估计你也不需要了。”
他搓了搓自己的手掌。
“嘿嘿，就当是给我的报酬，用了那么多铁，收你个成本没问题吧？”
不死人点点头，答应下来。
“那我就先去了啊！你自己操作就行，完事儿了自己走，我就不送你了。”
安德两步跑到后屋，看的出来，他真的很高兴。
安德一边跑，还一边喊道。
“亲爱的，我来啦！”
...
“好无聊啊，最近的骑士根本就没有能打的，也没有什么有意思的比赛。”
老骑士喝了一口啤酒，他呼出一口气。
“哈！马丁，你说呢？”
正在整理酒台的光头马丁瞥了一眼老骑士，他没说话。
“嗨，还在为那位骑士担心呢？”
老骑士撇撇嘴，他是觉得完全没有必要。
按照那位骑士的实力，就算是被人给打劫了，出事的也只会是那些不长眼的东西。
况且，整个卡西米尔都没有人找到不死人，只是有人说自己好像看到他出城了。
玛莉娅他们还能有什么通天的本事不成？
老骑士正准备伸出酒杯，让马丁给自己再来一杯。
就听到身后的酒吧大门被人推开。
叮叮叮...
门口挂着的风铃随着门口被推开叮叮作响。
“欢迎光临。”
马丁抬起头看了一眼，习惯性地欢迎道。
老骑士瞪着眼睛往回看了一眼，只是看到了一只白色大熊走进来。
“切...”
“怎么了，老弗。看到是我，你怎么一副这么失落的样子？”
白色大熊来到老骑士身边坐下，他伸手拍了拍老骑士的背，也和马丁挥挥手。
“麻烦，和之前一样，也给我来一杯。”
老骑士嘟着嘴，没说话。
他还以为是某个人来着。
叮叮叮...
老骑士又回头看了一眼。
是玛莉娅和佐菲娅。
“诶？师傅，你怎么一脸不爽的样子？”
小玛莉娅跑进来，看到老骑士一脸的失落，好奇地问。
老骑士摆摆手，没说什么。
“老弗他嘴上说着不找不找，可就天天在这儿坐着等。”
这时候，光头马丁却开口了，他笑着看向老骑士。
“还不是希望能看到一个人？”
“喂喂喂！马丁你可别这么说我！你还不是，这几天都站在柜台等着，就没换过班！你说说，你是不是也等着人啊？”
老骑士一瞪眼，脸上有些遭不住了。
“谁不想再看到那位骑士呢？真想再看到他精湛的武技啊。”
大熊也叹了一口气。
佐菲娅拉着玛莉娅到一边坐好，她俩也没说啥。
佐菲娅是找过了，但是除了不死人离开卡西米尔之外，没有一点消息。
玛莉娅倒是完全不担心不死人的安危，她唯一担心的，是不死人是否能赶上这一届特锦赛。
这都已经五天了，不死人还是一点消息也没有。
难道老师不打算参加这场比赛了？
她忧心忡忡地看了一眼挂在旁边的日历。
现在算算，也只有十几天了，来得及么...
这时候，酒馆大门被推开了。
叮叮叮...
“欢迎光临马丁酒吧，请问客...？”
马丁一如既往开始说着欢迎致辞。可等他抬起眼睛去看的时候，话语却突然顿住了。
老骑士已经没有再转头去看了，可听到马丁突然停下，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所有人都一齐转过头去，看向了进入酒店门口的客人。
“玛莉娅。”
穿着灰白盔甲的骑士背着一大捆柴火，站在酒店门口。
“教我，报名，独立骑士。还有。”
他看向玛莉娅，沉稳地说。
“能，在这里，升，篝火，吗？”

42.传说回归!
第二天，烈日当空，卡西米尔呼啸竞技场。
“好的！来了！我是你们的老朋友！大嘴莫布！昨天的比赛，除开最后的那位小骑士击败名声显赫的「毒蛇」赫尔之外！完全没有什么能够让人燃起来的点啊！”
“就跟以前一样，骑士们为了自己的荣誉在赛场上战斗！而亲爱的各位也将献上自己的钱包！为场上的骑士竞技贡献出令人激动的变化！”
“说真的，预选赛的日子已经过去一半，现在的榜单上，已经不剩多少席位了！强力的选手们占据高地，而名不经传的骑士们还在努力搏杀！让我们看看在今天又会有多少骑士获得更多的积分！还有多少骑士离开场外呢！”
大嘴莫布还是一如既往地，用他燃爆的声音，尝试激起观众们的反应。
佐菲娅和玛莉娅正坐在前排的座位上，他们攥紧了手中的拳头，等待着某人的出现。
但只可惜，大多数人都已经习惯了莫布的嘴巴，更多的人，都想让这位主持人直接快进到介绍选手的环节。
“快跳过啊！给我跳过啊！”
“快点到介绍的环节啊！莫布你的嘴我已经听够了！”
莫布用他娴熟的躲闪技巧，躲过了从观众席上扔来的所有垃圾，然后轻咳两声。
“好吧好吧，要说的已经说得差不多了！老规矩！今天的第一场比赛是积分赛！成功攻击到对手就能获得一分，倒下之后获得的所有积分清零！本日在呼啸竞技场夺得积分前十的选手！将会得到赞助的特殊刀具一把！”
莫布拿起手中的终端，他的情绪也随着今天的骑士名单开始了变化。
“好的！接下来就是震撼人心的登场时间了！”
“那么首先要介绍的是！呃...？”
观众们正等着莫布介绍出场的骑士，可现在莫布突然卡壳，盯着手中的终端看了半天。
“喂！莫布你行不行啊！”
“赶紧介绍啊！我要看帅气的骑士！”
莫布这才如梦初醒，他盯着手中的终端，深吸一口气。
“喂喂喂！我没有看错吧？！”
他盯着手中的终端，深吸一口气，语气中罕见地带着莫名其妙的激动。
“这是用了同样的名字，还是就是同一个人？！怎么会变成独立骑士的？！”
说着，他又点了一下那个名字，展现出来的资料上，还附带着一张图片。
尽管甲胄的颜色已经变了，但莫布看到了熟悉的盔甲样式，以及没有改变的剑与盾。
“好吧好吧！我承认今天第一次场比赛就给我带来了惊喜！”
莫布迅速伸手，在面前的操控台上按下一个按钮。
场内的无人机，调出一半的数量，来到了南侧的入口。
“亲爱的观众们！你们还记得在预选赛开始的那天，一人正面迎战五人，全员强制退场的那位骑士吗！”
随着莫布的声音从无人机中传出的同时，原本嘈杂的观众席逐渐安静下来。
“你们还记得连胜二十五场，无一败绩的传奇！在他手中能够击垮一切防御的盾牌吗！”
随着他声音的大喊，南侧入口的铁门缓缓打开，人造烟雾将入口遮盖。但所有观众此刻都将视线放在了大屏幕上，在烟雾中缓缓出现的那个身影。
“在沉寂了五天后！那位穿着老旧盔甲的骑士重新回到了我们的赛场上！”
灰白的甲胄穿过沉重的烟雾，走到了赛场上。
他抬头环视四周，在观众台上找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
而莫布则是左手狠狠地拍打在桌子上，将自己的身体撑起，同时用尽全力嘶吼出声。
“他回来了！不死传说！！”
不死者举起手中长剑，指向天空正中央的烈阳。
观众席在一瞬间沸腾，犹如一枚巨大的火球砸在竞技场内，火星飞溅！
“Ohhhhhhhhhhhhhhhhhhhhhhhh！！”
“不死传说！不死传说！他怎么回来的？！”
“卧槽！我赚大了！这场比赛我赚大了！！”
观众们在集体欢呼的同时，也不忘拿起座位旁边的终端，在终端上为自己心仪的选手开始下注。
而现在，公布的骑士，只有一位。
就在这一刻，今日的呼啸竞技场奖池中，金额数突然暴涨，直接越过了千万大关，一直到两千万才慢下来，但整体金额依然在不断上升！
后台处理奖池的工作人员也在这时瞪大了双眼，手忙脚乱地开始紧急处理。
他们的服务器在短时间内突然涌入这么多条下注信息，快撑不住了！
可下注信息就像是竞技场内的欢呼声一般，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愿。
玛莉娅和佐菲娅也激动地从位置上站起来，挥舞手中捏紧的拳头。
“姑妈！姑妈！你看！是老师！是老师！老师出现了！”
“我知道我知道！你冷静一点！不是昨天看着他报名的吗！你冷静一点！”
此刻的佐菲娅，就像是小孩子一样，完全不同于以往表现出来的沉稳。
虽然嘴里一直让玛莉娅停下来，但她的眼睛也一直盯着场中的不死人，和她说的根本就不一样。
不死人作为独立骑士站在这里，本就向很多人发出了信号。
你们以为我走了？你们以为我已经离开了？
可现在我就站在这里，我一个人。
站出来！面对我！
这不仅是向企业们发出了挑衅的讯息，更是给其他的独立骑士们打了一针强心剂。
一个受公司赞助的骑士退出公司，转为独立骑士，这位不死传说也选择了这条道路。
这就代表着他们的努力不是天方夜谭，因为正有一位强者和他们站在一起！
不死者看向天空的烈阳。
他的表现却并不如观众们那么热烈，他在想其他的事情。
用来烧的木柴好像不够用了，最近的木柴市场在哪儿来着？
昨天玛莉娅睡前，不死人忘记问了。
如果要询问这场比赛的结局，自然是毫无意义的。
没有任何悬念，不死人夺得了这一场积分赛的第一名。
他在一场比赛中，送走了本场比赛超过一半的选手。
而这些选手，大多都是因为根本抵挡不住不死人如同暴雨一般猛烈的攻势，自己身上的甲胄一直在叮叮作响，不停被不死人拿分。
一旦自己想要反击，就会被一个盾击砸在脸上，然后继续被不死人当成ATM机器提取分数。
最后，这些选手脸上无光，为了不让不死人得到太多的积分，自己选择了退赛。
不死人也没有步步紧逼，这些骑士大多都是选择了一对一的战术。
既然他们遵守武德，那不死人也给予他们一个体面退场的机会。
即便如此，在比赛结束的时候，不死人的积分依然比第二名高出了五倍！
而剩余站在场中的骑士们，也只能疯狂绕着不死人跑，不想让自己变成下一个被打退场的倒霉蛋。
观众们在不死人捷报频传的影响下，看着不死人一路碾压，自己的肾上腺素也疯狂飙升。
今日的奖池，创下了近五天以来的新高！直逼八千万。
而不死人回归这条消息，也在不死人登场的第一时间被传了出去。
商业联盟高层听到这条消息之后，表现出了罕见的失态。
他没有再选择加入任何一家公司，而是以独立骑士的身份参加比赛。
有强大的独立骑士参赛，虽然这不算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因为几乎每隔几年就会冒出一个来。
但敢于这样正面和企业叫板的，这么多年来屈指可数。
也正是因此，商业联盟高层们在比赛结束之后，紧急进行了一场会议。
他们必须商讨，该如何处理这个原本消失，又突然冒出来的老旧骑士。
在不死人出场的这一分钟里，本来休假的那些记者们，纷纷被上司用电话通知，迅速赶到呼啸竞技场，不要错过那位不死传说的采访机会。
可是任凭他们怎么等待，就算把竞技场围的水泄不通，也没能找到那位一身老旧盔甲的骑士。
因为不死人早在比赛结束的第一时间，就被玛莉娅从后台拉走，从地下停车场用一辆车带走了。
佐菲娅判断一定会有人来堵，所以干脆就把不死人早点带走。
现在来看，她的决定十分正确。
“哈哈哈！爽啊！虽然是碾压的比赛，但是我看的也好爽啊！”
老骑士一边哈哈大笑，一边举起酒杯。
“来！让我们为不死人先生的胜利，干杯！”
“干杯！！”
众人的酒杯撞在一起，庆祝不死人在成为独立骑士之后，首战告捷。
吨吨吨...
就连玛莉娅也一口干掉了杯子里的牛奶，她豪爽地抹了一下嘴唇上的牛奶，在旁边看着自己老师傻笑，脑袋上覆盖着金色毛发的耳朵轻松地垂下来。
“嘿嘿，老师赢了...嘿嘿。”
不死人则是碰了一下酒杯，就把酒杯给放下。
“诶？不死人先生你怎么不喝啊？”
光头马丁干完之后，看到不死人一点动作都没有，顿时奇怪地问道。
不死人摇了摇头。
他已经闻了，没有任何味道，与其浪费，还不如不喝。
“我，不喝。”
不过也没人在意这些，不喝酒的骑士不少，多一个不死人也很正常。
况且，对于不死人来说，这并不是一场大战。
只是为了参加比赛而做出的准备练习。
而已。
“我已经能想到那些公司现在的表情了！啊哈哈哈！”
大白熊也笑嘻嘻地干了一杯啤酒，不死人重回赛场，这一定会造成极大的影响，而那些企业必定会看不死人极其不爽。
“毕竟名次和名声，就是决定了宣传力度，他们现在一定坐不住了。”
佐菲娅冷笑一声，她说着，又找马丁续了一杯酒。
假若不死人拿了第一，那不死人身上的赞助是谁的，背后是哪家公司，都会有人去了解。
但倘若不死人不接收任何赞助，作为独立骑士参赛。
那这份免费的广告位，就会被不死人占住。
对于企业们来说，不死人的行为就是占了茅坑不拉屎。
倘若不死人这样的独立骑士越来越多，他们的生意就会越来越不好做，这就是为什么企业一定会针对不死人。
所以，不死人作为独立骑士回来，那些企业和公司肯定会觉得像吃了苍蝇一样难受。
“所以啊，要小心那些家伙背地里耍手段。但是赛场上我是不担心的啦！老头子你这么强，进个三十二强肯定不会有问题的啦！”
老骑士嘿嘿笑着，看着不死人挤眉弄眼。
“嗯。”
不死人点点头。
这件事，早在不死人退出公司的时候，科斯就已经跟他说过了。
说起科斯，也不知道科斯有没有看比赛？
他是否已经知道，不死人回来了？
正当众人欢聚庆祝的时候，酒馆的大门被推开。
“欢迎光临！”
马丁习惯性地说出了欢迎，可走进来一位身穿骑士护具的女性。
她在看清了场内形式之后，她挑了一下眉毛。
“看起来，我来的不是时候。或许我该晚上来拜访？”
老骑士众人你看我我看你，都不知道是来找谁的。
不死人却开口问道。
“帮，你家老爷，传话？”
“是。”
名为砾的卡西米尔骑士点点头，她问道。
“有时间吗？”
“可以。”
不死人点点头。
他只是有点疑惑。
为什么这一次砾不是跳窗进来，她不是最喜欢跳窗了么？

43.无胄盟,白金大位
“虽然我来的有点急了，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毕竟老爷让我一定要今天之内把消息告诉你。所以...抱歉，擅自跟踪你们到这里来。”
不死人摇摇头，这倒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
砾双手抱胸，靠在后面的椅子上，和不死人说着话。
“老爷这几天听说你离开卡西米尔之后，一直在等你回归的消息。等到今天你回归的消息时，他在看你比赛直播的时候，多吃了两碗饭。”
“？”不死人歪了一下脑袋，他很想问，多吃了两碗饭是什么意思。
很下饭吗？
“反正就是很兴奋，你也别问我有多兴奋，我以前可没见过老爷一顿吃三碗饭的样子，今天也是第一天见到。”
砾耸了一下肩膀，表示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情况。
“但是可以确定的是，老爷对你作为独立骑士参赛这件事，有很大的赞赏。他跟我说，和他预料的一样，你不会是这样迎难而退的人。特别是这种事情触及到自己信念的时候。”
砾说着，她伸手从内包里掏出了一张纸片，从桌子上滑过去。
“无胄盟，听说过吗？”
不死人拿起桌上的纸片，翻开来看，看到了两个字。
白金。
“没有。”
不死人摇摇头，他看向面前的砾，等她给自己答案。
“是隶属于商业联盟顶层的私人武装团体。说是这么说，但是实际上就是专门暗杀骑士的组织。”
砾从椅子上坐起来，双手撑在桌子上，靠近不死人，低声说道。
“无胄盟的骑士，都是精通潜行和刺杀的顶级骑士杀手。而又六名骑士杀手拥有大位，就是无胄盟的王牌。”
砾敲了敲被不死人摆在桌上的这张纸片，她用只有不死人和她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现在，这位拥有白金大位的骑士杀手，盯上你了。”
不死人再看向了砾递过来的纸条，他抬起头来，问砾。
“为什么，要专门，把字，写下来？”
“嗯？”
“你直接，告诉我，就可以。为什么，要把，名字，写下来？”
“...”
砾的呼吸顿了一下，她的大脑也差点没反应过来。
“是老爷给我的纸条，让我把纸条交给你，可能他担心你不知道到底是什么白金吧。”
砾紧张地解释了一下，然后迅速尝试把话题给转移走。
“总...总而言之！根据老爷得到的消息，这位拥有白金大名的无胄盟骑士杀手，已经受命盯上你了。而且这也是今天刚传递过来的情报。”
砾在说回正题的时候，就没那么紧张了。
然后她轻咳两声，声音瞬间低沉下来，略带一些沙哑。
不死人听到第一句话，就知道砾又进入了复读模式。
“商业联盟不会允许他这样的独立骑士存在。特别是这种骑士会影响到他们本就做好的布局时，一定会想办法把他铲除掉。”
“我知道他很强，或许不会害怕。但是他能不吃饭，他能不睡觉，他能不休息吗？骑士刺客在某种意义上带来的威胁并不是死亡，而是伴随着无时无刻的威胁，让他的生活节奏开始打乱。”
听到这里，不死人把身子向后靠在椅子上。
他确实不需要进食和休息，只要...
不死人愣了一下，他又忘了。
只要什么来着？
“所以，提前告诉他，让他做好充足的准备。我这边也会持续给商业联盟试压，帮他争取到一些机会和权益。只要他还作为独立骑士在努力，那这份帮助就不会消失。”
说完这些，砾咳嗽两声，把自己的声音调整回来。
“差不多，就是这样。”
“很好的，表演。”
就连不死人也有些忍俊不禁，这还真是一种别开生面的传话方式。
“这不是表演，为了让老爷的意思原封不动地传达给别人，我也做出了很多努力的。”
或许是因为第二次见面，砾在不死人面前已经不像之前那样，有事说事。而是在交谈的过程中，插入一些事件之外的话语。
其实要纠其根源，也是源自于不死人自己的抗争，赢得了很多骑士的支持。
砾也不例外，尽管成为骑士并不是她的本意。但骑士传统中的品德确实非常吸引人。
“好了，事情都告诉你了，我差不多该走了。”
砾从椅子上起身，端起面前马丁为她上的一杯水一饮而尽。
然后转头过去，看向马丁，举起手中的空杯子。
“谢谢。”
“不用感谢，这是我的职责。”
马丁微微点头，看着这位美丽的女骑士走出酒吧。
不死人没有和砾打招呼，他俩的交流几乎都是这样，砾说事儿，说完就走，毫不含糊。
手指在桌子上敲击着，不死人在思考一些事情。
他可能早在住进别墅的时候，就已经接触到了砾话语中的无胄盟。
从他的第几次连胜开始，他时常在窗外察觉到有人窥伺。
但不死人并没有过去查看，而是放任其存在。
一开始，他是觉得没必要。
因为对方没有敌意，不死人敏锐的直觉告诉他，只是在观察而已。
而且，不死人也不确定自己能追到对方，那种程度的潜行能力，觉察是一回事儿。但是想要把人揪出来，又是另一回事儿。
再加上，当时不死人居住的隔壁是澄金公司的另一位骑士，那个被他在入职测试的时候，一剑穿腹的倒霉蛋，马克姆。
马克姆有几次想要偷偷到不死人这边来，不知道想要做什么。
虽然对马克姆没什么坏的印象，但马克姆拙劣的潜行技术。在他翻过墙壁的时候，就被不死人发现了。
那位可能来自无胄盟的朋友，则是在第一时间里，把马克姆驱赶出去。
马克姆急急忙忙翻墙回去的时候，还在高呼。
“鬼啊！是鬼啊！”
不死人不知道那位神秘朋友做了什么。但是帮不死人动动手赶苍蝇这件事，还算是帮了不死人一个小忙。
包括后来，那位朋友甚至明目张胆地敲了不死人的房门。
不死人出去看的时候，只在地上看到了一个装披撒的盒子，里面还留着好几块没动过的披撒，应该是不想浪费食物，所以让不死人帮忙解决这些披萨。
但是不死人沉默了一会儿，还是把披萨盒子扔到外面的垃圾桶里。
双方都知道，对方清楚自己的存在，但是都保持着奇怪的默契。
那位神秘朋友非常懂事。在不死人教徒弟的时候，知道退避，至少在这个时候，不会来偷听。
不死人也任由对方其他时间留在这里观察。
或许那时候，对方的任务，就只是监视不死人而已，因此表现地相对友好。
但是直到砾出现的那个晚上，不死人就再也没有察觉到那股气息。
包括到现在为止，也没有出现过。
而根据砾今天的说法，之后会出现的无胄盟杀手，应该不是那位朋友了，而随时会对不死人出手。
不死人并不担心对方有多强。对于这种喜欢搞偷袭的家伙来说，不死人可不是一个容易下手的存在。
他不需要进食，不需要休息。
甚至在最容易松懈的夜晚，不死人也只是坐在篝火旁边假寐。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刻会将不死人惊动。
他唯一担心的，是这位骑士杀手会不会影响到身边的人。
他自己还好，现在暂住在佐菲娅的家里。如果给佐菲娅和玛莉娅带来麻烦，那就不妙了。
说起来，不死人现在暂住在佐菲娅家里。
马丁酒吧本身并不适合让不死人升起篝火。
而玛莉娅家里还有他叔叔，玛恩纳不会同意一个骑士住进临光家。
所以唯一能去的，就是佐菲娅的家了。
毕竟当初参加骑士竞技，佐菲娅也是打进十六强的选手，积攒的钱财足够她过完下半辈子。
不死人的要求又不高，只要一个地方能升篝火就行。
佐菲娅在思考之后，也就同意不死人住进去。
反正不死人也要教导玛莉娅，这样还更方便一点。
而佐菲娅的家，也是一个独栋的庭院，慷慨地给不死人分了一个房间。
算是一个年轻的富婆！
不死人没有要房间，他担心房间通风不行。所以要了后院的一个小屋子，通风很好，适合燃起篝火。
“老师，刚刚那位姐姐是谁啊？”
玛莉娅看到砾走了，就大起胆子过来，在不死人身边站好，问不死人。
“一个，朋友。”
不死人还在思考关于那个神秘朋友的事情，他抬起头来看向玛莉娅。
“这段，时间。你自己，练。”
“诶？为什么？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吗？”
事出突然，玛莉娅也没反应过来，她下意识问道。
不死人摇摇头，他说。
“我需要，安静。”
“啊，好的！”
听到不死人的解释，玛莉娅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佐菲娅倒是察觉到了什么，喝了一口啤酒，微微皱起眉头。
是夜，不死人坐在后座，前座的玛莉娅打开车门下车，然后转过身子来，对不死人和佐菲娅告别。
“姑妈和老师慢走！”
不死人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叫我姐姐！”
佐菲娅压着自己优雅的腰线，伸出手去艰难地捏了一下玛莉娅的脸蛋。
“早点回去吧。”
“嘿嘿，好的！佐菲娅姐姐！”
玛莉娅走进临光家的大门，玛恩纳站在门口接玛莉娅，隔着那么远，又和佐菲娅挥手算是打了个招呼。
他应该是没看到不死人，不然一定会上前询问是怎么回事。
佐菲娅平淡地对玛恩纳摆了摆手，和这个不太对付的叔叔算是打了招呼。
等到车辆正式发动，不死人坐在后面，像是个雕塑一样，望着外面。
佐菲娅看了一眼后视镜，她想要问白天砾的事情。
可正当她准备开口的时候，不死人说话了。
“找个，安静的，地方。”
不死人把脑袋转过来，视线从头盔下方看向后视镜里的佐菲娅。
“最好，没人。”
佐菲娅愣了一下，她随即反应过来。
“知道了。”
车辆骤然加速，朝着西区，最僻静的一处公园开过去。

44.有预谋的刺杀
车辆在夜晚的道路上飞速行驶。
窗外的路灯在高速下几乎连成了一条线，就像是间隔极其短暂的打点计时器。
“还，跟着。别，停下。”
不死人看到佐菲娅的反应，就知道她明白自己是什么意思。
他继续告诉佐菲娅，自己所洞察到的事情。
而跟着不死人的对方，看到不死人这边加速之后，也开始加速，跟上不死人的步伐。
随着路上的车辆逐渐变少，佐菲娅也从镜子里看到了后面跟着的一辆黑色轿车。
“后面有辆车跟着我们，你知道是谁？”
佐菲娅问道。
“老东家雇佣的？还是无胄盟？”
“应该是，无胄盟。”
不死人为佐菲娅解答了困惑，他接着说道。
“不止，这些人。还有，其他的，在看着。”
“还有？”
佐菲娅也给惊了一下，她问道。
“你确定能解决？”
“嗯。”
不死人言简意赅。
“你，保护好，自己。其他的，交给我。”
听到不死人的回答，佐菲娅稍稍放心，她把油门再踩重一点，车辆继续加速。
不死人低着头，通过自己敏锐的直觉继续感知存在的视线。
伴随着道路上车辆再次减少，现在只有佐菲娅的车，以及身后的那辆黑色轿车。
也就是这时候，不死人垂下脑袋，把上身靠在大腿上。
喀嚓！
玻璃瞬间破碎！
伴随着碎裂的玻璃四处飞散，一枚弩箭插进了不死人身侧的座椅上，深深没入，只剩一小节箭尾留在外面微微颤动。
“这就动手了？！”
佐菲娅听到后面的碎裂声，她自然是明白，已经有人开始对不死人下手了。
“再坚持一会儿！马上就到了！”
“前面！小心！”
可不死人却喊了一声，让佐菲娅注意前面。
佐菲娅在看清楚之后，猛地一个打盘，车辆向侧面漂移出去，滑入了一条无人小径。
从前面撞来又一辆黑色轿车。如果不是佐菲娅这个打盘，两辆车就已经撞在一起了！
伴随着刺耳的摩擦声，佐菲娅的车辆转入了一条死胡同，而前面不远处，就是一面围墙。
“跳车！快！”
佐菲娅大喊一声，她右手抓住放在侧面的鞭刃，推开车门，飞扑出去。
砰！
不死人也一脚踢开车门，将侧面整个车门都给提飞，撞在外面的墙壁上。然后他本人抓起脚边的长剑跳出车外。
后面的两辆黑色轿车，并没有丝毫想要停下来的意思。
最前面的这辆黑色轿车反而继续加速，继续撞向前面佐菲娅的车辆。
黑色轿车撞击在佐菲娅车辆的正后方，将车辆持续向前推，最后撞上了小径深处的围墙！
砰！
伴随着巨大的声响，两辆车撞在一起，后方的黑色轿车明显是经过强化的，前面佐菲娅的轿车就像是被压缩的弹簧一样，揉在一起。
而在撞车之前就跳出车的佐菲娅和不死人。在地上翻滚两三圈之后，也调整好了自己的身体，从地上站起来。
后面的这辆黑色轿车，则是发出了急停时，轮胎和地面摩擦的声音。
侧面的车门打开，车内的身影抬起手中弩箭，对准不死人。
但不死人早就做好了准备，他甚至没有闪避的意思，从身后取下盾牌握在左手挡在身前！
叮叮！
两枚冲着脑袋射来的弩箭被不死人用盾牌挡下。
他藏在盾牌后面的脑袋甚至还没有探出去看一眼，就举着盾牌朝着那辆尚未停稳的轿车后座撞过去！
咚！！
盾牌撞在车辆靠后的后备箱旁。但不死人却像是雕塑一样站在原地，纹丝不动！
反而是车辆，被不死人前冲的力量给一下压制住，甚至又倒回去飘了一下。
坐在车辆里面的人影，也因为这一猛烈的冲击，被车子甩了出来！
那黑色的人影刚刚落地完成抗冲击翻滚，还没等抬起头来，就听到了从黑暗中发出的，锋刃斩开空气的声音。
“什？！”
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剑刃就穿过了这条黑影的脖子，鲜血在一瞬间飙射而出，在墙面和地面上留下了自己温热的痕迹。
不死人一击得手后，迅速拔出长剑，转身用盾牌再挡掉了一枚弩箭，又冲回车辆旁边。
正是这时，从角落里刺出一柄短刀，朝着不死人后颈上头盔与胸甲的缝隙想要刺进去！
砰！
那短刀在空中划过一条弧线，落在地上发出响声。
而持刀者，则是被大力给一下撞飞，在墙上砸出几道缝隙！
他惊恐地看着面前朝着他挥剑的骑士。
谁能想到，有人能在前冲的时候，几乎在瞬间停下了前冲的势头，又在短暂的发力下，肩膀朝着自己撞过来？
他对身体的锻炼究竟到了怎样的地步？！
咔。
剑刃将脑袋从正中分成两半，红色与白色的混合物在黑暗中顺着伤口下流。
而尸体已经无力地靠着墙滑下在地上，被精准分成两半的脑袋，还能从两片脸颊上看到残存的恐惧。
“小心！”
佐菲娅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不死人回身架剑，将袭来的短刀隔开。
然后上步，举起左手。
盾击！
砰！
中盾拍在那人的脑袋上，没有了头盔的保护，那人的鼻骨瞬间塌陷下去，整张脸被这一记盾击撞地鲜血飞溅。
不死人右手的长剑紧随其后，一剑枭首！
头颅伴随着血液被冲上天空，在一阵飘零的血雨间落到地上，无力地滚动两下。
他可不管这些人从哪儿来。
想要他的命？那就先把自己的命交出来吧！
在短暂的交锋中，不死人的长剑已经令三人殒命。
另一边的佐菲娅也抖了抖手上的鞭刃，她吸了一下小巧的鼻子，微微皱眉。
鲜血的气味还是不太习惯。
在她面前，一具被卷掉右手的尸体躺在地上，身体早已被佐菲娅手中的鞭刃给卷地千刀万剐。
是的，佐菲娅是著名的鞭刃骑士，她最习惯的武器，比起长剑来说，倒不如说是鞭子。
“还有。”
不死人低声说了一句，转向身后，举起手中的盾牌。
此时，前面撞了佐菲娅轿车的那辆黑色轿车也打开了侧门，钻下来好几个黑色的身影。
他们纷纷抬起手中的弩箭，对准后面车辆旁的不死人和佐菲娅。
咻！
一枚弩箭从不死人的脑袋上飞过去，还有一枚弩箭则是被不死人用盾牌给挡下来。
弩箭在盾牌上留下微小的痕迹，无力地掉落在地上。
旁边的佐菲娅在得到不死人提醒之后，也闪身躲在车辆后面，让一枚弩箭落空。
噌！
眼见弩箭无用，最前面的两位杀手从后腰拔出短刀，一人一边，迅速冲上来，找上不死人和佐菲娅。
不死人眼睛在黑暗中紧紧盯住面前的对手，又用余光看向了他身后的弩手。
朝着不死人冲过来这刺客知道，不能和不死人正面对抗，一个灵巧的蹬墙，就从不死人侧面闪过去，想要从身后发起进攻。
可一枚盾牌，却挡住了他的路线！
不死人哪里会不知道敌人的想法？在他蹬墙的时候，就已经找到了他的路线。
砰！
那刺客也算是反应快，一脚蹬在不死人的盾牌上，身体向后跃出，打算暂时逃离不死人的身侧。
眼见敌人后撤，不死人也踏步追上去。在敌人落地之前，朝着他的身体，挥动自己右手的长剑。
喀嚓。
短刀尝试着挡在身前，可他手中短刀却在接触到长剑的第一时刻就断成了两半。
巨大的力量顺着长剑的锋刃灌输到刺客的短刀上，连带着刀刃和身体一同斩成两半！
“啊啊啊！！”
上半截身体落到地上，被腰斩产生的剧烈痛苦让刺客忍不住放声嚎叫。
肠子也断成了两截，倘若洗掉血迹和棕黄色的排泄物，就能看到断裂处漂亮的切面。
不死人冷眼看去，他抬起右脚。
嘭！
好像西瓜炸开，不死人难得地展现了自己的仁慈，帮助敌人摆脱痛苦。
随后，杀死骑士杀手的杀手，抬起那幅灰白色的头盔，将视线投向了后面正准备射出弩箭的刺客。
后面的两名弩手看到不死人已然无人牵制，他俩果断地扔掉手弩，转身两步蹬上围墙，翻墙离去。
另一侧，佐菲娅还在和骑士杀手艰难搏斗，她不能放面前这个刺客到侧面去。
她手中无盾，只能将刺客牵制在身前。否则侧身或背面就会彻底暴露在弩手的视线中。
随着弩手逃跑，佐菲娅也放宽了心。
她挥舞手中鞭刃，放开了手脚，层层攻势朝着刺客压过去。
那刺客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嗤！
剑刃穿胸而过，刺客原本灵活的身子僵在原地，力气从四肢散去。
鞭刃也精准地划过了他的脖子，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呼...解决了？”
佐菲娅吐出一口气，她环视四周，数具尸体倒在地上。
腰斩，枭首，死状多少都有些凄惨，令人心生畏惧
不死人用盾牌抵住那刺客的后背，拔出了手中的长剑，任凭尸体无力地掉落在地上。
“还没。”
不死人说着，他蹲下身子，捡起了敌人落在地上的短刀。
佐菲娅又警惕观察了一下四周，可确实没人了，她疑惑地问道。
“还没结束？那人呢？在外...！”
佐菲娅话音未落，就听见一声尖利的声响。
短刀从不死人手中飞出，伴随着空气的悲鸣，犹如一道流光，朝着小巷外面的街道飞去。
叮！
短刀没入墙壁，一滴鲜血顺着刀刃流下，从刀柄底端低落。
而举着重弩的人影，他伸手摸了一下脸侧的伤痕，低头看了一眼手上的血迹，随后再抬起眼睛，深深地看了一眼小巷深处的不死人。
他终究是选择了撤退，收起手中的重弩，转身推门而出。
从那边的战斗开始到结束，他都没能射出哪怕一箭。
飞速死亡的同伴，让他的等待看起来就像是个笑话，不到半分钟的战斗，死的死，退的退。
而他的手指，就这样在扳机上停留了半分钟。
即便那位灰白骑士的后背，在他的瞄准镜中停留了有好几秒，可他依然没有扣动扳机。
因为他没有命中的把握。
而刚刚这一刀，对方明显是察觉到自己的位置，因而发出了警告。
就算是迅速离开，心底的寒意依然没能退去。
目标不是自己一个人能够招惹的。
每一个动作都扎实有效，每一次出剑都精准致命。
他哪里是普通的骑士？分明是在生死战场上摸爬滚打十几年，活下来的老怪物。
可那小姑娘是怎么监视这样的骑士整整半个月的？
他想不通。
不死人感受不到对方的气息，于是收回了目光，把长剑收回剑鞘。
“没了。”
不死者说到。
“...”
佐菲娅在原地愣了有好一会儿。
他怎么看清楚的？！
这么黑，你是有猫的眼睛吗？！
“好吧，看起来确实招惹上了很麻烦的家伙。”
佐菲娅耸了耸肩膀，表情逐渐凝重起来。
“难怪你让玛莉娅这段时间自己锻炼，想必在特锦赛结束之前，这种事情会不断发生吧？”
不死人点点头。
“如果他们，不怕死。”
今晚的袭击可以说是一场策划已久的谋杀，可不死人回归的消息，从竞技结束到现在，也不过几个小时。
商业联盟的速度，不可谓不快。
不过按照他们刚刚的表现来看，这些无胄盟的刺客，还不敢在居民区明目张胆地动手。
否则，下一次陷入危险的就不只是不死人和佐菲娅了。
“不好，意思。”
不死人转过来，对佐菲娅道歉。
把佐菲娅牵扯进来，就算对方能应付的过来，也是不应该的。
佐菲娅却豪爽地摇摇头，这本来就不是不死人能控制的事情。
“没事，你是玛莉娅的老师，我理应帮忙。而且主要目标是你，我是刚好出现在你身边被连带的。倒是你，你麻烦了啊。”
“还好。”
不死人不觉得有啥。
太菜了。
“总而言之，你这段时间尽量不要落单，而且不要远离人群。”
佐菲娅一边说着，一边从包里掏出钥匙。
她下意识走向自己的车辆，却在转头的时候，才想起自己的车子已经被撞扁了。
“所以。”
不死人的声音恰到好处地从身后幽幽响起。
“我们，怎么，回去。”
“...”
佐菲娅叹气，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生活不易啊，生活不易。
那辆车她还挺喜欢的来着。

45.日光之下
“玛莉娅！快点！要迟到了！”
“来了来了！别催啦，佐菲娅姐姐！”
小玛莉娅还喘着气，她匆忙地擦干了自己的身体，又急急忙忙地换上了最方便行动的一身衣服。
她要去看一场非常重要的比赛，佐菲娅是接她一起去看比赛的。
今天是老师在预选赛阶段，最后一场比赛，而这场比赛结束后，整个卡西米尔骑士特锦赛的预选赛阶段就会彻底结束。
也就是说，这场比赛将会决定榜单上最后的排名。
排名前几位的骑士们，都不会参加这场比赛，这本就是最后一场，而他们早就积攒好了足够的积分，成功进入卡西米尔特锦赛。
而拥有特邀资格的大骑士团以及特邀骑士团们，一共有十二份名额。
这些特别的特邀骑士，不用参加预选赛，剩余的二十位骑士，将会是积分赛结束后，积分排行榜的前二十位，这也就导致了众多骑士在最后几天的比赛中，疯狂参赛。
赛况越来越惨烈，而在众骑士中，有一个特别的存在。
没人想要和这位骑士在同一个赛场上比赛。
如果是射艺赛或者竞速赛还好。
其他的，不管是一对一，还是二对二，或者是积分赛。都会被这位骑士单方面吊打。
就连排行前几名的那些骑士们，也只是能够侥幸逃脱。
凡是有着这位骑士存在的比赛，都被称作死亡之组。
这位骑士，就是在骑士中有着「沉默的不死者」美称的不死人。
而观众和参赛人员们也逐渐理解了不死人代号的含义。
没有人能击败他。不管是谁，什么方式都不行。
自从上一次面对五位骑士的合众包围之后。
商业联盟在得知不死人成为独立骑士的消息时，也再次在赛场上做文章。
试图用其他的方式干扰不死人疯狂上涨的积分。
这也让不死人积累了更加恐怖的赛场事迹。
举个例子。
在某一次积分赛中，不死人将四名骑士的手筋挑断。然后把他们自己的武器的柄顶到他们的嘴里。
谁敢吐出来，就是一个盾击砸上去。
最后那一位骑士，在不死人将视线瞄准他的时候，就下意识地喊出了两个字。
“投降！”
他是唯一一个在不死人手下幸存的围攻者。
还有一次。
在射技赛上，不死人本来好端端地，面对自己前方的移动目标拉弓射击。
这种比赛上，为了增加比赛的观赏性，已经让靶子被两根线给吊着，想要快速连续地命中，本就是很难做到的事情。
但旁边却偏偏有两个骑士，悄悄地把箭矢瞄准向不死人的靶子，让自己的箭矢进一步打乱不死人目标箭靶的轨迹。
同时，在故意把不死人的靶子射的左飞又跳的时候，甚至还朝着不死人露出了嘲讽的笑容。
然后？
然后不死人直接用弓箭把那两个家伙的目标箭靶给射到地上了，两箭精准射断挂着箭靶的绳索。
然后面对自己摇摆的箭靶，不死人依然做到了十有九中，甚至箭箭红心。
如果只是这样就算了，那两个骑士已经在这场射技赛上没能得到一分。
但偏偏，不死人可不是健忘的人，他记仇的很。
第二天骑士协会安排的比赛上，不死人和另一位独立骑士在陌生的情况下组队，参赛二对二赛制。
对面的那两个骑士，正好就是昨天干扰不死人的两名骑士。
而这场比赛仅仅持续了十秒钟。
不死人的队友是一位弓弩骑士，他只射出了一发弩箭，就看到不死人已经冲到其中一个人的面前，一个盾牌敲上去。
伴随着被无人机扩大的噪音，不死人硬生生用自己手中的中盾，不断砸在两人握住剑盾和弓弩的手掌上。
幸好他们机灵喊投降喊得快。但是手指已经被不死人差点碾成肉泥了。
即便能够恢复，在今年的骑士竞赛上，也不能握剑拿弓，相当于和今年的骑士竞赛绝缘了！
这就是不死人在赛场上的凶残程度。
可若是与他进行公平的对决，不死人也会给予相应的待遇。
在赛前向对手行礼，战胜之后，也会向对手鞠躬，表示对一名骑士的尊重。
总的来说，只要不是搞幺蛾子，不死人只是一个普通参赛者们无法战胜的骑士而已，并不是什么恶鬼。
而不死人这种态度分明的行事方式，也为他成功积攒到了更多的粉丝。
现在，有不死人参与的比赛票价，已经被炒到了原本价格的百分之三百往上。
也幸亏佐菲娅是个小富婆，不然玛莉娅想要收集老师比赛票据的目标，就不能实现了，她只能呆在家里和自己的叔叔斗智斗勇，悄悄用电视看比赛。
而今天的这场比赛，也是毫无悬念地在不死人的胜利下结束。
不死人举起手中的长剑，令观众们发出了兴奋的叫喊。
“不死人！不死人！你好强！我好爱！”
“不死人给爷冲啊！你已经是第十二名了！加油打！冲进特锦赛前四啊！”
“什么？只是前四？！兄弟，你格局小了，爷已经压了全身家当他进前二！”
“第二？！我看不死人第一的可能性都不小，他这个风格的骑士，只有当年的黑骑士能够比一比了吧？！”
“管他的！反正跟着不死人压！”
观众们在欢呼中相互交流彼此的「赚钱技巧」，然后继续对着场中战胜敌人的不死人欢呼。
不死人对面前的敌人微微鞠躬，然后转身，离开了赛场。
今天的积分榜单出来之后，有人举起手中的票据尽情欢呼，也有人围坐在一起沉默不语。
这些对不死人有着敌意的家伙们，正盯着今天的积分榜单，纷纷感到了一阵头疼。
“围攻围攻打不赢，下绊子也被人家一巴掌甩到脸上。今年的特锦赛，好几家公司的人都没能入围，这就是你们行动不果断的结果！”
一个满头白发的老者，把手中的报单甩到面前的桌子上。
“我早就说过！不能让...咳咳咳！不能让第二个耀骑士出现！连续四届的冠军赛都不是我们自己人，这本就代表我们联盟内部没有一个准确的目标！”
这老者用手指在桌子上的纸片上不断戳着，几乎要把纸给戳穿。
“一个黑骑士把你们打成只能满足于第二名之后的位置。又出了一个耀骑士让人们看到了独立骑士的可能。现在又有一个不死传说，从我们掌心里出去之后再自立门户！这是打脸啊！脸打地啪啪响，你们还不明白吗！”
而他们所谈论的这个人，现在所有能够找到的资料，都在这份文件上。
可即便发动了所有能够动用资源，也不能找到那位不死人完整的资料。
他就像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没有任何背景，没有任何过往的社交关联。
现在能找到的和他相关的人物。要么就是已经被公司除名，而且还只是给他当过经纪人。
要么就是骑士协会里有人力保的骑士贵族，想要从他身边的人上开刀，也没有什么可能性。
什么？直接对他本人下手？
饶了自己吧，无胄盟的白金大位也在他的手中铩羽而归。如果不是当时离得远，恐怕这位白金大位现在还在医院里躺着。
“难道真的要动用青金和玄铁去针对一个独立骑士？”
围坐在圆桌旁边的另一位老者阴恻恻地说到。
“让六位大位围攻一个独立骑士，直接让他暴毙家中，我不相信他能从六个专业的骑士杀手手里活下来。”
“让这几位大位放下自己手中的任务，一起去杀一个独立骑士？”
那位一开始满头白发的老者听到同盟的话，忍不住又有些激动。
“你有没有想过我们会付出什么？他不值得六位大位送他去死，而且你能保证他尚未展示的实力中，能不能让大位们安全地回来？”
是的，这也是不死人最让人心生忌惮的事情。
不死人目前参加的所有比赛，都没有一场能让人看到他的极限。
而他更是在一对一的比赛中展现出了极强的压制力，让人完全看不到战胜他的可能。
倘若，他还拥有源石技艺，不管这份源石技艺有多大的力量，都是另一个需要面对的问题。
“那你想怎么做？”
另一个全程安静的老者开始说话，他叹了一口气。
“难不成你又打算用那拙劣到不能再拙劣的方式，让民众相信他是一个感染者？然后让骑士协会迫于舆论的压力，驱逐他出境？”
这位脑袋上只剩下几根头发的老者摇摇头。
“可别忘了，骑士协会为了不让我们再用同样的借口掌控比赛。已经从各种渠道传递信息，这一届比赛之后，允许感染者参赛。就算他是感染者又怎样？”
他们正在互相推卸责任，或是希望通过这样的交流，得到一个完美的解决方式。
这就是商业联盟的本质。在利益不足冒险之时，就会对承担的责任敬而远之。
“不过你也说了，这一届之后会允许感染者参赛。而且我听说骑士协会本来就暗地里培养了一名为竞赛而生的骑士。”
戴着眼镜的光头老者推了一下自己鼻梁上的眼镜。
“在座的各位，谁又没有自己的底牌呢？”
“那到时候如果依然没法阻止他呢？”
“那就用最极端的方法！我们对他是没办法，但是一个落魄贵族的小毛孩子呢？”
白发苍苍的老人握着手中的资料文件，他狠厉地看着资料上，那个铠甲样式老旧的骑士。
“我们已经很久没能从这些不知价值为何物的庸人手中夺回冠军的宝座了。更不能让一个从我们控制体系下脱离的家伙，践踏我们编制出的利益网！”
“...”
这些老者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犹豫，不能保证这个决定能让他们置身事外。
这是一项风险极大的决定。
“这种行为，就像是街边混混敲诈勒索！”
脑袋上只有几根毛的老人，握紧手中的拐杖，狠狠地敲了两下地板。
“你什么时候堕落到这种程度了？！塞勒斯”
“这不叫堕落，这只是为了维护秩序，不得不使用的手段而已！”
被称作塞勒斯的老人，握紧了拳头，狠狠地敲在桌子上。
上一次让白金大位刺杀不死人的决定，就是他起的头。
刺杀失败，也是他的损失最大，在商业联盟内部的威信出现了断崖式的下降。
他的损失，一定要从不死人身上挽回！
“那就直接开始表决吧，同意的就在面前的终端上签字。”
有人叹息着站起身子，拄着拐杖离开会议室。
也有人面目凝重地签下自己的名字。
这个仅仅针对一个独立骑士所举行的会议，终于有了最后的结果。
最后，四比二，一位弃权。
署名生效，他们的意志从此刻开始，就从金字塔顶端逐渐流向下层。
在这被商业联盟腐蚀极深的卡西米尔，他们的意志，就已经决定了事件的走向。
可结局会是怎样呢？
倘若必须要问，就抬头看向天上的太阳吧。
在日光之下，或许能够得到答案。

46.特锦赛前夕
自从特锦赛三十二强的名单出来之后。整个卡西米尔的博彩行业，在一天之内，上涨了百分之八十。
需要注意的是，原本卡西米尔的博彩业就十分发达，甚至还有其他国度的人，通过网络一同参加卡西米尔的骑士乐透。
而这一次，更是轮到了三年一届的特锦赛。因此在当天的第一时间，就有超过以十亿计数的龙门币涌入卡西米尔的奖池，大家纷纷都对自己感兴趣的选手上了重注。
尽管每年的骑士竞赛，只会有一个胜者。但是在观众眼里，只要打得好，能够让他们看的爽快，就是他们心中的冠军。
至于到底谁能拿第一？
这种事儿还轮不到卡西米尔的观众做决定，他们其实也不关心。他们关心的，只是谁能得第一所带来的奖金罢了。
也就是这个时候，整个卡西米尔的企业们，都会推出各种各样的活动，吸引观众们购买公司的产品，这也是为什么卡西米尔的骑士们大多都会签下合约。
因为真的很多，一个合约，可能骑士能够拿到超过五十百分比的利润金额，而他们到底能拿多少次，这就取决于他们能在特锦赛上走到什么样的地步。
今年的特锦赛，那是格外有看头。
除了预选赛所选出来的二十位骑士之外，还有十六位各种直邀名额所带来的惊喜。
观众们可以提前在预选赛阶段看到前二十名的争夺，因此能比较直观地看到，谁强谁弱。
但是在另外的直邀名额中，那些大骑士团和特邀骑士团，以及往年争夺冠军的强势选手，都不会有任何的表现，直到他们开始第一天的比赛。
如今，在预选赛阶段出现的骑士中，不死人夺冠的呼声相对较高。
一共有三位被看好的骑士，分别是剑盾骑士，大剑骑士，还有一位巨锤骑士。
而那位巨锤骑士，他所使用的战法，有专家分析，类似于上一届的耀骑士战法。
看来，是经历了耀骑士时代之后，耀骑士也带来了一波使用战锤的热潮，只是不知道，这些开始使用战锤的骑士们，有多少能够完美地驾驭这种沉重的武器。
而特邀名额里，大骑士团们分别占据了好几个位置。
不死人最经常去的呼啸竞技场，就是隶属于呼啸骑士团名下的竞技场。
同时，呼啸骑士团也有直邀名额。
可以说，特锦赛就是三年一次的，最强骑士名头争霸赛，同样也是企业们捞金的好时机。
有很多人会在特锦赛前后，选择来到卡西米尔旅游。因为这段时间，是最能展现卡西米尔风土人情的时候。
而对于卡西米尔官方来说，也是一个宣传国家，增加收入的好时机。
当然，这些事情，都和不死人没什么关系。
他已经很久没有出门了，上一次出门，还是因为要去验收玛莉娅的锻炼成果。
勉强移动了一下他尊贵的身躯，从自己的小屋子，去只有十几秒路程的花园空地。
然后就再也没有出来过了。
今天的不死人，也在绝赞摸鱼中。
如果不是因为不死人每天都会找佐菲娅拿送来的柴火，佐菲娅都会以为不死人已经没了。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位骑士吃饭，问他吃不吃饭，不死人只回了一句。
“你吃。”
如果这世界上真的有不吃不喝的仙人，那就一定是不死人了。
而且还是一位柴火仙人！
但是不死人不想移动的原因，也不是单纯地不想出家门。
这段时间，不死人总能从耳旁听到一些奇怪的声音。
第一次听到，是在夜晚，篝火面前假寐的时候，耳旁传来的细语，让不死人猛然惊醒。
他下意识握紧了身旁的长剑。但在仔细感知之后，什么都没能听到。
不死人警惕地等待了半个小时，可依然没有什么动静。
倒是窗户外面监视他的家伙路过，被不死人逮了个正着。
顺手宰掉一个家伙之后，不死人又回到篝火旁，给篝火扔了一根柴火，然后继续在篝火旁等待着。
就当他再次闭上眼睛，准备假寐休息的时候，那声音又在不死人的耳畔出现了。
不死人当即睁开眼睛，却依然什么都没有察觉到。
这件事，被不死人记在心里，时刻警惕着。
关键是，那声音还很熟悉，不死人一定从哪儿听过这声音。
这是一个好信号，说明不死人的记忆正在逐渐恢复，但这过程终究有些折磨。
这段时间，他记起来好多以前忘却的人和事。即便依然有些模糊，可终究是记起了那些过往。
这也让他表现得越来越沉默。
以往还能和玛莉娅说些什么，甚至为玛莉娅的进步而喝彩。
这几天简直就是一台教学机器，没什么错的话，不死人连话都不肯说。
正是因为不死人的表现，玛莉娅也和佐菲娅表示了自己的担心。
小玛莉娅不知道自己老师到底经历了什么，但佐菲娅也不知道。
佐菲娅只能在每天起床的时候，端着自己的手中的咖啡，看着窗外花园旁不死人的小屋发呆。
时间临近三十二强进十六强比赛，佐菲娅也依然没能看到不死人主动离开屋外。
“不死人先生？”
屋内有沉重的脚步响起，一个人影来到门旁为佐菲娅打开了房门。
佐菲娅抱着柴火走进去，把手里的木柴扔到篝火旁边。
“这是今天的木柴，都是早上送来的新鲜的，你可以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
“谢谢。”
不死人说完，他又回到篝火旁坐下，盯着面前的篝火发呆。
“...”
佐菲娅看着不死人沉默的背影，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来到篝火旁边坐下。
“？”不死人略带疑惑地看向佐菲娅，她坐下来，是有事情要说么？
“最近你都一直没有出门，玛莉娅挺担心的。”
佐菲娅开门见山地把事情说出来，她本就不是含蓄的性格。
“不管是教学的时候，还是平时等待的时候。你最近的话越来越少，也更少和我们交流了。经常就是一个人呆在屋里，一句话也不说。”
佐菲娅双手抱住膝盖。
“是因为有什么困难吗？觉得这个比赛太麻烦了？”
“不。”
不死人摇摇头，他盯着面前的篝火，怔怔发呆。
“只是，有点，事情。很困扰。”
佐菲娅心道，他果然是遇到了什么困难，难道是比赛对他来说压力太大了？
也不应该啊...
“如果有什么困难的话，可以向我们寻求帮助。”
这段时间的教导和相处，让佐菲娅对不死人彻底放下了一切戒备。
倘若这样的骑士，也无法相信，那这卡西米尔的骑士，就彻底是一个笑话。
“没用。”
不死人也没说多的，他伸手在旁边佐菲娅扔下的木柴堆中，随便挑选了一块，扔到面前的火堆里。
火堆里的柴薪上下翻飞，溅起火星四散。
“这是，我自己的，问题。”
他所指的，不只是比赛，更是自己混乱记忆中逐渐浮现出来的那些过往。
卡西米尔的骑士锦标赛一结束，不死人就打算离开卡西米尔了。
毕竟参加特锦赛也只是不死人和铁匠的一项交易。倘若铁匠当时选择的是其他交易报酬，不死人也会为了那件事四处奔走。
他本就是居无定所之人，四处漂泊才是他的命运。
想到这里，不死人打算提前跟佐菲娅说好。
“佐菲娅，我会，离开。”
“诶？怎么这么...”
佐菲娅惊愕地看向不死人，她没想到不死人会在这个时候跟自己说这个。
“怎么这么突然？什么时候？”
不死人右手在木柴堆里翻找着，一边告诉佐菲娅自己的打算。
“等，特锦赛结束。我就，会走。”
他不是冲动的人，离开的事情，早就在他脑海里计划过很多次了。
“玛莉娅，进步，很快。她，很优秀。”
他找了两根好一点的柴火，用面前的长剑劈开一个豁口，然后用手把这些柴火再掰开，掰成小块扔到火堆里。
火焰骤然升腾，用小块的木柴进行燃烧，确实会让火焰在短时间内急速升温。
“但是你要去哪儿啊？”
佐菲娅还是没反应过来，不死人不应该是作为骑士继续在卡西米尔生活么？为什么会想着离开？
“哪儿，都可以。”
不死人双手交错拍了两下，抖掉手甲上的木屑，他看向佐菲娅。
“而且，公司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他指出了一个关键的问题。
“为什么，上次袭击后。就没有，任何动作？”
“那是因为你很强，而且这是我家，你这段时间也没有出门，所以他们...”
佐菲娅本能地把这个事情往不死人身上解释，却在说到一半的时候，自己也陷入了沉默。
“他们，一直在，赛场，干扰我。”
不死人看向自己身边的剑盾。
“没有放弃，只是，潜伏。”
这是很简单就能得到的答案。
在那天晚上就能紧急派出那种人数进行袭击的商业联盟，真的会放过不死人吗？
用屁股想都知道不可能。
而且上一届冠军耀骑士的结局还历历在目。
倘若不死人不离开，不仅会影响到他，甚至还会影响到不死人身边的朋友。
比如佐菲娅，比如玛莉娅。
“让，玛莉娅，尽量，不出门。”
不死人告诫佐菲娅。
“我怕，有危险。”
佐菲娅张张嘴，她也不知道该怎么挽留不死人。
他不求名与利，唯一想要的就是胜利，可胜利对他唾手可得。
倘若不离开卡西米尔，他留在这里，能够得到的就是数不尽的麻烦。
为什么不走呢？
佐菲娅心想，是我我也走！
“好吧，我知道了。”
无奈地点点头，佐菲娅叹了一口气。
“所以，只有一周左右的时间了啊。”
接下来的一周，就是所有骑士们会进行比赛的日子。
每天举行一场比赛，从32进入16，再从16进入前8，以此类推。
仅仅需要五天，就能结束这场特锦赛，而这一周，也是整个卡西米尔最混乱的时候。
结束的时候，也就代表着不死人的离去。
佐菲娅站起来，向不死人微微鞠躬之后，离开了不死人的房间。
站在烈阳之下，佐菲娅揉了揉自己的额头。
玛莉娅还不知道这件事，要是她知道了，不得冲过来和不死人哭鼻子？
还有商业联盟的针对，他们绝对会在比赛期间干扰不死人，到时候家里是否安全也不能确定。
佐菲娅深吸一口气，连续两届的特锦赛都让她牵肠挂肚。
上一场是玛嘉烈，这一场是不死人先生和玛莉娅。
事情真是越来越麻烦了...

47.开幕!三十二强!
时节尚在深冬，却有烈阳高照。不得不说，今天是个打比赛的好日子。
卡西米尔四座移动城市组成的大骑士领，今天迎来了属于他们三年一度隆重的大日子。
卡西米尔骑士特别锦标赛，又称卡西米尔特锦赛，将在今天开始第一次场次的比赛。
三十二强进十六强的大混战！
本次比赛场馆设立在炎刃竞技场，而解说员，则是在挖掘了不死人这位骑士后，得到晋升的大嘴莫布。
天空中有浮空艇背负屏幕，向没能买到比赛票据，却不愿意离去的观众们，现场播报比赛的全场进程。
无数旅者，也在看到这一氛围后，不由得驻足。或是他们本身就是为了这场特锦赛而来，早就在网上花高价购买了比赛的票据。
同时，卡西米尔的电视台，也会对本次比赛，进行全程直播，并且配有各电视台的特邀解说员进行解说。
这就是骑士竞技在卡西米尔的魅力。
不仅如此，卡西米尔官方也在网络上花高价购买了世界各国的播放机会。将会在早上10点到下午四点，这样的黄金阶段中，占下各个电视台的播放权利。
三十二位经历过层层角逐，进入顶端的选手，都会在今天，向全世界的观众们展现他们的强大。
不死人看向不断有烟花爆开的天空，他其实不太明白，为什么会在白天炸烟花。
炸烟花真的好刺耳，或许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能激起观众们参与的欲望吧。
“您好，不死人先生！这边是选手特别通道，请出示您的证件。”
面前的菲林族小姑娘对不死人露出了令人目眩神迷的笑容。
她是认得的不死人的，不然也不会隔着好几米就招呼本来找不到路的不死人了。
作为「不死军团」的一员，这位小姑娘已经购买了不知道多少以他为原型的同人漫画，或者是同人文学。
但他们这些崇拜不死人的人们，却对自己喜爱的这位骑士感到了不得不说的无奈。
因为他真的没有什么周边！
所有的同人动漫和同人文学，基本都是各位太太们用爱发电。
而所有的企业，甚至包括之前的澄金公司，都没有拿到不死人的授权，能够出各种正版官方的周边。
但我们的这位正主并不知情，他看向那边的菲林族小姑娘，递出手中的文书。
“给。”
“啊！！好的！好的！谢谢您！谢谢您！”
菲林族小姑娘听到不死人的声音之后，整张脸顿时红了起来，用双手去接住不死人文书的过程中，还不断向他鞠躬，致谢。
“？”不死人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难道面前的这位小姑娘活尸化了？
等等，活尸化是什么东西来着？
“好...好的！这是您的选手牌号！进入竞技场之后去和您牌号数字一样的房间，那就是您的休息室！”
菲林族小姑娘用自己纤细的小手把一张卡片交给不死人，还趁机在不死人的手甲上摸了一下。
不死人接过卡片，他抬起头看了一眼面前的女孩儿。
她怎么了？是被人威胁了没法说话么？
“你，有事？”
不死人看着面前的小姑娘，他疑惑地问道。
“啊啊啊！没有没有！”
显然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些小小的痴女，小姑娘后退一步，摆摆手。
“请！请进！”
这位菲林族小姑娘对自己身后示意，让不死人走这边。
再用狐疑的眼神看了一眼面前的女孩。不死人点头致谢，然后头也不回地走进了炎刃竞技场。
菲林族小姑娘看着不死人进入炎刃竞技场的背影。等到他完全消失之后，才小心翼翼地从旁边的桌子上拿过不死人给他的三十二强参赛文书。
她悄悄地把文书叠在一起，收进自己衣服的内包里。
好了！决定了！
从今以后！这就是咱家的传家宝了！
而走进竞技场内部的不死人，则是在经过了众多服务人员的注目之后，在竞技场内转了三圈，最后在一位服务人员的带领下，来到了地下，终于找到了自己的房间。
“二十二号房，这就是您的休息室了。”
服务员把不死人领到屋子里，对他鞠了一躬。
“如果需要其他的服务，比如用餐或是饮水，请按桌子上的按钮，我们会立即前来的！”
“嗯。”
不死人点点头，他到沙发上坐下。
“那这边就先离开了，祝您取得优秀的成绩！不死人先生！”
这位男服务员在的时候，还用了高昂的语气对不死人捏起拳头，为他加油打气。
没想到，你小子也是一个隐藏的不死人粉丝！
不死人依然没什么自觉，对他点头致谢后，就闭上眼睛开始休息了。
今天的比赛还有一会儿才开始，不死人还有时间去整理信息。
那些今天早上，突然在自己脑子里出现的信息。
犹如一层迷雾被揭开，他想起了太阳。
“老大！老大！”
弗兰抱着一大袋子的奶糖，从房间门口冲出来。
“快来快来！要开始了要开始了！”
弗兰一下坐到柔软的沙发上，同时还不忘给自家老大整理了一下杂乱的沙发。
这里是他们买下的庭园。
一周前，他们得到了一笔天降横财，在卡西米尔这个能够一夜暴富的城市里，成为了典型中的典型。
有了这么一大笔财富，他们也不用为了自己的生活而奔波。
甚至还用自己手上的钱，为一个独立骑士组成了大型的粉丝团！
而名字，则是选择了一个特殊的含义，他们希望自己能够成为那位独立骑士背后的支持者。
不死军团。
“来了来了，别催啊你。”
科斯打了个哈欠，从自己房间里走出来，说着他平日里完全不一样的慵懒的声音。
“东西呢，都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都在这儿！”
弗兰拍了拍桌子，桌子上摆着一打啤酒，还有好几盒为了看比赛而准备的小食。
科斯一屁股坐到沙发上，随手拿起一袋薯片，打开之后往自己嘴里扔了一片。
弗兰打开屏幕，调整到了特锦赛的直播画面。
现在，他们已经从商业联盟手下脱身，成为了一个简简单单的粉丝团团长和副团长。
而科斯也随手拿起自己的终端，在粉丝群里@了全员。
“兄弟们姐妹们！不死人大人的比赛就要开始了！你们准备好了吗？！”
“你在说什么啊团长！难道你才起来吗？我早就在电视机前面等着了！”
“嘿嘿，我还拉了我弟弟和妹妹一起看，他俩喜欢的骑士都没能进特锦赛。正好带他们了解一下咱们的不死人大人！”
“草啊，传教现场吗？！「您好，耽误您一点时间，请容许我向您介绍我们的荣誉，我们的希望，骑士精神的唯一拥有着，不死传说不死人」”
“草啊！草起来啦！”
科斯放下终端，他拿过一瓶啤酒，拉开拉环喝了一口。
真期待啊。
不只是参赛场地附近，就连整个卡西米尔，没有机会去炎刃竞技场观看特锦赛的观众们，也都选择在家里呆着，看今天的比赛。
特锦赛期间，除了个别公司不放假之外，几乎所有地方都是一股节日欢庆的气氛。
人们放下手中的工作，忘却以往的烦恼，共同投入到这个盛大的节日里。
就连西区的大人们也不例外。
“今天早上，大人连续喝了三碗粥！”
后厨的厨子正悄悄地对一位女骑士低声说着。
“还吃了两个卤蛋，两份薄饼。我们差点把自己吃的东西端上去给老爷吃！”
砾挑了挑眉毛，对于这个府邸上的人们来说，这确实是一件顶天的大事。
那位老爷平日里分明都会很难吃下东西，今天却吃了这么多，是发生什么事儿了？
砾倒是知道地不少，如果不是这些时间里为老爷奔波，恐怕也不知道是什么让他这么高兴。
“不用担心，没什么问题，老爷很高兴而已。”
砾拍了拍这位厨子的肩膀，安抚他担心的情绪。
“是吗？”
厨子松了口气。
“既然砾小姐知道，那我就不用担心了，不过砾小姐还是上去看看吧，老爷刚刚又找我们拿了两瓶好酒上去，说是要享受美好时光。”
“？”砾眨了眨眼睛，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老爷喝酒得要有人看着的。
“我知道了，这就上去看看，你们先去忙吧。”
砾和厨子打了个招呼，进入这座庭园的主楼。
木质地板发出了嘎吱嘎吱的声音。
砾来到三楼，敲响了面前房间的大门。
“进来，没锁。”
声音枯哑，苍老至极，却中气十足。
砾推开门，他看向坐在床上，盯着电视机的老头子。
这位老爷爷头发已然花白，脸颊上还有一道从左额直通右下颚的巨大伤痕。
可当他转过头来，脸上的表情完全和凶恶沾不上边。
“是小砾啊！快过来，坐下，陪我一起看比赛！”
老爷子笑呵呵地指了一下床边的椅子，然后又把眼睛转到面前的电视机上。
活脱脱地一个小孩子嘛！
“是那位的比赛？”
砾知道，今天是特锦赛的第一天，确实应该是那位骑士的比赛。
“是啊！是啊！”
老爷子倒了两杯酒，一杯递给砾。
砾小心翼翼地接下老爷子给的酒，老爷子又说。
“为了让他这几天安心准备比赛，我的准备也是有用的。”
老爷子颇有感慨地说着，小口抿着手中的酒。
“老爷的准备？”
砾想了想，顿时恍然大悟。
难怪老爷这几天老往骑士协会跑。想来，是通过骑士协会那边钳制了商业联盟不少的精力吧。
“嗨呀，不说了不说了！先看比赛，看比赛！”
老爷子看着已经要坐满人的竞技场，他紧紧盯着电视机。
就像是期待英雄出场的小男孩一样。
不，或许不只是他一个人吧，还有很多人也这样盯着电视机，都为了等待一个人影的出场。
他们早已到了古稀之年，却依然在渴望着能够见证那位拥有精湛技艺，以自身意志撼动商业联盟的复古骑士。
而远在泰拉彼端的某个移动岛屿上，也有人围成一圈，桌上摆着做好的蛋糕和零食。
在训练结束后的悠闲假期中，举行难得的小聚会。
“不是吧，真的要看杜宾教官跟我们说的那个东西吗？”
粉头发的小家伙趴在桌子上，一脸愁容。
“好不容易放假，我现在看到和战斗有关的事情就想吐，真的好难受啊！”
“不能这么怠惰，卡缇。而且你别忘了，临光小姐也是从卡西米尔出身。你不是对她的用盾技术很感兴趣吗，说不定能从这里面找到一些能够学的哦。”
安赛尔把两只耳朵摆到脑袋后面去，他聚精会神地看着大屏幕。
“而且卡西米尔特锦赛真的很隆重了，三年一次，有这个机会看到强者们一起战斗，真的很不容易。”
“曲奇做好啦！有人要吃吗！”
安德切尔穿着围裙，从厨房里端出一盘曲奇放在桌子上。
“我来尝尝。”
史都华德放下手中的终端，拿起一块曲奇扔进嘴里。
也就是这时候，大屏幕上终于出现了特写。
“中午好！卡西米尔！还有世界各地的朋友们！欢迎来到卡西米尔特锦赛的现场！我们是你们的老朋友！莫布，大嘴莫布！”
莫布用他早就被人听腻的声音激昂地说着。
这是他第一次解说特锦赛正赛，他一定要把握好这次机会。
“诶？说起来，玫兰莎呢？她怎么还没来？”
安德切尔把围裙脱下来挂在墙壁上，好奇地问道。
“啊对，小玫早上起来去锻炼了！刚刚才回房间，估计一会儿...”
咚咚咚。
卡缇正说着，突然房门就被敲响了。
“啊！应该是小玫到了！”
卡缇过去开门，进门的果然是玫兰莎。
“我来晚了吗？”
玫兰莎小心翼翼地看着房内的伙伴们。
“没有哦，你来的正是时候。快来坐。”
安赛尔笑了笑，招呼玫兰莎赶紧过来坐下。
玫兰莎松了一口气，她脑袋上的小耳朵也立起来，看的出来很高兴。
这是她第二次参加朋友之间的聚会，同伴们都是很好的人，玫兰莎也不想让他们不开心。
“芙蓉她们应该也在看这个比赛吧？”
史都华德盯着屏幕说了一句。
“我记得芬不是对卡西米尔的骑士竞技挺感兴趣的？”
“可能吧，晚上可以喊大家一起聚餐。”
安德切尔拍拍手，从桌子上拿了一袋沙虫腿零食吃起来。
玫兰莎还在把自己从房间里带过来的小零食放下，大屏幕里的莫布依然在继续说着。
“那么这就是我们今天的参赛选手的名单！先放出来让大家看看！不然心里堵着慌。”
说着，屏幕上就出现了三十二位骑士的名字，以及他们使用的武器。
众人依次扫下来，发出了属于自己的感叹。
史都华德惊叹地说。
“果然这些骑士们的力气都好大啊，看到好多骑士都是用的重锤和大剑之类的武器。”
“或许是因为他们的战斗方式不只是一对一战斗。这时候，往往大力的武器，能给对手带来的压制力更大。”
安赛尔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安德切尔，你说...”
“诶？二十二号？”
安赛尔话还没说完，旁边的卡缇突然冒了一句话出来。
“你们看到二十二号骑士了吗？他的名字好熟悉啊，总觉得在哪里听过。”
安赛尔把目光投向屏幕。
二十二的编号上，那位骑士是叫...
“不死人？”
安赛尔饶有兴趣地用手撑起脸颊。
“这名字还挺有意思的啊。”
“...”
所有人都没注意到，在听到不死人三个字的时候，一旁的玫兰莎也停下整理零食的动作，她有些错愕地把视线投向大屏幕。
准确地说，是看清二十二编号旁的三个字。
那正是她思念的名字。

48.射艺赛!很帅的矛! 七千
“不好意思，让一下，让一下，谢谢！”
佐菲娅费力地带着玛莉娅挤进人群，两人终于在五分钟后挤到了最前排。
这里是佐菲娅斥巨资购买的位置，为了近距离观察到场上的所有战斗技巧，佐菲娅可谓是良苦用心。
“姑妈！什么时候开始啊！”
玛莉娅在位置上坐了还没到一分钟，立马就有些心焦地开始询问佐菲娅。
佐菲娅看了一眼大屏幕，依然在用激昂语气解说的大嘴莫布，她撇了撇嘴，无奈地说。
“等那个香肠嘴憨包把话说完，骑士们就出场了。”
“诶？当时姑妈参加特锦赛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吗？”
玛莉娅突然想起了什么，不由得好奇地问佐菲娅。
“也是这么热闹，也有这么多人来捧场吗？”
“每届特锦赛都是这样啊，小玛莉娅。”
佐菲娅拍了拍玛莉娅的脑袋，她说。
“你不是最喜欢骑士竞技了吗，这些事情你应该知道啊。”
“嘿嘿，我这不是第一次来近距离看特锦赛嘛！”
玛莉娅笑呵呵地说。
“上次姐姐的特锦赛，因为叔叔不让我看，我只能从电视上看，再往前的特锦赛，就只能通过录像来了解了。”
“好吧，那就当今天带你出来度假。不过你可要记住，看骑士竞赛不是为了看谁有多帅哦。”
佐菲娅认真地跟玛莉娅说。
“不死人先生教导你的剑术，是配合盾牌一起使用的，而他作为剑盾骑士出场，没有阻止你来看比赛，本身就有想要让你看到他如何使用剑术和盾牌的心思。要是你跑去关心谁帅谁更漂亮的话，哼哼。”
佐菲娅捏了一下玛莉娅的小脸蛋，不怀好意地说。
“回去我就给不死人先生打小报告，让他给你加练！”
“噫！姑妈你好可恶！”
两人的对话还没结束，解说台上的大嘴莫布，终于说完了自己要说的一大堆赞助商的广告。他连水都没有喝一口，只是吞了一口唾沫，然后张开了双臂。
“那么！容我宣布！三十二强进十六强比赛，正式开始！”
伴随着无人机喷出的礼花和巨大的噪音，观众席也开始呼喊起来。
只因炎刃竞技场四个方向的大门同时打开，正有这个三年最强大的三十二位骑士一同走进这个舞台。
“本场赛制和往年相同！三十二强进十六强比赛，通过三场不同的比赛累积选手积分！分别是！”
大屏幕上出现了三张不同的画面，同时在画面下方，又有大字出现。
“射技赛！竞速赛！以及各位都非常期待的大混战！”
“那么第一场比赛，就是射技赛！接下来让我为大家介绍射技赛规则！”
“射技赛，比赛规则是各位骑士分别占据不同的高地！用弓弩或者投枪，以及自己的源石技艺，射击天空中掉落的各项靶子！”
大屏幕的画面上出现了三个不同样式的靶子。
“绿色靶子是最大，也是最容易射中的类型！但是各位注意！绿色靶子只能够增加一点积分！”
绿色的靶子是一个绿色球，掉落缓慢的同时，体型也不小。
“蓝色靶子是次位，体型较小的同时，掉落速度也会大幅上升。如果没有必要的把握请不要把一次宝贵的射击留给蓝色靶子。但有风险就会有相应的利益！蓝色靶子一次增加三点积分！”
蓝色靶子是一个小型的蓝色方块。
“红色的靶子！就是得分最高的靶子！除了体型最小之外，它的移动轨迹没有规律，最不容易射中！但是，一个红色的靶子，价值十分！”
大嘴莫布的语气，随着每一个靶子出现，也变得越来越滑稽，让人听着忍不住想要打他一拳。
“当然！本次比赛中，也允许各位骑士用自己的方式进行争斗，包括且不限于互相攻击！但是需要限制的是，不允许使用爆炸类箭矢，以及伤害范围过大的源石技艺攻击积分靶！”
“没有准备弓弩或没有源石技艺的骑士，可以在入场后，在属于自己的区域里找到由主办方提供的弓弩！”
大嘴莫布深吸一口气。
“最后！为了利益与荣誉！骑士们请尽情享受争斗吧！”
伴随着大嘴莫布话语的结束，几十个身影，从各个方向的大门中走出来。
观众席上的呼声也来到了最顶点。
“骸骨！骸骨！用你的弓箭将那些傻逼玩意儿撕碎！”
“熔岩！你是最强的！要给爷争气啊！”
观众们纷纷为自己支持的骑士们加油，想要他们不辜负自己的喜爱，也不辜负自己投下的奖注。
骑士们也在入场过程中对观众席上的众人们挥手示意，表示自己已经收到他们的支持。
不死人则是最特殊的那一个。
他进场的时候忘了看示意图，忘了自己的位置在哪儿，所以得一个一个找。
“二十，二十一，二十二。到了。”
不死人一边朝着数字越来越大这边行走，一边数着，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区域。
他站在有虚拟投影落下的光圈内，缄默不语，显得和其他骑士格格不入。
在他左边和右边的，分别是一位弩箭骑士和重锤骑士。
弩箭骑士意气风发地挥舞着自己的手臂，在自己的光圈中站定。
随后他笑嘻嘻地和不死人打了个招呼，挥挥手。
不死人也对他点点头，表示了自己的善意。
右边的重锤骑士则显得不那么轻松自在，他本就是穿戴重甲的骑士，不擅长射击，在射技赛结束后，应该会落到倒数几名。
“骑士们都已经入场完成了是嘛！”
大嘴莫布嘿嘿一笑。
“那么就开始展现舞台最真实的模样吧！”
他话音未落，整个竞技场突然出现了剧烈的晃动。
场中巨大的竞技场地突然出现了无数裂痕，而骑士们所在的位置，则被高高托起。
同时在骑士们所在平台的后侧，升上来了一排武器架，以及旁边可以取用箭矢的小口子。
而竞技场中央，则是凹陷进去，又有出水口喷出清流。形成了一个装满水的池子。
一旦靶子沾到水池，这个靶子就失去了它的积分效用。
“限制时间为一个小时！倘若在中途离开高台，不管是自行跳下，还是被袭击地不得不跳下。在落到地面的一瞬间，你都将会自动离场，失去这一场比赛进行的资格！”
大嘴莫布伸手，放在一个红色的按钮上。
“那么，我宣布！比赛开始！”
嘀！！
伴随着所有无人机同时发出了这巨大的声音，大屏幕下方探出一个大型的管道口。
绿色的小球一涌而出，同时也有一抹蓝色混杂在绿色中。
“嘿！来了来了！”
不死人左侧的骑士兴奋地从自己背后取下众怒，站在身后能够取得箭矢的位置，一把拉出了十几根箭矢，扔到自己腰间的箭框里。
他迅速拉箭上弦，朝着降落速度最快的那一抹蓝色，松开弓弦。
咻！
箭矢划破空气，即将要命中那块蓝色的小方块。
眼看他就要拿到第一个三分，旁边突然撞进来一团燃烧的火球，将箭矢和蓝色方块一同包裹，燃烧殆尽。
“第一个三分，就由我收下了！”
在东北角的一位骑士举着手中的黑色长弓，他挑衅地看了一眼不死人身侧的弩箭骑士，还朝他比了个1的手势。
意思是，这第一个三分，是我的。
他手上的长弓当然不是普通的长弓，而是被做成弓箭样式的源石法杖，根据他用力的程度，以及瞄准的目标来发射自己学会的源石法术。
这位骑士的父亲是一位曾经远近闻名的弓手，他的攻击方式也在极大程度上得到了父亲的影响。
弓弩骑士自然是脸色不太好看。但他也没多说什么，本来规则里就没限制骑士们的发挥，他这样做也在规则之内。只好再拉上一根箭，抬眼再看准其他的蓝色方块。
而不死人旁边的重锤骑士，也放下了背后的大锤，从后面的武器架上取下一柄弩，学着其他人的样子，开始搭箭射击。
不过他瞄准的，却是那些掉落最为缓慢的绿色小球。
没办法，这个比赛，就是为了那些有着远程攻击能力，在一对一中吃亏的骑士们挽回劣势用的。
他这种在单对单的比赛中发挥优秀的骑士，在射技赛中，的确没什么发挥。
只要能随意捞一点积分，在这场射技赛中不落下其他同类型骑士们太多，那就已经足够了。
毕竟他们的主场，是在大混战。
不死人则是把长剑收回剑鞘，中盾挂回背后。
他从自己高台后面的弓里，挑选出了一张发挥较为平稳的弓，不长不短，刚好能够在保持射程的情况下，较为快速地射击目标。
不死人很平常地拿起了箭矢，然后弯弓搭箭，准备射击天上的靶子。
可就是这时候，他的余光中见到了一缕火光。
砰！
一枚火球从侧面飞来，砸在了不死人手中的弓上。而这张由现代工艺所制成的弓，也被由源石法术带来的火焰给烧的稀碎。
“...”
不死人歪过头去看了一眼，一个手持正经法杖的骑士看着他，对他露出了奇怪的笑容，然后伸手挥动法杖，又是一枚火球砸过来！
砰！
火球从不死人身侧飞过去，幸亏不死人朝左侧迈出一步。否则这个火球就会在他的胸甲上炸开。
“哦哦哦！看来我们的场中已经有第一位骑士开始攻击竞争者！来自燃炎公司的骑士！「炙热」万迪已经开始对「不死人」发起了进攻！”
大嘴莫布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操纵控制台，在大屏幕上分别播放了不死人和万迪的画面。
“万迪首先是用一个火球砸碎了不死人手中的弓！发出挑衅！然后又用一枚火球砸向不死人！”
在特写上，那边的万迪正在凝聚自己的第三枚火球，挥手就要扔出。
“看来万迪是打算用自己能够远程攻击，并且是轻便法术的特点，不断骚扰不死人！这样的场景，不死人已经不是第一次经历了，但是不死人又会如何做出反击呢！”
“啊！当然！各位不用担心武器问题！一旦武器被毁，立刻就会有下一把武器从武器库中升出！”
不死人浑然没有听到大嘴莫布的话语，他盯着那边的万迪，伸手从身后取了一把长弓出来。然后在低头躲过另一发火球之后，从箭矢仓里取出了一枚箭矢。
弯弓，搭箭。
咻！
一枚箭矢恍若流光一般从不死人的弓弦上飞出，直飞向那边正在凝聚法术的万迪！
万迪慌忙地将手中的火球扔出。
火球与箭矢撞在一起，箭矢尚未被燃尽的残渣下落，撞在万迪脚下的高台上。
万迪在缓过来之后，他不屑地看了一眼不死人，然后举起手中的法杖，开始凝聚自己的源石技艺。
先是一团火光在万迪手中浮现，随后就上涨成了一条火蛇。
火蛇在空中翻腾，随着万迪的法杖一指，火蛇立刻就朝着不死人涌过去。
火蛇飞过两名骑士的面前，这两名骑士转过去看了一眼不死人，随后又将自己的精力专注到空中的靶子。
打吧，打地越欢越好。
火蛇撞向不死人，张开自己的大口，就要把不死人的脑袋吞下。
可不死人此刻已经舍弃了长弓，拔出了腰间长剑。
他先是用左手的盾牌挡下火蛇的第一次冲击。然后在盾牌变烫之前，侧身一步，让火蛇越过自己，随后抬起右手，一斩！
火蛇被不死人从空中分成两段，源石法术受到外力打扰，也消散在空中，徒留陡增的高温。
那边的万迪已经举起了法杖，就要发动下一次法术，朝着不死人攻击。
「炙热」万迪是摆明了就要针对不死人，就连天空中的靶子也不管，就盯着不死人猛攻。
而不死人当然也察觉到了这一点。否则他也不会选择对那边的万迪进攻。
但万迪作为使用源石技艺作为主要手段的骑士，对于远程弓手的防范自然是必修课。
在正面对战中，弓箭本就稍有劣势，更别说这种几乎是站桩对轰的时刻。
不死人手中的弓箭受限于材料，根本就没法对万迪造成什么有效的伤害。
“看起来我们的不死人已经进入劣势了啊！”
大嘴莫布又在给观众们的情绪火上浇油。
“虽然不死人的射艺确实不错！但在这样远程正面对抗的场景里，还是缺少一些威胁！真是令人惋...等一下？！他在做什么？！”
此刻的画面中，不死人将右手的长剑收回剑鞘中，转而看向了武器架。
他在挑选之后，从武器架上拿起了一根投矛。
“哦哦哦！不死人选手选择了一根投矛！他难道要选择通过投矛的攻击方式解决万迪这个麻烦吗！”
不死人看向那边的万迪，投矛紧握于右手，向前踏出一步，支撑好自己的身体。
微微后仰，拉长右臂，整个身体就如同一根弓弦绷紧。
然后整个身子猛然前拉！将右手握住的投矛猛地甩出去！
根本就看不到实体，像是一团巨大的黑影。
这根投矛在掷出时，撕裂了空气，发出极其巨大的嗡嗡声。甚至在经过两名骑士高台前时，还把他们惊得手臂抖动了一下。
那是什么东西？！
万迪看到一个黑点朝着自己冲过来，他迅速将手中凝聚成型的巨大火蛇正面扔出。
这是他的源石技艺，火焰操控。
在万迪自己的能力开发中，这种火蛇形状的实体火焰，就是他最熟悉的手段。
不仅可以放出伤害敌人，也可以火焰缠身，实行一定程度上的防御性能。
在他眼里，那根投矛，也不过是普通的投矛罢了。
那投矛的冲击力会在他火蛇的影响下再度减弱冲击力，甚至被火蛇本身的反动能影响，在半空中坠落。
可他错了，错的离谱。
缠绕而出的火蛇，在投矛的枪头冲击下。仅仅是接触的瞬间，就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空洞！
投矛急速旋转所形成的动能将万迪引以为傲的火焰法术钻破，从蛇头到蛇尾出现了一条完整贯穿的大洞，然后几乎完好无损地继续朝着万迪飞过来。
在万迪眼中，自己的火蛇从中间向外膨胀开，露出了一个小型通道。然后一个黑色的光点朝着自己飞过来，并迅速在眼前展开。最后，眼睁睁地看着它撞在自己身上。
咔！
是锋利的枪尖刺穿装甲，撕裂身体的声音。
在投矛巨大的动能下，就算万迪身穿防御装甲，可矛头依然撕开了装甲，将血肉捅出一个窟窿！
并且冲击力在万迪的身体里横冲直装，而前部装甲在削弱投枪动能后，后部装甲终于承受住了投矛猛烈的穿刺力。然后整只投枪在万迪的腹部穿了一个洞，卡在后部装甲的缝隙中，带着他整个人的身体一同飞出高台！
就像是一团略过空中的流星！
风声从耳边呼啸而过，万迪早在被命中的那一刻，思绪就炸成了一锅粥。
一直到万迪的身体撞在后面高高竖起的防护网上，投矛的冲击力再完整地倾泻到后部装甲与防护网上！
不那么尖利的矛头在不死人巨力支持下钉在防护网上，那股离谱的巨力差点将防护网也给刺破。
幸亏防护网受到压力之后，自动增加了源石能的输出量，这才挡下了这份动能。
直到这时，投矛失去全部的力道，万迪的身体才从空中坠落，手中的法杖也拿不稳，一同掉落下来。
砰！
被投矛贯穿的身体落地，万迪在这一摔下，彻底失去了意识。
“医疗队！医疗队！”
站在防护网外面的应急人员看到这个情势时，立刻呼喊医疗队进场救助。
而观众席也在短暂的沉默后。爆发出了如雷般的喝彩。
“好帅的一投矛！”
“卧槽！这是真实的吗？！我一直以为不死人没有远程攻击手段啊！”
“帅炸了！！不死人！！我好爱你！！”
骑士之间的争斗，从来都是骑士竞技的主要看点，像是万迪这样享受争斗甚至主动挑起争斗的骑士，也屡见不鲜。
但很可惜，今天的万迪成为了这场争斗的落败者。
在他一连段华丽的法术攻击之后，一枚投矛狠狠地将他的法术撕破。就像是撕碎了他的小丑面具，把他钉在耻辱柱上。
这样的伤势，恐怕接下来的两场比赛，他都无法出席。
而造成这一切的原因，仅仅是他主动惊扰了一个剑盾骑士。
“令人震惊！今天的首次出局是由骑士不死人带来的毁灭性打击！一根投矛狠狠地贯穿了干扰者的法术！令人印象深刻的投掷！这份投掷一定会在赛后为他带来成吨的钞票和合同！干的漂亮，不死人！”
大嘴莫布在看到结局之后立刻改变风向，开始夸耀不死人。
这原本就是他应该做的事情。可在这种情况下，却让人对他有些心生恶感。
“这解说怎么回事啊？这也太见风使舵了吧？”
玛莉娅嘟囔了一句。
“正常，这是没办法的事情，他就是吃这碗饭的，不然他也不会做到今天这个位置。”
佐菲娅安抚了一下玛莉娅，然后拍了拍她的脑袋。
“继续看吧。”
在解决了万迪这个麻烦之后，不死人一点情绪波动也没有，就像是踩死一只虫子一样淡然。
他又从身后拿出了一张长弓，开始从箭矢仓里掏出箭矢，射击标靶。
这个时候，排行榜上已经出现了首位分数超过50的骑士，而不死人身边的那位弓弩骑士，也堪堪来到了三十分上下。
不死人已经落后了好一大截，他现在可一分没有。除了已经从排行榜上消失的万迪，他就是最后一名。
终于，第一枚箭矢射中了绿色小球，不死人的计分板上从0上升为1。
而其他骑士们眼看已经有一位出局，有些人也开始将目光瞄准周围的人。
有一位重甲骑士，在连续射击好多次不中之后，终于缘分到了，射中一枚蓝色小方块，为他涨了三分。
有了这项分数，他当即将目光看向身边不断进行射击的长弓骑士。
既然自己的分数不达标，就从其他人身上下手！
于是，赛场上的骑士对抗终于出现了，骑士们要在相互的干扰中，继续积攒自己的积分，还不能离开高台，否则立即出局！
但诡异的是，不死人这边却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所有骑士们在看到万迪的结局后，都没有自信接下那令人印象深刻的一矛。
而不死人也乐得清闲，一直弯弓搭箭，射击天上的小球，从其他射艺精湛的骑士，以及动用源石技艺远程攻击的骑士手中，慢慢地积攒积分。
而众人终于也在不死人的盾击和犹如壁垒一般的防御之外，看到了他精准的射击技术。虽然速度不快，可几乎是百发百中，有时还会出现一箭双雕的情况。
不死人的积分不断上升，很快就稳定在十八名。
前面的骑士们多少都有自己准备的弓箭和弓弩，也根据这个比赛进行特训，拉弓射击的速度肯定是有保证的。
不过不死人也不急，他的重头戏还在后面，只要保证自己不落下就可以了。
于是赛场上就出现了这种奇怪的一幕。
就连不死人左右两边的弓弩骑士和重锤骑士也在一直遭受袭击，可就是不死人这边安安静静。
没有一个人的技艺和弩箭敢越界来到不死人这边，就跟世外桃源一样。
没人敢去招惹不死人的投矛，那个倒霉的术师骑士就是前车之鉴。
终于，在莫布的演说，以及每隔几分钟就有骑士退场而引发的欢呼声中，射艺赛结束了。
“让我们恭喜依然在场的骑士们！你们保住了自己的积分！占领了优势的高地！接下来有半小时的休息时间！半小时后，炎刃竞速场与你不见不散！”
...
此时，遥远的维多利亚。
下城区经过了一年多的修整，终于恢复了原来的模样。
只是这里的势力也经过了洗牌，在那场灾难中得到磨砺的格拉斯哥帮迅速崛起，占领了下城区近乎一半的区域，同时与上城区的商人们建立了良好的关系。
格拉斯哥帮尽管蒸蒸日上，但依然秉承着精英团体的原则，至今成员依然保持着原来的规模，只是新进了几个人而已。
而此刻，格拉斯哥帮本应镇守场地的日子，为首的两位大将，却一同坐在电视机面前，观看着一场比赛。
在看到那令人惊艳的一矛之后，汉娜忍不住拍了一下大腿。
“帅啊！帅炸了！不愧是游魂先生！”
白色的大猫猫脑袋上头发摇摆，展现着她此刻雀跃的心情。
两人在各种特锦赛的广告上看到了这个名字，怀着好奇，她们准点观看了比赛。
“嗯，确实是他。”
维娜也点点头，终于确定了那就是不死人。
维多利亚的感染者暴乱那一天，那一柄雷枪投掷飞过耳旁的感觉，汉娜还历历在目，这一矛和那次的雷枪一样，充斥着游魂先生的暴力美学。
“不过，为什么游魂先生会去卡西米尔呢？”
汉娜发出了自己的疑问。
“他不是说自己的心脏有病，而且维多利亚帮不了他么？”
维娜摇摇头。
“不清楚。”
“嗯...”
汉娜思考了好一会儿，她双手一拍，恍然大悟地说。
“我知道了！他是没钱买好木柴了！所以才会去参加骑士竞技！”
“？”维娜的脑袋上好似冒出来一个问号，她疑惑地看着汉娜，却越想越觉得好像就是那么回事。
维娜沉默着，她不得不认同汉娜的观点。
毕竟，这听起来就像是游魂先生会做出来的事儿。

49.竞速赛!猎人不死者! 八千
“好的！终于来到了激动人心的第二场比赛！彰显骑士们行动力与身法的时刻！卡西米尔特锦赛三十二强进十六强第二场比赛！竞速赛！”
伴随着大嘴莫布的演说，整个场地从地面升起，无数形状各异的模型从打开了窗口冒出来，随着下方大型升降梯系统的操控，慢慢来到地面定型，扎根。
整个场地，被分成了两个部分，从中间开启，朝北面是一处被森林与高地坡占领的林地，而南边却是由好几栋建筑组成的微型城镇。
在这个半径接近一百米的圆形区域中，这样的圆形场地，在几分钟之内被改造成为林地与山村的结合体，卡西米尔在炎刃竞技场所展现出来的科技实力，简直让人咋舌。
“哇靠，这也太炫了吧？！”
玛莉娅人都给看傻了，她见过有改变场地结构的，但可没见过如此大型的场面。
“这次的规模确实不同于以往。但在这届之后，只会越来越奇怪，越来越离谱，以后甚至会出现专门开辟一栋大楼成为竞技场的情况。”
佐菲娅显然是知道一些内部消息的，她稳住激动着要站来，想凑近些观看的玛莉娅。
“总而言之，无人机会帮我们展现那些看不到的场景，不用纠结看不到的问题。”
面前的整个场地，将会在接下来的一个小时内，成为卡西米尔特锦赛，第二场竞速赛的场地。
“欢迎各位来到山林间的卡西米尔！这是由观众们在网络上投票所选择出来的场地！也就代表了各位观众老爷们的意志！”
大嘴莫布把一张表格发布在大屏幕上，上面确实显示着，这个「卡西米尔山林风」是排行在第一的场地，后面的票数超过了第二名一大截。
“那么接下来，就由我大嘴莫布来为大家介绍，本场竞速赛的具体规则！”
“首先，竞速赛是由三十二位骑士在这个巨大场地中，追逐目标的比赛。之所以叫做竞速赛，而不叫做目标争夺战！正是因为只要用身体的任何部位触摸到目标，就能够获得三分！”
在大屏幕上，出现了一个蓝色的光球，而光球中间则是用金色勾勒出了一柄剑与盾。
“在整场比赛中，同一时间内，会有三个目标，随机出现在比赛场地的任意位置。上一个目标被人触碰之后，下一个目标，将会立即出现在距离目标消失至少三十米之外！出现位置随机。”
大屏幕上出现了一个示意图，一个人形摸到了蓝色光球，光球立刻在另一个地方被投影出来，而人形的脑袋上则出现了一个+3的标志。
“在本场比赛中，骑士们需要运用自己灵活的身法！以及超人的速度，领先其他骑士！尽全力争夺在全场出现的光球！比赛会持续一个小时，产生的积分会累积到上一场比赛之后的积分中！”
“同时，比赛的规则也与上一场射艺赛类似。允许骑士们进行互相攻击！一旦失去行动能力，就会被判定为出局！同时，在本场比赛中获得的积分，全部清零！”
大嘴莫布笑嘻嘻地说着，然后拿起了参赛名单。
“那么同时我要告诉大家一个坏消息，在上一局的射艺赛中，一共有四名骑士离开我们的特锦赛赛场！他们在射艺赛中不幸地失去了行动能力，被判定为无缘参加今天剩余的比赛。也就是说，接下来仅剩二十八名骑士参与比赛！而现在已经有四位骑士淘汰出局！”
大嘴莫布挥动手臂，激昂四射地大声喊道。
“接下来！有请各位骑士入场！”
赛场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的大铁门同时打开，骑士们顺着对应的门走出，也引起了观众席上一连片的欢呼与呐喊。
“不死传说！不死传说！你好猛！我好爱！”
“啊啊啊！疾风瑞拉！展现你的力量，我老婆等着我带钱回去度蜜月啊！”
“打起来打起来！混战！我要混战！”
观众席上的呼声排山倒海，共同呼喊着自己支持的骑士的名字。
而玛莉娅和佐菲娅此刻也被上一局的比赛调动起了自己的情绪。
两人挥动着印有不死传说名字的旗子，站起来为不死人欢呼。
她们也不知道是谁递给她们的。反正玛莉娅中场休息出去上厕所的时间，就有人塞给她，然后玛莉娅就带回来给佐菲娅了。
佐菲娅一开始是拒绝的，可在玛莉娅的强烈要求下，还是答应陪她摇一次。
结果佐菲娅反而摇地比玛莉娅还卖力。
随着诸位骑士的站位到场，大嘴莫布伸手，重重砸到面前操纵台的红色按钮上。
“为了荣誉与利益！在赛场上激烈厮杀吧！骑士们！为了卡西米尔的明天！”
滴！
几十架无人机同时发出巨大的噪音，将整个炎刃竞技场覆盖。甚至将观众席上的呼喊也给压了下去。
同时，在场地内部，凭空出现了三个光球，散落在四周。
而骑士们，也纷纷冲出自己原来所站的位置，朝着场地内的光球冲刺过去。
不死人的反应很快，但他身边有比他更快的骑士。
那名骑士身上的轻甲似乎有着能够削弱空气阻力的效果，同时动力系统给他带来的速度和跳跃加成，让他看起来就像是飞出去一样。
手持两柄短刀的骑士在树干上借力，不断左右横跳，两三次跳跃就已经离地超过五米，而这个距离还在继续增加。
不死人则是老老实实地从地上跑步入场。
尽管如此，不死人的速度依然不算慢，领先身边其他骑士几乎两三个身位，第一个钻进了建筑里。
光球的位置通过实时播报，通知各位骑士光球的位置。而这个光球，就是在建筑的二楼房间内。
那名手持两柄短刀的轻甲骑士，在最后一根树干上猛地一蹬，从窗户中飘了进去，在不死人刚刚撞进建筑大门的时候，就已经摸到了光球，成功斩获第一个三分。
“哇噢！看来疾风瑞拉在竞速赛的表现果然不同凡响。和以前他给各位观众们留下的印象一致，只要是类似竞速的比赛，瑞拉的表现就会鹤立鸡群，他的速度或许不能给他带来击穿重甲骑士们防御的力量。却能让他赶在其他人前面接触到目标！”
瑞拉听到了莫布的话语，他原本拿到光球的好心情在大嘴莫布的言语后，立刻有些晴转阴。
什么叫做不能击穿重甲骑士们的防御？
那些傻乎乎的大块头可永远都抓不住他！
疾风瑞拉没有停下来，他在摸到这个光球之后，立刻就从无处不在的小屏幕上看到了另一个光球的位置。
一个飞扑离开窗户，此时，不死人正当来到了二楼。
他看着疾风瑞拉飞出窗外的身影，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沮丧，而是动着嘴皮子，自己低声说着什么。
不死人很清楚，这场比赛，也不是自己正当发挥的地方。他需要用其他方式增大自己挺近十六强的概率。
在不死人的旅途中，蛮干永远是最下级的办法，要用尽一切方式智取，不断给自己制造胜利的机会。而不是傻乎乎地跟敌人用他最擅长的方式战斗。
这场竞速赛，很明显是为了给那些不擅长射艺，没有太多攻击能力，却在身法和速度上见长的骑士准备的。
这些骑士大多都是手持近身作战武器，以短距离突进和快速移动的身法称强。
比起术士和重弩手，他们没有出色的远程攻击能力。
比起重甲骑士和中甲骑士，他们没有强大的正面一对一作战能力。
但在速度和身法上，却是他们最引以为傲的强项。
这个临时搭建起来的场地，是由观众在网络投票选出来的。这也很明显，观众们就是喜欢看轻甲骑士们把那些笨重的大家伙甩在身后的场面。
而最吃亏的，不是中甲骑士。反而是那些术士和远程弓弩使用者，以及笨重的重甲骑士。
毕竟是为了平衡比赛的难度。否则人人都穿着重甲，那又有什么意义呢？
不死人回头看了一眼房间里的屏幕。
在山林地带有着一个光球，而另外两个光球，此刻都刷新在城镇区域里。
疾风瑞拉就是朝着另一个刷新在城镇里的光球去的。
可不是每一次得分都会很顺利，轻甲骑士们在能够尽情施展长项的同时，也会遇到其他骑士的阻击。
“停下！”
一枚弩箭从不知何处射出，就对准疾风瑞拉制空的身体激飞而去。
疾风瑞拉即便知道，自己肯定会遇到阻击，却没想到阻击来得这么快。
他右手的短刀挡在自己身前，用左手短刀探出，勾住建筑物的外沿，拉着自己向前再冲出一截。
箭矢从他身侧飞过，在他的甲胄上划出一道印子。
眼前的房间里就是光球，瑞拉心中一喜，正要撞开大门，冲进去再斩获三分。
可就是这时，从侧面袭来了一团幽蓝色的光芒。
心中危险的警铃大作，瑞拉向后跳出一步，躲开这团幽蓝色的光芒。
而这团散发着冰冷气息的光芒。在撞到大门之后，立刻延展开，在原地形成了一团冰刺。
冰刺堵住房门，限制了瑞拉的进入。
瑞拉回头看了一眼，原来是有三四个弓弩手和术士，站在最高的建筑上，不断阻止这些骑士获得分数。
他们本就在上一场的射艺赛中斩获了最高的得分。
与其在这一场明显抢不过其他骑士的比赛中消耗体力，和那些轻甲骑士去抢光球，还不如就站在一个点，阻拦他们刷分，延长他们每一次获得分数的时间更加有效。
就算是重甲骑士拿了这分，也比轻甲骑士更好！因为在混战中，对术师骑士和弓弩骑士威胁最大的，往往就是彼此，以及这些行动迅敏的轻甲骑士。
早在赛前就有公司的分析师为瑞拉分析了局势，瑞拉很清楚会有这种事情发生。
所以他根本就没有想过和这些术士弓弩手再做纠缠，直接朝着另一边的窗户再冲过去，想要从窗户中跳进去。
不过，又是一枚弩箭袭来，就在他要进入窗户的时候，堵住他的前路射出。
无奈之下，瑞拉只好再后撤两步，躲开这根箭矢。
就在这时候，已经有一楼的重甲骑士冲进房门，就要去往二楼取得光球。
瑞拉咬一咬牙，他不想放弃这近在眼前的分数，他决定赌一把，冲进去！
瑞拉又动了，他想要冲到窗户旁，直接撞碎窗子跳进去。
叮！
可是，一把剑却封住了他的前路。
从瑞拉的左侧，一柄长剑飞过来，钉在窗户旁。
若不是瑞拉强行停止脚步，恐怕自己的身子就会被这柄长剑给刺穿！
同时，瑞拉还在左耳听到了呼呼风声。
什么玩意儿？！
一个黑影从一楼蹿起来，径直跳起好几米的高度，一拳砸向在窗边停下的瑞拉。
瑞拉眼见那是一位剑盾骑士。当即放弃了和剑盾骑士正面冲突的想法。
脚下用力蹬了一下，后背上的喷气装置提供短暂的上升力，身子轻飘飘地退出两三米。
而那拳自然是打空了，不过出拳的人也没想过要和瑞拉纠缠。
他拔出插在墙壁里的长剑，一拳砸碎玻璃，用左手的盾牌挡下了袭来的箭矢，向前一扑就翻进窗户里。
可就在他扑进窗户的时候，抬眼就看到，旁边已经有一位骑士伸出了自己的左手，抓住漂浮在空中的光球。
“沙虫与岩蛇相争，源石虫得利。兄弟，你来晚了！多谢你帮我拦下那边的轻甲骑士！”
重甲骑士笑呵呵地说了一句，随后也抓紧时间，从楼梯跳下一楼，转而冲向另一个光球出现的地点。
这三分对他这样的重甲骑士来说，简直就像是白捡的一样。
而重甲骑士想要获得光球，也多是靠着这样的机会来拼运气。
不死人没多说啥，点点头，也转身从窗户跳出去，而刚刚还在窗外的瑞拉，已经朝着另一个方向的光球冲出去了。
这就是竞速赛。
不只是对速度与身法的比拼，更是要有合理的策略与规划。
倘若光靠速度去追逐光球，那就会被骑士们的攻击给撕成碎片。
可若是只顾着和攻击自己的骑士做纠缠，就会有其他人得到光球的积分。
不死人深知这样的追逐不行，他得用其他的策略获得光球。
他看向了建筑物上面的术师和弓弩骑士们。
那是牵制轻甲骑士的重要人物，不能下手。
重甲骑士又是铁乌龟，想要让单个的重甲骑士退场，要花费的时间可不少。
况且重甲骑士在这场比赛里也不会正面和不死人对决。
那不死人能做的选择只有一个了。
他看了一眼光球的位置，朝着另一栋建筑冲过去。
“这场比赛对于不死人先生来说，会不会有些劣势？”
有着健康小麦肤色的女骑士抬起修长的左腿搭在右腿上，右手撑着脑袋，和自家老爷闲聊着。
“倒是上一场射艺赛，我还挺意外，不死人先生能收获那么多积分，没想到他对射艺也略有了解。”
“嘿嘿，这是很正常的，特锦赛本来就是支持百花齐放的比赛，骑士们都要有自己的特色和特点。”
老爷子笑眯眯地抿了一口酒，他看的可比砾清楚多了。
“在这场竞速赛里，对于每个种类的骑士来说，他们都会有各自的目标。”
“各自的目标？”
砾疑惑地问。
“不都是争夺积分么？还能有什么不同？”
“那你看，那些站在最高建筑上的术士和弓弩骑士们，他们为什么没有去争夺积分？”
如老爷子所说，那些术士和弓弩骑士，真的只是在想办法阻击其他骑士，对于那些光球根本没有半点兴趣。
“你想想，排行榜的关键是什么。”
老爷子引导性地提示道。
“不就是积分么？积分的高低直接决定了谁能进入十六...啊！是这样”
砾说着，她的表情逐渐展开，最后恍然大悟地拍了一下富有弹性的大腿。
“不管自己能得到多少积分，只要对手获得的积分比自己少，那就是变相地给自己增加了积分！”
“是的，没错。”
老爷子拿起酒瓶，示意砾该添酒了。
砾恭敬地伸出双手，任凭老爷子给自己倒酒。
这也是老爷子的喜好，会主动给陪自己喝酒的人倒酒。
“如你所说，在射艺赛里已经捞够分数的术师和弓弩手，根本不需要和这些轻甲骑士比拼速度。他们要的，只是压制其他骑士获得积分，以保证自己积分的高地不被占领。”
“所以这就是给轻甲骑士增加难度，让他们不能那么容易地在这一场比赛里刷分。”
砾点点头，她知道为什么了。
可想了想，砾又开口问道。
“那重甲骑士和那些中甲骑士呢？他们比速度比不过轻甲骑士，比现在拥有的分数比不过术士和弓弩骑士，他们在这场比赛里不是最劣势的吗？”
老爷瞥了一眼砾，他额头上的皱纹，随着脸上的笑容慢慢皱起来卷成一团。
他开口，正准备说些什么。
“重甲骑士和中甲骑士么？”
说着，他看到了屏幕上那个复古骑士的身影，老人注意到了不死人的行动路线，于是惊喜地笑出了声。
“哈哈哈，真聪明！好啦，不用我给你解说了，你看着这位不死人怎么做的，你就明白了。”
...
不死人来到了这栋建筑的窗口旁。
里面就是光球，而此刻也出现了打斗声。
正是有中甲骑士和重甲骑士在里面互相争夺光球。还有轻甲骑士伺机待发，想要坐收渔翁之利。
随着一阵剧烈的兵刃碰撞声，突然有门被撞开的声音，以及紧随起来的叫骂。
“操！又是一个趁乱捞好处的苍蝇！”
“先弄他！别让他拿分！”
这名轻甲骑士撞开大门，伸手就要触碰到光球。
可旁边突然袭来的大盾，让他不得不在须臾间考虑一下，是这三分重要，还是可能会负伤的身体重要。
经过短暂的思考之后，这名轻甲骑士骤然收力，在原地做好了抗冲击架势。
砰！
大盾撞上横在身前的短枪，这位善使双枪的骑士伴随着猛烈的冲击力，向后骤然飞出。
撞碎了窗户口的玻璃，他睁开的双眼盯着窗外的大屏幕，试图找到下一个光球出现的位置。
可就是这时，眼角的余光中，突然有银光闪过。
那是一柄剑，一柄快地离谱的长剑。
这柄长剑直刺还飞在空中的双枪骑士的背心，就像是闪电要贯穿挡在面前的血肉！
双枪骑士大骇，他尝试在空中转过身体，闪过这一刺。
可那剑实在是太快了，这位双枪骑士在背后喷气口的帮助下翻过了身子，可肩甲也被骑士的这一剑给实实在在地命中。
剑尖穿过坚硬的甲胄，将血肉隔断。
双枪骑士忍着剧痛，翻过身子，在剑盾骑士身前落地，做了翻滚之后，马上就想要逃离剑盾骑士的攻击范围。
可他面对的，可不是一般的剑盾骑士。
在那一刺结束后，不死人再上前两步，将长剑举起，自上到下发起一次有力的斩击！
骑士下意识握紧双枪，想要通过打击剑面，来偏转自己面前的剑刃。
叮！
枪身敲击在剑面上，细微地改变了剑刃的斩击轨迹，他自己也向着右侧横移一截。
好！躲过了！
双枪骑士心中盘算着该怎么撤退。
他就没有和中甲骑士缠斗的意思，比起在这里打斗，消耗的时间还不如再去摸几个光球！
双枪骑士脑子里是这样想的。可实际上，他的面前出现了一面中盾。
左手的长枪尚在身侧，面对这一次盾击，双枪骑士只好无奈地举起右手的短枪，试图像和在房间里一样，挡下这一次盾击，顺着冲击力退走。
砰！
手臂就像是被巨石砸中了一般。仅仅在一次撞击中，就已经近乎失去知觉。
而整个右侧身体，也在接下这次冲击后，无力地后仰出去。
根本顶不住这次力量的横冲直撞，双枪骑士的脑子瞬间懵了。
这谁啊？！
可他根本就来不及思考，因为面前那剑盾骑士再次举起了剑刃。
这一次，剑刃锁定了双枪骑士的手臂，斩击犹如一道银光乍泄，伴随着点点红色星火，将钢铁与血肉一齐分离！
在双枪骑士茫然的眼神中，突如其来的剧痛袭击了大脑神经。
一只手臂飞上天空，又在两次与地面的碰撞后，留下了红色的痕迹，然后静静地躺在草丛里。
“手？啊啊啊！我的手！你！！”
双枪骑士松开了右臂的短枪，捂住身体左侧的断口。
伤口不断喷出血液，倘若不紧急治疗，那他今后的骑士人生也会被影响。
“来了！不死人选手最经典的断臂斩击！曾经在呼啸竞技场中，不死人一对五，完成惊天反杀！那一次对战中，也有数名骑士的手臂被断！双枪诺兰显然是不小心遇到了硬骨头！看来不死人已经改变了作战策略，要阻击这些轻甲骑士了！”
大嘴莫布兴奋地将不死人攻击诺兰的画面展现在大屏幕上，这让他和很多观众们回忆起了不死人在呼啸竞技场的战绩。
“好的，在不死人的攻势下！双枪诺兰最先被送出赛场！真希望他的左手还能有机会为他做些什么。”
比赛才刚开始不到五分钟，就有一人离场，今年的特锦赛，还真是精彩地有些不合常理。
倘若不能比你更快，那就让你在这里退场！这就是不死人的策略。
不死人看了一眼痛呼着的双枪骑士，没有对他下死手，而是看了一眼旁边负责摄像的无人机，指了指受伤的诺兰，示意医疗队赶紧入场。
他的本意不是让他失去手臂，只是为了让这些轻甲骑士提前退场。
断臂，在泰拉大陆，只要抢救及时，就不会出现大问题，最多需要一段时间恢复罢了。
可若只是普通的伤口，那些先进的铠甲也能做到止血。
而参加特锦赛的骑士们，无一不是将自己的一切都赌在这场比赛上。
普通的伤口就如同家常便饭，必须要一击就让他们失去接下来参赛的权利。
没有再管诺兰自救的行为，不死人转身离开。
他要让尽可能更多的骑士离场，最好在一场比赛中，淘汰到只剩下16人。这样后面的大混战，就不用举行了。
比赛才刚开始不到五分钟，就有一人离场，今年的特锦赛，还真是精彩地有些不合常理。
站在高点的术师和弓弩手们，看到了不死人的行为，他们立刻将注意力集中在下方这个穿着全套复古盔甲的男人身上。
一时间，冰刺，能量弹，以及弓弩全都朝着不死人袭来。
不死者转身冲进房檐，依靠房屋，为自己挡下了这些攻击，然后迅速瞄准了另一个光球的方向。
谁会是下一个受害者呢？
不过，不死人显然不是唯一一个想到这个方式的骑士。
还有其他的中盾骑士和重甲骑士，也开始进行针对轻甲骑士的捕猎。
可是术士和弓弩骑士们又偏偏需要轻甲骑士在下一场积分赛中对重甲骑士进行骚扰。
于是又出现了极其诡异的一幕。
站在高处的术师和弓弩骑士们，一会儿攻击轻甲骑士，试图延缓他们刷分的时间。
与此同时，他们也会帮助那些被中甲和重甲骑士缠住的轻甲骑士，攻击阻拦者，防止轻甲骑士被淘汰。
这就像是一场捕猎，而能够在高处施行远距离攻击的术师和弓弩骑士们，就是这场捕猎的均衡者，维持着三方之间脆弱而诡异稳定的平衡。
而在这场捕猎中，有一个猎物却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短刀从面前敌人的肩甲中拔出，轻甲骑士后撤两步，他优雅地抬起左手，在空中打了一个响指。
啪！
敌人在过去一分钟内，被自己造成的所有伤口，不断有鲜血流出，而鲜血外泄的速度越来越快，就恍若伤口被扩大到原来的两到三倍！
而这些血液，在溢出的同时，也将敌人本身缠绕，使他们受到了行动上的限制。
就像是猩红的锁链缠绕，将身体禁锢，没法再自如地行动。
这位手持两柄短刀的轻甲骑士沉默不语，左手张开五指，猛地握拳。
那些由血液组成的锁链又在瞬间化成了无数小刺，刺入甲胄，钻入皮肤，回到身体的血管中。
可这一来一回，原本就受伤不轻的骑士，则是再也坚持不住，在全身刺痛与酸胀的折磨下，缓缓闭上眼睛。
这是一场反截杀，轻甲骑士正面应对了长枪骑士的战斗，并依靠自己精湛的身法与狠厉的攻击技术，将这个试图拦住自己的敌人送出场外。
与此同时，他也听到了天空中大嘴莫布的声音。
“哈！这位来自骑士协会的特邀骑士「血荆棘」完成了一场出色的反杀！哦哦哦！另一边的不死人用长剑刺穿胸口，又送走了一位不慎迷路的轻甲小骑士！真是精彩！！”
被称作血荆棘的骑士看了一眼发出惨叫的方向，下意识握紧了左拳。
他已经看到了那边，刚刚从敌人胸口抽出长剑的身影。
而那个身影似乎也察觉到了窥伺的目光，转过头来，两人四目相对。
没过几秒，血荆棘收回目光，他两三步跳上树枝，远离不死人前往最近的光球刷新点。
坚毅的面庞上，带着些许病态的苍白，他的眼球已经遍布血丝。
可他的行动依然矫捷，犹如空中舞动的飞鸟。
不死人吗？
很有意思的骑士，你我终有一战，可不会是今天。
不死人看着另一边闪过的身影，也没多想，只是冲向了下一个光球刷新点。
滴！！
终于，伴随着一声响彻整个竞技场的声响，这场犹如丛林猎杀一般的竞速赛结束了。
剩余在场的骑士，总共还有十八名。
但这并不意味着只有十八名骑士会参加下一场积分乱斗。
很多被捕猎的轻甲骑士，在捞够分数之后，就开始四处逃窜。
而那些本就没能捞够足够分数的中甲和重甲骑士，有一部分在考虑到下一场积分混战所需要的体能后，决定退出这一场捕猎，保存体力备战下一场比赛。
“哈！真是一场精彩的竞速追猎赛！我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过这么有意思的竞速赛了，果然是有资格参加特锦赛的骑士们！”
大嘴莫布挥手，将积分榜投射到大屏幕上。
“接下来的比赛，是今天的重中之重！也会是各位最期待的一场比赛！”
“炎刃竞技场为各位提供最新鲜的水果与食物！以及最舒适的服务！让我们在一小时的休息后，观赏顶级骑士们的大混战吧！”

50.混战结束!巴别塔宝库! 七千
精钢打造的铁剑格挡下身旁刺来的长枪，左手的盾牌顶住砸下的重剑。
骑士上前一步，撑起巨大武器的冲击，反身卸去巨力，又举起右手的长剑，刺入敌人甲胄的缝隙中。
绽放的血花从缝隙中喷涌而出，不死者一脚踢开面前的骑士，又后撤两步，长剑与铁盾架在身前，摆好鏖战的架势。
“不死人！不死人！”
“上啊！奥格夫！老子在你身上下了重注！可别在这里丢人啊！”
“疾风瑞拉！冲上去宰了旁边那两个放黑箭的小畜生！”
观众席上的呼喊声犹如波涛一般络绎不绝，而场中，正在举行今日的最后一场比赛，也就是卡西米尔特锦赛三十二强进十六强的第三场比赛。
积分赛混战！
所有尚且有能力参赛的选手，都要进入到这个赛场，将手中的武器打击到敌人身上，同时赚取积分。
经历了三十分钟的混战，剩下依然在战场上鏖战的骑士们，仅有十四位。
不死人的积分已经足够，但他不敢保证自己会被甩出十六强，因此依然在战场上伺机而动。
而大部分的术师骑士与弓弩骑士早就退场，他们在前两场中捞够的足够多的分数，没有必要在最后一场成为其他人的提款机。
而轻甲骑士们，也在第二场与第三场中找到了自己赚取分数最好的途径。
不过，第三场中，由于大部分术师骑士与弓弩骑士退场，轻甲骑士们也已经错过了最好的赚取积分的时间。
现在，是重甲与中甲骑士的舞台！
大混战最有看点的，就是骑士们在混乱的战场上正面对决，或是用手中的武器将对手砸下舞台。
而在大混战中，规则也有所改变。
首先，场地变成了仅有部分障碍物的圆形平地，而且随着时间的逐渐缩小，这份圆台的范围也越来越小。如果不想被淘汰，就必须要挤在最后不过两百平米的平台上。
最重要的是，一旦骑士被淘汰，击败骑士的人就会直接获得落败者三分之一的本场积分。
这也就代表着，谁能在这个圆台上站得越久，收益就越大。
而现在，圆台已经缩小到原本面积的二分之一，随着时间逐渐流逝，面积变小的速度只会越来越快！
也因此，不死人这个在场中有些特异的中甲剑盾骑士，也得到了其他骑士的窥伺。
有两名骑士选择了同时和不死人进行攻击，尝试从不死人身上捞到积分。
但不死人岂是任由他们欺负的？
将长剑从缝隙中拔出后，不死人又立刻做好了防御架势，看着尝试对他进行进攻的两名骑士。
这两名骑士本身也是相互的敌人，他们对视一眼，眼中都带着对彼此的戒备。
而那个奇怪的剑盾骑士，明显不是个好啃的骨头。
于是两人再次后退，尝试从其他人身上找到突破口。
不死人在解除了围攻危机之后，他回头看了一眼。
范围缩小就在他的身后，而不死人此刻的积分，依然稳定在十名上下。
倘若想要在这场比赛中稳定进入前十六名，那不死人依然需要在场中继续战斗下去。
就是此刻，一枚弓弩从角落中射出，朝着不死人持剑的侧面袭来。
他的目的不是击杀，因此射击的箭矢卡在腰间这个主要发力点，而为了保证能够命中，这枚箭矢上甚至被附加了能够消除声响的源石技艺。
可不死人终究是不死人，百战之身铸就的直觉，身体岂能被宵小所伤？
轻描淡写地向前走出一步，箭矢就从身后擦着盔甲划过，而这样的击中，根本就不能算作击中。
不死人朝着射来的方向看去，发现一个正悬在空中的弓弩骑士。
他背后的喷气口使他降落的速度减缓，已达到能够在空中好似悬停的假象。
而弓弩骑士在场中仍然剩下的七八个中甲重甲骑士中，偏偏挑选了不死人。
不死人看着那人，迈出了自己的步伐。
“你看到了吗？刚刚的那场面对双人的战斗。”
此刻，在观众席上，佐菲娅也在给玛莉娅做赛事讲解，以便让玛莉娅尽快吸收不死人在这一场战斗中所展现出来的技巧。
“右手格挡袭来的长枪，同时预备好左手的抗冲击准备，歪斜掉对手的巨剑重力，以便让自己身体接下来的移动更加轻松，也不用百分百承受那样巨大的冲击力。”
佐菲娅看着后退的不死人，她一边说着，一边看了一眼玛莉娅。
玛莉娅也正注目看着场中不死人，他正从不死人的处理中，疯狂地吸取着属于不死人的战斗经验。
玛莉娅不是没有用过盾，但在接受过不死人训练后，就再也没有拿起盾。
按照不死人的说法，练剑都用不好，为什么要用盾？要是只会用盾龟缩在原地，那要剑有何用？
盾是用来给自己增加战斗时的容错率的，不是用来让胆小的人止步不前的。
而不死人的战斗方式也说明了这一点。就连作为防御象征的盾，在他手中也变成了攻击的利器。
甚至在玛莉娅的感觉中，对于不死人来说，盾就是给剑制造攻击机会的东西，而不死人已经把盾给用得出神入化了。
“然后，在左手的盾，依然挡住自身要害的情况下，右手剑转身命中缝隙。在承受了攻击之后，不死人的攻击欲望依然强烈，甚至还能准确地捕捉敌人的弱点。”
佐菲娅一边解说着，也在一边惊叹。
这已经是第三十分钟了。
虽然骑士间的战斗在一对一，实力又相当的情况下，基本能持续好几个小时。甚至在观众狂热的要求下，打上一天一夜都有可能。
但混战这种一直消耗精力，不断面对不同攻击方式的战斗，能在半小时后，依然保持着冷静和如此身体控制力的，不死人还是佐菲娅见过的第一人。
他出剑的时候，根本就没有半点抖动。就好像这半小时他一直都坐着休息，没有出战一样。
但事实是，不死人已经在所有骑士的忽视下，送走了三名骑士。只不过这些骑士的积分都不高，也就让不死人的排名没有一下窜上去。
他的目标从来就不是争夺个第一，而是稳定保持自己能够进入前十六就好。
毕竟只有站到最后的人，才能够资格被称作冠军。
“你现在还做不到不死人先生这样的身体素质，还需要更多的锻炼。所以在你的右手剑用好之前，不死人先生没有让你拿起左手盾，就是为了不断磨练你的剑术，也是为了锻炼你的体力。”
佐菲娅摸了摸玛莉娅的脑袋。
其实玛莉娅这段时间自己训练的时候，也有无数次想要试试，现在的自己，如果拿起盾，会是怎样的光景。
但老师的教诲一直铭记在心中，玛莉娅每次路过存放着盾牌的仓库，也就只是看看而已。
至于自己最眼馋的技巧，就是不死人经常用左手盾进行攻击的技巧。
正当玛莉娅想着，场中的不死人就抬起了左手的盾牌。
“啊，来了！”
玛莉娅神色激动，她兴奋地喊出了声。
“不死盾击！”
...
右手的剑刃将敌人闪避的路线封锁，弓弩骑士不得不朝着自己的右边飞扑出去。
可紧随其后的盾牌，又将他飞扑的路线锁死，根本没有经历过不死人的盾击，就无法理解所有正面挨过盾击的恐怖。
就像是腰被人用重锤狠狠地砸了一下。
不死人的盾牌冲击到弓弩骑士的腰线上，他整个人就像是煮熟的龙虾一样弯曲起来，同时身子先后飞出去好几米，又在地上翻滚了两三圈，这才停下来。
“出现了！不死人的招牌动作！右手剑锁定目标，左手盾才是真正的利器！不死盾击！这就是剑盾骑士们在以前从未想象过的攻击方式！”
大嘴莫布也很兴奋，今天比赛的精彩程度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而不死人作为比赛中最惊艳的一人，给他留下了太多的印象。
“又是毫不犹豫的跟紧！不死人这是要亲手再送出一名骑士吗？！”
不死人用左手盾牌猛地冲击之后，脚下的步伐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愿，他又是前进两步，抬起右臂，朝着地面的敌人直刺而出！
刚经受了如此巨力的盾击，弓弩骑士在反应到不死人已经临近身边的时候，他的整个腰腹部还在强烈的疼痛下紧缩，就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眼见剑刃朝着自己刺来，弓弩骑士只好下意识抬起手中的弓弩尝试抵挡！
可弓弩这样的玩意儿，又怎能挡住不死人的刺击？
弓弦在经过短暂的压迫后崩断，连带着下面的材料，也被尖利的剑尖给刺穿，而藏在弓弩之后的骑士，终究是侥幸，逃开了这一刺。
但自己的武器已经被毁，又如何能有继续战斗的资本？
弓弩骑士在无奈之下，从地上爬起，然后两三步逃窜出已经收缩到面前的光圈。
眼见敌人主动退出范围，不死人立刻收剑，将卡在剑上的武器用脚踩住拔出来，然后给弓弩骑士一同踢出去，随后转身，又和另一位尝试从后面展开突袭的敌人开始战斗。
外面的弓弩骑士捡起自己的武器，叹了一口气。
他在前两局中，没能积攒足够的积分，导致就算作为弓弩骑士，也没有多大的优势。
本想在混战中捞一点分数，可现实还是给了他一耳光。
看起来，他是无缘今年的特锦赛十六强了。
那位骑士，还真是和他的名字一样，强的过分了。
这弓弩骑士轻笑一声，看了一眼头顶的排行榜，他的名字已经从排行榜上消失了，这也就意味着，他离开了这个赛场。
可人生终究还是要继续，三十二强赛中的表现，已经相当于给他自己打了好几个广告，相必接下来的各种商单合同，应该是络绎不绝了吧？
赛场就犹如战场，竞技骑士们在这里争夺更高的名次，也是为了能够得到更多。
不管是利益，还是荣誉，只要是竞技骑士能够得到的，就总会有人去追逐，这也就是卡西米尔骑士竞赛的本质。
“好了好了，不用看了，吃饭吃饭！”
老爷子笑呵呵地关上电视，拉着陪他坐了几乎一天的砾一起下楼。
“诶？这不是比赛还没结束么？”
砾愣了一下，她还陶醉在不死人犹如机器一样稳定的攻击和防御中，她头一次见到这么强大的剑盾骑士，这样的技艺，实在是有些迷人眼。
“还需要继续看吗？都到这里了，他难道还能输不成？”
老爷子脸上的笑容不变，准确地说，他今天脸上就没有不是笑的时候。
“这十六强，对他来说，已经是囊中之物了，我想看的东西，也已经出现地差不多了。”
“啊，这...好吧。”
砾恋恋不舍地从座位上站起来，同老人一起离开房间。
一路下楼，老爷子还在说着。
“他今天的表现，已经确定了他是夺冠热门之一，和这些强大的骑士同台竞技，凭借自己扎实的基本功，就能稳稳地压着这么多骑士打。若是到了生死战场上，他一定是最危险的士兵，没有之一。”
老爷子抬起手，伸出一根手指，在空中晃了晃。
“不过啊，今年骑士协会也出了个怪物，而且听说早就在培养了，专门用来反制商业联盟的手段。”
老爷子冷笑一声，他摇了摇头。
“真正的骑士哪里是能在训练场中培养出来的？倘若少了心中的荣誉和坚守，再锋利的剑也没法战胜弱小的敌人。”
砾在后面闷着不说话，老爷总会冒出这些听起来很有道理的话，这也是她需要记住的话语。以便和别人交流的时候，能够用老头子的话语来吓住别人！
另一边，科斯也从沙发上站起来，他伸了个懒腰，不再去看电视。
“嗝！老，老大，你不看了？”
弗兰打了个饱嗝，他今天吃零食吃太多了。不过晚饭可不能落下！他决定留点肚子。
“不看了，接下来的会发生的，也已经看够了。”
科斯挥挥手，他准备钻进厨房，开始准备今天的晚饭了。
“嘿嘿，做饭啦？”
弗兰憨憨地笑了笑，拍了两下沾满油渣的手掌。
“为了庆祝，定个外卖。”
科斯的心情显然极好，他已经打开了自己的移动终端，准备从网络上点餐。
不过，刚打开终端，科斯又想到了什么，他看向弗兰。
“之前让你准备的横幅，你那边怎么样了？”
“已经和制造商说过了！他们说完全可以，只是要多等两天才拿的出来。”
弗兰眼睛还盯着电视上的画面，他轻松地说着。
“说是要订购横幅的太多了，而且很多都是给老爷子订的，我们的订单得排到后面去。”
“嚯？看起来这帮小崽子都挺有心的嘛。”
科斯挑了挑眉毛。
作为不死军团的团长，科斯对于不死人会参加特锦赛这件事一直都放在心上。
现在就是一个活脱脱的粉丝头子，那些年轻人才会整的横幅和应援牌这些，科斯只花了两三天就已经熟练掌握了制作规范。
甚至今天在现场的粉丝们，他们手中的应援牌也是科斯集体制作的。
恐怕玛莉娅和佐菲娅根本想不到，他们手中的应援牌，竟然来自于之前有过几面之缘的经纪人。
那种洋溢着少女粉和崇拜气息的牌子，居然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大叔给做出来的！
“算算时间，也还有五天，五天之内一定要拿出来。”
“放心吧老大！这事儿比我吃糖都重要！”
...
此刻，远在移动岛屿上观看战斗的少年少女们，也有些疲惫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他们从早上一直看到现在，中午饭也用桌上的零食解决，实在是有些疲乏了。
“真是离谱。”
向来沉稳的安赛尔此刻也不由自主地发出了不那么体面的感叹。
“这种身体素质和武器装备的运用力，这就是卡西米尔的骑士么？”
“那个叫不死人的骑士大人也太强了吧！”
卡缇大呼小叫着。
她一开始是不怎么关注不死人的。直到不死人对着某个倒霉骑士使用了一次盾击。
这简直刷新了她对于盾牌使用方式的认知。
虽然听说过盾击也是一种有效的干扰攻击手段。但卡缇从没想过，简单的盾击，竟然能造成这种效果。
“那个盾击好帅！不死盾击！我记住名字了！”
卡缇一惊一乍地，恨不得现在就去训练场拿起盾试试这种攻击方式。
他到底是怎样做到的？！
安德切尔和史都华德也沉浸在骑士们百般锻炼的技艺中，两人互相讨论能够借鉴的动作和攻击方式。
唯有玫兰莎一直盯着画面，紧紧盯着那个有些陌生的身影。
尽管盔甲的样式已经改变，就连使用的武器也不一样。但他的攻击方式与风格，却和自己的老师如出一辙。
犹如时钟一般精准，一招一式之间直取敌人性命。
玫兰莎甚至能想象到倘若是自己面对画面里的不死人，不死人会说什么。
“慢了。注意，时机。防守也要，兼顾。”
还有那种像是枯萎树木一般嘶哑却带着层层混响的低音。
老师为什么会在卡西米尔？
是因为维多利亚的暴乱者事件他才离去的吗？
玫兰莎越是思考，她想要见到自己老师的心情，就越是按捺不住。
紫发小猫深吸一口气，尽力压下自己躁动的心情。
不行，现在不是见面的时机，先不说要怎么去卡西米尔。
自己还在罗德岛进行治疗，而且最近罗德岛的行程和卡西米尔也相距甚远。
不过，要是再次见面的话，老师一定会十分高兴的吧？
相见之时，定要给老师一个惊喜，让他知道，自己从来没有懈怠过！
“最后一场也已经落幕！让我们恭喜现在积分排行榜上的前十六位勇士！他们用自己的实力争取到了十六强的席位！明天，炎刃竞技场，卡西米尔特锦赛十六晋八擂台赛，与你不见不散！”
等到画面中的大嘴莫布发出结束的号令，玫兰莎毅然决然地站起身子。
“小玫？”
卡缇看着突然站起的玫兰莎，她差点被吓到。
“我去训练场。”
玫兰莎拉开房间大门，她的心思，已经又回到了自己的剑上。
“不好意思，卡缇酱，晚点回来再陪你吃饭。”
说完这两句，玫兰莎关上大门，急匆匆地往训练场赶去。
只剩卡缇和安赛尔他们在房间里面面相觑。
“小玫怎么了？”
卡缇有点懵逼。
史都华德笑了笑，他钦佩地说。
“看样子是在骑士竞赛中吸收到了一些有用的东西，或者是被刺激了吧。按照玫兰莎努力的性子，她肯定是迫不及待地去训练了。”
...
另一边，罗德岛图书馆。
这里是罗德岛所有资料与文件的储藏处，也是泰拉大陆秘密最多的几个地方之一。
原本是全岛的休息日，也需要有人看守图书馆。
除了看守之外，整个图书馆有着全岛最高级别的安保措施，每日清洁也有专人负责。
可就是在这个休息日，却有人在书架前漫步，用视线轻轻扫过那些被珍藏的书目。
电子形式的资料自然是有中央系统储存，可这些珍贵的文献，却只能用书架保存起来。
其中有很多是仅存于世的孤本，它们的重要性，对于罗德岛来说，不言而喻。
书本的名字尽收眼底，这人却始终向前，一直走向了图书室的最深处。
“《萨卡兹古咒文目录》，《天灾寓言》，《卡兹戴尔的君王》...”
她的嘴唇轻轻翻动，这些书的名字就已经足够代表其重要性，但却不是她此行前来的目的。
一直走到最深处的房间门口，白发的菲林族女士沉默着凝视着这个房间，片刻之后，她伸手按在门上的验证区。
“验证通过，最高权限。凯尔希女士，欢迎来到巴别塔宝库。”
毫无感情的电子音响起，尘封的大门也向面前的这位被称作凯尔希的女士打开。
她的视线犹如一汪死水，沉静幽深，却在看到大门背后时，泛起了轻微的涟漪。
这里是保存一切不应被世人觉察之物的地方，也封存着属于她的回忆与过往。
可今天，她不是来回忆过去的，她是要找到在她记忆里曾出现过的一本书。
终于，凯尔希在角落里，翻到了一卷已经泛黄的书卷。
在时间的冲刷中，这书卷的四角已然溃烂。可即便凯尔希将其拿起，原本的材质却依然坚韧。
青葱十指将书卷展开，凯尔希凝视书卷中所记录的文字，她轻声诵读。
“天穹之上的王者，永恒生命的存在。世代的更迭也无法湮灭的古老之物。”
“黑暗中的火光，必将点燃灾难的源泉。”
“否定人性者，亦会被人心深处的恶意凝视。”
“他降下视线，是要警醒人，莫要陷入无底的深渊。也要让人铭记他的话语，不至遗忘。”
“他说：‘我不是（涂抹痕迹），只因我曾（涂抹痕迹）”
到了这里，接下来的一段话却被黑色覆盖，又混杂着红色的笔记。
好像是有人在这一段标出了重点，可又用黑色的墨迹将其涂抹。
凯尔希看到这里，她皱起眉头，很显然是在回忆着某些往事。
片刻之后，凯尔希继续往下看。
“已有之事，后必再有。已行之事，后必再行。”
“人之欲望所聚集的波涛巨浪，终会扑向已然苏醒的火种。”
“那是诞生之初就必然经历的磨难，只因世界无法承载其光辉。”
“可若是无名的英雄将剑盾舍弃，就有似黄金闪耀的太阳从火光中升起。”
“那不是火焰本身，是被旅途的风沙所掩埋侵蚀的残破过往。”
“烈火与雷电被高举，要以血洗刷玷污高贵的秽物。”
“他将会战了再战，他就要胜了又胜。”
研读至此，后续部分再被人用黑色墨迹大规模涂抹，期间不免夹杂一些其他颜色的标记符号。可已经完全没法看清其原来的模样了。
凯尔希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她有些疲惫地放下手中的书卷。
翠绿的瞳孔隐藏在垂下的眼皮后面，看似有些茫然，可她的思维却始终维持着运转。
他...
回想起刚刚观看的比赛，那个有些熟悉，却无论如何都不敢肯定的身影，令凯尔希在疑惑与好奇的驱使下来到这里，打开了面前的这卷预言书。
那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因为预言本身就代表着既定的命运。不论是谁都不会想要经历这种被安排好的未来。
即便是凯尔希，她也不愿苟同。
“不死者...”
凯尔希走出巴别塔宝库，她身后的大门伴随着轻微的声响关闭，再次进入了封存的状态。
倘若那位的回归已经发生，那么罗德岛要面对的，恐怕就没有现在这么简单了。即便现在的情势，也不能被称作简单。
一个人要扛起这么多事，就算是这个在时光中行走的人，也会觉得疲倦。
可她依旧不能懈怠，只因尚有一人未归，如今唯有自己能肩负重担。
真的要让他回来么？
凯尔希沉默着走出图书馆，她心中已有决意。

51.名为遗忘的孤独
战斗过后，一定要放肆地干杯庆祝，这不只是为了胜利而举杯，更是为了享受这片刻的安稳。
“干杯！”
玛莉娅等人在酒馆中集合，再一次为不死人的胜利干杯。
这已经是三十二强晋十六强的比赛后的第二天了。
不死人在今天的十六强晋八强的比赛中，随便抽中的一个倒霉蛋。
战斗的过程并没有什么好描述的，用大嘴莫布的话来说就是。
“不死人冲上去了！不死人举起了右手的长剑！他要准备攻击了吗？！”
“对手明显是低估了不死人的力量和速度！在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被不死人近身，「穿刺」提亚手中的长枪想要架住不死人的进攻，却被他的力量给压得差点跪倒在地上！不死人又动了！”
“一击精彩的前踢，直接瓦解了对手的防御架势！提亚想要重整架势进行防守，他举起了手中的长枪！哎呀，糟了，不死人是盾击，没有用长剑！提亚僵住不动了！他后退了两步！”
“漂亮的追击！不死人的剑刃刺入了提亚的肩胛，又是一击盾击！提亚还能重整旗鼓吗？！剑刃架在脖子上，提亚已经彻底失去了反抗能力！让我们恭喜不死人，获得了今天的第一名八强席位！”
很简单的进攻和追击，但就是非常有效。
玛莉娅看得懂吗？她当然看得懂，但是她能做出来吗？她不能。
首先就是贴身的一记重斩。倘若没有不死人那样恐怖的瞬间加速度，如何能够近身？倘若自身的锻炼不足，如何用一记简单地重斩就让对手差点就僵持不住？
再加上踢击之后的那一记盾击，直接瓦解了对手的防御架势，比赛到这里其实就已经结束了。
不死人的胜利看似只是简单的两三次攻势，却有效地利用了每一次攻击之后的机会。
佐菲娅在观众席上还准备给玛莉娅讲解，看到不死人赢得这么轻松，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讲解了。
总不可能说，玛莉娅，你要加油锻炼啊！等到你有了你老师这样的力量和速度，你就能做到了！
她缺少的，哪里是普通的力量和速度，还有那恐怖的战斗直觉和经验。
真正能够让玛莉娅获得经验的，还得看昨天的混战，在混战中体现出来的一切发挥，那种情况下佐菲娅才能给玛莉娅解说。
不过这样的胜利依然能给众人来带愉悦。
因为他是不死人。
在所有人眼里，他的胜利，就代表着独立骑士的反抗再进一步，成功来到了八强席位。
所有独立骑士都看着他，因为他是唯一一个脱离公司之后，还能走到这个地位的人。
尽管他本人或许并不是为了骑士的荣誉才参加特锦赛。但此刻的他，已经被所有的媒体都渲染成了这样一位选手。
在如今的卡西米尔，就算是不死人没有任何合同，他的消息依然会变成媒体摄取利益的一部分，只因他有着足够的人气。
可不死人才不管那些花里胡哨的，在他简单的想法中，这甚至根本就算不上是一场有分量的胜利。
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这段时间以来，自己每天都会想起和一位老友相关的事迹，那些从古老记忆中挖掘出来的旧物，将不死人的思绪占地满满当当。
可每当他想要完整地把这些碎片串联起来的时候，却有着一层薄膜横在那里。不论他怎么回忆，都只能回忆到些许的画面。
而且胸口的黑色圆环中，仿佛也有着什么在炙热燃烧着。
说来也奇怪，明明现在已经没有了使命，为何不死人的直觉依然告诉他，他有着未完成的事情等着他去处理。
而且明明没有目标，自己却也没有失去理智陷入沉睡，开始活尸化。
反而最近身体的反应越来越敏捷，就好像是在逐渐褪去诅咒一般。
那是从自己第一次使用奇迹开始的。
就是第一次给玛莉娅展现奇迹时，所使用的奇迹【恢复】。
随着不断使用这些法术，不死人与奇迹的联系也越来越紧密，他总觉得自己似乎是遗忘了什么事，遗漏了什么事实，可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直到第二天，不死人完成了八强进四强的比赛。
对手倒下，不死人抽出了插在敌人腹部的长剑。
倘若对手还是决定站起来，不死人不介意再送他两只手，只是到时候他恐怕就没有手去接下这份礼物了。
“好的好的，不死人又在一分钟内解决了战斗，好吧，我承认我已经差不多习惯了。干净利落的反击，在卸掉大剑骑士「狂风」普多的一击重斩之后，直接贴身踢脚接盾击再接直刺。我眼睛都看不清他做的这一连串动作！”
观众席上同以前一样，响起了对不死人的赞美和欢呼。
不死人也同以前一样，淡漠地走下高台，离场准备明天的比赛。
大嘴莫布现在突然觉得解说不死人的比赛是最轻松，也是最无聊的那一个。
离场的不死人收起了右手的长剑，离开后台就见到了佐菲娅和玛莉娅。
搭乘两人的车辆回到佐菲娅家里。
今天该验收玛莉娅的训练成果了，这段时间，不死人都没和玛莉娅对练过。一直是佐菲娅在负责玛莉娅的训练。
不死人来到训练场这头，他握住放在场边的铁棍，转向了另一侧的玛莉娅。
这段时间在佐菲娅训练下，感觉自己得到长进的玛莉娅兴奋地握住铁棍等待着不死人的进攻。
“你，打我。”
不死人却开口，要求玛莉娅先攻。
玛莉娅两下上步，抬起右手的铁棍，从上到下见面就是一记重劈！
不死人轻描淡写地从中间挡住了玛莉娅的铁棍，用手中棍子引导玛莉娅的用力到侧面的同时，也调整了铁棍的方向，反手一记直刺就要刺向玛莉娅的胸口。
玛莉娅都快被不死人打出肌肉记忆了，怎能不知不死人的战术？她抬起右脚，向侧面踏出一步，上身歪斜先是躲过了这一击直刺，又趁着此刻承载重心的右脚，将右臂朝外一摆，再猛地回拉，一棍就要砸站在不死人的腰肋上！
叮！
很可惜，不死人的反应还是比玛莉娅快一些，迅速回防的不死人，将铁棍收在身侧，沿着手臂的方向挡下玛莉娅的进攻。
他开口，熟悉的嘶哑声响起。
“可以。”
说着，不死人再次上步，他还要继续前压！
而他右手的铁棍此刻正好卡在左身侧，微微前倾的身子迅速直起，右臂顺着整个脊椎发来的力道，自左下拉起。
倘若不死人这是一柄直剑，就要沿着玛莉娅的右腹向上拉出一道划开肚皮的巨大伤口！
玛莉娅的反应也是够快，在看到不死人上步的瞬间，当即就反应到不死人这是要进攻！
还没等不死人抬手，她就收回武器横在身前。
可姜还是老的辣，不死人这一记上挑就没有碰到武器，他甚至再往前探身，差点就挤进玛莉娅的怀里，这一记上挑实打实地命中了玛莉娅，在腹部造成了一次足以让人弓身的打击！
“咳。”
玛莉娅后退两步，她的右手还死死握住铁棍不松手，甚至眼睛也在遭受打击后，依然看着不死人手中的铁棍。
“进攻，注意防守。弱点，注意隐藏。”
不死人不留情面地点评着玛莉娅的进攻。
尽管玛莉娅依然在两次进攻后落败。但她所表现出来的反应和思路，已经和原来大相径庭了。
倘若敌人不是不死人，她这下格挡，还真会奏效。
“嘿嘿...咳。”
玛莉娅想笑，但腹部的疼痛给呼吸带来的阻力，还是让她忍不住咳嗽了一声。
于是她从怀里掏出了便捷法杖，将左手放在小腹上，一团白光亮起。
奇迹（恢复）
几秒之后，玛莉娅站直了身子。
虽然还有些微微的疼痛反应，但伤势应该已经控制住了。
“老师！再来！”
玛莉娅意气风发地举起了右手的铁棍，再次朝着面前犹如大山一般沉稳的男人发起进攻。
不死人微微点头，似乎也有些许赞赏。
半小时后。
“休息，十分钟，继续。”
不死人放下铁棍，转身走进自己的小房间。
篝火的木柴不够了，该添火了。
玛莉娅放下手中的棍棒，躺在地上大口喘气。
老师的进攻和佐菲娅的进攻果然不一样啊...更稳定，也更致命，甚至还抓不到他的破绽。
玛莉娅心里对比着两人的差别，总结自己的缺点。
一边也开始治疗刚刚在身上留下的那些较重的伤势。
今天使用恢复的次数不少，但依然没有到达她的极限。
玛莉娅每天都在刻苦练习不死人传授她的奇迹，从一开始一天只能用几次奇迹，到现在能够使用十次以上，还是有着很大的进步。
可令她疑惑的是，为什么自己依然无法使用老师唯一传授自己的攻击性奇迹。
玛莉娅挣扎着从地上坐起来，她来到不死人的小屋里，看着正在给火堆添火的不死人。
“老...老师。”
玛莉娅来到不死人身边坐下，一块木柴在她眼里被扔进火堆。
“有事？”
不死人看过去，玛莉娅正拿着手中的便携法杖发呆。
“是的。”
玛莉娅现在的心情很忐忑，她担心是不是哪里出了差错，导致自己没法完整地使用出雷枪，或许是自己不够努力吗？
“老师，我还是没法完整地还原出雷枪这个奇迹。”
玛莉娅左手握着法杖，右手闪动着一团雷电。虽然这雷电已经形成实质，但也只是一团雷电而已，完全没有能够延展成枪的可能性。
“我想再看您使用一次雷枪，再听您讲述一遍关于雷枪的故事。”
玛莉娅小心地说出了自己的请求，她觉得这应该是自己的原因，希望老师不会责怪她。
不死人看出了玛莉娅的窘迫，他转过脑袋，看向篝火。
“不用，紧张。奇迹，不是玩具，切勿心急。”
他的意思是，玛莉娅不能急躁，用不出来很正常，奇迹是需要信仰的沉淀，才能发挥作用的法术。倘若每个法术都如同恢复一般，叫玛莉娅一下就给学会。
那玛莉娅可谓是在世圣女了。
等到不死人给玛莉娅再次讲述了一遍某位王者使用雷枪攻击巨龙的故事之后，他对玛莉娅说。
“你，看好。”
不死人抬手，在他掌心中凭空出现了一团耀眼的雷电，并且在一秒钟内，由一团雷电，延展成为了一柄长度大约在一米左右的投枪状物体。
这雷枪很细，可闪动的电光依然昭示着其威力不凡。
不死人上次释放雷枪的速度，可比这个快多了，一眨眼的时间雷枪就成型，这次不死人是故意放慢施法动作，以便让玛莉娅能够看清细节。
玛莉娅睁大了眼睛，一直看着不死人的手。
她觉得这一次，自己看清楚了，于是点点头，自己也抬起了右手。
捏住左手的便携法杖，玛莉娅的右手出现了一团雷电。
这团雷电不论质感还是密度，都要比上一次玛莉娅召唤出来的雷电要好的多。
随着玛莉娅伸手握紧，雷电两侧向外延展，但却只能延展出不到十厘米的长度，随后就消散不见。
“进步。”
不死人言简意赅，表示有进步。
玛莉娅也略有兴奋地摇了摇自己的右手，看来确实是自己没有完全把握住雷枪的精髓。
不过说到雷枪，玛莉娅这时突然想起了一个问题。
她抬起头，好奇地看向不死人。
“老师，你有没有老师呢？”
“老师？”
不死人想了想，记忆里出现了许多幻影，可都被雾气笼罩，看不清阵容。
他茫然地点点头，只因直觉告诉他，那就是他的老师。
“有。”
“诶？那雷枪是谁传授给老师的呢？”
玛莉娅好奇地问道。
“师爷的雷枪技术比老师还要强吗？”
“师爷？”
不死人听到这个词，他也觉得有些怪异，他下意识反驳道。
“雷枪，不是老师，是朋友。”
玛莉娅愣了一下，传授老师雷枪的居然是他朋友吗？
“老师的朋友是哪里人啊？有什么名字吗？比如什么，会死人之类的？”
玛莉娅嘴巴像是连珠炮一样，她还有好多疑惑的事情，跟着一起问出来了。
“还有啊，故事里的那位王者那么厉害，连龙都能杀死。他叫什么啊？”
不死人却在听到玛莉娅的第一句话后就顿住了。
他尝试性开口。
“亚斯特拉，他的，故乡。他叫...”
不死人熟练地从记忆中找到了相关的信息，可就是最简单的名字，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右手握成拳头，努力回想着一切。
“他的，名字，是...”
不死人瞪大了双眼盯着篝火，孔瞳在头盔下猛地胡乱颤抖，视线不知所措。
“是...”
无论怎么回想，不死人始终想不出来他的名字。
不死人能想起很多与老友相关的东西，可就是关于名字，关于那位朋友的容貌，他死活想不起来。
但不死人不应忘却，只因他曾背负的一切荣誉与使命，有一部分本应属于那位老友。
他们，亦是一同战斗的伙伴。
“老师？”
玛莉娅看着突然没了话的不死人，伸手放在不死人肩膀上，感受到他僵硬的身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直到不死人垂下了脑袋，他沙哑的嗓子第一次有了语气。
“我，忘了。”
不死人轻声说着，是名为遗忘的孤独。
这是不死人在苏醒后，第一次如此剧烈的情绪波动。
他左手放在胸口，黑色圆环中好似有烈火燃烧，让他不知所措。

52.卑劣者的行径
“我就说吧！不死人的强大是有目共睹的！又是简单的盾击！虽然简单，但是奏效！”
大嘴莫布尝试用激昂的解说，让这一分钟精彩起来。
但实际上，一分钟的战斗，真的没什么好激昂的。
无非就是不死人用灵活的身法躲开了面前重甲骑士的锤击，然后接连不断的盾击，迫使重甲骑士不断后退。直到一直退到场地边缘，他的双手都脱力握不住手中的大盾。
然后用长剑在重甲骑士门户大开的胸口狠狠地斩开一道口子，又用两次盾击让他的身体再也撑不住平衡，最终从高台上掉下去。赢得了比赛。
“接二连三的盾击，让「铁块头」库兰不得不退出这个舞台！我的天哪，真是不知道不死人是怎么用这看起来一点也不壮硕的身躯，正面硬撼重甲骑士的！”
大嘴莫布无奈地看了一眼时间，太快了。
他还怎么解说嘛！
从十六强开始，不死人的战斗就像是大人打小孩一样，从来都没超过一分钟。
这样的强大，前所未见，闻所未闻。
其实，要是只有不死人一个就算了，特锦赛中还有另一个怪物。
那位骑士的战斗时间，也从来没有超过五分钟。幸好，血荆棘的战斗比起不死人这种纯暴力打法来说，更具有观赏性，也能让大嘴莫布发挥地更好一些。
而那位骑士，也正好在另一组里，就没和不死人对上过。
“卡西米尔四强赛第一场比赛结束！各位观众们请不要离开！半小时后，第二场比赛就要开始！将会决出最后一位晋升决赛的骑士！”
大嘴莫布的通讯器在不断炸响，他看了一眼通讯，又只好无奈地尝试继续说些什么，来拖延时间。
但不死人可没有性子等他说完，早就收起长剑，走出赛场。
对他来说，还是混战的挑战性更高一些，在一对一的战斗中，入围的骑士还是太弱小了，根本没有与他正面对抗的能力。
倘若要享受战斗的乐趣，就只能等待决赛的对手给自己带来惊喜了。
不死人想着这些有的没的，他沉默着走出后台。
昨天玛莉娅问他的事情，还没有结束，不死人现在还被自己的记忆给影响着。
他的名字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那些在记忆中闪动的画面，到底代表了什么，为什么自己会如此烦躁？
不死人找不清答案。
等这场比赛结束，完成了约定，他就立刻离开卡西米尔。
如果在卡西米尔找不到答案，那就到处走走吧。
“老师！这里这里！”
玛莉娅跑过来抱住不死人的手臂，她笑呵呵地拉着不死人往车辆那边走。
不死人跟着玛莉娅上了车，佐菲娅坐在驾驶位上回头看了一眼在后座沉默不语的不死人。
“恭喜，不死人先生，终于闯进决赛了。”
“嗯。”
不死人淡漠点头，这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恍若本该如此。
他的目的不只是进入决赛而已，这种程度的比赛，拿不到冠军就是耻辱。
车辆从炎刃竞技场驶出，驶向玛莉娅家的方向。
明天就是决赛，老骑士他们也打算明天和佐菲娅玛莉娅一起去现场观看比赛。
为此，几人正在提前做好明天的工作，打算把明天一天都空出来，晚上肯定会有庆祝会的吧？
玛莉娅不想麻烦老师，一会儿就让佐菲娅送她回家。
所以，接下来一整天，不死人都能呆在篝火旁边。
“好好准备明天的比赛哦！老师！”
玛莉娅下车的时候还在给不死人加油。
“明天我还会在现场！要看着老师成为冠军！”
不死人看着自己的这位学生，轻轻点头。
玛莉娅真的很有活力，尽管相处的时间不长。但玛莉娅的性格依然博得了不死人的好感。
看着玛莉娅进入主屋，佐菲娅收回视线。
“走吧，回去了。”
一边说着，佐菲娅将车辆驶向路口，在红灯前停下来。
等待红绿灯的时间不算长，佐菲娅再次踩下油门，继续前进。
可就是这时候，从侧面突然钻出来一辆轿车，闯过了红灯，以极高的速度继续冲刺过来！
佐菲娅的车子刚好行驶在十字路口的中央。
佐菲娅下意识看了一眼侧面，她这才注意到这辆高速行驶的车辆，人的意识尚未反应过来，脚下已经猛地踩上油门。
可佐菲娅的车子本就刚刚提速，旁边的车子也没有丝毫减速的意愿。
电光火石刹那，高速行驶的违规车辆撞在了佐菲娅轿车的后半部分。
砰！
佐菲娅的轿车以车头为轴点，向左侧摆了一整圈才停下来！
车胎与地面摩擦的声音极其刺耳，佐菲娅在遭受冲击之下也咬着牙眯起了眼睛，双手撑住面前的方向盘，努力让自己不一头撞上去！
而另一辆车子则是在撞了玛莉娅车子之后停顿了一小下，然后又继续加速，沿着另一条路飞速逃离现场！
佐菲娅的轿车承受不住如此巨大的冲击力，整个后门陷进去，甚至出现了断裂的迹象。
而佐菲娅本人也在巨大的冲击下，脑袋撞到旁边的玻璃和铁架，陷入了短暂的迷茫状态。
幸亏库兰塔族的身体足够强韧，佐菲娅摇了摇脑袋，咬着牙努力让自己从昏昏沉沉中解脱出来。
谁？是谁？
等她将视线看向四周，尝试看清是谁撞过来的时候，那辆车子则在原地停顿了一小下，然后又继续加速，沿着另一条路飞速逃离现场！
佐菲娅已经无暇去关心那辆车子了，她更关心坐在后面的人是否有事。
明天不死人就是决赛了，如果今天在这里出事的话...
“不死人先生？！你还好...？”
佐菲娅回头看了一眼后座，她都已经开始思考如果不死人负伤，该怎么处理。
可当她回头看过去的时候，后座上除了断裂的铁条和碎掉的玻璃渣，什么也没有。
佐菲娅费力地踢开门，从膨胀的安全气囊中钻出去，她在车辆周围转了一圈，还是什么也没看到。
美丽的金发库兰塔下意识用双手将前额散乱的头发向后抹上去，她脑袋彻底混乱了。
他人呢？！
另一边，肇事车辆内。
驾驶者握住方向盘的手止不住地颤抖，脖颈上的利剑已经划开皮肤，滴滴鲜血顺着锋利的剑刃流出。
“我说，你做。”
不死人的语气毫无生气，就像是在地底沉睡了许久的腐尸张开嘴巴。
“去，你该去的，地方。”
驾驶者的汗水从额头上止不住地滴落。在这瞬间，他还想拖延一下时间，询问不死人要他去什么该去的地方。
可还没等他说出口，剑刃再次加深，痛感不断刺激着神经，驾驶者濒临崩溃地大喊道。
“别杀我！！别杀我！我没想要杀你，是他们逼我的！！”
不死者无言，他盔甲的缝隙中还卡着玻璃碎渣，可他的手却犹如磐石一般稳定。
刚刚在两辆车即将相撞的瞬间，不死人主动撞开玻璃，跳出了车辆。
他要做的，可不只是跳车这么简单。
在跳出车辆的同时，右手早就握拳前伸，砸碎肇事车辆的挡风玻璃，直接撞在前座上。
整个过程一秒钟都不到，不死人就已经从佐菲娅车辆的后座，跳到了另一辆车上。
等到惯性消失，驾驶者再次踩下油门，逃离犯罪现场的时候，他还没注意到旁边多了一个人。
直到剑刃抵在他的柔弱的脖子上。
不死人在跳出车辆的时候就意识到，这不是一次普通的事故。
这，就是针对他的一场袭击。
本以为商业联盟不会丧心病狂地在光天化日之下动手，没想到他们已经疯狂到了这种地步。
根本不需要询问，肇事者看到不死人的时候，他眼中的慌乱就足以解释一切。
接下来的事情也不用解释了。
不死人知道他是来干嘛的，肇事者也知道不死人是谁，一切都变得简单起来。
“去，你该去的，地方。”
不死人再次重复一遍自己的话语。
“就现在。”
这辆已经遭受了重创的肇事车辆明显经过了改装，车头都变形了，还能继续开。
一路上，这辆小轿车始终吸引着人们的视线。
这辆车难道刚经历过一次车祸吗？！
不死人的剑刃一直压在驾驶者的脖子上。
直到车辆缓缓停下来。
“到...到了。”
驾驶者颤抖地把手从方向盘上放下，指了指脖子上的冰冷物体，他不敢去看持剑者。
“这玩意儿，能不能...能不能放下去？”
不死人看了一眼面前的平房，他随口问道。
“都是？”
“人都在里面！他们让我做完这件事儿过来找人拿报酬！我是被他们联系的，我没有他们的联络方式！其他的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了？！”
驾驶者被脖子上不断流出的鲜血吓得，他什么也不敢藏，一股脑全说出来了。
不死人看向平层紧闭的门窗，他指了指大门。
“暗号？”
“没有暗号！他们就让我过来！什么都没有！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驾驶者的眼泪从脸颊两侧滑下来，他这是头一次感受到死亡离他那么近。
“求求你！我真...”
他的话没能说完。
头颅掉落在方向盘上，甚至泪水还在顺着眼眶流出。
当他撞上佐菲娅车子的时候，就已经丧失了对自己生命的保管权。
这无关仇恨，只是简单的你要杀我而已。
不死人踢开车门，他来到门前，伸出左手，敲了敲门。
“嚯？来的还挺快啊，我们刚从电视上看到报道。”
门里面传出来一个声音，他逐渐走到门前。
“合作愉快啊，东西都在...”
门还没开，可声音却渐渐停止了。
不死人握紧长剑，从门中央，一下刺进去！
嗤。
复古式建筑的木门怎能阻止不死者的利剑？
就像是切豆腐一样，剑刃没入木门。
“啊啊啊！！救我！救！”
不死人转动剑柄，抽出长剑，木门在他无可匹敌的巨力下被转出一个窟窿，鲜血从窟窿里流出，就像是打开了水龙头的阀门。
银白色的盔甲上沾满暗红色鲜血，不死者抬起右脚，猛地蹬出去！
砰！
木门的把手处被不死人直接踢地凹陷，在猛烈的冲击下，木门连同整个被锁死的门框同时向屋内飞出去！
灰尘与鲜血四溅，屋内等待的人们手中也握住了短刀和弩箭。
还有一位负责管理这件事的高层在这里，他原本是要亲眼看到相关人士被处理。
可如今，他的生命也走到了时间的尽头。
他们不可置信地看着站在门口的沉默身影。
来的不应该是那个会被灭口的司机吗？！
怎么是他？
不死人看向屋内。
剑盾骑士抬起右手的利刃，鲜血顺着刀刃流下，染红了手甲。
是夜，马丁酒馆。
“所以不死人先生不在这里？！”
砾看向光头马丁，她焦急地问着，这和她以往的优雅与冷静，并不相符。
“不在，而且今天就没来过。”
马丁虽然还在擦着杯子，但他同样很担心。
下午就听到佐菲娅告诉他们不死人不见了，还经历了一场车祸。
在确定佐菲娅没有什么大伤之后，众人也开始思考不死人到底去哪儿了。
要知道，明天就是决赛了！
正当砾打算让面前的光头马丁再和佐菲娅联系一下的时候，酒馆的门被推开。
伴随着一股令人生呕的浓重血腥味，来者摘下了笼罩在自己身上的黑袍。
砾在看清不死人面容之后，她瞳孔一缩。
“真是你干的？”
“是我。”
不死人看向砾，从她的语气里已经明白，砾知道他做了什么。
“你太冲动了！现在这个关头怎么能...”
那就是商业联盟的陷阱，如今不死人没事，佐菲娅也没事，反倒是不死人去杀了他们满员。
砾本想叱责不死人，可不死人却打断了她的话语。
“他们，想杀，我。”
不死人的语气没有半点变化。
“所以，他们，死了。”
他陈述着一个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以血还血，以牙还牙，使人流血者，必被人流血。
砾当然知道是这个道理，但如今的关头，可不只是杀人与被杀这么简单。
“老爷帮你挡下了好几拨刺杀，可现在...唉。”
她叹了一口气，语气中尽是惋惜。百密终有一疏，他们小瞧了商业联盟针对不死人的决心。
“老爷让我告诉你，趁现在新闻还没报道，商业联盟还没有打通骑士协会那边的关系。你最好今夜就离开，否则时间一过，你就危险了！”
“...”
卑劣者绝不会得到他们妄图窃取的果实，只因英雄永不畏惧磨难！
不死者沉默不语。
早在动手的瞬间，他就做好了自己的选择。

53.承诺,不可遗弃
当不死人送走砾之后，佐菲娅和玛莉娅又马上赶来马丁酒吧。直到两人看到不死人时，才松了一口气。
可是，两人随即就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以及旁边马丁一脸愁苦的表情。
等到不死人用他不那么流畅的语言能力，把今天下午他干了什么事情告诉两人之后，佐菲娅的眉头顿时锁死。
“那位女骑士说的对，不死人先生。你应该现在就立刻离开卡西米尔。”
佐菲娅的语气带着些许担心和无奈。
“虽然商业联盟做事确实让人感到气愤，但你没有抓到确切的证据，而且还动手杀了人。不管你这件事做得是对还是错，都给商业联盟一个借口。”
她深吸一口气，沉重地说。
“你杀人了，而且不是一个，是一群。”
不死人有些疑惑，他说。
“他们，不仅想，杀我。还真的，在，杀我。为什么，不能，反击？”
“这不是你想就能解决问题的时代，不死人先生。”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佐菲娅也看出来了，这位实力强大的好似从故事里走出来的骑士，也有着和故事里一样的性子，快意恩仇，简单的思维。
“在你自己动手之上，还有规则，还有法律。”
佐菲娅说。
“我不是说你做的是错的，但是在法律面前，你就是错的。因为你杀人了，你没有任何理由无视法律。”
佐菲娅最后再对不死人说。
“所以现在就走吧，我们一起把你送出去，趁现在商业联盟和骑士协会还没有反...”
“谁的，规则？”
不死人疑惑地问道。
“商业联盟，控制的，规则。也能是，规则？”
佐菲娅自然是知道不死人是想要表达什么。
“我知道你很强，不死人先生。但是你总不可能强到和一个国家作对吧？商业联盟控制了大半个卡西米尔。除了骑士协会尚有部分高洁的老骑士还没有被侵蚀，其他地方早已被商业联盟控制了。”
“所以，整个卡西米尔，都是，这样？”
不死人突兀地开口了，他又疑惑地问。
“都是，这样，利益至上，为恶者，不能受到，惩罚？”
佐菲娅沉默了。
她并并不想承认，但现在的卡西米尔就是这样。倘若有人阻碍了商业联盟获取利益，那他们就会将那个人彻底排除。
正当佐菲娅正准备为不死人解释一下的时候，马丁酒吧的大门被人推开了。
“在这里，金钱就是正义，你阻碍了整个卡西米尔的发展。因为你让骑士竞技没有使足够的金钱流通。所以，在他们眼里你才是为恶者。”
众人不免地将视线投向酒吧大门。
在那边，一位全身笼罩在暗红色甲胄下的骑士走进来，他摘下了头上的头盔，对不死人行礼，说道。
“本来我是想来找明天的对手聊聊，却没想到我听到了不得了的事情。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
“...”
玛莉娅看向那边的骑士，她总觉得在哪儿见过这位骑士。
沉默了两秒，玛莉娅恍然大悟地说。
“你是血荆棘？”
马丁和佐菲娅看向来者的眼神同时变得不那么友善。
在这个关键点，不死人明天的对手却来这里找不死人，就算只是聊聊天，事情肯定也没有那么简单。
“是我。”
血荆棘大方地承认了，这个看起来还很年轻的男人有着一副苍白的面容。就好像是很长时间以来都没有睡好，而且还营养不良。
搭配上血荆棘的称号，这让他看起来像是故事中的吸血鬼。
而深紫色的瞳孔也似乎预兆着他的身份。
“你是萨卡兹？”
佐菲娅盯着血荆棘的眼睛与耳朵，她问道。
“血魔？”
“鞭刃佐菲娅果然眼力不凡，诚如你所说，我是萨卡兹，感染者，血魔。”
面前的这位血荆棘耸了耸肩膀。
“怎么，要因为我的身份把我赶出去吗？”
“佐菲娅，他，并无恶意。”
不死人转过身来按住身旁正有行动的佐菲娅，他看着面前这位萨卡兹族的骑士，沉声说道。
“战意，高昂。”
“嘿。”
血荆棘笑了一声，原本有些不正经的笑脸也在极短时间内带上了狂热的战意。
“是的，不死人先生。我想和你打一场。”
“为什么，不等，明天？”
不死人问道。
“明天，你我，决赛。”
“因为你可能今晚就会走，所以我打算来看看。”
血荆棘走进来，来到不死人身边随便拉了一个板凳坐下。
“要知道，我对像你这样的强者的鲜血，是最没有抵抗力的，那天我在后台。等着下一场比赛的时候，我看到了你流的血。”
他摆摆手，接着说道。
“虽然我是个血魔，但是我绝不会用不正当的手段去获得鲜血。对我来说，只有战斗之后的鲜血，才拥有着品尝的价值。而你，正是价值最高的那位。”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面前的不死人。
“实话实说，我怕你跑了。”
不死人说。
“我，不跑。”
“骑士协会的人，已经收到了关于商业联盟的举报。按道理来说，早就应该有人前来把你扣押。但有人帮你顶住了这方面的压力。”
血荆棘好奇地看着不死人。
“那位应该已经派人来跟你联系了，为什么你不走？难不成你想面对商业联盟和骑士竞技两方面的势力高压？”
不死人看了一眼旁边的佐菲娅，又看了一眼血荆棘。
“我要，参加，决赛。”
“荣誉大于生命？”血荆棘问道。
“无关，荣誉。”
不死人摇摇头。
“事关，承诺。”
血荆棘好奇地看了一眼不死人身旁的佐菲娅，还有佐菲娅身旁的玛莉娅。
玛莉娅好像是被血荆棘的眼神吓到了，她后退一步，躲在佐菲娅身后。
她只是单纯被血荆棘的造型给吓到了，看起来真的很像吸血鬼！
“好吧，我还以为又是什么无聊的骑士荣誉来着，看来你和我想的不一样。”
他后仰一下，站起来，来到不死人面前，盯着不死人沾染了血迹的头盔。
他的眼神好似要透过不死人的头盔，看到他里面的脸庞。
“真是令人着迷，不死人。”
感叹了一声，血荆棘俊美的脸庞露出笑容，他抬起手。
他的手上亮起一道红光，不死人盔甲上凝固的血迹瞬间溶解，与空气中的水蒸气融合在一起，聚拢在血荆棘手中。
不死人身上的盔甲再度变得洁净，灰白色的甲胄好似被火焰撩过。
“弱者的血液不应玷污强者的身体，不死人先生，我期待与你一战。”
血荆棘说着，他对不死人再次行鞠躬礼。
“那就明天竞技场见，不死人。”
血荆棘转身，朝门口走去。
正当他准备走到酒馆大门的时候，他想起了一件事，于是又转身说到。
“啊，对了。”
他指了指酒馆侧面，说到。
“心怀不轨的家伙，我已经帮你处理了，不用谢，记得去打扫一下就好。”
说完，血荆棘推门而走，洒脱至极。
佐菲娅回头看了一眼，什么也没有，她疑惑看向不死人。
“有人，埋伏。”
他说。
“两分钟前，全死了。”
佐菲娅眼睛一瞪。
她记得那时候还在和不死人聊天。可是她完全没有察觉到埋伏的气息啊？！
“我，不能，再，留下。危险。”
不死人看向佐菲娅，他凑过脑袋，低声对佐菲娅说。
“好好，训练，玛莉娅。”
“你真的要去参加决赛？”
佐菲娅担忧地看着不死人，倘若明天不死人真的要去竞技场，那就是羊入虎口啊！
商业联盟和骑士协会的人肯定会将竞技场团团围住。那个时候，就算不死人想走也走不了！
“承诺，不可遗弃。”
不死人说。
“正如，日升日落，永不停息。”
说完，不死人转身，离开马丁酒吧。
“老师！你等等我！”
玛莉娅见不死人要离开，她心急地追上去，想要将不死人留下。
在她的思维里，不死人是她的老师，十三十四岁的小孩尚且不明白商业联盟代表了什么，她只是简单地明白，不死人是杀死了坏人，而有人还对不死人图谋不轨。
“玛莉娅！”
佐菲娅伸手拉住玛莉娅，不让她跟上去。
“乖，留下。”
“老师！”
玛莉娅心急地看着不死人走出酒吧大门，她不解地看着佐菲娅。
“姑妈，为什么老师要走？他不是让坏人不能再作恶了吗？为什么那些公司和企业要针对老师？为什么骑士协会要抓老师？”
“这...”
佐菲娅想要和玛莉娅解释，可她却说不出来。
她说不出口，是因为玛莉娅认为，接触这些黑暗面的东西。对于玛莉娅这种孩子来说，为时尚早，而且她也没法回答玛莉娅的问题。
难道她要说，因为这就是法律，这就是规矩吗？
佐菲娅自己也无法认同这样的规矩道理。她或许清楚，这是不好的，这也是为什么佐菲娅一开始不愿意让玛莉娅参与骑士竞技。
可佐菲娅也无力反抗，只因她就生活在这样的国度里，她已经习惯了这样的规则。
不死人的存在，就像是一个光源，一盏灯。让卡西米尔的这些不合理的地方，全部都被照亮，暴露在人眼之中。
可佐菲娅却不敢与他站在一起。
只因黑暗中的光明，也会被黑暗撕咬，而佐菲娅无力承受。
不死人渐行渐远，很快就消失在街角。
玛莉娅看着自己老师在黑夜中行走的身影，心中满是对老师的关心。
这样的场景，让玛莉娅不禁感到了熟悉。正如几年前，姐姐玛嘉烈的离开。
天真的她以为，只是有人不喜欢姐姐。所以说姐姐的坏话，说她是感染者，逼着姐姐走了。
可现在，她揭开了卡西米尔真容的一角。
所以，年轻的小临光开始思考，开始质疑。
卡西米尔的所作所为，这种与利益绑架在一起的骑士竞技，真的合理吗？
而骑士竞技所带来的荣誉，是货真价实的荣誉吗？

请假条
null

54.利剑,刺穿迷雾
第二日，阴天，小雨。
卡西米尔，大骑士领，炎刃竞技场。
今日，是卡西米尔第二十三届骑士竞赛的最后一场。也就是说，这个三年的最强，将会在今天诞生。
而阴天与雨水根本无法阻挡观众的热情，倒不如说正是这样的天气，没有刺眼阳光的干扰，才让观众们能够看清骑士们的动作，以及为整场比赛带来更高的观赏性。
观众席的票早就在三天前就被卖空，所有人都在期待着这一场比赛。
大嘴莫布在激烈解说着，他正在想方设法，让这场一定会留在卡西米尔历史上的比赛，变得更加有趣，更加能够激起观众们的热情，让更多的金钱，投入到奖池中。
观众们也纷纷带上了自己所支持骑士的横幅，还有各种自己制作的海报。
为了今天的比赛，所有人都准备了很久，要见证一场历史性的比赛。
但有些人却清楚，今天的这场比赛，恐怕要以一方的不在场而作为结束。
坐在最高处的房间内，属于商业联盟最高董事会的房间。
以前几届，这里的位置都会被坐满，他们会来观赏这一场比赛，并且对未来三年的商业规划做好准备。
但今天，却只来了一位，甚至这位还不是商业联盟的高层。
这次比赛中，属于商业联盟的骑士，一位都没有出线，所有人都倒在了今天参赛的两位骑士手下。
不死人本就已经足够让人惊讶了，他的存在，严重干扰了商业联盟把控骑士竞赛的能力。
而另一位，就更令人深思了。
隶属于骑士协会的特邀参赛者，今年骑士协会的特邀名额竟然给予了一位以前从没有参加骑士竞赛的外人，而且他还是一名萨卡兹。
萨卡兹，代表着矿石病，代表着感染者。而骑士协会这番举动，无疑是一个表态。
恐怕今天之后，所有的感染者也拥有成为骑士的可能。
而骑士协会这步棋，看起来是在控诉几年前，商业联盟利用舆论赶走耀骑士的事情。
但所有知情人都知道，骑士协会只是用这种方式再次扩大了骑士竞技的范围，让更多人能够参加骑士竞技，同时也在警告商业联盟。
你搞商业可以，我不阻止。但不能对其他东西下手，有些事情不是你们能够碰的。
而那位叫做血荆棘的骑士，就是骑士协会秘密培养，打算在今年反制商业联盟，给予警告的一枚棋。
虽然出了不死人这个怪胎，但骑士协会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商业联盟的人，不会获得冠军，他们可以在下面争抢利益，但荣誉永不会被他们控制。
但商业联盟岂会就这样忍气吞声？
他们既然没法在明面上取得胜利，那就用其他的方法。
想办法让不死人无法参赛，逼他离开。这样一来这位血荆棘就自动成为冠军。
但这样的冠军岂能有什么含金量呢？
血荆棘若是真的在决赛中以这种方式捡漏，骑士协会的脸面是一定挂不住。
不管是商业联盟，还是骑士协会，两者的博弈都是以互相为目标，他们也都秉承着同一个观念。
把不死人当做了牺牲品。
而此时的观众们甚至还没有意识到，卡西米尔历史上，第一次会有参赛者缺席的决赛，就在今天。
而那些设计了这个事件发生的人们，此时正在会议上，洋洋得意。
这个事件发生后，倘若不死人敢再出现在炎刃竞技场，参加今天的比赛，那就是送上门来！
不管他是来，还是不来，都会成为对自己最好的结局！
“比赛还有五分钟开始。”
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菲林族坐在属于商业联盟的房间里，他看了一眼自己手腕上的手表，又看了一眼观众席上的众人。
那些观众们有很大一部分都是支持不死人的卡西米尔居民。
“哼。”
男人不屑地笑了笑，今天他们的英雄会缺席比赛，不死传说，也就到此为止了。
他拿出自己的终端，打开了通讯录，对通讯录中的一个名字，拨通了电话。
大嘴莫布正在激烈演说着，他装在包里的终端却震动起来。
他从包里把终端拿出来，本想直接挂断电话。可在看到这个号码之后，他顿了一下。
“那么各位观众稍作休息！比赛将会在五分钟后开始，如果有任何想要下注的观众，都可以拿起作为旁边的终端！为你支持的选手砸上令人头晕目眩的黄金吧！”
说完这一句，莫布接通电话，他小心翼翼地对另一边的人开口。
“先生？”
“可以了，宣布那个消息吧。”
坐在商业联盟房间里的男人，通过玻璃看到了下方解说台上，莫布的反应。
“我们的骑士，不死人先生，在昨天下午，谋杀了数位勤劳的卡西米尔公民。并且这件事已经被骑士协会证明了。现在全境通缉不死人，他恐怕是无法到达现场了。”
大嘴莫布迟疑了一会儿，他又问道。
“那比赛怎么办？”
“到了时间限制还不来的话，直接判负，把冠军扔给另一位骑士就好。”
男人叹了一口气。
“虽然我知道这样的冠军可能让很多人都不服气。可如果缺席了比赛，那就是放弃了参赛资格，这是在特锦赛规则之内的呀！莫布先生。”
大嘴莫布打了个寒颤，他已经想象到，以商业联盟的手段来针对一名骑士的后果了。
于是他只能恭敬地低下头。
“好的先生，我会这样说的。”
男人挂掉了电话。
大嘴莫布放下终端，他的脸色有些复杂。
虽然他知道这样不好，但他也是活在卡西米尔里的人。作为解说员，比起很多骑士来说，更能看到利益与荣誉背后的意义。
于是他拿起了话筒，稍加思量后，用激昂却又带着些许遗憾的声音，开口宣布。
“刚刚接到消息，我们的另一位参赛者，不死人先生，恐怕不能到场了！”
这一开口，整个竞技场先是一瞬间的沉默，然后猛地爆开。
“怎么回事？！怎么就不能来了？！”
“喂，你们看自己的终端，这个消息是真的？”
“全境通缉？！不死传说干了什么了？”
大嘴莫布感受着竞技场内的情绪变化，他的心情也低落下来，可他依然用敬业的语气大声宣布到。
“不死人，在昨天下午，谋杀了数位卡西米尔公民。这件事已经被骑士协会证实，现在骑士协会已经对不死人发起了全境通缉！”
大嘴莫布说完，他反常地放下话筒，没有再对接下来的事情添油加醋地描述。
观众席上的人们顿时沸腾，无数的咒骂从他们的口中爆出。
“什么玩意儿啊？！我还在他身上投钱了！怎么人跑了？”
“杀人啊？没想到他居然会杀人，我还以为他很正派来着。”
“我早说不死人不靠谱，还好我把钱都投给了血荆棘！哈哈哈，这下发达了！”
天更阴了。
乌云像是墨水一般笼罩在天空中，雨滴就跟刚生产出的鱼卵一样密密麻麻，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观众席上，佐菲娅与玛莉娅对视一眼，尽是担忧。
昨天不死人离开之后，就再也没有和她们有过联系，两人晚上觉也没睡好。
倒不是担心不死人真的回来竞技场，她们甚至更希望不死人就这样离开。
不过既然不死人说过，他会参加决赛，那他就一定回来。
佐菲娅和玛莉娅的心情现在交织在一起，又是担心他来了会被骑士协会的安保人员抓住，又是在遗憾如果不死人不来而得不到冠军。
“姑妈，你说老师会来吗？”
玛莉娅有些茫然地问道。
她已经开始分不清楚，生命与荣誉到底哪个更重要。
佐菲娅看着玛莉娅，她开口反问玛莉娅。
“玛莉娅，你希望你的老师来吗？”
“我不希望。”
玛莉娅摇摇头，她又遗憾地说。
“可是老师就这样与冠军失之交臂，我觉得这样不好，这样不公平。”
一时间，两人无言。
另一边，科斯和弗兰也在座位上沉默。
尽管这两位出身企业的骑士已经想到了不死人会被针对。但也没想过商业联盟居然会做绝到这个地步。
刚刚所有媒体一同报到了这条信息，商业联盟的手段完全施展开了，他们肯定不会让不死人参加比赛。
而清楚商业联盟手段的两人，也浑身都没了力气。
“老爷子...他应该是跑了吧，那冠军怎么办啊？”
弗兰脸上写满了担忧，他甚至连手中的奶糖也吃不下去了。
“以他的性子，不好说。”
科斯摇摇头，他在不过一个月的相处时间中，看到了很多东西。
“我更担心老爷子会来，他要是来了，可就走不掉了。”
除了不死人的粉丝和他的弟子之外。
还有一个人，他也来到了竞技场。
铁匠安德与自己的夫人十指相扣，他露出了担忧的神情。
“安德，你说的老爷子，他是谁啊？下面那个骑士吗？”
夫人询问安德，安德摇摇头。
“不是，是另一位骑士。”
“那他不是杀人了？他会来吗？”
安德担忧地看了一眼右手的手表。
“我不知道。”
所有人都在讨论着这件事，但很少有人关心不死人的结局。
就在这样的情况下，五分钟，很快就过去了。
大嘴莫布看到了时间，他叹了一口气，拿起面前的话筒。
“现在！有请骑士出场！”
场中，所有无人机分成两股，将视线投向了北边与南边的两扇铁门。
北边的铁门逐渐打开，从烟雾中走出一个人影。
血荆棘拿着手中的两柄短刀从北门走出来，他沉默着来到了场中。
一部分观众们为血荆棘投去呼喊，可血荆棘不闻不问，恍若根本就没有听到。
大嘴莫布看着屏幕里的南门，他想等一下。
也就是这时候，大嘴莫布的终端，又响了。
他看了一眼，是商业联盟发言人的电话。
大嘴莫布接通电话，刚刚接通电话，另一边的发言人的声音就传了出来。
“快！快宣布他获胜！不要浪费时间！快宣布！”
发言人的声音急切而躁动，就好像是有什么大事即将发生。
“他？谁？血荆棘还是不死人？”
大嘴莫布下意识问了一嘴。
“血荆棘！快宣布血荆棘获胜！他是冠军！”
听到发言人的话语，莫布拿起了话筒，他开口。
“很可惜，由于不死人没能到达参赛现场，我宣布。”
大嘴莫布深吸一口气。
砾喘着气，她靠在炎刃竞技场入场口的玻璃前，手中的短刀已经染血。
前方的同伴们，都是由轮休的士兵，以及退役的老兵自发组成。
其中甚至看到了老骑士和大白熊的身影。
他们手中或是拿着重锤，或是举起盾牌，与想要进入炎刃竞技场的某位大骑士的安保部队们对峙。
女骑士拿出了自己的终端，拨通一个电话。
“呼...老爷，他到了。”
“他还是没走啊。唉。”
老者叹了一口气，可在他的神情中，分明有看到欣慰与感动。
“那就和之前我跟你说安排一样。在比赛结束之前，你们死守炎刃竞技场！”
他的语气一转坚毅且严肃。
“这场比赛谁赢谁输一点都不重要。但公正的比赛，绝不允许有卑劣者染指，碰一下都不行！大不了老朽再去骑士协会里闹一闹，看看我这身上的勋章还好不好使！”
砾握紧手中短刀，沉声领命。
“是！”
...
与此同时，炎刃竞技场内。
“很可惜，由于不死人没能到达参赛现场，我宣布。”
大嘴莫布深吸一口气。
“第二十三届卡西米尔骑士特别锦标赛的冠...”
咚！
大嘴莫布浑身抖了一下，他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响动给惊得停下了言语。
而观众席上的人们，也听到这一声低沉的闷响。
他们四处观望，尝试找到这声音的来源。
一个小男孩手中拿着父母制作的不死人玩偶，他盯着屏幕上的大门，惊喜地指着屏幕，对父母大喊道。
“铁门动了！”
周围的人看向了大屏幕。
有人将视线投向大屏幕，也就有了更多的人看向了大屏幕。
佐菲娅捂住嘴巴，瞪大了眼睛。
玛莉娅兴奋地握住了自己的拳头。
科斯面无地看着屏幕，可眼里的欣喜怎么都藏不住。
弗兰飞速剥了好几颗奶糖扔到嘴里。
安德握紧了夫人的手。
夫人问道。
“是他吗？”
安德点点头。
“一定是的！”
所有人都看向了位于南边的铁门。
嘎吱...
厚重的铁门发出沉重的回响，而这有五米高的铁门，也伴随着巨力，缓缓从内部向外打开。
观众们先是看到了一双手，有一双被铁甲包裹住的手按在门上。
随着大门露出的缝隙越来越大，他们逐渐看到了一个人影。
像是被黑布笼罩的甲胄标本，只能依稀看清轮廓。
随着大门打开，有烟雾从两侧的发射器中射出，将那身影遮盖。
众人屏声静气，就连大嘴莫布也暂时停下了解说。
“快宣布啊！你这个废物！快宣布！不然明天你的尸体就会被挂在竞技场上控！快宣...”
发言人气急败坏的声音从终端里响起，莫布下意识按了一下静音键。
小丑的言语，怎能配得上骑士的出场？
站在场中的血荆棘也抬起头，看向了就在自己对面被缓缓打开的铁门。
哒...
铁甲碰撞的声音响起，有人正从迷雾中走出。
先是一双灰腿甲从迷雾中踏出，在地面留下了深红色的印记。
随后，一柄滴落着鲜血的利剑刺破了迷雾，与另一面伤痕累累的盾牌一同划破寂静。
最后，一身被猩红鲜血浸染的甲胄出现在炎刃竞技场的斗技场内。
雨水也为他清洗，要让他洁净。
他是要完成自己许下的承诺。
因此，他踏碎了卑劣者所布下的陷阱。
正如故事中所描述的那样。
骑士终会到来，他会带来公正的利剑，他会戴上荣誉的冠冕。
于是有欢呼响起。
“不死人！不死人！”
“他身上怎么全是血？”
“不死传说是一路杀过来的吧？”
“骑士协会都没能拦住他吗？！”
大嘴莫布长大了嘴巴，虽然自己也隐隐期待着，但真到了这个时候，他反而不知道该怎么解说控场了。
染血的骑士来到场中，他看向站在自己对面的对手，满怀歉意地说到。
“抱歉，迟到。”
血荆棘摇摇头，他笑着说。
“公正的比赛，从来不会迟到。”
他抬手，用源石法术将复古甲胄上剩余的鲜血痕迹驱散。
“可以开始了？”
不死人看了一眼被洗净的利剑与盾牌，他摆出了进攻架势，用行动回答道。
如你所愿。
大嘴莫布经历了好一段时间的懵逼后，总算是缓过来了。
他用这几天以来，最为狂热的声音大喊道。
“来了来了来了！去他妈的利益与荣耀！现在我只想看两位骑士最纯粹的斗争！那么我宣布，第二十三届卡西米尔骑士特别锦标赛决赛！”
“由来自骑士协会的参赛者，血荆棘！”
“对战！”
“独立骑士！不死人！”
“比赛开始！”

55.战士,屹立不倒 六千
（本章建议BGM：StayGold塞壬唱片，明日方舟角色曲）
“不死人选手向血荆棘冲过去了！这是他在我所见过所有比赛中，唯一一次抱有如此强烈的进攻意识！根据我多年的解说经验来看，不死人选手这一次动真格了！”
比赛开始后，不死人率先冲了上去，顶着身前的盾牌，右手的剑刃藏在盾牌之后，死死盯着面前的血荆棘。
血荆棘拿着双短刀挡在身前。当不死人动的时候，他的眼睛就跟着不死人的脚步和他的行动一直走。
可是不死人展现出来的进攻，却奇异地没有让血荆棘找到一分一毫的破绽，盾牌架在身前，前冲之时也微微躬身，一枚小小的中盾就将所有可能的进攻路线封死了。
血荆棘本想再等一等，可不死人藏在盾牌后的利刃，早已拉到身后。右手握紧了剑柄，等到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足两米时，不死人正好右腿前踏，跨出比之前更远的一步。
腰部带动上身，右腿成为支点，扭转腰线的同时，右侧身体拉动整个右臂，一同将手中的长剑刺出！
唰！
宛若电光火石，长剑这一刺，在观众的眼中，就如同闪过了一道白光，紧随其后的就是一声钢铁交错的声音。
血荆棘思考不急，他从没想过有剑盾骑士的出剑能这么快！
于是双手的短刀交错，身子后仰，在长剑来到身前时，用手中的两柄短刀架住长剑剑刃，向上抬起。
长剑在两柄短刀的锋刃上摩擦出无数细小火星，但也让血荆棘成功下腰。
他下身则顺着不死人来时的方向探出脚步。等到成功躲过这一刺，再猛地旋转身体，面向地面，左手握住短刀，在地面上撑了一下，后跳而出。
等到众人反应过来之后，血荆棘已经来到不死人的身后，双腿尚未接触到地面，血荆棘就已经在刹那间瞄准了敌人的弱点！
他手中的短刀，毫不犹豫地朝着不死人后腰的盔甲缝隙处刺出！
而不死人自然是有应对方法，察觉到身后的敌意，他在未命中后第一时间向右转身，同时微微抬起右臂，猛地转身，整个腰力带动右臂，朝着身后斜斩而下，封死了下身的进攻路线！
血荆棘刚躲过了一次进攻，本以为自己通过敏捷的身法来到敌人身后，能得到可乘之机！
但不死人这以攻代守，彻底让他丢失了最后的进攻机会。
叮！
血荆棘手中的短刀被长剑斩开。若不是他收手及时，恐怕他这一斩，就要断掉一只右手！
借着这一股斩击力道，血荆棘向后再度跳出两步，稳稳当当落地之后，他抬起头，看向面前的不死人。
刚刚两人的第一次交锋，就已经令观众们目不暇接，先是不死人快到极致的出剑，以及血荆棘犹如在刀尖上行走的身法，甚至在闪躲之后尚有余力进攻！
虽然最后依然被不死人用一记回身斩挡下劈开，可光是这两秒内发生的一切，就已经值回票价。
这将会是一场剑盾骑士与轻甲骑士教科书般的对决！
“哈...令人感到恐怖的进攻与防守意识，就连并未持盾的右手在精妙剑术的支撑下，也成为了稳固的盾牌。”
血荆棘抖了抖自己的右手，刚刚不死人斩到他短刀上的那一下，差点让右手腕直接脱臼。
“还有如此恐怖的力道，说真的，你是头一个让我觉得压迫力这么足的剑盾骑士。甚至在巨剑骑士里也没有压迫感比你还强的家伙。”
他略显阴柔的脸庞满意地点点头。
“这场令我等待许久的对决，总算没让我白等。”
不死人手持盾牌，重新作出进攻架势，他也沉沉开口。
“身法，不错。”
“我该自豪吗？”
血荆棘露出了笑容，他甩了甩手中的匕首。
“你先攻，那现在该我了！”
话尚未说完，血荆棘就已经出步前冲，手中的匕首犹如两颗毒牙，刺向不死人。
不死人在身前持盾，血荆棘不偏不倚，正面撞向不死人的盾牌。
“血荆棘选择了第二次进攻！他的进攻路线是...正面硬撼？！令人震惊！轻甲骑士选择硬撼剑盾骑士！这在我所解说的比赛中，除了新手之外，还没有人做过这样的事情，他跳起来了！”
莫布的语速已经跟不上两人的行动了，他们如何进攻，如何前进，莫布只能看到，并不能用嘴巴向观众们复述出来。
这恐怕已经超出了以往比赛的认知。
因为从来就没有出现过血荆棘这样强大的轻甲骑士，也从来没有出现过比重甲骑士还像堡垒的剑盾骑士。
血荆棘最后一步选择了跳起，他在右手探出，要从盾牌上沿部分，刺向不死人正面观察的双眼。
不死人不偏不倚地再向上抬起一些盾牌，将整个脸庞护在眼前。
短刀的刀刃被盾牌上沿击中，刀刃顶端在头盔上划出一道浅浅的痕迹，随后被血荆棘收回。
可此时，血荆棘本人，已经从不死人头顶飞越过去，他左手的短刀，也在这时刺出，要从不死人的后颈进攻！
盾牌尚且护在前身，不死人回身不急，此时的他却和普通的剑盾骑士不同，他没有选择回身后压，而是屈伸前扑！
双腿微蹲，然后猛地向前用力。不死人的身子朝前方做出了飞扑的动作。
左手的盾牌顶在地面，等到背部落地之后再猛地一撑，双脚稳稳落在地上。
血荆棘也有些意外，剑盾骑士也会研究这种身法技巧？
没有多想，血荆棘的身体总是比他的脑子更先动手！
这同样是在无数战斗里磨练出来的生死直觉，比起脑子，身子的下意识反应对于一个战士来说，总是更快的！
刚刚落地，血荆棘就再向前踏出两步，右手短刀直刺刚刚双脚着地的不死人！
这可是大好机会！剑盾骑士将后背露出，那他的弱点就已经暴露给了毒蛇！
短刀在血荆棘手中，剑刃上泛起些微红光，直挺挺斩向不死人的后背！
他这是要用手中的短刀，斩开坚硬的甲胄。
并非是痴人说梦，血荆棘的源石技艺是操纵一定范围内的血液，而他手中的短刀刀柄上，就镌刻着一枚小小的源石。
在他的开发下，所有自身的血液都可以为自己所用，或是成为锋利的刀刃，或是变化为坚固的盾牌。
而这一次下斩！就是要在后背上给不死人造成一道令他不能忽视的伤口！
可他的眼睛，也看到了一点闪光。
刚落地的不死人，甚至尚未站稳，手中的剑刃就已经藏在腰腹中！
而随着不死人再以极快的速度转身，他同时架起了左手的盾牌，右手的长剑也从腹下，刺向了前扑的血荆棘！
血荆棘瞳孔微缩，在这个时候不死人还能兼顾反击与防守！？
叮！
短刀贯穿了盾牌，距离不死人的头盔，仅仅只剩一公分。
血荆棘侧过脑袋，左脸颊上出现了一道明显的血痕，鲜血从伤口中渗出，顺着下颚线流向下巴。
在他脸侧，锋刃刺穿了被他用鲜血凝成的盾牌，在脸颊上留下了一道伤口！
刚刚那一剑，不死人是在混乱中瞄准了头部！
若不是血荆棘下意识凝结了一面盾牌，让长剑略微减速，他的脑袋就已经被刺穿了！
就是这僵持的局面中，不死人抬起右腿，向前踢出一脚。
刀刃卡在盾牌上的血荆棘反应不及，只得用左臂挡在胸口。
砰！
脚底的铁甲与血荆棘手臂上的复合手甲撞击在一起，钢铁哀嚎着发出惨叫。
血荆棘犹如一枚炮弹一般向后飞出，在地面滚了两三下，这才能撑着自己从地面上站起来。
“咳。”
血荆棘从地面上爬起来，他轻咳一声，口腔里弥散着一股香甜的气息，有小股鲜血从喉咙里涌出来。
他左手的手甲上甚至出现了丝丝裂缝，这一踢击，就像是被人用重锤狠狠地砸在胸口！
“反应，挺快。”
不死人点点头，他挥手，让左手重新握紧盾牌。
刚刚血荆棘在绝佳的进攻机会中，还能注意到自己隐藏的后手，并且及时使用源石技艺辅助防御。
这份反应，在不死人迄今为止的所有对手中，是独一份。
血荆棘看了一眼自己左手的手甲，心有余悸。
“这力量也太恐怖了，我对你的预估还是太少了，你到底怎么练出来的？！”
他好奇地看着不死人的身体，就算肌肉把整个盔甲填满，也不应该有这种程度的力量啊？
“说真的，如果你咳咳...咳。如果你愿意把锻炼的秘诀公之于众，从今以后你就是所有健身人士的祖师爷了——”
血荆棘还能开些这种玩笑，这说明他所受的伤也不算太严重。
事实上，血荆棘在不死人刚刚抬腿的时候，就已经想要后撤了。
但不死人此举，明显就是逼着血荆棘放弃他手中的武器。
血荆棘不愿松手，只好硬抗，不过由于已经做足了抗冲击准备，这也就使不死人的力量全都随着他一起飞出去，并且在滞空与地面滚动的过程中，再卸除了一部分。
以轻伤来换取双方不那么被动的局面。在血荆棘看来，比起丢失一把武器所造成的后果，已经好了很多。
只是不死人的力道确实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血荆棘也不可避免地成为了其中之一。
萨卡兹的身体在全种族来看，不算是最强健的，可依然是战斗的天生好手。
若非如此，不死人这一下就已经让他瘫在地上爬不起来了。
“你，还是我？”
不死人将盾牌前架，开口问向血荆棘。
“嘿嘿，你就在那儿乖乖等着吧！”
血荆棘脸上的笑容并非作假，他是真情实意地享受着这一场难得的对决。
作为备受歧视的种族，萨卡兹。
自他从小在各个城市流浪开始，战斗就成为了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他为了食物战斗，为了自己的住所战斗，也为了与自己处境相同的同胞战斗过。
可至始至终，他都享受着生死一线带来的刺激，追求着战斗所点燃的热血。
若非如此，骑士协会也不会在这么多感染者中选中他。
但这一场对决，血荆棘不愿意再和以往那样，用各种手段赢下比赛。
既然对手愿意与他公平对决，与他一同畅享战斗的愉悦，那血荆棘也要报以相同的敬意！
他举起双手的刀刃，鲜血顺着手臂向外延伸，在刀刃处骤然加长，两把短刀在顷刻之间就变成了长度与一般长剑无二的对刀。
雨水滴落在鲜红的刀刃上，顺着精美的细节纹路流下，在地面溅开灰尘。
“可要小心了，我的源石技艺和鲜血相关。如果想战胜我，可不要仅仅抱着让我多受伤拖时间的想法。”
血荆棘认真地开口，他要付出全力了！
“如果不是致命伤的话，是没法让我停下进攻的，所以。”
他顿了一下，已然做好了进攻的预备。
“请抱着杀死我的决心，与我战斗！”
嘭！
回应血荆棘的，则是撞在一起的剑与盾。
不死者用剑柄敲击盾牌，正面回应着战斗恶鬼的挑战。
于是，就有猩红的血光在场中亮起。
他手中的刀刃，在极速的影响下，于原地留下了残影，一道深红的残光在血荆棘身后拉扯出了一整条直线。
而就在这血光的最前端，是已然举起刀刃的双手！
叮叮叮！
刀刃与盾牌相交，清脆的撞击声响彻全场！
快，真是太快了！
没有人能够看清两人对攻的动作！大嘴莫布的嘴巴张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也在尽情享受着这场无法遗忘的战斗。
双刀再次斩向盾牌，在斩击后，血荆棘立刻朝着左侧平移身体，刀刃从左下侧向上方挑起，要从侧面掀翻不死人稳定的防御！
但不死人怎能如他所愿？
主动伸出左手的盾牌，朝着血荆棘正面撞去，右手的长剑则是横在右侧，挡下了从视线死角刺来的奇袭！
血荆棘再度侧身，盾牌沿壁的纹路也看得一清二楚。
在不断催动自己源石技艺之后，身体内的鲜血也变得滚烫，鲜血随着强而有力的心脏不断迸发，流通身体各处。
此时的血荆棘犹如一头只知进攻的恶鬼，反应与力量被大大加强，使得他能够看清不死人出剑的轨迹，也能做出相应的反击措施！
于是左手的血刃抬起，要斩下一盾击空的不死人左臂！
经过特殊强化的血刃，在血荆棘的催动下变得锋利无匹，早就在盾牌上留下了深浅不一的斩痕。
这一刀，势要让不死人付出一只手的代价！
可眼前的身体突然撞向了自己，就连盾牌本身也被不死者抱在怀里，一同撞过来！
肩膀也成为了不死人进攻的武器，血荆棘一刀挥空，还被不死者欺进身前。
眼看肩膀就要撞到自己的胸口，血荆棘深知。倘若自己这次再度退却，想要重新达到现有的阶段，就会给身体带来更大的负荷！
不能再退下去了！
此刻，血荆棘的脑子里，什么其他的都没有，只有两个字。
进攻！
他一咬牙，右手的刀刃在空中猛然回拉，就要朝着不死人的肩颈相接处斩下！
你不是最擅长防御了吗？！
那你就防御给我看！让我看看，在刀刃与你身体近在咫尺的情况下，你还能怎么防住我的攻击！
这是他所把握住的机会，他要以伤搏命！
于是，猩红的刀刃斩向不死者脆弱的后颈。
现在，不死人唯一的选择就是架住自己的盾牌，完全放弃右侧的防御，才能让自己从危险的处境逃出。
不过，若是不死人放弃了自己的右侧，那血荆棘的左手亦会在缓过力道之后趁虚而入。
届时，左侧暴露出去，除了和血荆棘一刀换一刀，也没有其他选择！
而血荆棘控制鲜血的特性，让他在除了经受致命伤之外，其他的伤口都视作无物。
也就是说，不论不死人选择如何处理，他都必然会成为吃亏的那一方！
可就是这时，不死人紧靠在胸口的盾牌随着左臂猛然挥出！
嘭！
“？！”轻甲骑士茫然地下意识张开嘴巴，右手手腕的剧痛竟然在一时间没有传递到自己的脑海中。
刚刚那瞬间，不死人选择了拉出左臂的盾牌，朝着血荆棘握刀的手骤然击出！
盾沿将握紧刀刃的手指碾碎，顶在他力道最薄弱的手掌上！
等到血荆棘感受到手指犹如被人用重锤砸碎的痛感之后，他的右半边身体已经不受控制地后仰出去！
叮！
左手挑出的刀刃亦是被长剑挡下封死。如今，血荆棘的胸口空无一物，门户大开！
于是，身着中甲的剑盾骑士收回自己甩出的右手，在身前稳住。
他抬起左腿，向前踏出。同时左手的盾牌也骤然前推，挤压着空气，犹如一面不可突破巨墙！
“来了！”
莫布下意识喊出了声！
咚！
盾面敲打在血荆棘的头甲上，那是盾牌与头盔相撞发出的沉闷响声！
这一下，血荆棘整个人都给敲懵了。
他在屏幕上见过这一招很多次，他也预想过自己该如何化解不死人印象深刻的盾击。
可等到自己面对它的时候，他才察觉到了这面盾牌，到底有多么令人感到绝望。
仅仅一次盾击，头部的震荡与脸部带来的痛苦，让全身都失去了力气！
可不死人并没有停下，他再次微微上抬盾牌，右脚向前一步踩在地面上，紧随血荆棘下意识后退的身体。
左脚前踏，左手再度下沉前撞！
咚！
头甲前端的护额骤然凹进去一块！盾牌所带来的巨力让整个头甲变形，也将藏在里面的头颅震地两眼泛白，近乎要晕过去！
血荆棘已经没法再去思考了，就连手臂也没法控制，脚下更是连连后退，根本就站不稳，全凭身体本能的意识在尝试重新找回平衡。
不死者看向面前的敌人。
既然血荆棘选择将这场比赛当做公正的竞技，那他自然要以竞技者的身份向对手献上敬意！
所以，他前踏一步，紧握住右手的长剑！
嗤...
剑刃从胸口中心捅进去，锋利的剑刃刺穿甲胄，令鲜血迸溅，给予无法反抗的敌人最后一击！
剑刃和心脏擦肩而过，贯穿伤已然足够证明一切，在这场比斗中，胜者已经不言而喻。
血荆棘浑身一震，随后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双臂也垂下来，身体被长剑撑起，靠向面前的敌人。
“厉...厉害。”
血荆棘喃喃地说着。
剑盾骑士无言，左手微微用力，挡在两人中间的盾牌按在血荆棘的身体上，将他向后推出。
洁白的剑刃刺进英勇的战士胸口，带出他炽热的鲜血，也将这场比赛，彻底终结。
血荆棘倒在地上，无力地看着天空。
雨滴早就停止降落，在这场比赛进入顶点时，就连雨水也不忍打搅两位战士，主动隐去了身形。
乌云渐渐散去，已经能隐约看到藏在云层之后的太阳。
不死者看向解说台，等待着宣告。
莫布的眼眶中有泪水打转，那是热爱竞技者对一场精彩的比赛报以最高敬意的震颤！
“胜者！”
他深吸一口气，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隆重宣告！
“不死传说！”
于是，有掌声，惊叫，与礼炮同时炸响，交织成赞美诗将胜者与败者笼罩。
乌云也为之散去，金黄色的阳光照耀在染血的历战骑士甲胄上。
剑盾骑士闭上双眸，举起手中长剑。
日光轮转于剑刃，就好似太阳也轻声赞叹。
这不是一场简单的战斗。
轻甲战士在骑士协会对他不当人一样的训练中咬牙坚持下来。
残破的身体硬抗药物的拔苗助长与摧残。
剑盾骑士为了一句承诺，顶着整个商业联盟的压力。
他踩碎了陷阱，踏破了诡计。
胜者把胜利的喜悦分享给败者，败者享受着对决的愉悦，与胜者一同欢呼。
他们的刀剑，亦将伴随着这一场对决，一同铭刻在卡西米尔的历史中！
血荆棘看向天空中闪耀的太阳，听着周围观众们的欢呼，他忍不住笑出了声。
“哈...咳...哈哈哈！”
尽管声音尚且虚弱，可笑声中的愉悦与满足已经说明了他此刻的心情。
不死人收剑，低头看着面前的骑士，他轻问。
“可曾，满意？”
血荆棘眯起眼睛，微微点头。
“说真的...”
他叹了一口气。
“爽死了！”

56.烈日,正值当空! 九千
（本章建议BGM：RedTower）
凝望着天空中的太阳，血荆棘不禁感叹。
真是强大到令人心生绝望的对手，就好似这天空中的太阳一般，耀眼又不可触及。
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来到不死人身边，对他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从此刻起，你就是铭刻在卡西米尔历史上的人物了。”
他的面容自然且从容，完全看不出败者的模样。
“不管你现在是什么想法。我只希望，你不会忘记我，不会忘记曾经在炎刃竞技场，和一个萨卡兹进行了一场令人心潮澎湃的比试。”
不死人伸出自己的右手，与这位年轻的萨卡兹握手。
两人四目相对，均是能够看到对方眼底的满足与赞叹。
对于血荆棘来说，不死人就是一面布满了针刺的墙壁，他给人的压迫感实在是无与伦比，而自己却不能找到任何能够击破的弱点。
对于不死人来说，血荆棘是一位合格的骑士，他好战，公正，且享受战斗本身。就算是在属于他的时代，也是不可多见的战士。
血荆棘收起右手，他看向了逐渐变得喧闹的观众席。
“差点忘记了，有人让我给你带句话，不死人。”
轻松从他脸上消失，逐渐浮上紧张与担忧。
“不管你是赢了，还是输了。只要公开加入骑士协会，成为骑士协会的下属骑士，骑士协会就是你永远的家。而这也是他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
血荆棘看向面前沉默寡言的剑盾骑士。
“是一位老人，一位我也钦佩敬仰的老人，他的下属你应该已经很熟悉了。”
“砾？”
不死人好奇地问道。
“那位，老爷？”
“是的。”
血荆棘点点头。
“他昨天在监证会里大闹了一番，听说惹得好几个大骑士对他颇有微词。不过他依然为你争取到了这个机会。”
“我知道你干了什么，不死人。我觉得你做的很好，但少了一些稳重。”
“你不该在昨天这么关键的时间痛下杀手，报仇对你而言是迟早的事情，你的实力足够让商业联盟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感到如鲠在喉，为何要这么着急？”
不死者将视线垂下，看向面前的年轻萨卡兹，他沉声道。
“倘若，清算迟到。何以，擦拭公正。”
他又说到。
“骑士协会，亦是，卑劣者，盟友。”
血荆棘顿了一下，他又如何不知道骑士协会的行径？
大半的骑士协会高层都被商业联盟渗透，就算依然有大骑士长主持大局，可许多蝇头小事已然被商业联盟掌握在手中。
聚沙成塔，商业联盟用骑士竞赛的未来与核心作为代价，换取卡西米尔的发展。
可他们嘴上说着是为了卡西米尔的人民，谁又不清楚他们是在中饱私囊呢？
不过，要是没了商业联盟，骑士协会一家独大，又会造成如何的后果？谁也不知道。
没有人想回到从前的日子，在山林与泥地里生存，同野兽与蚊虫搏斗。
血荆棘没法回答不死人，在他看来骑士协会的做法的确不容赞同，商业联盟更是可恶。
但没了其中任何一样，都不会有今天的卡西米尔，都不会有整个泰拉都在关注的卡西米尔骑士特锦赛。
“不管骑士协会做的怎么样，他们至少没有尝试操控比赛的进程，也会有清醒的人来维持方向。”
血荆棘再度开口说道。
“那位大人帮你争取到的机会，他也已经做出了表态。你进来的时候已经看到了吧？”
“你说，那些，军人？”
不死人问道。
“砾，在带头。”
“是的，他们就是那位老爷所代表的背后势力，卡西米尔的边境征战骑士。”
血荆棘点点头，他说。
“他以这样的身份为你做出担保，你只要选择加入骑士协会，就没有任何人敢说什么。就算有，也会有其他的方法镇压下去，因为你并没有滥杀无辜。”
不死人沉默着，他对那位老爷的评价再高一分。
他胆敢为了不死人赌上这么多，不是为了不死人这个强大的骑士，而是为了他在这场比赛中代表的团体。
那些独自奋斗的独立骑士们。
骑士协会是要让所有独立骑士看到，他们在支持独立骑士，他们要和独立骑士站在一起。
但，很可惜。
“我要走了。”
不死人说着，他转向自己来时的方向。
“啊？！什么？走？去哪儿？”
血荆棘甚至没有反应过来不死人在说什么，在他的认知里，这已经是最好的平息事态的方法了，不死人无论如何都会同意。
“离开，卡西米尔。”
不死人径直走向南边的铁门，被他亲手推开的那一道门扉。
“帮我，感谢，那位老爷。”
“喂！”
血荆棘两三步想要追上去，他伸出手，大喊道。
“外面都是针对你的人，你现在出去就是找死啊！”
诚然，不死人十分强大。可个人的力量如何能够与半个国家相提并论呢？
在没有加入骑士协会之前，骑士协会没有任何理由援助不死人。
砾他们不是为了保护不死人而来，是为了保护这场比赛不受打扰。
那位隶属于征战骑士的老爷，也是用了这个借口，才能让受控于商业联盟的各个骑士督查暂时保持沉默。
不死人倘若走出这道门，摆在他面前的可就不是选择了。
不仅是商业联盟所属，不死人倘若不加入骑士协会，那他之前所做的杀戮，也会成为逮捕他的理由。
“你可要想清楚了！走出去，站在你面前，就是整个商业联盟，还有大半个骑士协会啊！”
年轻的萨卡兹确确实实地在为不死人担心。
“你已经是最强大的骑士了，为什么还要对骑士协会再举起刀剑呢？”
这样一位战士，不应死于阴谋诡计与利益的阴影之下。
他本该成为传说，屹立不倒。
剑盾骑士停下脚步，他回头看了一眼劝说者，声音自盔甲中传出。
“我，不是故意，对谁，举起刀剑。亦不是，要故意，生出，争斗。”
商业联盟针对的是不死人，他们影响到的，可不只是不死人一个。
佐菲娅两次与不死人一同经历生死，玛莉娅坚信着作为老师的自己是正确的。
那自己又如何能够忍气吞声，将这份屈辱打碎了咽进肚子里？
就算是在诸神的时代，他也没有屈居于神祇之下！
“我是要，为了朋友，以及，我的弟子。”
血荆棘无言，他已然知晓，不死人的目的，不是为了复仇。
他是要为了自己的信念站出去，面对蔑视高贵与荣誉的卑劣者。
他要用自己的刀剑让所有人明白。
荣誉不是借着别人的认同，乃是要依靠自己的信条。
就算是以身战死，也是倒在实现目标的道路上！
于是，高贵者迈出脚步，走向大门。
玛莉娅和佐菲娅早趁着混乱的观众们向外涌出的时候，偷偷摸到了后台，想要找到不死人。
等她们找到不死人的时候，他刚刚从竞技场里走出来。
“老师！老师！”
玛莉娅两三步跑过来，她担忧地说。
“外面全都是骑士，领头的人说，你已经触犯了卡西米尔的法律，现在要抓你回去！”
不死者伸手，在玛莉娅的头上轻轻抚摸。
他还是第一次与这位弟子有肢体上的接触，柔顺的头发通过锁甲的缝隙挤进来，让不死人感受到了柔顺与微弱的温暖。
“不用，管他们。”
不死人对小临光轻轻说道。
“玛莉娅，你很，优秀。所以，不要停下，锻炼。”
玛莉娅哪里不知道这是不死人要走了？这种像是临别赠言的话语，她在几年前刚听过一次。
可眼下商业联盟的人就在外面，还有骑士协会的人就等着不死人的选择。
倘若他真就谁都不给面子，一出去，不知道有多少武器朝着他挥来！
这次比起姐姐的处境更加危险，商业联盟已经做好了要杀死不死人的准备！
玛莉娅急的眼泪都快渗出来，她伸手抓住老师放在她脑袋上的手掌。
“老师！你答应砾姐姐的要求吧，只要你加入骑士协会，你就安全了！”
不死者再抚摸弟子的金发，他看向了一旁的佐菲娅。
“佐菲娅。”
“我知道我该干什么，不用你说。”
佐菲娅没有出声劝说不死人，她知道如果劝得动的话，不死人今天就不会出现在这里。
“玛莉娅会成为一名真正的骑士，我保证。”
不死人轻轻点头。
他又蹲下，平视小库兰塔担忧的眼睛。
“玛莉娅，你的，法杖。”
“啊？”
玛莉娅还在关心不死人的安危，她根本没反应过来不死人在说什么。
不死人直接从玛莉娅的腰间拿起她挂着的便携法杖，翻过来，就看到了镶嵌在最底下的源石。
他左手握住法杖，右手就有温顺的光团升起。
那不只是光，在这看似柔和且温暖的光芒之下，是无数细小的雷电，它们交织相融。
不死者右手按在源石上，那块原本平静稳定的源石立刻颤抖起来，直到光芒消失，它才重新平息。
可若是仔细看去，在这块源石之中，已然有着细小的黄金般的枝丫。
不死者将便携法杖交回到玛莉娅手中。
“这是，再见之前，最后一课。”
他平和地说。
“玛莉娅，听好。”
玛莉娅握紧手中的法杖，眼含泪滴，气息微微颤抖。
“是，老师，请讲。”
玛莉娅从见到不死人开始，从她的第一句话开始，就透露着自己对高贵骑士的向往。
可她向往的从来都不是骑士高贵的身份。
她向往的，是在她心中已玛嘉烈为代表的，那些不畏苦难，毅然前行，追求公正与荣耀的高贵骑士们的精神。
玛莉娅始终都对自己的老师抱有完全的信任，她相信自己的老师是正确的。
她相信老师之所以会成为竞技骑士，不是为了普通且简单的利益。
作为一位老师，不死人坚定地认为，自己有义务让弟子知晓，她所追求渴慕的正义与荣耀，到底是什么。
不死者的语气中带着不可曲折的坚定。
几乎一字一顿，却在无意中让他的话语更加震撼人心。
“荣誉，被卑劣者，染指。骑士，被利益，遮蔽。本不应，如此。”
正如玛莉娅的姐姐，玛嘉烈在被迫远离故土前，曾对自己的妹妹如此说道：
所谓骑士，就是照亮整片大地的崇高者。
不死人亦是有他自己的见解，而这份见解，更是要展示给自己的弟子，让她铭记于心。
“骑士，反抗绝望，击碎枷锁，驱散苦暗。”
“对困苦之人，伸出援手。坚守信念，永不动摇。”
“你是，绝望的，焚烧者。你是，希望的，传道使。”
他轻声传讲，将话语刻进幼小且崇高的心灵中。
“你要，身作闪雷。你要，成为太阳。”
这不只是对玛莉娅所渴望的荣誉所讲，更是对她一直以来跟随不死人，所学信仰的全方位解释。
“记住了？”
金发的小库兰塔看着眼前即将离去的老师，她哽咽着开口。
“老师，我记住了！”
不死人满意地赞叹道。
“很好。”
他抬起眼眸，看向小玛莉娅身后的大门。
在那之后，就是无数骑士组成的军阵等待着他。
那就是被名为利益与金钱的幽暗所催生的敌意。
只要有他们在，只要商业联盟仍旧肆无忌惮，就不会有独立骑士出头的那一天。
而不死人在这场利益的争斗中，所扮演的正是摒弃利益的独立骑士。
不管是哪一方，都不会希望不死人这样的独立骑士存在。只要他还在，只要他还公开对抗商业联盟，就是商业联盟的敌人！
可不死者不会退却，只因这非他所喜。
染血的历战骑士甲起身，朝着门外迈出脚步。
没人能压制他的崛起，也无人能阻挡他的离去。
正如日升日落，永不停息。
骑士从弟子与好友身边离去。在她们担忧的眼神中，走向了要阻拦他的敌人。
女骑士早就看到了不死人，可她已经从佐菲娅凝重的眼神中看出了答案。
砾轻叹一口气，他还是选择了最困难的一条路。
老爷在让血荆棘帮忙带话的时候，砾也在场。
血荆棘告退后，老爷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想来，老爷在那个时候就已经预料到了不死人最后的选择。
他既然选择了前来，就不会有妥协的道理。
“我们走吧。”
砾收起手中的短刀，对身边的同伴轻声说道。
“他没有答应。”
“可是！”
身边年轻的征战骑士还想要说什么，他原本也会是观众的一员。
作为不死人的粉丝，他早在四天前就买了票，就是为了不死人的比赛。
如今，不死人做出如此的选择，征战骑士又如何不能为他担忧呢？
“这是他的选择。”
砾说。
“不能给老爷再添麻烦。”
在不死人选择无视骑士协会的时候，砾和同伴们就再也没有理由保护不死人了。
征战骑士无言，收起手中的长枪。
隶属于征战骑士的诸位骑士们也纷纷收起了自己手中的武器，他们齐齐后退一步。
而沉默的骑士在走过这些征战骑士时，这些征战骑士们却也一齐对他微微底下了头颅。
所有人都清楚，今天或许会看到一位尚未获得封号的封号骑士陨落。但在这场争斗中，他们不会做出选择。
因为他们早就不属于个人，他们属于卡西米尔。
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对眼前这位决心贯彻自身理念的骑士献上敬意。
卑劣的追随者们也看到了这一幕，可在他们眼里浑然是另一分光景。
“他出来了！出来了！”
“怎么办，直接上去吗？”
“这家伙还敢出来？上去把他抓住！”
列阵的督查所属们熙熙攘攘，他们早已听说过今天要抓捕的这位骑士的大名。
单打独斗或许不是敌手，但只要他们聚集在一起，就会是一份不可忽视的力量。
领队者沉默无言，若非自己受制于商业联盟，他也不忍做出这样的决定。
他拉下自己的面罩，举起手中的长剑。
“全员听令！”
身后的将士们顿时收声，握紧了手中的武器。
“抓捕目标，是击杀了十几位卡西米尔公民的凶徒！并非荣誉的骑士！”
领队者语气坚硬，却没什么底气。
“所以，尽管他是特锦赛冠军，也不要畏惧！我们此举是为了卡西米尔！”
这个国家早就在十几年前就磨平了他曾作为独立骑士的棱角。
如今的自己，已经变成了商业联盟底下的寄生虫，啃食着卡西米尔为数不多的光荣。
“不死人！现在你还有最后的机会！放下手中的武器，骑士协会愿意接受你的自首！”
蛀虫张开满是污秽的口器，对准辉耀的日轮。
“否则，我们将代表卡西米尔对你施行抓捕！生死不论！”
不死者伸出右手，握紧腰间的长剑，用力拔出。
噌！
利刃出鞘。
领队哑然，不死人完全无视了他的存在。
心中诡异的怒火将他吞没，他冷哼一声，将手中的长剑指向剑盾骑士。
“抓住他！”
“冲啊！”
于是，卑劣者一同迈出了脚步，口中无意义的呼喊使他们的胆量壮大。
无数把刀剑对准了空地中的不死者，也有弩箭瞄准骑士射出，要刺穿他的血肉，撕破他行为的根基。
这不是抓捕，这就是一场蓄意的谋杀。
是卑劣者对高贵骑士的陷阱，要令他的精神也荡然无存！
远处，商业联盟总部大楼楼顶。
这里的风景能够一览大骑士领的风光，是独属于商业联盟的权利。正如他们的设想，一手掌握整个卡西米尔。
老者眯起眼睛，在面前的屏幕上观赏着自己设计的这一幕。
“我原先还觉得你这手不算狠了，怕是会没效果。可没想到他还真的上钩了。”
旁边也有独眼的老头阴恻恻地笑了，他说。
“车子对他这种骑士的作用不大。但是你用这一手把他的怒气给勾出来了。”
白发老者凝视着屏幕上正面对着如同潮水般的骑士，他脸上的笑容带着些许得意。
“他要是不想办法报复回来，就再让人去刺激他。他要是真能忍，就让他一直忍下去，忍到他的脾气完全消没。”
挥挥手，他云淡风轻地说到。
“就算他没事儿，他的朋友，他的徒弟，他曾经的负责人，一个一个地从他眼前消失，我就不信他还能忍下去。只要他动手，咱们就有让骑士协会盯上他的办法。”
从一开始，这就是他们谋划好的。
如同烂泥一般下作的手段，要玷污高尚，要拖着他一同坠入深渊，在自己的得意与欢笑中沉寂。
只要无法得到，就定会将这份美好毁灭。只因那美好在卑劣者的眼中是如此刺眼。
剑盾骑士举起了手中的长剑，左手撑起盾牌。
电光在剑刃上闪耀，闪地让人睁不开眼睛。
那是从远古诸神时期就已经流传的奇迹。
相传，有猎龙的剑士将雷电覆盖于剑刃上，是为了能刺穿坚硬的鳞甲。
奇迹（雷电剑）
数把刀剑袭来，不死者用手中的盾牌架住正面的袭击，而右手的长剑则毫不留情地带领着雷电斩出。
电光闪耀，立刻就有断肢与残破的武器落在地上。
断面被暗红色的血肉焦炭覆盖，就连鲜血也无法流出。当剑刃斩开血肉的瞬间，伤口就已然被烤焦。
不死者无言，只是挥动着手中的长剑，同时面对犹如潮水一般对他发起进攻的敌人。
他就像是一块闪着雷电的石头，让所有想要毁坏他的手掌留下足以铭记一生的伤痕。
有长枪从身后刺来，不死者听到风声，他微微低头，同时将原本在挡在身前的盾牌收回，整个人向后靠下去！
擦着枪刃的边，不死人反握剑刃，将长剑刺入敌人的胸口，又猛地向外横斩出去！
滋啦...
雷电在血肉中穿梭，他这一斩，直接拉开了大半个身子，将人的胸口与右臂斩断，又深深没入了另一个敌人的脖子！
顷刻之间就是两人毙命，尽管都是经受过艰苦训练的竞赛骑士，众人也不免有些惧怕。
“后退！后退！弩箭手！给我射！”
领队大喊着。
他挥手，高处的弩手就对不死者射出箭矢。
数十根弩箭朝着屹立在场中的骑士射出。
不死人一边后退，一边举起手中的盾牌挡在身前。
叮叮叮！
弩箭被盾牌与坚硬的盔甲所抵挡，似乎并不能对他造成什么杀伤。
可有一枚弩箭和其他的不太一样，漆黑的箭头在撞到不死人肩膀的瞬间就刺入了坚硬的甲胄，将不死人的肩膀刺穿。
不死人抬头看去，那身影他是见过的。
是在第一次被袭击的当晚，他在远处见到的那个弩手。
作为无胄盟的骑士杀手，他自然也加入了这场谋杀中，他混入了普通弩手的队伍，就是为了要给这位难对付的骑士一个惊喜。
没有停下上箭的手，这位拥有封号的大位。在射出箭矢之后，就立刻再给弓弩上填了一根，然后再度瞄准不死人。
而不死人也将盾牌暂时收起，举起了自己的左手。
一道闪耀的雷光凝聚在手心！
不死者身躯后仰，左手猛然向前掷出！
奇迹（雷枪）
那划破白日的雷电在眨眼间就来到了袭击者的面前！
根本就没有想到不死人还有此等远程攻击的手段。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就恍若刺眼的阳光，将他的双眼蒙蔽，再赐予他浑身炸响的痛苦！
“啊啊啊！！”
偷袭者根本没有反应过来，他那雷枪直挺挺地撞在他胸口，又从胸口处传向了四肢百骸！
无胄盟的白金大位，仅仅是在一次攻击之后，就无法再扣下扳机。
他的身体不断抽搐，倒在地上。
解决掉麻烦之后，不死者再把视线投向了腰间的伤口。
这不是普通的箭矢，这根箭在射入后，箭身就自动散开倒刺！若是持续运动或是要取出，就会承受比箭伤本身更加严重的撕裂伤！
不死者不过是瞟了一眼露出半截的箭矢，他就决定伸手，握住了腰间的箭矢。
一阵令人浑身鸡皮疙瘩暴起的血肉撕裂声从伤口处响起。
伴随着接近黑色的血液大量涌出，肉屑与这整根箭矢被不死人从伤口里硬生生拔出来！
可他依然沉默不语，就连闷哼都没出现一丝。
而被头甲覆盖的脸庞上，也从未出现任何的表情波动。
正如那亘古的巨岩，不动声色，无可撼动。
“上上上！他受伤了！他受伤了！”
卑劣者眼见高贵者受伤，就要乘人之危继续啃咬他的生命。
他们正是要从尸体上汲取营养，满足自己的无理虚荣。
就又有骑士冲上前来，挥动手中的武器。
不死者稳稳架住盾牌，闪躲腾挪之间又避开了针对腿部的攻击。
他无畏地挥舞右手的长剑，尽管腰间血流不止，还有血肉外翻。
数不尽的骑士将不死者团团围住。
他们手中的武器要消磨不死者的力气，要刺入他的身体。
他们要用自己的手，去杀死一个希望的传道人，只因他们眼中不剩美德，仅存金钱与利益。
尽管不死者已经尽力，奇迹与剑刃不断划破身边敌人的身体，将肢体斩下，带来痛呼。
可人实在是太多了，再加上不断趁着不死人攻击与防御空隙射来的箭矢，不死人想要有喘息的机会也做不到！
这些训练有素的骑士，将自己在所谓荣誉的浸泡下的武器对准荣誉的至高者，刺穿他的身体，要让他陨落。
已经过了有半小时。
拥有现代化精良装备的骑士依然没能让不死人停下他进攻的步伐！
可再高贵的骑士，也无法抵御无底蛆虫的啃咬
重锤与长枪在一次次的攻击下，砸碎，刺穿了坚硬的外壳。
他的身体被刺穿，承受着常人难以想象的冲击与痛苦。
不死者又斩下刺入身体的长枪，不管身上的痛苦，继续给攻击他的敌人，要用满是雷电的剑刃，给那些卑劣者带去苦痛！
“我看不清！别拦着我，我要...我的手！我的手！”
“别退！他已经要撑不住了！”
“兄弟们别退啊！他身上的盔甲都快碎完了！”
根本就数不清的伤口在不死者身上不断出现。
倘若他的身体仍和破碎的记忆中相似，那些只存在于传说与故事中的力量若是尚存，也不会到现在的境地。
尽管不死人从苏醒到现在，已经逐渐回想起以前的记忆，找回了自己掌管的部分权柄。
但面对现代化的刀剑，军队化训练的敌人，终究是差了一些。
又是一柄重锤趁着不死人防御正面攻击的时候，砸在他的后背上。
盔甲粉碎的破片扎进身躯，重锤的冲击也让不死者向前踉跄一步。
他右手剑刃上的雷电，也出现了瞬间的停顿，已经快支撑不住了。
“他歪了！他歪了！”
“他撑不住了！杀了他！”
强大的战斗力，与令人生畏的意志，反过来让卑劣者们感到了惧怕。
他们高呼着，要拖着洁白美玉沉入淤泥。
一柄长枪，从敌阵中刺出，捅碎不死者的膝盖。
一柄长剑，从不死人身后斩下，斩开了他裸露在外的枯萎血肉。
一柄重锤，从不死人眼前撞来，就要将他的头盔在这一击下完全崩解！
不死者举起已然残破不堪的盾牌，坚毅地挡在身前。
他眼看着重锤朝着自己的面前砸下来，锤面的纹路清晰可见。
可以预想，倘若这重锤砸到自己脑袋上，是怎样的情形。
“这次死亡之后，再次醒来会是什么时候？”
此刻，不死人却轻松地想到了这个问题。
死亡，对他而言不过是一场沉睡。
该做的交代已经做完了。
许下的承诺也已经完成。
他成功将这身甲胄带上了最高舞台。
只是在他沉睡之时，卡西米尔依然会被卑劣者在奸笑中榨取残存的价值。
“可惜。”
不死者垂下眼眸，平静地面对即将到来的死亡。
嗤...
也就是这时候，他似乎听到了什么声音。
那是从他的身体里响起的，微小的声音。
就像是一粒火星飞到了木屑上，就像是火柴在盒上摩擦。
那是被惊醒的火苗，是被点燃的余烬。
是伟大的英雄，自漫漫长夜的沉睡后。
睁开的双眼。
看着画面上已然被架死的不死人，商业联盟大楼高层的几位老人露出了笑容。
“好了，现在所有的问题都已经解决，我们只要等待，耐心地等待。”
独眼老人挥手，让身后的侍从为他端上一杯酒。
而白发老者也一同举起酒杯。
不就是一个冠军么，只要少了这些莫名其妙跳出来为荣誉出头的独立骑士，多少个冠军都是自己的。
当然，最重要的不是冠军，而是冠军身上的冠名，广告，以及其他多到数也数不清的宣传机会和各种活动。
不管是谁，在商业联盟这里，都得成为敛财的工具，没有例外！
而任何在他们勉强妄图跳脚的家伙，都只是徒劳罢了。
“敬卡西米尔。”
两人的杯子相碰，发出了清脆的声音。
他们对视一眼，脸上挂满了笑容，似乎已经看到了结局。
轰隆！
可就是此时，一道惊雷炸响！
众人手中酒杯落在地上，他们被吓得松开了手。
心有污秽者，没有资格捧起胜利的美酒。
“怎么了？！怎么了？！”
他们惊慌地高呼。
可窗外却依然是烈阳当空，没有半分乌云汇聚的痕迹。
没人注意到，从窄小窗口中射入的阳光，在这一刻近乎凝成了实质。
它是要投下视线，扫清世间的污秽。
“啊！！”
侍从惊慌地叫出了声，他指向屏幕上的画面。
“他！！他！！”
于是，众人就将污浊的视线投向屏幕，看向那本应被终结的英雄。
闪雷肆虐，有烈火从虚空中升起。
日轮投下的光辉将胆敢靠近祂眷顾之人的卑劣者燃尽。
插在伤口中的武器丝丝崩解，犹如存在本质也被磨消。
血肉在顷刻间重新生长，有烈火与光辉从无名的英雄身上燃起。
不死者双膝跪地，他茫然地看着地面。
依据古老战士的誓约，就有犹如黄金一般闪耀的身影来到受难者的身前。
伟大英雄留下了太阳战士的传说，而其本来的存在却消失在漫漫长河中。
可无人知晓，就连太阳也没能做到的伟业，就曾以伟大英雄的身体作为柴薪，延续世界的光辉。
时光轮转，唯有烈日永不更迭。
他带来了烈火，要将前方的困境燃烧！
他唤来了雷电，要将无止的黑夜照亮！
他来，是要帮助他眷顾之人！
正如那从远古就传承的预言
“可若是无名的英雄将剑盾舍弃，就有似黄金闪耀的太阳从火光中升起。”
“那不是火焰本身，是被旅途的风沙所掩埋侵蚀的残破过往。”
“烈火与雷电被高举，要以血洗刷玷污高贵的秽物。”
“他将会战了再战，他就要胜了又胜。”
如今，跨越时间长河的封锁。
源自残破过往中的无垠幻影，在新世代中再度显现！
伟大英雄对着跪倒在地面的无名英雄伸出右手。
“怎么一副灰心的样子？可别跟奥斯卡那个家伙一样懒散啊。休息时间结束了，老朋友。”
他轻笑一声，用有如太阳般温暖的声音开口。
“是战斗的时候了！”

57.赞美太阳! 七千
“喂！喂！！醒醒！”
不死者睁开双眼。
天空有如黑夜，周围的环境亦是犹如深渊之底。
他茫然地抬起头，天空中漆黑一片，什么也没有，就像是有人用黑布遮住了天空。
而在这片黑暗中，却有着一堆小小的篝火。
篝火上插着一把陈旧的长剑，被火焰灼烧地火星四溅。
他撑着自己从地上坐起来，身上的盔甲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那不是钢铁碰撞所能发出的清脆响声，是犹如坚硬的甲壳与鳞片碰撞摩擦。
“如果不是知道你这家伙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放弃，我还以为你都要活尸化了。”
身边传来了一阵声音，不死人看过去，那是一个穿着锁链盔甲的男人。
金色的头发覆盖在有如刀剑雕刻一般的坚毅面庞上。
他手中握着再简单不过的长剑，正在用布帛擦拭长剑。
而身侧放着的，是与他胸口一模一样的太阳图案。
那是他亲手画上去的太阳，就和他的装备一样简陋。
普通的长剑，普通的铁圆盾，还有普通的锁链盔甲。
“怎么了？刚刚睡醒还没缓过来吗？怎么一直盯着我看？”
那男人看着不死人，他脸上的笑容使不死人的情绪在一瞬间平缓下来。
“只是，有点累了。”
不死者揉了揉眼睛，他长抒一口气。
“所以，你什么时候到的？”
不死人不需要休息，可他却在终点的门口暂时停下了脚步。
他和自己的朋友做出了约定，要与他们一同承担重任。
“托你的福，在你离开不久后就出发了。”
太阳战士似乎对自己的长剑非常满意，用布帛擦拭几番之后，又反复看了好几遍。
“你说，我是不是应该在剑上也画个太阳？”
“嗯...我不知道。”
不死者愣了一下，随后下意识问道。
“你还相信太阳？”
眼前的这位朋友，在不死者前来终点的路途中，见到了自己一直以来所信仰的真正模样。
他走遍整个罗德兰大陆，就是为了寻找真正意义上的太阳。
可他所见，却让他心中的信仰在瞬间崩塌。
那些早已僵硬的太阳虫徒留无意义的躯壳，将本来的模样展现给前来觐见的信徒。
他放下了手中的剑，扔掉了手中的盾，在自己的信仰前大声哭诉。
不死者沉默着在他身后站了许久，直到那个男人稍稍安静一些。
他让自己先行一步，去做本应完成的事。
于是不死者就带上了自己的剑盾，一路向着旅途的终点进发。
不死人本以为，太阳骑士会因此而消沉。
但他还是跟了上来，在初始火炉之前与自己相会。
“太阳啊...”
太阳战士沉思许久，他看向身旁的不死者。
“我的朋友，在你的印象里，太阳是什么？”
“太阳？”
不死人沉思片刻，他又抬头看了一眼身旁的太阳战士。
心中一动，他说道。
“太阳本身，应该只是散发光明和热力的物体而已。但它造成的影响，又确确实实地帮助到了很多人。关于这一点，或许太阳本身也没有意识到。”
他的话语让太阳骑士不自觉地露出了笑容。
太阳骑士伸手拍了拍不死人的肩膀，满意地点点头。
“不愧是我的挚友啊！这确实就是太阳原本的含义！”
诚如两人第一次见面时，这位信仰太阳的骑士就已然言说之事。
太阳巨大，而又充满热力。
它将热力赐下，使人温暖，又照亮人前进的路。
“就和你说的一样，太阳本身就是发光发热的物体而已，那我为何又要拘泥于已经空洞的躯壳呢？”
太阳骑士抖了抖布片，又把这片用来擦拭保养装备的布帛收好。
“不论它本来是什么样子，始终都会是挂在天上的太阳。我所追寻的，正是这样的太阳。况且...”
太阳骑士拿起盾牌，看着自己亲手画上去的太阳。
“既然是太阳的信徒，那就更不能消沉了，你说是吧？”
不死人点点头，他撑着自己站起。
“所以，奥斯卡呢？”
“那家伙不是一直都远远吊在后面的么？”
太阳战士也跟着站起，抱着自己的头盔，对不死人说。
“我们先走一步吧，反正最终都是要投身火焰，这样一来，不就无所谓先后了么？”
“说的也是。”
不死者将头盔戴好，拿起了自己的长剑与盾牌。
两人共同凝视面前的篝火，不死者轻声问道。
“索拉尔，你真的要和我一起去吗？你可要想好了，一旦沾染上那个火焰，就再也没有回头的可能了。”
被称作索拉尔的骑士也戴上自己有如铁桶般的头盔，他握紧了手中的直剑。
“吾友啊，从我们相遇开始，你就已经知道我的想法了吧？”
索拉尔信仰着太阳，或许这本身并没有什么含义。但他此刻要做的，正如在两人第一次相见时所言，他想要如同太阳一般巨大而又充满了热力。
如今，实现目标的机会近在眼前，这位一路陪伴自己的太阳骑士，不论如何也不会放弃吧？
从不死镇到初始火炉，除了那个有时候不太靠谱的奥斯卡之外，这位战友始终陪伴在自己身边。
在不死人消沉时鼓励他，在不死人遇到无法战胜的困难时伸出援手。
他所追寻着太阳，自己又何尝不是在追寻着他的身影呢？
只是这位太阳战士或许自己都没能意识到。
当他追寻太阳时，他早已俨然成为了第二个太阳。
倘若没有索拉尔，不死人又如何能走到如今的地步呢？
不死者轻轻点头，索拉尔笑着拍了一下不死人的肩膀。
“好了，别问其他的事情了，你不是也有着自己的目标么，为什么老抓着我说事儿？”
太阳战士转身，看向背后的王器，他说道。
“走吧，将灵魂充满王器，前方就是初始火炉，奥斯卡那家伙估计也快到了，我们先走一步。”
“嗯。”
不死人点点头，上前几步。
将旅途中一路得来的王魂从自己的灵魂中分离，不死者抬手，就有犹如火焰一般的灵魂升起。
那是在这一路的风霜与尘沙中艰难得到的战利品，也是为了达成目标所必备之物。
尘归尘，土归土，王魂自初火中诞生，也终将回到根源。
为了延续初火，就不得不将从初火中逸散的生命与力量归还，以此来延续被初火点亮的世界。
而初火本来就代表着善与恶，光与暗，生与死，它是世界的根基，它也是世界其本身。
不死者将手中的王魂投进有如巨大盆钵的王器中。
就有火焰从四面升起，照亮了面前这面巨大的门扉。门扉之后，就是他们此行的终点，初始火炉。
那成就了世界的火焰，就在此处燃烧。
他们是要延续世界的希望，投身作薪，以自己的力量传承世界的生命。
伴随着尘封了千年的大门缓缓打开，太阳骑士上前一步，挡在不死人身前。
他举起手中的长剑，说到。
“是战斗的时候了！”
...
而就在数之不尽的岁月之后，也有如那并未流传下来的事迹中一样。
无名的英雄舍弃剑盾之时，就会有如同黄金般闪耀的身影自火中升起。
他是要伸出援手，履行古老的契约，正如那时光之初，最初的太阳战士所做的那样。
如今，第二轮太阳在卡西米尔的日光之下缓缓升起。
不死者看着面前的手掌，他呆滞地抬起头来。
那是在记忆碎片里出现过无数次的身影。
可不死者却忘记了他的模样，混淆了他的姓名。
但此刻，他已然想起了那不该遗忘的一切。
“索...索拉尔？”
“嚯，我还以为你忘记我名字了。”
太阳战士拉起跪在地上的不死者，他温暖的笑容驱散了此刻的阴霾。
“你要是把我给忘了，我可饶不了你啊！”
“可是，你...你的，身体？！”
不死人脑中的记忆在这一刻飞速重组，一切与之相关的回忆，都重新涌上来。
在那最初的火炉中，这位太阳骑士分明同自己一样，投身初火，在席卷世界的火焰中燃烧殆尽。
为何如今又出现在这里？
“你，不是，在初火？！”
不死者又是惊愕，又是欣喜，他不知为何老友会此时重现。
但他的出现本身，就意味着希望与光明。
只要有他在，就没有不能跨越的障碍，这就是太阳战士最为古老的含义。
“你这不是都记得吗？”
索拉尔嘿嘿笑着，他指了指自己犹如黄金般闪耀的身躯，赞叹地说到。
“真漂亮啊，就和太阳一样。可惜也就是这个时候啦！”
他看向面前的不死者，柔声说。
“是的，没错。就如同你记得的那样，我与你一同在火中燃烧，成为了初火的一部分。”
说着，他挠了挠自己的脑袋，颇有遗憾。
“可惜还是没你烧的久，我闭上眼睛的时候，你还在承受初火焚烧的痛苦。而我闭眼之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他的身躯虽有如日轮，却只是空有其表，黄金般的镀层之下，是熊熊燃烧的烈火，并非实体的血肉。
“站在你面前的，已经不是索拉尔本人了，是作为初火显现的化身，是火焰的一缕投影。”
太阳战士又安慰似地补上一句。
“不过你可别难受啊，我的记忆与思维依然被完整地保存下来，好像也是因为你的缘故。也就是说，我现在也还是索拉尔。”
如今的索拉尔，不过是从不死人残破的记忆中组成的幻影，而支撑其存在的，也只是不死人本身的力量罢了。
“初火？”
不死者又疑惑地问道。
“现在，还有，初火？”
不死人虽然忘记了很多事，但有些事情是他苏醒时就已经存在于脑海里的知识。
如今的世界已经不同以往，更是没有了初火的存在。
就好像在许久之前，不死人就已经在世界中不断寻找初火的身影，却从未得见一般。
可那太阳骑士却点点头，确切地告诉了不死人他始终追求的答案。
“有啊。”
索拉尔轻笑，伸手，指了指不死人的胸口。
“它不是一直在这儿吗。”
“...”
不死人被震撼地说不出话来。
初火是世代的根基，倘若正如索拉尔所言，初火就在自己身上，那自己又算得上是什么呢？
同乌薪王葛温一样，另一个守护火焰之人么？
索拉尔的神情逐渐严肃起来，他说。
“吾友啊，你曾一度以非王魂之身延续初火，又在苏醒后，带领着残破不堪的世界走向衰亡。”
“你是火之世代传承的开始，亦是火之时代传承的终结。”
“初火在你的手中消散，可它并不是被熄灭，而是选择了你。作为旧时代的终结，亦是新世代的领路人。”
“你不要疑惑，你就是火焰本身，你的苏醒，就是火焰重燃的号角。”
旧时代结束之时，不死者手捧初火静待消亡，他也确确实实地见到了初火消散。
不死人还是有些不明白，于是他又问。
“为何，是我？意义，何在？”
太阳战士早已预料到不死人问出的这个问题。
“是啊，为什么初火会选择你作为容器，为什么你又会再度苏醒呢？”
他伸手，为不死人擦去身上的碎片与灰尘，轻声说道。
“这个问题，就等你自己去找到答案吧，老朋友。去看看这个陌生的世界，去感受大地发出的哀嚎。”
“你曾在此处苏醒，只是被那世界之外的恶意封锁，不得不陷入沉眠，遗忘了你曾经历的一切。”
“记忆与知识本身就代表着力量。若是你能回想起曾经历的一切，那原本属于你的权柄也将重现。”
“可若是火光太过耀眼，就会有污浊与幽邃睁开贪婪的双眼。它们要张开吞噬的大口，从你身上汲取营养。”
“不过，你的力量定会足以让你成为世界的支柱。到那时，谁是猎人，谁又是猎物呢”
“在初火席卷之前，就静静等待，并心怀希望吧。”
索拉尔说了很多，这都是他这次出现，需要告诉不死者的话语。
可这本身并不是索拉尔的意志，他也是初火的投影。作为苏醒力量的一部分，需要告知不死人的信息罢了。
因此，索拉尔又捡起地上的长剑与盾牌，交到不死人手中。
“不过啊，说了那么多。其实我最想告诉你的，不是这些听起来很严重的事。保护初火和延续世界这些，你比我更有经验。”
他看向不死人已经从干枯状态下有所好转的双眼，说到。
“就像以前我在太阳虫面前失意的时候，你对我说的那样。”
“找到属于你的目标，属于你的信仰，并为之付出一切。就算那是虚妄的，也定然有着独属于自己的非凡含义。”
“现在的你，已经挣脱了传承火焰使命的枷锁。那为什么不好好寻找真正属于你的目标呢？”
“再度苏醒的你，定然有属于你自己存在的意义，初火的选择不是毫无理由的。但在这之前，作为一个人，你如何定义自己？”
“所以，去寻找吧，在这个崭新的世代中，找到你存在的含义。”
“这不正是我们作为不死人来说，最应该做的事情么？”
这不是作为初火的一部分，应该说出的话语。
但却是作为一个朋友，索拉尔最想说出的话语。
他曾在神明的时代接受了好友的帮助，重拾希望。
如今，他也要在崭新的世代中化作柴薪，为好友点燃前进的动力。
“...”
不死人在思考，他记下了索拉尔的建言。
索拉尔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
金黄色的身躯渐渐暗淡，而此刻的天空，也已然有凝固的痕迹。
那是恶意即将到来的信号，也是催促索拉尔回归的号角。
“哈哈，差不多了，我也该回去了。”
索拉尔哈哈笑了两声，他看向依然围绕在两人身边的那些卑劣者们。
又对站在竞技场门口，瞪大了双眼呆滞的玛莉娅轻轻眨了一下眼睛。
看起来，又多了一个太阳的小追随者。
“但是，在回去之前，当然是要帮你把眼前的困难给解决了啊！”
索拉尔说。
“我在火里看了那么久，可算能帮上忙啦！”
于是，日轮的化身张开双手。
就有自无垠天空中的太阳投下烈日光芒，在黄金色巨人的手中的凝结成攻伐的兵器。
象征着太阳的剑与盾在英雄的手中焕发了它们原有的光芒。
不死者凝视索拉尔手中的剑与盾，他想到了许多。
无数次，不死者遇到困难时，挡在他面前的身影用这面盾牌挡下到来的苦难，用这柄铁剑击碎袭来的敌意。
在那时，这不过是一面普通的铁盾，一柄简单的铁剑，甚至连一些精制的武器都比不上。
可就是这样的铁盾与铁剑，却让这个有如太阳一般的战士一路披荆斩棘，带进了初始火炉。
如今，它们亦是作为太阳的象征，拥有着深不可测的力量。
“真是令人怀念啊，上一次并肩作战，那都是多久之前的事了？”
“初始火炉，乌薪王。”
“嘿，你果然还记得啊。就算神明也陨落在你我的手中，又有什么困难是我们无法跨越的呢？”
索拉尔将盾牌背在身后，他抬起自己的左手。
轰隆！
闪雷自耀眼烈日中迸发，从天而降落入伟大英雄的手掌。
“还记得我教你的奇迹吧？”
索拉尔看向不死人，要他一同高举左手。
“来，再来演练一遍。”
不死者无言点头，他与眼前的英魂一致，将破碎的盾牌背在身后，举起自己的左手。
他还记得，在他们第二次相遇时，索拉尔用那攥紧在手中的雷枪击碎了石像鬼的身躯。
那也是不死人第一次对法术有了确切的概念。于是在第三次相遇时，不死人提出了想要学会奇迹的念头。
索拉尔自然是倾囊相授，他高兴地把早就倒背如流的奇迹故事告诉不死人，并且亲自为他示范。
正如不死人对玛莉娅所做的那样。
薪火相传，生生不息。
那时，不死人为了能用出雷枪，练了两个月，索拉尔一直在鼓励不死人，告诉他奇迹本身是很困难的，索拉尔自己也学得不轻松。
也是直到后来不死人才知道，索拉尔从得知雷枪到能够使用出来，仅仅用了不到一分钟。
不死人再度回想。
索拉尔手举雷枪，不死人努力想要将雷枪凝固成型的模样，仿佛还在昨日。
日月轮转，沧海桑田。
已然来到了新的时代，过往的一切都化作梦幻泡影，徒留在记忆中。
可正如古老预言中所描述的那样。
“已有之事，后必再有。已行之事，后必再行。”
日光之下，从无新事。
此刻，相隔千万时光的场景重现。
无名的英雄身燃烈火，高举左手，屹立于大地之上！
于是，太阳震颤，日轮也流下喜悦的泪滴，要为苏醒的神明献上礼赞。
阳光在英雄的手掌的汇聚，恍若天地都暗淡下来，只因他手中的无限光明！
那是日光所掌管的权柄，亦是古老神明本身的丰功伟业！
那是初火的守护者被赋予的奇迹，又是猎龙传说中一切的开端！
两人看向对方手中的雷枪。
索拉尔轻声呢喃。
“不愧是你啊，我的老友。”
那个需要被庇护的弱者，终究成为了承载世界的前行者。
不死者将视线转向侧方，那是卡西米尔最高的建筑，也是商业联盟在大骑士领的象征。
为了抓捕高尚者，他们也恰好驱逐了居住在附近的居民，防止他们用终端记录影像。
如今，环顾四周无人，仅剩这高楼与藏匿于污秽巢穴中的卑劣者。
倘若这高楼倾塌，被高楼阻挡在身后的希望是否会重新回归呢？
索拉尔向后仰身，握紧手中的雷电。
不死者向后仰身，握紧化为实质的阳光。
他们并肩站在一起，正如在初始火炉中对古代神明一同举起手中的屠刀！
咻！！
两柄雷枪在一瞬穿过楼房，贯穿了一切妄想阻挡之物。
可这并不是结束，只是开始。
有无数雷电在日光中凝为实质。
它们欢呼，它们跃动。
那是重现于世的传说，那是引领他们前进的信标！
顷刻间，雷枪自太阳中射出！犹如密集的雨滴，要回归大地！
那是在古龙战争中，神明所使用的奇迹，就连古龙的鳞片也能击穿。
奇迹（阳光枪雨）
轰隆隆！！
高楼在于雷枪接触的瞬间，表层的玻璃就被炸碎，紧接着就是破碎的高楼镀层，以及被贯穿的楼层与中心的承重柱！
百米高楼在几秒内变得千疮百孔，藏匿于其中的卑劣者，也在阳光的威力下荡然无存！
天空中依然回荡着轰隆的响声，可炎刃竞技场四周已然死寂一片。
白日雷电，震慑着摒弃人性者胆怯的内心。
如今，就连商业联盟和骑士协会都无法阻止这位冠军。
或许此等举动终将为卡西米尔这个看似繁华，却死气沉沉的国度，带来一丝新的活力。
等到雷声散尽，不死者收回目光，看向身旁的好友，是他为自己唤醒了力量
“看来，你曾经到达的高度，已经超过我们所有人的预料了。”
索拉尔拍手赞叹。
“不过很可惜，这份力量终究只是暂时被唤醒。想要找回拥有属于你的力量，还得要你慢慢揭露世界的本质，找回自己曾今的记忆。”
“...”
不死人看着索拉尔逐渐化作光辉的身躯，他忍不住伸出了手。
这个从来都沉默寡言的男人，在此刻也感受到了犹如潮水般袭来的悲伤。
他想要挽留，可他又清楚地知道，索拉尔早就成为了初火的一部分。如今的他，已经是记忆中残留的碎片了。
索拉尔伸手想要触碰老友，却穿过了不死人的身体。
他早已是日光的一部分。
可他却依然笑着安慰，用最后的力量说到。
“不用悲伤，我又不是彻底消失了，只是暂时睡着了而已。”
他又指了指天上的太阳。
“只要你看看太阳，就能想起我哦。”
下身早已化作光辉消散，仅剩的力量余晖也涌进不死人的身体里。
索拉尔抬头仰视太阳。
此刻，他的心思完全沉浸在耀眼的日光中。
原来，新世代也会有这么耀眼，温暖的太阳吗？
真是太好了。
太阳战士高举双手，涌进了全身的力气，似乎是要拥抱烈日。
伟大英雄高声呐喊，穿透了时光。
“赞美太阳！”
最后一丝余晖也散尽，化作流光涌入不死者的胸口。
不死者已然修补完好的身体渐渐散去烈火。
有黑色的发丝生出，在不死者略显苍老的脸庞上轻抚。
往日犹如古树一般干瘪的肌肤终于有了生机。
尽管还有些枯萎的痕迹，但已然能够窥见当初的模样。
那是索拉尔最后的礼物，要让不死者回忆起往昔，切勿丢失了人性，变为活尸。
他抬起右手，放在自己的胸口。
他能感受到，在胸口静静燃烧的火焰，那是他力量的源泉。
如今，传承世界的火焰重燃，在卡西米尔降下了第一道警醒，也实现了最初的预言。
尽管它还十分微弱，但终有一日，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不死者抬起透露，凝望耀眼的太阳。
他轻声叹道。
“谢谢。”

58.太阳眷顾之人 六千
“各位亲爱的卡西米尔市民们，大家早上好。在炎刃竞技场举行的第二十三届卡西米尔骑士特级锦标赛，在一周前，正式拉下帷幕。”
电视上播放着今日的新闻，而马丁酒吧也回到了最初的平静。
没有人知道，那位骑士特锦赛冠军曾在这里驻足，而马丁也不愿意把这个当做宣传卖点。
对他来说，最可惜的事情，就是不死人没能与他们共饮一杯酒。
而那日，一同去观看比赛的众人，都知道在比赛结束后发生了什么。
被卡西米尔官方称作「天灾日」的那一天，有无数闪雷贯穿了商业联盟总部的大楼。
所有留下来的人，都看到了那位骑士放开手脚肆意厮杀的画面。
对在那里的卡西米尔人来说，这都是此生不忘的一次事件。
他们见证了人力到底能做到何等的伟业，一名骑士到底能有多么骁勇善战。
此次事件，无疑对商业联盟带来的巨大的伤痛。
首先是两位商业联盟董事会的不幸身亡，他们也正是此次事件的主谋。
其次，就是商业联盟附属的军备力量，有近半数被湮灭在不死人的手中。
再有，骑士协会也在这次事件结束后，动用手底下的力量，对商业联盟进行反扑。
在短短一天内，无数中小型公司离开商业联盟的势力网，更有许多独立骑士犹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
短时期看来，商业联盟无疑是不能恢复到以前那般庞然的模样了。
很多人都说这是好事，也有人担心商业联盟遭受这样的打击之后，会不会影响到卡西米尔的经济发展。
但是这些事儿，都交给那些大骑士老爷们慢慢去想吧，人民们只知道。如今的骑士竞赛，有了更多的新面孔，对他们来说就像是过年一样高兴。
而骑士协会也在延迟了几天之后，宣布了给予冠军的单字骑士封号。
根据那位血荆棘的说法，不死人在离开卡西米尔之前找到了他，让他多多照看玛莉娅，顺便让玛莉娅和佐菲娅帮他代领奖杯。
似乎对他来说，奖杯的诱惑力，还不如几根木柴。
马丁刚刚肚子疼，错过了封号颁布的现场。
不过大家说好了，玛莉娅回来之后，要在酒吧里再聚一次，倒是也不用着急得知那位骑士的名号。
嘎吱...
马丁正想着和不死人有关的事儿，马丁酒吧的大门就被人推开了。
“欢迎光临！”
马丁抬起头看了一眼，正是玛莉娅和佐菲娅。
“嚯，回来了？”
马丁笑着和两人打了个招呼。
“嗯，回来啦！”
玛莉娅笑嘻嘻地抱着怀里的奖杯，就跟她自己得了奖一样高兴。
那奖杯是用特殊的金属制成，表面用赤金镀层，并且与奖杯一同配有一枚徽章，徽章上是卡西米尔骑士协会的标志，并且在徽章背后刻有一枚单字。
玛莉娅小心翼翼地把奖杯和放有勋章的盒子放在酒吧吧台下面，等到离开的时候再拿走。
“是什么字？”
马丁忍不住开口问道。
“诶？马丁叔叔你没看吗！”
玛莉娅惊讶地问道。
“居然不知道？！那么隆重的场面啊！”
“刚刚肚子疼！抱歉！”
马丁不好意思地嘿嘿笑着，打了个哈哈，然后又急不可耐地问。
“到底是什么字啊？”
“嗯，你自己看奖杯啦！”
玛莉娅把奖杯转向马丁，马丁这才看到写在奖杯正面的一行字。
“第二十三届卡西米尔骑士特级锦标赛冠军：战骑士——不死人。”
马丁忍不住挑了挑眉毛。
骑士协会这回还真是舍得啊。
历代骑士封号首先要考虑的是，如何符合骑士的特征。
就例如上一届冠军，耀骑士玛嘉烈，她战斗时使用的家传源石技艺，散发着光芒光耀全场。因此在她成为冠军之后，骑士协会就将耀这个单字作为封号，颁发给了玛嘉烈。
而再上几次，包揽了三届特锦赛冠军的那位黑骑士，她的铠甲全身黑色，因此就将黑这个单字交给了黑骑士。
不过，单字的珍贵程度，更是要以含义与覆盖面来论。
就如同在那位不败至今的黑骑士，她的封号黑字，就能够代表很多含义，黑夜，漆黑，以及黑色本身的各种高贵之类的含义，都可以用在她身上。
而这一次颁发给不死人的单字，更是离谱。
战，这个字能够涵盖的东西实在是太广了，战斗，战胜，战争。
而且作为骑士的本职就是战斗，这个字交给不死人，足以看出骑士协会对于不死人的看重。
而马丁正要发表自己的意见看法的时候，酒吧的大门又被推开了。
“实际上，骑士协会内部在思考颁发给战骑士哪个字的时候，纠结了很久。因为实在是没法从他身上找到任何一个特征点。哟，早上好啊。”
好战的萨卡兹穿着自己的骑士铠甲推开木门，和里面的三位挥挥手，算是打了个招呼。
“血刃骑士？稀客啊。”
佐菲娅对血荆棘点点头，两人在不死人离开的时候也打了个照面，因此他们算是正式相识了。
“我也差不多一路跟在你们后面的，贸然来访，还请不要见怪。”
血刃骑士血荆棘笑了笑，到吧台旁边找了个位置坐下。
“你刚刚说骑士协会内部思考了很久，你知道内幕？”
玛莉娅好奇地凑上来，自从老师把这个像吸血鬼的骑士打赢之后，玛莉娅就不怕他了。
要是被欺负了，大不了以后用老师教给自己的技术打回去嘛！
“我知道哦，小临光。本来骑士协会都已经做好了给我颁发单字的准备了呢！”
血荆棘点点头，他完全没有不好意思地说出了不得了的事情。
“只不过不死人先生太过强大了，出乎我们所有人的预料，所以才临时讨论了很久。作为能够和他打上几分钟的对手，我也被邀请去参加了那个会议。”
那是在决赛的第二天，血荆棘还在养伤，就被邀请去参加会议。
会议上他们沉默了很久，完全没有给不死人颁发单字的准备。
直到某位老人站起来，他开口提出了建议。
“既然那位骑士没有什么特征，也没有留下他的真实姓名，就把他当做从故事里走出来的骑士看待吧。”
“把所有故事里的骑士特征全部集合在一起，大概就得到那位骑士的单字了。”
于是，众人开始回忆起自己所看过的，听说过的所有骑士故事。
而在这些故事中，所有骑士都有一个特征，就是他们总能一直战斗下去。
不论遇到了什么样的困难，不管面前是多大的磨难，都能拿着手中的武器走下去。
因此，在仔细斟酌之后，骑士协会还是大胆地将「战」这个单字赋予了不死人。
只为彰显他的强大，犹如把握了战斗本身。
“呼呼，老师就是有这么厉害呢！”
玛莉娅傻乎乎地笑着，脑袋上的两只耳朵也一抖一抖地。
只要有人夸老师，就是她玛莉娅的好朋友！
佐菲娅看向一旁傻笑的玛莉娅，伸手敲了一下玛莉娅的脑袋。
“玛莉娅，今天还没有锻炼哦，不死人先生教给你的奇迹，你今天训练了吗？”
“啊！糟糕！差点忘了！”
玛莉娅顿时想起了重要的事情，她把外衣脱下，露出了里面的便服，又急匆匆地从吧台后面跑出去，只留下一句呼喊。
“要等我啊！我先把今天的锻炼任务完成！”
血刃骑士的目光在这位小临光的身上驻足许久。直到玛莉娅小时在酒吧正厅，他再看向佐菲娅。
“这孩子就是不死人先生的弟子？”
“是。”
佐菲娅点点头。
“也是临光家这一代的次女，耀骑士的妹妹。”
血刃骑士点点头，不死人在离开的时候，曾嘱托他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保护玛莉娅。
报酬是，等他们俩再相遇的时候，一定会和血荆棘再打一场，血荆棘自然是应承下来。
除了想要和不死人讨教之外，也想看看这位不死人的弟子能够做到什么地步。
“啊，对了，有一样东西，是不死人先生让我转交给你的。”
血荆棘突然想起了什么，把系在腰间的剑鞘取下，将这一整把长剑双手捧着，递给佐菲娅。
佐菲娅接过之后，观察了好一会儿，她才惊讶地说到。
“这不是？！”
“是他的武器。”
血荆棘看着被佐菲娅握在手里的长剑。
“虽然已经有相当程度的破损，但终究是他留下的东西，那位战骑士的周边，现在已经炒到了一个非常恐怖的价格。听说有工作人员收藏了战骑士在十六强的参赛表格。在拍卖行里的估价已经超过了千万。”
佐菲娅右手握住剑柄，轻轻地把剑身稍稍拔出一部分。
剑刃上已经布满了伤痕，甚至还有部分边角缺失，可拔出的瞬间，就有一股酥麻的感觉从佐菲娅的掌心传出。
浸泡在奇迹【雷电剑】中过久，又经历了日光所化巨雷的余晖，这把剑如今已经沾染上了非凡的气息。
佐菲娅下意识撤手，她与面前的血荆棘对视一眼。
血荆棘羡慕地说。
“据他所说，这把武器有着特殊的力量。如果有一天玛莉娅决定参加特锦赛而找不到趁手的武器，就用这把剑去参加比赛吧。比起深藏，胜者的剑，更应踏上战斗的舞台。”
佐菲娅忍着酥麻感，握住剑柄，把剑刃送回。
犹如欣赏价值连城的宝物一般，她问道。
“这把剑有名字吗？战骑士剑？”
“他跟我说过的，说起来，这和临光家的故事也有关联？”
血荆棘他皱了皱眉头，似乎是在回忆相关的场景。
“太阳骑士长剑？”
...
远在大陆彼端的某个岛屿上。
叮叮叮！
训练室里不断传出兵器击打的声音，犹如狂风骤雨，毫无停息。
卡缇在训练室门口，隔着门缝悄悄看着里面的场景。
“嘿！”
“啊啊啊！”
卡缇被吓了一大跳，她浑身的汗毛炸了一下，下意识回头。
“安赛尔你别吓我啊！哎呀...”
卡缇松了一口气，她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儿来着。
“所以，里面是玫兰莎吗？”
粉发猛男好奇地看向训练室。
“这么早，不愧是她啊，还是那么勤奋。”
“不对不对！今天不一样！”
卡缇神秘兮兮地说到。
“本来我们说好今天吃了早饭就一起去商业区逛一逛，结果在吃饭的时候，小玫在电视上看到了新闻！”
“看到新闻？”
安赛尔若有所思。
“今天早上的新闻是什么来着？”
“卡西米尔的那个骑士比赛啊！”
卡缇又凑到门缝旁边看了一眼，她低下声音，悄悄地说。
“那位不死人先生不是获得冠军了吗，前几天小玫的心情特别好！结果今天看到了颁奖给封号的新闻，马上就沉默下来了。”
“为什么？”
安赛尔好奇地问道。
“她不是很喜欢那位骑士先生吗，还加入了那个叫什么，不死军团的粉丝群来着？”
这几天玫兰莎除了训练，就是在终端上水群，听处在卡西米尔的粉丝在群里说着不死人发生过的一些奇闻异事。
比如什么，从来只说一个单词啊，打人从来都不用一分钟啊。
还有更离谱的，说他其实是个穿越者，是从故事里蹦出来的。
搞得同为一组的卡缇和安赛尔他们也有意无意地会点开和不死人相关的新闻。
“你没看新闻吗？”
卡缇回头看向安赛尔。
“今天不死人先生没去领奖，他指明另一个人帮他领奖。”
她一脸凝重，又带有一丝八卦的意味。
“是个可爱的女孩子哦！”
砰！
训练室里突然传出了一声巨响。
吓得卡缇再后退两步，可是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又忍不住从门缝向内偷看。
安赛尔也多少被勾起了一丝兴趣，她和卡缇一样，在门缝旁边，偷偷朝里面投去的视线。
“...”
玫兰莎身上的衣物被汗水浸染，手中握着的直刀斩开了训练用的假人。
她气喘吁吁地拔出直刀，然后从怀里摸出了什么东西。
卡缇和安赛尔看不清那是什么。
玫兰莎凝视手中的徽章，她能感觉到，从徽章内散发出的源源不断的力量，缓解着她疲惫的身体。
这是老师给予她的礼物。
无言，玫兰莎握住徽章，怔怔发呆。
老师，您还记得我吗？
在令人感到巨大恐慌的暴乱中杀出一条血路，浴血前来，只为确认自己的安危，又给予她如此珍贵的礼物，玫兰莎从没觉得自己被忽视过。
可看到老师指明的那位女孩子时，也不由得有些失落。
这种失落有些莫名其妙，玫兰莎深知自己还需要时间去调节情绪。
既然没法见到老师，那就继续磨练自己的技艺吧。
摩挲着徽章，凝视着徽章背面的箴言，玫兰莎的眼神逐渐坚定。
一定会有再度相遇的那天！她对此深信不疑。
于是，美丽的菲林族少女再度举起手中的武器，挥向面前的假人。
同一时间，在卡西米尔城外的一个村庄内，铁匠推开了大门。
“呼...哈——”
铁匠安德端起手中的咖啡喝了一口，又打了个哈欠。
他砸吧砸吧嘴，看到蹲在大门旁边的人影。
“嚯，老爷子，来的这么早啊？”
“嗯。”
不死者站起来，此刻的他穿着方头骑士的铠甲盯着铁匠，开口说道。
“武器。”
“啊，对，我都差点忘了。你先进来！”
铁匠赶紧回头，他一边让不死人进屋，一边把咖啡放在桌子上，人往后屋跑过去。
不死人走进来，一切都还是老样子，有武器与盾牌挂在墙上，分毫没变。
看起来就像是铁匠只有他一个客人一样。
“那场比赛我也去看了，说真的，我还真没想到老爷子你有这么强！”
安德兴高采烈地在内屋和不死人交谈着，里面传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还伴随着铁匠不断用力，尝试抬起什么东西的用力声。
“不过！哼！呼...你不是刚成为...哈！刚成为冠军来着？怎么就要走了？还是去旅行，真的不打算留下来好好过日子吗？”
说着，安德从内屋里走出来，手中还拖着一个被布帛包裹的长方形物体。
“有事。”
看到安德气喘吁吁的样子，不死人主动走过去帮忙。
“有事？怕不是要去找事儿吧，怪不得要我制作这种玩意儿。要不是我喊了两三个同行来帮忙，还真不一定能在今天之前给你做好...卧槽？！”
安德看着不死人一只手就把这玩意儿抬起来，他瞪大了眼睛。
当时，不死人要安德帮忙制作武器的时候，安德也是惊讶地问道。
你他娘的不是剑盾骑士吗？怎么要用这种武器？
不死人则是疑惑地反问。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是剑盾骑士了？
他一手拿起剑柄抬起来，然后撤下表面的布帛。
这是一柄巨大的剑，不过，要说这玩意儿是剑，还不如说成是长方形的巨棒更合适。
整体长度和一个正常成年人的身高差不多，而且整体由铁块组合捶打而成，重量更是令想要拿起它的人望而却步！
几乎就没有锋刃，边缘只是为了更好挥舞而微微磨尖，只要经历一两场战斗就会立刻回到粗糙的状态。
不死人打量半天，他满意地点点头，放下巨剑。
此时，安德又从后面搬出了一个箱子。
“这里，我帮你把历战骑士铠甲修好了，为了让你更好带这玩意儿，我还在后面改了一下挂武器的勾子。”
不死人看着安德从箱子里把历战骑士铠甲拿出来，他惊奇地发现，在铠甲表面，居然缝上了一层棕灰色的布帛，整体呈现出披风的样式。
“这是？”
“嘿嘿，我老婆帮你缝的！”
安德傻笑两声，他挠了挠脑袋。
“那天她和我一起去看了比赛，后来听说你要去旅行，就主动帮你做了一份袍子，被我安在盔甲上。反正路上也会遇到各种情况，有一层玩意儿，也能遮风挡雨啥的。”
布帛在盔甲表面包裹，阻止风沙侵蚀盔甲本身，也能在一定程度上挡住面孔，起到隐藏身份的作用。
“作为报酬，我就把你的盾留下来啦，反正你挥巨剑也用不上盾。正好我老婆想要你的签名，这玩意儿可比签名值钱多了！还有收藏价值。”
安德留下了盾牌，作为报酬。
不死人点点头，接受安德夫人的馈赠。
等到不死人换上崭新的历战骑士盔甲，他把一枚钥匙交给安德。
“就跟做梦一样啊，没想到两个月前帮我解决麻烦的骑士，就是如今大名鼎鼎的战骑士。”
安德靠在门边，小口喝着咖啡，伸手接过不死人递来的钥匙，帮他保管好。
“所以这次要走多久，还会回来吗？”
“不知道。”
不死人摇摇头，他看向安德，微微鞠躬表示感谢。
“谢谢。”
“嗨，说什么谢谢。你帮我把这一身盔甲带上舞台，圆了我的梦，我才该说谢谢。”
安德笑呵呵地说着。
“祖上的爷爷他们，都是为征战骑士打造铠甲的工匠。你帮我把征战骑士铠甲带上冠军的位置，如今我也算是光宗耀祖啦！”
铁匠就这样一边说着，不死人也就一边听着。
等到铁匠把咖啡喝完，不死人从座位上起身，拿起了靠在墙壁上的巨剑。
“我该走了。”
不死人说。
“再见。”
铁匠挥挥手，和不死人打了个招呼。
“和之前一样，我就不送你了啊。回来的时候，记得跟我说一声。”
“嗯。”
不死者将巨剑挂在后背上，巨大的重量并没有让他的步履维艰。
于是，不死者走出铁匠铺。
他下意识抬头，看向天空中的太阳。
温暖的阳光泼洒在他的身上，正如有人曾轻抚他落泪的脸颊。
无名的英雄沉默着戴好头盔，深棕色的长袍遮盖他的身影。
他打算如同老友的临别赠言一般，踏上游历的道路。
走入这个广袤的世界，用自己的双眼见证崭新的一切。
正如那位老友所说，如今的不死人已经没有任何的限制。
太阳为他照亮前路，清风吹散他的疲惫。
他要去摸索自己曾留下的过往。
他要去探寻自己被唤醒的含义。

卷末总结
来了嗷卷末总结！
第二卷对我来说，才相当于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大卷，不死人做了一些事，影响到之后的一些发展，并且在一定程度上改变了卡西米尔的局势。
内容我也不用多说了，其实套路还算是比较老套了。
但是偏偏我就挺喜欢这种剧情的，而且写出来的效果也不算很差吧？
我自己写的时候，总是控制不住字数，莫名其妙写嗨了的情况是常有的。
本来应该在20w字之前就结束来着，结果写到现在的二十多万字。
总而言之，第二卷不死人真正意义上回想起了部分过去，并且我也很隐晦地提出了很多事实。
其中有一项就是，不死人之前是有在泰拉大陆的活动痕迹。
你们可以回去再看看我每次提到预言的时候，那都是有意义的，不是空白装逼用的话语。
至于很多人关心的索哥。
说什么，哎呀！老鸽子你发刀子啦！说好的这是个爽文吗？！
首先嗷，索哥不会只出现这一次的，大家耐心等待，并心怀希望就行了嗷！
再有就是，用我很喜欢的一个作者的话说就是。
所谓爽文，只要我写的爽，就是爽文x然后呢就是，很多舟舟玩家的读者关心的，会不会和罗德岛扯上关系。
这一点剧情里也已经明说了，我就不多讲了。
至于博士，你们看就完了，我只能告诉你们博士和不死人不是同一个。
从下一卷开始，我也会展开泰拉大陆本身的故事和苦难，开始更多地把剧情往方舟主线上面拉扯，写一些我想象中的，方舟人民的日常生活和属于他们的故事。
其实不管是舟舟还是黑魂，他们的共通点很多，也都是看起来很悲伤的故事。
但是所谓同人嘛，就是要改变一些原本故事中，不会发生的事。
这也是我写同人的初衷。
在不影响剧情的情况下，故事越完美越好。
糖会有的，刀子也肯定会有的（划重点）。
今天休息休息，我看情况要把剧情线再整理一下，如果搞不完的话，明天也鸽了。
就当写完本卷之后休息两天，经常写大章真的很容易头秃，太累了。
那么接下来就是令人兴奋的预告环节啦！
——
游历了城市与山川，不死者的记忆逐渐复苏。
苏醒的力量吸引着幽邃的原住民，也将那无垠之水深处的巨物惊醒。
他们要消除灵魂的苦痛，将记忆中的恐惧连根拔起。
但这位新晋的赏金猎人此刻却正在为了一件小事头疼。
不，对他而言，或许是一件大事。
“这个，不能，吃吗？”
“不能！还有。”
不死者抱住下午刚劈好的木柴，他无奈地说。
“不要，学我，说话！”
“哦。”
金发红瞳的傻狗委屈地低下头。
可是那玩意儿看起来，真的很不错诶！
卷三：泰拉旅者游记

卷三：泰拉旅者游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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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奇怪的赏金猎人
二月，寒意尚在。
谢拉格附近村庄内依旧是深冬时节。
这个终年冰雪覆盖的国度，下雪甚至封山封路是常有的事。
因此，生活在谢拉格的人们，也习惯性地使用「雪境」来称呼自己热爱的祖国。
他们信仰神明，有着自己的宗教文化。
而似乎也正是因为他们口中的神存在，谢拉格几乎没有遭受到天灾的侵扰。
因此，谢拉格也就成为了泰拉大陆上少有的，不依靠移动城市进行生存的国家。
也正是因为宗教文化的存在，以及常年落雪的天气原因。
导致谢拉格与外界交流匮乏，这里的城市与村庄还处在不那么发达的阶段。
不过好在近年来，名为喀兰贸易的公司崛起，为谢拉格带来了外界较为先进的科技与家电，正在逐渐改变着谢拉格的现状。
但这个名为幽泉的小型村庄依然保有着较为原始的氛围。
木头与石砖，几乎就是组成村庄建筑的一切。
厚厚的雪层覆盖在屋顶与地面，任何想要在街道上行动的人们，都要经受没过膝盖的巨大雪层才能在村庄内移动。
叮叮叮...
木门被打开，挂在房梁上的铃铛被门外吹来的风雪卷起，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有旅人从远处归来，关门之后他摘下自己头上的帽子，又抖了抖上面的雪片，再放在吧台的桌子上。
拉过一面凳子，旅人两只手叠在一起搓了搓，又半是颤抖地吐出一口气。
“一杯热乳茶，记得要加两滴香油。再帮我来一份炖肉。”
“需要加奶酪吗？”
“双倍的。”
他把几枚硬币排在桌子上，推给吧台对面的老板。
老板数了数数量，便转身对内屋喊了两声。
他自己则是揭开了旁边的铁桶上的盖子，热气与香气一同涌出，让来访的旅者也忍不住耸了耸鼻子。
热乳茶装进木杯里，端上吧台。
“真是活见鬼了，今天的风雪格外地大，差点把我埋在外面！”
话说到一半，旅者端起热乳茶，就连吹也来不及，一口便喝掉了一小半。
“哈...”
他舒坦地叹了一口气，又半眯起眼睛，露出了极为享受的神情。
“说真的，要是没有你家的热乳茶和炖肉，今夜又是无法入眠的一个夜晚。或许我会被冻死在外面。”
“得了吧你，不管你多么讨好我，也不会给你便宜半分的。”
旅店老板笑呵呵地转身，把一盘炖肉放在旅者面前，又当着他的面，把盘子旁边的两块奶酪扔进炖肉里。
“诺，两块。”
“哇哈哈哈！那我就开动了！”
旅者搓搓手，把差点掉下来的口水吸回去，拿起旁边的勺子舀起一块肉就送进嘴里。
原本韧性十足的肉块，在经过长时间炖煮之后，已然十分软烂，入口后轻轻一抿，就能与汤汁混杂在一起。
咕咚咕咚。
旅者端起面前的炖肉碗，将汤汁也一点不剩地喝光，随后放下碗勺，瘫在吧台上，舒适地叹了一口气。
在这样的一个寒冷冬天，喝一碗热气腾腾的炖肉，再用一杯热乳茶收尾，就是谢拉格人民最爱的享受方式。
风雪被房屋阻拦在外，屋内的火炉将空气烤地暖意十足，只要在有依靠的地方稍稍待一会儿，就很容易直接睡着。
但旅者明显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做，他吸了吸鼻子，从怀里摸出一封信函。
“诺，这是你要的东西。”
旅者把信函放在桌上，已然是深夜，店里已经没有其他人，不用担心这件事被人发现。
“嗯...”
旅店老板拿起桌上的信函，熟练地收进柜台里，然后从旁边的柜子里拿出一个钱袋。
他不需要确认真伪，信封上面的漆封章就能说明一切。
在谢拉格这个国度，没有人会伪造那位的印章，因为没人敢这样做。
“这是你的报酬，在大雪停止之前，好好休息一阵子，之后还有你忙的。”
旅店老板又确认了一遍钱袋里的数量，然后扔给面前的旅者，又主动为他的杯子里再填满了热乳茶。
“谢谢。”
旅者接过杯子，捧在手心里，享受着略有烫感的热度，就恍若手心正在泡温泉一般舒适，驱散了仅剩的寒意。
“说起来，最近你这儿生意咋样？”
旅者接过钱袋之后也不急着走，他今晚本就无需再上工。在喝完这杯热乳茶之前，都是他能偷闲的时间。
“大雪封了来路，也抹掉痕迹，生意应该不错吧？”
旅者好奇地靠上吧台，又离店长近了一点。
“你知道的，我说的可不是旅店的生意，老塞图。”
“你既然知道，又何必明知故问？”
被称作塞图的店长瞥了一眼面前的旅者，这家伙一闲下来嘴巴就停不下来。
“大雪封了路，生意可是红火的很，佣金收的我停不下来，但是也没什么地方用的出去就是了。”
是的，这不仅仅是一家旅店，更是为路过的赏金猎人们提供任务与报酬的任务点。
而赏金猎人们也会在店内牌子的公告栏上看到贴在上面的纸张。
通常来说，赏金猎人们都是以寻求宝藏为主。但如今哪儿有那么多宝藏给赏金猎人慢慢找？于是很多赏金猎人也就变成了在地区之间来回跑动的佣兵。
他们接着杀人越货的活儿，也偶尔帮人保护货物，护送人员。
总而言之，只要你有钱，他们有报酬能拿，就会想尽办法完成任务。
而大雪封山，也将一切行动的痕迹掩埋。如今的时节，正是杀人越货的好时机。
那些身体素质过人的赏金猎人们，也会选择在这个时节好好地赚上一笔，等到过两个月，风雪渐渐停止，再离开谢拉格去其他地方寻找生意。
“这几天，佣金的占比，我上涨了五个点。这也是这个时节的规矩。”
老塞图嘴角微微翘起，看的出来，他赚了不少。
“百分之十五？你这家伙还真是够黑啊。”
旅者喝了一口热乳茶，抿了抿嘴里残留的奶香。
“有没有什么值得聊一聊的事情发生？”
“哼，值得聊一聊的事情？班加，你知道我的规矩。”
老塞图冷哼一声，显然是对班加的话语感到了不满。
尽管老塞图确实宰人很疼，但他的手段也值得这个价钱。不管是雇主还是赏金猎人，从来不会坏了规矩，透露信息给任何一方。
况且，本身这个时节的单子就不少，赏金猎人们接的单子多，赚的也多，就不会去在意老塞图多收的那百分之五。
“规矩是规矩，人是人。再说了，我也没想着从你这儿知道那些玩意儿。”
班加陪着脸笑了笑，随后再补上两句。
“就说些你能说的，我实在是憋得慌。不聊一聊这日子过不下去了！”
他实在是太久没有和人好好说过话了。对他这样的话痨来说，简直就是一场灾难。
为了这趟生意来回奔波了接近半个月，这个时节的谢拉格，送一封信也能赚上不少。
若非如此，旅者不会为老塞图跑这一趟。
“嘿，那倒还真有。”
老塞图想了想，他点点头，自己舀了一勺热乳茶，一边喝着一边和面前的班加说了起来。
“就你走之后两天，来了个怪家伙。”
“怪家伙？”
班加顿时来了兴趣，老塞图干这一行有个几十年了，能被老塞图称作怪家伙的人，也一定不简单。
“详细说说？”
老塞图拿起一块干酪，咬了一块在嘴里嚼了老半天，等得班加牙痒痒。
等到他慢悠悠地吞下去，才缓缓开口。
“是个赏金猎人，看起来也像是个赏金猎人，但他不要钱。”
“不要钱？”
班加眼睛一瞪。
“还有干赏金猎人不要钱的？那他要什么？”
“要历史文献，还有...”
老塞图面色奇怪地补上一句。
“他要木柴。”
班加脑子上就像是多了几个问号，他正准备开口询问些什么，就听见了开门的声音。
叮叮叮。
铃铛被风雪吹响，一个深棕色的人影在烛光的照射下出现在门口。
他背上背着什么东西，等到他关上大门，走进里屋的时候，班加才看清那是啥玩意儿。
就这一眼，差点把他嘴里的热乳茶全都给喷出去。
那就是一把巨大的剑，比起剑，或许用棒子更合适，因为实在是太粗，太大了。
班加发誓，那玩意儿要真的是全用铁做的，自己连拿都拿不起来。
这人手上提着一个黑色的布袋子，袋子下面原本应该流淌着液体，可如今已经被低温给冻成了冰渣。
一进屋，他就把背后的巨剑取下来，放在旁边的地面上，剑柄靠在吧台上。
班加看到他单手拿动巨剑的时候，还觉得这怕不是假的巨剑，可等到下方的木板传出痛苦的嘎吱声，甚至还出现了一条小小的裂痕，他才明白，这是铁铁的真货。
“你轻一点儿！都跟你说了几次了，非要把我这地板给弄坏才算数是吧？”
老塞图心疼地说了两句，可等他再回过神来，布袋已经被放在了吧台上。
“东西，这里。”
布袋下方的液体在温暖的室温中稍稍化冻，与融化的雪花混杂在一起，发出了淡淡的铁锈味。
“嚯？动作这么快？”
老塞图惊叹归惊叹，他嘴上说着，却看也不用看里面是啥，就把袋子拿着，转头扔到了内屋里。
对于这个人来说，没有必要确认真伪，因为他的任务完成率是百分之百。
而他这次接下的任务，就是去杀死最近在村庄外面，堵路打劫的强盗。
他们很聪明，没有去招惹那些大商团，也没有对赏金猎人们下手，专挑村庄有事外出的村民，这也让他们活过了上一个年头。
直到某个新晋的赏金猎人路过，挑选任务的时候看到了这张告示，接下了这份报酬并不算高的任务。
“早上接的任务，晚上就回来了，你这效率。要是再勤快一点，我都要羡慕你的收入。”
老塞图感叹一声，拿着抹布把吧台上的血迹擦掉，又从旁边的柜子里找出两本书，还有一把钥匙，扔给面前的这个话少的赏金猎人。
“这是我最近帮你留意的两本书，木柴已经给你准备好了，在后面的柴房。和之前一样，给你捆好的，拿完了钥匙给我放在柴房外面的灯架上。”
老塞图似乎很信任这位赏金猎人。
班加好奇地打量着这个家伙。
昏暗的烛光将他隐藏在兜帽下的模样勉强照亮，班加模糊地看到了一顶铁头盔。
而他在走动之间，身上发出的钢铁撞击声，似乎也说明着这一点。
他全身上下，都是由铁盔甲组成，就连放东西出去的手上，也覆盖着一层铁链甲。
而正当班加打量着的时候，那人也转过头来看了一眼班加。
那一瞬间，整个人从头到脚凉了个透彻，有如他又回到了冰天雪地的外界。
班加赶紧偏开眼睛，又喝了一口杯子里的热乳茶才将这股凉意压下去。
“嗯。”
收回目光，赏金猎人接过这两本书，放进挂在胸前的包袱里，又对老塞图点点头。
“谢谢。”
“嘿，你多来接点任务，就是最好的感谢方式咯。”
老塞图挥挥手。
“走吧走吧，我差不多也该关门了。”
不死人走出旅店大门，班加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然后才把脑袋搬回来，重新看向面前的老塞图。
“就是他？”
“嗯哼。”
老塞图喉咙里模糊不清地发出了点声音，他清了清喉咙。
“咳，时间也差不多了，你该走了。”
“...”
班加罕见地没有再追问什么，他老老实实地喝了剩下的热乳茶，低头转身就走了。
老塞图轻笑地看了一眼被班加关上的门。他知道，又是一个被赏金猎人吓走的家伙。
逐一熄灭正厅的蜡烛，老塞图又往火炉里再添上几块木头，保证晚上睡觉的时候，整个屋子里也是热乎的。
他来到后门，透过矮小的门缝，看到柴房后面的灯光熄灭，这才回到自己的房间。
从柜子里取出本应付给赏金猎人的钱袋，他掂量两下，满意地把钱袋扔进柜子里，好好锁上。
“有钱不赚，倒是个有意思的家伙。”
嘟囔两句，老塞图也吹灭了自己房间的蜡烛，准备进入梦乡。
窗外依旧风雪大作，就连月亮也被风雪给遮住了光芒。
村庄内的灯光已尽数熄灭，在纯粹的黑暗中，有人迈出脚步踏入冰雪。
赏金猎人背着自己的木柴，他离开旅店，又走出村庄。
冰冷的雪花在他的袍子上落下，积少成多，很快就积累了厚厚的一层。
可他依然沉默着，步伐不变，恍若根本就感受不到冰冷似的，就连呼吸也十分稳定。
顺着村外的小道，赏金猎人一路前行大概半个小时，一直走到向外发出火光的洞穴旁。
他加快脚步，朝着充斥火光的洞穴走去，那是他本能对于篝火的亲近。
扑面而来的热风将袍子上的雪花消融。
他放下背后的木柴，又把背后的巨剑靠墙放好，然后靠着篝火坐下，把怀里的两本书好好放在自己身后。
赏金猎人又从旁边散乱的书籍堆里摸出一本书。
那是他昨天没有看完的，今天打算把这本书剩下的内容全部解决。
在旁边散乱着的好几十本书，全都是他这段时间所收集来的有关历史与文化的书籍。
倘若要了解世界的历史，从国度的发展，以及人们的生活中，就能看到一切。
他摘下兜帽，烤干了手甲上的水珠，又把头盔取下。
黑色的头发杂乱地披散在脑袋上，盖住了眉头上些许皱纹。
单薄的嘴唇恍若从来不会张开一般紧紧闭拢在一起。
视线从深邃的眼眶内投向放在膝盖上的书籍。
他又伸手，从旁边的木柴堆里随手选了一根木柴，扔进面前的火堆。
长夜漫漫，他有足够的时间去翻看这厚重的历史。
噼里啪啦的柴火炸响，就着洞外的彻夜风雪与摇晃的火焰。
他翻开书本，细细研读。

60.危险的家伙
风雪渐息，第一缕阳光洒在山林的雪层中。
幼兽们从藏匿的洞穴中钻出，享受着每日来之不易的片刻阳光。
因为他们知道，在几个小时之后，乌云又会再次聚集，雪花不止，风雨不停，这就是谢拉格。
而就在有着火光冒出的洞穴中，有人轻轻翻过书本的最后一页，停下了一夜的阅读。
谢拉格的历史与文化，他总能看出有些熟悉的感觉，可若是要细说，又没有什么缘由。
或许是被神所影响的国度，自古以来，一直都有存在吧。
不死人从身旁拿起一根木柴，扔到面前的火堆里，他看了一眼身侧。
昼夜不停地续着这篝火，就算是通过赏金猎人渠道得来的木柴，也很快会被烧完。
尽管还有两天木柴的量，不死人还是打算今天再出去上工，接个任务。
不能保证明天就有任务适合自己，倘若接不到，木柴就不够了。
不死人坐了一夜的身子，他起身，拿起身旁的巨剑挂在背上，走出温暖的洞穴。
洞外，阳光明媚，不死人轻轻眯起双眼，凝视天空中的太阳。
良久，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
沉默的骑士将头盔戴上，又拉起了兜帽，将容貌隐藏在帽子之下。
在这样片刻晴朗的天空下，雪原反射着太阳的光芒，犹如洒满了满地的黄金粒。
顺着山脊的方向看去，能隐约看到远方的村落，此刻正升起炊烟。
不死人迈出脚步，进入雪原。
“嚯，我跟你们说啊，昨天晚上，外面不是下大雪吗？我还听到了有人惨叫的声音。”
“真的假的？你听到啥了？”
“有人在喊啊？具体说的什么我也听不清，又是在哭，又是在叫的。不过很快就没了，差点让老子一晚上都没睡好。”
“你这家伙怕不是听到有人在床上喊吧？多久没碰过女人了？这都能听成惨叫？”
“我看啊，这憨包玩意儿就没碰过女人！现在还是个雏儿！”
“哈哈哈！！”
旅店内，洋溢着欢快的笑容，赏金猎人们在上午成群结队地前来接取任务，他们大多数都互相认识，或许也组队出过任务。
毕竟在这片雪原中，人类总是会下意识地聚在一起抱团取暖，更有这个好时节，提供了足够的任务数量，赏金猎人们也不用担心任务不够分的。
有些羞恼的赏金猎人拍了拍桌子，开口向反驳着什么，但很快就把脑袋缩回去。
众人正准备再从他身上找些乐子，就看到他畏畏缩缩地低下脑袋，几乎要埋到桌子低下去。
他们也下意识回头，看向了店内。
直到此刻才发觉，原本还算喧闹的正厅已经安静下来，而人们的视线或多或少都有些不自然，低下了自己的脑袋。
而造成这样情况的，正是此刻站在吧台前的那个人影。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
她轻声说着，把三张任务的表单放到老塞图面前，语气却十分淡漠。
背后的大剑被黑色浸染，样式简约而不凡，剑柄底端与剑格处用一根布袋连起，挂在肩上。
她又用细弱的胳膊把背后的大黑包扔到面前的吧台上，将整个吧台压地嘎吱作响。
“任务，完成了。”
老塞图的脸色也不太自然，他点点头，用尽全身的力气把黑包拿起，放到后房中。
随后从柜子里拿出了三份钱袋，放到吧台上，推给面前的女性。
“这是...这是你的报酬，已经扣除了里面的中介费，这些就是你所有应得的。”
老塞图迅速抬头，看了一眼面前的女性。
并没有看到她脸上有任何的不满，只是漫不经心地把钱袋收起，随后转身，离开了这个已然寂静到无人出声的旅店。
老塞图松了一口气，他轻咳两声，让紧张的旅店大厅的气氛稍稍放缓。
“刚刚是谁要的卷饼来着？自己来拿。”
“我...是我是我。”
吧台旁边的男人敲了敲桌子，示意在这边。
经过两人的话语，众人也纷纷松了一口气，开始发出声音。
恍若刚刚的沉默，只是一场笑话，大家都纷纷将那沉默忘却掉。
有人好奇地向旁边的人们开口问道。
“刚刚那个女孩子是谁啊，也是赏金猎人？很漂亮啊，怎么你们都不说话？”
“闭嘴，蠢货。”
有人紧张地叱责了他，又继续补充说到。
“那是最恐怖的几个赏金猎人之一，不想莫名其妙丢了小命，就不要出声！”
“她？恐怖？”
那人恍若听到了一个笑话，哈哈笑了两声。
“哈哈哈...哈？”
可身边没有人符合他的笑声，都用看白痴的眼光看着他。
“小子，你请我们喝酒，我也再多给你一句忠告，别去招惹她。”
中年男人喝下手中的这杯啤酒，他把杯子重重地砸在桌上，随后起身。
“丢了命，可别怪我们没提醒你。”
说完，他走向大门。
刚刚就已经在老塞图那里接了活计，本来想先喝点东西再走，没想到遇上了一位阎王。
本来稍有愉悦的心情在瞬间化为乌有，朝地面啐了一口，正准备推开大门。
吱呀...
有人推开大门，与男人撞了个正着。
“让开，别挡我道！”
这男人下意识说了一句。
可冰冷的空气顺着打开的大门灌进来，也将他略有醉意的脑子给吹地清醒一些。
“听不懂话吗？你给我让...”
眼见面前的人不动，也不说话，他正准备大放厥词，可抬眼看见的人，却让他又说不出话来。
他站在原地，僵硬地呆了有好几秒，然后下意识退后两步，又往侧面走了一点，随后颤颤巍巍地身后，指向吧台。
“您请...”
深棕色的人影背着大剑，缓步走入旅店，铁甲制成的鞋底在木地板上发出吱呀的声音。
走过男人时，他还补上一句。
“谢谢。”
略有沙哑的嗓音，却让那人长抒一口气。
等到来人走到吧台附近，男人戴上帽子，抱紧了自己的大衣，冲出旅店。
真是见鬼了，怎么几天连续遇到两位不得了的家伙？！
不死者到吧台旁，他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又把背后的巨剑放在吧台旁边。
吱呀声让老塞图露出了不忍的神情。
“都跟你说了，轻一点儿，轻一点儿，你这家伙怎么就听不懂话？”
“它重，我没办法。”
不死者随口解释了一下，随后把视线转向老塞图身后的告示板上。
随着不死人进入旅店，原本正要重新热闹起来的旅店又安静下来。
尽管不是不敢说话，但也极力压低了自己的声音，生怕打扰到坐在吧台旁边的那位正主。
“帮我，把角落，单子，给我。”
不死者断断续续地说着，伸手指向角落的任务单。
他看到了上面的报酬，一项他非常感兴趣的玩意儿。
“这张？”
得到了不死人点头回应后，老塞图把公告上的任务取下，交给不死人。
“是看上这个家传的玩意儿了？”
老塞图嘿嘿笑了一声。
“我就知道你会对这东西感兴趣。”
“是。”
不死者点点头，他继续观看表单上的细节。
这是一项狩猎任务，把藏在幽泉镇附近的一只巨熊杀死，报酬则是几枚银币，还有一块说是受过神明祝福的家传宝石。
“熊？”
不死人抬头，看向面前的塞图。
“有人说是熊，有人也说不是，具体没人见过这玩意儿。”
老塞图耸了耸肩膀，他继续说道。
“因为是猎户受伤，再加上有一两个砍柴的家伙上山去也没能下来。有人发布了这项任务，具体是谁你也别问，知道规矩的。”
这种任务，其实是最不受赏金猎人们欢迎的任务。
生活在山林中的巨兽，特别是在雪原，通常都有着极强的危险感知能力。
在加上手底下又有了两条人命，赏金猎人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实力。
况且是否能找到巨兽也很看运气，这得会一些追踪的手段，再加上谢拉格本地天气的影响。
通常花费个两三天的时间也没法找到踪影。
“嗯，我接了。”
不死人嗯了一声，他收起了这张任务单。
“去吧，今晚要我给你留门吗？”
老塞图问了一句，不死人是值得他打好关系的赏金猎人。
“不用。”
不死人摇摇头，转身离开了旅店。
他打算趁现在天气还不错，上山去找找那只熊的位置。
随着大门被再次关上，旅店里的赏金猎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交流的声音再次明亮起来，暂时忘记了刚刚的沉默。
“刚刚那家伙又是谁？叫什么名字？”
最开始询问女剑士的年轻人又好奇地打听起来。
“一个危险的家伙，和刚刚那个女人一样，都不要去招惹。”
有经验的同行好心出声，为年轻人带去提醒。
年轻人想了半天，他冒出来一句。
“和那个女人一样？也是年轻漂亮的女孩子？”
“你是聋了吗？没听到他声音？”
“啊，倒也不是，只是看不到他的脸，而且声音也很模糊，是女孩子也有可能啊。”
年轻人讪讪挠了挠脑袋。
作为一个新人，他还需要时间的磨练，也有可能在成长之前就倒在追寻财富的路上。
赏金猎人的生活，自然如此。

61.满是伤痕的流浪者
踏步行走在雪原中，不死者暗自记下前来的路途，一边继续向前行走。
他已经在这个地方呆了两周，不算很熟悉，但也绝对不会陌生。
身上盔甲碰撞的声音，惊醒了树上还在熟睡的鸟儿，吱呀吱呀叫着展翅飞向远方。
不死者沉默着看着地面上的痕迹。
经历了昨晚的巨大风雪，地上的痕迹全都消失。如今仅剩一些刚刚出现的小兽脚步，以及有人走过的脚印。
想要在这样的环境中找到那头巨兽，唯一的可能，就是等待巨兽外出觅食的时间。
巨大的身体想要在冰天雪地中生存，必然伴随着巨量热量的补充，巨兽绝不会停下觅食的脚步。更何况是在这样极端而食物稀少的地方。
不死者打算把整座山都绕一遍，确定是不是这座山头，最后再想想其他的办法。
可一直到把整座山头都绕了一圈，不死者也没能找到半分蛛丝马迹。
现在看来，想要找到巨熊，还得用其他的方法，单纯的追踪已经起不到任何的作用！
要让巨熊主动现身，否则再怎么绕也没法找到熊的位置。
该用什么办法呢？
不死人站在林间，陷入了沉默
又过了好一段时间，已经来到了下午。
不死人在山林间走了两三圈，依然没能找到巨熊在哪儿。
记忆中完全没有相关的内容，看来自己还是不太适合做猎人的这种活计。
不死人一边想着，一边往回走。
无名的探王者在这种地方遭受了挫折。要是奥斯卡那家伙知道，恐怕得好好嘲笑自己。
天空中的乌云聚集在一起，遮挡住太阳的光芒，林间又变得昏暗起来。
可以预见到，过不了多久又会有风雪大作。
早上出门，一直到现在为止，不死者都没有回到洞穴里去添柴火。
算算时间，要是再不添火，篝火就得熄灭了。
真是麻烦啊，以前的篝火可从来不会熄灭。
不死人一边想着有的没的，他已经看到了自己的洞穴。
回到洞里的第一件事，就是从旁边的柴火堆里挑出两根适合迅速燃烧的细枝木柴，扔到面前的篝火里。
等到火焰再次凶猛地蹿起来之后，才又扔了两根粗柴进去。
说起来，不死人已经在谢拉格待可有一段时间，算上旅途出发的时间，大约过了有一个多月。
他也在这段时间内好好整理了一下脑子里的记忆。
或许是索拉尔留下的力量吧，不死人清楚地感觉到，往日有些迟钝的思维也变得清晰明快起来，那些忘记的东西，也被不死人组合在一起。
不管是从北方不死院走出，与奥斯卡一起来到诸王之地，还是在不死镇之外的大桥上与索拉尔相识，都被他回想起来。
如今，这些已然远离的过往，在不死人脑海里清晰地浮现出来。
至于为什么留在谢拉格，也是不死人要收集信息的决定。
他想通过这些国家的文化，与背景来判断过去了多久，是否有其他的变故。
特别是索拉尔曾言道过的事，他说不死人曾在这片大陆上醒来，但如今已经忘却。
那又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他又做了什么？
想要知道这些，只有在旅行中找到答案。
用手中的树枝搅动着篝火里燃烧的木块，不死人一边盘算着。
要么晚一点再回一趟村庄，用存下来的钱买点木柴，顺便问问老塞图那儿有没有关于巨熊的其他消息。
现在，他已经完全习惯了赏金猎人的身份。
除了很少要钱做报酬之外，和其他赏金猎人没什么两样。
深夜，风雪已然暴起，将银白的碎屑洒向大地，要遮掩一切痕迹。
女人顶着漫天风雪在幽泉镇中行走着，她来到了幽泉镇的其中一户人家面前，伸出纤细的手指，轻轻敲了敲大门。
“谁啊？”
房门内传出来男性的声音，那声音虚弱且微小。倘若不细细聆听，绝不会听清有人在呼喊询问。
“我。”
女性开口，要让门里的男人听清。
那人似乎听出了是谁，拉开大门露出一个门缝，然后透着门缝向外看了一眼。
看清楚是谁之后，他又再拉大一些门缝，左右看了一眼外面，确定没有其他人之后，才再拉出能够让一个人通过的宽度。
“快进来！别让其他人发现了！”
女性走进房间，男人立刻关上了大门。
昏暗的蜡烛将房间内照亮，但灯光昏花不清，再加上各种杂乱的痕迹，有一丝恐怖的氛围。
但房间内的布置出乎意料地优雅，四周摆满了书籍的书架，也为整个屋子增添了一份学术气息。
可美中不足的是，房间内部的地毯上，此刻却杂乱地摆放着一大堆厚重的书籍，旁边还散乱着好几张用来记录的纸张。
男人眼睛深陷于眼眶，眼白处已经被大量血丝占据，整张脸枯黄而无神，他紧张地转过身来，看向靠在墙边的女性。
“你一个人来的？”
“不然呢。”
女性不明所以地问了一句。
“没人会跟着我。”
“很好，很好，我也不希望我查找到的东西，被其他人听了去。”
男人似乎是松了一口气，他手中还攥着一直用来记录的笔，说话的空隙中，他张开嘴，用力咬在笔的末尾，随后又急匆匆地来到大厅的地毯上蹲下。
他从旁边抓起一张纸片，伸手在纸片上继续写着什么东西，又时不时翻开书籍，尝试从文献中找到什么东西。
女性背着大剑，靠在墙壁旁默不作声，等待男人完成他的抄录。
可时间逐渐过去，男人也没有丝毫要停下的趋势，他找了一本书，又拿起另一本书，不断翻看着上面的文字。
女人也有些不耐烦了，她开口。
“还有多久？”
女性淡漠的声音问着，但她似乎根本就不着急，抱着双臂靠在墙边。
“还有一会儿！就一会儿！斯卡蒂你再等等！”
男人的声音充满了焦躁与不安。
但令人疑惑的是，他的脸上却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
“再等一会儿，再等一会儿，你就能知道了...”
他手中的书本就好似有魔力一般，被他不断翻阅着，眼睛根本就没法从书页上离开。
右手则是不断在纸张上写下杂乱且狂放的字迹。
被称作斯卡蒂的女人似乎看出什么异样，她微微皱起眉头，不太确定地问道。
“你是在抄录和矿石病相关的文献么？”
“再等等！再等等！”
男人低头，口中轻轻呢喃着什么，他右手写字的速度越来越快，而字迹已经杂乱到彻底看不清。
“再等等...斯卡蒂...很快...”
与其说是在记录文字，倒不如说是在勾勒着什么图案。
斯卡蒂抬起右手，握住背上的大剑。
“听得到吗？回答我，戴勒斯，你是在抄录和矿石病相关的文献吗？回答我！”
她的语气逐渐严厉，握住剑柄的手将大剑取下，斜着指向地面。
戴勒斯终于听到了斯卡蒂的声音，他抬起头。
“斯...斯卡蒂...我听到了...”
他脸上带着诡异且狂放的笑容，口水顺着下巴流下，眼球已然彻底变成了深沉的黑色。
斯卡蒂现在才注意到，戴勒斯嘴巴里的牙齿已经变成了有如尖刺一般模样。而在一排牙齿之后，继续生长着第二排牙齿，短短几秒之内，第三排牙齿也从口腔内侧冒出来。
被称作戴勒斯的男人发出了无意义的呜呜声，说出了最后的话语。
“我听到...祂的声音...斯卡蒂...跟我...”
握住笔的手指在短短一秒内软下去，骨节恍若融化，彻底变成了柔软的根须肢体。
伴随着戴勒斯不断抖动的脑袋，原本黑色的头发根根掉落，枯黄的皮肤也渐渐亮起光泽。
可是这光泽却是渗出皮肤之外的黏液反射着蜡烛昏暗的灯光。
“跟我...回归故土...回到...祂的...”
嘶啦！
话语尚未说完，一柄巨剑就自下而上，将男人的身体斩开。
巨量的绿色液体迸射而出，在断面处又生出了细小的肉芽，想要彼此拥抱，重新缝合在一起。
可一股特殊的能量就萦绕在断面之上，肉芽们彼此缠绕，却始终无法合而为一。
“...”
斯卡蒂低头，看向面前的戴勒斯，被分离的两节身体依然向她伸出已经变成柔软肢体的双手。
于是，大剑再次斩开血肉，将戴勒斯彻底变形的头颅完全斩下。
肢体抽搐着想要聚合回一起。但失去核心的怪物终究在抽搐之后彻底停下了挣扎。
斯卡蒂低声轻叹，银白色的发丝垂下，将她的脸庞半遮半掩。
声气中的冷漠一如既往，但看向冰冷尸体的赤红瞳孔中似有一丝懊悔与自责。
“对不起。”
...
“喂，铁桶，你有在听吗？喂？”
老塞图伸手敲了敲面前的桌子，尝试让面前的不死人把注意力转回来。
不死人撑起身子，他愣了一下，看向面前的老塞图，随后开口。
“抱歉。”
“明明是你来问我问题，自己还不专心，真是的。”
老塞图一边抱怨着，一边自己舀了一勺热乳茶在杯子里，抿了一口。
不死人皱了皱眉头。
刚刚他似乎在某一瞬间察觉到了一股有些熟悉的气息，好像是曾经被自己杀死的某个敌人身上的敌意，但目标却不是自己。
是谁来着？
不死人在脑海里不断搜寻，却始终找不到答案
而那股气息却在壮大之前就被骤然掐断，消失在不死人的感知中。
漫天风雪也打乱了不死人的感知，让他无法分辨刚刚那股微弱的气息是从哪边传来的。
“错觉么...”
不死人低声嘟囔了一句。
“什么错觉？”
老塞图听到了不死人的低语，他下意识问道。
“没什么。”
不死人摇摇头，这东西他自己都说不清。
“总之，谢谢。”
他拿起吧台上的东西，一袋碎肉制成的诱饵。这是老塞图下午帮他去要到的东西。
据说把这个玩意儿涂抹在树干上，就能让味道散发出去很远。
那些饥饿的野兽会顺着味道过来寻找受伤的猎物。
虽然会吸引一些其他的走兽，但总比毫无办法强。
“去吧去吧。”
老塞图摆摆手，他也准备关门打烊了。
和之前一样，到老塞图院子后面的柴房内背起一捆木柴，不死人把钥匙放在灯架上，离开了院子。
顶着漫天风雪，不死者从老塞图的院子里走出去。
晚上已经没法狩猎了，只有看明天白天的风雪会不会小一些，到时候再出去想办法。
一边朝着自家洞穴走着，不死人还在回想刚刚感知到的那股气息。
幽邃，粘腻，且充满着无止境的渴望。
但奇怪的是，在他的记忆中，没有任何与之匹配的人物。
而且那气息消失地太快，不死人也没法继续分辨区别。
已然看见了黑暗风雪中昏黄的灯光，不死人收起思绪，他加快脚步继续走着。
今晚又是阅读的时间，还有几本书没开始看，今晚要看哪...
“...”
不死人的右手下意识抬起来，握住巨剑剑柄，他看到了自己休息洞口的痕迹。
那是有重物被拖动进去的痕迹。虽然被不断落下的雪花遮盖了一部分，但凹陷进去的那一块，还是吸引了不死人注意。
痕迹上凝固着已然发暗的血液，和冰雪混杂交融在一起，顺着痕迹一直延伸到很远的地方。
他沉默着迈出脚步，右手紧紧握住肩膀后面的剑柄，走进了属于自己的洞穴。
扑面而来的热气让不死者袍子上的雪花融化，他也终于看到了走进自己洞穴的家伙。
那是一只有着雪白皮毛的巨熊，暴怒的眸子尚未消退，就连嘴巴也张开，露出了里面尖利而发黄的牙齿。
这不正是不死人一直在寻找的巨熊么，就是这家伙让幽泉镇的村民有好几天都不敢上山。
但是，它死了。
确切地说，不死人看到的，只是一部分画面。
等到不死人再往里走一点，他就看到了完整的画面。
原本柔顺的金发被血液与融化的雪花混杂地粘在一起，脑袋上的耳朵也耷拉了一只，只剩下一只还挺立着。
手臂上被破败的布匹缠绕着，向外渗着血迹，从手掌下面一点点，一直延伸到手肘部分。
但粗野且毫无美感的包扎，除了止血之外，根本起不到任何有助于伤口恢复的作用。
浑身上下的衣服没有一处是完好的，大规模地暴露出被血迹与灰尘覆盖的皮肤。
彻底暴露出来的腰线上，还留有两道已经凝固的血痂，似乎伤口已经过去很久了。
靠在墙壁上的好几把武器，却被擦拭地干干净净。若不是刀刃与枪身上的划痕，根本看不出经历过战斗的模样。
可以想象，它们的主人对它们有着何等珍视。
而它们的主人，此刻正抱着一块还没烤熟的肉块努力啃食着。
看的出来，经历了与巨熊的战斗，她已经饿极了。
听到洞口传来的脚步，这个在流浪中遍体鳞伤的孩子警惕地抬起了头。
她看到了站在洞口的巨大身影，也看到了他握住自己肩膀后面剑柄的动作。
流浪者瞬间放下手中咬了几口的肉块，她迅速拿起放在墙壁旁边的武器，对准面前的人影。
只要他有任何攻击性动作，自己手中的枪和剑，就会马上挥舞出去！
但那人看了一眼篝火，又看了一眼自己，他沉默了一会儿，指向火堆，开口说道。
“这是，我的，篝火。”
篝火插着的剑被流浪者当做烧烤的架子，上面还用木柴固定着一块刚架上去的肉块，鲜血与开始融化的油脂，一起滴落到下面的火堆里，让火焰毫无规律地暴涨着。
看到这一幕，不死人的拳头，无意识地捏在一起。
女孩看到不死人身后的木柴，又看了看旁边的篝火，她脸上的警戒与敌意迅速消减下去，变成了慌乱。
这是自己不小心占了别人的家啊！
又饿又累，实在是没注意到这些，结果正主回来了。
流浪者慢慢放下手中的武器，视线不敢看向面前的铁甲男人，在地面上转了好几圈，才注意到刚刚被扔下去的肉块。
她迅速捡起肉块，强忍饥饿，不舍地把手伸出去。
尽管上面还混杂着灰尘，以及杂乱的油脂。
“吃！”
不死人看了一眼小女孩儿手中的肉块，被咬下的地方还向外渗着没烤熟的血丝。
小女孩嘴角的油脂还没擦干净，嘴皮上也干裂开好几道痕迹。她看向不死人的脸庞上，也满是肮脏的灰尘，还有两三处摩擦生出的伤口。
尽管自己不需要进食，但他捏紧的左手渐渐松开。
小女孩看到面前的男人陷入沉默，还以为这些不够。于是又用伤痕累累的手臂迅速指向旁边架在篝火上的肉块。
“这些！也给你！”
不死人沉默着又看向被油脂浸染的篝火长剑，以及上面被木柴架住的肉块。
无意间，他再次捏紧了左手的拳头。

62.流浪者与不死者
“吭哧吭哧吭哧。”
金发的女孩抱着手中的大肉块努力啃食着。
其实用啃食这个词语来形容女孩子吃东西，着实有些不雅，但也能反应出流浪者的饥饿与窘迫。
仅仅使用牙齿把肉块咬下来，然后嚼不到几口就吞下肚子，就连沾上了满手的油脂与血丝也并不在意。
倘若把她手中的熟肉换成生肉，就如同野兽的进食现场一般。
不死人最后还是放任流浪者在自己搭建的篝火旁继续进食。
但他还是从篝火上把那块烤肉给拿了下来。
在女孩儿好奇的目光中，用手搬开了两节木柴当做架子，又把穿着肉块的木架放在篝火旁。
说实在的，如果再看见油脂滴在篝火里的剑上，不死人保不准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洞穴里，一时间只有吭哧吭哧的进食声，以及不断炸开的柴火声。
不死人拿起一本书，翻开扉页，开始了今晚的阅读。
而女孩也在不死人长时间的安静下，逐渐放下了警惕。
没过两分钟，那一整块大肉块就被吃得一干二净。
而流浪者在小心翼翼地取下木架上的肉块时，又迅速地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不死人。
她看不清不死人藏在头盔下的脸庞。
但没有敌意，对她来说就是最有用的示好方式。
这一两年的流浪中，她经历了许多，裸露在外的结晶块也成为她被人讨厌的源泉。
一直到把肉块从串着的木架上取下来，不死人都没有任何动作。
女孩儿用嘴咬住这份肉块，又伸手，把旁边割下来的生肉继续串在木架上，放回篝火旁边。
那边的温度刚好，这份吃完，应该还能再吃一份。
刚准备动嘴，女孩儿犹豫地看了一眼面前的熊肉。
她用稍微干净的布帛包裹着自己的手，拿起旁边的小刀，割开这块在篝火上烤了有一段时间的肉块。
虽然外面有些焦黑，但内部的肉好歹都熟了，金灿灿的油脂顺着层次分明的脂肪与肉层流下，看得人食指大动。
不死人的面前突然出现了一只手。
用干净的布块包裹住的熟肉被捧在手中，没有一丝咬痕，下嘴的那部分被女孩儿分成了另一半，自己叼在嘴里。
不死人抬起头来，看向面前的女孩儿。
女孩儿又动了两下手，再次把肉块朝不死人递过去一点点。
她在干嘛？
他不饿吗？
两人心中同时泛起疑惑，也用疑惑的眼神看向对方。
不死人似乎看明白了女孩儿想干嘛，他又靠墙壁坐了一点，摇摇头，扬起手上的书。
随后继续低头，看着手中的书本。
他不需要进食，即便是品尝，对他来说也是一种奢侈。
没有味觉，让一切好吃或不好吃的食物，都如同啃食树木与泥土一般。
女孩儿也看懂了不死人的动作，她收回自己的手，坐回篝火对面。
娇小的女孩又把自己蜷成一团，继续吃着一场大战之后得来的食物。
有柴火在劈啪作响，有大雪在狂风中呼啸。
女孩儿发出吭哧吭哧啃食肉块的声音，不死人低头看书。
进食得来的满足感，让她的脑子有些晕乎乎地，也让她紧张的情绪再度消退。
盯着坐在篝火前面的不死人，女孩彻底放下对于这个人的戒备。
等到这一次肉块也被吃完，女孩儿蹲坐在篝火旁，等待着下一份肉块烤好。
肉块烤制的过程中，女孩儿不止一次看向了不死人手中的书籍，又时不时把目光瞟向旁边杂乱堆着的那些书本上。
然后，抱着对未知食物的向往，她大胆地伸出了手。
嘶啦...
不死人听到了一声不和谐的声音。等他抬起头来看过去的时候，下意识地站起来，一把就夺过女孩儿手中的书本。
女孩儿茫然地看了看自己空掉的手掌，又抬起头来，看向站在面前的男人。
嘴里嚼着半截撕下来的书扉页，还有一小半露在外面。
似乎是害怕男人抢夺这半截书页，她嚼东西的动作迅速加快，又吸溜吸溜地把剩下半截书页也嗦进嘴里。
“...”
不死人看了一眼书的封面，幸好，这本已经看过了，而且也没什么内容。
这女孩儿是把书当成能吃的东西了吗？！
“这是书。用来，看的。不是，吃的。”
不死人叹了一口气，他指了指手中的书本，又把书本翻开，凑到小女孩儿面前。
女孩儿却在不死人凑过来的一瞬间，下意识捂住了自己的脑袋，然后又后退两步，惊恐地握住了自己放在墙壁上的武器。
这是她最本能的反应，即便不死人已经表现地没那么有攻击性。但她依然对突然凑过来的行为，感到了恐惧与极其强烈的反抗意识。
空气中再次停顿几秒，双方都看着对方。
看到不死人没有后续的动作，流浪者才逐渐松开握在手里的武器，随后盯着不死人。
“这个，不是，吃的。”
不死人指着手中的书本，又指着放在地上那么多的散乱的书籍，他再强调了一遍。
“不能吃。”
真是不知道她能不能听懂自己的话。
女孩儿愣了半天，看了一眼不死人，又看了看他手中的书，然后点点头。
表示自己知道了。
“明白了？”
不死人盯着女孩儿又问了一遍。
点点头，女孩儿再点点头，然后指着不死人手中的书。
“不能吃。”
“很好。”
不死人松了一口气，他把书放到旁边，又坐回自己的位置上，拿起旁边被自己看到一半的书籍，重新翻开。
刚刚看到哪一页了来着？
女孩儿慢慢爬回自己刚刚坐着的位置，她又看了一下旁边散乱的书堆。
砸吧砸吧嘴巴，刚刚那一页纸的味道比起肉块来说，还是差了些，于是放弃了食用书本的想法。
等到篝火上面的肉块再次出现略有焦黑的痕迹，女孩儿开心地从木架上取下肉块。
又把另一份肉块从死掉的巨熊身体上割下，去皮之后串到枝丫上，挂上木架。
“吭哧吭哧吭哧。”
于是，洞穴里再次回到了安静的状态。
除了吭哧吭哧的进食声，以及木柴噼里啪啦的燃烧声响之外，什么也听不到。
不死人看着自己手中的书本，女孩儿一块又一块地吃着没怎么烤熟的肉。
直到女孩儿满足地吞下最后一块肉。
她意犹未尽地舔了舔自己沾满油脂的手，又用手指把嘴巴和脸颊上沾染的油脂刮下来，然后放到嘴里吮吸两口。
“嗝。”
女孩儿张开嘴，粗野地打了个饱嗝。
发丝被油脂粘在脸颊上，与尘土和发干的血迹混杂在一起。
靠着篝火坐了好一会儿，吞下的食物也已经在胃里逐渐变成热量。
流浪者下意识去亲近温暖的火焰，于是撑着地板向前微微爬了两步。
她能够意识到，这从篝火是属于旁边那个人的东西，自己只是借用。
于是，不敢靠地太近，女孩儿在距离篝火还有两左右米的时候停下来。
她伸出手，又探出脚，想让又冷又湿的伤口在温暖的火堆旁得到慰藉。
坐了好一会儿，女孩儿慢慢趴在地上。
温暖的火焰和进食后的得到的饱腹感让她的眼皮愈加沉重。
“呜...”
女孩儿发出了意义不明的呜咽，她下意识伸出手，抓住放在旁边的斧头，还有随便的另一把武器。
依偎着自己的长枪与小斧，女孩儿蜷缩成一团，幸福地合上了疲惫的双眼。
能在战斗之后吃饱肚子，再找一个温暖的地方睡觉，不用担心会被雨淋湿。
这就是属于她卑微的幸福。
“Zzzzzzzzzzzzz...”
过不了多久，她的喉咙里就发出了若有若无的呼呼声。
这声音很小，也不会影响人做其他的事儿，却证实了她正安稳地睡去。
不死人听到这声音，他抬头看了一眼。
浑身是伤的女孩儿用双手紧紧抱住武器，躺在篝火旁边的泥地里沉睡。
她脸上的伤痕还覆盖着一层乌黑发亮的东西，那是泥土和油脂的混合物。
金色的头发被弄得毫无光泽，还有血迹溅在上面，把头发拧成一团。
但她睡得很安稳，口水顺着微微张开的嘴角流下，好像在梦里也吃到了美味的食物。
不知道她曾经历了什么，明明身体看起来还很娇小，却到处都是搏斗留下的伤痕，还有着不符合她这年纪的警惕性。
仅仅是简单的肉块，和温暖的篝火，就能满足她的需求。
“...”
不死人轻叹一声，他把兜帽从脑袋上摘下。
伸手，解开袍子系在肩膀处的扣子，将整个长袍从身上取下。
他起身，轻轻把长袍盖在女孩儿身上。
女孩儿微微皱了皱眉头，但在感觉到温暖柔顺的布帛时，她皱起的眉头渐渐松开。
伸手抓住布帛，把露在外面的脚也缩进去，藏在袍子之下。
不死人坐回去，又继续看着自己手中的书籍。
为什么没有把这个流浪者从自己找到的洞穴里赶出去？
或许是因为不死者看到了努力活下去的痕迹吧。
一个敢于同巨兽搏斗的女孩儿，有着战士才有的伤痕。
她成功将威胁生命的猎人猎杀，摇身一变，成为了猎人。
这不正是她努力在这片大地上活下去的模样么？
那就正如身为不死人的他，曾在罗德兰大陆努力挣扎的模样。
活下去的权利已然被她攥在手中。既然如此，就让她尽情享受胜利带来的愉悦吧。
胜利之后，本就应该有美酒与美食相伴，不是吗？
此刻，少女的喉音与劈啪作响的木柴炸裂声交织在一起，在狂风呼啸的雨雪中，绘出一笔温暖的生息。

63.你是,好人!朋友!
温暖的火焰萦绕在身边，流浪者再次发出一声梦中的呓语，可感觉到身上盖着的温暖布帛之后，她缓缓睁开了眼睛。
怀中的斧头和长枪在体温的浸染下变得温热，而此时的洞穴内不再昏暗。
从洞口射入的阳光让流浪者在短时间内反应过来，已然来到了第二天的早晨。
少女撑着自己从地上坐起来，伸展双手打了个哈欠。
“哈——”
她揉了揉自己眼角的灰尘，此时她才发现，自己身上盖着一层有些眼熟的棕灰色布帛。
疑惑间，少女将视线望向周围。
可这个洞穴里，此时空无一人，只剩火焰跳动，篝火依然燃烧着。
两块粗大的木柴已然燃烧到一半，似乎说明它的主人已经出去好久了。
除此之外，少女还注意到，自己猎物的脑袋也消失，与脑袋分开的脖颈处有着被巨力撕开的痕迹。
他拿走了熊的脑袋？
少女歪了一下头，不太明白那东西有什么用，难道他饿了要自己找个地方吃脑壳？
咕噜...
突然，腹中传来的声响让少女下意识吞了一口口水。
剧烈战斗所带来的消耗，着实不是轻而易举能补充完全的。
身上的伤口也需要更多营养来修复，此时的少女又一次回到了饥肠辘辘的状态。
饥饿让少女再次把目光投向了放在一旁的大块血肉，她拿起手中的刀，在肉块上又割了好几块下来。
尽管已经经历了一晚上的放置。但原本就处在低温的环境下，距离篝火的距离还挺远。
肉块依然保持着相当的新鲜程度。
她饿了，所以要吃东西。
另一边，有人提着手中的头颅走进村庄。
看到他的村民们也不由自主地将目光凝视在他手中的物体上。
那是一只巨兽的头颅，有着雪白的皮毛。
似乎尚在怒吼的头颅，让凝视它的人们不寒而栗。
而不死人就在村民的凝视中，推开了旅馆的大门。
叮叮叮...
风雪将挂在屋檐上的铃铛吹动，发出了悦耳的铃声。
不死人进入旅馆之后，立刻就有视线朝他看来，也看到了他手中的头颅。
旅馆意外地很安静，这与不死人每次刚来旅馆的感觉并不符合。
他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看到了站在柜台旁边的女性。
不死人能从她身上察觉到力量的气息，她后背的大剑也昭示着，这是一名勇猛的战士。
不死人沉默着，来到吧台的另一侧，把后背的巨剑放在吧台旁边，又把头颅轻轻放在桌子上，尽量不打扰另一边女性和老塞图的交流。
老塞图自然是看到走进来的不死人，他和不死人挥挥手算作打招呼。
不死人颔首，示意他先忙自己的。
“这个，还有这个。”
女性清冷的声音毫不遮掩地说着，根本就不在意有人听到两人的对话，她也毫不在意周围沉默的赏金猎人们。
“完成了，这是证明。”
说着，女性把手中两片代表铭牌的物品交给面前的老塞图。
老塞图接过纸张，他先是对比了一下上面的文件，又拿过铭牌仔细查看。
片刻之后，他抬起头来，对面前的女性恭敬地说道。
“这是跨区域的赏金任务，我没有权利直接给您交付报酬，这需要一些时间。”
“可以。”
女性点点头，没有因此而产生任何情绪，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回答。
“我明天再来。”
“感谢您的理解。”
老塞图轻轻向面前的女性鞠躬。
女性伸手理了一下差点掉下去的勾住大剑的布带，转身准备离开旅店。
不死人也在此刻看到了她的面容。
红色的瞳孔还有着精致且规整的五官，看起来就像是洋娃娃一样。
但可惜的是，在这张仅用漂亮两个字无法概括其美丽的脸庞上，带着令人讶异的冷淡。
那不是故意装出来的冷漠，而是无意间与所有人保持距离，且不愿有过多接触的习惯性所致。
她感受到了观察自己的视线，也看到了朝自己投来视线的不死人。
那一刻，全身的肌肉在瞬间绷紧，瞳孔无意识地收缩一下，她握住了身后的大剑。
她能感受到观察者的强大，也能感受到既熟悉又令人感到畏惧的气息。
这绝不是什么好的信号，像是铭刻在灵魂深处的记忆。
只要感受到这股气息，就有好似被刺穿与灼烧的痛苦。
但她奇异地没有察觉到丝毫敌意，并不能从他身上感知到任何一分尝试进攻的情绪。
而那人就那样坐在那里，身上灰白色的盔甲似乎经历了烈焰的炙烤，有些雾蒙蒙地发黑。
他对斯卡蒂点点头，随后收回了视线，算是和她打了个招呼。
斯卡蒂也对他微微点头，然后转身推开旅店大门离去。
走出旅店，斯卡蒂在冰冷的空气中深吸一口气。
肺部一片清凉，也让她逐渐打开了自己紧张的思维。
从昨夜开始，来自故土的呼唤不绝于耳，让她一夜未眠。
戴勒斯的死只是一个开始，她绝不会轻易摆脱。
这是故乡对她这样的远离者亲切的呼唤，也是追捕者即将进攻的号角。
斯卡蒂深知自己又被盯上了。在面对下一次追捕之前，不能在任何地方停留。
但，伴随着皮肤的颤动与灼烧感，于耳边呼唤的声音在瞬间消失。
就像是原本凶猛的野兽看见了自己的天敌，瞬间缩回脑袋。
斯卡蒂记住了这个人，那个穿着灰蒙蒙盔甲的赏金猎人，还有他手中的巨剑。
如此巨大的武器，倘若只是用来猎杀人类，实在是有些不符合其作用。
收起心中的思绪，斯卡蒂摇了摇脑袋。
她知道自己从来就没有见过这个人，但他坐在那儿，就让她感觉到恐惧。
斯卡蒂弄不清这样的感觉是怎么回事，但她至少知道一件事。
短时间内，故乡将会远离自己。至少现在，她已经无法感知到任何故乡的气息。
这是为数不多的机会，她能放肆大胆地做很多以前不敢做的事情。
走入漫天风雪中，斯卡蒂朝着预定的方向前行。
而此刻的旅店中，老塞图来到了不死人面前。
“嚯，来了啊...你还真把那玩意儿解决了？”
老塞图看到巨兽的头颅之后，先是被惊在原地站了几秒，随后又看向不死人自豪地拍了拍胸口，笑呵呵地说着。
“是不是我给你的诱饵起作用了啊！我就说嘛，老塞图一定会有办法！”
不死人摇摇头，否定了老塞图的说法。
“我，没用，诱饵。”
“嚯？”
老塞图更是惊讶地看着不死人。
“你运气不错啊，什么时候找到的？昨天晚上的大雪天？还是今天一早？”
不死人又摇摇头，他说。
“不是，我，杀的。”
“哈？”
老塞图疑惑地看了一眼不死人。
“你骗我吧？这玩意儿这么危险，有两个赏金猎人接了也都没能回来。除了你之外，还有谁会对这怪物下手？”
不死人摇摇头，他抬头看向面前的老塞图。
认真地说。
“不是我。是，一个，小女孩，杀的。”
老塞图在经历了短时间的沉默之后，突然哈哈大笑。
“哈哈哈，没想到你这家伙还蛮有幽默天赋啊！”
确实，一个小女孩儿怎么会有这样的实力呢？
先不说小女孩能不能做到，真的会有小女孩儿在漫天风雪中还呆在外面吗？
不死人没有再给老塞图解释，他知道这对于老塞图这样的人来说很难理解。
但他确实见到了她身上搏斗的痕迹，贯穿喉咙的伤口，也是用长枪造成的，他能认出来。
“行了，我先给你佣金吧，钱还是和之前一样换成柴火？”
老塞图问了一句。
不死人却反常地说。
“不，钱留着。”
“行。”
老塞图也没问多的，毕竟这才是赏金猎人最正常的要求。
没过多久，老塞图就从后面的柜子里给不死人拿出一个小盒子，还有一个小袋子。
虽然只有几枚银币，但在交付报酬的时候，不将钱财的多少外露，已经是他做事的原则。
“谢谢。”
不死人点点头，拿起盒子和钱袋，离开了这里。
“再来啊。”
老塞图也挥挥手，算作和不死人打了个招呼。
太阳渐渐躲进云层中，谢拉格的天气诉说着其冰冷，想必用不了多久，又是风雪交加吧。
流浪者吃着第二块烤熟的肉，她的饥饿被缓解。
正当此时，洞口传来了钢铁碰撞的脚步声。
她抬头看去，正是昨天那个男人。
见到他回来了，少女抹了抹嘴巴，指向面前的篝火。
在篝火上面架着的木架上，还烤着另外两块肉。
不死人坐到之前的位置上，他把手中提着的东西扔给在篝火旁啃食肉块的少女。
少女看了一眼地上被布帛包着的东西。
她的本能告诉她，这里面有吃的！
于是，她翻开布帛，露出了黄澄澄的馅饼。
四片大馅饼叠在一起，散发出食物的芬芳，也勾起了狗子进食的欲望。
她抬起头，看向不死人。
不死人指了指布帛里的东西，开口。
“可以，吃。”
“！”少女脑袋上的耳朵骤然竖起，她抓起一块馅饼一口咬下去。
香甜软糯的柔软面皮，包裹着内里的糖渣，仅仅一口，就有甜蜜在口中扩散。
她脸上的表情逐渐化开，就连脑袋上的头发也软下去。
“呼呼...”
发出了意义不明的轻声喉音，少女藏在身后的尾巴也不由自主地开始左右摇摆。
看得出来，她很喜欢这样香甜的食物。
不死人看了一会儿，又从怀里掏出一袋钱币，放在金发少女身边。
“这是，报酬，你猎杀，巨兽。”
他用少女的战利品去兑换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他需要那块被称作家传宝物的玩意儿，但也不能平白无故拿她的东西。
得来的钱不仅要给她，不死人自己也从积蓄里取了十几片银币扔到钱袋里。
少女又看向钱袋，她用沾满了油脂和糖渣的手拉开钱袋，拿出了里面一片银币。
疑惑地看了一眼不死人。
不死人说。
“是你的。”
于是，少女一口咬了下去。
“不是吃的！”
不死人赶紧伸手从少女的嘴里把银币抠出来。
要是这玩意儿被她吃下去，保不准要出什么大事。
“这是，钱。”
不死人指了指袋子，他又指了指旁边的馅饼。
“可以，换吃的。”
少女的耳朵立起来又垂下去，然后再次疑惑地看向不死人。
不死人叹了一口气，他从地上拿过装着馅饼的包裹，又把钱袋放到少女的手中。
“钱，给我。”
少女听话地把手中的袋子交给不死人。
不死人把装着馅饼的袋子递给少女。
“这个，可以，换这个。”
不死人指了指馅饼，又指了指钱袋。
“懂了？”
“！”少女两眼发亮，她点点头，然后开心地吃着馅饼。
不死人看着少女幸福的模样，他心中稍加宽慰，至少没白拿她东西。
他把手中的钱袋又放到少女身旁，和她的武器放在一起。
然后拿起了角落里的两本书，收进怀里，又拿起巨剑挂在身后。
他又伸手，从火堆中握住了灼烧滚烫的扭曲长剑，在洞口的雪堆中插进去。
灼热的钢铁将雪花化成液体，又在短时间内降下温度。
于是，不死者将长剑挂在腰间，走出了洞穴。
在这个镇子呆了有两周，这里能获得的信息让他已经了解了够多。
现在，是时候继续朝着前方行进了。
可还没走出几分钟，不死者的身后就传来雪层被推开的声音。
他转身看去，少女吊着嘴里的馅饼，背上挂着好几件武器，她一只手提着装馅饼的布包，另一只手攥着钱袋，还提着不死人留下的长袍。
“！！”流浪者来到不死人面前站定，抬起手臂，尝试撩起眼前挡视线的头发，然后抬起了手。
她要把长袍与钱袋交给不死人。
“这是，你的，报酬。”
不死人摇摇头，他说道。
“我拿了，你的，头。去换，报酬，所以，我要给你，报酬。”
少女歪了一下脑袋，她看了一眼手中的馅饼，她也摇摇头。
她坚持要让不死人收下钱袋和长袍。
不死人沉默一会儿，他伸手取过长袍，然后把钱袋交给少女。
少女接过钱袋，她低头看了一眼钱袋，再抬头的时候，不死人已经又向前迈出脚步了。
她再急匆匆地追上去，绕到不死人身前，把手中的钱袋捧起，交给不死人。
不死人正准备开口再给她说一下，这钱是属于她的。
可面前的少女却开口了。
“你是，朋友！”
她认真地看着不死人，脸上的伤痕有些发紫。
手臂上的黑色结晶在大风中折射着不同角度的光泽，但少女依然坚毅地站在雪花中。
声音有些沙哑，却透露着和她模样不一样的朝气，还有点傻乎乎地。
“给我，吃的，还让我，睡觉。你是，好人！朋友！”
不死人盯着少女的脸颊，他沉默了许久。
少女再捧起钱袋一点，就如同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少女把手中的肉块捧给不死人。
“...”
不死人伸手拿过钱袋，然后走过少女，继续前行。
“！”少女两只耳朵竖起来，她跟在不死人身后，和他一样向前走着。
不死人也默许了少女跟着他的行为，脚步也轻轻放缓，让她能够跟上自己。
风雪渐渐变大，冰冷的风吹得人睁不开眼睛。
少女低下头，尽量把自己蜷在一起，少受些寒风的捶打。
这时，有轻柔的布帛盖在她身上。
少女抬头，看向为她披上布袍子的不死人。
“朋友？”
不死人低头看了她一眼，说道。
“要，跟上我。不要，掉队。”
“好！我，知道！”
巨大的身体挡住了前方的寒风，让披着布袍的少女勉强能跟上他的速度。
于是，寒冷的雪原中，一个高大的身影在前方行走，另一个略有娇小的身影就跟在他几步之后。
“朋友！名字！”
“不死人，你呢。”
“我没有，名字！”
过了一会儿，又有声音响起。
“你背上，能吃吗？”
“那是，木柴，不能吃。还有，不要，学我说话！”
“哦。”
少女眼馋地盯着朋友背后的木柴。
那玩意儿能带来温暖的火焰，应该味道也不差吧？

六十四.名字是!刻俄柏!
雪原上的日子，可不好过。
首先是不能确定天气，也不能预判下雪的时机。
幸亏谢拉格这个国度出现天灾的可能性不高。反而不用担心那些影响生存的大灾难。
说起天灾这玩意儿，不死人从卡西米尔离开开始，到现在，一次天灾都没有遇到过。
他还蛮稀奇那玩意儿的，想抽个时间近距离观察一下。
毕竟世界本身出现这样的大灾难，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值得了解。
除开天气本身的影响之外，能不能有地方给他们过夜，也是一个大问题。
不死人自己倒是没什么，但身后多了一个小跟班，多少也要考虑一下她的身体。
第一天，不死人习惯性地一直到深夜依然在前行，身后的流浪者却最先撑不住了。
想要对抗寒冷的天气，能量本身就是人类需要考虑的首要问题。
金发少女在第一天行进到一半的时候，就已经吃完了所有馅饼。而被她带上的好几块肉块也没时间停下来烤制，导致她一直都被动地跟着不死人。
而就是在深夜时，风雪大作，流浪者一边抱紧自己身上的袍子，一边不小心撞在了一颗树上。
此时的她，已经饿得头晕眼花，身上也不断发冷。
不死人听到动静回头看了一眼，这才想起来自己身后还跟了一个小家伙。
赶紧就近找了一个稍稍能够避一避风雪的地方把她放下。
又从背后取了两根木柴出来，掰开变成细小的枝丫。
将随身携带的螺旋长剑戳到雪下，刨开雪层，围绕着剑旁边摆满了木柴。
然后，他张开五指伸出右手。
嗤...
先是一小点火星从剑刃上显现，然后就飞速点燃了下面的木柴。
在点燃这一刻扩散的热浪扫开了周围的雪层，也为两人营造了能够休息的空间。
女孩儿现在终于稍稍缓过来一点，她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已经发干开裂的嘴唇，赶紧从自己背着的布包里取出了两块已经冻地和石头差不多坚硬的肉块。
她正准备把肉块扔到火堆里随便滚两下直接开始烤制，却被不死人拿过到他手里。
“给我。”
女孩儿懵懵懂懂地把肉块交给不死人。
随后就见到了不死者手中凭空燃起的火焰。
那火焰就如同有型一般，从不死人手中延伸而出，将整个肉块包裹起来。
就像是套了一层火焰的披风。
没过一会儿，不死人再挥手，包裹住肉块的火焰顺着飘过的风消失，只留下一块已经软化下来的肉块。
他再把一根细小的木柴刺进肉块，交给女孩儿。
“！！”女孩儿看着手中已经软化下来的肉块，她低头，伸手戳了戳肉块，又抬头看一眼不死人。
然后又低头，戳了戳肉块，又抬头看了看不死人。
不死人点点头，他刚准备开口。
嗷呜！
她张开嘴，一口咬在肉块上，里面被包裹住的血丝也全都随着牙印渗出来。
“？？”不死人赶紧伸手，把肉块从小女孩儿嘴巴上扯下来。
“我是，让你，烤！”
女孩儿应该是饿极了，她咬了一块基本是生的肉，就这样在嘴巴里嚼着，还没有嚼几下，就做出了吞咽的动作。
吞完之后，又盯着不死人手中的肉块看着。
“肉。”
“...”
不死人叹了一口气，这小家伙似乎在饿的时候根本就听不进去别人说话。
他又抬手，手中生出火焰，将肉块包裹。
油脂的香味顺着肉块滴下的止水散开，女孩儿盯着不死人手中的肉块，口水已经从嘴角溢出来了！
一分钟后，不死人似乎看到了外壳上有一块已经变成了黑色，于是他撤下了火焰。
打量了一下，散发着热气，有些部分已经快被烤焦了，这样的程度应该已经差不多了吧？
“吃。”
不死人这才把肉块交给小家伙。
女孩儿眼睛瞪得大大地，接过不死人手中叉着的肉块之后一口咬下去。
“呜！！”
被烫到了，流浪者的嘴皮差点烫出一个包，她又赶紧张大嘴巴，吐出舌头，不断呼吸。
试图用冰冷的空气降低被灼烧的痛感。
又抿了抿嘴唇，等到肉块的温度稍稍降下去一点之后，她才盯着面前的食物，再次张开嘴。
一口咬下一大块脂肪和实肉，稍稍带着一点烫口的食物，让她嚼地开开心心。
嘴巴两边的脸颊鼓起来，咀嚼的时候就像是小松鼠一样。
不死人又拿起第二块肉块，用火焰给它化冻之后，扔进火堆里慢慢烤起来。
动用咒术火焰，仅仅是化冻生肉。要是伊扎里斯的魔女们知道自己传下来的知识被用来干这个，估计现在已经气到一脸铁青了吧？
等到第二块肉烤的差不多，第一块肉也被小女孩儿彻底消灭了。
虽然说里面还有点生，外面已经变成焦黑一片，但不死人毕竟也不会做饭。
凭借自己对事物的理解，从火堆里拿出来，又在雪堆上稍稍降温，就扔给了小女孩儿。
小女孩儿接过肉块，她先是看了一眼手里的肉块，又看了一眼不死人。
然后她把肉块递到不死人面前。
“吃！”
不死人却摇摇头，他说。
“不吃。”
“不饿？”
“不饿。”
“偷吃？”
“？？”不死人不知道女孩儿是怎么得出这样的结论的，但他还是开口说道。
“我，不需要，进食。你吃。”
“不用，吃东西？”
“不要，学我，说话！”
“哦。”
小女孩儿收回递出去的手，她也没怀疑不死人的话。
她似乎缺少很多常识性的东西，至少她不觉得不死人不用吃东西这件事很奇怪。
不过，这也让不死人少了很多麻烦。
只是在有些时候真的很不方便。
可以想象，以后会时不时从她嘴里把一些莫名其妙的玩意儿抠出来。
其实在很久远的过去，不死人也是正常人，他也吃过食物，他也能享受美食。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身上就多了一个黑色的环状物。
那是初火熄灭的征兆，也是一份诅咒，更是一场传说的开端。
但现在的不死人已经想不起了，他忘记了自己以前的身份，只记得自己从北方不死院走出这个事实。
而这份黑暗之环，也让他失去了一切享受美食的权利，他失去了味觉。
其实有时候，不死人看到别人吃东西，也会思考。
这个食物是否美味？这个食物的味道是什么样的呢？
但很可惜，他的舌头除了触觉之外，什么也感受不到。
等到女孩儿吃完第二块肉，她已经从饥饿的状态中解脱。
意犹未尽地舔了舔自己的手指，她又抬起头看向一直坐在旁边的男人。
他盯着面前的篝火，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似愣，你要，去哪儿？”
“是，不死人。”
不死人先是尝试纠正一下她的口音，然后又补上一句。
“不知道。我只是，一路，行走。没有，终点。”
女孩儿想了想，不明白不死人的意思。毕竟她之所以会远离远离温暖的区域，要到这种寒冷的地方，就是因为她有明确的目标。
“我要，找，我的，名字！去，米诺斯！”
女孩儿似乎想起了什么，她把背后的武器全都解下来。然后从这一堆武器里取出了一把斧子。
“不似人！你，看得懂，这个吗！”
她凑到不死人身边，把手中的斧子指给不死人看。
不死人看过去，注意到在斧柄处刻有一行文字。
与其说是文字，倒不如说是一些短小的图画。但这些简单的图画标志有着自己的发音。
一股熟悉的感觉从不死人的思维中冒出来，他能确认自己认识这样的文字。
不死人的声音在喉咙里打转，几秒过去后，终于完整地阅读了这一整行。
“刻...刻欧...可欧博？”
他又默念了两遍，似乎是肌肉记忆让他的嘴巴自发动起来，他又迅速纠正了一下自己的发音。
“刻俄...ceobo，刻俄柏。”
说完之后，不死人自己都愣了一下。
他能确定自己没有见过这样的文字，就如同他能认得卡西米尔人所写下的文字一般，他也能认得这种古老的语言。
尽管尚且有些生涩，但他确确实实地拼读出了这个名字。
“刻俄柏！”
女孩儿瞪大了眼睛，她身后的尾巴也开始左右摇摆。
“刻俄柏！”
不死人看了一眼身旁的女孩儿。
为什么你念我的名字，发音就不能这么准确？
“耶！刻俄柏！刻俄柏！”
女孩儿似乎很喜欢这个名字，她举起斧头，盯着斧柄上的文字咧开了嘴巴。
她在围绕着整个泰拉大陆旅行了一周之后，终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名字。
在无名的地方苏醒，就如不死人一样。
最初的她只是为了活下去而挥动一直陪在身边的斧子，也有过朋友与伙伴。
她遇见过好人，也遇见过坏人。犹如兽性一般的本能让她成功在这个世界里活下来。但也让她与其他人的交流产生了极大的阻碍。
有人告诉她，这或许是古米诺斯文字，于是她确定了自己的目标，米诺斯。
如今，围绕着整个泰拉大陆旅行了一周之后，终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名字。
没有人知晓她是如何在这片充满苦难的大地上行走至今。但她皮肤上的那些暗沉结晶就能证明这趟旅程的危险。
不死人看着女孩儿兴奋地围绕篝火蹦蹦跳跳了好久。
最后因为旅程的困倦，而在篝火旁坐下来，没过一会儿就裹着不死人的长袍进入了梦想。
“Zzzzzzzzzz”
不死人伸手从旁边的木柴堆里取了两根木柴，投进身前的火堆里，沉默不语。
等到刻俄柏苏醒之后，还有前方的路程等着她们，这只是其中的一个小插曲。
对于不死人来说，这是一段没有终点的旅途。
如果非要有个目标的话，那就是收集一切和他有关的知识。
不死者可以向南走，可以向北行，去哪儿都可以，可他不能停留。
他是丢失了过往的流亡者，受回忆的驱赶追逐着自己的曾经。
但不死人从未远离安歇之处。
只因那营火上燃烧着的火焰，就是不死人的故乡。

65.寻求答案者
第二天早上，当刻俄柏醒来的时候，不死人还在看手中的书籍。
“哈...”
刻俄柏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这两天睡眠的质量都不错，比起以前担惊受怕的日子来说，能在温暖的篝火旁睡觉，还不用担心自己的生命危险，已经是很好的待遇了。
虽然从来没有见过不死愣动手，也没见过他挥舞背后的巨剑。但刻俄柏的兽性本能告诉她，不死人很强，非常强！
这也是为什么当不死人第一天遇到她的时候，刻俄柏的反应会那么剧烈的原因。
她不怎么惧怕人类，但不死人给她的感觉和人类截然不同。
那就不是人类这种生物能够散发出的气场。对于她这种有着强烈感知的流浪者来说，简直就是一团燃烧着的烈火。
而她骨子里的兽性驱使着她拿起了自己的武器，对向不死人。
也幸亏不死人并不是凭借是否拿起武器这一点来判断是不是自己的敌人。
听见刻俄柏的动静，不死人看了一眼，收起手中的书籍，准备拔出螺旋长剑了。
等到长剑在雪层中冷却下来，不死人正准备回头跟刻俄柏说一声要走了。
“！！”刻俄柏已经穿好了长袍，又把武器捆在背后，兴冲冲地看着不死人。
不死人伸手揉了揉金发傻狗的脑袋，他转身走出这片暂时的营地。
“走了。”
刻俄柏蹦蹦跳跳地冲进雪地，跟在前面那个高大的人影身后。
在雪原中的旅者不只是有不死人两人。
这片古老的国度里，步行是一种极其正常的村庄之间交流沟通的方式。
特别是在大雪封山的时候，信使已经变成了谢拉格常驻的职业。
也正是因为他们连通了村庄之间的沟通，让亲戚朋友能够相互交流，信使的地位也在不断上涨。
就算是有心怀鬼胎的强盗或是赏金猎人。在清楚对方是信使之后，都会放他们离开。
毕竟，他们有时也会需要信使的帮忙。
而在谢拉格最中心的地区，也就是谢拉格的喀兰圣山脚底，这里是谢拉格的中心，也是谢拉格人们的日常语言中，「雪境」的具体指代地区。
喀兰圣山上居住在神明，有祭祀与圣女维持着神明与人民的交流。
而圣女则是能够直接与神明沟通的尊贵人物。
而维持着圣女的日常起居，以及正常的宗教活动的，则是隶属于谢拉格的蔓珠院。
虽然人们从未见过神明，但圣女与蔓珠院所传出的命令，总能让他们避开灾祸。
也因此，圣女在人们的心中有着非同凡响的地位。
如今，最新一届的圣女选举即将开始，而这一次的选举中似乎包含了其他的影子。
至少掌管着雪境的三族议会对最近崛起的某个公司有着其他的意见。
喀兰贸易，就是被希瓦艾什家的现任家主，恩希欧迪斯·希瓦艾什一手创办出来的产业。
相较于谢拉格本地的贸易团，喀兰贸易从外境引入着泰拉大陆上最新的产品。
各种现代工业品，以及新奇的小玩意儿开始在谢拉格售卖，为这片土地带来的新的生机。
但三族议会并不这么想，他们心中有着自己的算盘。
“嘿，听说了吗。前几天的祭典仪式上，那位大人的妹妹被神旨选中，成为了圣女的候补人选！”
“嚯？真的？”
人们在道路上交谈着。
距离喀兰圣山的距离不远，生活在这里的人们对于雪境的信息，向来是最早知道的。
在这个名为碧隼的小镇，人们已经开始为新一届的圣女选举做好了准备。
他们要收集附近的资源和选举需要的道具送入雪境，为雪境的选举打下基础。
而就是在这样的日子里，有一位年轻的女性来到了碧隼镇内。
她来，是想要寻求答案，尽管她也不知道自己此行是否能成功。
友人经受着常人无法忍受的痛楚，她的灵魂也在被挤压，撕裂。
如今，作为同类的自己，更是不能置身事外。
在真相查清楚之前，这段没有故乡侵扰的时间，就是她寻求答案最好的机会。
吱呀...
斯卡蒂推开了面前的木门，看到了内里的光景。
尽管还是风雪大作的时节，但由于需要进行圣女选举，因此碧隼镇这段时间算得上是热闹。
外地慕名而来参观的客人可不少，就连路边的旅馆也人满为患。
“抱歉，客人，目前不能提供住宿服务，只提供饮食部分。”
吧台内的中年女人正专心调配着需要端出去的美酒，等她抬起头来看向这位客人时，这才发现整个旅馆已经死寂一片。
走进来的女性似乎在无形间封住了所有来客的嘴，也让他们低下头去，不敢多看。
“一份炖兽肉，一杯水。”
斯卡蒂说着，从怀中摸出几枚银币，扔到吧台上。
“快点。”
“啊，好的。”
女服务员并不认识斯卡蒂，她只是被突然寂静下来的环境给吓到了，说话有些畏首畏尾地。
很快，一份炖兽肉就端上了吧台，山泉水也被木杯装着，递到了斯卡蒂的面前。
“请您慢用。”
女掌柜恭敬地说了一声，然后回到内屋去。
斯卡蒂拿起放在旁边的勺子，舀起一块炖的烂乎的兽肉送入口中。
还有些发烫的肉汤和肉块在嘴里划开，为她驱散了身上的寒意。
正当她吃着，从内屋又走出来一个糟老头子。
他看到斯卡蒂之后，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
“大名鼎鼎的斯卡蒂到谢拉格来了，真是罕见。”
等到斯卡蒂以极快的速度把炖兽肉消灭之后，他开口了。
“为了赏金，还是什么特别的宝藏么？”
“都不是。”
斯卡蒂把面前的空碗推出去，拿起旁边的纸巾擦了擦嘴角，她抬起头来看向面前的男人。
老头子意外地抬了一下脑袋，他问道。
“有事找我？”
“私事。”
斯卡蒂拿起放在旁边的大剑，挂在身后，她问道。
“方便进去聊聊？”
“嗯...”
老头思考了一下，他再环顾周围看了一眼，最后还是点点头。
“进来吧，慢慢说。”
斯卡蒂越过吧台，他来到了这家旅店的内屋。
其实说是旅店，也是赏金猎人组织在这个国度的几个联络点之一。
他们维持着本地的赏金猎人的平衡，保证不会出现过度聚集的情况，同时也为赏金猎人们提供服务。
就和老塞图那边的据点一样。
每一个负责赏金猎人据点运转的人，都有着相当的经验来支持他们的经营。
而这些负责人也都认识那些实力超凡的赏金猎人。当他们出现的时候，除了追寻赏金与宝藏之外，通常也意味着一些大事会发生。
老头指向其中一把椅子，示意斯卡蒂坐，自己则是坐到了另一张椅子上面。
斯卡蒂拒绝了好意，而是身体靠着墙壁站立。
“说吧，发生了什么事，希望你不会给我带来惊吓。”
老头没好气地看着斯卡蒂。
他还记得，上一次这个家伙来的时候，雪境就发生了一件大事，差点惊动三族议会。
真不知道这一次这家伙回来，又为了什么。
“这次我没接任务。”
斯卡蒂开口说道。
“是我的私事，看你有没有渠道能帮上我，也算是我个人的请求。”
“什么事？”
老人打算好好听一下，如果能帮上忙，积累一位实力高强的赏金猎人的友谊，那可是得之不易的事情。
倘若真如她所说的，只是私事，那说不定还挺容易。
“我要见你们的神，喀兰的神。”
“帮不了！”
老头一下从座位上站起来，他赶紧摆摆手，指向自己旅店的后门。
“不管你是什么理由，有多么要紧的事情，现在就走。我可不想惹上麻烦！”
本以为只是私事而已，没想到这件私事居然是这个？！
“我知道这有点为难，但是我已经想到了办法，现在就需要你帮我牵线搭桥而已。”
斯卡蒂迅速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最近不是要举行圣女选举？我要进入圣女选举的队伍，或者其他方法都可以，只要能上山就行。”
在来找这位老人之前，她就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
只是这想法多少有些疯狂。
“只要能上山，其他的事情就不用你帮忙了。”
“...”
老人听到斯卡蒂的说辞，他原本焦躁的心态慢慢平稳下来。
神对于他们这种接触赏金猎人有几十年的居民来说，并没有那么神秘。
这些与外界有信息沟通方式的人。对于他们的神，早已没有那样的信奉。
毕竟这么久了，也没有见过神行使神迹。除了圣女和那些会法术的蔓珠院，一点关于神明的消息都没有。
多少会影响到他们从小接触的信仰。
“只要能上山？”
老人再次确定似的问道。
“我先提醒你，不管神明会不会回应你的请求，喀兰圣山本身就是谢拉格最危险的地方。常年风雪，这段时间更是风雪的高发期。”
“是，只要能上山，其他的事情不用你负责。”
斯卡蒂从怀里拿出一卷蓝色的纸质钱币，是如今泰拉大陆上广泛流通的龙门币。
看这厚厚的一卷，怕是有好几十万
“这是预先支付的龙门币，不管我能不能下山，这些东西都是你的。如果我下来了，还有另外一半给你。”
老人坐回自己的位置上，他看了一眼斯卡蒂手中的钱卷，又看了一眼斯卡蒂的面容。
姣好的面容，除了有点太冷了之外，就算被当成圣女备选，应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这位本地的据点负责人再次发出了自己的提醒。
“我先提醒你，不管神明会不会回应你的请求，喀兰圣山本身就是谢拉格最危险的地方。常年风雪，这段时间更是风雪的高发期。”
这本就是一个风险不小的事情，不管是对于老人，还是斯卡蒂来说。
“你给钱倒是足够，但是你真的做好准备了？”
对他来说，只要价钱足够一切都能商量。
即便与神相关，也并无差别。
“我知道，你只管安排。”
斯卡蒂点点头，成为赏金猎人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自己的凶名也是从最开始的任务里慢慢积攒下来的。
她从没想过能这么简单就得到答案。倘若只是给点钱就能解决，那自己这几年以来不断的寻找，又有什么意义呢？
此刻，这位使用大剑的赏金猎人已经做好了准备。
尽管她或许会和那位喀兰的神明打上一架。

66.流浪双傻
从幽泉镇到碧隼镇，不死人和刻俄柏一共经历了五天的时间。
这一路上不分昼夜地赶路，只要天气稍微好一点就一直走下去。
如果不是因为刻俄柏需要休息和进食，恐怕不死人能盯着深夜的巨大风雪也一直走下去。
刻俄柏也逐渐习惯了跟着不死人的生活。
荒野中的麻烦不算少，不管是路边闯出来的强盗，还是突然出现的赏金猎人，都在威胁着每一个过路旅人的生命。
可他们一旦看到不死人背后的巨剑，就畏首畏尾了起来。
有些在幽泉镇停留过的赏金猎人，也认出了不死人的造型，于是主动避开他们。
令刻俄柏惊讶的是，五天内，竟然没有发生过一场战斗。
恍若那些苦难与威胁都绕着不死人走似的。
但以她的思维，根本就没有牵扯到不死人，她只是单纯的觉得。
运气好。
“不死愣！你好！幸运！”
一直到看到了碧隼镇的大门，刻俄柏终于发出了一声感叹。
“？”不死人回过头看了一眼刻俄柏，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不过既然已经到这里了，就不用担心什么问题了，不死人的目标就是这里，碧隼镇。
这里是距离雪境最近的城镇之一，也是不死人来到谢拉格的第三站。
他要在这里继续收集相关的历史文献，最好能搞清楚，那个喀兰的神，到底是什么底细。
对他来说，神这个词绝对意味着很多，不只是单纯的神明。
也因此，当他听到近期将会开始圣女选举的时候，不死人也开始格外关注这件事。
圣女在罗德兰并不是一个经常能听到的词汇。
但不死人却意外地认识好几个圣女，她们大多都拥有着虔诚的信仰，精通奇迹的使用，并且以传播教义为己任。
当然，她们也有自己的使命。尽管那使命在如今来看，实在是算不上神谕。
但圣女在一个宗教内的地位拥有着毋庸置疑的高度。如果能从圣女选举的仪式上看出一些东西，那不死人也算得上是收集到了足够的资料和信息。
不过，对于两人来说，首要的事情自然是找一个地方落脚。
碧隼镇与幽谷镇不同的一点是，碧隼镇的四周较为开阔，想要找到一个能够遮风挡雪的地方燃起篝火，实在是有些为难不死人了。
更何况，刻俄柏是个正常的女...嗯。除了生理比较正常之外，其他都不太正常的女孩子。
她需要一个安全的地方休息，而且长时间的赶路，也不利于她身上的伤口恢复。
这几天刻俄柏的身体状况一直不太好，长时间的赶路让她时不时会咳嗽两声。
尽管不死人和刻俄柏两个人都没有相关的生理知识。但一直咳嗽这件事，也足以让不死人明白刻俄柏的状态不佳。
摸了摸身上的钱袋，不死人把刻俄柏的那一袋钱币先挑选出来，然后再数了一下自己的钱，这应该足以让他们在碧隼镇的旅店住上一段日子。
进入人类聚集地的刻俄柏明显有些不习惯，她裹紧了身上的长袍，只露出了半个脑袋，一边跟着不死人，一边用警戒的眼神看着周围走过的路人。
不死人付出了一枚银币的代价，找人打听了一下最近的旅馆。
顺着路人的指引，两人来到了一家旅馆门口。
不死人推开了旅馆的大门，他走进去。
叮叮叮！！
此时刚过黄昏，天空中已然暗淡下来，不止的风雪吹开大门，也吹动了房梁上放着的铃铛。
但旅馆内依然是热热闹闹地，一点也没有黑夜的氛围。
“老板！再来一杯酒！”
“我要热乳茶！多放两滴香油！”
“自己来拿！”
赏金猎人和本地居民的呼喊声装满了整个旅店大厅，也让刻俄柏再靠近一些不死人，几乎都要贴在他身上。
不死人来到吧台，他把背后的巨剑靠在吧台旁边。
巨大的剑成功将吧台附近想要靠过来蹭点什么的家伙赶走，也给不死人空出了相当的一片空地。
“不死人？”
老头子端着两杯热乳茶给旁边的客人，然后回过头来看向不死人，说出了他的名字。
“初次见面，这算是我送你的。”
说着，他又从旁边的桶里打了两杯热乳茶放在不死人面前。
“你认识，我？”
不死人一边把面前的热乳茶送到刻俄柏面前，一边好奇地问向老板。
“我，不记得，我见过，你。”
“或许我不认识其他赏金猎人。但我必须认识其中拔尖的那一批。特别是还在谢拉格附近活动的赏金猎人。”
老头儿伸出一只手，他说。
“我和老塞图的通信中，他和我提到你有好几次。他说你全身穿着盔甲，用着比人还大的巨剑。虽然看起来怪怪的，但只要和你打过几次交道就知道，你很省事儿。不仅实力强大，还很有礼貌，和干这行没个底线的赏金猎人不一样。”
“嗯...”
不死人伸手出去和老头简短地握了一下。
“老塞图，人不错。”
“不是老塞图人不错，而是你这样的赏金猎人值得我们对你表现地友善，不死人。”
老头用双手撑着吧台，他对不死人说到。
“自我介绍一下，你可以叫我老班尼。姓氏就不用介绍了，和老塞图一样，当做代号吧。”
“你们，赏金猎人，负责人，都是，老？”
不死人说出了自己的疑惑。
老班尼哈哈笑了两声，似乎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
“哈哈哈，不是都是老，只是一个名字而已。况且这也不是真名字。”
他摆摆手。
“干我们这行的，说不定哪天就要调换位置，用一个代号来区分我们的姓名，是最方便的事。这也有利于我们更改身份。”
“嗯。”
不死人点点头，他大概明白了。
“有什么想吃的，自己看看菜单。你运气不错，还有最后一个房间，你要是再来晚一点，恐怕就得睡兽圈了。”
老班尼顺手把旁边的菜单递给面前的不死人。
不死人不需要进食，但刻俄柏却得吃东西。
不死人这时候再转头过去，正准备问刻俄柏想吃什么。
就看到刻俄柏盯着不死人面前的热乳茶发呆，两只眼睛像是放光一样！
而她自己面前的杯子，早就被她喝的一干二净。
不死人把面前的热乳茶推到刻俄柏面前。
“能吃？”
刻俄柏看向不死人，征求同意。
不死人点点头。
“可以。”
刻俄柏马上端起杯子，一口一口地饮起来。
在此之前，两人在雪原上行走，刻俄柏要是渴了，就随手在旁边的雪层上抓两把雪塞到嘴里。
这也是她来到谢拉格境内之后，补充水分最方便的办法。
她已经好久没有喝过正常的水了，更别提这种香甜可口，还能让身子暖起来的饮料。
“要吃点什么？”
老班尼问道。
“有什么，上的快。都来点。”
不死人说着，他指了指旁边的刻俄柏。
“她，很能，吃。”
“哈哈，好！”
老班尼豪爽地笑着，他完全没把不死人口中的「能吃」当成一回事。
一小时后，旁边堆了五个碗，六个盘子，不知道添了多少杯热乳茶。
刻俄柏把最后一块炖兽肉塞到嘴里，又端起碗把汤汁也全都喝进去。
她双手拿着碗，伸出舌头在碗底舔了又舔。
刚吃到第一碗炖兽肉的时候。如果不是不死人一把抢过来，刻俄柏差点连着碗一起给啃掉。
也幸亏这玩意儿是木碗，要是用烧出来的土碗，刻俄柏还真得嘎吱嘎吱地把碗给吃下去。
最后，刻俄柏把已经舔地精光的碗放在桌子上，她看向不死人。
“还要？”
不死人问道。
“呜...”
刻俄柏似乎是想说些什么，但她很快就皱起了眉头。
“嗝。”
她张开嘴巴，突兀地打了一个饱嗝，然后眯起眼睛，感受着被喂饱的肚子，对不死人摇摇头。
“饱...嗝！饱了！”
再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刻俄柏回味着刚刚吃的炖兽肉和各种小菜，她转头去对老班尼说道。
“好吃！”
老班尼也有些被吓到了，他挤出一个笑容，对刻俄柏点点头。
“啊...好。”
说真的，他见过能吃的，但没见过这么能吃的，还是个小女孩儿！
这是在雪原上饿了多久啊？！
幸亏自己没请他们吃东西，也就刚开始喝的那两杯热茶。
“多少？”
不死人拿出了自己的钱袋。
“五十枚银币，算上你今晚的房钱一起。”
老班尼从旁边的柜子里拿出一把钥匙交给不死人。
“上楼，右转靠右倒数第二件房，我已经让人帮你们准备好热水和衣服了。”
“辛苦。”
不死人轻轻道谢，把手中的钱袋扔给面前的老班尼。
老班尼接过钱袋，正准备数一数。
他还没来得及把钱袋里的钱倒出来，就听到不死人开口询问道。
“帮个忙。”
“啊？”
老班尼抬起头来看向面前的不死人。
不死人用十分认真的语气向老班尼问道。
“帮我，一个小忙。私事。”
“我...”
老班尼下意识想说我不帮，但突然反应过来，面前的这个赏金猎人和下午遇到的那个女人不是一个人。
好吧，他今天是有些紧张了，私事这两个字，已经变成了他的过激词。
“你...你先说，我看看能不能帮。”
为了防止让自己差点心肌梗塞的事情再次发生，老班尼留了点余地。
不死人靠近吧台，他低声开口，郑重地说到。
“我要，不会被，燃烧的，盆，或者桶。还要，一些柴。”
“？”就这？
老班尼松了一口气，他点点头。
“我这就帮你去找！”
...
十分钟后。
不死人坐在一个烧制的大盆面前，盆里堆满了木柴。
一柄被扭成螺旋状的长剑插在最下面的一块坚硬木柴里，又用其他的柴火固定住。
火焰在盆中燃烧，将整个房间照亮，也带来了熟悉且温暖的气息。
就算是住旅店，不死人也不会丢掉燃起篝火的习惯。
窗户打开了一个小缝，保证空气通畅。
刻俄柏和不死人一样，坐在火盆面前。
她把背后的武器取下来，拿在手里一一保养。
这是小刻俄柏最重视的事情，这些能让她活下去的武器就是她最好的朋友。
夜已渐深，不死人已经拿出了书籍，准备开始今天的阅读。
等明天白天，找老班尼接点任务。
按照刻俄柏这样的吃法，恐怕要不了几天，不死人的储备就会消耗殆尽。
虽然那天看她吃肉块的量已经很恐怖了，但换算成普通的食物居然离谱成这样。
想要包揽刻俄柏每天的食物，也是一件并不容易的事情。
她太能吃了。
“洗澡，睡觉。”
不死人在看书之前对刻俄柏说了一句。
“明天，打，坏人。”
“洗澡？”
刻俄柏抬起脏兮兮的脸，满是疑惑地看向不死人。
恐怕，在她的脑子里，这还是最新接触的词汇。
“洗澡。”
不死人放下书籍，指向墙壁上的门。
“进去，有水，泡进去。”
对他来说，洗澡也是非常久远的事情了。
但他却明白洗澡的含义，恐怕这也是自己忘却的往事中，曾经接触到的知识吧。
刻俄柏最能理解这种简单的指令，她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于是她放下了自己的武器，推开隔间的门。
刻俄柏看到了一个木桶，还有里面的热水。
然后她跳了进去。
不死人听到扑通一下的入水声，也没多想，继续看自己手里的书。
直到十分钟后，刻俄柏拉开隔间大门，走了出来。
“不死愣，刻俄柏，洗澡，完成！”
听到刻俄柏的声音，不死人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
身上的污秽被泡地化开，头发上的油渍与血渍也被清理地差不多干净。
但刻俄柏依然穿着自己身上的衣服，这身久经风霜的衣服，早就破烂地不成样子，现在还沾了水，更是湿哒哒地黏在身上，暴露出大量皮肤，以及身上长出来的黑紫色源石结晶。
不死人皱了一下眉头。
他差点忘了，刻俄柏的衣服已经坏地差不多了。
这可不行，不管是怎样的护具，战斗时都需要服装保护身体。
“里面，有，衣服。”
不死人又指了一下隔间。
“用，布，擦头发，擦干，身体。穿，新衣服。”
“哦。”
刻俄柏又点点头，脑袋上的耳朵一晃一晃地跑回隔间。
不死人再次低下头继续看书。
这俩憨批到现在为止都没觉得有任何不对劲，交流也只是简单的几句话。
刻俄柏就算了，这孩子连基本的常识都没有。
但不死人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他！
好吧，不死人在某些地方也没有任何常识。
可能这就是为什么刻俄柏会下意识跟着不死人吧。

67.恩雅·希瓦艾什
第二天一早，不死人听到楼下有了动静，他就起身，放下手中的书籍推门出去。
刻俄柏在床上躺着，她抓着手中柔软温暖的被子不撒手。
睡姿极其不雅，整个人的上半身裹着全部被子，下半身就这样漏在外面。
好在老班尼准备的衣服有裤子。不然这样一幕画面，要是有人看到了，指定没不死人好果子吃。
当然，能不能打过不死人就再说嗷。
从楼上走下去，不死人看到老班尼正准备着今天的热乳茶，他到吧台旁边找了个位置随便坐下。
“大早上的不睡懒觉，跑下来看我这个老头子做饭，你还挺闲的。”
老班尼看到不死人到吧台旁边坐下，他放下手中的茶叶，先给不死人倒了一杯水，问道。
“想吃点什么？”
“接，任务。”
不死人指了指老班尼身后的告示板，他问道。
“今天，任务，上了？”
“哦，还没。”
老班尼去后房看了一眼，等到再出来的时候，手中已经攥着许多纸张了。
“这是今天打算贴上去的任务列表，你先看一下，有什么相中的任务直接跟我说。”
不死人接过这一叠纸张，他低头仔细打量起来。
老班尼见不死人开始选任务，他就继续拿起茶叶，称量需要用到的数量。
一边做着自己的事情，老班尼也一边随口问道。
“你认识那个，叫做斯卡蒂的赏金猎人么？”
“斯卡蒂？”
不死人没抬头，他就这样想了想。但自己对这个名字没什么印象，于是摇摇头。
“不认识。”
“就是那个，背着大剑的女人，头发是银白色的，很漂亮。也是最危险的几个赏金猎人之一。”
老班尼听到不死人居然不认识斯卡蒂，他有些惊讶。
“刚成为赏金猎人不久？”
“差不多。”
不死人把一张写着找狗的单子放到旁边，他说道。
“不到，两个月。”
“嚯，可完全看不出来你是个新人啊。”
老班尼打量了一下不死人放在旁边的巨剑，他摇摇头。
“你的表现可比那些普通的赏金猎人沉稳多了。”
“我只是，不喜欢，说话。”
不死人似乎相中了其中一张单子，他把这张单子留在手中，随后又拿出去一张。
“但是，那个，女人。有点，印象。”
“见过？”
老班尼恍然大悟。
“也对，她好像也是从幽泉镇那边过来的，你和她应该见过面。”
“有事？”
不死人抬头看向老班尼。
和老塞图一样，他们都是极其遵守规则的人。倘若没什么大事的话，基本不会主动和赏金猎人讨论到其他人。
老班尼或许有事想要拜托不死人，否则不会主动提起斯卡蒂。
“也不算什么大事。”
老班尼一边把刚烧好的滚水倒进桶里，他说道。
“就是，过几天，可能想让你帮个忙，算是她向我提出的请求。”
“指名？”
“不是。”
老班尼感觉到了不死人看向自己的视线，他赶紧转过来对不死人摆摆手。
“放心，没人专门找上你。她也只是让我帮她物色一些靠谱的赏金猎人而已，应该是和她有关的一次任务。我也就问问你，报酬不低，你要是有意向的话，一会儿我可以和你说说具体内容。”
不死人很警觉，这超出了老班尼的预料。
赏金猎人很少有被指名委托的情况出现，要么就是名气太大，有人主动找上门来，要么就代表了他们的信息已经遭到了泄露。
不死人就凭老班尼一句话就提起的警惕心，这让老班尼开始怀疑不死人到底是不是个新人。
难怪老塞图跟他说，不死人这家伙很厉害，让他有机会就好好打交道。
“为什么，是我？”
不死人再疑惑地开口，他有些不明白老班尼为什么会把这件事给他说。
按道理来说，他们只认识了一晚上，老班尼表现得这么热情，这不合理。
老班尼看了一眼不死人，他感叹地说到。
“就凭你问出的这句话，就该是你。这证明你很警觉，很敏感。靠谱的赏金猎人通常都具有这样的特制。”
他指向放在不死人旁边椅子上的一篮乳酪。
“麻烦，帮个忙。”
不死人把乳酪交给老班尼，只听得老班尼继续说道。
“而且，老塞图也特别跟我说过，让我多注意一下你，他说你很强。”
“嗯...”
不死人点点头，如果是老塞图交代的话，这倒是合情合理。
“晚上，我来，找你。还有，斯卡蒂，在这里？”
“是。”
老班尼看向不死人，他笑了笑。
“而且你们可离得不远。”
“？”不死人不明白老班尼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他把手中选好的几张任务单子拿出来，又把旁边的单子整理好。
“这些。”
“好，你等我一下，我马上帮你登记。”
做好任务登记之后，不死人拿着几张单子上楼回房。
等到刻俄柏醒来的时候，不死人还在处理要烧的柴火。
金发傻狗伸了个懒腰，阳光从窗外溜进来，在刻俄柏的金色发丝上驻留，亮起了漂亮的暗金色。
“收拾好，东西。”
不死人把旁边仅剩的一些柴火扔进火盆里，他拍了拍双手。
“要去，打坏人吗！”
刻俄柏一听不死人开口，立刻就期待起来。
虽然她不知道具体要做的是什么，但她依稀记得，昨天不死人说要打坏人来着。
“是。”
不死人说到。
“可以，换吃的。”
依据刻俄柏的思维，恐怕不死人的解释，才是最适合她的回答。
傻孩子立刻从床上跳下来，披上不死人的长袍，背起了装有许多武器的背带。
她已经闲了好久了，跟着不死人混几乎没她动手的机会。
但打坏人这件事就像是刻在DNA里那样重要，对她来说，算是爱好之一。
等刻俄柏收拾好东西，两人离开旅店的时候还跟老班尼打了个招呼。
老班尼笑眯眯地看着两人出门，继续熬起了自己的乳茶。
早晨的谢拉格是一天之中，最宁静的时刻。
风雪停滞，大地被一片金黄色的阳光笼罩。
只可惜不久之后，就会有乌云重新聚集在上空。
不死人要带着刻俄柏早点完成任务，好天气总是更容易做事。
尽管谢拉格的早晨是如此美好，但依然有人会无法以笑容面对太阳。
在前几天发生的一场祭祀仪式中，名为恩雅·希瓦艾什的女孩被选作圣女候补。
而她似乎对这件事并没有什么欣喜的情绪。看起来，圣女这个身份并不为她所喜。
也正是因此，她把自己关在房门里，对着刚刚升起的太阳，静静凝视着。
无力反抗蔓珠院的决定，恩雅尝试向自己的家人寻求帮助，但她的哥哥却有着不同的看法。
就连恩雅自己也不知道她在思考着什么，正当她发呆的时候，身后的房门传来了敲门声。
咚咚咚。
“小姐。”
门外传来了男人的声音。
“仆人们说，你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
伴随着这声音，恩雅锁上的门也被钥匙打开。
整个宅邸中除了自己，还有两个人拥有自己房间的钥匙。
除了作为家中地位最高的哥哥之外，就是希瓦艾什家中的亲信近卫，兼大管家的角峰。
而这个时候，会来主动关心自己的，也只有他了。
“小姐。”
丰蹄族的大汉开门后将餐车推进来，把一盘盘菜肴放到恩雅房间的桌上。
“不管发生了什么，自己的身体都是最首要的位置，可千万不能不吃东西。”
在谢拉格，为了对抗恶劣的环境，摄入大量的热量几乎是每个谢拉格人民必须要做的事。
这也就导致了吃饭这件事对于谢拉格人民来说，是重中之重。
最后，把一杯热乳茶放到桌上，角峰看向坐在阳台凝视太阳的恩雅。
“小姐，吃点吧。”
角峰也算得上是看着恩雅长大，见到她陷入如此困境，不由得生出怜惜。
成为圣女，并没有说着那么简单。
在谢拉格，举行圣女选举仪式是一件大事，不只是因为其宗教意义。更是因为选举仪式的残酷。
首先，前代圣女驾崩之后，本年适龄的少女会全数进入选圣祠。
在选圣祠当日第一滴融化的雪水击中后，才有机会成为圣女。
在这之后，受选者要拿着试炼铃从选圣祠出发，沿着喀兰圣山一路险峻的天路前往山上的神居。直到把试炼铃挂上架子，整场试炼才算结束。
这本来就已经颇有难度，但不止于此。
在进行攀登的途中，一定要遵守三步一颔首，五步一摇铃的的准则，违者将失去成为圣女的资格。
倘若有人失去资格，新的受选者将会在第二天的选圣祠中诞生。
有些女孩因为无法承受这样严酷的选拔，会倒在险峻天路的两旁，在寒冷与饥饿的威胁下失去生命。
也有女孩直接选择退出选拔。
但成为圣女意味着很多，倘若直接退出，会被视为对神明的不敬。因此，大多数受选者都选择尽自己的力量攀登圣山。
只有体质出众，精力充沛，且有着虔诚信仰，还备受神明眷顾的人才有机会成为圣女。
尽管恩雅对信仰还算虔诚，但她也从没想过要成为圣女，更没有成为圣女的意愿。
不过，自己的哥哥对这件事却有着不同的看法。
他在恩雅被选作圣女受选者之后。当即要求恩雅顺应神意，努力成为圣女。
两人在一个深夜大吵了一架，角峰听得清清楚楚。
最后的结果是，恩雅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而老爷也很久没有说话。
尽管恩雅认为哥哥只是为了圣女的地位，要求自己做她并不想做的事情。
但角峰却模糊地知道关于这件事的内幕。
老爷的要求绝不是无视了恩雅的意愿，要拿恩雅的安危去赌上一场荣华富贵。
小姐被选作圣女受选者，从这件事发生的那一刻开始，就将整个希瓦艾什家推到了悬崖上。
这是三族议会联合蔓珠院对希瓦艾什家设下的陷阱，更是针对老爷所创立的喀兰贸易走下的一步杀招。
角峰本想和小姐说明这一切。但老爷明确告诉角峰，禁止他和恩雅与另一位小姐谈论此事。
他不希望自己的家人接触这些与家乡有关的阴谋。
因此，看着此时的恩雅，角峰叹了一口气，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或许，只有老爷真正报仇雪恨的那天，恩雅才会明白老爷的良苦用心吧。
“你放着吧。”
恩雅对角峰开口了，她的声音略有轻柔，但透着一股不容角峰拒绝的意味。
“辛苦了，角峰。晚点我会吃的。”
“是。”
角峰无奈地离开恩雅的房间。
希望她真的会吃吧。

68.你好!强大!
巨大的剑刃从后背的脊椎撞进来，撕开背部的肌肉，将整个脊柱都推离了原本的位置。
断裂的脊椎骨顺着心脏的边缘一路撕开附近的血肉，从胸口的正中心顶开皮肤，露出了血淋淋的脊椎骨本身。
灰白色的铠甲用两只手握住剑柄，双腿用力，顺着整个腰部将上身的带动，双臂在刹那用力，带着剑柄将敌人的身体从胸口侧方撕开。
就像是下着一场红色的血雨，整个上身断成了两节。而原本支撑身体维持形体的脊椎骨已经彻底被分成了三段。
温热的鲜血在低温下与雪层混合在一起，形成了赤红的冰晶。
悬赏目标此刻还尝试着喘气。但被彻底撕裂的肺部无法为他提供任何意义上的呼吸能力，他眼睁睁地看着挂在身体之外的脊椎骨，同时在恐惧与不甘中，逐渐丧失了思考能力。
倒在地上时，这人已经变成了一具身形扭曲的尸体。
咚！
一声闷响，巨大的剑刃斜插在地面上，深入地下的冻土。
不死者松开右手，暂时放开自己的兵刃，来到尸体身旁，伸出双手。
嘶啦！
撕下脑袋的动作，轻松地就像是撕开布帛一般，只听到一声肌肉被撕开的声音。
上半截脊椎骨和脑袋还连在一起，嘴巴大大张开，似乎要痛哭，诉说自己的苦难与不易。
但他手下的那些亡魂可没有这样的机会，所以他也不会有这样的机会。
不死者把脑袋下面的沾血脊椎骨扯下来，仅剩一个脑袋作为解决目标的证物扔进绑在腰上的布带里。
他回到武器旁边，动用咒术之火融化剑身附近的雪层，将整个武器上沾染的血迹清洗掉，然后收回背后。
而另一侧，年幼的佩洛族战士也解决了自己的敌人。
她所面对的，仅仅是目标的帮凶。
即便如此，能在谢拉格做劫掠生意的家伙都不简单。
但刻俄柏的长枪已经扎进那人的脑袋里，戳出一个巨大的血洞。
用脚踩在脑袋上，拔出长枪，刻俄柏寻找着不死人的身影。
年轻漂亮的女孩子提着沾满血迹的长枪和刀子，用纯真的眼神四处张望。
这幅画面充满了不和谐。
“这边。”
不死人拍了一下手掌，吸引到刻俄柏的注意力。
刻俄柏看到不死人之后，也学着不死人的样子，用斧头斩下已经被戳出一个大洞的脑袋，然后抓着头发，提着这颗脑袋，来到不死人身边。
“不错。”
不死人轻声赞叹，刻俄柏的表现可谓是超出了他的预期。
这个熟练运用着自己本能进行战斗的女孩儿，将源石技艺近乎完美地融入到了自己的战斗之中。
枪刃与刀剑上泛起的幽光，或是冰冷，或是炽热的浪潮，都证明着刻俄柏熟练的源石技艺。这份力量就算是在不死人眼里，也颇有价值。
每一次进攻都瞄准了要害，追求一击制敌。
这应该是她在常年流浪中养成的习惯。毕竟倘若对敌人留手，最后会付出代价的，只会是自己。
但美中不足的是，刻俄柏的进攻稍微差了些章法，只是运用着自己的本能进行进攻，并没有学会更加优秀的进攻与防守套路。
即便如此，就算是作为不死人弟子的玛莉娅，面对刻俄柏的进攻，也很难扛下来。
当然，也是因为不死人还没有锻炼她对于法术的适应性。倘若玛莉娅能够熟练运用奇迹与剑盾，她的战斗能力，只会高于刻俄柏。
但对于刻俄柏来说，这个年纪的女孩有着这样的战斗能力，已经非常难得了。
苦难是抗争的源头。
刻俄柏身上裸露的源石结晶与伤痕，则证明着这一句话的真实性。
在长时间的流浪中，刻俄柏早已习惯了杀人，这是她活下来的资本。
“扔进来。”
不死人张开袋子，刻俄柏把脑袋扔进黑色布袋，然后回头，从尸体身上私下一块还算干净的衣服，开始擦拭自己的武器。
这是刻俄柏在每次战斗之后最先要做的清理工作。
她本能地依靠着自己的武器伙伴们，也对各种武器有着非常强的执念。
就算是吃东西，也排在武器清理之后！
等到刻俄柏清理完了武器上的血渍，又把武器放在雪层中再滚一次，用源石技艺将冰雪融化，清洗了一遍这些伙计。
刻俄柏回到不死人身边，她看向了不死人身后的武器。
那柄极其巨大，早已超出剑这个范畴的武器。
对武器喜爱的本能，让她看见不死人挥动这把巨剑之后，就不由自主地一直盯着它，没法松开眼睛。
“你，喜欢？”
不死人自然是注意到刻俄柏的眼神。
“嗯！”
刻俄柏并不羞于表达自己的喜爱，她看向不死人。
“不过！是，不死愣的，武器！所以，我不能，抢！”
咚！
“呜！”
不死人敲了一下刻俄柏的脑袋，刻俄柏抖了一下肩膀，下意识眨了一下眼睛。
她脑袋上的耳朵也跟着抖动了一下，随后用不解地眼神看向不死人。
就算不死人知道刻俄柏的眼神代表着询问，但在他看来，这眼神越看越呆。
“就算，是别人的，也不能，抢。”
不死人尝试着告诉刻俄柏生活的常识。
见过卡西米尔繁华的不死人，早就对这片大陆的情况有个大概的了解。
刻俄柏这种十分原始的想法，想要适应现在的文明，无疑需要对她进行教育。
“不能，抢。”
“为什么，不能，抢？”
不死人一边说着，刻俄柏眼神中的疑惑就越来越重。
“有很多，人，想抢，刻俄柏，但是，没抢过！”
她用单纯且自豪的语气说。
“刻俄柏，把他们，都打跑了！”
很明显，在女孩儿流浪的途中，有人曾将贪念延伸到她身上。但他们并不知晓藏在这个女孩身体里的危险。
这也就导致刻俄柏形成了这样的观念，想要什么，就去找人抢，抢到了就是自己的。
不死人听完后，陷入了片刻的沉默。
随后，他又伸出手，敲了一下刻俄柏的脑袋。
咚！
“嗷！”
刻俄柏再次耸起肩膀，眼睛眨了一下，耳朵也耷拉下去。
“因为，坏人，抢东西。”
不死人用她最容易理解的方式为刻俄柏解释着。
“好人，不抢，东西。”
“哦。”
刻俄柏点点头，看起来她似乎也意识到了，想要抢她东西的人，都是坏人。
不死人指了指刻俄柏。
“所以，刻俄柏，不是坏人。”
“刻俄柏，打坏人！”
刻俄柏举起右手的斧头，高兴欢呼着。
“刻俄柏，是好人！”
“所以，刻俄柏，不抢。”
不死人问道。
“是不是？”
“嗯！”
刻俄柏露出了高兴的笑容，她重重地点头，已经明白了不死人的意思。
“刻俄柏，是好人，所以，不抢！”
“对。”
不死人满意地点点头，终于让刻俄柏明白，不能抢人的东西。
欢呼之后，刻俄柏依然用好奇且感兴趣的目光看行不死人背后的巨剑。
藏在头盔后的眼睛看到了刻俄柏脸上的渴望。
“想，试试？”
“想！”
刻俄柏盯着不死人，眼睛睁得大大地，就连尾巴也开始左右摇摆起来。
这就是刻俄柏表示开心与渴望的方式。
不死人用右手从身后取下巨剑，横在半空。
既然刻俄柏想试试，那就让她试试，反正也没什么大事。
“手，伸出来。”
刻俄柏乖乖地伸出右手，准备接下不死人的武器。
“双手。”
不死人提醒了一下刻俄柏，刻俄柏就乖乖地把两只手举起来。
“好好，握住。”
刻俄柏握住了不死人右手掌左右侧的剑柄。
“准备，好了？很重的。”
不死人确定地问道。
刻俄柏点点头，她凝重地看着面前的巨剑，如临大敌。
于是，不死人松开了右手。
“嗷呜？！”
砰的一声，金发傻狗整个人朝前倒在了雪层中。
巨大的剑身将整个雪层压得凹陷下去，而刻俄柏就算在举不动巨剑的情况下，也依旧下意识地握住剑柄，让她整个人也面朝雪层被带得栽倒雪层里面。
这摔的一下，差点给刻俄柏摔傻了。从雪层里抬起脸的时候，整张脸上都挂上了洁白的雪花。
左右摇了好一会儿脑袋，才把这些雪花从自己脸上摇出去。
在意识到自己没能稳住之后，刻俄柏还把自己撑起来，蹲在巨剑旁边，尝试用全身的力气把巨剑给抬起来。
但巨剑只是顺着剑柄这一侧被拉起来一些，剑刃始终都埋在雪层中，想要双手将巨剑扛起，这对于刻俄柏来说，还是差了一些。
“好了，松手。”
听到不死人开口，刻俄柏乖乖把巨剑重新放回地上，然后抬头盯着不死人。
那眼神，好似在问，不死愣！你怎么做到的？
不死人则是弯腰，右手将巨剑拾起，挂在了后背的加强版挂钩上。
刻俄柏此时才明白，不死人用单手把这巨大的武器轻而易举拿起来，到底有着多大的力量。
“不死愣！”
刻俄柏一脸震惊地看着不死人，她呆呆地说。
“你好！强大！”
不死人也没在意，打消掉刻俄柏对武器的好奇就行，免得她啥时候自己动手，还伤到了自己。
“走了。”
不死人挥挥手，提着黑色布袋，朝着碧隼镇的方向走去。
他已经开始想念房间里的篝火了。
刻俄柏则是背上自己的武器带，快步跟上不死人。
天空中乌云已然聚集，就连太阳也快落入雪层。
他们回去的路上，定然有风雪相伴。

69.不会打起来吧?
“东西，这里。”
回到碧隼村之后，不死人第一时间回到旅馆。
一边让老班尼给刻俄柏弄点吃的，不死人直接把装着脑袋的布带扔到他吧台上。
“三个，任务。一共，七颗，脑袋。”
不死人把巨剑靠着吧台放下，木质地板发出的嘎吱声让老班尼忍不住侧目看过去一眼。
“你这家伙，轻一点儿，可别把我这地板给压坏了！”
“？”不死人觉得有些神奇，怎么老班尼和老塞图说的话都这么像。
“你，和老塞图，说话，很像。”
“废话，这店又不是我们自己的财产。要是出了什么事儿，我们还得给别人赔钱，你说我们注不注意？”
老班尼翻了个白眼，他捞过不死人的布带，打开布带又抖了抖，根本就没有在意里面的脑袋和留下的血迹是否会影响到自己的生意。
他仔细数算了一下，好几个认识的面孔，都是在悬赏单上的家伙。
“嚯，可以啊。速度还挺快。”
老班尼啧啧称奇，一边把这黑色布袋给扔到后面去，回头找人给处理了。然后从旁边的柜子里正准备给不死人拿钱袋子出来。
“我只要，一半的，钱。”
不死人开口，说出了自己的要求。
“剩下的，钱。帮我换成，这里，可以找到的，书本。”
“历史书目？”
老班尼瞟了一眼不死人。
“老塞图之前还专门嘱托过我，让我留个心眼。诺，给你留的。”
说着，老班尼就从柜子里摸出了两本书，还有一个铃铛，递给不死人。
“这是？”
收下书本，不死人把视线转移到铃铛上来，他疑惑地问道。
“铃铛，也是，历史？”
“是以前圣女用过的铃铛。”
老班尼沾了鲜血的左手在旁边的帕子上擦了擦，然后拿着钱袋开始给不死人数钱。
“这户人家以前是住在雪境里面的。因为好几年前的一次事变，搬出来住了，他们家族里原本出过一个圣女。”
“只可惜这圣女当了没多久，铃铛也坏了。花了好些钱打通了蔓珠院的关系，让蔓珠院的那些大人们把这铃铛给他们，留作纪念。也算是祖上传下来的玩意儿吧。”
老班尼一边说着，就看见不死人拿走了铃铛，他谨慎地翻过铃铛来看了一眼。
那模样认真地，像是一个虔诚的信徒。老班尼忍不住发笑，赏金猎人也会有信奉神明的人？
不死人把铃铛拿在手中仔细端详，他尝试从这个铃铛上找到一些熟悉的元素。但这就只是一个普通的铃铛，没什么特别的，就连表面也只是光滑一片。
唯一有些来头的，可能就是铃铛中间的那个小铁丸了。
顺着昏黄的灯光，不死人隐约能够在小铁丸上看到有雕刻的痕迹，中间似乎还镂空了。
“行了，差不多了，别老盯着看。”
老班尼忍不住开口说道。
“这玩意儿就算有什么特别的，那也是以前。要是还能留下什么神明的力量，蔓珠院的大人们也不会把它给出来。”
“不一定。”
不死人摇摇头，他把铃铛收好。
“晚上，我自己，再看看。”
对于不死人来说，他知晓铃铛的含义，更是知晓铃铛的某些特殊用途。
既然这个神明选择用铃铛来当做自己的信物，只要祂还存在，那不死人就一定能想办法抓住一丝联系。
“行了行了，你自己拿回去研究去吧，反正我是没看出来有啥特别的。”
老班尼没信不死人的话，一边还把一大盆炖兽肉给刻俄柏给端上来。
刻俄柏老早就闻到香味了，看到这一大盆炖兽肉，不由得盯着碗看了半天。
“诺，小姑娘，四片嗷。”
老班尼从旁边的篮子里拿出四片乳酪，给刻俄柏放进炖兽肉的盆子里。
“吃完了再说，我看你今天能吃多少。”
昨天刻俄柏一个人吃了好几个人的量之后，老班尼今天专门给刻俄柏多做了好几份炖兽肉。
他就奇了怪了，一个小姑娘有这么能吃？
等到乳酪在肉汤中渐渐化开，刻俄柏看向旁边的不死人。
不死人感觉到有视线在看自己，他转过头去看了一眼刻俄柏。
“？”
“能吃？”
刻俄柏问道。
“吃。”
不死人点点头。
“用，你的钱，买的。属于你。”
“！”刻俄柏高兴地拿起勺子，开始一顿猛刨。
坐在吧台前面，身侧的赏金猎人们也都自顾自地说着话语聊天。
昏黄的烛光，以及火炉里燃起的火焰给这个大厅带来了为数不多的光明。但也就是这种闹哄哄的环境，才更像是乡下的酒馆。
比起马丁酒馆来说，这种地方则是更具有野性的原始气息。
说起马丁酒馆，不死人突然有点想念自己的弟子了。
那个小临光，玛莉娅。
也不知道她今天在干嘛，有没有好好修炼自己留下的奇迹。
雷枪能用了么？
“你就先歇一会儿，等小姑娘把饭吃完了，我一会儿一起把钱结给你。”
老班尼一边擦着木杯，他说道。
“然后再晚点你下来，到时候估计正主也回来了，刚好给你介绍一下。”
“正主？”
不死人想了想。
“斯卡蒂？”
“小声点儿！”
老班尼连忙把手指竖在嘴唇上，让不死人停下了他的话语。
“认识她的人可不少，虽然大多数都是单方面认识，但那位的危险程度，在所有赏金猎人心里都有目共睹。你要是把人给吓跑了，今天我没收到的钱都让你给了！”
“...”
不死人有些无奈，能有多可怕啊。
难不成是什么怪物吗？他也见过啊，人家挺漂亮的。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不管这个任务你答应还是不答应。至少给我点儿面子啊，别起冲突就行。”
老班尼烦地牙痒痒。
要不是斯卡蒂拿出的那个数目足以打动他，他还真不接这个活儿。
没办法，太多了。
“嗯。”
不死人点点头，算是答应了老班尼的请求。
等到时间再晚些，刻俄柏把最后一盆炖兽肉也喝完，整个大厅里的人数已经来到了个位数。
剩的人已经很少了，但还有聚在一起交谈的赏金猎人。
或许是在筹划次日的任务，又可能是打着其他的坏主意。
谁知道呢？
“诺，这是你剩的钱。”
老班尼从钱袋里取走一枚金币，又从旁边取了一袋子银币扔给不死人。
不死人掂量了一下，他惊讶地抬起头。
“分量，不小。”
“比幽泉镇那地方好多了吧？”
老班尼嘿嘿笑着，接过旁边刻俄柏递出来的木杯，又给她满上一杯热乳茶。
“靠近雪境，碧隼镇的报酬更多，这很正常。毕竟喀兰贸易这几年带来的东西可不少啊。”
不死人点点头，他早就听说过喀兰贸易这个公司了。
之前在老塞图那边的时候，老塞图就在聊天的时候说过，喀兰贸易的背景不一般，别小瞧了他们。
现在谢拉格出现的大多数现代化源石产品，有接近四分之三都是喀兰贸易带来的。
可以说，喀兰贸易已经成为了谢拉格对外贸易的唯一窗口。
“所以啊，三族议会也会想方设法给那位年轻的银灰下绊子。包括这次...嗯？来了。”
老班尼正说着，伴随着一声木门吱呀的声音响起，房梁上的铃铛被吹动，发出了叮铃的清脆声。
不死人回头看去，看到了那个与自己有过一面之缘的女人。
银白色的头发被黑色的三角帽压着，顶部的立起就像是鱼鳍。
瀑布一般的发丝顺着干练的身体垂下来，在末端被一根粗大的发绳系在一起。
身上的服饰在尽可能做到便于活动的同时兼顾了美观，肩甲后方延伸出去的披风将她的身躯包裹，也让她看起来增添了一份神秘。
斯卡蒂一进来就看向了吧台后的老班尼。
“老班尼，我来...？”
今天早上，她出门的时候还被老班尼嘱托早点回来，不要太晚。说是已经给她物色到了能帮助她上山的人。
可她再怎么猜，也猜不到居然会是这位。
不死人的眼神看过来时，她只觉得心脏被锤子敲打了一下，浑身的每一个毛孔都好似发出了被灼烧一般的痛苦嚎叫。
这样的痛苦，在持续了两三秒之后彻底消失不见，伴随着耳边骤然响起了一声刺耳的尖叫，然后又立刻归于平淡。
而不死人也在看到斯卡蒂的瞬间，皱起的眉头。
在他看到斯卡蒂的时候，他隐约看见了斯卡蒂的身上飘出去了一个半透明的玩意儿，像是巨大的触手状生物。
但等他凝神再看过去的时候，又什么都没有了。
可仅仅是那一瞬间的看见，就足以让不死人生出疑惑。
来到谢拉格之后，这样类似的情况，已经出现了一次，这是第二次。
而那些还留在店内的赏金猎人们在看到斯卡蒂之后，立刻就停止了交流。
“你先过来，先过来。”
察觉到店内的气氛顿时发生了变化，老班尼赶紧挥挥手，让斯卡蒂到吧台这边来。
斯卡蒂僵着身子来到吧台附近坐下，那些在角落里留下的赏金猎人们犹如获救了一般逃出了老班尼的旅店。
现在，整个旅店的一层大厅就只剩斯卡蒂四人了。
看见碍事的人都走了，老班尼也终于开口正式介绍起来。
“诺，正主回来了。”
老班尼看向不死人，先给他介绍对方的身份。
“这位就是我说的，斯卡蒂。整个泰拉最强大的几个赏金猎人之一。”
而后，他又看向旁边，那个隔着不死人三个位置坐下，还挺直了背的赏金猎人。
“这就是我帮你找的帮手，不死人。绝对靠谱，你可能也见过他。”
“嗯...”
斯卡蒂点了点头，她客服了生理上的不适，转过脑袋去仔细打量了一下不死人。
灰白色的甲胄，朴实无华，但很大的巨剑。
没错，这就是在幽泉镇见到的那个家伙！
老班尼说帮她找帮手，怎么把他找来了？！
“...”
不死人也看着斯卡蒂陷入沉默，他还在把刚刚感受到的气息与自己的记忆进行对比，尝试找到匹配的事物。
旅店一层陷入了沉默，气氛一时间凝固了下来。
老班尼看了一眼不死人，又看向斯卡蒂，脸上的笑容逐渐变得僵硬。
咋回事儿啊？
都不说话，这俩麻烦玩意儿不会是有啥不对付的地方，要打起来了吧？
只有刻俄柏置身事外。
金发傻狗把又喝空的木头杯子递出去，连嘴角的奶渍都还没擦，就用纯真且憨憨的声音对老班尼开口。
“还要！”

70.值得烧灼之物
老班尼的担心不无道理，毕竟这俩都不是省油的灯。一个是早就凶名在外，另一个是老塞图也极力推荐的新人。
而且这突如其来的沉默实在是让老班尼有些摸不着头脑。
不过，也幸亏刻俄柏的打岔，让老班尼有缓和的机会。
“好哦！”
老班尼接过刻俄柏手中的杯子，先给她满上一杯，随后又拿了一个新杯子，给斯卡蒂也倒了一杯热乳茶递过去。
“谢谢。”
斯卡蒂出于礼貌，对老班尼点头道谢。
这下算是把气氛给稍稍打开了一点，老班尼就趁机开口，想让两人的交流更频繁一点。
“昨天你跟我说要上山，但这件事儿除了你之外，还得找几个人帮忙。我思来想去，就帮你物色到了这位。”
虽然依然说着废话，但也不算没用，至少成功吸引到了不死人的注意力。
“放心，不是专门喊过来的，没别的意思。不死人昨天晚上刚到，再加上老塞图和我保持通信很久了，他在信里一直有提到这个人，我才选了他。”
他靠在吧台上，看向斯卡蒂。
“你俩是认识？”
“见过。”
斯卡蒂没有犹豫，这又不是什么说不得的事情。
只是她也确实对自己身体的本能反应有些好奇，因此才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现在，所有的异状都消失，她也可以用正眼看向旁边的不死人。
诚如老班尼所说，这位全身都被中型甲胄包裹住的赏金猎人有着很强的压迫感。
先不说他使用的武器，光是他坐在那儿，斯卡蒂就能感觉到藏在他身体里的爆发力。
这不是什么玄而又玄的玩意儿，单纯是作为强大生物之间互相的感知而已。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仔细打量了一下不死人身上的甲胄之后，斯卡蒂突然出现了一股极其强烈的既视感，就好像除了幽泉镇，她还在其他地方见过不死人一样。
这样想着，斯卡蒂慢慢偏了一下脑袋，眼睛朝着天花板上看去，整个人也呆了一下。
在哪儿见过？
“确实，见过。”
不死人也点点头。
说得俗气一点，干赏金猎人这一行的，大多都是五大三粗的老爷们儿。斯卡蒂这样的漂亮女人，就算是在整个佣兵行列都算少。
也因此，斯卡蒂算是给不死人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当然，除了本身的样貌之外，斯卡蒂所使用的武器也让不死人印象深刻。
那把大剑的工艺，有点眼熟。
“有恩怨？”
老班尼干脆把话摆明了来说。
“我怎么感觉你们下一秒就要干起来的样子？先说好啊，要打出去打，可别打坏了我这儿的东西。”
“没有。”
不死人摇摇头，他简明地表达了自己的想法。
“但是，有点，好奇。”
“我也是。”
斯卡蒂也点点头，根本就没有掩饰对不死人的兴趣。
“我对你也很好奇。”
两人都是直性子，有话就说，藏都不会藏。
老班尼松了一口气，他打了个哈哈。
“嘿，那都没什么恩怨，也别这么僵。斯卡带，你就直说了吧，你要干啥，看不死人愿不愿意帮忙。再说说你能给出的报酬。”
有老班尼的引导，再加上不死人并没有什么过激的举动，斯卡蒂也松了一口气。
但刚刚的感受与突然出现的尖叫声，还是让她记忆犹新。
“好吧，我就先说我的需求。”
斯卡蒂和不死人一样，把背后的大剑放到地上，靠着吧台。
“我要上喀兰圣山。”
斯卡蒂说着，她抿了一口木杯里的热乳茶，随后看向旁边的不死人。
“我的目的是见到喀兰的神明，我的想法是混进圣女选举的队伍里，然后看老班尼能不能帮我拿到成为圣女受选者的资格。但是老班尼说他可能有其他的办法。”
听了斯卡蒂的话语，不死人坐直了一些，他看向吧台里面的老班尼。
“你，能帮她，上山？”
“嗯哼。”
老班尼点点头。
“不过她说的混进圣女选举实在是太危险了。且不说她能不能成功被选上，成为受选者。前两天就有一位身份尊贵的少女被选作圣女受选者，还得等她试炼失败了，才能再进选圣祠。”
他指了指斯卡蒂。
“就算那位也失败了，还得进行下一轮选举。我顶多把她送进队伍，我可没办法让那滴水落到她身上。要是再拖，她可等不住了。”
不死人点点头，正如老班尼说的那样，这一轮试炼就要耽搁好几天的时间，斯卡蒂要是着急的话，根本就等不了。
“所以，我的想法是，在圣女选举当天，你从侧面上山。后山是悬崖绝壁一块，根本上不去，前山虽然守备森严，但是我可以想办法帮你创造一些机会。”
老班尼看向斯卡蒂，他说。
“只要你能在太阳彻底照射到山路之前，远离蔓珠院守卫的视线。你就可以沿着山路附近一路登山。注意一下自己的行踪，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但是，在这之前，我得要你帮我做点事，分散部分守备的注意力。”
老班尼转向了不死人。
他正准备跟不死人说要他干嘛，以及和报酬相关的事宜。
可不死人就直接开口了。
“我答应。”
不死人答应的速度之快，让老班尼都没反应过来。
“我需要你...？你这就答应了？！不听听我让你干嘛？”
他愣了一下，不死人这一出可完全是不在他的预料之内。
“我答应。”
不死人再点点头。
“但是，我有，一个要求。”
他看向老班尼，郑重地说。
“我，也要上山。”
“...”
一时间，整个大厅都没了声音。
这算不算自己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老班尼是找不死人来帮忙的，可没曾想不死人也要上山。
原本一个斯卡蒂就已经够麻烦了，现在还来了个盔甲怪人。
“可以。”
斯卡蒂也没多想，她点点头，答应了。
这下可好，老班尼直接喊出来了。
“你答应干嘛啊？！又不是你想办法？！”
老班尼再好的脾气也跳脚了，他就差把杯子扔到吧台上砸一下。
“你上山这事儿本来就不容易！现在还得加上另一个？你是怕人少了不容易被发现还是怎么说啊？！”
确实，本来喀兰圣山对于谢拉格的重要性就不言而已。老班尼想办法帮斯卡蒂上山，可以说得花光自己好多积攒下来的人脉资源。
虽然也挣来了很多钱，但风险还是太大了。
如果不是斯卡蒂的身份价值摆在这里，老班尼压根儿不会帮忙。
“你要，多少钱？”
不死人看向老班尼，他的语气出乎意料地诚恳。
“我，给你。”
“屁话！这TM是钱能解决的事儿吗？！”
老班尼揉了揉自己的脑袋，他开始头痛了。
“问题就在于，你们要上山本来就要闹出不小的动静。现在还多了一个人，更不好操作，弄不好就连斯卡蒂都上不去。真不是钱的问题。”
啪。
一张卡片被不死人压在吧台上，吸引来了斯卡蒂和老班尼的目光。
“这是，我的积蓄。”
不死人想了想，他又改口说道。
“这是，我的报酬。就当，我出钱，你帮忙。”
“我说了，不是钱的...”
“这里面，五百万。”
不死人把卡片推给老班尼。
“龙门币。”
一时间，整个大厅再次陷入了寂静。
“...”
不光老班尼，就连斯卡蒂也给镇住了。
五百万？
“不是，你。”
老班尼忍不住开口问道。
“你哪儿来的，这么多钱？你不是还要接赏金任务过日子？”
“以前，打比赛，赚的。”
不死人说着，他对金钱向来没什么观念。
这他也没说谎，虽然奖杯和奖牌是玛莉娅帮忙领的，但是作为卡西米尔骑士竞赛的冠军，也会有符合地位的相应赏金。
这些钱是不死人在离开之前，砾的老爷让血刃骑士血荆棘给不死人送来的。
但因为不死人一直在野外游荡，更没法接触到大型城市。到了谢拉格之后，谢拉格也处于相对封闭原始的状态，更是找不到取钱用的地方。
这张卡片也就一直被不死人收好。
“我就，只有，五百万。”
不死人看向老班尼，他十分诚恳。
“帮我，上山。”
老班尼张开嘴巴，他还想说些什么。
什么，实在是不好操作啊，你们这是在难为我啊之类的。
这时候，一个空杯子递过来。
“好喝！”
金发傻狗再一次突兀地插入了话题，瞪得老大的眼睛看向老班尼。
“还要！”
又是好几秒的沉默之后。
老班尼接过杯子。
顺手摸走了卡片。
“上山之前记得把密码告诉我。”
...
窗外刮起大风，谢拉格诡异的天气再次发威。
雪花被大风飘进屋子里，但很快就被温暖的热风化成了水珠，落在窗台上。
刻俄柏睡过去很久了，不死人则是坐在篝火旁边。
早已来到了深夜，他正通过篝火的光芒观察铃铛的细节。
晚上的讨论，终究是以老班尼的妥协结束。
对他来说，五百万可谓是一笔巨大的数目，这已经值得他倾尽一切去冒一次风险。
这也侧面看出不死人的身价如何。
若是他继续留在卡西米尔，接受任何一个公司的合作，他能够获得的，是五百万的十倍，百倍。
只是不死人随手拿到的数量，就已经超过了其他人所能想象的上限。
这就是笼罩在卡西米尔上空的资本。
不过，不死人说要上山，也不是真的想要帮助斯卡蒂。
他在听到斯卡蒂说要去见山上神明的时候，就已经动了这个念头。
不死人现在正在寻找的，不就是以前的过往么？
他一路上收集书籍，找这些和神明相关的东西，都是为了挖掘这个世界深处隐藏的过往。
倘若这座山上真的有什么神明，那可就太好了。
只要能从这个所谓的神明口中听到只言片语，说不定就会有意想不到的发现。
为此，不死人就算是一路杀过去，他也要上山。
更别说要是老班尼能有门道送他上山，不是更好？
至于斯卡蒂。
说实在的，不死人只是觉得这个赏金猎人有点值得深究的东西，比如那个奇怪的虚影到底是什么。
如果被他再次抓到把柄...
正当他又开始思考那个奇怪的虚影时，一股熟悉的气息闯进了他的感知里。
不死者抬起原本看向手中铃铛的视线，投射到墙壁上。
他能察觉到，有东西来了。
而正如不死人所感觉到的一样，就在隔壁的斯卡蒂，也从靠着墙壁的浅睡中，睁开了双眼。
就在她的面前，一根不断蠕动的物体贴在窗户外面。
木质的边框很快就被腐蚀的液体消融，就连铁锁也融化一空，变成了漆黑的液体顺着墙壁流下。
异常敏捷的触手拖着窗户向外打开。
冰冷的空气与恶心的恶臭一同涌进斯卡蒂的房间里。
沉默的赏金猎人站起来，她拿起原本就抱在怀里的大剑，沉默不语地看着从窗户外爬进来的诡异生物。
“斯...斯卡蒂...”
根本就不像是人类能够发出的声音。但爬进来的生物却确切地有着人类的面孔与外表。
只是在那幅皮囊之下，隐藏着早已被转化成未知生物的内在。
“为什么...你拒绝...聆听呼唤？”
沉闷的声音，就像是有人透过粘稠度极高的液体说话，嘴里还闷着两块形状各异的石头，甚至那石头已经将舌头挤压变形了。
“快回来...孩子...我...听不到...铷铷铷姆嗯（无意义的嘶吼）...你的...声音...”
这声音在发声的过程中，渐渐转化成了更加深幽的呐喊与呼唤。
是人类本身就不该听到的声音，就算只是捕捉到残余的回响，就足以令人丧失理性，沾染上它的气息。
但斯卡蒂并没有什么剧烈的反应。
这几天内，她走访了很多地方，孤身一人的斯卡蒂在没有故土呼唤的日子里，感受到了久违的安宁与自由。
可她到底是没有找到想要的答案，还在昨天的外出中又被狩猎的同类盯上。
倘若不是知道自己不能再做停留，她也不会选择找老班尼，用如此冒险的方式去接触那位神明。
她要再次反抗来自故乡的悠远高吭，正如她一直以来所做的那样。
并非是单纯地拒绝故土的呼唤，而是不愿沉溺在虚假的恶果里，彻底丧失了为人的理性。
于是，这位美丽的赏金猎人举起了手中的大剑。
可就是这时，斯卡蒂的背后却突然响起了爆炸声。
一柄巨大的，根本不可称之为剑的剑，砸开了木质的墙壁。
喀啦！！
灵动迅捷的身法，使得美丽的赏金猎人在第一时间躲开了这柄巨剑的突然袭击，也让她看清楚了这柄巨剑的朝向。
不是针对自己的？！
斯卡蒂眼睁睁地看着这柄巨剑就这样被扔出去，直直地砸向了自己房间的窗口。
确切地说，是站在窗口面前的那具诡异扭动的身体。
呲啦！
先是肉体被撕开的刺耳声响，那巨大的剑刃并不是依靠锋刃，而是以无可匹敌的巨力，将原本坚韧的表皮撕开。
可一旦没入了那具身体之后，传来的就只有不断蠕动的诡异粘稠声响。
就连巨剑本身也被身体内部的构造停滞下来。
甚至伤口在被撕开之后，立刻就自发地相互靠拢，迅速复原。
“你居然还有...帮手？”
那悠远的声音，再次在斯卡蒂耳畔响起，斯卡蒂皱了皱眉头。
“斯卡蒂...你是子嗣...陆上的羔羊们又有何能力呢...斯卡蒂...咿噫呵呜啊！！”
但它的话语还没说话，就有剧烈的痛楚令它在那一刹那丧失了语言能力。
斯卡蒂看到了，那凭空升起的烈焰，就倒映在她美丽的，犹如红宝石闪耀的瞳孔中。
是明亮且炽热的火焰，从巨剑上燃起，迅速顺着巨剑没入的伤口处一路蔓延到整个身体上。
正如她第一次见到不死人时所感觉到的。
那种整个身子没有一处被火焰灼烧的感觉，于此刻再次漫上了肌肤。
可这一次，痛楚并没有那么强烈。
与其说是真正存在的触感，倒不如说是类似于后遗症所留下来的阴影。
是隐藏在身体血脉中久远的伤痕。
喀嚓！
与此同时，一只手臂，撕开了脆弱的木墙。
斯卡蒂也看到了那具令她陡然发麻的甲胄。
有炽热的火焰纹路从甲胄的缝隙处生出，沿着整个甲胄，无规律地蔓延出去。
恍若那身甲胄不是死物，而是正在呼吸的生者。
就连头盔上也有在金黄与赤红之间不断变化的炙热纹路。
燃烧的甲胄撞烂了整片墙壁，来到了另一间屋子。
他的到来，使原本的冰冷被点燃，化成滚烫的温暖。
不死者的视线死死盯着窗户旁的扭曲肢体。
伴随着他的目光，那已然被灼烧的怪异存在剧烈地抖动起来。
它感受到了痛苦，察觉到了恶意。
那是在世代之初，将它钉死，且焚烧的存在。
而横跨时间的河流，在这叛逆子嗣的身旁再度显现了他的身影。
“需要，帮忙么？”
不死者问道。
就正如他此刻不断翻腾的厌恶情感。
那值得被火焰烧灼的事物。
就在眼前！

71.孤独舞者与无名英雄 六千
（本章建议BGM：YouSeeBIGGIRL/T:T泽野弘之作曲，巨人BGM）
粗糙剑身上燃起的火焰，将蠕动的未知生物彻底笼罩。在那由火焰所带来的光明之中，那怪物的皮肤仅在瞬间就被烧焦变黑。
那彻底是违反了所有人的常识，就恍若它脆弱到仅仅用火焰一烧就会汽化一般。
斯卡蒂心中的震惊令她彻底移不开眼睛。
这不是什么普通的源石生物，这是自己一直以来都在猎杀的生物。
那是从幽邃深远的海底所诞生出的恶意体。除了自己的武器，还没有什么东西能对它们造成如此程度的杀伤能力！
其最根本的原因，并不在于强度。而是在于它们能够迅速对所有攻击的种类进行反应。
而由于某种特殊的思维网络的存在。倘若只是伤害到一个个体而不死，其他的个体，乃至整个种群都会了解这种攻击的特性，进而产生与之相应的抗体。
举个简单的例子，假若用火焰去灼烧它，那么在一段时间之后，火焰对他们的灼烧能力将会大大减小。甚至到最后，他们会彻底免疫高温带来的痛苦与折磨。
而在斯卡蒂所处种群千百年来与这些怪物们的战争中，火焰与寒冰这样粗浅而简单的源石技艺，已经被他们几乎免疫。
也正是它们的此等特殊性，才造就了斯卡蒂的身份，她赏金猎人之外的另一层身份。
可如今，就在斯卡蒂的眼前，那凭空燃起的火焰就如第一次伤害怪物一般。仅仅是简单的灼烧，就让它痛不欲生。
身上的火焰在给予它伤害的同时，也将那怪物沉眠的疯狂意志激活。
皮肤在干枯与湿润中不断切换，顽强的复生能力让在灼烧中持续遭受着痛楚，也让那怪物对两人张开了自己的口器，露出密密麻麻的尖刺利齿。
“咕叽噜姆哈噫！！”
那不是人类所能聆听的尖叫。倘若只是沾到半点，在没有刻意保护的情况下，也足以令人失去原有的意识与精神。
就像是从深幽的海水中蠕动的泥浆，压榨着海水中仅剩不多的氧气，最后伴随着恶臭与腐蚀的气泡要浮到水面上一般。
“小心！”
斯卡蒂握住了自己的大剑，她阻止了旁边不死人想要靠近的举动，对他警告说。
“它的生命力非常顽强，简单的灼烧不可能致死。”
斯卡蒂的语气孤僻而决绝，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而且它们是来追捕我的，与你无关。”
斯卡蒂用一句话就把不死人排除在外，她冷漠的态度对任何人都如出一辙。
但正是因为她了解，她知晓，才会刻意将自己与人隔开。
这些年来孤独的旅行，她又何尝不知道拥有朋友与伙伴的滋味？
但倘若想要与自己同行，站在自己身边，就会遭受到来自幽邃的恶意。
以前所认识的朋友们，自己都快记不得他们的名字了。但她却记得那些善良的人在她面前活生生变成了拥有口器与疯狂思维的怪物。
而承载着猎人身份的自己，只能在无言中挥动自己的武器，为昔日的好友举行葬礼，献上自己在无数战斗中磨练出的致命舞蹈。
长此以往，斯卡蒂渐渐习惯了独自前行的时光。
她宁愿自己忍受这样的孤独，绝不与人深交，也不愿意将其他人拖下水中。
而前几天，受到自己拜托的戴勒斯，在抄录雪境独有的文献时，也因接触到深海的只言片语而失去了自己为人的身份。
戴勒斯是自己以前游行时认识到的朋友，也是一位在雪境研究源石的学者。
如今，因为与自己扯上关系，已经变成了自己的剑下亡魂，这几天斯卡蒂时不时会在半夜惊醒。
她在回想起戴勒斯最后看向她的神情中，分明见到了一丝绝望与祈求。
是人类被迫失去理智的绝望，只能在被动聆听呢喃的疯狂中变成无法理解的怪物。
是人类对尊严最后发出的祈求，求着斯卡蒂快快了解自己，结束他无边的挣扎。
他想要以人类的姿态死去。
所以斯卡蒂对他挥动了大剑，斩下了他已经彻底变形的肢体与脑袋，空留尚且留有人类特征的身体。
如今，又有另一个战士闯入了她与猎物对峙的现场。
不管他如今表现出来的实力有多强大。但她深知，倘若在搏斗中被那怪物的肢体刺伤，体液渗入伤口，不管再强大的战士也无法幸免。
“转身离开吧，不死人。”
斯卡蒂转身，将大剑斜着指向身侧。
“回去，你还能保持理性。相信我。”
但不死人却恍若根本就没有听到一样，他死死盯着面前的怪物。
钢铁制成的甲胄上蔓延着火焰的纹路，将空气都要点燃，散发出灼热的气息。
斯卡蒂深知，不能再等下去了。
一旦有一只出现在自己面前，就会有更多怪物犹如在海中游荡的鲨鱼一般循声而来。
倘若不尽快解决掉面前这家伙，整个碧隼镇都会有危险！
于是，她向前冲去。
斜指地面的大剑在双手的剧烈挥动下，从下到上使出一击重斩！
而她的身姿却犹如在海中肆意游动的鱼儿一般，伴随着大剑的挥舞轻盈摇摆。
很难想象，沉重挥动武器的架势，与轻盈到恍若要飘起来的体态，会同时出现在一个人的身上。
简单的斩击，也造成了简单直接的后果。
从下体蠕动的躯体开始，直到怪物的斜上方，一道横跨身体的巨大伤口瞬间出现。
伴随着血液与体液的狂飙，怪物再次发出了无法理解的嘶鸣。
“呜叽！！姆嗯...”
伤口挣扎着想要重新合拢，就像是被巨剑撕裂肚皮时那样恢复。
可斯卡蒂武器上所萦绕的特殊气息，让伤口的肉芽间始终隔着一层小小的缝隙，阻碍着它们的自愈。
这就是，作为猎人的斯卡蒂所使用的武器。
倘若不能以源石技艺与法术对它们造成伤害，就不断磨练自身的肉体，将力量发挥到极致，再辅以特殊锻造的武器。
她要斩开它们的身体！撕裂它们的伤口！
这是血脉的联系所导致的必然后果。倘若无法通过战斗去争取到清醒的权利，那就在战斗中失去思考的能力。
斯卡蒂的大剑又顺势拉下，沉重的锋刃将它的身体，从右侧一分为二！
锋利的剑刃将血肉斩开时，墨绿色的体液飞溅而出，将整个房间都染上了属于怪物的气味。
失去了下半身支撑的怪物，则是在呜咽与嘶嚎中彻底沉眠下去。
火焰将它的自愈能力压制，并削弱了皮肤对抗斩击的防御能力。
而斯卡蒂的大剑，则是给予了它最后的死亡。
在死而不僵的蠕动与抽搐中，那怪物终究是抵抗不住火焰的灼烧。
从末端开始逐渐变成了焦炭，一直蔓延到整个躯体，停止了它尝试活下去的挣扎。
斯卡蒂放下大剑，但她还没有放下警惕。
这对她来说，只是一个开始。
等她转头回头看向不死人的时候，不死人已经到她身边来了。
沉默的盔甲拾起落在地上的大剑，又凭空燃起火焰，将剑身上沾染的绿色汁液全部焚烧。
他看向斯卡蒂，开口发出声音。
“你，武器，很不错。”
“你的火焰，很特别。”
两人纷纷向对方说出了赞赏的话语，但很快，斯卡蒂又开口了。
“不过，这也不是你能与它们对抗的资本。倘若不想失去为人的理性，就不要与它们为敌。”
“...”
不死人沉默了一下。
刚刚感知到那股气息的时候，在他思维深处猛然涌现的厌恶与冲动让他砸开了墙壁。
但见到那目标的时候，不死人才反映过来，这股气息令他厌恶的源头。
那正是在潮湿与疯狂中掩埋的丝丝幽邃。
这个东西，沾染了深渊的特质。
但令不死人感到奇怪的是，这玩意儿和深渊又不完全一样。倘若仅仅以此作为根基下定论，那实在是有些偏颇了。
“我的忠告是，回到你自己的房间。”
斯卡蒂再次下达了警告。
“虽然很感谢你的帮助，但是这是我的工作。更何况...”
她顿了一下，似乎是想到了谁。
“你还有一位同行者，你和她关系应该不错吧？可千万不要让她没法把你认出来。”
这就是作为深海猎人的悲哀，是命运中无法避免的孤独。
但不死人已然被其他的东西吸引过去注意力。
“来了。”
不死人背着巨剑，他沉重的身体骤然动了起来，彻底撞破面前的窗户，跳进那黑暗的雪夜中。
斯卡蒂正想追上去问什么来了，就在深幽的黑夜中，听到了一声痛苦的嘶鸣。
那是怪物的身体被斩开，所喊出的无形苦痛。
斯卡蒂心中一惊，她也跟着跳了出去，尝试在黑夜中找到不死人的身影。
而在那雪夜中，有一个浑身燃起火焰的身影正扼住了怪物的肢体，他带着那怪物朝镇外跑去。
“停下！”
斯卡蒂无奈地喊了一声，她提起自己的大剑跟着奔跑过去。
雪花与细小的冰渣混杂在大风中，拍打在斯卡蒂的脸上。但斯卡蒂依然睁大了她的双眼，无惧风雪。
令人惊讶的是，远处的那个浑身燃起火光的身影，在这犹如风暴席卷的冰雪中，依然坚定着燃烧着，而那股灼热与火焰腾盛的势头更是不断上升。
两人一前一后，跟着跑出了碧隼镇，在距离碧隼镇有接近两公里的地方停下了脚步。
“放开你手里的那玩意儿！小心受伤！”
斯卡蒂再发出了警示，倘若不死人被那怪物的任何部位伤到，都会导致最后的致命结果。
但不死人却不闻不问，他头盔缝隙中的视线看在怪物身上，那认真的模样，就好像不是在看怪物本身，而是要隔着怪物去看到藏在它身后的阴影。
但他再仔细的观察，都没法通过一具空洞的躯壳捕捉到背后的阴影。
只因那原本降临的意志，在察觉到某个无法言说的存在时，就已经缩回了自己的触手，在本能的恐惧中，四散而逃。
于是，有火焰在不死者手中燃起。
和盔甲上不断闪动的火焰纹路不同，这是真正意义上的火焰。
明亮而透着赤红光芒的火焰，在这阴暗的深夜，像是一轮太阳，烧灼着斯卡蒂的眼瞳。
她看见，有火焰从怪物的口器中冒出。
她看见，仅仅只是灼烧本身，就让那怪物原本堪称坚固的外皮变得干瘪枯萎。
不过是几秒的灼烧而已，这浑身由触手组成的身体，就已经彻底干枯。就连那堪称浓毒的体液也被彻底蒸发。
雪花与冰晶打在火焰身上，暴风也要将它吹灭。
可火焰纹丝不动，那些外力根本无法摇撼这原始之火。
“这？！”
斯卡蒂这才明白不死人对抗怪物的底气，同时也从背后生出一股莫名的寒意。
就好像是见到同族被焚烧后产生的惧怕感，但这股情感来的是那么怪异。
不死者转过头来，看向斯卡蒂，他开口。
“还有。”
于是，不死者取下了身后巨剑。
而斯卡蒂，终于在被风雪阻碍的感知中，察觉到了围上来的猎物们。
从雪层中钻出来的怪物，摇动着已经转化成巨大口器的脑袋，他们背后的鳍状物也不断浮动，肢体化作了原始的触手，支撑着他们在地上移动。
而这些怪物纷纷对斯卡蒂发出了嘶鸣与嚎叫，要将它们的「家人」带回母亲的怀抱。
“现在，需要，帮助吗？”
不死人沉声问道，他来到斯卡蒂身边，与她站在一起。
这一次，斯卡蒂没有再对不死人发出警告。
赤红色的眼瞳中闪过了片刻的犹豫，在回想起那犹如净化一切的火焰时，她抿了抿嘴唇。
斯卡蒂握紧了手中的大剑，她轻声开口。
“如果可以的话。”
血脉所激发的力量在身体中涌动，犹如回到了洁净的海洋中，斯卡蒂放肆地激活着身体，她要酣畅淋漓地痛快战斗一场。
与这位刚认识的朋友，站在一起，共同面对故土的呼唤。
不是斯卡蒂一人无法应付，在她的旅途中，几乎都是一人踏过。
如今，这位在孤独中行走了半生的猎人再一次拾起名为友谊的情绪。
这情绪来的突兀，但却并不突然。
唯一的战友沾染上了严重的矿石病。从遥远的彼方开始，就无人能与她一同战斗。
而那燃起的火焰，就是进攻的号角，也是能让她体会到后背有人守护的安心源泉。
所以，斯卡蒂迈出了脚步，踏入雪层中，向不断追猎她的故土发起进攻。
如今，若是有人能与她一同承担。
哪怕就一次，她也想与朋友并肩作战。
大剑切开流动的空气，也将尝试进攻的触手斩断，她朝着敌人发起了冲锋进攻。
在雪夜中起舞的身影，不是要向神明献上礼祭，而是要将终结赐予自深海中钻出的幽邃。
每一次挥舞，都是对那不知名生物的重创，而跃动的身影伴随着漂浮的银色发丝，更是如同在水中游动的鱼儿一般轻盈。
可那大剑一旦在挥舞中砸向地面，就有巨量的雪花飘起。
像是海中游动的巨鲸，在水中起舞的间隙穿破了海水表层的桎梏，又将鱼尾拍打在大海上所溅起的水花。
那是巨力流淌到地面所带来的强烈震动。
这种剑术的本质与它看起来的模样截然不同。
倘若被其舞动的身影所迷惑，定然会忘记了剑身上裹挟的巨力与几近完美的战斗技巧。
这是一位，真正的战士。
而就在斯卡蒂的身后。
不死者抬起了头颅，他看向这些已经失去了指引的怪物。
他们身上的气味里，少了许多的深幽与疯狂，仅剩属于怪物的本能驱动着他们的身体。
但刚刚燃烧的怪物身体中，逸散出来的些微灵魂，已然昭示了一个事实。
它们的力量，被人赋予，正如那逸散而分出的灵魂，又被不死人夺取。
而这些怪物们驱动力量的源泉，更是令不死人在知晓答案后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那是扭曲且暴躁的人性。
倘若他们真是深渊的造物，那就不足为奇了。
接触深渊者，无法用自己的意识思考，会被深渊夺取自己的意识。
倘若身体的承受能力不足，甚至会引发更加剧烈的畸变。
这不就正是从人类姿态逐渐变成无法理解的怪物转变么？
在不死人的记忆中，被深渊影响而失去一切的人，数不胜数。
那不是人所能接触到的领域。就算是神明也会被深渊侵扰，被啃食地一干二净。
无名的猎王者踏步前行，靠近了雪夜中舞动的身影。
正如斯卡蒂所认识到的，这位询问她是否需要帮助的铁人有着对抗这些怪物的能力。
但她所不知道的是，那不仅仅是只对抗怪物的能力。
在遥远的过去，葛温王猎杀古龙，而四位骑士得到了他的赞许与嘉奖。
其中一位王骑，在乌薪王葛温以身续火之后，觉察到了涌动的黑暗源泉。
他与深渊的魔物签订契约，拥有了能在深渊中自由漫步的能力，可他不是为了力量，而是要击败深渊之主，让古老的黄金之国重焕生机。
于是，毅然决然地带着自己的伙伴一同出发，要去将那深渊讨伐。
而那位与狼为伴的骑士从深渊生还之后。即便浑身遭受重创，甚至自己的精神与思维被黑暗侵蚀。
即便身下的深渊阴影如骨附蛆，要将他拖入无尽的黑暗之中。
可他依旧没有倒下，依然追杀着那被深渊侵染的造物。
于此，王下四骑士之一，「深渊漫步者」狼骑士亚尔特留斯，凭借着无双剑术与那时的深渊一同终结。
但无人知晓，即便是身为王之骑士的亚尔特留斯，也没有成功在深渊的侵蚀中幸免。
在历史的角落，有被忽视的脚步走向了这位对抗深渊的英雄。
他与狼骑士对视，以战士的身份行礼，向他发出战斗的邀请。
剑刃刺穿了被深渊侵蚀的身体，让他以正常的身躯与姿态离去，解放了他被深渊纠缠的灵魂。
狼骑士在弥留之际恢复了短暂的清醒，也将最后的遗愿托付给了到来的无名英雄。
他接过曾与他战斗的狼骑士灵魂，以亚尔特留斯熟悉的方式，与他化为一体。
那是古老神族的战斗习惯，若是战友即将倒下，就用自己的剑刃刺穿他的身体。
不是要将他消灭，而是要让他留在灵魂中的力量，在自己的体内重获新生，继续与自己并肩作战。
最终，深渊之主败于无名的英雄，而他的身体破碎成无数的碎片，散去世界各地。
那是在世代以先的故事，被遗忘的传说。
可如今，不死者再次将剑刃举起。
那生铁所锻造的剑身上燃起了源自伊扎里斯传承咒术的火焰。
灼热与生命本身交织缠绕，将整个剑刃覆盖。
他是无名的英雄，是猎王者。
亦是那漫步深渊之人。
他曾与那位独自讨伐深渊的狼骑士立下誓言。
尽管无人知晓，但无名的不死者从未摒弃。
如今，正是践行之刻！
嗤。
有火焰从他抬起的手掌中升起，沾染了原初之火的气息，受到那可做柴薪之物的吸引，以狂暴的姿态席卷而去！
巨大的剑刃扬起飞舞的雪花，火焰闪动，与那在夜空下跃动的舞者一同抬起剑刃！
在席卷的风暴之中，火焰焚烧着怪物的身躯，剑刃撕开它们的皮肤。
黄金般闪耀的原初之火在燃烧中升腾，沾染黑暗的灵魂被火焰吞噬那是它的敌人，亦是它的食粮！
飞溅的体液铺满了雪层，断裂的肢体不断颤抖。
远离故土的猎人于夜空之下起舞，手中的大剑将循声而来的畸变怪物撕裂。
践行誓言的无名英雄加入了这场舞蹈，燃起的火焰在风雪中欢呼雀跃。
两位战士在无言中对视，又迅速移开目光，继续挥动武器。
这是他们第一次一同战斗，可默契地如同经历了千百次战斗的老友一般。
这哪里是在应付怪物的袭击？
这分明就是猎杀。
一场犹如舞台剧的猎杀。

72.深海猎人
当巨剑的火焰散去，不死人将巨剑埋在雪层中。
那灼热滚烫的剑身将雪层激地冒出了白气，只要靠近剑身就会化成液体，最后又在雪层本身的温度下冷凝成冰块。
等到巨剑彻底降温之后，不死人把巨剑背在后背，看向了那边学着不死人一样，用雪花清理剑身的斯卡蒂。
斯卡蒂沉默着将剑身上的血迹清理干净，随后又用手将剑身上多余的雪花抹掉，拉着布带挂在身后。
此刻，在两人身边，围绕着几十具残破不堪的尸体。
有的被火焰烧成了焦炭，就连原本的模样也看不出来，轻轻一捏就会粉碎。
有的则是被两人用纯粹的力量斩开身体，分尸成了好几段。
舞台落幕，舞者也收起舞鞋，对自己的舞伴致谢。
“谢谢。”
斯卡蒂来到不死人面前，看着他身上依然浮动的火星与赤色纹路。
“虽然我一个人也能应付，但有个人和我一起打架，感觉很不错。”
只能说这姑娘特实诚，如果是普通人，就可能就会觉得她这句话是在埋怨自己多事了。
但不死人很显然不是普通人。
就事论事，眼前的这位战士确实有着能够一人歼灭这些怪物的能力，自己只是加速了这个进程而已。
“嗯，不谢。”
不死人点点头，伴随着他的呼吸，身上的火焰纹路也逐渐暗淡，最后彻底消失不见。
看到这一幕，斯卡蒂有些好奇地伸手摸了一下不死人的胸甲。
但胸甲上并没有很高的温度，只是足以温暖斯卡蒂在寒风中的手掌而已。
灰白色的甲胄经历了火焰的灼烧之后愈加深邃，或许再过一段时间，就会变成灰黑色了。
“你的火焰很奇特，是你的源石技艺吗？”
斯卡蒂对不死人说出了自己的疑问。
她见过强大的火焰源石技艺。但那并没有不死人的火焰来的震撼人心。
光是看到那火，就会不自觉地产生心悸的反应。
恍若那火本不应该存在这世上，对任何人都是剧毒的火焰。
“不是。”
不死人摇摇头，他对真正的战士一向抱有好感。
“是，咒术之火。”
“咒术？”
斯卡蒂歪了一下脑袋，脸上浮现出一丝迷茫。
“萨卡兹的咒文？我没听说过咒文能召唤火出来的。”
“不是。”
不死人再摇摇头，他强调了一遍。
“是，咒术之火。”
虽然没有见过所谓的萨卡兹的咒文，但不死人深知咒术的本质。
咒术的本身是对火焰的崇拜，而咒术师作为火焰的使用者，想要驱使火焰，就得培养属于自己的咒术火焰。
但那火焰到底是崇拜有温度的火焰，还是将火焰当做无法接触到初火的慰藉呢？
无人知晓，但已然与初火有所接触的不死人，却能明白其中一部分的含义。
斯卡蒂的理解还是有所差距，不死人也没指望她能明白。
“与，源石技艺，有区别。不是，一个东西。”
不死人简单解释了一下，就没有继续为斯卡蒂讲解的兴趣了。
“你就，当做，我能，使用火焰。”
斯卡蒂点点头。
虽然她还是没有听懂，但至少知道和源石技艺不是一个东西了。
对于斯卡蒂来说这并不难理解。因为作为深海猎人的她，接触到的东西中，有相当一部分是和源石有区别的。
斯卡蒂问完了，不死人也有很多想问的。
他在这趟猎杀中，找到了很多有意思的东西，一时间各种问题都盘旋在脑海中。
看到不死人沉默不语，斯卡蒂自然是知道他也有疑惑。不仅仅是关于斯卡蒂的身份，或许更多的是关于自己所猎杀的那些怪物。
尽管不死人与自己并肩作战，斯卡蒂还是不想让他知道太多。
“你有很多问题想要问我，是吗？”
斯卡蒂抱有歉意地说到。
“很抱歉，我不能和你说太多。但你应该已经察觉到它们和泰拉大陆上生物的区别了。我担心的不是你会深陷，而是担心你被它们侵扰。”
斯卡蒂诚恳地开口，不死人也听出了斯卡蒂的担忧。
“倘若被深海缠身，就再也回不去正常的生活了。虽然你的实力不容置疑，但在你没有做好充足的准备之前，请和深海保持距离吧。至少目前为止，它们的目标是我，也只会是我。”
斯卡蒂回想了一下。
她又想起了不死人那奇特的火焰，就像是能烧灼一切污秽似的。
而不死人则是问道。
“你，一直在，猎杀，它们？”
他算是看出了一点，眼前的这个女人好像根本没有看清楚那些怪物的本质，将其称呼为深海，恐怕只是因为和海洋生物有关的外形而已。
但这些扭曲的家伙们，其实是被深渊所污染导致的异变。
令人庆幸的是，在击杀它们之后，深藏在它们之后的意志也立刻离开，至少现在不死人没有察觉到任何危险。
否则，周围的村庄就危险了。
“是。”
斯卡蒂正面回应了不死人的说法。
“但确切地说，我在猎杀它们的同时，这些怪物也在追捕我。尽管我们来自同一个故乡。”
她说不清这是为什么，就像候鸟也说不清为什么会南飞，只是单纯地凭着本能与经验做出的行动。
“猎人与猎物只在一线之隔，虽然我还没有做足准备，但它们不会给我做足准备的机会。”
斯卡蒂淡漠地说着，她又想起了在深海影响下惨死的戴勒斯。
“猎物会死，猎人不会死，所以我成为了猎人。”
不死人思考了一会儿，他尝试从斯卡蒂的话语中找到她认知中任何与深渊相关的事物。
但是很可惜，没有。
现在的疑问不仅不会获得回答，或许还会让不死人收到好一些反问。
这样一想，不死人暂时放弃了提出疑问的打算。
再等等，距离完成斯卡蒂的雇佣还有好几天的时间，在这几天里，斯卡蒂或许会给不死人带来更多的信息。
“先回去吧，你的同伴还在等着你。”
斯卡蒂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于是她干脆地中断了两人的交流，走向碧隼镇。
不死人回头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
可不能放任这些玩意儿就这样在这里冰冻。倘若有人发现了它们，说不定还会生出横祸。
于是，不死者抬起右手，咒术之火燃起，化作滚滚巨浪，将地面上的肢体与血液席卷而空。
失去了生命迹象的怪物们，身体再无之前那般坚韧。
火焰在短短几秒内就扫空了一切战斗的痕迹，就连血液也被蒸发，整个雪层空出了一整片大地。
不过，风雪很快就会重新覆盖上这片空地，也就再也没人会发现在这里曾经历了一场战斗。
处理完尸体，不死人回头，跟上斯卡蒂的步伐。
尽管斯卡蒂与不死人的交流已经结束，但不死人仍在思考。
而他现在最关心的已经从斯卡蒂的来历变成了另一个问题，但这个问题似乎被斯卡蒂给忽略了。
这些怪物，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回到旅店，老班尼好像根本没有听到二楼传来的奇异响声，他还呼呼大睡。
至少不死人上楼的时候，听到一楼的鼾声还挺大的。
希望今夜没有失眠的客人吧。不然听到那些怪物的奇异叫声，估计一晚上都睡不着了。
不死人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篝火依然燃烧着，只是比不死人离去之时稍稍小了一点。
温暖的空气也蔓延到斯卡蒂的房间，这让斯卡蒂在进入自己房间的时候，还愣了一下。
不死人坐在篝火旁边，又从木柴堆里随便挑了两块扔进面前的火堆里。
他抬头看了一眼睡在床上的刻俄柏。
金发傻狗长大了嘴巴，露出了有些尖利的牙齿，嘴角还挂着口水，似乎在梦里梦到了好吃的玩意儿。
口水映照着篝火的火光，亮晶晶地，看起来像是小珍珠。
她的睡姿更是奇怪，整个被子把自己裹在一起。但偏偏露出了大腿下半截往下面一点儿。
看起来就像是被圆滚滚的面包给夹住了。
听说在某个叫做哥伦比亚的国家里，有一个食物叫什么来着？
热狗？
篝火带来的温暖空气顺着被不死人砸开的空隙也蔓延到斯卡蒂的房间。
这让斯卡蒂在进入自己房间的时候，还愣了一下。
很暖和，和平时睡觉的地方时候感觉不一样。
虽然斯卡蒂的身体对于温度的承受能力很强。但能有一个温暖的休息环境，有谁会拒绝呢？
顺着稀烂的墙壁，斯卡蒂能看到坐在篝火旁边低头的不死人。
今晚的战斗不是偶然，但不死人的出现是彻彻底底的偶然。
能够舞动沉重武器的力量，几近完美的战斗技巧。
笼罩全身的甲胄，不是源石技艺的奇特火焰。
以及对海嗣的叫声完全没有反应的身体。
这都让斯卡蒂对这个怪人的好奇更加浓厚，甚至觉得他比自己更像是一个深海猎人
靠着墙壁，斯卡蒂慢慢坐下。
背后木质墙壁没有上一次靠着的时候那么冰冷，从隔壁蔓延过来的温暖让斯卡蒂罕见地出现了一丝睡意。
柴火静静燃烧，偶尔炸出两点火星，发出了噼里啪啦的声音。
抱着手中的大剑，斯卡蒂的脑袋靠在膝盖上，赤红色的眼瞳被略显沉重的眼皮覆盖。
没过一会儿，原本警戒着的赏金猎人放松了身体，安然进入梦乡。
她是多久没有这样沉沉睡去？
斯卡蒂自己也记不得了。

73.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第二天一早，不死人抬起脑袋，他把手中的书籍合上放在旁边。
这一本书里讲到了关于圣女和神明的关系，这让不死人开始感兴趣起来。
书里说，圣女能够与神明见面，直视神明的存在。
并且在神明的祝福下，得到了神明赋予的加护，能够通过圣铃使用神明的力量。
甚至还详细列举了一下以前有记录的，圣女行使神迹的说明。
书里有写到，当圣女摇动铃铛，就有风雪袭来，冻结住想要行刺的恶徒，用神明的力量将恶徒就地斩杀。
也能用圣铃抚慰人心，甚至使用一定的治疗效果。
虽然每一任圣女展现的力量不同，但她们都是源自于冰冷的雪花，是喀兰圣山的加护。
看到这里，不死人不由得再拿出自己拿到的铃铛。
这玩意儿不死人现在还没弄明白有什么用。但他隐约觉得应该是用来行使奇迹的。
而且以前应该是使用过奇迹的力量，不过如今的铃铛上已经失去了那份源自于冰雪的权能，变成了普通的铃铛。
不管他怎么查看，始终都保持着一个原则，不摇动铃铛，不让它发出声音。
早在不死人的时期，铃铛就已经作为教徒行使奇迹的媒介。
这个铃铛和喀兰的神明有关系，不死人更是不敢贸然摇动铃铛。
倒不是惧怕，主要是嫌麻烦。
毕竟不死人还有很多问题想问。要是给那位神明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就坏事儿了。
再思考了一阵书中的内容，不死人就听到了隔壁发出的响动。
斯卡蒂从睡眠中苏醒。
好久没有睡成这个样子了，对于斯卡蒂来说简直就是怪事儿。
深海猎人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她盯着窗户开始发呆。
发生了啥？我是谁？我在哪儿？
这就是典型的睡懵了的表现，现在的斯卡蒂完全和逼格满满的深海猎人沾不上边。
脑袋上的帽子歪了，大剑也歪倒在旁边。
银白色的发丝散乱着，精致的脸颊上挂着迷茫，嘴巴微微张开。
“哈...啊？”
斯卡蒂看着已经变成白天的窗外，发出了无意义的喉音。
等到好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原来已经是白天了吗。
花了一会儿整理自己的思维，斯卡蒂摇了摇脑袋，把发丝摇散，然后又取下被她压在后背早就压掉的发圈，一点一点整理自己的头发。
等到头发被重新整理好，用发圈束起，斯卡蒂终于也从懵懵的状态恢复过来。
她戴好帽子，整理好衣服，拉起大剑上的布带，打算下楼。
走过墙壁缺口的时候，她转过脑袋去看了一眼。
不死人盯着自己的篝火，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而且他弯着双腿，一只手搭在立起那条腿的膝盖上，脑袋一动也不动。
看起来就跟睡着了一样。
不自觉地，斯卡蒂放轻了自己的动作，她轻轻握住房间的握把，又轻轻地压下，推开门，走出去。
虽然昨天晚上经历了那么一场大战，但除了深海猎人之外。作为赏金猎人的斯卡蒂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而不死人也听到了隔壁的开门声，他转过头去的时候，只看到了关门前的一抹银色的身影。
头发真长啊。
不死人想着，他又想到了自己的头发。
这么多年了，也没见头发长出来过。
虽然这是废话，但不死人突然有些好奇。
长头发是什么感觉？
不死人从没体验过。
他又看了一眼刻俄柏。
刻俄柏好像也是长发来着？
躺在床上的刻俄柏转了个身子，被子把她裹地严严实实地，就连双手也被卷在里面，活脱脱的一个热狗。
还是下方被切开分成了两半的热狗。
睡梦中的刻俄柏皱了一下眉头，砸吧砸吧嘴。
她总觉得有点热。
这是为什么呢？
而就在另一边，下楼之后的斯卡蒂已经看到了早起的老班尼，还和他打了个招呼。
“老班尼，早。”
“？”老班尼抬起脑袋，惊愕地看了一眼斯卡蒂，他的眼神十分奇怪。
“你吃了啥？”
“？”斯卡蒂脑袋上犹如冒出了一个问号，老班尼在说什么？
“怎么了？我嘴角有东西？没吃啊...口水？”
斯卡蒂抹了一下嘴巴，但什么也没有，随后又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老班尼。
她需要一个解释。
“放在以前，早上起来我和你打招呼你能回应我就算好的了，今天你还主动和我打招呼？”
老班尼怪怪地看了一眼斯卡蒂，给她递上一杯刚刚熬好的热乳茶。
“心情不错啊，斯卡蒂，发生什么事儿了？”
“发生什么事儿了？”
斯卡蒂接过热乳茶，歪着脑袋想了想，然后摇摇头。
“不知道。”
老班尼又怪怪地卡看了一眼斯卡蒂，他嘟囔了两句。
什么，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啊，今天会不会不下雪啊之类的话。
然后，他就听到斯卡蒂开口了。
“哦，对了，有件事。”
斯卡蒂把身上的钱袋取下来，从中掏了两枚金币，放在桌子上。
她抬起头，真诚地说。
“墙壁坏了，不好意思。”
“？”老班尼还没反应过来，什么叫墙壁坏了？
“你说清楚一点，发生什么了吗？”
“昨天晚上，不死人把墙壁打碎了。虽然是他打碎的，但是原因在我，所以我来给钱。”
斯卡蒂平静地说着，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看着斯卡蒂风轻云淡的神色，老班尼的表情逐渐狰狞。
我说呢，今天主动和我打招呼是因为墙壁坏了啊？！
他又低头看了一眼吧台上的金币。
原本激动的情绪，瞬间在极大程度上得到了缓解。
他来到吧台旁边收起两枚金币，又主动给斯卡蒂喝了两口的杯子里续上一勺热乳茶。
“哦，没事，我找人修就行。”
嘿，只要有钱，什么事儿不好解决的？
斯卡蒂喝了两口热乳茶，雪国的早晨，能够喝到热腾腾的东西，实在是一种享受。
等到老班尼把今天要用的乳酪也拿出来处理好，放在旁边。
斯卡蒂放下手中已经喝空了的热乳茶，走出旅店的大门。
她要去处理一些，尚未完成的事情。
太阳从雪层中缓缓上升，年轻的女孩儿坐在阳台上，盯着上升的太阳。
她又是一夜没睡。
虽然知道哥哥下达的决定不会再收回，但她还是想通过自己的方式表达抗议。
尽管在抗议之后，她还是会去做。
可若是连自己的声音都没法发出，那她这个妹妹又有什么存在的意义呢？
黑色头发的男人在房间里静候已久。倘若今天小姐还是不进食，他就不会离开这个房间。
“角峰。”
阳台上坐着的少女轻轻开口。
丰蹄族的可靠男性感觉事情有戏，他赶紧开口。
“小姐。”
“今天的早餐是什么？”
“热乳茶，蜜烤薄饼，还有两片熏制的肉干。”
恩雅从阳台上跳下来，她揉了揉自己的小腿肚。
背后毛茸茸的尾巴拖在地上，看起来没精打采的。
“嗯。”
她点点头，来到自己房间内的桌子旁坐下，看着桌上的食物。
饿了好几天，口水正疯狂分泌着，但她还是先看向了站在旁边的角峰。
“哥哥他...这几天怎么样？”
“少爷...老爷他，嗯...”
角峰顿了一下，他随即流畅地说道。
“老爷他在处理公司的事情，听说在维多利亚训练的士兵出了一些问题需要处理。至于前几天嘛，有好几份从哥伦比亚运送过来的货物需要检查，老爷也是亲自去的。”
恩雅原本就没精打采的眼眸再次暗淡下来。
“嗯，但是老爷时刻关心着小姐的，每天都要问我关于您的情况。”
角峰看出了少女的失落，赶紧开口关心道。
“不管如何，自己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小姐您可要注意。”
“谢谢。”
恩雅点点头，礼貌性地回应了角峰的关心。
可她此时的心思根本就不在角峰的关心上，全在她哥哥的反应上。
拿起一块蜜烤薄饼，恩雅轻轻咬掉一块。
甜甜的蜜馅儿包裹着松软的表皮一起在嘴里勾动着口水不断分泌，她一点一点，慢慢咀嚼着。
角峰看到恩雅总算是吃东西了，松了一口气。
倘若恩雅继续这样作践自己的身体，角峰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等到恩雅吃完饭食，角峰收起餐具，正准备出门。
“角峰。”
“是，小姐。”
恩雅叫住了角峰，她说。
“麻烦你，帮我转告哥哥。他要我做的，我会把它完成。”
银发少女的尾巴下意识缠在腰间，她伸手抚摸着自己毛茸茸的大尾巴。
“我会成为喀兰的圣女，不管有多困难。”
“...”
角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是希瓦艾什家最忠诚的近卫，老爷和小姐都是他看着长大的。
而两人之间的矛盾，他又无法解决。
不管是老爷的决定，还是小姐无声的反抗，站在各自的立场上来看，都有道理。
可他们就是不能把话说清楚，说明白了。
角峰叹了一口气。
“是，小姐，我会如实转达老爷的。”
伴随着大门被关上，少女坐在椅子上，看向窗外已经完全跳出雪层的太阳，沉默不语。
成为圣女，就意味着要居住在圣山的神所中，更是无法再回到自己熟悉的家里。
圣山之上会不会更冷呢？
她心想。

74.玫兰莎平淡的一天
早上七点整，放在床头的通讯器亮起光芒。
紧随其后的，就是一首悠扬的大提琴曲。
琴音将房间的自动照明灯点亮，而窗外也闯进金黄色的阳光，与大提琴声交相辉映。
柔顺且富有光泽的紫发披散在枕头上，光滑的肩膀跳出浅粉色的被子的束缚。
少女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她听到了呼唤自己起床的铃声。
尽管已经习惯了每天都要这个时候起来。但早起毕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特别是每天的训练都会燃尽体力的情况下，更是一种痛苦的事情。
但她还是挣扎着把自己从被子的封印中解脱出来。
纤细的手臂撑着床板，玫兰莎坐起来，盯着面前墙壁上的屏幕发呆。
屏幕上写着玫兰莎今天要做的事情，同时也提醒现在的时间已经来到了七点。
“哈——”
菲林族的女孩儿眯起眼睛打了个哈欠，又抬起自己的右手，左手挂在右手的手肘上，伸了个懒腰。
不管如何，现在已经是该起床的时间啦。要是迟到的话，杜宾教官可是会生气的。
拿起一旁的同发色发圈，发圈上缝着一个卡通猫咪头。虽然看起来很粗糙，但却是卡缇送自己的礼物。
玫兰莎简单理了一下头发就把头发扎在脑袋后面，从枕头下面摸出项链戴好，紫发小猫掀开了杯子。
光滑的双腿暴露在略有冰冷的空气下，凉地小猫打了个寒颤，脑袋上的两只耳朵也立起来抖了抖。
“呼...”
终于穿上了鞋子，玫兰莎从床上站起来，啪叽啪叽跑到卫生间处理一夜过去后残留的体内废液。
然后是洗脸刷牙，以及紧接着的皮肤保养。
就算是训练，也不能忽略的皮肤的保养工作！
注重外貌的打理，也是身为维多利亚精致淑女每日工作的一环。
尽管已经远离了故乡，但玫兰莎一直都把父母的教导谨记于心。
作为少女的玫兰莎，虽然还有一个多月才成年，但由于父母经营着香水生意，同时也会与其他的化妆品厂商进行合作交流。
自然也就早早地学会了如何化妆。
但现在可不是化妆的时候！
清洗掉牙刷上的泡沫，小猫吐出嘴里漱了好一会儿的清水。
然后用洁面乳先清洗了一遍脸颊之后，少女才从旁边的小篮子里拿出了一堆瓶瓶罐罐。
化妆水，眼霜，防晒霜，还有好些维多利亚本地人才会使用的一些小玩意儿。
玫兰莎按照顺序一点点上脸，最后把防晒霜均匀地涂抹在脸颊上，再打量了一下自己的气色。
自从开始和老师学习剑术之后，玫兰莎原本羸弱的身体极大程度上得到了改善。
如果不是不死人所教导她的剑术，不是始终督促她每天进行挥剑训练，恐怕玫兰莎也没法适应来到罗德岛之后的训练。
就连原本有些惨白的气色也逐渐好转，变得红润起来。
嗯，一如既往，没什么变化。
玫兰莎洗掉粘在手上的妆品，又用旁边的帕子擦干净之后，才从挂在镜子旁边缝制的小包里拿出了一个玻璃瓶子。
这是每个月家里会固定寄来的香水，也是玫兰莎最习惯的味道。
说起来，这款在商店里畅销的香水，还是玫兰莎定下了它的配方，那时玫兰莎还只有十四岁。
但玫兰莎自己用的款式和商店售卖的还是有些区别。
区别就在于，玫兰莎调整了用料配方，使它的味道更加轻快，却在整体的后调上突出了一点淡淡的木香风味。
这和玫兰莎的年龄有些不适宜，就连玫兰莎的父母也不知道为何她会做出这样的调整。
这件事的原因，或许也只有玫兰莎自己会清楚了。
玫兰莎将香水喷了点在手腕上，两只手摩挲一下之后，又在耳根与后颈的交界处按压揉搓了一小会儿。
她已经习惯了香水的使用，这对小玫兰莎来说，也是迅速适应新一天最快的方式。
等到把这些都打理好，玫兰莎再回到了房间里。
“梅莉，该起床啦！”
紫色的小猫抬头看了一眼卡缇床头的屏幕，她又开口说。
“都已经快七点半了哦，你要是再不起来，早饭都没得吃了！”
不仅嘴上说，甚至还动手按在卡缇的肩膀上，不断摇晃好友。
“呜...”
卡缇皱起眉头，痛苦地呜咽着。
“我不！呜呜呜，我不要起床呜呜呜...”
虽然说是这么说，但卡缇还是挣扎着把自己撑起来。
她垮着一张脸，甚至眼睛都还完全眯着的。
虽然醒了，但也付出了代价.jpg
玫兰莎一边从衣柜里拿出了今天要穿的训练服，一边说道。
“听说今天是在上层甲板训练哦。要是不好好吃饭的话，体能会跟不上的。”
“啊啊啊！为什么啊！甲板！！”
卡缇发出了悲苦的鸣叫，就好像有人在她后面追着她，强迫她做自己不开心的事情。
但听到甲板两个字，卡缇也立刻打起了精神，小佩洛缩下床，跑到卫生间里开始清洁自己。
此时，玫兰莎已经穿好衣服，手里也拿着黑色的过膝袜卷好。
从圆滚滚的脚趾开始，一点一点地向上拉扯着弹性十足的袜子。
等到丝袜完全展开，最后一点也被玫兰莎从指尖上放开。
啪！
袜口轻轻打在白皙光滑的大腿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穿上包裹住整个脚踝的平底靴，玫兰莎又检查了一边有没有什么遗漏，然后重新搭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
等到全都变得柔顺，玫兰莎才将头发扎起来，在脑后形成一个小丸子。
虽然在登上罗德岛之前，玫兰莎几乎没有扎头发的习惯。但把头发扎起来无疑是更有利于训练。
等到一身都整理好，玫兰莎看向了镜子里的自己。
上半身是便于训练的灰色外套，里面搭配了一件T恤。短裙下藏着有利于弯腰开腿的安全裤。再有就是黑色过膝袜，保护脚掌与脚踝的黑色平底靴。
很好！在尽可能做到保暖的同时也没有丢弃美观。
玫兰莎对于自己的衣品向来都有些自信。
“哇，你动作好快！”
此时，卡缇才做好了皮肤的防护工作。
她急匆匆地穿着衣服，手上又拿着一个梳子，准备整理头发。
“等等我啊！小玫。”
也就到了这个时候，卡缇才体会到每天早上赖床所带来的痛苦。
“你不要慌呀，慢慢来。”
玫兰莎走过去，拿过卡缇手中的梳子。
“我帮你梳头发吧？”
“好！”
...
每天上午的训练通常都是用来唤醒自己的身体。
作为行动预备组A4的一员，玫兰莎往往是最先进入状态的那个人。
杜宾教官很严格，这句话在行动预备组的成员们口中，都是通过艰苦的锻炼总结出来的。
从九点开始，一直到十一点半结束。包含了有氧，柔韧以及器械训练。当然，中间会穿插着几分钟的休息时间。
作为教官的杜宾小姐，在工作的时候永远都保持着最严肃的表情。对她来说，锻炼好这些预备组的成员们，就是她的工作。
而对他们最好的关爱方式，就是尽可能让他们在训练时多流汗。
只有这样，在真正执行任务，或者上战场的时候，才会少流些血。
上午的训练结束后，行动预备组A4的成员们聚在一起去吃饭。
食堂在罗德岛的二层，整个罗德岛从上到下一共分为五层。
当然，这只是明面上的层数。据说在五层之下还有更深的地区，但没有足够的资格是不允许进入的。
最上层安置着整个罗德岛的指挥中心，也是舰桥所在。
二层，顶层甲板下面的地区，这里是罗德岛全部娱乐场所的所在地。
像是食堂，酒吧，茶室，还有一些罗德岛成员自己开设的小店铺都会在这里。
当然，这些店铺也大多都是罗德岛的干员们去执勤。
甚至包括食堂，大多数会做饭的干员们，每个月都会有两天去食堂执勤。
这其中就包含了一位让许多干员都深恶痛绝的存在。
一旦轮到那位执勤食堂，那天的超市绝对是爆满的，至少第二天超市执勤的干员就得去补货。
至于三层和四层，就是生活的区域了。除了干员宿舍之外，这里也有专门划分出来的一些功能舱室。
像是行动预备组们使用的训练室，以及人事部门，也都设立在三四层。
至于五层，就是科研区域，以及罗德岛医疗部的所处位置。
而更下层，自然就是仓库和其他的区域了。
用完午餐之后，玫兰莎和队员们拥有一个小时的休息时间。
史都华德和安德切尔会洗把脸之后，去训练室旁边的更衣室躺在板凳上小睡一会儿。
而安赛尔则是抓紧时间回房去阅读医疗文献。
是的，除开作为A4行动组一员之外，这个粉色头发的男孩子，也是罗德岛医疗部的一员。
安赛尔每天的时间除了训练，就是在努力提升自己作为医生的知识水平。
可以说，他是整个A4行动组中最累的一个人。
但即便如此，安赛尔依然把自己的日程安排搭理地井井有条，是一个细心的男孩子。
虽然总会有一些新干员和安赛尔打招呼的时候会称呼他为姐姐。
下午的训练比起早上的训练来说，更注重实战与经验学习。
而这一阶段的训练，也正是玫兰莎最感兴趣的训练。
因此在同伴的印象里，玫兰莎对训练的热情始终都十分高涨。
从下午一点半开始，一直到五点，都是预备行动组的训练时间。
而杜宾教官有时还会针对本日的训练继续延长训练时间。
但是，一旦结束了训练，接下来的时间就由干员自己安排了。
不管是去图书馆看书，还是去各种娱乐设施里认识其他的朋友，都是他们自己的决定。
但对于玫兰莎来说，自己支配的时间，也会用来训练。
因为她在罗德岛的训练结束了，但老师的训练才刚开始。
每天挥刀三百下，再加上针对性的剑术训练，这就是玫兰莎给自己定下的训练要求。
通常，在其他的队员都结束训练之后，玫兰莎还会再加练两到三个小时。
晚上八点，玫兰莎关闭了训练室的灯，从训练室里走出来。
卡缇在走廊上等着她，她们俩约好了晚上要去蛋糕房看看打折的蛋糕。
倒不是她们没钱没工资，就算是训练，在罗德岛上也会有津贴和工资。
通常预备组也会参加一些不那么困难的任务，也给自己挣些外快。
最重要的原因还是，玫兰莎对自己的训练要求太严格了，只有到这个时间才会结束。
“你看！那个小熊好好看！”
“诶，看起都好好吃的样子。”
玫兰莎看着其中一款慕斯小蛋糕停下了脚步。
从小玫兰莎就很喜欢在下午茶的时间喝上一杯红茶，吃点小甜品。
而蛋糕正是玫兰莎的最爱。
虽然到罗德岛之后，只有周末的时间能享受下午茶，但依然没有改变女孩儿的爱好。
“哟，小玫的训练结束了吗？”
安德切尔穿着一身白色的厨师服从后厨走出来，手里还抱着一盘刚烤好的面包。
“诶！今天的安德切尔做的小蛋糕吗！”
卡缇看着蛋糕上面的小熊，惊喜地说着。
“没有啦，我是训练结束之后过来打工的，怎么会有时间做蛋糕啊。”
安德切尔脑袋上的圆环发出了亮闪闪的光芒，他笑呵呵地说着，顺手把手中盘子里的面包放到货架上。
“要尝尝看吗？虽然小蛋糕不是我做的，但是这些刚烤好的夹心面包是我做的哦。”
“好的！那麻烦帮我装起来吧！”
一天的时间就这样简简单单地过去了。
玫兰莎在罗德岛上的生活就是这样，每隔一两周也会去执行一些实战任务。
虽然平淡，但并不平凡。
而每天晚上，玫兰莎放下手中的移动终端之后，都会躺在床板上，从睡衣中摸出自己的项链。
那是老师送给她的徽章，被玫兰莎自己做成的项链，时刻挂在脖子上。
摩挲着这份项链，玫兰莎就会觉得自己每天的锻炼还不够。
时至今日，尽管玫兰莎已经有了充足的进步，甚至能和罗德岛的一些正式干员相比。
但回想起老师挥剑时轻松自如的态度，玫兰莎还是觉得自己和老师有着极大的差距。
而她能在罗德岛上一边接受矿石病的治疗，一边锻炼自己，拥有崭新的生活也多亏了老师。
否则在那个夜晚，玫兰莎和父母就有可能死在那条街道上。
在享用了与卡缇一起买回来的小蛋糕和美味面包之后，玫兰莎清理了口腔，在床上看了一会儿终端上的故事书。
很快，睡意袭来。
“晚安，老师。”
玫兰莎取下自己脖子上的项链，藏在松软的枕头下面，然后闭上了眼睛。
“愿你平安，总有一天会再次相遇的吧？”
压在枕头下面，徽章上的手掌纹丝不动。
但那火焰却突兀地摇摆了一下，好似回应着玫兰莎的祝愿。
不死人在篝火旁坐着。
完成了一天的狩猎之后，此刻正是不死人阅读书籍的时间。
正在翻动书页的手掌突兀地停顿了一下，不死人抬起头，看向篝火。
坐在床上正准备睡觉的金发傻狗好奇地看着突然停下来的不死人。
“不死愣，你，怎么了？”
“没什么。”
不死人沉默了一会儿，他总觉得有人在呼唤自己的名字。但他却听不清那人的声音，只能从语气中听出不舍与关怀。
莫名地，不死人早已干枯的内心倏尔挤出一丝感动与怀念。
而这份感动和怀念，正是从自己的胸口处传出来的真挚情感。
那是初火所在的地方，也是一切的开端。
不死人抬手，放在自己的胸口。
从离开卡西米尔之后，他又一次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事情。
那一定是重要的回忆。
或许还有着重要的人。

75.去雪境前的安排
一大早，不死人把视线从书本上抬起来。
这本书也结束了翻阅，但很可惜的事情是，这本书里的内容，并没有帮到不死人多少。
不过，好歹也是帮不死人度过了一个夜晚的时间，他把这本书和另外两本书放在一起，一会儿下去的时候让老班尼找个地方收好。
最重要的几本书，不死人一直都是随身带的，所幸这几本书也都不大。
内容极其简练，这也就足够了，至少不死人还是分得清什么是好，什么是坏。
而旁边的斯卡蒂，也已经准备好了今天出行的准备。
是的没错，今天要出行，不是她一个人，而是三个人。
斯卡蒂，不死人，还有刻俄柏。
这几天，不死人和往常一样，出去做赏金猎人的任务，然后老班尼帮他收集谢拉格本地的历史书目，或者是一些能够让不死人感兴趣的玩意儿。
而斯卡蒂就到处跑，她好像还有很多事情没解决，至少不死人在外面的时候也没碰到斯卡蒂。
不过，令人感到惊讶的是，那些怪物，就是前几天晚上袭击斯卡蒂的那些怪物，再也没有冒出来。
这让斯卡蒂自己也有些奇怪。按道理来说，斯卡蒂越是反抗，它们的袭击就越是猛烈，为什么这一次结束之后，一点动静都没有了？
思来想去，斯卡蒂还是把原因放在了旁边的不死人身上。
他那奇异的火焰，可能让海嗣们感觉到了久违的威胁，而现在斯卡蒂每天都和不死人一起睡...哦对不起，说错了，每天都呆在同一个房间里睡觉。
或许正是这个原因，海嗣对于斯卡蒂的追击能力变弱了。
不过这终究是一件好事，对于斯卡蒂来说，上山的这段时间还是越低调越好，她可不想到了雪境之后又来一次。
谢拉格的雪境和其他小镇村庄不同。
虽然整个谢拉格并没有那么发达，各地方的政治体系也不太完善。但在雪境这个重要的城市里，还是存在守备力量以及其他的势力。
本来两人要干的事儿就不简单。要是斯卡蒂再惹出一点麻烦出来，可能就得直接跑路了。
还是那句话，不是怕，是觉得麻烦。
斯卡蒂的战斗能力绝对不低。倘若不死人的性格再开朗一点。就算是不死人也得竖起大拇指称赞她对大剑的使用方式别具一格。
而就在昨天，不死人回来的时候，看见斯卡蒂和老班尼坐在一起商讨事情。
他这时候才得知，明天就该走了。
“在隔两天，最新一次圣女仪式就要开始了。到时候圣女该上山，也是那时候，蔓珠院对圣山周围的警戒人数会少一些。”
老班尼用食指敲了敲桌子。
“这并不代表他们会更加松懈，而是一部分人被抽调去守住圣山的山道，你们如果不想惹事情，就不要从正规的山道走，我的建议是沿着小路和一些不那么难走的山路上去。”
“这对我来说不难。”
斯卡蒂看了一眼不死人。
“你呢？”
“没问题。”
不死人靠在桌子旁边，把自己面前的热乳茶也给刻俄柏推过去。
“我们，什么时候，动手？”
“明天先去雪境等着，我在那边给你们安排了住址，我也一起跟着去。”
老班尼压低了声音，对两人说道。
“到了雪境，就不像这里没人管你。那边到处都是三族议会的眼线，还有那位希瓦艾什家银灰先生的手下。这次的圣女候选者，就是那位新任银灰先生的妹妹，恩雅·希瓦艾什。所以，也要小心喀兰贸易的人。特别是你们动手那天，千万不要和喀兰贸易的人撞上。”
“喀兰，贸易？”
斯卡蒂挑了一下眉毛，看起来她之前对谢拉格的本土实力并不感兴趣。
“喀兰贸易是两年前，那位银灰先生一手创办的家族产业。不过嘛...嘿嘿。”
老班尼笑了两声，他的语气有些耐人寻味。
“他的目标不只是单单赚钱而已，很多事情没人翻旧账都记不得。但是我这种老骨头还是能稍稍回想起那些往事的。”
他停顿了一下，旁边突然就伸出一只小手，攥着一个木杯。
“！”金发傻狗话都懒得说了，反正已经加了无数次了，老班尼也快变成肌肉记忆了。
他一边帮刻俄柏加上一杯热乳茶，一边又转过来对两人说。
“这短时间，总是有一些莫名其妙的维多利亚人到谢拉格来，他们的目的地全都是雪境。”
老班尼又呵呵笑了两声，然后把话题转到其他上面去。
“先不谈这些了，对你们来说没什么用。总而言之，喀兰贸易绝不只是做生意的，他们藏着的战力太多了，包括一位偶尔会回来的强大骑士。”
“骑士？”
不死人突然感兴趣了，没想到在谢拉格还会有人谈论到骑士。
“什么，骑士？”
“卡西米尔的骑士，而且还是前几年的冠军。”
老班尼看到不死人感兴趣，他就顺口多说了一点。
“三族议会的人并不知道，那位银灰老爷手下还有一位骑士，她实力在整个谢拉格来说都是数一数二，是几年前被买下来的俏货。”
“那你，知道？”
不死人问道，老班尼是从哪儿弄来这些消息的？
老班尼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不死人，他微微直起身。
如果不是站着，恐怕他还会向后仰下，靠在椅子背上。
“赏金猎人为什么能做到整个泰拉大陆？不死人，别小瞧了我们这些做负责人的啊。”
老班尼的话语中多少带着一些自负。不过也对，干他们这一行的总归是有些特殊的渠道能搞到常人不知道的东西。
作为能在泰拉大陆存活这么久，至今也依然有活跃的组织。
赏金猎人肯定拥有着一股极其广泛的情报网。
“不过，说到骑士...”
老班尼眼神有些飘忽。
“我总觉得你这名字有点熟悉来着...不死人...不死人...”
老班尼的年纪已经很大了，据他所说，现在还在干这一行，纯粹是一种习惯。
记不得有些事情很正常。
不死人没说话，他摇摇头，也不知道是在表示他不知道，还是他不说。
旁边的斯卡蒂听到老班尼的话语，忍不住转过脑袋，去看了一眼旁边的灰白色甲胄的战士。
他标志性的武器是背后的巨剑，倘若没了这巨剑呢？
“总之，明天，去雪境？”
不死人开口，打断了老班尼的思考。
“是，明天去雪境。”
老班尼回过神来，他搓了搓自己的手。
“给你们都准备好了，明天一早的雪橇。还有，你们得换一个身份。”
他从后面取出两套衣服，递给不死人和斯卡蒂。
斯卡蒂看了一眼手中的衣服，这是典型的谢拉格服饰。算不上有多奢华，但在碧隼这种小镇上也难得一见了。
从幼兽上取下来的毛皮缝制的保暖大衣，有金丝镶嵌在表面，看起来就知道家境不错。
而不死人的服饰，则是非常标准的男性装扮，一身黑色的皮甲胄。
“斯卡蒂，你这头发倒是能符合谢拉格人的发色，就是身上的衣服太不谢拉格了。”
老班尼挑了一下眉毛，他笑呵呵地看着斯卡蒂。
“穿的保暖一点，把你身上的战斗服饰脱下来。刚好，给你安排的身份是回乡的外地谢拉格商人的子女。”
这几年有喀兰贸易的带领，整个谢拉格在迅速进步，也有很多商人回到谢拉格，想要为家乡贡献一份力量，所以斯卡蒂的身份不算突兀。
斯卡蒂皱了皱眉头，看得出来，她不喜欢这种包的很厚的服装。
不过，为了上山她也只能忍了。
至于不死人。
“你嘛，你就是这位大小姐的保镖。”
老班尼嘿嘿笑了两声，听起来颇有点坏坏的感觉。
“刚好给你换一身衣服穿，你这一身盔甲就放我这儿了，等你回来了再...”
可还没等老班尼说完，不死人就把拿到手的衣服给老班尼扔回来。
差点一下给老班尼砸到脸上，幸好老班尼反应的快接下来了。
“我，不穿。”
不死人摇摇头，表示了自己的态度。
“咋了，不乐意啊？”
老班尼看了一眼手头的衣服，又看了一眼不死人。
“忍忍？”
“我，不穿。”
不死人再次重申了一遍自己的诉求。
毕竟现在他相当于是委托人，给了老班尼五百万，让他给自己安排。
老班尼想让不死人换衣服？
呵，没用的。
老班尼想了半天，他只能闷着来一句。
“那你穿盔甲也行，那你可就别脱下来了啊，晚上睡觉也别脱。”
“我，不脱。”
不死人点点头，轻描淡写地答应了老班尼的安排。
“行。”
见不死人答应了，老班尼也懒得再和他争，就这样得了。
可老班尼说了半天，也没注意到另一个人。
被遗漏的小家伙看了一眼老班尼，又看了一眼不死人，总觉得自己被遗弃了。
她举起手。
“那！我呢？”
不死人这才反应过来旁边还有一个傻狗，他转过去看了一眼刻俄柏，又看了一眼老班尼，然后指着刻俄柏的脑袋，问道。
“那，她呢？”
老班尼愣了半天。
“她要去？”
不死人看着老班尼，又看了一眼斯卡蒂。
见斯卡蒂没什么反应，他又转过来，看向老班尼。
“对。”
不死人点点头。
“她要去。”

76.同路者
所以，老班尼还是没能阻止不死人的安排，强行再带上一个人去雪境。
其实就连不死人自己都差点忘了还有刻俄柏，长时间一来的独自前行，让他几乎在考虑事情的时候，只能考虑到自己。
不过也幸亏刻俄柏自己反应的快，不然今天还真没她的位置。
“唔...”
不死人关上书本的时候，刻俄柏也刚好醒了，站在床边换自己的新衣服。
“这个...这个在这里，嗯...”
刻俄柏也不懂怎么穿谢拉格的衣服。反正就按平时的来，什么衣服薄就穿在里面。
最厚的肯定是防御力最顶的，也是最保暖的，所以穿在外面。
按照这个思路，刻俄柏穿了半天，她转过来，看向不死人。
“不死愣！你看！”
不死人正收书呢，他听到刻俄柏喊他，转过头去看了一眼。
只能说老班尼不愧是老班尼，活了几十年不管是看人还是看尺寸都不差。
给刻俄柏的衣服身材尺寸刚刚好，就像是专门给她定做的一样。
“很不错。”
不死人点点头，他也夸赞了一句。
白色的皮裘挂在最外面，里面使用棉花和麻布缝制起来的大衣，最里面也有一层内衬。
裤子则是给她准备了一件棉麻长裤，还有一件棕色的靴子。
不管好不好看，至少比之前那件破烂衣服要好得多，至少有的遮掩，也能保证温暖。
不死人的长袍回到了他自己手上，他又从新把长袍披在甲胄上，用卡扣扣好，整个甲胄被长袍笼罩。
刻俄柏把之前的衣服撕开，当做布袋把武器绑在身后。
不死人把书都收到随身携带的包裹里，然后把插在火盆里的长剑拔出来。
等到它的温度下去一些之后，不死人带上长剑，招呼刻俄柏。
“走了。”
“来了！”
...
雪境，距离碧隼镇步行也就两天的时间，不过有驮兽拉雪橇的话，时间还能再缩短一半。
最重要的是能够保证人的体能，时刻面对周边复杂的环境。
就算是雪境周边，依然也会有路过打劫的强盗，和各种赏金猎人。
虽然有不死人和斯卡蒂在，但也不保证就一定没人来横生事端。
能不能用得上是一回事儿，做不做准备就又是另一回事儿了。
就在这雪原上，两只驮兽拖着后面的雪橇一路前行。
雪橇上还用钢棍搭了棚子，能挡住大部分的雨雪。
不过要是遇上非常极端的大风雪，恐怕整个棚子都得被掀翻。
他们也是趁着白天天气好一点，就早点出发，免得跑的太晚了，谢拉格的大雪把几个人淹在雪原里。
老班尼在前面驾车，他算是去送人的，也是要看紧这三个祖宗。
一个斯卡蒂就够他受了，又来一个不死人，还有一个饭量大到吓人的小祖宗。
也幸亏不死人名声不限，就算不换铠甲，在雪境应该也没什么人认得出他。
至于刻俄柏，就纯粹是顺带不死人送的。
老班尼后面是一块挡板，挡板让老班尼能靠在上面好受一点。
这块挡板后面，就是不死人三人组。
斯卡蒂穿着一身雪境的衣服，漂亮的大衣加上她披散下来的银白长发，眼中的红瞳更是添加了一分高贵。
不死人上车的时候也忍不住打量了两下。
这头发还挺像神族的。
都是白色。
刻俄柏则是到车上之后就直接睡起来。
反正也没什么事儿做，干脆趴在不死人旁边睡觉。
雪橇不算抖，口水一点一点地顺着嘴角滑下来，在不死人的长袍上留下记号。
斯卡蒂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不死人，她歪了一下脑袋，对不死人说到。
“你是，骑士？”
“？”不死人抬起头，看向面前的斯卡蒂。
“你，知道？”
“嗯。”
斯卡蒂点点头，她指了指不死人身上，眼睛从头盔一直打量到脚底。
“你这身盔甲，虽然变了一点样式，但是还是能认出来。”
她看着不死人，她问到。
“战骑士，是吗？如果你手上拿的是剑和盾，说不定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就想起来了。”
“是。”
不死人也什么要隐藏的，他点点头。
斯卡蒂这才搞明白不死人这一身技艺是从哪儿来的。
这远超常人的技艺，果然是有原因的。
只可惜斯卡蒂还是搞错了，不是因为他成为冠军，造就了不死人的技艺。
而是因为不死人拥有这一身技艺，才拿到了冠军。
这只是顺带的玩意儿。
“所以那五百万是你做骑士的时候攒下来的。”
斯卡蒂对不死人给予老班尼的钱表示了些许的羡慕。
“看起来，很多。”
“不是。”
不死人摇摇头，他给斯卡蒂解释道。
“那是，奖金。冠军的，奖金。”
“只是冠军？”
“只是冠军。”
嘶...
斯卡蒂忍不住直起了身子，她对卡西米尔的繁华程度肃然起敬。
“原来做骑士这么赚钱。”
“是。”
不死人点点头，他又紧接着说到。
“但是，骑士，变成，舞台的，骑士。已经，不算骑士。”
斯卡蒂歪着脑袋思考了一会儿不死人的话语，再结合某位白色大猫的话语，她也能理解出了大概。
“为什么要离开卡西米尔？”
斯卡蒂问道。
“为什么会选择放弃卡西米尔安逸的生活，到这些地方来，还成为了赏金猎人？”
或许是因为这几天没了海嗣的干扰，斯卡蒂的话也慢慢变多了起来。
放在前两天，如果不是不死人主动去问，她基本就不说话。
“因为，目标。”
不死人指了指自己。
“我有，目标。”
“哦。”
斯卡蒂点点头，她知道了。
他们都有着自己的目标，只是方向不一样而已。
斯卡蒂似乎并不在于不死人身为战骑士的身份，她只是关心成为战骑士能拿多少钱。
既然都开始聊天了，那不死人也不介意再问一些。
“你，缺钱？”
“我吗？”
斯卡蒂指向自己，她摇摇头。
“不缺。我只是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多钱，很好奇。”
确实，不管是谁，听到一场比赛能拿五百万肯定都会是这个反应。
说实在的，就连不死人自己也没想到，一场比赛就有这么多钱。
难怪卡西米尔的骑士都想方设法成为冠军。所谓名利名利，从来都是真实存在的，它们带来的收获也十分显著。
只可惜，坐在这里的两个人，都对名不感兴趣，至于利的话，就跟斯卡蒂说的那样。
她只是很好奇。
身为一个赏金猎人，斯卡蒂没有些自己的积蓄是肯定不可能的。
两人经历了这些对话之后，又立刻沉寂下来，里面一点声音也没有。
他们都是这种性格，有事说事，没事也不多说。
在旁边看来，这多少有些尴尬。但对于当事人来说，这反而是最舒服的方式。
能够互相保持这样的默契，也是十分难得。
就像不死人没有问斯卡蒂，她去山上是为了找什么问题的答案。
斯卡蒂也没有问不死人他的目标是什么，他为什么要上山。
他们都很清楚，对方只是一个这趟旅程中的过客。
能够友善地相处下去，在这片吃人的大地上来说，已经非常难得了。
老班尼还在外面甩着缰绳，一路驱赶驮兽拉着雪橇继续前行。
想要在天黑之前到雪境，他们还有很长一截路要慢慢走。
此时，罗德岛。
白发的菲林族女性最后一个来到了会议室，她是这次会议来的最晚的一个。
与此同时，她的手中还抱着一卷文件。
会议室内坐着的人不少，所有人都在等着她。
凯尔希来到会议室之后，她坐到自己的位置上，把手中的文件分发给其他人。
“非常抱歉，来晚了一点，这是这次会议需要用到的文件。”
凯尔希在确保每个人手上都拿到文件之后，她看了一眼坐在她对面的小女孩。
阿米娅看到了凯尔希的目光，她自己却有些小小的飘忽不定。
凯尔希见到阿米娅的神色，不由得坐直了身体，她开口说。
“阿米娅，你之前跟我说的提议，今天就在会议上讨论一下吧。”
小兔子听到凯尔希所说，知道她是在让自己逐渐熟悉这些事项，好让她早日习惯领袖的身份。
但这毕竟是一件大事，就算是她心中也有些忐忑。
众人都不免把目光看向阿米娅。平日里，这些精英干员，都是罗德岛最有利的支柱。
和阿米娅同宿舍的煌此时也在疑惑，阿米娅和凯尔希所说的，到底是什么事。
阿米娅站起来，她环视一圈周围的同事。
杜宾教官，精英干员Ace，Scott，煌等人都看着自己。
阿米娅深吸一口气，她用稚嫩的声音开口说道。
“鉴于几个月以来的情报和各位精英干员们递交的任务简报来看，罗德岛正面临着十分严峻的局面。”
“收支长期呈现赤字，这件事大家早就知道了。再有就是不断恶化的国际局面，在乌萨斯出现的感染者反抗现象，以及各国暗地里发生的改变。直白来说，目前的我...罗德岛并没有介入事件的能力，可我们的目标，需要我们去带来改变。”
“过去的两年内，医疗部在往日的积累下成功研究出了源石抑制剂。但我们在未来会遇到的威胁只会更多，不只是医疗方面的问题。更多的，或许会与战争沾上关系。”
小兔子一口气说了好多话，但把这些话说出来之后，她反而没那么紧张了。
“因此，罗德岛急需一位在各方面都能提供帮助的可信任人选，协助罗德岛的整体发展。”
“鉴于以上种种原因，我有一个提议。”
阿米娅看着面前的凯尔希，凯尔希面无表情地看着阿米娅，等着她把话说完。
于是，阿米娅开口，她说道。
“前往乌萨斯的切尔诺伯格，救出「博士」。”

77.罗德岛例会
这场会议讨论了很久，直到最后也没有彻底决定下来。
对于大多数罗德岛的成员来说，他们都认为，博士的回归一定会为罗德岛带来更好的未来。
但他们也忐忑，也在为博士的所作所为而感到担忧。
从人类的一般理性上来讲，博士对于他们来说，就好像是绝对理性与正确的化身。
但从人类的感性上来讲，博士的很多决定都在挑战着干员们的认知。
他不是一个圣人，但博士一定能带来胜利，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有人认为，博士回归之后，可能会大幅度影响罗德岛的发展路线，让他们陷入一段难受的时期。
也有人认为营救博士所需要的条件和资源太多，可能会是一次得不偿失的行动。
这之中最关键的原因，就是在于博士所处的位置。
乌萨斯的切尔诺伯格，那是被这片大路上最大的战争机器所统治的地盘，想要在乌萨斯军人的手下救出博士，这会付出多少代价？
而真正将这件事考虑到实处的，正是负责新兵训练的杜宾教官。
她是这样说的。
“我知道博士对我们每个人来说都很重要，他的回归一定会为我们带来更加美好的明天。但前提是，我们能够成功把他带回来。”
杜宾教官站起来，环视了一遍在坐的各位干员。
“要知道，想要带回博士，我们就需要先突破乌萨斯的边境防御。就算是以罗德岛的名义对乌萨斯申请官方的入境许可，也不一定能够成功。”
“入境之后，我们还要避过所有人的眼线，秘密潜入到切尔诺伯格城内，还要找到黑棺具体的位置。最坏的打算，是正面与乌萨斯的军队开战突围，逃回罗德岛。”
“再有，我们成功迎回博士之后，罗德岛是否能够承受住乌萨斯的反扑？我们又要往哪儿去？”
“现在的罗德岛，究竟还能承受多少的损失？不管任何干员在哪里丢失性命，都是我不愿意看到的。更别说要把我们目前的步调打乱，去营救博士。”
杜宾又看了一眼阿米娅。
她的神情严肃，但语气中却有着一丝赞赏。
“阿米娅，我很高兴在这个时候你能提出这个意见。但如果不能拿出具体实施的方案，我是坚决不会站在你这边的。”
“我不会让我的学员，我的朋友们去参加一项几率极低的营救活动，因为这就意味着送死。”
杜宾教官说完，她重新坐下，等待着别人的发言。
而杜宾说完之后，作为罗德岛精英干员的scout敲了敲桌子，吸引了众多的视线。
Scout是一位精通于侦查与远距离狙杀的萨卡兹战士，常年被帽子墨镜与面巾覆盖的他，实打实地作为罗德岛最优秀的地下行动小队的首领，为罗德岛与其前身提供着战术支援工作。
他看了一眼阿米娅，阿米娅努力挺着身子，回应着scout的视线。
Scout又看了一眼阿米娅对面的凯尔希。
那位白色头发的大猫感受到视线，转过头去，毫不避让地与scout对视着。
“我很好奇，凯尔希女士。”
Scout的声音很低沉，就像是他本人的一样沉稳有力。
“在你看来，迎回博士是否是一项正确的决定。”
正如Scout所说，在场的所有人，都会在一定程度上接纳凯尔希的意见。
她是罗德岛资历最久的顶梁柱。从博士离开之后，就是凯尔希一直在处理罗德岛以往留下的烂摊子。
虽然凯尔希并没有做到十分完美，但能够支撑到如今，已经颇为不易。
而这位德高望重的菲林族女性在听到Scout的询问之后，她摇摇头。
“我不能对此作出回答。”
“为什么？”
Scout也毫不避嫌，他继续追问着。
毕竟这项决定非常重要，如果没有凯尔希的支持与帮助，不论如何都会失败。
“因为我的回答会掺杂太多我的个人情感。”
凯尔希开口说着，尽管她的语气依然冷漠到像是没有感情，可她却意外地说出了这句话。
“我不能让掺杂着我个人情感的决定影响到你们，影响到罗德岛的未来。”
所有人都惊讶地看着这位白发的菲林族女士。
在他们的印象里，凯尔希不可能会说出这种话。
她理应是那个永远冷静，永远成为罗德岛底线的柱子。
“关于这一点，在座的各位有些也都清楚。我认可博士的学识，认可他的作战指挥能力。但我不能完全理解他的决定。”
“并且，正如杜宾教官所说，营救博士这件事本身就有赌上罗德岛未来的意味。从我个人的角度，我只能告诉你们，博士很有用。”
她坚定地说道。
“倘若博士回来，不一定能让我们在短时间内突破现有的障碍与框架，但一定能让罗德岛变得更好。不过在我看来，目前博士的状况并不稳定，我们要承担的风险也过高。再加上我个人的想法与情感所致，我不能做出果断且理性的决策。”
她已经尽可能让自己保持理性。但提到博士时，依然无法摒弃自己内心深处的疑问，以及对他的别样情感。
因此，她做出了决定。
“这次讨论，我弃权，单独作为罗德岛的决策人之一继续旁听会议，剩下的环节由阿米娅全权做主。”
这位一直以来承担着罗德岛前行重任的女性，在这场决定罗德岛未来的会议中，选择了袖手旁观。
但在座的各位罗德岛支柱们，有一大半心中都了然，剩下的或多或少也知晓一些当初的情况。
而刚刚对凯尔希发起追问的Scout则是看向了自己身边的那个男性。
一位装束与Scout类似的萨卡兹，只是头顶的圆帽变成了包裹头顶的针织帽。
“你觉得呢？Logos？”
这位被称作Logos的萨卡兹转动着手中的笔，沉默许久。
最后，他在面前的笔记本上写下了一些话语，随后开口道。
“博士的优秀，我们所有人都亲眼可见，如果是我，我支持迎接博士的回归。”
他的声音有些过分年轻，但并没幼稚的气质，听起来十分悦耳。
“理由呢？”
Scout追问道。
“博士本身的价值，无法用理由来衡量。”
听到Logos的意见，Scout也沉默了许久，不再开口。
坐在阿米娅旁边的Ace看了一眼身旁的小兔子。
他看到阿米娅此刻正双手握拳，放在自己的膝盖上正襟危坐。
如此的模样，只能代表着阿米娅现在非常紧张。
Ace轻咳一声，他开口说道。
“虽然我也支持博士的回归，但正如杜宾小姐所说，现在还没有一个具体的方案。”
“总之，我认为不如把营救博士的事情先暂且搁置，至少理清楚目前罗德岛的大致走向。下几次的例会之后，再做决定。”
Ace的提议得到了大多数人的认可，他们有的在自己的工作领域呆了太久。对于最近的发展并没有一个全面的印象。
“凯尔希女士，希望下次例会里，你能为我们讲解一下目前的局势，至少要让我们知晓如今的罗德岛处在什么样的情景之下。”
这个可靠的男人看向凯尔希，向她提出了请求。
“并非是我们对罗德岛的未来不关心。而是像我这种经常外出进行作业的干员总会遗漏一些事项。如果你能帮忙就太好了。”
“当然可以，这也是我的职责。”
凯尔希点点头，她答应下来。不过，紧接着她又开口。
“不管如何，营救博士的事情不能影响如今罗德岛的正常运转，所有人都要维持住现有的工作状况，明白了么？”
“是！”
众人纷纷回应。
阿米娅松了一口气，至少不用现在做出决定，这让她稍稍好受一些。
尽管阿米娅是这个议题的发起人，但她终究是一个十几岁的女孩。
阿米娅已经开始学习如何管理罗德岛，可她的路还十分漫长。
营救博士的议题暂且搁置，凯尔希又针对各个部门接下来的目标进行询问和答疑。
等到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妥当之后，今天的罗德岛例会总算是结束了。
“辛苦各位了，都回去休息吧。”
凯尔希做出结束致辞，众人鱼贯退场。
但阿米娅和凯尔希依然坐在位置上，想必她们在会议之后还要在讨论一些事情。
煌注意到了这一点，她在路过阿米娅的时候，轻轻捏了一下她的肩膀。
阿米娅紧张地回头看了一眼，煌对她递出鼓励的眼神，又做出了一个口型。
“加油！”
尽管没有发出声音，但阿米娅也实打实地看到了。
她强笑着点点头，回应着煌的激励。
等到所有人都离开之后，阿米娅看向面前的凯尔希。
这位在会议上主动表示退出讨论的女性，此刻正继续整理着手中的文件。
阿米娅忍不住又回想起了回忆里凯尔希所说的那些话语。
她无法在个人情感有波动的时候提出任何建议。
但所有人都知道，想要让凯尔希这位意志比钢铁还要坚硬的女性产生动摇，这本身就已经是一件非常离谱的事情了。
更何况，这还和那位博士有所关联...
“阿米娅。”
“呃...啊！？”
凯尔希突然叫阿米娅的这一声，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凯尔希放下手中的笔，她抬起自己墨绿色的瞳孔，看向面前的女孩儿。
“你今天的表现，很好。”
罕见地，凯尔希给出了鼓励性质的评价，这让阿米娅有些惊讶。
“凯尔希...”
“能够把这件事告诉所有人，而且还有自己对罗德岛发展的担忧与设想，这证明你正在逐渐习惯领袖的身份。”
凯尔希点点头，紧接着，她又开口。
“但是，正如杜宾教官和我所说，博士的本身是否值得罗德岛为他付出那么多，这需要你自己去衡量。”
“我知道你和博士的关系不错，我知道博士在你心里有多重的分量，也知道你现在需要有个人在你身旁做你的后盾。”
“我所思所想，有很大一部分不能说给你们听，这就代表着你所接收的信息是片面的，正因如此，你才更需要拥有自己独立的思考。”
她的话语严肃而认真，这正是凯尔希女士最正常的状态。
“不能被其他人的意见横加干涉，也不要被你自己的情感过度影响。”
“要记住，你现在是罗德岛的领袖。你可以依赖博士，可以依赖我们所有人。可就算你还稚嫩，就算博士回来，他也不能代替你的决定。”
凯尔希敲了敲桌子，她锐利的眼神紧紧盯着阿米娅。
“做出决定，就要有承担后果的责任。在这项前提下，做出你自己的选择，阿米娅，我永远会在你身边支持你。”
“嗯！我知道了，谢谢你，凯尔希医生！”
阿米娅听到了凯尔希的话语，她点点头，稚嫩的面庞上涌上坚毅的神情。
这位罗德岛年轻的领袖，正在见证着一切。
而站在她身后的两只大手的其中一只，此刻就坐在她面前。
“你先回去休息吧，今天辛苦了。”
凯尔希对阿米娅点点头。
“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一会儿还要去医疗部跑一趟。如果有什么事情需要你知晓的话，我会再联络你的。”
“那就麻烦了，凯尔希医生，我先回去了！”
年轻的小兔子从座位上站起来，对凯尔希微微鞠躬，然后离开了会议室。
而这位白色头发的菲林族女士依然坐在位置上沉思着。
无数回忆涌上心头，今天的议题让凯尔希想起了很多事，都和那位博士密不可分。
“博士...”
凯尔希低声呢喃。
可以预见到，一旦阿米娅把营救博士的事情说出来之后，有多少人会响应阿米娅的决定。
那位被称作恶灵的战地指挥官可以说是一位全才。而他也为以前的罗德岛带来了数之不尽的胜利。
可她是否做好了准备，去面对那位博士的回归呢？
凯尔希心知肚明，她也需要更多的时间去思考。
不过在这之前，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
她可没有休息的时间。

78.不死人的演技
入夜，风雪大作。
远道而来的雪橇驶入了雪境城口，在城墙的屋檐下暂作停留。
“从碧隼镇来的？”
守城的士兵来到老班尼面前，对他问道。
“是，是是是。”
老班尼堆起笑容，他这笑容谄媚而油腻，和以往的感觉完全不同。
“这位小姐远道而来，回乡看看。听说咱雪境发展地越来越好了，想家。”
士兵看了一眼老班尼身后的车厢。
他指着车厢门口，说道。
“打开看看。”
“诶，好嘞。”
老班尼把身后的隔离板撤开，露出了里面的人影。
斯卡蒂下意识转过来看了一眼士兵，清冷的眼神让他不自觉地抖了抖。
这位大小姐，好强大的气场！
不过服装和样貌方面，倒是还算符合，应该没什么问题。
他又转过视线，看到了不死人，他身上的甲胄让士兵升起警戒。
至于不死人身边的刻俄柏，身上的装束并没有让士兵感到有多大的威胁。
只可惜他没看到刻俄柏藏在背后的武器们。
“这两位是？”
士兵看向旁边的老班尼。
老班尼赶紧解释道
“这位是小姐的私人保镖，从卡西米尔雇佣的骑士，这年头不太平，你也知道的。”
他看向另一边的刻俄柏，老班尼又指着刻俄柏，对士兵解释道。
“啊，这是小姐的妹妹，也是跟着一起回来看看故乡的。”
士兵又打量了一下刻俄柏，随后点点头，把手中的表格上写满字。
“行，我知道了。”
然后又让老班尼在上面签了个字。
老班尼在表格上写了两个字，不死人接着微弱的火光看了一眼，是班尼两个字。
“进去吧，早点进房休息。这几天全城戒严，至于原因你肯定也知道，我就不多说了。”
士兵挥挥手，放了老班尼进城。
“谢谢！谢谢！”
老班尼一边欣喜着朝士兵道谢，一边把板子封好，然后重新坐到驮兽的位置。
抖了一下手上的缰绳，打在驮兽的后背上，驱使着驮兽继续前进。
等到远离城门，老班尼的表情就彻底平淡下来，又回到了之前的样子。
“想不到，你还能屈能伸的。”
斯卡蒂的声音从车厢里传出来，她的语气中带着些许好奇。
“从哪儿练出来的？面对赏金猎人你可不会这样。”
“以前干过的事儿不少，只是中年之后才干了这一行。”
老班尼一边悠闲地和车内的人进行交流，一边用眼睛打量着市区内的情况。
整条主道，每隔两个路口就有士兵把守。
这些士兵身上的肩章都画有三族议会的标志。
很明显是圣女选举的原因，雪境的把守极其严苛。
老班尼看到这样的情况，也不由得一边驾车，一边盘算着到时候要走哪条路线把两人送到圣山周围。
等到众人转过两三个弯，在一家旅店门口停下。
在守卫的注视中，老班尼佝偻着身体取下身后的隔板。
“小姐，到了。”
老班尼以极其低下的姿态迎接斯卡蒂下车。
“嗯...”
斯卡蒂也跟着老班尼的状态，试图配合他演好这出戏。
而令人意外的是，不死人却率先钻出车门，他来到老班尼身边，把老班尼挤在旁边。
“？”老班尼愣了一下，就连斯卡蒂也懵了。
不死人这是要干嘛？他又不是小姐。
只见不死人站在车旁，伸出自己的手臂，微微屈膝半跪在地上。
他看着斯卡蒂，头盔下冒出了声音。
“小姐，请。”
嘶...
老班尼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这是怎么了？
这风雪还在啊？
没变天啊？？
斯卡蒂也用异样的眼神看向了不死人，他这是演的哪一出？
不死人见斯卡蒂没动静，他又重复了一句。
“小姐，请，下车。”
“...”
斯卡蒂这才动起来，她站起身，左手搭在不死人的手臂上，轻轻地跳下车厢。
而刻俄柏也醒了，她揉了揉眼睛，看见众人都下车了，自己也从车厢里钻出来，学着斯卡蒂的样子，抓住不死人的手臂，跳下车。
不死人又到车厢里把装着武器和其他东西的布帛拿起来抗在肩上。
他自觉地站在两位女性身后，看起来就跟一般的侍从做的没什么两样。
甚至刚才的动作比专业的侍从和护卫还要标准，光是看到就会觉得赏心悦目。
老班尼打了个寒战，颤颤巍巍地把手中的缰绳交给旁边的等待许久的服务生。
或许是因为见到了不死人「精湛」的演技，老班尼更加入戏了，他带领着三人朝着旅店的正门走去，并且在门口处，微微弯腰，伸出自己的右手。
“小姐，这边。”
斯卡蒂僵硬着身子，从老班尼的身边走进旅店。
刻俄柏就跟在斯卡蒂的身后，她还时不时回头看一眼不死人在哪儿。
等到老班尼办好的入住手续，四人总算是领到了三个房间的钥匙，来到上面的高层。
等到进了房间，不死人把包裹放下，从里面拿出了生火用的盆子，还有一些木柴。
嗤。
火星点亮了房间，木柴在盆里噼里啪啦地发出了响声。
不死人将螺旋剑从身后取下，插入火盆中。
总算升起篝火了。
不死人轻松地坐在篝火旁边，紧绷的身体也终于稍稍缓解一下。
至于金发傻狗，则是学着不死人的动作，在篝火旁边坐下。
然后从包裹里拿出放了一天的馅饼。
她把这些馅饼推向火堆，希望用温暖把这些冰冷的食物弄热乎一点。
包在里面的蜜糖还是要热一点才香。
“你是卡西米尔人？”
还在旁边放东西的老班尼看到了不死人的所作所为。
或许他早有猜测，但如今才能确定。
尽管是疑问句，但语气中却充满了肯定的意味。
“不是。”
不死人否定了这件事，并对老班尼问道。
“为什么，觉得，我是，卡西米尔人？”
老班尼耸了耸肩膀，他指向不死人刚刚燃起的篝火。
“会在室内依旧点燃篝火的，除了那些老派的卡西米尔人，我没法想出有任何其他地方留存这样的习惯。”
老班尼此时才明白，为什么不死人刚刚的动作那么标准。
“难怪你这家伙的礼仪那么标准，是卡西米尔出身的骑士啊？以前也上过骑士竞技吧，我说你的名字怎么那么耳熟，应该是我也看过。”
老班尼嘿嘿笑了两声。
他刚刚这句话已经展现出了很多信息。
“不算，卡西米尔，人。”
不死人摇摇头，再次否定了老班尼的判断，他说。
“但是，在卡西米尔，待过。”
“差不多差不多。”
老班尼挥挥手，他懒得和不死人争。
毕竟燃起篝火这个习惯，在整个泰拉大路上来说，也就只有卡西米尔的传统习俗会在休息的时候点燃篝火。
那篝火不仅仅是用来照明，对于很多卡西米尔人来说，也是修整与安全的信号。
这是他们从历史上继承的习俗，直到如今。
而不死人听到这句话之后，他突然就陷入了沉默。
卡西米尔有升起篝火的习俗？
难怪科斯和弗兰，以及那么多认识的人，都不会对他在室内升起篝火的行为表达疑惑。
甚至还一直以为他是卡西米尔人。
原来他们都知道这个传统习俗。
不死人突然意识到一些问题，别看现在的卡西米尔大骑士领那么繁华，或许在大骑士领之外，还有其他的属于卡西米尔的特殊势力。
而那些自己在卡西米尔时没有接触到的东西，会不会也藏着一些历史所遗留下来的信息呢？
这个燃起篝火的习惯，真的只是巧合么？
“你们两个刚刚装的那么好，把我也吓了一跳。”
斯卡蒂刚刚也快绷不住了，就差把问号打在自己的脸上。这对一向都没什么情感波动，始终保持冷漠的她造成了极大的冲击。
震撼斯卡蒂.jpg
“以前，有做过，真正的，骑士。”
不死人点点头，算是回应了老班尼的问题。
可他依旧没有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
听老不死人这么说，斯卡蒂又忍不住侧目去看他。
他是打算一直藏下去么？嗯...或许是不在乎的情绪更多一些。
“行了行了，差不多了，明天还要出去侦查呢，你们也早点休息。我先回去了啊。”
老班尼挥挥手，他开门走出屋内，留下了不死人房间和斯卡蒂房间的钥匙。
斯卡蒂接过老班尼的钥匙，可一直到老班尼关上门，也没有离开的意思。
不死人瞥了她一眼。
这个穿着华贵衣服的猎人稍稍解开紧扣的上衣，让自己透气一点。
然后她从长条布帛里拿出了自己的大剑，抱在怀里，坐到墙边。
篝火带来的温暖让她有些不舍。
看起来，她是不打算自己回去睡了。
不过不死人没管这么多。
“吃完，漱口，然后，睡觉。”
他对还在烤馅饼的刻俄柏嘱托道。
“明天，出去逛逛。”
“？”刻俄柏不太明白这个逛逛两个字代表了什么，她用疑惑的眼神看向不死人。
“有，好吃的？”
“...”
不死人沉默了两秒，然后微微点头。
“应该吧。”
金发傻狗亮起了眼睛，脸上也露出了兴奋的笑容。
“好耶！”
坐在墙角的斯卡蒂看着两人的互动，她更加抱紧自己一些，然后闭上眼睛。
是休息的时候了。

79.银灰·希瓦艾什 七千
第二天一早，就在太阳刚刚升起的时候，斯卡蒂也睁开了眼睛。
她下意识握住了自己的武器，从地上站起来，并且迅速地贴近到墙边，还小声地提醒刚刚从篝火旁抬起脑袋的不死人。
“有人。”
斯卡蒂盯着门口。
就在她说出有人的几秒后，门口传来了一阵连贯的敲门声。
“冷静。”
不死人伸手在空中虚按两下，让斯卡蒂把她的状态稍稍收敛一点。
她现在可是不死人一行人里的身份代表。要是有人看到她拿着大剑，不知会作何感想。
“我知道，不过，没有敌意。”
不死人走过去，一边低声对斯卡蒂说着，一边把斯卡蒂手上的大剑拿过，靠着旁边的墙壁放在那儿。
斯卡蒂刚刚醒来，脚步声与那人带来的压迫感让她下意识做出了这样的动作。
直到不死人把她手中的大剑取下，这才缓过来。
她的反应过激了，而斯卡蒂自己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嗯。”
白发的深海猎人微微点头，到旁边的椅子上坐好，静待不死人安排。
不死者站在门口，他出声问道。
“是谁？”
“喀兰贸易所属员工，请问是不死人先生吗？”
不死人隔着木门，他思考了两秒，然后回答道。
“是，有事？”
“我们喀兰贸易的老板，也就是希瓦艾什的家主银灰大人，听说您来到了雪境。特地嘱托我来问候您是否习惯雪境的环境，并且向您提出了做客希瓦艾什家的邀请。”
外面的人声是个男人，他用不卑不亢的语气说着这样的话语，既表达了自己的尊敬，又巧妙地展现出了希瓦艾什家的名誉。
“虽然一大早就来拜访您，实在是有些唐突。但圣女选举在即，相信不死人先生也不想过多暴露在三族议会的眼皮子底下，早点邀请，这就意味着街上的眼睛更少。”
那人似乎是清楚不死人一行人是来干什么的，特地点出了不死人的担忧。
这让不死人不由得回头看向斯卡蒂。
斯卡蒂迷茫地摇摇脑袋，随后就是紧锁眉头的担忧。
这事儿，除了老班尼和他们俩没人知道啊？！
至于刻俄柏就更不可能了，那家伙连话都说不清楚，而且她不是也刚到雪境么？
听到不死人在里面没说话了，外面的那个男人恭敬地再次开口。
“请您快些考虑，在这之前，我会在走廊的尽头等您。”
他似乎已经笃定了不死人会出来和他一起走，还主动给不死人留下了与同伴交流的时间。
不死人来到斯卡蒂身边，他也没有啥犹豫，刚刚没说话，只是因为要给斯卡蒂交代一些事情罢了。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知道。”
不死人从旁边拿起自己的巨剑挂在后背，他对斯卡蒂说。
“你们，行程，不变。等老班尼，起来，然后，听他的。”
“你要跟着他去？”
斯卡蒂面色也不太好看。
毕竟是刚到雪境，而且还没出去溜达过呢，就昨天晚上那么一小会儿的功夫，就被人给认出来身份了。
要是老班尼昨天晚上一直老实地呆在房间里，那还真就是这位叫做银灰的家主神通广大。
面对这样的状况，斯卡蒂也不得不承认，现在还真得跟着人走，至少要把发生了什么先搞清楚。
“也对，除了跟着他们走没什么其他的选择。而且那个男人现在邀请你过去，不是马上把我们抓起来，应该不是想和我们动手。”
斯卡蒂冷静地分析了一下当前的情况。
可说到这里，斯卡蒂愣了一下，她想到一个关键的问题。
“他为什么只邀请你？”
“不知道。”
不死人摇摇头，他说。
“但是，我应该，去知道。”
他来到门口，在离开前最后嘱托了斯卡蒂一句话。
“别忘了，照顾好，刻俄柏。”
说完这些，不死人推门而出，留下斯卡蒂和刻俄柏呆在房间里。
不死人在走出房门之后，看向了走廊的尽头。
在那里站着一个丰蹄族的男性，高大的身躯比起不死人来说也毫不逊色，身上结实的肌肉也预示着他的实力颇为不凡。
看见不死人从房间里走出来，并径直走向自己，这位丰蹄族的男性对不死人微微弯腰。
“很高兴您接受了老爷的邀请，不死人先生。自我介绍一下，我是银灰老爷的近卫，我的名字是角峰。”
“角峰。”
不死人问道。
“你们老爷，只，邀请我？”
“是的，不死人先生。”
角峰点点头，他伸出自己的右手，示意楼下。
“我认为比起我来回答，不如让老爷亲自为您解惑。不用担心，您接受了邀请，就是希瓦艾什家尊贵的客人。请先登上马车吧。”
不死人盯着角峰看了一会儿。
他能感受到来自不死人的审视。而仅仅是这源自于头盔内里最简单的目光，也让他的身体下意识做出了反应。
角峰下意识紧绷起身上的肌肉，就连脖子上也显露出了坚硬的棱角。
这不是简单的压迫，那是对生命的观察，就好似猎人在狩猎前对猎物的打量。
他这才意识到，老爷邀请的这位不死人先生，或许比他印象中还要危险。
“嗯。”
等到好久之后，不死人点点头，朝着楼下走去。
角峰身上紧张的情绪得到缓解，他深吸一口气，迅速跟上前面的背影。
他背后的巨剑与他曾使用的武器不一致。但他的危险程度却没有半点减弱，就连角峰也没有自信挡下他的突击。
幸亏对方是能够交涉的人物。否则角峰恐怕就得拔出自己腰间的武器以寻求安慰了。
先不死人一步，来到旅店门口的马车，为不死人展开登车用的小楼梯。
这是一辆华贵而内敛的马车，似乎是运用了大量的现代化材料。但在装饰上却紧紧贴合了谢拉格的传统风格，点缀的贵金属与宝石丝毫没有让整辆马车看起来俗气，反而更是加深了华贵的视觉效果。
被外界的冷风一吹，角峰的紧张情绪再次消退，他重回沉稳的状态，以恭敬的姿态弯腰示意不死人登车。
“请。”
不死人在角峰的服侍下登上马车，将巨剑靠着座位放在旁边。
角峰也坐进来，随后示意驾车的仆人可以发车了。
沿着拐角进来时留下的车辙印，马车从旅店门口驶出。
斯卡蒂在窗户旁，看着不死人走上马车，她也看到了角峰恭敬的态度。
至少角峰并没有轻视不死人。但他为何对不死人这么恭敬，也是个谜题。
难道这个希瓦艾什家的家主知道不死人的身份？
他又是怎么知道不死人现在在雪境的，这才一晚上啊？！
斯卡蒂有些想不通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也就只能问问老班尼，看看他知道些什么。
车辆随着雪境的道路前行，并没有躲避三族议会布置在道路上的视线。
看到这辆马车，那些站在街口盯梢的侍卫们也不由得直起了身子，车辆路过时他们更是举起武器，表示自己的敬意。
不死人顺着马车旁的窗户，看到了外面的情况，他也开始好奇这位被称作银灰的希瓦艾什家家主。
“我知道不死人先生还有些许疑惑。但请先容我向您解释，老爷并没有针对您和您的朋友，他只是对您感兴趣而已。”
角峰又想到临走时，银灰对自己的嘱托。
老爷严肃的神情，让角峰也对面前的这位时刻笼罩在盔甲下的怪人感到好奇。
于是，角峰又补上一句。
“想和您交个朋友。”
“交，朋友？”
不死人的声音从头盔里传出来，冷漠，干燥，还带着厚重的闷响。
“监视，就是，交朋友的，方式？”
要说角峰能大早上就过来邀请不死人，那位家主没有监视不死人绝对不可能。
但不死人又没有感受到什么特别的眼神。从进入谢拉格开始，他就一直低调做事。
除了在幽泉镇时，自己出手解决了两个不长眼的赏金猎人之外，还没生过其他麻烦。
“啊，您误会了。”
角峰愣了一下，他笑着摇摇头。
“我们并没有监视您，只是获得信息的渠道更多而已。”
不死人显然并不相信角峰的言论，他没有再开口。
有些问题，不如直接去问那位家主。
但角峰对他的态度，让不死人没有不舒服，在这一点上，不死人的抱怨稍稍少了一些。
等到车辆的速度慢慢减缓，不死人看向窗外时，终于看到了他此行的目的。
那是一座巨大的庄园，至少比临光家的庄园还要大上好几倍。
光是围栏就有着现代化十足的保护格式。但在设计上，却沿用了谢拉格传统的雕花图案。
铁门被人拉开，马车顺着大门的道路前行。
而就在拐弯时，不死人就已经瞥见在大门口站着的那个人。
车辆在主楼的大门口停下，角峰掀开帘子。
“请。”
不死人带上自己的巨剑，从车厢里跨出一步。
这次，他清晰地看到了那个男人。
灰色的毛毡在披风顶上围成一圈，将穿戴者的脖子包裹在温暖的皮毛中。
黑色的皮制大衣将健硕的身体罩住，烫的笔直的黑色长裤，以及纯黑色的长靴在他身上点缀出了一丝肃杀的气息。
头部的白发，以及藏在白发中的耳朵，和身后几乎垂在地上的黑白斑点长尾证明了他的种族。
这位菲林族的男性用他锐利的视线看向不死人，可这视线并没有让不死人感到不适，反而透露着欣赏与好奇。
能够在尚未知晓底细的情况下就单刀赴会，不死人拥有着足够的胆气。
“我的名字是恩希欧迪斯·希瓦艾什，希瓦艾什家现任族长，你可以称呼我为银灰，这是我们每一代希瓦艾什家家主都使用的代号。”
这个白发的菲林族来到不死人面前，先是主动对不死人开口。
“远道而来的客人，感谢你接受我的邀请，希望角峰在替我传达意志时没有让你感到不适。”
随后，这位希瓦艾什家的家主摘下自己右手的黑色皮手套，郑重地对不死人伸出右手。
“卡西米尔的剑盾传说，战骑士，很早就想与你会面了，很高兴认识你。”
他主动说出了不死人的名号，在无形中为不死人解答了些许疑惑，那就是为什么会是自己受到邀请。
银灰郑重迎接的态度，让不死人对这位希瓦艾什家主稍有改观。
暂时放下自己心中的脾气，伸出了自己的右手，与银灰稍稍握手，开口说道。
“流浪骑士，不死人。”
得到了不死人的正面回应，银灰展现出了恰到好处的欣喜，他转身指向大门，朗声道。
“请移步到我的书房坐下，慢慢相谈，也好让我展示希瓦艾什家的待客之道。”
“嗯。”
不死人迈出步子，根本就没有客气，直接走了进去。
银灰也紧跟着不死人的侧边，与他同行。
而角峰则是在两人前面，为不死人指引道路。
一路上，站在两旁的仆人见到不死人和银灰时，也会暂停手中的工作，转过来对两人微微鞠躬以表敬意。
一直到拐过最后一个弯，角峰为两人推开大门，不死人来到了银灰的书房。
“请。”
银灰示意房间内靠近窗户的圆桌，邀请不死人坐下。
圆桌上早就摆好了茶点，还冒着热气的乳茶，似乎透露着银灰精准计算不死人前来的时机。
一旁的椅子摆放地不远不近。既没有主动拉开距离展示出隔阂，也没有靠地太拢而显得过分亲昵。
从角峰对待不死人的态度，再加上不死人下车时，银灰早就在门口等候。
以及从容恰当的待客之道，替银灰赢来了不死人的赞赏。
不死人主动将背后的巨剑靠在稍远的墙壁旁，然后再坐到椅子上。
银灰自然是看出了不死人的态度，他微微露出笑容，然后同样坐到椅子上。
“角峰。”
“是，老爷。”
角峰在对两人行礼之后，主动退出书房。
吱呀...
房门紧闭，房间内只剩下不死人和银灰两人。
银灰似乎对不死人毫无防备。
他既然知道不死人是卡西米尔的封号骑士，自然就知道不死人超凡的实力。
可他依然对不死人展现出了如此友好的态度。除了他自认实力不弱之外，也就只有另一个可能。
银灰对不死人有着十足的信任。
“银灰。”
不死人靠在椅子上，他最先开口发问。
“为什么，邀请我。”
面对不死人开门见山的交流方式，银灰也不觉得有多唐突。
反而他对不死人这样的习惯更是赞赏，他喜欢直接了当的人。
“从很早开始，我就在关注你的信息。”
银灰开口，他磁性的嗓音与坐姿展现着作为谢拉格贵族非凡的气质。
“作为独立骑士一路碾压成为封号骑士，公开反抗商业联盟的压迫。甚至还在夺得冠军之后，击破了围住炎刃竞技场的骑士群，将卡西米尔商业联盟的象征击碎。又在得到封号之前就离开卡西米尔，周游四方。”
不死人动手将商业联盟的大楼打的千疮百孔，这在卡西米尔已经是被封锁的消息。
而银灰主动提起在卡西米尔被封锁的消息，无疑是在向不死人展现着自己非凡的情报网络。
“虽然你舍弃了剑与盾，但在踏入谢拉格的瞬间，我就已经知晓了你的存在。”
他对不死人说着，端起了桌上的茶杯。
“老塞图，是我的人。你所收集的书籍，至少有一半，是从希瓦艾什的家藏中拿出去的。具体的数量，应该是十三本。”
不死人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
难怪老塞图对他莫名其妙地上心，原本还以为老塞图本身对不死人感兴趣，没想到是这位希瓦艾什家主的青睐。
“赏金猎人，负责人，也是，你的人？”
不死人适当地提出了自己的问题。
“喀兰贸易，也是，赏金猎人？”
“哈哈哈，不是的。只是赏金猎人这个横跨泰拉的组织里，有喀兰贸易的人。”
银灰先是笑了笑，随后又继续为不死人解惑。
“虽然老塞图是我的人，但他对你的欣赏也是实打实的。不用担心他对你这么好是因为我的指示，确切来说，我只是让他帮我关注你的行动。但帮你收集书籍这件事，是他主动向我提起的。我只是借花献佛，能够帮到你就最好了。”
在主动向不死人坦白实情的过程中。不仅巧妙地告诉不死人自己为他做了什么，还维护了老塞图和不死人的关系。
这位希瓦艾什的家主，可谓人杰。
这样一来，彻底打消了不死人对这位银灰的负面情绪。
可现在，又产生了一个新的疑问。
“为什么，要帮我。”
不死人转过脑袋，看着这位希瓦艾什的家主，似乎希望从他的神情中得到真实的答案。
“我和你，没见过。”
银灰端着茶杯的手在一瞬间顿住，随后又恢复了正常的行动。
他一边心惊于不死人对他展现的压迫感，一边又喝了一口热乳茶。
为了迎接不死人，银灰连早饭也没吃。
“角峰应该已经跟你说过了，我想和你交个朋友，也确实希望能够由你来帮助我度过难关，虽然这样的迎接确实有失礼数。”
银灰对不死人微微低头表示歉意，随后又抬起头来。
“战骑士的实力毋庸置疑，在见到你本人之后，更是让我确定了你的价值。但请不要片面地认为，我对你的示好仅仅是因为你惊艳的实力。能够坚守骑士精神的人，永远都是最值得交往的朋友。”
“嗯...”
不死人微微点头。
老实说，不死人并不讨厌这样的关注与示好，应该也没人会讨厌这样磊落的行为。
银灰的所作所为一切都恰到好处。
坦然地展现出了自己的需求，又进一步对不死人表现出友好的态度。
这就是希瓦艾什家的家主。
“你很，不错。谢谢，你的书，有帮到我。”
“有帮助就好。”
来自不死人的赞赏，让银灰微微扬起嘴角，回应着不死人。
不死人又开口，对银灰说到。
“说说，你的困难。”
不死人坐直了身体。
“我会，考虑，是否帮忙。”
以银灰的种种行为来看，确实是一个值得结交的朋友。
既然银灰有这样的需求，不死人也愿意去听听，这位希瓦艾什家主的困难到底是什么。
银灰放下手中的茶杯，他也坐直了身体，开口说道。
“战骑士应该也听说了最近谢拉格重要的事件吧？”
“圣女，选举？”
“是的。”
银灰点点头。
“我的妹妹，也就是希瓦艾什家的大小姐，被选中成为了圣女候补。”
他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
“舍妹恩雅。她的性子并不适合成为圣女。但她作为家族的一员，为了家族，她也向我表达过自己的意愿。那就是成为圣女，并且以圣女的身份为家族提供帮助。”
“这是，好事。”
不死人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她，很珍惜，这个家。”
“是的，她很珍惜。”
银灰脸上的笑容稍显苦涩。
“所以她很快就意识到，一旦成为圣女，原本就被三族议会针对的喀兰贸易，可能会面临更加险峻的情况。”
“对普通人来说，成为圣女是一件巨大的荣誉。但对于希瓦艾什家来说，这并不是一个好事。反而是三族议会针对喀兰贸易的手段。”
“蔓珠院不会愿意看见一个拥有圣女的大家族，在谢拉格的民间依然保有着这么高的权利。历史上也有因为成为圣女之后，自己的家族不得不退出三族议会的事例发生。”
“所以，恩雅一旦成为圣女，就一定会成为蔓珠院向我们希瓦艾什家施压的手段。”
不死人颔首，他知晓这样的权利斗争，也能理解银灰的话语。
见不死人能够理解自己的意思，银灰又继续开口说道。
“所以，恩雅告诉我，她会在成为圣女的途中，故意放弃。这样喀兰贸易现有的势头还能继续上升，不会影响到家族的发展。”
那位恩雅小姐愿意放弃如此的荣誉来换取家族的地位，这实属不易。
“但是，有一个办法。可以让恩雅又成为圣女，又不用担心希瓦艾什家的地位受损。”
银灰沉稳地说出了一句令人感到意外话语。
“只要恩雅成为圣女之后，主动放弃希瓦艾什的身份，她就不能再作为威胁希瓦艾什的筹码！而我也拒绝了恩雅故意试炼失败的想法，她无论如何都必须成为圣女！”
不死人沉默了一会儿。
银灰的这番话语，让他颇为震惊。
“恕我，直言。”
不死人开口说道。
“我不能，理解。”
不能理解，银灰的决定在任何人看来都是极其离谱的。
为什么要让自己的妹妹离开家族？！
银灰脸上带着苦涩的笑容，他摇了摇头。
“作为兄长，我没有害她的理由，我也始终都珍惜着恩雅。但这件事没那么简单，恕我不能告知具体的缘由。”
不死人思考了一会儿。
说实在的，银灰目前的表现，让人很难想象得到，他居然会让自己的妹妹退出希瓦艾什。
“所以，你要，让我，做什么？”
不死人问道。
银灰看向窗外，顺着阳光照射的路途，那是圣山的方向。
“我想请你在选举路上，潜入圣山，暗中保护恩雅，帮助她成为圣女。隶属于喀兰贸易的人不能出手，一旦被发现后患无穷。我只能邀请一个外人，不属于希瓦艾什的人来做这件事。”
稍加思索之后，不死人从他这句话里捕捉到了重要的信息。
“她被，选作候补，不是偶然？”
“嗯。”
银灰点点头。
他又立刻闭上嘴，不愿透露更多。
不死人右手放在桌上，用食指有规律地敲击桌子。
经历了短暂的沉默之后，不死人再次开口了。
“我能，得到，什么。”
听到这句话，银灰把视线转向不死人，他说道。
“希瓦艾什家的友谊，我的友谊。希瓦艾什的藏书库将会为你打开，同时还有一笔不菲的金钱，足以支持你继续游历其他地区。”
这听起来很宽泛，但要知道。作为在谢拉格拥有巨大影响力的希瓦艾什家，旗下的家族产业喀兰贸易在整个泰拉都名声远扬。
只要有脑子，就知道这样的报酬实在是过于丰厚。
不死人自然不会拒绝，他本就要去圣山，银灰的请求更是和他的打算不谋而合。
“可以。”
不死人点头，答应了他的交易。
得到了不死人的帮助，银灰松了一口气，他露出得体的微笑。
看得出来，恩雅对他很重要，或许他让恩雅离开希瓦艾什，本就是经过深思熟虑后的打算。
“啊，对了，还有一件事。虽然换了两次武器，但是精湛的武技，随时都把自己笼罩在盔甲之下的习惯，以及喜欢收集木材，让我注意到了这件事。”
银灰又补上一句。
“你是维多利亚的游魂，对吧？你曾在维多利亚活动时所居住的房子，已经被喀兰贸易买下来了。这算是我作为粉丝的一点私心，这个周边还是很不错的。一旦你想回去看看，只需要和当地的喀兰贸易取得联系，就能为你重新装修房间并且提供各种帮助。”
银灰自信的笑容似乎昭示着他对这个礼物也十分满意。
可不死人却再次看向银灰。
银灰的笑容逐渐僵硬，他本能地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直到不死人疑惑地问出了话。
“我，在维多利亚，游魂？”
“？”银灰的笑容彻底僵在脸上。
我失算了？！

80.两位骑士
“这边请。”
角峰站在门口，伸出手为不死人指引道路。
不死人背着自己的巨剑从书房里走出来。对角峰点头致谢之后，跟着角峰所指的方向前行。
没过一会儿，不死人就看到了离开的大门，以及银灰早就准备好的车辆。
踏步走上车坐下之后，角峰也跟着进入车辆，他要负责把不死人安全送回去。
倒不是银灰不想出来送，看得出来他还有很多工作，不死人也就懒得再让他送这一段路了。
刚刚的交流，让不死人收获了很多，也让他知道了一些没曾想过的事情。
和银灰的交易就暂时先不说了，银灰和不死人隔着房间看到了交易的对象，那个希瓦艾什的大小姐。
看起来确实和银灰有几分相像之处，只是恩雅全然没有银灰的锋芒与霸气。
至于说好交易之后的事情，也就是银灰提起的维多利亚相关的话题。
不死人还真是一开始没弄懂银灰说的是什么。
但是稍作交流之后，不死人就大概明白，或许是自己忘却的记忆。
特别是在听到说，买木柴一定要买最好的，还在家里升起篝火。如果不是买柴火，十天半个月都不会出门这种事情。
不死人当即就明白，这一定是自己。但是问题就来了，为什么会忘记了呢？
银灰也对不死人会遗忘维多利亚这件事感到疑惑。但他还是尽可能为不死人讲述他能收集到的所有，关于不死人在维多利亚的情报。
“你在维多利亚活动的时期不算短，三个四个月，但是你在公众面前露面的情况很少。”
银灰拿起面前的馅饼咬了一口。
既然是和不死人闲聊，那就趁着这时间把早饭解决掉吧。
“据我所知，你除了购买木柴，以及完成相关任务，从其他人手上获取金钱和木柴之外，基本不会出门。一般来说，你选择的交易对象，是维多利亚下城区的一个帮派。”
“帮派？”
不死人点点头。
“请，继续。”
“格拉斯哥帮，首领的名字叫做维娜，她在维多利亚的活动在如今看来已经越来越广泛。但是在你所在的时期，她还只是居于下城区的一个小型帮派而已。”
银灰看了一眼不死人，一只手拿着馅饼，他比出食指指了指不死人。
“或许你的活动影响了他们的理念。因为在那次大灾祸之后，你就消失了。与此同时，还诞生了一个新的维多利亚都市传说。”
“都市，传说？”
不死人笑了笑。
“那些东西，应该，都是，假的吧。”
“可能吧，但是我总觉得和你有关系。”
银灰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不死人，他向后仰一些，靠在椅子上。
又咬了一口馅饼，等到吞下去之后再开口说话道。
“新的这个都市传说，是关于一个在大灾祸中的游魂，杀穿感染者列阵，并且能够呼唤神明获取火焰的权能。维多利亚人民给他取名叫做，赤炎游魂。”
银灰轻笑两声，他又说道。
“你说这是不是巧合呢，不死传说先生。”
“...”
不死人不知道说啥，为什么总有人喜欢给自己取一些奇奇怪怪的名字。
不死人这名字不好听吗？
“位于维多利亚的术士协会，「狐尾」的核心团体「王者之杖」其中一名成员，宣布展开对这位「赤炎游魂」先生的调查，他们对你在那天夜晚展现出的火焰使用能力非常感兴趣。”
银灰摇摇头，似乎在惋惜到。
“可惜，他们并没有注意到你的身份，以及在卡西米尔的你所展现的，对雷电这种源石技艺的使用能力。不然或许会有更多人展开对你的调查。”
银灰点出这一点，明显也是想提醒不死人，要注意你使用能力的方式与时机。
不死人沉默了一会儿。
诚然，火焰与雷电都只是自己所学会最基本的能力。但这两种能力的本质，其实并不是它展现出来的姿态。
咒术与奇迹的本质，都是灵魂。包括法术，也是一样的道理。
银灰继续说道。
“还有啊，你在维多利亚的时候，似乎与一位售卖香水的贵族有着联系。他家的女儿时不时往你家跑，有时一呆就是一两个小时。”
说道这里，银灰不免又看了一眼不死人。
“你有这种奇怪的癖好？在卡西米尔也是，怎么就喜欢和女孩子呆在一起？年龄都还不大。”
“？”不死人看了一眼银灰。
什么奇怪的癖好？他在说什么？
看到不死人下意识的反应，银灰明白，可能是自己想多了。
“咳，当我没说。”
银灰放下馅饼，端起面前的热乳茶喝了一口，随后又说到。
“至于在那场大灾祸之后，那位女孩子不幸在大灾祸中受到感染，现在已经离开维多利亚。她去往一个叫做罗德岛的医疗组织。”
“罗德，岛。”
不死人点点头，他说到。
“我，听说过。”
虽然只是几次偶然的交流，被不死人听到，但他对罗德岛的印象还蛮深的。
这家叫做罗德岛的公司，明面上是一个医疗公司。
根据不死人在卡西米尔的经验，这些公司背地里或多或少都有其他的业务。但这已经不是不死人需要去关心的事情了。
“嗯，差不多就是这样了，你在维多利亚的活动不明显，或许你还做了一些其他的事情，但我还没调查出来。”
银灰低声问道。
“还需要我继续帮你去调查么？”
“不，谢谢。”
不死人微微点头，感谢银灰帮他所做的这一切。
银灰笑着摇摇头。
“没事，这是我应该做的。”
不死人的食指放在桌子上敲击了一会儿。
银灰看出来不死人有事情想问，于是他保持沉默，等待不死人开口。
过了一会儿，不死人问道。
“那个，女孩。她的，名字是？”
“玫兰莎。”
银灰说道。
“很优雅的名字，很有维多利亚的风格。据我所知，确实是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子。”
“嗯...”
不死人点点头，坐在位置上出神。
银灰看这个名字好似勾起了不死人的回忆，他也没再说话。
不死人在听到银灰说起那个生活在维多利亚的女孩时，就觉得很耳熟。特别是在听到这个名字之后，更是让他觉得有些既视感。
而且，这个女孩子对他来说，应该很重要。
过了好几分钟，不死人抬起头，他看向银灰。
“那我就，先回去了。”
“我送送你。”
银灰与不死人一同站起来，不死人却摇摇头。
“你，先吃饭。我，回去。”
他走到墙壁旁边，拿起自己的巨剑挂在后背。
“有事，就让，角峰，来找我。”
“我知道，在安排好一切之后，我让角峰去找你，告诉你应该从哪儿走。”
银灰点点头，还是把不死人送到书房门口。
“非常感谢你能前来赴会，不死人。这是我的荣幸。”
说着，这位希瓦艾什的家主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不死人伸出手和银灰的手掌握紧，两人握了有两三秒才松开。
“也，感谢你。告诉我，这么多。还有，不好意思。”
“不好意思？”
银灰有些莫名其妙，不死人却没有多说什么，转头打开书房大门。
随后，银灰就唤来角峰，让角峰把不死人送回去。
看着不死人消失在走廊的拐角，银灰依然站在原地，回味着刚刚和不死人的交流。
此时，一个身影从旁边的房间走出来，她看向走廊拐角。
随后，转过脑袋，看向自己的老板。
“他答应了？”
“答应了。”
银灰轻声回应着下属的询问，转身走进书房。
他身后的女性也跟着他一起走进书房。
来到阳光底下之后，才看清这位女性的模样。
她脑袋上黑色的犄角蜿蜒上升，犹如恶魔的双角，却奇异地带着威严。
黑色的头发顺着漆黑的肩甲披肩而下。眉眼细长，有着摄人心魄的压力，在眼角有一滴黑色的泪珠纹样。
银灰来到桌旁，指了指身边不死人刚刚做过的椅子。
“坐。”
女性顺着银灰所指坐下。
随后抬起被黑色长裤包裹着的大腿，搭在另一条腿上。
她开口，声音清冷犹如幽泉叮咚。
“感觉如何？”
银灰端起热乳茶，喝了一口之后，他把茶杯放下。
随后，指着身旁的女性，说道。
“比你给我的压迫感，还要大。”
“嗯。”
她对这个回答毫不意外。
“我看过他的比赛，也曾琢磨过要如何破开他的防御。但我发现，不论怎么选择，我或许会赢，但死的一定是我。”
女性顿了一下，随后又补充说到。
“不过，如今他使用的武器再次更换，我也不确定面对现在的他会是什么样的情况。”
银灰点点头，他说道。
“卡西米尔的黑骑士，和卡西米尔的战骑士。虽然没有机会观赏你们两个的战斗。但我已经能想象到那时的场面。”
他轻叹一声。
“那一定是精彩绝伦的对决，光是想想就觉得心潮澎湃。”
被称作黑骑士的女性没有说话，她看着窗外初升的太阳，陷入沉默。
被老板紧急召回谢拉格，原以为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做，却没想到，居然给了她与那位战骑士会面的机会。
“啊，还有一件事。”
黑骑士想了想，她再开口。
“他发现我了。”
“？”银灰愕然看向身旁的黑骑士。
黑骑士向旁边，不死人放下武器的地方努了努嘴。
银灰顺势看去，只见在不死人刚刚放下巨剑的地方，剑柄靠着的墙壁处已经生出了蛛网似的痕迹。
那是不死人对隔壁藏着人的警告。
我发现你了。
“...”
银灰沉吟许久，只能摇摇头，对这位战骑士的评价更高一些。
“你先去吧，好好休息休息，等到风雪暂息就离开。”
“是。”
黑骑士站起来，对银灰行礼之后，退出了银灰的书房。
等到女性离开之后，银灰坐在位置上沉吟许久。
突然，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不由得开怀大笑起来。
“哈哈哈！！”
他笑的很开心，一点都没有因为不死人的举动而感到被轻视。
不愧是战骑士，不愧是那个让商业联盟也付出代价的人啊！
“我说呢，哈哈哈！原来那个不好意思，是这个意思！”
银灰骤然回想起临走时，不死人所说的那句不好意思。
后知后觉，他现在才反应过来，原来不死人是在向他道歉。
不好意思，砸了你家墙壁。
希瓦艾什家的家主抱着愉悦的心情，开始了今天的工作。
对他来说，能看到中意的骑士在经历了灾祸之后，依然保持着自己的锋芒，这就是最值得高兴的事。

81.最后的准备
“请。”
拉开车帘，不死人从马车上走下来，他手里还提着一大袋子的东西。
“希望您的同伴会喜欢这些食物。”
角峰露出得体的笑容，他说道。
“都是我拿手的菜，作为早餐吃或许有点奇怪。但如果作为早午饭的话，那就再适合不过了。”
“辛苦了。”
不死人点点头，他提了一下手上的袋子，向角峰示意。
“回去吧。”
“是。”
角峰再对不死人微微鞠躬，上车离开了。
不死人看着角峰的车辆慢慢驶离旅馆大门。
说实话，这趟邀请对于不死人来说，有些丰厚地过剩了。
先是从那位希瓦艾什家主口中得知了雪境的大部分情报，然后又和他达成了交易协约。
不管是自己还是斯卡蒂，都能有更好的机会上山。相信斯卡蒂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也会很开心的。
至于后面所说的维多利亚时期...
老实说，不死人自己是没有什么记忆了。但是听到某些事情的时候，还是会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对于不死人之前失忆时，触动记忆碎片所产生的情感类似。
因此，不死人能够去相信银灰所说话语的真实性。况且他口中所提到的信息，都和不死人所知的相符。
再有就是那个女孩子...
不死人沉默了好一会儿，还是没能想起她的模样，但他的确对玫兰莎这个名字很熟。
倘若和自己有很深的交流，那么她到底是什么身份？
总而言之，先不管这些，既然那位玫兰莎在罗德岛，那就在以后，如果有机会去罗德岛看看吧。
刚好也去看看那个叫做罗德岛的组织到底是个什么模样。对于这个公司不死人也抱着充足的好奇心。
等到角峰的马车消失在路边拐角，不死人转身走进旅馆，回到自己的房间去。
正等他来到房间门口的时候，他就听到了里面突然传出了一小声动静。
虽然压制的声音很小，但在不死人恐怖的感知能力面前，还是无所遁形。
“是我。”
不死人开口。
“开门，我回来了。”
经过短暂的沉默，不死人房间的大门被打开，露出一条缝隙。
一只眼睛透过缝隙向外看了一眼，然后又迅速把整个门给打开。
是老班尼，老班尼看到不死人之后，他脸上还带着一丝紧张。
“没人跟着你吧？”
“没人。”
不死人挤开老班尼，他有些紧张地过头了。
“而且，我们，很安全。”
刚刚进来，不死人就注意到站在墙边的斯卡蒂。
她手中还紧握着大剑，听到是不死人之后，才松了一口气，把手中的大剑放下来。
“我还以为你被抓起来了。”
说着，斯卡蒂还示意里面一点的房间。
“那孩子咋咋呼呼地要跑去找你，还把斧头和长枪都磨好了。”
她说的应该是刻俄柏，也只有刻俄柏会这样不动脑子。
“我和老班尼怎么拦都拦不住。只能我动手把她按在床上，好说歹说才让她冷静一点。要是你再不回来，恐怕她真的要去找你了。”
“不死愣！！”
刻俄柏一下冲过来，跳起来抱住不死人的手臂。
就跟一只猴子一样，挂在上面死活不愿意下来。
这个可怜的孩子，可能是以为不死人抛下她一个人跑了，手里甚至还拿着斧头和长枪。
不死人摇了半天，也没能把这家伙弄下来，只好无奈地让她挂在上面。
“怎么样？”
斯卡蒂开口问道。
“那位希瓦艾什的家主邀请你去会面是想干什么？”
“他，和我，有个，交易。”
不死人把手中的袋子放到桌子上。
袋子里食物美妙的味道顺着缝隙飘出来，让某个傻狗一下就注意到了这个袋子。
手臂上挂着的金毛犬顺溜着磨下来，跑到桌子旁盯着袋子看了半天。
不死人把袋子打开，把里面紧扣的盒子与便携杯子打开，放在桌子上。
“这是，角峰，给你们，带的，食物。”
很丰盛的一顿饭食，作为传统项目的热乳茶和炖兽肉也出现在了这里面。
但角峰所做的食物似乎比起老班尼和老塞图所做的还要好。
至少那几块馅饼一下就吸引了傻狗的目光。
“他还让你给我们带食物？”
老班尼狐疑地来到桌子旁边看了两眼。
闻到味道之后，他忍不住吞了两口口水，但还是倔强地开口询问。
“真没没什么问题？什么交易？你说清楚一点，让我们也给你参谋参谋。”
“吃。给他们，留一点。”
不死人拍了拍刻俄柏的脑袋，让她先吃，然后来到篝火旁坐下。
从旁边的木柴堆里拿出两根木柴扔到面前的火盆里。
这时候，他开始回答老班尼的问题。
“他要我，在圣女选举，潜入，圣山，保护，受选者。”
不死人扔了木柴之后，抬起头来，看向旁边的老班尼。
“他说，担心，受选者，出事。但是，希瓦艾什，不能，动手。所以，要找外人。”
老班尼想了想，他点点头。
“说的过去，希瓦艾什家的大小姐成为受选者这件事早就传得沸沸扬扬了。不过为什么非得是你？”
老班尼又打量了一眼不死人身上的盔甲，他眯起眼睛。
“你老实说，你在卡西米尔的时候，是不是就认识那位银灰？”
不死人抬起头来看了一眼老班尼。
原来，只有老塞图是银灰的人，那这也就代表着老班尼还不知道老塞图的事。
不死人摇摇头。
“他说，他看过，我的，比赛。谢拉格，都是，他的人。”
不死人又看向了斯卡蒂。
“从我，到谢拉格，开始。他就知道，我在，这里。”
斯卡蒂一开始还不明白不死人看她是什么意思，等她看到不死人又瞟了一眼老班尼之后，顿时心中有了猜测。
可斯卡蒂也选择了沉默，老塞图对她也不错。
两人不约而同地选择了隐瞒老塞图是银灰手下这个事实。
就算老班尼可能和老塞图是好友。但老班尼表现地实在是不像是知道老塞图底细的模样。
“嚯...”
听到不死人的话语，老班尼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叹。
这位喀兰贸易的主子手段不少啊。
“总之，银灰，也会，帮我们。”
不死人说着。
“事情，简单，一些了。”
斯卡蒂点点头，脸上不由自主地挂上一些欣喜。
既然有银灰的参与，那么上山的计划确实会容易许多。
只有老班尼还沉吟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事。
片刻之后，他抬起头，从桌子上拿起一碗炖兽肉端在手里。
“既然这样，那我就轻松一些了。不过还是按照约定好的来做，我会帮你们准备好掩盖身份的手续，你们上山之后，其他的我可就不管了啊。”
说着，老班尼舀起一勺炖兽肉送到嘴里，眉毛不由自主地挑了起来。
这味道，还真不错嗷。
金发傻狗早就已经吃嗨了，一口馅饼，一口炖兽肉，又灌下去一口热乳茶。
三种味道混在一起，真不知道她吃的时候是什么个口感，又怎么能吃得这么香的。
那位叫做角峰的近卫，难不成在当近卫之前是个厨子？
“一会儿你们都跟我一起出去走走，看看岗哨是怎么分布的。”
老班尼吞下一口肉汤，浑身舒坦。
“明天凌晨你们就得出门。希望那位希瓦艾什家主能提供一些有用的帮助吧。”
“回来之后，你们就好好休息，可别出了什么岔子。”
不死人点点头。
“知道。”
...
另一边，角峰也回到了银灰的书房，他在银灰面前微微鞠躬。
“老爷，那位不死人先生接受了赠品。”
“意料之中。”
银灰坐在桌前，处理着文书。
经历风霜的脸庞上，如今留存的尽是淡然与一切尽在掌握的沉稳。
“该打点的都已经打点过了？”
“是。”
角峰点头回答道。
“蔓珠院的内应已经做好了准备，他说明天的圣山上，不会有其他家族的人。”
“很好。”
银灰抬起头来，看向这位忠诚的近卫。
“晚点你去找不死人，把地图和侍卫的具体分部位置都跟他说一遍。还有，看好恩希亚，不要让她冲动之下做错了事。”
就算圣山上不会有三族议会的私兵。但隶属于蔓珠院的神卫也不是好惹的。
希瓦艾什家的子女都会学习武艺。可那些神卫也不是自己这位最小的妹妹能够应付的存在。
角峰再压低自己的上身，恭敬地说到。
“是。”
“去吧。”
角峰退出书房，关上紧闭的房门。
至始至终，家主都没有对角峰询问过自己那位妹妹的情况。
就算恩雅明天就会面临人生中的大坎，银灰也冷漠地犹如谢拉格的寒冰一般。
这是三族议会为自己布下的陷阱，而他不得踩进去，因为他是希瓦艾什的家主。
倘若那位妹妹真的不会再和自己说上一句话，那就如此吧。
至少她在成为圣女之后，也会呆在最安全的地方。
银灰又拿起笔，处理起与喀兰贸易相关的文件。
为了家族的延续，为了妹妹的安全，银灰选择隐瞒一切。
他不会和自己的妹妹们说起，他亲眼所见的一切。
他不会让自己的妹妹们与他一样，深陷在仇恨的漩涡中。
那是作为兄长必须要背负的责任，也是他对自己的妹妹们最深沉的爱。
尽管这爱是苦的，但在洗尽铅华之后，必然会有甘甜犹如泉水从干涸的泉眼中流出。
如今，他已行走在复仇的道路之上。
等待，并心怀希望吧。

82.踏上朝圣之路
两分钟前，不死人刚刚回到旅馆。
他们今天下午的时间，都在外面进行出发之前的侦查工作。
虽然对于不死人和斯卡迪来说，侦查这种事情似乎没什么必要。但既然不能引起雪境的骚乱，只能和老班尼说的那样，去到处看看这边的守卫分部。
刻俄柏也跟着不死人，虽然她不太明白出来是为了什么，但她知道跟着不死人就准没错。
斯卡蒂依然穿着老班尼交给她的那套衣服，武器也没带。
不死人跟在斯卡蒂后面，两个人时不时用眼神互相交流，也会低声说些自己的设想。
不得不说，圣女选举果然是非常重要的事情，昨天晚上看到的那些守备力量，也只是冰山一角而已。
越是靠近圣山那边，守备的警卫就越来越多，甚至到了每隔十几米就会有一个警卫守在街上的程度。
而这也让不死人看得有些头疼。
这杀上去或许都比悄悄摸进圣山方便。
不死人到是还好，虽然仍然有部分记忆遗失，但那些比较粗浅的法术他还是能用一用。
可斯卡蒂这家伙就麻烦了，她的动静可不小。要是一个不注意就得被这些警卫发现。
老班尼则是全程带着三个人到处乱走，去拜访了好几个人，也从他们嘴里得到了很多需要得知的情报。
正当三人回到旅店的时候，他们注意到旅店门口停了一辆车。
而车上的标志正是希瓦艾什家的家徽。
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丰蹄族就靠在车辆旁边，看到不死人回来的时候，他主动迎上来。
“不死人先生。”
角峰先是和不死人打了个招呼，然后就开口说道
“这里不是方便说话的地方，我可以上去么？”
“来。”
不死人点点头，和角峰一同走上楼。
角峰手里还带着一个袋子，应该是装了一些需要给不死人的东西。
等到众人回到房间之后，老班尼又谨慎地看了一眼走廊，然后才关上房门。
“这是，老爷让我交给你们的东西。”
角峰把手中的袋子放到房间里，又从怀里掏出了一份信件。
他把这份信件亲手交给不死人，看到不死人收下之后才稍稍放松下来。
“我来的时候，街道上还有很多守卫，不过一会儿，这些守备力量至少会减少三分之一，而这就是您行动唯一的机会。”
角峰示意众人围到桌旁，他从袋子里拿出了一张厚厚的纸片，展开之后不死人等人才看清楚，居然是整个雪境的地图。
“首先是三个小时之后，守备会换岗。这是这段时间的最后一次换岗。也就是说，在那个时候街道上的守备，会在几分钟之内处于空虚的状态。”
角峰先是把手撑在桌子上，给不死人讲解着银灰的安排。
“在这次换岗里面，会有一部分守卫往圣山那边过去，也会在到达圣山前岗哨点的时候，接受检查。”
角峰指向在旅馆东北方向的圣山脚底，在这里着重敲了两下。
“这个位置，是进入圣山封锁区内的唯一途径，这部分的守卫都是隶属于蔓珠院的特殊军，不含有三族议会的人手。而且只会有这一次调换人手。”
角峰看向不死人，他说道。
“老爷的意思是，希望您能在换岗的时候，一直跟着这一队调换人手。直到他们在接受检查的时候，岗哨附近的警戒力度会相对薄弱，这是最好的进入圣山脚底的机会。”
“就在这个时候，从岗哨侧面，有人为你准备好的破碎围栏处进入，只要避开岗哨的视线范围，守在那里的士兵是我们喀兰贸易的人，不会为难你。”
不死人看着角峰指向的那个地方，顺便看着地图，记下了要走的路该怎么走。
今天下午他们也过去看过了，圣山脚底下确实有很多人守备着。
不死人点点头，他敲了一下地图上岗哨这个地方，问道。
“你能，把握，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关于这一点，老班尼也有提到过。
老班尼也做过相应的设想。
其实对于不死人和斯卡蒂这样的身手来说，围栏根本就围不住他们，轻轻一跳就跳过去了。
问题是要怎么让那些守卫看不到他们两个人，再有就是把握不住他们什么时候换岗。
“我了解三族议会守卫换岗的时间，等到你出发之后，我才会离开。”
角峰点点头，他却敏锐地听到了不死人口中的话语。
“你们？除了你之外还有人要去？”
“还有她。”
不死人指了指旁边的斯卡蒂，他说道。
“我一个，可以，保护，圣女。但是，需要，警戒。”
不死人稍稍直起身子来，试图给角峰介绍一下这位白发的女性叫什么。
角峰却根本就不在意不死人的安排。
“只要能达到老爷的要求，我们的交易就算能完成，其他的无所谓。”
他看向不死人。
“两个人的话，风险会相应提高。不死人先生，您有这个心理准备吧？”
角峰没有追问斯卡蒂的身份，这一点让不死人有些始料未及。
但不死人很快就反应过来，给予角峰答复。
“我知道。放心。”
角峰点点头，然后又从旁边的袋子里拿出了一些其他的东西，放在不死人面前。
其中个是用白色外壳包裹住的便携式注射针剂，里面装有蓝色的液体，在顶上还刻有喀兰贸易的图标。
“这是用来给人注射的营养液，有缓解饥饿和疲劳的作用，也包含了其他的各种营养成分。如果大小姐半路上出了什么问题，或者因为身体问题就给她注射这个。”
说着，角峰又从袋子里拿出了另一根针管。
“这一根是用来止血和提高细胞活性的药剂，可以在短时间内封住伤口，维持最基本的生命信号。”
角峰把这两根针管推到不死人面前，他看向不死人，说道。
“虽然老爷没有亲口说出这个要求，但我准备这些东西的时候，他全程都在旁边看着。没有制止我把这些东西带给你，就说明已经默认了这个行为。”
不死人拿起两根针管，里面的液体虽然看起来挺诡异的，但听角峰的形容似乎是好东西。
他把两根针管收到甲胄的缝隙中，以便随时取出来使用。
随后，不死人问道。
“你，认为，会有，危险？”
“不是我认为，是防患于未然。”
角峰担忧地摇摇头，他向不死人解释道。
“三族议会不可能安这么好的心思，给大小姐这个机会，还眼睁睁地看着她成为圣女。”
“作为希瓦艾什家的成员，大小姐自幼也被传授了一些防身的技巧，身体素质在整个谢拉格来说虽然称不上好，但若是在女性之中已经是拔尖的那一类了。”
“我害怕的是，大小姐在快要到山顶的时候，那些守卫里混有三族议会的内鬼。想要针对老爷，除了以圣女挟持老爷退出三族议会之外，也可以用老爷的亲族挟持他。”
“老爷也是因为担心这个才会与您取得联系。如果出了什么意外，至少能有一层保险措施。”
不死人颔首，他表示理解。
不过随后他又问道。
“你们，这样。不就是，内定，圣女？”
不死人指了指圣山那边的方向，他问道。
“你们，真的，信仰，神明吗？”
言下之意就是，银灰的这种行为，就像是在内定圣女了。
本来圣女试炼就是为了选拔圣女的。但倘若有除了圣女之外的外力介入，那不就相当于是在亵渎神明了么？
听到这里，角峰反而露出了笑容。
“每一届圣女都是在神明的注视，与我们的争斗下产生的。”
“虽然我没有见过雪境的神，但那位神既然选择了恩雅大小姐，就不会考虑到我们的想法和作为。或许，我们的准备，就是合乎神明的心意呢？”
角峰的回答出人意料，他这话倘若被别人听了去，定会直呼不虔诚。
可不死人却点点头，认可了他的说法。
如果神明真的会因为试炼有外力介入而恼怒的话，那作为不死人英雄的他自己，或许永远都不会通过塞恩古城。
再者说，神明降下恩赐或者神罚的举动。不管是庇佑信徒，还是惩罚触犯律条者，不都是某种程度上的外力么？
角峰的心态很好，他的解释也恰到好处。
时间悄然过去，两人的交流也在一声口哨声中戛然而止。
斯卡蒂来到窗户旁，掀开窗帘。
已经暗淡下来的天空，道路上被源石驱动的灯光照明着。但风雪却将灯光打散，让人几乎看不清灯光之下。
从道路尽头逐渐走来了另一队守卫。
“来了。”
斯卡蒂低声说着，她早就换好了出行的衣服，拿起自己的武器。
不死人也戴上长袍上的帽子，从旁边把巨剑挂在后背。
角峰到窗户边，把两人叫过来，指着道路尽头的路口说。
“那边，就是换岗士兵来的那边，有一条小路可以直通地下水系统，从那边你们可以一边注视排水渠上面的士兵，一边跟着他们移动。”
“从换岗士兵集结，一直到岗哨的路途，大概有二十分钟。在那附近也会有一个出去的小门，注意自己的身形，保证靠着圣山那边的围栏走，很快就能找到缺口。”
“知道了。”
不死人点点头，然后对旁边的刻俄柏挥挥手。
刻俄柏也把武器背在背后，看到不死人招呼她过去，立刻蹦蹦跳跳地来到不死人身边。
“你，把这孩子，带走。”
不死人拍了一下身前的刻俄柏。
刻俄柏愣了一下，然后马上转身，对不死人问道。
“不死，愣？”
“我去，做事，你不适合，跟来。”
不死人向刻俄柏解释道。
“到时候，我回来，找你。”
刻俄柏还想说什么，就看到不死人指着旁边的那个丰蹄族说道。
“今天的，馅饼，是他做的。让他，再给你，做。”
角峰错愕地看着不死人，紧接着他就感受到了一股怀疑与兴奋的眼神。
刻俄柏盯着角峰。
犹如饥饿的难民盯着香喷喷的面包。
“馅饼！好吃！”
刻俄柏对角峰竖起大拇指，然后又回头看向不死人。
“早点，回来！刻俄柏，等你！”
不死人揉了揉刻俄柏的脑袋，金发傻狗耸了一下肩膀，但却没有避开。
做完这些交代，不死人收好地图，最后和角峰打了个招呼。
“我，走了。照顾好，她。算是，帮我忙”
“...”
角峰本想说这不在交易范围内。但看到刻俄柏兴奋的眼神，不知为何角峰也就没拒绝。
况且，这可是那位大名鼎鼎的战骑士，和他打好关系，也就相当于是替老爷做事。
想到这里，角峰干脆点头答应下来。
“行，我知道了。”
不死人看向斯卡蒂点点头，斯卡蒂就跟在不死人身后，与他一同离开房门。
两人从旅店的后置楼梯下去，那边的后门能够给两人提供足够的黑暗作为掩护。
至于角峰，在送走不死人和斯卡蒂之后，重新关上了门。
他看向站在旁边的老班尼。
老班尼的眼神不断躲闪，不敢和角峰对视。
“今天下午，你很明智，没有向你的主子说不该说的话。否则现在你就没有机会站在我面前，那位战骑士会先我一步，用他的巨剑把你砸成肉酱。”
语气完全不同，在瞬间就带上了作为希瓦艾什家近卫的冷漠与威严。
“希瓦艾什家会记住你今天的示好，也愿意给你一个机会。”
“您请讲！”
在角峰面前，老班尼佝偻着身躯，一副臣服的模样。
“为希瓦艾什做事，老爷需要一个像你这样看得清局势的家伙。”
角峰从胸口摸出一块家徽，放到旁边的桌子上。
老班尼依然低着头，可他的腰弯的更低了。
“为希瓦艾什做事是我的荣幸，神佑雪境！”
角峰听到老班尼的效忠之后却没什么反应，而是向旁边的刻俄柏挥挥手。
刻俄柏带着自己所有的武器，上前两步，没有那么靠近角峰。
角峰看出了女孩儿的警戒，他打开大门，对刻俄柏说到。
“走吧，跟我去希瓦艾什家做客，不死人先生最迟后天就会回来。”
比起和老班尼说话，面对女孩儿的角峰并没有那么严肃，反而透着一股莫名其妙的母性光辉。
“不用担心，他的实力，没人能留住他。”
刻俄柏点点头，话也不说，跟在角峰身后。
只剩下老班尼一个人在房间里。
直到角峰在离去许久之后，老班尼才好似卸下了浑身的重量，一下坐到地上。
他颤抖着手从旁边拿过希瓦艾什家的徽记，神情中透露出一股莫名的庆幸。
听到战骑士的时候，老班尼丝毫没有惊讶。
其实他又如何不知道不死人的身份呢？但他需要装糊涂。
只可惜在他先通风报信之前，希瓦艾什家就先行一步来联络不死人。
银灰的这一步将他彻底震慑住，不敢多说哪怕一句。
同时作为三族议会的狗，以及赏金猎人的负责人。
他比那些古旧的三族议会老爷们更清楚喀兰贸易如今的实力。
还好，还好。
还好他走对了路。
第二天一大早，雪境的居民们就聚集在圣山脚底的选圣祠前。
他们知道，今天有大事发生。
那位希瓦艾什家的长女，将会作为接受试炼的圣女备选，正式开始她的登山之路。
而这位生在希瓦艾什家的女子，也已经做好了她的准备。
着一身厚实的衣物，最外侧披着一件雪白毛毡。
生在贵族家中的女子总是有着一股优雅的气质，这一点在恩雅身上更是完美地体现了出来。
她站在圣山脚下，抬头仰视这巍峨的雪山。
站在她身旁的几位长老，正向她宣读试炼的规矩。
当然，这些规矩对于恩雅来说，早就已经是记在心里的事了。
此刻她最关心的，可不是规矩。
雪中的精灵回头环视了一圈前来观礼的市民们。
没有找到，熟悉的身影。
而在三族议会的座位中，属于希瓦艾什的位置，此刻也依旧是空缺。
恩雅回过头，看着面前的脚底，发出一声轻叹。
唉...
“最后，一旦铃声停滞超过一小时，视为放弃试炼。”
蔓珠院的长老读完了最后一条规则，他看向面前的少女。
“恩雅·希瓦艾什，你做好了成为圣女的准备了么？”
“是。”
恩雅毫不犹豫地点头说道。
“我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
“很好。”
长老从旁边的侍从手中，取下放在盘子上的试炼铃。
这有一个拳头大小的试炼铃与不死人曾经获得的那个铃铛十分类似，只是在顶端刻有一枚宝石。
恩雅伸出双手，接过试炼铃。
几位长老让开身子，露出了在雪松中蜿蜒前行的道路。
“拿上试炼铃，遵循神意，去寻找他的痕迹，获得他的认可吧。”
于是，恩雅轻轻摇动手中的铃铛。
叮铃，叮铃...
这声音穿透了墙壁，也越过了森林。
清脆悦耳的铃铛声，伴随着刻印在试炼铃上的法术，逐渐蔓延向整个雪境。
她轻轻颔首，似乎是在向神明寻求指引。
少女抬起纤细的双脚，踏上朝圣之路。
太阳刚从地平线上跳出来，将耀眼的阳光洒向大地。
此刻的雪境一片祥和，伴随着日光与银光粼粼的松群。
铃声从远处传来，为这片寂静的森林注入了一丝活力，似要将雪花唤醒，与她共舞。
另一边，藏在雪山脚底的雪层中，有人抖了抖身上积累的雪花，露出了他灰白色的身形。
一旁的赏金猎人也从树上跳下来，落在雪层中。
他们都听到了悦耳的铃声。
“走吧。”
不死人看向铃声发出的方向。
“跟上，那个，圣女。”
他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那雪山上的神明，会揭开不死者遗忘记忆的一角么？

83.无止的风雪 七千
叮铃-叮铃——
清脆的铃声蔓延在喀兰圣山的山道之上。
有人踏出脚步，又朝着山顶微微颔首。
雪白的皮裘在她身后随风而动，额头上的头坠垂着一枚小巧的宝石，轻轻晃动。
叮铃-叮铃——
她摇动手中的铃铛，想要寻求神明的目光，求他垂怜，看向自己。
恩雅行走在山道之中，她才走了不过五分之一，天空却早已被乌云遮盖，不见天日。
时间已然来到了下午，山路也更为陡峭，越是靠近山顶，就越是难以行走。
沿途虽然看不到什么人，但恩雅依然按照雪境的传统所为，三步一颔首，五步一摇铃。
她清楚地知道，整条山道上，定然是藏着三族议会的人手，这既是保证圣女选举不会出什么岔子，也要保证圣女的铃声会一直响彻山道。
一整条路上还未有什么难走的道，恩雅目前为止的呼吸也还算顺畅。
毕竟是贵族出生，自幼接受教育。又是在雪境生长，谢拉格的人们都有着充足的体力，以应对恶劣的天气环境。
她轻轻摇着铃铛，正如出发之时一样的标准。
而就藏在山道周围的士兵们，则是在大树之后，穿过树枝与树叶，用目光紧紧盯着山道上的女孩儿。
这是他们的职责，作为蔓珠院的内卫，保证成为圣女者，要完整地履行试炼的规则。
可正是因为他们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到山道上的恩雅身上，忽略了身后的响动。
一道黑影从草丛中跃起，手中紧握着一柄螺旋状的生锈长剑！
嗤...
长剑刺穿了精良的甲胄，也将他的心脏搅碎。
感受到疼痛的瞬间，内卫张开了嘴巴，打算用惊叫提醒自己的同伴。
可他的喉咙却被两根指头揉碎，再也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当他绝望地看向身侧，却看到一个圆滚滚的东西落在地上，在草丛中发出轻微的响动。
那是一个脸上尚且存有茫然的头颅。
鲜红的血液染了一地，最后的力气也被伤口中涌出的鲜血抽离。
这内卫眼中神光尽失，无力地倒在地上。
插在他胸口的长剑被灰白色的手甲抽出胸口，血液飞溅，似要与冰冷肃杀的空气融为一体。
不死人从尸体身上站起来，他看向身旁的斯卡蒂。
斯卡蒂用内卫身上的衣物擦干净了长剑上的鲜血，她也转过头来看向不死人。
“第几个了？”
“第三组。没有，裙摆的，内卫。”
不死人开口说到。
“几乎，每隔，三组，就有，一组是，三族议会的，人。”
他们动手，并不是因为蔓珠院，而是银灰和角峰的叮嘱。
那些受制于三族议会的内卫，会穿着没有裙摆的甲胄以表身份，方便在追杀圣女和逃命的时候，互相认出来。
为了方便下山的时候能少动点手，不死人和斯卡蒂就商量着，要不从上山开始就一路清理上去，就算有遗漏，之后也没那么麻烦。
刚好顺着那位圣女一路前行，也算是完成银灰的叮嘱，帮他一路照看恩雅。
斯卡蒂看了一眼那边身体已经变成小点的圣女。
“你，确定，不先，上去？”
不死人向斯卡蒂问道。
“这是，我的，交易。你，没必要，帮我。”
“但是我能这么方便进来，也是因为有你的帮助。”
斯卡蒂转过赤红的眼眸，看向不死人，她说道。
“一码归一码，虽然你帮我过，可不代表我会单方面被你帮助。既然你帮了我，我也应该帮你才对。”
说着，斯卡蒂又提了一脚她身下的无头尸体，说道。
“虽然你战力绝伦，但想要不惹起动静就悄无声息地对付复数的敌人，还是多一个人帮忙要方便一些。”
“谢谢。”
不死人对斯卡蒂道谢，随后提起手中生锈的篝火长剑，继续朝着山道之上跑去。
斯卡蒂将大剑挂在背后，也跟上不死人的步伐。
他们没有选择走堆砌成块儿的山道，那样太显眼了，参加试炼的可从来就只有一个圣女，不会有盔甲怪人和赏金猎人。
况且，这样也不方便他们找到隶属于三族议会的内卫。
因此，陡峭的山坡，就成了他们移动的道路。
两人却并没有因为山坡的道路难走而减缓速度，不死人行过无数道路，丛林山崖都经历过。而斯卡蒂作为赏金猎人，自然也去过无数地方。
区区山路，自然是难不倒两人。
天空中的乌云在此时也开始下起小雪。和往常一样，一到下午，天气就会变得狂躁不安起来，再过一段时间，风雪就会降临。
又是一段路途，已经行到了山路的一半，天也彻底暗淡下来，沉入了星光之中。
嗯，虽然在谢拉格根本就看不到星星，全是乌云与风雪。
恩雅咬着牙，她正努力与狂暴的风雪对抗。
从傍晚开始，大雪就如同脱缰的野马，肆意地随着狂风冲撞向圣山与森林。
而行走在山道之上的恩雅，必须要正面迎接这无止境的风雪。
这是要成为圣女所必须经历的一环，她不能逃避，也没有办法逃避。
与此同时，恩雅也能隐约看到，在道路两旁，时不时会出现一些早已腐烂的身体。
它们或是倒在山路两旁，或是靠着树木盘膝而坐。
她心里清楚，这些人，都是曾经的圣女受选者。
成为圣女的路可以说是十分危险的。
放弃者通常不会坚持行走到这里，她们会在还未上山的山脚就回头，放弃成为圣女的机会。
而坚持者，则会顶着风雪前进，一路朝着山顶的神居前进。
她们之中，有的人会成功看到神居，有的人则会因为体力耗尽，也无力对抗风雪而倒在路边。
就算是想要在树旁休息一阵，也会因为极低的温度，而逐渐失去神智与力气，成为那些失败者中的一员。
也就是说，一旦走到了这里，就再也没有退路，要么前进，去赌一把成为圣女的希望。要么死，成为喀兰圣山的一部分。
不过，随着夜幕降临，漫长的夜晚才刚刚开始，最艰难的时刻已然压在恩雅的身上。
她要继续行走，度过漫长的夜晚，直到天光乍泄，风暴才会停息。
叮铃-叮铃——
铃声从恩雅手中的铃铛中响起，就连风暴也无法阻挡这清澈的声音传播。
她艰难地抬起头，看向圣山山顶。
雪花中夹杂着些微的小冰块，打在她的脸上，带来有如刀割般的痛苦。
紧接着，恩雅又低头，毅然踏出步伐。
她不是为了自己要成为圣女，是要为了家族，为了哥哥的目标。
尽管成为圣女之后，意味着她从此不能踏入希瓦艾什家一步，可她依然选择了自己的道路。
在恩雅看不到的地方，有两只眼睛，正盯着她单薄的身躯。
“她...很坚强。”
斯卡蒂刚刚和不死人聊过，知晓了这个女孩儿所经历的事情，也明白了她为此努力的源头。
“该说不愧是谢拉格么，风雪造就了坚韧的身体，与顽强的精神。”
斯卡蒂赞叹着，她惊讶于恩雅全然没有接受过系统的登山训练，还能做到如今的地步。
要知道，这场道路可不好走，就连专业的登山家也不会选择在夜幕降临之后，继续攀登山峰。
对于正常人来说，那样无异于是自寻死路。
不死者则是用他木然的眼神，穿透风雪，看清了那女孩的行走的身姿。
腿脚虽然依然在向前行走，但佝偻的身躯与粗重的呼吸昭示着事实。
毫无疑问，她的体能已经失去了大半，不知道是否还能在夜晚的风雪中坚持下来。
“走吧。”
不死人拍了拍斯卡蒂的肩膀，他撑住前方的大台阶，一跃而上。
至少他身上还有两枚针剂，能够帮助这位圣女受选者。
但在她彻底倒下之前，不死人不会出手帮忙。
这是试炼，是对受选者最严格的筛选。
同一时间，夜幕降临之后，在希瓦艾什的家中，银灰正就着灰暗的灯光，阅读着最后一批文书。
他面前的虚拟屏幕上闪烁着耀眼的蓝光，字体在他眼前显现，上面写着维多利亚相关的事项。
尽管如此，这位一向以冷漠示人的希瓦艾什家主却有些走神。
他正倾听着从圣山上传来的铃声。
受选者手中的铃铛刻有源石技艺，能够在摇晃之时加大声音的穿透度，蔓延到整个雪境。
人们也能通过铃声是否停止来判定这位受选者是否停下。
而如今，铃声依然能够传到银灰的耳中，这也就代表着自己的妹妹，还在继续前进。
铃声一声声地传到银灰耳中，也传在希瓦艾什家的每一个人耳中。
女孩儿从熄了灯的窗户中探出脑袋，她从窗户中向下抛出一根绳子。
她是在三楼，要用绳子从窗户跳出去。
可正当她从绳子上落下来，在地上刚刚稳住身形，一道影子就笼罩住她的身体。
女孩儿慢慢抬起头，站在她面前的，是一个丰蹄族的男人。
“小姐。”
角峰站在女孩儿面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回去吧，外面冷。”
“角峰。”
恩希亚稳了一下背后的背包，她没想到角峰居然会守在这里。
这也是哥哥的安排吗？他看出了自己要去找姐姐。
“哥哥呢？”
“老爷他，还在处理文书，抽不开身。”
角峰原本只能说这些，可他看到恩希亚坚毅的眼神时，不由得心软了。
“恩希亚小姐，回去吧。”
他顿了一下，开口说道。
“无需担心大小姐，老爷已经安排了人，保护大小姐的安全。”
“？”恩希亚愣了一下，就连握住绳索的手也松了些力气。
角峰继续开口。
“是那位卡西米尔的战骑士，有他在，小姐已经不会出问题的。”
“那位，战骑士？”
恩希亚犹豫了一阵，她最终还是把绳索收起来，放在自己的背包里。
角峰松了一口气，总算是了却了一桩大事。
恩雅小姐那边本来就不好解决了。要是恩希亚小姐这边又私自跑到圣山上去，没出事儿还好，出了事儿那可就糟了。
“角峰，你说姐姐真的能平安回来吗？”
恩希亚在回到房间之前，又转过头回去，看向角峰。
“她能够成为圣女，成为谢拉格的象征吗？”
角峰点头，态度十分坚定。
“一定的！小姐一定能成为圣女的！”
她是希瓦艾什家的长女，也是坚强的女孩。
正是因此，既然是恩雅承诺会做到的事，那就一定会成功。
不管是角峰，还是银灰，都对此深信不疑。
从圣山到幽泉镇，整个雪境的人们，都知道谢拉格的圣山上，有着一位神明。
这位神明庇护着整个谢拉格的人民，为他们抵挡天灾，赐予他们在雪境中也能生存下去的能力。
但几乎没人见过那位神明。
不管是现在还是历史，很少有关于神明的记载。就算有，大多也都是同那位享誉雪境的圣女一同提起。
但不管是蔓珠院，还是作为神明代言人的圣女本身，都坚称有着这样一位神明，它将力量赐予圣女，而圣女则使用着神明的力量，为人们做出贡献。
没有人知道神明是什么模样，没有人知道神明为何会保护他们。
他们只是单纯地相信着有这样一位神明居住在谢拉格最高的山峰上。
而圣女，则是居住在最靠近神明的位置，喀兰圣山的神居中。
在传统中，圣女通过试炼，第一步就要到达神居。
至于最后，是否能够真正成为圣女，还需要把手中的铃铛挂到铃铛架上。
这一步看起来简单，却是最关键的一步。
倘若这位受选者无法把铃铛挂到架子上，就代表着神明拒绝接受这位圣女。
在历史上，这些受选者通常是有着作弊行为，也有人是因为德行太差，而无法成为圣女。
但又有谁能真正证明这些圣女是做了弊呢？
没有人，蔓珠院的大人们只是单纯地将作弊当做无法成为圣女的理由。
如今，恩雅行走在大道之上，她步履艰难，甚至再前进一步都是咬着牙才能移动自己已经快要冰封的身躯。
山道已经越来越陡峭，有时，仅仅一个台阶就要抬起超过膝盖那么大的步伐。
这也就代表着，恩雅已经越来越接近山顶的神居。
而藏在一旁的两位不速之客，则是看着这位圣女一点一点地走上阶梯。
还剩大概四分之一的路途，恩雅就能完成这一场试炼到达山顶。
而风雪也因为接近日出，而逐渐变小。
这一路上，不死人和斯卡蒂一共宰了大概有十组隶属于三族议会的内卫，他们的尸体，都被不死人和斯卡蒂埋藏在冰冷的雪层之下。
在谢拉格这种地方，往往只需要一夜的风雪，就能掩盖所有的痕迹。
“还有多久？”
斯卡蒂看向已经露出了鱼肚白的天边。
此刻的他们已经能够一览周围的群山，并且看到就压在自己脑袋上的云层了。
“大概，几个，小时。”
不死人看着那边艰难行走的恩雅，沉默了一会儿之后，他又摇摇头。
“我也，不确定。她，很难，支撑。”
此言不假，倘若恩雅没法支撑下去，她就无法摇动自己手中的铃铛。作为受选者才有资格摇动的铃铛。如果不是恩雅，在其他人手中是无法发出声音的。
特别是风雪渐息，阳光照射到恩雅身上，那种暖洋洋的感觉很容易让人产生困倦。
不知道恩雅能不能顶得住这份差异之下带来的舒适感。
她要是在这份阳光下选择暂且休息，恐怕就真的得倒在路边了。
所幸的是，就算太阳直射到恩雅身上，她依然在缓步前行，甚至速度还在加快。
叮铃-叮铃——
铃声穿透云层，不断朝着整个雪境蔓延而去。
太阳升起，伴随着铃声唤醒睡眠中的雪境居民，向他们昭示着受选者依旧活着。
此刻，想必三族议会的大人们已经开始焦躁了吧。
为什么他们的安排没有起作用？为什么那个圣女还活着？
伴随着这铃铛的不断响动，不死人原本攀爬的脚步突然停止下来。
斯卡蒂停下来，不解地看向旁边停止攀爬的不死人。
“怎么了？你感觉到什么事了？”
不死人伸手，从腰间缝制的布帛中，取出一枚铃铛。
斯卡蒂看去，那枚铃铛十分朴素。除了稍稍大一点之外，看起来就跟普通的风铃没什么两样。
可不死人将它翻转过来的时候，这铃铛中的小铁块，却突然摆动起来，撞击到旁边的铃壁上。
叮铃-叮铃——
恩雅没有在意，在她每摇动一次铃铛时，旁边就会响起一道更小一点的铃铛声。
而这份铃铛声的源头，就在不死人的手中。
这是在幽泉镇，老塞图给他收集的那个家传宝物。
铃铛在不死人手中作响，不死人看着手中的铃铛，他从这铃铛上，感受到了一份熟悉的味道。
“这是？！”
斯卡蒂惊讶地看着自己敲响自己的铃铛，她看向不死人，似乎希望不死人告诉她这是为什么。
不死人却朝她摇摇头，又把手指放在面甲上，示意她不要说话。
然后，不死人手中燃起了金黄色的火焰。
那是从远古传承至今的王者之火，也是世界之初诞生的创世之火。
铃铛沐浴在火焰之中，依然在不断敲动着，却在每一次敲动之中，逐渐变得更加浑厚。
已经不是铃铛能发出的声音了，犹如古钟作响，震彻人心。
就在火焰灼烧了一会儿之后，铃声渐息，仅剩恩雅手中的铃铛不断响起声音。
而不死人手中的铃铛，则是逐渐化作齑粉，随风而散。
只剩下最中间的小铁块，仍然留存在不死人的手掌中。
而当整个铃铛都崩散之时，不死人手中的铁块，亮起了光芒。
幽蓝色的光芒在不死人的手中亮起，也让不死人彻底明白这是什么气息。
这是，魔法，是以灵魂作为驱动力的魔法。
就在幽蓝色的光芒之中，有一行字体，在空气中凭空显现。
作为在泰拉大陆上不断游荡的赏金猎人，斯卡蒂见过的语言，查阅的资料数不胜数。
可她却还是看不懂那一行字，甚至一点熟悉感都没有。
这不是在泰拉大陆上现存的任何语言。
可不死人却聚精会神地看着这一行文字，他认得出来这是什么，也知道了它想要表达的信息。
那幽蓝色的字体在空中存在了大概十秒之后，就再次崩解。
连带着那一枚小小的铁块，也变成了粉尘，在靠近山顶的大风中随风而散。
“这是什么？！”
斯卡蒂不明所以地看向不死人，希望从他口中寻求答案。
“是在告诉你什么吗？和神明有关？”
也难怪斯卡蒂如此失态，倘若和神明有关，那斯卡蒂是否能够和神明交流，是不是就得依赖不死人了？！
她费尽心思，想要从神明口中寻求的答案，是否能通过不死人知晓？
但不死人却摇摇头。
“我，不知道。”
他指向了山顶，说到。
“刚刚，那行字，只是，告诉我。去山顶，有人，等着我。”
他又看向斯卡蒂。
“这是，魔法。是一种，留下信息，的方式。”
斯卡蒂心情逐渐稳定，她看了一眼不死人的手掌，又看向圣山山顶的房间。
距离那里已经没有多久了，还有一会儿，还有一会儿就能...
不死人拍了拍手，把剩余的齑粉从手中拍掉。
“走吧，跟上她。”
两人继续沿着山坡攀登，跟在恩雅的背后。
阳光照射在身上，恩雅低着头，盯着面前的台阶逐步前行。
她的手中已经机械性地开始摇动铃铛，就连每一次抬头仰望圣山，眼前的一切也变得模糊起来。
阳光所带来的温暖似乎在向她轻声诉说。
停下来吧，休息一下，一会儿再走也没关系。
但这终究只是虚假的安全，一旦恩雅决定遵循心中的呼唤坐在道路旁休息，那她就没法在半个小时内醒来了。
要成为圣女，只能一鼓作气。
皮肤经受了一夜风雪的拷打，如今又暴露在日光之下。
汗水从皮肤中渗出，顺着脸颊划下，掉落在雪层中。
这时不断渗出的汗水，再次压榨着恩雅为数不多的体力。
嘴唇干裂，眼神恍惚，双腿就恍若灌了铅一样沉重。
每前进一步都是对生命与本能的反抗。
她只是这样，一步，一步地前行，一步，一步地登山。
直到太阳从天边来到正中，狂风也为她停下。
她再次抬起腿，想要踏上更高的阶梯。
却一下失了力道，倒在平整的地上。
恩雅缓了好一阵，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居然靠在平面上。
再次抬头时，恩雅已经看不到阶梯了。
她站起身子，强撑着精神看向四周。
云海之上，烟雾缭绕，山峰都在云海之中若隐若现。
耀眼的太阳与深蓝色的天空共存，那太阳照射地她睁不开眼睛。
如今，她已经来到了圣山的山顶，来到了这神居之所。
虽然顶上还有些许高度，但当恩雅回头，一座古旧的房屋，就伫立在那里。
那建筑与谢拉格的建筑颇有相似之处，有着正儿八经的屋檐和竖顶。
屋子周围装饰华贵，也有着与之相配的平整道路。
恍若一座深山中的小型宫殿，只是多了一分古朴与神秘。
此时，就在那屋子大门处，放置着一个木架。
木架上的勾子，与恩雅手中铃铛柄上的孔洞一般大小。
她一瘸一拐地前进，手中紧紧捧着那在试炼中不断响动的铃铛。
木架就在眼前，她所走道路的尽头，就在此处。
已然超过极限的恩雅颤抖着手，捧着圣灵，将铃铛挂在了木架上。
没有任何阻力，那铃铛恍若被吸上去似的，差点脱了恩雅的手。
而就是铃铛挂到了木架上的瞬间，一记耀眼的光芒从屋子深处亮起。
吱呀...
木门在无人的情况下自觉打开，光芒从屋里射出，冲向恩雅面前的铃铛！
叮！
清脆的铃声自铃铛传出，那铃声在恩雅耳中发匮，将她的脑子也震得迷糊。
恩雅之前摇动它发出的声音，在这声巨响前，就犹如蚊子的叫声。
那铃声扫清了房屋周围的冰晶，沿着整条山道一路向下，要冲向雪境。
它是要宣告，宣告有人完成了圣女试炼，新的圣女就此诞生。
而恩雅也眼睛一花，浑身恍若失去了力气一般。
她身子向后倾倒，眼看就要落在地上！
一只手伸出，接住了恩雅，避免了她脑袋着地的惨剧。
灰白色的手甲拿出一根针管，挑开了针管前段的保护帽之后，将细针刺入恩雅的肩膀。
伴随着针剂的注入，恩雅惨白的脸色逐渐红润，她的呼吸也慢慢平稳起来。
应该是起了作用。
等到针剂全部注射完之后，那人抽离针管，将针管扔到旁边的地上。
“抱她，去旁边，树下，躺一会儿。”
不死人把恩雅交给身后的斯卡蒂，斯卡蒂小心翼翼地接过恩雅。
而不死人则是从原地站起，他看向了面前的建筑，以及木架上的铃铛。
似乎是感受到了不死者的目光，那铃铛轻轻颤动，就和人一样，好似是在激动着见证了什么。
不死者无言，他走近铃铛，伸手。
叮铃——
铃铛轻声雀跃，在不死人的触碰下发出了欢欣的铃声。
于是，就有幽蓝色的光芒亮起。
那光芒将周围的云层搅动，掀起了狂风。
又有无垠的风雪随着狂风上升，席卷整个神居。
斯卡蒂正将恩雅放下，回头一看就看到了席卷而来的风雪。
可那风雪并不是因她而来。
她亲眼见到那风雪卷向不死人，彻底丢失了他的身影。
这狂风与雪花在不死人周身盘算，遮蔽了不死者的视线，让他没法看到除了雪花以外的任何东西。
这时，他只觉得自己被什么东西带着，腾飞而起，去往他处。
而就是在这席卷的风雪中，不死者恍惚之间听到了一个声音。
那轻声的呢喃，是遗落者孤独守望的叹息，亦是盼望者等待终了的欢欣。
“啊...是您啊。”
“灰烬大人。”

84.请您,燃起火焰吧 一万一
（本章建议BGM：SlaveKnightGael，黑魂3DLC环印城盖尔boss曲）
“这是...血...”
灰白的胡子上还留有啃食血肉而带来的血迹，他干枯的脸庞已经很难认出原本的模样。
苍老且麻木的声音，在无名的英雄耳边响起，他沉默着不知该如何回应。
手中紧握的大剑，在一阵颤抖之后，再度用力，向前再度深入这位年迈骑士的胸口。
泛着黑光的赤红鲜血滴落，将原本闪亮的大剑侵蚀，好似发出了凄切哀嚎。
不死者深吸一口气。
“嗯，我，看到了。”
“把它，带给...大小姐...”
披着猩红头巾的骑士已然失去了属于自己的理智，他只是重复着在失去理智之前，最后的想法，最后的话语。
“让...大小姐，画出...”
嗤。
不死者抽出大剑，伸手接下无力朝着地面倒下的年老骑士。
他轻轻地，揽过老骑士的肩膀，将他慢慢放到地下，在这片一望无际的沙海中躺下，凝望已然深邃的天空。
“啊...是血啊...”
叮当。
紧握在手中的大剑，也因身体变得冰冷而撒手掉落在地上。
那本是用作处刑的大剑，却在无尽的战斗之后，被折断了剑刃的一部分。
剑身坑坑洼洼地，并沾满了血色的锈迹与黑暗。
不死者轻轻跪在他的身边，用手甲捧起已经接近凝固的鲜血。
那是深邃的本身，已经不再是单纯作为鲜血，而是作为黑暗灵魂的容器。
很难想象，如此巨量的黑暗灵魂，居然会存在于一个人的身上。
然而，这不过是愿望的颜料，也是希望的柴薪。
故事要从哪里开始说起呢？
当不死者再度苏醒之后，他在寻找薪王的道路中，于一处教堂，见到过这位颓然老矣的骑士。
那时，他正朝着罪业女神祈祷。
谁也不知道他在这里等待了多久，或是在这里祈祷了多久。
直到一双大手推开了净身小教会的大门，也吸引了他的目光。
在见到这位无言的骑士时，他就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气味。
那是他正在渴求的，正在寻找的人，也是预言中的那另一团令火燃起的灰烬。
他说，他的名字叫做盖尔，正在寻找灰烬。
“啊，你身上有灰烬的味道，你是灰烬吧？”
年迈的骑士身上穿着破旧的盔甲与可以称作破烂的红色头巾。
他有些阿谀奉承的语气，让不死人忍不住微微皱眉。
那骑士似乎从没做过这种恳求与阿谀奉承之事，卑劣地有些下作。
尽管如此，自己作为灰烬的身份也没什么好隐藏的。
毕竟若不是灰烬，又有哪个骑士会来到这里，寻找那逃离王座的薪王呢？
“是。”
不死人微微点头，伸出手，将篝火点燃，又在篝火旁坐下，稍作休息。
“嘿嘿，是你啊，是另一个灰烬。”
他用着略有神经质的语气，从怀中悄悄摸出一片画卷的一角。
“这是，艾雷德尔的一角。来吧，触碰它，触碰它。”
年迈的骑士将手中的画卷靠向不死者，用着哀求与疯癫的语气，不断对不死人诉说着。
而不死人则是微微后退，他看向面前年迈的骑士，不明白他为何要做出这样的事情。
“你是，谁？为什么，要我，摸这个？”
不死人并没有听从这位骑士的话语去触摸，而是开口询问。
年迈的骑士听到不死人的回应之后。顿时悲痛地匍匐在地上，双手捧着画卷的一角，高举过头顶。
“请，触碰画卷吧，让艾雷德尔燃起火焰！让大小姐，看见火焰！”
说完这些，他又抬起头来，用早已干枯的眼睛看向不死人，用充满诱惑的语气说道。
“你想知道，封印矮人之地吗？你想知道历史的真相吗？”
“来吧，触碰它，我会让你...嘿嘿嘿...我会让你看见的。”
身形佝偻的骑士再将画卷捧起，凑近不死人。
不死人凝视着面前的年迈骑士，无言间，他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艾雷德尔的绘画世界。
这本是无家可归之人最后的归宿，也是所有行至尽头者最后的选择。
在画卷之中隐藏着另一个世界，一个冰冷，不见火焰的世界。
然而，在时间的侵蚀下，作为世界载体的画卷，也逐渐腐烂。
在这画卷之中，外来者不愿再走出那冰冷的掩埋。
她被火焰所灼烧的伤痛，令她在面对火焰时，无法接受既定的命运。
本应作为篡夺火焰者，却在中途逃离了属于自己的一切，躲进了这无家可归者最后的家。
雪花与寒风抚慰着她脸上被灼烧的伤痛，也将她的心锁死。
源自于那画卷诞生之时就留存的预言。
“灰烬成双，则火燃起。”
来自隆道尔的修女禁止绘世者拿起画笔，也始终谨防有其他灰烬进入画卷。
可那究竟是无法逃脱的宿命。
失去一切的年迈骑士来到了画卷之中。
他本是作为不死人，成为诸神的奴隶，受封为奴隶骑士，为诸神参战。
可在经历过漫长的岁月，就连神明都死去，不能死去的不死人，也陷入了迷茫。
直到他见到了那位绘世者，那位半龙的少女。
原本为诸神征战的奴隶骑士，从此找到了新的主人。
年迈的骑士，在见到幼小的龙女时，是否会将自己内心的柔软一并交付呢？
“大小姐，我会为你找到绘画世界的颜料。”
“那就说好了，盖尔爷爷。我等你把颜料带回来。”
漫长的等待中，最先等到的，不是那位年迈的爷爷，而是另一名灰烬。
尽管已经认出了那位不死者接受了隆道尔秘仪的指引，修女依然规劝着他离开。
“您已经是隆道尔的王了，不是吗？”
“请不要再分出心思管这里了，去篡夺火焰吧，完成你应行之事。”
可灰烬所见，却不止于此。
他看见，身形扭曲的原住民，因不断腐烂的画卷，以及神父泼洒血液修补画卷的行为，在地上痛苦地哀嚎。
他看见，那些原本属于这里的鸦人，匍匐在教堂面前，祈求修女重绘家园。
他听见，有人祈求他燃起火焰，点燃旧的家园，重塑崭新的世界。
他不能理解，为何不愿火焰点燃，终结这老旧且痛苦的一切呢？
于是，他们拿出了自己的武器，兵刃相见。
可沉溺于安稳幻境的修女，如何能打败依旧在战斗中历经风雨的英雄呢？
更何况，那年迈的骑士也加入了这场战斗。
飞舞的红色披风，与行刑者的大剑。
在不死者的帮助下，两人很快将躲藏者击败。
装盛火焰的王器在神父的哀嚎下砸向地面，飞溅的火星点燃血液，也将画布彻底点燃。
那场战斗之中，遭受火焰折磨的修女倒下，在刺穿胸口的长剑下，终结了自己的痛苦。
倘若不是那预言。
倘若修女不纠结于另一位灰烬的身份，不首先拿出武器对向那位猎王者。
倘若他们好好聊聊，以臣民的身份，恳求王的离开。
结局是否会不同？
但那预言终究是实现了，想要打破预言者，却在不经意间加速了预言的实现。
“谢谢你，灰烬大人。”
那女孩儿坐在高椅上，对面前的不死者发出了由衷的感谢。
不明火焰者，不得绘世。
受火焰诱惑者，不得绘世。
“我已经听到火焰燃烧的声音了，想必不久之后，我就能看见火焰吧？”
然而在绘制崭新的绘画之前，还需要一件必不可少的东西。
画卷之所以能够承载生命，正是因为其本身就是以生命绘制而成。
在绘制绘画的原料之中，有一项重要的原料，就是血液。
越是强大的血液，绘制的画卷就越是难以腐烂。
而修女与神父用自己血液不断修补画卷的行为，正是要将原本破旧的洞口再蒙上鲜血。
可那鲜血到底是常人之血，在绘画世界中腐烂后，就会迅速变为人心深处的幽邃。
此时，不死者才知晓，为何那位年迈的骑士要让自己触碰画卷。
他是要让自己的主人完成她的使命。
他要让大小姐见到火焰。
他要让大小姐拾起画笔，绘制画卷。
又过去了许久，不死者在面对火焰之前，走遍了世界各地。
他要亲眼看看，如今的世界，到底是何模样？
可未曾想到的是，在那末世之中，竟然见到了故人留下的痕迹。
追随着红色碎布的指引，不死者一路向前，行过了世界残骸所拼凑出来的道路。
在巨塔的边缘遇到了那位故人。
“啊，是你啊，灰烬。”
名为盖尔的骑士对不死者露出了笑容。
尽管那笑容有些渗人，但好歹是共同战斗过的朋友。
不死人还是同他打过招呼。
“不用害怕，往下跳吧，不会死的。”
站在悬崖的边缘，盖尔用诡谲的笑容对不死人轻声呼喊着。
随后，身躯倒下，落入了无尽深渊之中。
他们杀死了时间尽头最后的恶魔，也在这里暂作分别。
“我就先走一步了，灰烬大人。”
盖尔扛起已然有着崩解痕迹的大剑，走向了深邃悠远的甬道。
“请您...到时间的尽头来吧...我会在那里，等你。”
于是，不死人在休息之后，继续前行。
他在诸神建造的封印之所揭开了远古诸神的罪行。
那是名为环印城的牢狱，囚禁着最后一份火焰的力量。
他倾听了深渊中涌出说客的呢喃，也将他们钉死在漆黑的泥潭之中。
在涌出黑暗的巨缝中，他杀死了吞噬黑暗的巨龙。
又将利刃贯穿了守护最后神明的巨人与尖枪，也撕裂了神明最后的遮羞布。
神女费莲诺尔的意识迎来了短暂的苏醒，笼罩环印城的巨蛋被不死人触碰，化为齑粉。
在破碎的时光魔法背后，他见到了时间尽头世界的模样。
那是只有幽邃的黑暗，与一望无际的黄沙。
就连神明的子嗣也已经变为一具干涸的尸骨。
在矮人群王的王座前，不死者见到了匍匐前进的矮人王。
他一边爬行，寻找神明的女儿，一边呼救，尽管那声音已经沙哑低微。
“费莲诺尔...救救我们...要被红头巾...要被红头巾吃掉了。”
不死人心中略有沉重，他或许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
想要打破神明的法术，终究不是简单的事。
而时间的法术，也只有时间才能破解。
罗德兰的时空是混乱的，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而那位红色头巾的骑士盖尔，凭借自己最后的愿望作为基石，在世间的乱流中不断行走，最后找到了破解法术的方法。
等待。
如果不知如何破除时光，那就等待吧。
无法感知到时间的流逝，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走了多长的路。
在无尽的战斗之后，他抬起手中早就碎裂的大剑，来到神明的尸骨面前，打破了神明布下的时光法术，将一切事物最后的破败，展现给所有人。
而不死者，正是触碰到了那本就被盖尔击碎的巨蛋，才穿过了漫长的时间，亲眼来到了这位奴隶骑士的眼前。
可时间已经过去太久了，久到血液都已经干枯。
承载黑暗灵魂的血液，在矮人王干瘪的身体中几近凝成了固体。
这样的血液，如何成为颜料呢？
于是，奴隶骑士张开了干枯的嘴唇，用腐朽的牙齿撕开了装满黑暗灵魂血液的肉体。
年迈的骑士大快朵颐，将那干涸的血液全都吞入到自己的身体里。
一个，两个，三个。
矮人群王腐朽的身体无力逃离年迈骑士的猎杀。
他们的胸口被挖开，年迈的骑士大快朵颐，将那干涸的血液全都吞入到自己的身体里。
奴隶骑士知晓，就连那对抗深渊的王下骑士都无法抵御深渊的侵蚀，自己这苍老的身体与破败的意识，又如何抵御黑暗的诱惑呢？
所以，他一路留下了自己的头巾碎片作为信标，指引那位英雄的到来。
盖尔深知，那是猎杀王者的英雄，是重燃初火的灰烬。
如果是他，定能拿到黑暗灵魂的鲜血吧？
干涸的血液与盖尔的身体融为一体，黑暗灵魂的活性重现。
乌云汇集，遮天蔽日。
深蓝色的人性之雷从天而降，深邃黑红的涌动灵魂将他的身体笼罩。
黑暗灵魂带来了强大的力量，也将骑士的神智彻底侵蚀。
在最后一刻，他见到了那位英雄。
“啊，是你啊，灰烬大人。”
盖尔对着到来的英雄伸出了手。
“给我...黑暗灵魂...啊...血...”
不死者在缄默中，取下了挂在背后的大剑。
盖尔咆哮着，将矮人王者的尸身扔向不死者。
他要为大小姐送去颜料，这份颜料就在自己的身体里。
他答应战斗要为大小姐送去颜料，这份颜料就在战友的身体里。
在这时间的尽头，没有王者与王者的对决，仅剩两个不死人为了承诺的厮杀。
大剑不知第几次贯穿了被黑暗灵魂撑大的身躯。
因黑暗灵魂而狂躁的骑士，也在生命的最后，恢复了些许的清醒。
灰白的胡子上沾染着血液，盖尔低头，捧起从自己身体里滴落的血液。
“灰烬，大人...是血啊...”
他再一次捧起手中之物，送到不死人的面前，用沙哑的嗓音与干涸的喉咙向他轻声诉说。
就像是两人相遇之处，年迈的盖尔捧起手中的绘画碎片，恳求不死者触碰一般。
卑微，又充满希望。
“这是...血。”
不死者用力，将剑刃再度贯穿这位奴隶骑士的身躯。
鲜血粘稠地像是沥青一样，从贯穿盔甲与身体的伤口中慢慢挤出来。
“嗯，我，看到了。”
“把它，带给...大小姐...”
披着猩红头巾的骑士已然失去了属于自己的理智，他只是重复着在失去理智之前，最后的想法，最后的话语。
“让...大小姐，画出...”
嗤...
粘稠的血喷洒。
一生征战的奴隶骑士，为自己最后的主人，献上了生命。
但他是笑着走的。
看着手中，从自己身上流出的鲜血，如获至宝。
——
从回忆中苏醒，不死人睁开双眼。
他之所以会想起那些，正是因为那幽蓝色的光芒所带来的熟悉气息。
是那位半龙的少女，以及属于艾雷德尔独特的冰冷气息。
不过这幅画，或许应该改一个名字了。
“...”
如今，被风雪裹挟，不死者掀开了被法术遮掩的幕布，来到了隐藏于圣山表面的背后。
他又回到了圣山脚下。
可如今的圣山脚下，与以往截然不同了。
破败的房屋，随处可见的栅栏。
令人感到疑惑的是，如此巨大的村庄，却没有一个人在这村庄之中生活着。
不死人看向圣山道路的入口，他看到了跪拜在那里的人。
他的瞳孔微缩，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正是那些在艾雷德尔绘画中，恳求他燃起火焰，烧毁画卷，重建家园的鸦人们。
他们在圣山脚下跪着，顺着山道一路蔓延向上，却失去了生命的气息。
不死者走向山道。
他要上去看看，看看他们所跪拜的是何物。
沿着山路往上走，不死人就能看到更多的鸦人尸体。
这其中还夹杂着些许人类的尸体，可他们都匍匐在地面，顺着山道一路向前。
风雪大作，雪花打在不死人的身上，在他肩膀上堆起小雪层。
灰白色的骑士一路前行，沿着山道向上行走。
这熟悉的台阶，熟悉的地点，无一不标识着这就是喀兰的圣山。
就在一天之前，不死人还亲眼看着恩雅走过这些台阶，前往山顶。
越是靠近山顶，就越能见到更多的尸体。
不死人偶尔能从尸体身上看见拿在手中的小刀。
在这片小世界中，没有日出日落。
蜡烛会被大风吹灭，灯火会被雪层掩盖。
只有无尽的星光陪伴着这些殉道者的尸体。
这是时间停滞之地。
不死者一路上行，直到走过了最后一截阶梯，来到了山顶。
这里，狂风犹如弯刃冷锋一般撕扯着人的身体。
而就是在这山峰之上，伫立着一座教堂。
正如那艾雷德尔画卷中的教堂一样。
不死人伸手，握住了背后的巨剑，他来到门前，伸手推开大门。
吱呀...
伴随着令人牙酸的声音，烛火从打开的门缝中亮起，不死人窥见到了大厅中的模样。
是堆积在角落的尸堆，是铺撒了满地的鲜血。
在那大厅中央，有一个颤抖的身影，正将自己的手臂放在原本用来放置火焰的王器上。
鲜血落入其中，试图压制想要喷薄而出的什么东西。
听到了打开的大门，那人发出尖利而虚弱的声音。
“原来...还有人活着吗？”
他低声轻笑了一阵，声音令人毛骨悚然。
“那...在我之后，就轮到你了。”
不死者走入了大厅，他的脚步引起了鸦人的注意。
那脚步实在是太过沉稳，还有钢铁碰撞的声音。
于是他转过头来，看向了身后的不死人。
“外来者？”
鸦人叹了一口气，又忍不住咳嗽两声。
“快快离开此地，这里早已不是失落者的归处...咳咳咳！你来迟...不...”
可他的话还未说完，就察觉到了站在他面前这人的不同之处。
那是灼热的气息，是火焰的味道。
“您是...灰烬吗？”
这虚弱的鸦人小心翼翼地转过来，可他依然将手放在王器之上。
他用昏浊的眼神，试图看清不死人的模样。
不死者回应了他。
“嗯...这里是？”
“哈哈...噫哈哈哈...哈...呜呜呜...”
尖利的笑声响起，又在片刻之后转为沉痛的呜咽。
在一阵哭泣之后，这鸦人还是回答了不死人的问题。
“这里是...灰烬的绘画世界。是一个，古老的，熄灭了火焰的灰烬大人留下的绘画世界。”
不死人轻轻点头。
那就是了。
那鸦人又继续说道。
“但是...有东西，盯上大小姐了。”
他抬起自己昏花的眸子，干瘪的身躯中，一边向王器中流淌着鲜血，一边说道。
“如果，你有时间，就听听，我讲述的故事吧...”
“请，答应...我的请求。”
...
灰烬带来黑暗灵魂的血液与各色颜料混杂在一起。
有半龙的少女抬起画笔，在神明所缝制的画布上落下颜色。
那是一副非常寒冷，黑暗，又柔和的画。
它成了许多人的藏身之所。
在世代结束之后，摸索到这里的火之时代的人们，留在了这里。
他们在永无白日的画卷世界中繁衍生息。
由于使用的颜料是黑暗灵魂之血。所以这份画卷几乎不会随着时间而腐烂。
在这里面的人们，不知时间的流逝。除了生命的逝去之外，没有什么能够衡量时间。
而作为创造了绘画的绘世者，又是拥有着龙族血脉的古老生灵。
大小姐居住在山峰之上的教堂里。
她创造新的世界，但留下了旧的教堂，以及与之类似的建筑，不是在怀念谁，而是在等待着迟迟未归的人。
倘若那红色头巾的奴隶骑士在迷茫中走进了这里，定然能认出这教堂来。
可时间终究是会流动的，正如世代更迭，永不停息。
在经历了漫长的岁月之后，有人在存放画卷之处发现了这幅画卷。
他们本就是经历绝望之人，可终究在高山附近建起了村落。
在看到这超乎他们想象的世界之后，蒙受天灾侵扰的人们下意识地认为，这是神创之地。
他们恳求神明庇护他们，为他们拂去天灾。就算是身处永冬，也比在天灾的侵蚀中生存要好的多。
善良的大小姐不忍看到那么多生灵逝去。
而鸦人骑士们，在离开画卷世界之后，发现这里已经不是原来的世界。
确定了外面的世界暂时安全之后，大小姐做出了一个决定。
作为绘画的创造者，她将绘画本身与山峰彻底融为一体。
画卷的一部分浸染了现实，将寒冷带给了如今的谢拉格，也就是雪境。
而作为拥有着黑暗灵魂力量的画卷，自然而然地抵御着天灾的侵袭。
大小姐不愿离开绘画世界，就让鸦人骑士告诉那些依靠着画卷，居住在附近的谢拉格人。
“若是有怪物侵扰，可以让人前来，领受画卷的力量。”
于是，鸦人骑士就在谢拉格中选拔了一部分能力强大的人，作为与画卷内交流的使者。
这些使者的组织被称作蔓珠院。
而领受画卷力量者，必须要有着与大小姐相同的特质。
这也就意味着，必须是女性，且是少女，才能使用部分画卷的力量。
在谢拉格的土地上，从此诞生了蔓珠院，以及能够和「神明」沟通的圣女。
作为在火之时代的留存，少女将铃铛作为使用画卷力量的信物。
这也就是为何，圣女摇动铃铛配合祷词，可以呼唤风雪的力量。
而不知祷词为何者，私自摇动铃铛，则会被黑暗灵魂的力量所反噬。
这就是创造「灰烬的绘画世界」者，当时所行使的奇迹。
可再完美的肉体，都会被时间所腐朽。
就算是被称作黑暗灵魂的血液，也会引来恶意。
那本就类似于同源的力量，吸引着游荡在世界之外的幽邃。
终有一天，大小姐吐出了黑色的血液，那血液好似活物，朝着教堂之外蔓延。
侍奉大小姐的鸦人们发现了这个情况，他们用冰冷的风雪与武艺，击败了第一批渗入绘画世界的恶意。
绘世者深知，这不是普通的黑暗力量。虽与黑暗灵魂类似，但若是被这恶意在画卷中满溢，那原本凝固的黑暗灵魂将会沸腾。
这画卷中的一切都会被深渊浸染。
而那原本就融入了山峰中的画卷，自然会将深渊蔓延给整个喀兰圣山，乃至谢拉格全境。
“杀了我吧，用剑刺穿我的喉咙...”
大小姐对鸦人们请求道。
“这样，黑暗的力量就能延缓，画卷也能尽可能维持下去。至少在百年之内，不会有危险，已经足够你们离开了。”
没有人愿意亲手杀死大小姐。
她是创造了世界的绘世者，也是拯救了他们迷途灵魂的引渡人。
可那深渊实在是太过活跃，大小姐的病情一日又一日的加重。
最终，在大小姐的要求下，鸦人们将她用锁链捆绑，囚禁在教堂底部冰冷的暗层中。
初火已熄，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将深渊点燃，彻底销毁。
在逐渐蔓延出来的幽邃侵扰之时，鸦人们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既然画卷本身的材料是血液，那只要有鲜活的血液，就能压制被幽邃侵染，不断腐烂的画卷了。
正如那曾经所行之事，艾雷德尔的修女与神父，用自己的血液延续画卷。
如今的鸦人们，也用自己的血液来修补这灰烬的画卷。
在等到灰烬回归之前，他们都不可放弃。
已有之事，后必再有，已行之事，后必再行。
于是，人们汇聚在画卷中的圣山之内。
他们关闭了画卷与外界谢拉格的交流，以防止深渊流出。
又将画卷的力量嵌入圣铃，希冀着拥有火焰的英雄能够循着圣铃的指引来到这里。
他们拿起刀刃，在自己身上割出伤口，要让血液流进王器。
以王器作为画笔，自己身上的鲜血作为颜料，修补被深渊侵蚀的画卷。
一个人身上的鲜血在流尽之前，会将手中的小刀交给另一个人，而自己则是步行下山，回到圣山的入口向上朝拜。
既是祈祷自己的鲜血能够为大小姐抵御更多的伤痛。
也是以自己的肉身作为信标，指引进入绘画世界的灰烬大人。
生命诞生的速度，逐渐跟不上生命消耗的速度。
一开始，一个人的的血液足够一个月。
到后来，一个人的血液只够一周。
到如今，一个人的血液，只够一天。
原本以千，以万计数的人口逐渐变少。
一个又一个人的手腕被割开，鲜血缓缓流出，化作颜料。
一只又一只小刀被另一个人亲手接下，又在另一只手腕上划过。
在这场压制深渊的战斗中，没有一把剑被挥舞，斩杀深渊的子嗣。
可他们用如江，如海的血液，让深渊在千百年来的侵蚀中，未进一步。
谢拉格的人们从未想过，庇护他们的从来都不是哪个神明。
不是神明与英雄所造就的伟业
只是挣扎着想要活下去的人们，以种群为代价，维系着这个即将被啃食的绘画世界。
等待着，英雄的到来。
直到，火焰燃起。
如今，最后一位鸦人割开了自己的手腕。
在即将流干了最后一抔鲜血之时，听到了大门被推开的声音。
他以为是自己的继任者，却没想到是外来者。
他浑浊的眼球看到了那个身影，凭借闻到的火焰气息，看到了那英雄的归来。
于是，颤抖着，最后的鸦人抬起干瘪的身躯，用尽最后的力气，朝着面前的灰烬匍匐而下。
“啊...灰烬大人...”
“求您...燃起火焰吧...”
“求您...让大小姐，看见火焰吧...”
鲜血顺着地板的裂缝，填补了凹陷的空白。
黑色的羽毛被吹进的寒风吹动，不断摇摆。
匍匐者闭上了双眼，呼出最后一口气息。
不死人僵硬的手沉寂了许久，随后猛然握紧！
久违地，不死人感受到了不断颤抖的嘴唇。
没有了血液，王器无法再镇压住那狂躁的黑暗。
伴随着一阵强烈的震动，靠近墙壁的圣台向后退去，露出了向下的台阶。
有漆黑的泥潭沿着阶梯向上涌动，舞动着贪婪的爪牙。
那正是在世界之外的恶意所形成的人性沼泽。
哒...
不死者迈出了脚步，他向前走去。
他抬起的脚底，在踩到黑色泥潭的刹那，就燃起了猛烈的火焰。
哗！
这火焰，随着漆黑本身持续蔓延，就恍若以他作为柴薪正在焚烧！
火焰张开了大口，要将那窥伺它的幽邃灼烧，吞食！
而无名的英雄握住了背后的大剑，他顺着阶梯慢慢走下暗室。
他走来，就有烈火腾飞，点燃了黑暗。
就在他走到最后一阶台阶之时，他也看到了内里的绘世者。
被锁链捆绑住手和脚，又用铁磨成的尖锐勾子陷入了肉里，挂在脊椎与肩胛骨上。
那正是她给自己设下的束缚。
作为幽邃侵蚀的窗口，绘世者本身就是巨大的污染源。
倘若她无法压制住自己狂暴的理智，那这些铁锁和铁钩，就是限制她暴走的最后一道屏障。
哒...哒...哒
半龙少女睁开了双眼，想要看清来者。
可那世界之外的幽邃早就将她的眼睛彻底侵蚀，除了黑暗之外，别无他物。
但，火焰灼热的温度，告诉了她答案。
“啊...是您啊。”
“灰烬大人。”
半龙女嘴角扬起了弧度，漆黑的液体就顺着她露出的嘴角流下，滴落在地上，继续渗透着这曾是遗落者家园的绘画世界。
“...”
不死人深吸一口气，他压下心中的暴怒，用从未对任何开口过的温柔语气说着。
尽管这温柔是那么的僵硬。
“嗯...大小姐，是我。”
当！
镶嵌在她身体里的铁锁与勾子，逐渐崩开，露出了被浸染成紫黑色的血肉，紫黑色的结晶在她裸露的皮肤上野蛮生长，也有淤泥与浑水从她的身体里涌出。
“如果是您...那我就放心了。”
当！当！当！
不断有铁锁与勾子崩解，撞在墙壁上。
半龙女最后的束缚也在疯狂与幽邃的侵蚀中崩解。
她的身体迅速膨胀，最后的理智也在一点一点地消失。
她已经等了太久，忍受着这样的痛苦，与外面的鸦人们一同压制身体里的污秽。
如今，终于等到了最后的解脱。
“灰烬大人...求您，燃起火焰吧...”
伴随着最后一丝理智的消失，污秽将绘世者覆盖，以她作为接口，彻底放开了对绘画世界的侵蚀！
那恶意正愉悦地涌入这曾经的桃园，它闻到了世界残骸的香味，它要将那世代以先的遗产占为己有！
可它没有想到的是，就算是普通的人，也会有行使奇迹的那一天。
无数绘画世界的居民，与绘世者本身的意志，将鲜血流尽，把他拒之门外。
正是这一份人所发出的抵抗，这份压制千百年深渊的意志，凝聚在一起，成为了奇迹。
穿过无垠风雪，无名的英雄走上圣山。
他要燃起火焰，将一切的污秽烧毁。
而他也正是这样做的。
“好。”
不死者蠕动嘴唇，将这最后一节音节吐出。
然后，烈火席卷了一切。
那本是一丛火星，可就在接触到那深渊的瞬间，就以这强行挤进画卷中的淤泥作为柴薪，燃起了冲天大火！
赤红与黄金的纹样在盔甲上蔓延！
灼热的火焰在巨剑上燃烧！
净化一切的火焰终将点燃黑暗。
火焰的掌权者抬起头，看向了那彻底化作黑色淤泥的庞大怪物。
他抬起了手中的巨剑。
就有灼热的火焰驱散了寒风，将整个暗室也照亮。
“吼！！呜呜呜...”
那怪物又是怒吼，又是嚎哭，要以嚎叫来影响周遭的一切，要用污耳的声音，扭曲人的意志！
可它面对的，不是别人。
无名的英雄抬起步伐，朝着那怪物走去。
“呜！！”
悲嚎着，这暴走人性所凝结成的幽邃体抬起了蠕动的漆黑利爪。
低落的污秽黏液就代表着它的威胁，一旦沾染，就将万劫不复。
那利爪从高空中落下，将整个暗室的天花板也给撞出深深的凹痕，伴随着石块朝着唯一的光芒重重砸去！
所以，他抬起了手中的巨剑。
火光一闪而过。
烈焰凝成的炽热流环席卷，将来到他面前的利爪在顷刻间焚烧殆尽！
世代之初的痛楚清晰地反映在自己身上，那隐藏在涌动漆黑背后的意志终于将目光汇聚于此。
而这气息接触的一瞬，那流窜于世界之外的恶意当即发出了贪婪的嚎叫。
“呜！！”
他们，本就是仇敌。
欲要吞噬火焰者，就要做好身为柴薪的准备。
如今，暴涨的火焰不再如同以往那般孱弱。
没人可以阻挡他的愤怒。
他要点燃漆黑的夜晚，为风雪中的亡魂们驱散迷雾！
他要烧尽涌动的污秽，为绘世的故人点燃长亮明灯！
熔铸的铁水向上聚拢，化作一顶钢铁烈焰的王冠，为火焰的掌权者戴冠！
深渊的为恶者抬起了手臂，要将一切席卷！
薪火的戴冠者抬起了巨剑，要将一切燃尽！
砰！
在剧烈的碰撞声中，圣山顶部燃起了熊熊烈火。
就恍若有巨人在摇撼群山，地动山摇，巨石飞溅。
他们不会停止，直到一方的倒下，化为另一方的食粮。
这是铭刻在意志的恩仇，就算丢失了记忆也不会遗忘！
最终，群山尽歇，仅剩光焰长明。
无言的胜者将巨剑背在身后，踏着火焰，走向了另一侧的地面。
在那里，有一个娇小的身影正无力地躺在地上。
哒...哒...哒...
她抬起了眼睛，驱散迷雾的焰火，洗净了她眼中的污秽，也让她见到了燃起的火焰。
“啊...是火焰啊...”
半龙女被不死者抱起，蜷缩在他怀中。
“灰烬大人...”
从脚尖亮起的光芒将她的身体化作点点星火。
“你看到了...鸦人们吧？”
“嗯...”
“他们...还好吗？有听话...离开画卷吗？”
不死人张开了嘴巴，可半天也发不出声音。
直到许久的缄默之后，才从干枯的喉咙中挤出一个字。
“有。”
“是吗...太好了...”
绘世者的眼前逐渐被光明覆盖。
可就是那光明之中，她恍惚间看到了一个高大的背影。
“盖尔爷爷...”
点点星火烧尽了她的身躯，将她被污秽浸染的灵魂也洗净。
凝视着那美妙的幻境，半龙少女抬起一只手，伸向虚假的幻影，想要把那人抓住。
红色的头巾随风飘动，他伸出手，似乎在说着什么话语。
我等你，好久了。
“我画出来了...盖尔爷爷...”
光点四散，不死人手中的重量一空。
那仅剩的些许灵魂漂浮在空中，尚未彻底消散之时，伴随着初始火焰的吸引，逐渐飘向不死人。
那略有深邃的灵魂融进了不死人的胸口，与那世界之初的火焰，彻底融为一体。
灵魂与火焰都欢呼着，犹如亲人在千万年后的重逢。
不死人按住自己的胸口。
想必，在那明亮的火焰中，定然有一个温暖的家吧？
跳跃的火焰深处，似有两个人影，抱在一起。
“大小姐，盖尔回来了。”
“欢迎回来，盖尔爷爷！”

85.静谧的燃烧
或许从未有人想过，燃烧也可以是静谧的。
当火焰从圣山之上一路蔓延向下时，燃烧的噼啪声，竟然给人一种怪异的静谧感。
不死人站在圣山之上，默默看着火焰朝下蔓延。
他自己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感觉，那些久违的悲伤，欣慰，一股脑地涌上自己的心头。
绘世者是不死人在火之时代的终末认识的人。
不，或许可以说是朋友。
这副被命名为《灰烬的绘画世界》，正是当年不死人忘记了自己的名字，单纯以当时的灰烬身份作为代号，命名的画卷。
是他杀死了寻找颜料的奴隶骑士盖尔，是他将满溢着黑暗灵魂的鲜血交给大小姐。
他也站在大小姐身侧，看着她用画笔一点一点地将这幅画卷完成。
在火之时代的终了，也就只剩这一副画卷承载着当初那些火之时代的移民，在初火熄灭之后依然能维持作为人的本性。
若是一定要打个比喻，就如同在神话传说中，最后的方舟。
它成了无家可归的人们最后的庇护所，庇护人们度过了漫长的岁月，甚至熬过了无光无火的深海时代。
可如今，它还是被深渊的恶意侵蚀，这件来自火之时代的遗物，终究也成了空无一人的模样。
根据鸦人所说，在画卷与喀兰圣山融为一体的几百年时间里。有人进来过画卷，也有人走出过画卷。
那些在画卷中居住的各地人民，或许也有人将自己的传承带出绘画世界？
正如当年，那个名为沙力万的少年走出艾雷德尔的绘画世界一样。
会不会仍有古老的血脉在外留存？
不死人已经没有机会去问了。
尘归尘，土归土，这件在火之时代诞生的画卷，终将在火焰中静谧地燃烧。
但它不会彻底死去，它会在火焰的燃烧中彻底成为喀兰圣山的一部分。
谢拉格的人们依然会在寒冬中匍匐前进，可他们不用担心天灾的侵扰。
被鸦人骑士们创立的蔓珠院也依然会存在，哪怕他们所侍奉的神已经死去。
圣女也会得到画卷的回应，继续使用着画卷的力量。即使她们再也没法听到那位大小姐的呢喃。
这些生长在古老世代残骸中的人们，或许有一天也会因战争流离失所。
但雪境永不消失。
“...”
不死人一步又一步地走下圣山，在一路跪拜的鸦人尸体之中走出画卷。
火焰依然在燃烧着，即便是风雪也无法吹灭。
鸦人们的身体在火中静谧燃烧，与画卷一同沉入喀兰圣山之下。
这些在深渊之上挥洒鲜血的人们，会永远地停留在这里，与无止的风雪一同长眠。
即便无人知晓，在喀兰的圣山之上，会有那么一些人，用自己的生命铸成了坚固的城墙。他们在漫漫长夜中，以无尽的意志与决心抵御着深渊的侵蚀，直到英雄的到来。
光满闪烁，不死人的身影重新出现在现世的圣山山顶。
他是在山顶的神居中。
走进来才能发现，这里的布局竟奇异地和画卷中教堂的布局一致，只是外表的装饰没有那么华贵。
不死人回头看去，挂在墙壁上的画卷上，本应清晰的雪山与教堂，此刻也有赤红的大火席卷。
但那火焰并没有破坏美感，而是为整幅画卷增添了一份与暴雪对抗的安宁。
以黑暗灵魂之血作为材料的画卷，想要在火焰的燃烧中彻底烧毁，并不是一件易事。
这也刚好为画卷沉入喀兰圣山预留了足够的时间。
要说不死人之前在铃铛中看到鸦人预留信息的时候，多少有些兴奋和激动。
但现在，不死人却一点兴致都提不起来了。
就连最有可能留存到现在的事物也因深渊的侵蚀消逝，在这全新的世界中，还能有多少故人？
恐怕就只剩一个古老的游魂罢。
神居里放置着一些不死人有些眼熟的东西。
鸦人们使用的短刀，好些使用奇迹的圣铃，以及有时会在祭祀上穿的黑羽鸦人服装。
不死人走出神居，他看到了依然守在旁边的斯卡蒂和靠在树下躺着的恩雅。
“！”斯卡蒂听到脚步声，她抬头看向走出神居的不死人。
“你出来了？！”
她赶紧站起来，来到不死人身边，用激动的神情看向不死人。
“你见到神明了吗？”
“没有。”
不死人摇摇头。
“没有，神明。”
斯卡蒂疑惑地看向神居里面，确实是空无一人，那不死人刚刚消失是去哪儿了呢？
“那圣女使用的力量是怎么来的？你一定知道什么是吧？”
斯卡蒂希冀地看向不死人，问道。
“能告诉我吗？我需要去找到答案。”
不死人看着面前的斯卡蒂，他没有说话。
但斯卡蒂却从面前这个沉默的男人身上感受到了一股莫名的悲伤。
明明他的脸庞被笼罩在头盔之下，明明看不到他的神情。
但那悲伤要比喀兰圣山最暴烈的风雪还要冰冷。
刺入人心。
“怎么了？”
斯卡蒂脸上的神情逐渐平缓下来，她感觉有些不对劲。
“没。”
不死人摇摇头，他再次告诉了斯卡蒂答案。
“那里面，没有，神明。只有，普通的人。”
他一边朝着圣山入口处向下走，一边说道。
“你要找的，答案，不在这里。去别处吧。”
不管斯卡蒂想要问的是什么，都已经全都不存在了，她什么也得不到，只能看见被熊熊烈火燃烧的一切。
斯卡蒂怔怔站在原地，她又回头看了一眼神居里面，静谧地像是沉浸在时光的角落里似的。
“...”
无言，白发的赏金猎人垂下视线，随后转身跟随着不死人一同走下圣山。
不需要担心恩雅的安危，铃声已经响彻雪境，新的圣女已经诞生。
很快，蔓珠院的大人们就会带领内卫前来山顶。
他们会带来崭新温暖的衣服和食物，并举办仪式庆祝圣女的诞生。
不死人和斯卡蒂回到了旅馆，找到老班尼。
老班尼打开门，看到是两个人，赶紧把他们迎进来，然后一脸紧张地问。
“怎么样，有没有见到神明，他老人家有说什么话吗？我听到圣女已经成功的铃声了。你们呢？”
不死人摇摇头，他来到篝火旁坐下，把巨剑放在一旁。
斯卡蒂摇摇头，她也来到篝火旁坐下，把大剑放在一旁。
这两人同步的动作给老班尼看傻了。但看样子也知道，他们俩都没能得到自己最满意的答案。
“是吗...”
不知为何，老班尼松了一口气，他尽可能照顾着两人的情绪，也跟着围在篝火旁坐下，开始说话，安慰两人。
“我就说嘛，喀兰上有没有神都不一定，也不知道是不是蔓珠院那些大人们杜撰出来的，只要心怀敬意就行了。不过你们给的钱我可就不退了嗷。”
老班尼叽叽喳喳地说着，一边给不死人和斯卡蒂分别递过去一份肉排。
“总而言之，你们两个都没事就行，我看你们昨天一天没回来，还以为出事儿了，可把我吓得够呛。”
不死人摇摇头，他不吃东西。
斯卡蒂饿了，她本能地接过肉排，可刚刚咬了一口艰难地吞下去，就再也吃不下第二口。
不死人是看到了自己不想看到的东西。
斯卡蒂是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两个人都没心情。
老班尼见状，他叹了一口气，也就没有再管他们。
他从篝火旁站起来，走出了不死人的房间。
这个时候，让他们自己呆着应该会好一些。

86.旅者们,踏上了各自的旅途
晚些时候，天空也已经暗淡下来了。
角峰来旅馆找到了不死人。
“不死人大人，我家老爷邀请您去希瓦艾什家一叙。”
不死人接受了角峰的邀请。
在马车的喧嚣中，不死人和角峰沉默地前往希瓦艾什家。
角峰看出了不死人心情有些低落，这是他第一次看到不死人是这个模样。
从前在电视上看到的不死人永远是代表着斗志。如今却有些灰暗，像是夕阳之后昏暗的黄昏。
体贴的角峰选择了闭嘴。
等到不死人来到希瓦艾什家的时候，银灰和上一次一样，在门口迎接。
旁边还站着一个金色头发的女孩儿，盯着马车就跟盯着宝物一样。
不死人强行打起精神，走下马车。
“不死人！”
刻俄柏第一次叫对了不死人的名字。
她冲上来一下抱住了不死人，挂在他身上，用鼻子不断嗅着不死人身上的味道。
在确定了没有什么血腥味之后，才放心地落下来。
“嗯，我，回来了。”
不死人伸手摸了摸刻俄柏的脑袋，他沉重的心情稍作缓解。
刻俄柏也感觉到了不死人的状态，她能闻到悲伤的气味。
没有开口询问，而是抓住不死人的手甲死死不放，默默地站在他旁边。
“没有什么能代表我的谢意，不死人先生。”
等到不死人把视线看向旁边的银灰，这位希瓦艾什的家主立刻就严肃地对他深深鞠了一躬。
角峰也站在车辆旁边，对不死人深深鞠躬。
不死人沉默地收下了这一份感谢。
许久之后，银灰才直起身子，他带领不死人来到自己的书房坐下，慢慢聊。
刻俄柏则是在不死人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打瞌睡。
她在不死人没回来的这段时间里，完全没有睡觉，就怕自己错过了他的消息。
“刚刚蔓珠院发下了消息，恩雅她成功了。”
银灰看向旁边的不死人，他说。
“从今以后，恩雅就是喀兰的圣女，名义上的宗教领袖，也将会不再属于希瓦艾什家。”
“恭喜。”
不死人点点头，他礼仪性质地对银灰表示祝贺。
“哈，也算不上好事吧。不过恩雅能活着就已经很好了，谢谢。”
银灰苦笑着摇摇头，一想到从此之后这个妹妹可能就会与自己形同陌路，他还是觉得有些失落。
不过，这都是必要的，不能让她受制于三族议会，也不能让她在将来的争斗中受到哪怕一点伤害。
“总而言之，这次交易已经圆满落幕了，请容许我再次表达谢意。”
等到银灰又鞠躬，再次坐下之后，书房的门被打开。
角峰送进来了两个盒子，放在不死人面前的桌上。
不死人看向桌子上的盒子，等待银灰的解说。
“当时说好的报酬里，包含了一定程度的金钱，以及希瓦艾什家的图书馆使用权。”
银灰打开了第一个箱子，把里面的东西展现给不死人看。
是一个刻着希瓦艾什家标志的徽章，做工精美，一看就知道是精致的现代工艺品。
“这是我希瓦艾什家的标志，也是我的标志。”
银灰一边说着，一边把自己手上的戒指展示给不死人看，上面的标志和徽章上的标志一模一样。
“持有这份标志，可以在整个泰拉大陆上的所有喀兰贸易据点得到无条件的支持。不管是金钱，还是有其他的委托，我们都会帮你完成。”
银灰看向不死人，他认真地说。
“从今以后，您就是希瓦艾什家永远的朋友，我也会是您最可靠的盟友。”
不死人点点头，他拿起面前的徽章，端详了一会儿，收起来。
见不死人郑重地放好徽章，银灰不自觉地露出了笑容。
这算是追星成功了？
“至于图书馆，只要使用这份徽章...”
“不用，图书馆了。”
不死人摇摇头，他沉重地开口。
“我已经，知道，我想，知道的。”
是的，在走出那副画卷之后，不死人就明白了。
谢拉格的一切，对他来说，都不需要再做了解。
知道地越多，就会越难受。
银灰点点头，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还是把话题转移走。
“那就请收下这份纪念品吧。”
说着，银灰打开了另外一个盒子。
不死人原本以为这盒子里只是放着钱什么的东西。可等到银灰展开盒子之后，他一下从座位上直起身子。
“这是很早之前就在雪境流传的收藏品，据说和神明有所关联。具体的内容已经几乎不可查考了。但我们希瓦艾什家依然把它们当做收藏品留下。”
说着，银灰把这两个盒子推到不死人面前，他说。
“现在，我将它们作为礼物送给你，希望一直关注谢拉格历史的你，能够喜欢这个礼物。”
不死人略有颤抖地伸出手，他拿起放在盒子里的东西，竟然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这是一块粗糙的，和普通石头类似的物体，灰黑色的外表像是被火山融化后又凝固的石头一样。
在石头之上，镌刻着不知名的图案，模糊到很难辨认。
但不死人深知，这份物品并没有那么简单。在古老的火之时代，它代表了一个种群。
这个种群，甚至在火之时代之前就已经在世界上存在。
那是比远古诸神，还要古老的存在。
而它们所代表的，正是坚不可摧的身体，与永不灭亡的不朽。
是的，不死人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是一块承载着古龙力量的石头。
而这上面的图案，正是那古龙的头颅。
这是一块龙头石。
为什么龙头石会出现在这里？
难道在最后也有寻求古龙道路的人来到了画卷里吗？
一时间，不死人竟然被自己庞大的思绪震撼到没法做出反应。
“战骑士是知道这块石头代表着什么吗？”
看到不死人的反应之后，银灰用充满深意的眼神看向不死人。
“听说，留下这块石头的人，前往了维多利亚。在那里建立了崭新的王朝，虽然这件事已经几乎不可考证了...”
不死人看向旁边的银灰。
这位希瓦艾什的家主，在之前与不死人提起维多利亚的时候，或许就已经预见到了这一幕。
而他也成功预测到了不死人接下来要去的地方。
不愧是一手创立了喀兰贸易的人物。
不管如何，既然看到了这块龙头石，不死人就有必要去维多利亚一趟。
也是为了自己遗失的记忆，去看看那个叫做玫兰莎的女孩儿的故乡。
“谢谢。”
不死人此时也郑重地坐好，对银灰微微低下头。
这份礼物有些出乎意料，对于不死人来说，是一份有着无限价值的礼物。
银灰看到不死人如此郑重的态度，他也坐直了身体，收下这一份感谢。
“应该的。”
这之后，两人聊了一会儿其他关于雪境的事情。
银灰也在交谈的结尾邀请不死人今天就在这里住下来。
拒绝了银灰留宿的邀请，不死人告诉银灰自己还有伙伴等着自己。
银灰表达了自己的遗憾，同时也询问不死人是否需要自己送他去维多利亚。
不死人摇摇头，对他说要用自己的脚去走遍维多利亚。
这种长路，正是要用一步一步去行走，才能明白它到底有多么沉重。
银灰把答应好的金钱以一部分现金和卡片的方式交给不死人之后，让角峰送不死人和刻俄柏回到旅馆。
回来之后，不死人看到斯卡蒂依然坐在篝火旁沉默不语。
他把银灰给他的现金分了一半给斯卡蒂。
斯卡蒂本来是不要的，但不死人坚持让斯卡蒂收下。
他说，斯卡蒂帮了他的忙，虽然是并肩作战的朋友，但依然也要好好算清。
于是斯卡蒂还是收下了这份金钱。
刻俄柏一回来就在床上趴着睡着了。
她实在是太累了，一开始见到不死人的兴奋劲过去后，就一直在旁边拽瞌睡。
不死人和斯卡蒂坐在篝火旁，两人都没有说话。
不死者从旁边的木柴堆里随便挑了两根木柴扔到面前的火堆里。
伴随着火堆噼里啪啦的声响，斯卡蒂也慢慢闭上眼睛。
仅剩不死人一个人盯着篝火。
一夜无言。
第二天一早，刻俄柏醒来的时候就看到了不死人收拾东西。
他把旁边冷却好的长剑挂在腰上，又背起了背后的巨剑。
金发傻狗也赶紧从床上跳起来，在不死人催促下去洗漱，然后又回来带上了自己的武器。
老班尼一早就和他们打了招呼离开，他说要趁着天气还好早点离开，不然晚了就又是暴风雪。
接受了不死人表达的谢意之后，老班尼讪讪地说。
“嘿嘿...能得到战骑士的感谢，我还是很高兴了。不过嘛...”
他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不过在片刻之后，还是摇摇头。
“算了，下次见面的时候再说吧！这次是我老班尼不厚道，要是能再碰上面，我请你吃好的喝好的！”
于是，在不死人和斯卡蒂的告别中，老班尼行驶雪橇离开了雪境。
回到房间后，等刻俄柏醒来，三人也来到了旅店门口。
斯卡蒂看着远方正在准备祭典的雪境人民们，她沉默了许久，看向旁边的不死人。
旅者们会在途中小憩，讲述着自己的故事。
可等到天亮，小憩结束之后，就会迎来分别。
“旅途走到这里，也该暂时分别了。”
赏金猎人始终冷漠的脸上，微微勾起一个弧度，尽管那十分短暂。
“很高兴能够和你有短暂的同行，战骑士。我不会忘记你和我并肩作战的身姿。”
她对不死人张开双手。
不死人也张开双手。
两人微微拥抱一下，然后迅速分开。
“一路，平安。”
不死人对斯卡蒂点点头，为她献上了自己的祝福。
“愿你，找到，自己的，答案。”
“谢谢，你也是。期待下一次的会面。”
说完这些，白发的赏金猎人干脆地回头，朝着另一边的出口走去。
她要去哥伦比亚，在她接到了另一个任务在那里。
就和不死人一样，赏金猎人永远都走在路上。
尽管那是分别，但你我的故事，已经在记忆中扎根。
或许在下一段旅程中，又会有新的同路者，可以把这份故事讲给他们听。
目送斯卡蒂离开之后，不死人又把视线放在了身旁的金发傻狗身上。
刻俄柏并没有意识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她感受到了不死人的视线，茫然地抬头看向不死人。
还捂着肚子。
“饿！”
熟悉的感觉，就跟雏鸟等着喂食一样。
不死人沉默了一下，他开口问道。
“你不是，要去，米诺斯？”
他指了指斯卡蒂的方向。
“应该，从那边走。我要去，维多利亚，要走这边。”
就如同斯卡蒂一样，刻俄柏也有自己的目的地。
刻俄柏看着不死人，她这才反应过来，是要做出分别了。
金发傻狗下意识捏住了不死人披在身上的披风。
不死人从怀里的包裹中拿出刻俄柏留在他这里的钱袋。
这是刻俄柏赚取的金钱，一直都保管在这里。
他把钱袋递给刻俄柏。
“这是，钱。你的钱。可以，买吃的。”
说到这里，不死人想了想，他又补了一句。
“记住，不要，吃钱。”
刻俄柏抬起脑袋，看向不死人的头盔。
尽管从没见过这个人的脸，但刻俄柏已经记住了他身上的味道。
金发傻狗摇摇头。
“不死愣，我不去，米诺斯！”
好嘛，口音又变回来了。
“？”不死人疑惑。
“刻俄柏！找到，名字了！”
刻俄柏把背后的斧头抽出来，展现给不死人看。
“有名字，刻俄柏，不用去，米诺斯了！”
“...”
不死人看了一眼斧头，又看向了刻俄柏。
刻俄柏认真的神情，她左手托着斧头，右手还捏着不死人身侧的披风。
狗狗见不死人看向自己，她撅着嘴，皱起眉头，大声喊道。
“饿！”
片刻之后，不死人收起手上的钱袋。
“走，吃顿，好的。”
“好耶！”
刻俄柏欢呼着，把斧头塞回身后，她又抱住了不死人的手臂。
这一路上的相处，不死人并不讨厌身边有一个傻狗子的感觉。
那就再一起走一段路吧。
恩雅穿着圣女华贵的服饰，坐在自己的房间里。
今天会举办祭典仪式，向整个雪境宣告，恩雅·希瓦艾什是圣女。
她也会在祭典仪式上公布自己的选择。
她将不再属于希瓦艾什家，她是谢拉格的圣女，不是希瓦艾什的圣女。
这样一来，就能满足哥哥的想法了吧？
恩雅沉默地看着手中的圣铃。
一时间，悲伤与茫然漫向这位新晋圣女。
她将圣铃捧在手心，微微闭眼，低声颂念祷词。
神明啊，倘若你能听到我的呼求，就请回应我吧。
我该如何是好...
另一边，刚刚带着刻俄柏吃完的不死人看着手中的钱袋陷入沉默。
她是没有在希瓦艾什家吃饭吗。
就算已经知道刻俄柏的食量有多恐怖，不死人每次还会觉得很震惊。
也就是这时，他仿佛听到了什么声音。
“？”不死人左右看了一眼，没人啊...
听错了？
刻俄柏从身后的小店里走出来，她眯着眼睛。
“嗝！”
张开嘴巴，打了个饱嗝，刻俄柏来到不死人身后。
酒足饭饱之后，就该踏上旅程。
不死人没有再去管那个声音，他收起刻俄柏的钱袋。
“走吧，去，维多利亚。”
不死人摸了摸刻俄柏的脑袋。
“要，跟上。”
“嗯！”
金发傻狗露出傻笑，她捏着不死人身后的披风。
已然来到了午后，天空中也有乌云汇聚。
在微微飘落的小雪和微风中，两人踏上了旅途。
前方会有什么等着呢？
无人知晓。
但他们只需一步一步地走下去就好了。
卷三：泰拉旅者游记，谢拉格篇结束。

87.生命与河流
冰雪渐消，大地回春。
从雪境离开之后，不死人带着刻俄柏从雪原走出，来到了一望无际的荒原上。
要说这些国家所建立的地址还都是有讲究的。
一般的地方还真就没法成立国家，毕竟粮食和地形就是最重要的一环。
不死人自己倒是没什么所谓。毕竟他又不用吃东西喝水，只要一直向前走就行了。
至于刻俄柏，这女孩儿也在以往的旅途中学会了什么叫做忍耐。
好几天不吃东西是常有的事情，只要她能意识到现在找不到东西吃，就不会跟不死人喊饿。
不过，偶尔不死人还是能用超人的感知帮刻俄柏找到一些幼兽的行踪。
刻俄柏就真的跟一只狗狗一样，只要不死人一指，她就警觉地跑过去，抬起手中的斧头。
有时候运气不好，只能逮到一些小小的兔鼠或者沙虫。
有时候就能遇到大家伙，比如荒原野狼。
然后刻俄柏把打到的猎物给抬回来，抬头，期待地盯着不死人。
倘若这些猎物身上有明显的矿石病感染痕迹，比如已经有露出体表的结晶。
不死人就会在刻俄柏渴望的眼神中把这具尸体彻底烧干净。
“呜...”
刻俄柏的耳朵会垂到头发上，表示自己的失望。
这时候，不死人通常会伸手摸一摸刻俄柏的脑袋，帮她指向另一个方向。
刻俄柏又会竖起耳朵，举起手中的斧头，跑过去带回另一只猎物。
如果天色尚早，不死人就会把猎物抗在肩膀上，先带着刻俄柏往前走。
直到夜晚，不死人才会在荒原上升起火堆。
一路上找到的枯草和干枯的木柴，就是最好的生活材料。
伴随着日光一点一点地没入大地，气温也变得冰冷。
不死人会拿出自己挂在腰间的螺旋长剑，刻俄柏会放下背在她背后的柴火。
“一根，一根。”
刻俄柏跟着不死人的模样，把木柴规整地摆好，然后抬头看向不死人，等着他把螺旋剑插入中央的时刻。
等到螺旋剑插到地下，就会有火焰从插入地面的裂缝中燃起，很快将木柴点燃。
每天的这个时候就是刻俄柏最期待的时刻。
她会先把手脚放在火堆面前烤一下，等到把自己的身上烤暖和了，才转过头去看不死人。
因为自己不会做饭，不死人会把猎物交给刻俄柏，让她自己处理。
刻俄柏娴熟地把皮毛从猎物的身上剥下来，整理好，等着不死人把这些皮毛收好。
偶尔能路过荒原上的村庄，还能用这些皮毛向当地的村民们换一些能吃的东西。
等到皮毛整齐地被剥下来，刻俄柏又会再动手，把猎物身上的肉整齐地割下来，然后一块一块地放在旁边。
这是刻俄柏自己学会的规划食物的办法。如果不能每天都打到猎物，就可以把今天的食物存起来，明后天就吃今天打下的猎物的肉。
等到肉也分好，刻俄柏就会用自己背后的长枪把肉块穿好，放在火上烤制。
虽然那都是刻俄柏的好朋友，但好朋友肯定不会坐视刻俄柏饿肚子的是吧！
当肉香味飘出，刻俄柏会盯着火堆里的肉肉流口水。
前两次，刻俄柏把外层刚刚烤焦的肉拿出来吃。
啪！
然后脑袋上就会被某人的正义手刀敲一下，没收她手上的肉。
必须要等到完全烤好，用小刀切开，里面不会渗出明显的血水为止。
毕竟这是荒原中，任何病毒都有可能出现在猎物身上，倘若不仔细一点，怕是会出问题。
不过用这源自于伊扎里斯的原始咒术之火烤肉...
真的会有病毒还存在于肉里吗？
总而言之，当刻俄柏能吃到肉之后，她会用力地咬一块下来。
“呼呼呼！”
然后瞪大了眼睛，鼓着嘴巴，不断往外吹气，因为实在是太烫了。
等到刻俄柏吃了两口之后，她也会把手上的肉递给不死人。
不死人摇摇头，刻俄柏才会自己继续拿着吃。
虽然每一次的结果都一样，但每一次刻俄柏烤肉都会递给不死人。
对她来说，这应该是一种习惯了，和自己的朋友分享食物的习惯。
吃饱之后，刻俄柏很快就会困倦。
金色傻狗会跑到不死人身边比较近的地方，放下自己身上的大衣，用包裹枕着自己的脑袋躺在地上。
一开始刻俄柏还有抱着武器的习惯，慢慢地她也学会了晚上放开武器。
于是，在这黑暗的荒原中，一个醒着的盔甲怪人，一只傻傻的小女孩儿，还有一从燃烧着的篝火，发出噼里啪啦的木柴声。
啊，对了，还有漫天若隐若现的星斗。
一望无际的荒原，对他们来说，也不过是旅途中的一部分。
终于有一天，他们来到了一条大河附近。
以往见到的水源，都是荒原中偶然出现的小溪或水潭，被不死人用火焰蒸馏净化之后饮用。
如今，这条大河蜿蜒着从远处流动而来。
在这条河的附近围着许多动物，它们身上或许有着黑紫色的结晶块，或许没有。
但出乎意料的是，这些动物在河水附近饮水时，没有哪个会主动对其他动物发起攻击。
哪怕是荒原的野狼身边就站着一只肥大的兔鼠。
刻俄柏看到了水，就跟饥饿的狗子看到骨头一样。
她欢呼着冲进河水，溅起一团又一团的水花，将自己身上的污秽洗净。
周围的动物被他吓着了，不自觉地发出嘶鸣，然后惊慌地后退。
不死人站在岸边看着刻俄柏在河水里撒欢，他也不管。
等到刻俄柏自己玩累了，她才湿漉漉地从河水里爬出来。
“刻俄柏！洗澡！完成！”
刻俄柏一蹦一跳地来到不死人面前，脸上挂着傻乎乎的笑容。
“...”
不死人指着刻俄柏，他说。
“脱。”
于是刻俄柏就乖巧地把自己身上的大衣和外裤都脱下来。
寡言的不死者抬起右手，一团柔和的火焰从他手中升起，在空中散发出温暖的光辉。
咒术（温暖的火）
这是不死人曾打败某个发狂的不死人后得到的咒术。
奇怪的是，这本该是某个名为积累者的邪恶教派咒术，需要信徒奉上代表生命的人类脊椎骨才能获得。
但不死者在学会它之后，却时常将它在与战友休憩时使用。
能够借由火焰的温暖慢慢恢复人的体力。
或许，渴求家人的火焰，最终也聚集在家人周围了吧。
刻俄柏坐在火焰旁边烤火，不死人维持着火焰的形成，一边拿起刻俄柏的衣服，用自己掌控火焰的能力帮她快速蒸干衣物。
“唔...”
刻俄柏眯着眼睛，好不惬意，就差吐出舌头了。
她脑袋上的头发也在温暖的火焰中慢慢蒸干，重新焕发了原本的金色光泽。
等到衣服也被蒸干，刻俄柏重新穿上了衣服。
此时，天色渐晚。
不死人干脆原地升起篝火，就在这条河流附近留宿一晚。
等到篝火升起，刻俄柏摸了摸自己干瘪下去的肚子，把存好的肉块从包裹中拿出来。
烤制的过程中，有好奇的动物会凑过来。
特别是那些闻到了肉块香味的掠食者们。
不死人身上散发出的危险气味，被温暖火焰中生命的气息遮盖，它们小心翼翼地靠近不死人和刻俄柏。
但不死人和刻俄柏也没有管它们，就任由他们也凑近到温暖的火周围。
刚好昨天打到了一只野羊，今天也不用捕猎了。
刻俄柏把肉块烤熟之后，吃完肉，就把手中的骨头给狼群扔过去。
引起了狼群内部的一阵争斗。
有小狼崽子太过好奇，凑过鼻子到那团散发着生命柔和气息的火焰之上。
“嗷呜！”
然后它惊叫了一声，急忙后退，又在地上打了两下滚，冲到河水旁，用冰冷的河水为自己的鼻子降温。
刻俄柏哈哈大笑，不死人又悄悄地把这团温暖火焰的温度降低。
后来，狼群也学乖了，趴在篝火附近，享受着篝火的温暖。
一旁的兔鼠和野羊们也悄悄凑过来，在远离狼群的火堆另一边躺下。
似乎在这条河水与温暖的火焰周围，就不会爆发争斗。
不死人看到河流之后就明白，自己距离目的地应该已经不远了。
毕竟水源也是生命之源，人们会下意识在水源附近安营扎寨。
接下来，只要沿着河流的上流一直走，就能到达维多利亚的境内。
但是这些都是明天需要考虑的事情。
这一夜，不死人听着周围罕见的大群呼吸声，他伸手摸了一下刻俄柏靠在他腿旁的脑袋。
“呜姆...”
刻俄柏吮着自己的大拇指，上面还留有没舔干净的肉油。
看样子，在梦里她也吃到了好吃的一餐。
不死者依然沉默着，但如今的他，已经在这段旅途中受益良多。
或许真有那么一天，他不必再追求遗失的过往，不用一直行走在没有归途的旅程中。
恐怕到了那时，才真的应了记忆中，某个温婉女子对自己说出的话语吧。
在这之前，他只需要一直往前走就好了。

88.“假的大剑,装帅的”
“哈...”
白色头发的大猫揉了揉自己脑袋上的头发，睡眼惺忪地从床铺上爬起来。
然后顺手从旁边的箱子里捞了一瓶啤酒打开。
吨吨吨...
汉娜一口气喝了一半，啤酒刺激的口感终于让她稍稍清醒一些。
甩了甩自己的脑袋，汉娜抬起眼睛，看向仓库门口。
格拉斯哥帮在经历了一段时间的修整之后，凭借着在那场灾难中保存下来的实力，很快就掌握了下城区的重要地区。
比如下城区最繁华的几条商业街，以及靠近下城区城门口附近的仓库。
虽然实际上没有掌握很大面积的地区，但格拉斯哥帮也不必非要盯着地盘的大小。
对他们这种以精英制度运营的帮派来说，多不多一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值不值钱。
就算是发展了有一年多，格拉斯哥帮的人数依然还控制在两位数。
只是成员们的素质一步一步提高。如今的他们若是再遇到一年前维多利亚的大暴乱，应该会轻松不少。
在上城区某些大人的帮助下。如今的格拉斯哥帮的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可以负责的事情。
有些在上城区与商人们交谈，为格拉斯哥帮揽下一次又一次的生意。
有些在下城区击退来犯的其他帮派，或是某些上城区老爷的狗。
还有些在上城区的阴影中活动，为维娜的理想奔走，做着不为人知的工作。
他们自己也在培养着属于自己的小组织。但一切都向上，收束到三位最核心的人物身上。
作为格拉斯哥帮锋利矛尖的汉娜。
作为格拉斯哥帮灵动大脑的摩根。
以及格拉斯哥帮全员的追随者，那个金发的狮子，维娜。
如果没有汉娜和摩根，就没有最初的格拉斯哥帮，没有制霸下城区的精英帮派雏形。
但如果没有维娜，就没有如今的格拉斯哥帮，没有能够和上城区的某些大人们分庭抗礼的实力。
虽然格拉斯哥帮的成员们，早就可以住进上城区的住所中。
享受这艘巨大移动城邦里美丽的环境，优秀的服务，成为上城区的一份子。
但他们还是喜欢下城区的干脆与简单。
这与教养无关，只是单纯地习惯了，习惯了最早大家聚在一起奋斗时的时光。
这是格拉斯哥帮在下城区最重要的仓库，保存着许多需要运送出去的物资，或是要交给上城区大人们的物资。
汉娜就一直住在这里，在地上铺了两层纸板，上面再铺上一层棉絮与床单就能当做松软的床。
她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偶尔还能看到维娜回来和她一起睡，两人一起躺着聊聊天。
但是今天起来的时候，汉娜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今天的维多利亚晴天万里。
这种诡异的好天气，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直在你家游荡的蟑螂自己跑出去了一样。
这让汉娜属实有些不习惯。
从床上坐起来，汉娜披上自己的黑色外套，她来到仓库门口。
靠在门口的铁栏杆旁边，看向仓库外面的小广场。
已经有帮派成员在指挥雇佣来的工人向里面搬东西了。
“轻点儿！轻点儿！”
指挥的成员把东西一边往仓库里面搬，自己也会去搭把手，帮忙把那些很重的玩意儿从地上抬起来。
这是一批从卡西米尔运来的货物，是一些卡西米尔骑士们会使用的装甲与武器。
自从前段时间的卡西米尔特锦赛结束后，在这接近半年的时间内，整个泰拉大陆对卡西米尔的装甲需求量是激增。
特别是那种复古的骑士盔甲。就算是单纯作为工艺品也很有收藏的价值。
这就是商业联盟运营后的结果。就算那位战骑士并没有签约哪怕一个公司，依然为他们带来了巨大的利益收获。
汉娜抱着自己的双手，一边往自己嘴里灌一口啤酒，一边看着。
波涛涌动，将黑色的背心也微微撑起来。
长期战斗与锻炼后精炼的身体，再加上原本就高挑的身高，让因陀罗看起来自带一股震慑人心的气场，美与力并存的野性暴力。
“大姐！”
路过的成员看到汉娜之后，都自觉的和她打了声招呼。
“嗯，早。”
汉娜也点点头，和他们打了招呼。
下城区的生活与上城区截然不同。
褪去了上城区贵族文化的表皮，下城区的人们虽然依然会保存着一些标准的礼仪，但在日常生活中没有那么繁重的礼节，更加注重实用性的社交方式。
毕竟下城区的人们可没那么多时间去管理自己的外表，他们还在为自己的生计奔波着。
与暴乱之前不同的是，如今的下城区没有以往那么混乱。
格拉斯哥帮在这之中可谓是功不可没。
这也让格拉斯哥帮和上城区的警察们关系缓和了不少。
至少那些警察来下城区例行检查之后，还能和格拉斯哥帮的成员们打个招呼，再找个小酒馆喝两杯。
“这批货什么时候送上去？”
汉娜扬了一下脑袋，示意还在往里面搬的这些货箱。
“维娜有说吗？”
“老大没说，但是应该挺快的。”
那边检查货物数量的成员结束了自己的工作，走过来的路上和汉娜打了个招呼，顺便接过话茬。
“上城区的老爷们，对这些传统的甲胄很感兴趣。虽然在强度上比不了蒸汽铠甲，但是这种古朴的美感，不正是那些老爷们喜欢的东西么。”
检查员到汉娜身边靠好，也看向了那边的箱子。
“喂！那个箱子要四个人抬！很重！小心一点！”
虽然完成了自己的工作，但还是忍不住操心一下，对搬东西的工人们嘱托着。
汉娜点点头，这段时间从卡西米尔送来的铠甲简直是超过了过往几年的全部数量。
甚至已经有卡西米尔的骑士培养公司到维多利亚来，想要在这里建立起属于卡西米尔的骑士文化。
本来两国就共有贵族的概念，这种在底层文化中有点相通的东西。对于维多利亚老爷们正是无法拒绝的诱惑。
甚至已经有人开始穿着卡西米尔的现代化甲胄进行击剑运动了。
帅气的铠甲外形和击剑实在是太合适了，听说那位运动员因此好赚了一笔。
就连最近上城区的剧场里，也开始表演与骑士相关的剧本。
那位战骑士更是经常客串各个剧本。
战骑士在维多利亚大火，这一点倒是没有出乎汉娜的预料。
本来维多利亚就有蒸汽甲胄这种东西，再加上战骑士古朴的盔甲外形，以及千锤百炼的战斗技巧。
正是最适合用作创作的素材。
就连贵族之间都已经开始流传起好多与战骑士相关的文学。
好些贵妇人都渴望着有一个像是战骑士如此强大且自由的情人。
还好战骑士没在维多利亚，不然版权费都得收走一大笔。
不过这一切和汉娜没什么关系。
她就是个管仓库的，每天除了打打杀杀就是打打杀杀，而且她也没有养小白脸的想法。
开玩笑呢？能打过她吗？
喝完了手中的啤酒，汉娜抿了抿嘴，抬头看了一眼耀眼的阳光。
“最近上城区有啥好玩的事儿能说说？”
汉娜把瓶子扔到旁边的垃圾铁桶里，她拍了拍手。
“这几天守仓库人都要废了，聊聊天。”
“有意思的东西？”
负责开车和检查数量的成员想了想，他摇摇头。
“上城区还是老样子，就是听说喀兰贸易那边有点小动作，不过具体是啥也不知道，要等摩根他们回来了再说。”
想了想，这位成员一拍手。
“不过要说有意思的话，我送货回来的路上，倒是有见到有意思的事儿。”
他回忆了一下，说到。
“昨天回来的路上遇到一个穿着全身甲胄的家伙，看盔甲样式，应该又是一个喜欢卡西米尔骑士文化的家伙。不过这不是重点。”
他好笑地摇摇头。
“这家伙身上居然带着两把武器，一看就知道是假货。虽然那副盔甲倒是挺帅的。”
“假货？”
汉娜好奇地问道。
“你怎么知道是假货？看起来就不对劲么？”
“不是，看着倒是挺对的，模仿铁块的质感几乎跟真的一样。”
他伸出手，比划了一下。
“这么大，这么宽的一把大剑，比我人还高！还背在背后，甚至走路的时候稳得不行。要真是全用铁块锻造成的大剑，那得多重啊。一看就知道是假的吧，除了帅没啥用！”
“确实。”
汉娜又回头从箱子里捞了两瓶啤酒，扔给讲有趣事儿的成员一瓶，自己也打开喝了一口。
“那还有一把武器呢？”
“嘿，谢谢大姐！”
这检查员打开啤酒，喝了一口，然后继续说着。
“另一把武器就更扯淡了。虽然看起来挺帅的，但是完全不知道这样做有什么意义。”
他摇了摇脑袋，似乎是对这件事感到无奈。
“一把剑刃被扭成螺旋状的长剑，上面甚至还生锈了，完全不知道这玩意儿能用...”
噗！！
汉娜一口啤酒下意识喷出去，差点喷到那检查员身上。
“你说啥？！”
白色的大猫怀疑自己听错了，擦了一下嘴角，她直接追问。
“螺旋状的长剑？”
那聊天的检查员只能茫然地点点头。
“是啊，咋了？大姐认识？”
汉娜深吸一口气，稍稍再梳理了一下他的话语。
如今有些成员是暴乱之后才加入的，认不出来那位凶名显赫的盔甲怪人。
但在暴乱之前加入格拉斯哥帮的老成员，可都对那位游魂先生记忆犹新。
特别是他会在房间里燃起篝火的习惯，几乎所有老成员都轮流给不死人准备过柴火。
“没事。”
汉娜摇摇头，她随后又再次说道。
“让兄弟们最近注意一下城门，要是那个人进城了，立刻告诉我。”
“啊...是！知道了！”
检查员点点头，但随后心中就升起了疑惑。
那是谁啊？
有这么重要吗？

八十九.特别的进城方法
经过了两个多月的徒步，不死人和刻俄柏终于走出了荒原。
在荒原上的经历，对于刻俄柏来说，是一段全新生活的开始。
以往的刻俄柏，如果想要像这样跨过国家之间的土地，要一边躲避天灾，一边想办法躲避人祸。
对于在荒原上旅行的人来说，最可怕的往往并不是天灾，而是盯上你的其他人。
不过有不死人在，这些都不是问题，没人会来主动招惹不死人，一般看到他背后背着的巨剑，就会望而却步。
偶尔铁头冲上来对两人下手的，也被不死人送去与大地融为一体。
这让刻俄柏对旅行有了新的概念，也在一定程度上改变了她的生活习惯。
直到两人顺着河流一起走，看到第一个村庄的时候，刻俄柏竟然有些不习惯进入村庄了。
她觉得这样的旅程实在是太过美好，要是能一直这样走下去就好了。
不死人倒是没什么实感，这两个月对他来说，或许也只是一眨眼就过去的事情。
但有人陪伴的旅途，感觉不错。
他们来到第一个村庄之后，在这里小住了一天。
“嚯，想进城啊？”
村庄的旅店老板听到了不死人的诉求，他热心地过来对不死人开口。
“要是想进城，最快的方法就是搭车，每天都有车子从城里出来，只要两枚银币就能上车，在上城区南边靠近下城区的地方下车。”
“要是，我想，走过去，要多久？”
不死人看了一眼身上的钱币，够倒是够，但不死人还是想节省一些。
都已经走了两个月了，也不差这一天。
“走过去？”
旅店老板诧异地看了一眼不死人，他啧啧两声之后，似乎对不死人的装扮感到惊奇。
“是从卡西米尔来的骑士么，难不成你是从卡西米尔走过来的？”
“差不多。”
不死人点点头，谢拉格那个方向和卡西米尔的方向差不多，老板这么说也没毛病。
“厉害啊，用两条腿穿越荒原。”
旅店老板又忍不住再打量了一下不死人，还有一直坐在旁边默默吃饭，一句话也不说的小女孩儿。
“你要是想走进城，那从天亮开始走。要是天气好，天黑之前就能到下城区门口。”
老板凑近了一点不死人，指了指旁边大口吃饭的刻俄柏。
刻俄柏已经有两天没吃饭了，饿得慌，现在抓着炸鱼和薯条就开始往嘴里塞。
酸酸甜甜的酱汁让她胃口大开，旁边已经摞起好几层的盘子了。
“说着的，兄弟，你就算想省钱，也考虑一下你女儿好吧，是跟着你一路从荒原上走过来的吧？”
他怜惜地看了一眼刻俄柏脏兮兮的身体。
“正好，一会儿就有一趟车进城。要是能赶上，晚上之前你们就能进城。到时候在城里找个地方好好住下休息。你看看人家衣服都脏成什么样了？”
不死人转过头去看了一眼刻俄柏。
虽然衣服上确实有很多灰尘，但比起洗澡之前，已经干净很多了。
感受到两人的视线，刻俄柏也把脑袋从碗里抬起来。
她嘴里塞得满当当地，用茫然的眼神看着旁边似乎在密谋什么的不死人和旅店老板。
嘴里还嚼着东西，脸颊一动一动地，像是一只小仓鼠。
“？”她的脑袋上似乎冒出了一个明晃晃的问号。
不死人伸手拍了一下刻俄柏的脑袋。
“没事，吃。”
“！”于是刻俄柏又垂下脑袋，把碗里的汤汁全部喝下去。
旅店老板的提议不死人也有些心动。确实，如果能早点进程，也比等着天气不好来的强。
可正当不死人准备问旅店老板具体信息的时候，旅店老板突然开口问了。
“啊对了，您是第一次来维多利亚吗？”
不死人想了想，他回答道。
“是，第一次。”
旅店老板打量了一下不死人，又看了一眼旁边的刻俄柏，他说。
“自从上次感染者暴乱之后，成立了专门关押感染者的区域。您要是在城里看见感染者，或者在路上看见感染者，请不要犹豫，直接向警署报案吧。”
言语之中，根本就没有对那些感染者的任何感情，和之前旅店老板对不死人说话时的热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感染者，暴乱？”
不死人捕捉到了关键的信息，他赶紧追问下去。
“那是，什么？”
“嚯，您还不知道啊？”
旅店老板看了一眼不死人，他笑呵呵地开口说。
“那些该死的感染者，在一年前针对维多利亚发动了一场进攻，在那次事故里，下城区几乎完全沦陷。如果不是警察和安保力量反应及时，恐怕上城区也得出问题。”
说起这事儿，旅店老板不由自主地露出了心有余悸的表情。
“我有个亲戚就是在下城区住。要不是那天他睡得早，睡着了又不怎么容易醒，怕不是也要中招。”
“那些感染者见到活人就动手，听说下城区一夜之间死了好多人，就连上城区，靠近下城区这边的区域，也有好些贵族死在了这些渣滓的手里。”
旅店老板给不死人端过来一杯水，他一只手撑着自己的脑袋，啧啧说道。
“你说，为啥这些感染者非要往城里走？我们正常人过自己的日子，他们感染者过自己的日子不好吗？”
“本来上面就有贵族老爷压着了，现在还要时刻提防有没有感染者对我动手，这日子啊，怕不是越来越难过咯。”
“反正那些感染者也活不过几年，找个地方自己处理掉自己，不比跑到我们面前来要好得多？横竖都是死，还不如死的体面一点。”
说到这里，旅店老板叹了一口气，他摇摇头，叹息着。
“要是这世界上没有感染者就好啦！”
不死人沉默着，他没有接话。
根据之前银灰和不死人的交流，他自己似乎也在一年前的感染者暴乱里活跃过，当时到底是什么情况，自己是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
旅店老板的言语中，充斥着对感染者的厌恶。
长久以来，不死人所听说的感染者，无一不是穷凶极恶之徒，不是今天袭击了这个村庄，就是又打劫了哪个商会的车队。
偶尔遇到一两个正常的感染者，比如卡西米尔的血刃骑士血荆棘，还喜欢整天喊着打打杀杀，要不死人抱着杀死他的决心和他战斗。
不死人没有理由去反驳旅店老板的观点。因为目前所知的所有信息，都没法让不死人觉得大部分感染者是好的。
就连不死人自己也对感染者没什么好感。
不为别的，就只因为天天从路边跳出来，拿着武器想办法打劫不死人和刻俄柏的那些家伙。
还有一小部分是直觉原因，但不死人也不知道这直觉到底来源于哪儿。
难道他以前还被感染者烦过？
“嗨，不好意思啊客人，我发了点儿牢骚你别在意。”
旅店老板笑呵呵地摆摆手，结束了这段对话。
“没事。”
不死人把面前的水杯交给旁边的刻俄柏，没有再去问旅店老板更多关于车辆的细节。
刻俄柏接过水杯之后，一口把水杯里的水喝完，然后抹了一下嘴巴，又把手中的盘子举起来。
“还要！”
“好好好，马上就来！”
旅店老板估计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能吃的女孩子，他笑呵呵地跑到后厨去又给刻俄柏端来了一大份炸鱼和薯条。
不死人看着旁边吃得欢的刻俄柏，他心头自己盘算着。
想要搭车进城的想法估计泡汤了。要是真像旅店老板说的那样，维多利亚专门划了一块区域关押感染者，那他们下车的时候就会马上遇到检查。
不死人自己还好，吸收了索拉尔的馈赠和绘画世界的黑暗灵魂之后，现在的模样暂时保持正常，在一段时间之内不会吓到人。
但刻俄柏就不行了，她皮肤表层就有裸露在外的源石结晶。
如果不是谢拉格拿到的衣服暂时盖住了她身上的紫黑色结晶，进入旅店的那一刻就会被赶出去。
想不到维多利亚对感染者的态度居然这么排斥，他们得想办法找其他的办法进城。
于是，不死人干脆就在这个小镇先住下。
反正这也是距离维多利亚最近的镇子了，直接走都能走去维多利亚。
不死人也看到了旅店老板所说的那个车辆。
是一辆很大的车子，能够装下好几十个人。是专门往返于这个小镇的车辆。
车上不仅有武装齐全的安保人员。在上车的时候，他们还会要求上车的乘客进行简短的检查。
无论如何也混不上去，而且在入城口那边也戒严了起来，不死人实在是想不到什么办法。
就这样过了几天，不死人遇到了一队商队。
这商队的人在小镇上住了一晚，不死人刚好陪刻俄柏在大厅里吃饭，也碰巧听到了他们在大厅里的交流。
这些商队，是隶属于下城区格拉斯哥帮的商队，刚从卡西米尔那边进货回来，他们的车辆上装着从卡西米尔运过来的各种工艺品，还有铠甲和武器。
不死人还真就想到了办法，只是这办法没法确定他们会在哪里停下来。
“听好，一会儿，不要，出声。”
不死人让刻俄柏把东西全都带上，他自己也从火盆里把螺旋剑拔出来，挂在腰上。
刻俄柏一脸紧张，这还是不死人第一次让她不要说话。
到了夜晚，月黑风高。
两人从房间里翻出来，顺着阴影和视线死角，一路来到了这些自称格拉斯哥帮的人停下的车辆旁。
这里是位于小镇侧面的一个大型停车场。作为和卡西米尔最近的小镇，这里也是出入卡西米尔最大的一个交通枢纽。
很多跨国交通和商会都会在这里进行滞留。
不死人想到的办法，就是藏到那些格拉斯哥帮的货物里，让他们把自己带进城。
在卡西米尔待过一段时间的不死人。对于卡西米尔的骑士装束有着基础的认知。
为了提高骑士的身体素质和攻击能力，卡西米尔的装甲会使用源石进行增幅。
这也就意味着，这些商品中一定会有源石。就算是因为刻俄柏身上的矿石病引发了警报，这些守城的守卫应该也不会在意。
于是，不死人和刻俄柏悄悄溜进了停车场，在某个露天顶棚的货车旁停下，钻进了黑色的防雨油布里。
“躺好，别动。”
不死人让刻俄柏躺在货箱上，刻俄柏也乖乖地跟着不死人的指令做。
等到刻俄柏选了个稳定的地方躺好，不死人躺在她旁边，伸出了手掌。
一团白色的亮光在不死人的手中亮起，从左到右划了一下。
身旁的刻俄柏还睁着眼睛呢，突然就感觉自己的视线好像被拉高了一些。
同时，自己的感知被全方位放大，甚至就连人都变大了一样。
她把视线拉到身侧，看到了不死人的模样。
这下她算是看清楚发生了什么。
不死人散发着白色亮光的手再次划过，伴随着一阵亮白色粒子飘散，不死人居然在顷刻之间变成了一只货箱？！
“不死！”
“嘘！”
不死人赶紧出声，让刻俄柏别说话。
刻俄柏赶紧闭嘴，心中却大为震撼。
不死愣！你好强大！
法术（拟态）
这是源自于古老的黄金国度，乌拉席露的魔法，能够让人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变成周围环境中相似的物件。
只要不做出强烈的行动意愿，或者被大力的冲击命中，就可以一直维持这样的身形状态。
这也是不死人想到这个办法的底气。
如今，准备已经做好，只剩第二天有人帮忙，把他们拉进维多利亚了。
于是，在凌晨时分，不死人跟着格拉斯哥帮的货车出发了。
而在太阳刚刚升起之时，他们两人也正式穿过了维多利亚的城门，进入了下城区。
其实维多利亚不止这一个城门。但下城区的城门比起上城区的城门来说，多少也好糊弄一些。
格拉斯哥帮的人也是看中了这一点。
进城的时候守卫还揭开黑布看了一眼。
刻俄柏紧张地不行，但他们在看过之后，点点头确认都是货物，立刻就放行了。
在他们眼里，不死人和刻俄柏和其他货箱没有区别。
不死人和刻俄柏，在听到守门的卫兵放车辆进城之后，就立刻从车上面取消拟态。
又在某个明显感觉到有倾斜的拐角，从车上溜出去。
虽然可能有人会看到车上跳下来两个人影。但两人的身手都十分敏捷，而且本就没有进城的记录，想要从整个下城区搜索到两人的踪迹也十分困难。
看着逐渐驶离的货车，不死人和刻俄柏躲在小巷里。
总算是溜进来了。

90.辣个楞回来力!
“这边来，请进！”
负责人一边鞠躬，一边邀请不死人和刻俄柏往里面走，站上了电梯，来到了整个大厦的最高层。
两人走出电梯之后，不死人来到沙发旁边坐下，刻俄柏则是陪着不死人在沙发上坐下，然后就乖乖坐下，一动不动。
这和她之前的行为实在是有些差距，让不死人也忍不住侧目。
这家伙今天是饿地没力气了？
“请问是战骑士么？我是喀兰贸易在这里的负责人，叫我西沙就好。”
走来一位人高马大的丰蹄族男性，看到不死人之后，立刻对他伸出了手掌。
“老爷早就通过通讯器告诉我们您可能会来，我也一直都有安排人在一楼做接待。欢迎回到维多利亚，不死人先生。”
不死人也站起来，按照他们习惯的利益，伸出自己的手掌和这位丰蹄族男性握了一下。
四个小时之前，不死人和刻俄柏刚从运货的车子上溜下来。
他们本来是在下城区，但一路通过公交牌，以及询问路人，找到了上城区。
又在上城区的商场花了两三枚金币，给刻俄柏买到了一套和本地风格类似的衣服穿上。
这才一路跟着指示牌上的标识，来到了喀兰贸易的所在地。
说来也奇怪，明明不死人的记忆中，自己是没有来过维多利亚的。
但他一旦走在维多利亚的土地上，就有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就好像自己曾在这里生活过好久一样。
从下城区来到上城区的道路简直就像是刻在DNA里面那样熟悉。
明明只是问了大致的方向，但是一路走过来拐几个弯什么的，完全是下意识的动作。
不死人终于相信了银灰所言非虚。
特别是到上城区之后，不死人第一个走去的地方，居然把刻俄柏下意识带到了一个市场里。
维多利亚高级木柴交易市场。
看到这地方，不死人稍作沉默。
然后终于相信了银灰所言非虚。
不过既然是到维多利亚来了，那第一件事肯定是要先找一个住所。
特别是不死人自己要燃起篝火的习惯。如果没有一个自己的房子，属实是有些不方便。
再加上各种东西都得要买。
除了不死人日常燃烧篝火使用的木柴之外，还有刻俄柏的吃穿用度。
想要吃好吃的就去吃，女孩子也应该穿得好看，不是为了给谁看，而是让自己感到开心。
刻俄柏对这些东西都没有什么概念。对她来说，现在的要求就只是能吃饱睡暖。
所以跟着不死人就能满足所有需求。
她毕竟是个女孩子，不死人不想让刻俄柏变成和自己的一样的游魂。
既然是正常的人类，那就按照人类社会的习惯教给刻俄柏正常的理念。
不死人深知，现在的自己还未找到停留下来的理由，对他来说以后很多要去的地方，对刻俄柏来说都太过危险。
像是在谢拉格的这一次经历。虽然没有遇见过多么棘手的敌人，但它们对一个人类来说，还是有些超出认知了。
斯卡蒂是作为深海猎人，不管是体质还是认知上，早就对这种事情习惯。
所以她能在面对那些怪物的时候，做到没有任何精神动摇。
但刻俄柏不一样，本质上的刻俄柏是一个战斗本能极强的女孩儿，她确实有着很强的自保能力。
但她除了活下去的意志之外，没有其他任何能够抵抗污染的精神节点。
要是再遇到海嗣这样的生物，光是海嗣外形与其气息带来的精神污染，就够让刻俄柏喝一壶的。
因此，不死人总是会习惯性地去思考一些未来的事情。
或许会有那么一天，不死人不能把刻俄柏带在身边，他要去的地方，是独属于他自己的战场。
在那之后呢？刻俄柏这个傻乎乎的女孩儿会变成什么样子？
还是和不死人刚遇见她时那样么？到处流浪，过着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生活？
身上时不时会增添新的伤痕，永远都游离在世界与社会之外，最后在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死去？
他不想看到这样的结局。
对于不死人来说来说，这个在旅程之中，于某个雪夜里见到的，啃食着还没烤好的肉块，努力活下来的女孩儿。
在陪伴他走过荒原之后，就已经在不死人这里留下了深刻的记忆。
她本应在父母的陪伴下长大，而不是过着这种流浪的生活。
可既然现在已经成了自己一个人，那就要有让自己的生活变得更好的意识。
因此在不死人彻底离开之前，要让刻俄柏拥有独立生活的能力。
不过这件事，就算是对于拯救世界的英雄来说，也是一场浩大的工程，不死人得一步一步来。
穿上新衣服的刻俄柏明显变得比之前要拘谨许多。
特别是喀兰贸易这样充满了现代化的建筑设施，和谢拉格稍显原始的村庄不同。
这样的地方，很容易让充满野性的金发小姑娘感到危险。
所以她安静地坐在不死人身边，一句话都不说。
不死人打算和这位自称西沙的负责人聊聊，想想办法帮他把自己原来住着的房子给买下来。
再有就是，帮不死人找到一份工作，至少可别又是做什么赏金猎人。
维多利亚的法律虽然不至于严苛，但也有着完整的规章制度。
考虑到刻俄柏，以及不死人要在这里停留好一段时间，还是找一个体面的工作比较好。
不然买柴火的钱都没了！
“你好。”
不死人点点头，对面前的这位负责人打了个招呼，他最后坐到沙发上。
“这是，徽章。”
说着，不死人把自己存起来的徽章拿出来，交给了面前的西沙。
西沙接过徽章，象征性地看了一眼，随后又把徽章交给不死人。
“这是家主交给您的东西，我们本来无权查看。但由于最近卡西米尔的骑士文化在维多利亚盛行，不得不检查一下，以防有人冒充您的身份到处坑蒙拐骗，还望您见谅。”
说着，西沙又对不死人微微低头，以表敬意。
不死人倒是没什么，但面前西沙的态度，又让他想起了当时在谢拉格的时候，银灰对他的态度，以及那位希瓦艾什家主的行动。
在礼节和对人对事的尊敬上一模一样，简直就是翻版，这就是喀兰贸易吗？！
“没事。”
不死人摇摇头，他微微后靠，开口说道。
“我来，是想，拿回房子。”
不死人言简意赅，他有些担心面前的西沙会不会听不懂自己说话。
但西沙还是点点头，表示自己早有耳闻。
“之前和老爷通电话的时候，他就已经告诉我这件事。在下城区的住所是么？这确实是在我们喀兰贸易的财产列表上，一会儿您离开的时候，就能拿到房子的钥匙。”
这位丰蹄族的西沙又开口问道。
“还有什么能帮到您的吗？”
不死人点点头，说。
“我想，找份，工作。”
“？”西沙听到这句话都愣了一下，他万万没想到不死人会说出这样的要求。
但其实按照不死人自己的情况来说，钱肯定是够用的，但是能用多久就不确定了。
按照不死人的习惯，用钱一定要留一部分家底，免得在关键时刻不够，掉了链子。
在火之时代时，不死人就有储存当时灵魂钱币的习惯。就算是在哪里不慎遗失了大部分的灵魂，也能在有需求的时候捏碎灵魂快，应对急需。
但西沙惊讶的点在于，这位不死人居然会因为钱发愁。
“老爷说过，您在维多利亚所有的日用花销都由我们喀兰贸易支付。”
西沙把银灰告诉他的话语原封不动地再告诉不死人。
“老爷认为，这本就是您应得的才对，您的付出，远高于此。”
“帮我，谢谢，银灰。”
不死人点点头，先是表示了自己对银灰的感谢，但随后又开口。
“但是，报酬的，归报酬。情分，不能，以金钱，衡量。”
银灰的所作所为在不死人这里留下了很好的印象。
他也希望，能够继续和银灰维持这样的关系。而不是在一些小事上影响了两人交流时的态度。
况且，有一份正经的工作，也能让不死人更好地接触社会。
他可没忘记自己来维多利亚的目的。
他是带着龙头石来的，而且根据银灰所说，那位从绘画世界出走的人，在这里建立了他的王朝。
说不定维多利亚就是曾经那位龙信仰者的国度？
倘若没有足够的社会地位，是没法接触到那些东西的。
就算有喀兰贸易的帮助，他们又能从那些细碎的历史里找到多少蛛丝马迹呢？
只有历史的亲历者不死人自己，才能以专门的角度去审查，找到与龙头石相关的线索。
“嗯...我知道了。”
听了不死人的话语，西沙顿时对面前的这位战骑士改观不少。
原以为，战骑士不过是武力强大，却没想到。对于人情世故与社交上，也有自己坚守的底线。
真不愧是卡西米尔的战骑士啊！
于是，西沙稍稍坐直，脑子里已经开始绞尽脑汁为不死人思考什么适合他的工作。
“嗯...是想要一份体面的工作么。”
西沙打量了一下不死人，对他说道。
“我这里确实能够帮您联系到一些特殊的工作。比如最近突然需求量激增的骑士教师。”
西沙开口问道。
“不过我个人还是最推荐您去另一个地方，既能有足够的休息时间，工作时间也是充满了弹性。而且对您来说也是最能积累人脉的地方。”
听到西沙这句话，不死人顿时来了兴趣。
“哪儿？”
“术士协会。”
西沙开口说道。
“维多利亚的术士协会，之所以有这个机会，是因为术士协会里有一位强大的术士对您很感兴趣，而且您应该很容易就胜任这个职位。”
他从旁边拿过一个屏幕，在上面随意输入了一些文字。然后把手中的屏幕交给面前的不死人。
“这位是来自术士协会独立团体「王者之杖」的成员，对外她的代号是天火，我们也只需要称呼她为天火。”
不死人看到了屏幕上面，一位美丽的菲林族女性。
按照她身上优雅得体的装束来看，应该是一位贵族。
但脸上却略有一些稚嫩，看起来年龄不大。
“虽然明面上来说是隶属于术士协会，但王者之杖已经从术士协会麾下，几乎变成了一个独立的源石技艺研究协会。”
西沙继续给不死人介绍这份工作。
“目前来讲，天火只是对一年多之前那场暴乱中，有过活动痕迹的，「维多利亚的游魂」感兴趣，对您战骑士的身份也并无知晓。所以您还可以在不公开战骑士身份的前提下，回到原来您在维多利亚的生活。”
“而她现在刚好在寻找能够帮助她进行源石技艺研究的助手，有这份门道，想要把您推荐给她也顺理成章。招聘信息上的薪水不少，就算是在上城区，都能维持您体面的生活。”
西沙说完，剩下的事情就是让不死人自己考虑了。
不死人再在屏幕上看了两眼，这个叫做天火的小姑娘是专门研究火焰源石技艺的。
自己在咒术上的造诣，应该能帮助到她吧？
不死人自己也不确定。
“可以。”
不死人点点头，把屏幕交还给西沙。
总而言之，先去试试，大不了做回原来的老本行赏金猎人。
最多就是每天往外跑跑，不在移动城市里下手就行。
在这之后，不死人很快就结束了和西沙的交流，西沙还有自己的工作，但他还是坚持送不死人到公司门口。
为不死人奉上家门的钥匙，又给了他一份地图，告知他该怎么回去。
不死人对西沙致谢，西沙只是笑了笑，说这是他应该做的。
并且通知不死人，明天有人会来接不死人，送他去面试时间大概是在午后。
告别了西沙，不死人带着刻俄柏往回走。
有了来时的经验，回去的路上就少走很多弯路。
直奔不死人的家，也就走了一个多小时。
回到了自己家门口的小巷，不死人顿时有一种十分熟悉的感觉。
而在小巷内叫卖的其他小摊贩，却是在不死人的印象之外。
不死人带着刻俄柏走到自己家门口。
一路上这些摊贩的主人都不免对这位造型陌生，又有些熟悉的骑士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直到他们看到不死人来到的小巷最深处的房间，打开了那里的大门。
整个小巷以极快的速度安静下来，商贩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总算是搞明白这股莫名的熟悉感是从哪儿来的了。
是那个熟悉的房子，总是会传出火光，以及女孩子呼喊声音的房子！
没过多久，一条消息就传遍了整个下城区。
那个人回来了！
维多利亚的游魂！

91.故人来访
其实那位维多利亚的游魂并没有做出什么特别恐怖的事情。但下城区里，有相当一部分的人手上都犯过事儿，而且以前不死人就是专门做这一单的。
他用自己的拳头和刀剑惩戒那些犯下过错的人，并以此收取报酬。
可以说，很早开始不死人就是赏金猎人了，只不过他没有一个固定的身份而已。
维多利亚的游魂回归这件事传得很快，以至于下城区的人们还以为是谁开的玩笑。
直到不死人房间里的火焰真的亮起来，那个熟悉的房间，熟悉的火光，熟悉的女孩儿的声音。
从房间里传出来之后，不死人面前的整条小巷顿时又回到了原来的模样。
空无一人，那些小巷摊贩跑路的速度，比起不死人见过的轻甲骑士还要快。
只有一些同样有着实力，并且干着明面上不能明言工作的地下工作者，才会选择继续住在这里。
不过这确实让不死人轻松了许多，回到家几个小时之后，外面就一点也不吵了。
没有其他的亮光，没有多少人声，只有单纯的安静，以及天空中略有昏暗的乌云。
他进来的时候还挺惊喜的，这个房间里贴心地保留着许多木柴。
而且这些木柴的品质都不低，烧出来的火焰明亮澄澈，没有太多的烟雾灰尘。
长剑插入面前火堆之后，顿时一股熟悉的感觉蔓延到全身。
不死人环顾四周，他还能看到房间的房顶因为常年烟熏而染成的灰黑色。
木质的地板也被打扫地一干二净，看起来喀兰贸易的人还是很会做保存的嘛。
想到这里，不死人又不得不感叹喀兰贸易的整体水准。
比起卡西米尔的那些无良企业家，就算是示好也这么有水准。
刻俄柏没啥不习惯的，她干脆学着不死人的模样一屁股坐到地上。
也没管自己的衣服是刚买的，和不死人一样坐在篝火旁开始烤火。
虽然时间已经来到了四月底五月初，但维多利亚的空气依然有些微寒。
不过，比起谢拉格常年飘雪的天气来说，已经要柔和地多了。
这样的天气，再加上身边的篝火，刻俄柏刚刚坐下就开始打哈欠。
今天刻俄柏陪着不死人在城里走了一整天。
上城区不断驶过的汽车和各种原始却带着高贵气质的马车，刻俄柏也没见过这么多的现代化设施，缩在不死人身边几乎一句话都没说，和她以前的模样大相径庭。
这应该是一种自我保护的措施，也是刻俄柏常年漂泊留下的习惯。
不死人倒是很习惯，毕竟在卡西米尔待过那么久，那座因纸醉金迷而诞生的城市比维多利亚还要奢华且喧闹。
很快，刻俄柏就趴在篝火旁边睡着了，脑袋枕着自己带着的包裹，里面还装有一些在维多利亚买到的小甜饼。
虽然维多利亚的甜和谢拉格的甜比起来是更含蓄，但刻俄柏还是很喜欢。
对她来说，只要有吃的就不错了。
有甜饼吃，那就是最好的。
不死人则是在半夜时做起了习惯的守夜。
夜晚的时间，从来都是留给不死人整理自己头脑里思绪的时间。
他会乐此不疲地把以前的记忆拿出来慢慢翻看，又和现在的世界一一对照。
这也是脱离世代的游魂，唯一能够找到存在感的时候了。
但是，今天的夜晚却没有那么平静。
正当刻俄柏睡得香的时候，门外却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警觉的刻俄柏先是竖起了耳朵，随后就被这一阵连贯且大量的脚步声给惊醒。
金色的脑袋从地上抬起来，样子像极了金毛犬。
不死人当然也听到了，他先是伸手安抚了一下刻俄柏，然后来到门口旁边的窗户向外看去。
一阵光亮从窗户照射进来。
外面至少有十几个人，手里拿着火把，为首还站着一个头发散乱的人，看不清模样。
不死人伸手握住了旁边的巨剑，他也挺疑惑的。
自己刚到维多利亚来，难道是以前的仇敌找上门来了么？
正当他这么想着的时候，外面有人开口说话了。
“住在房子里的朋友，能否赏个脸出来一下。”
这是一个充满野性的女声，虽然在不死人的印象里没有这个人，但他总觉得很熟悉。
刻俄柏也摸上了旁边的武器，她还趴在地上，等不死人的指令。
不死人回头，对她摇摇头，然后自己则是拿起巨剑背在背后，开门走出去。
开门之后，看到的画面更加清晰。
十几个人举着火把，都将视线投射到他身上。
不死人从门口走出去，身上的盔甲发出了嘎吱的钢铁碰撞声，他来到平地上，正对着面前的那人站好。
“你们，有事？”
听到这声音，站在最前面的这个人浑身抖了一下，她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的不死人，有些不可置信地开口问道。
“游...游魂先生？！”
“？”不死人可从没听过这个称呼，他不由得看向面前这个女人。
一头白色的散乱中长发，看起来就像是一只白色的大猫。
“你是，谁？”
“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汉娜啊！”
这女人听到不死人的话，她先是下意识回应了一下，然后又后退一步，狐疑着看向面前的不死人。
“你不是游魂先生？”
“如果，你说，维多利亚的，游魂。”
不死人顿了一下，他先是思考着这样说会不会不太准确，但还是开口了。
“我已经，不记得。但有人，告诉我，我是，游魂。”
不死人看到面前这个自称汉娜的白毛女孩子，他总觉得有些熟悉，特别是这一头白发。
虽然斯卡蒂也是白色头发，但也没给他带来这种奇异的熟悉感。
于是，不死人问道。
“你，认识我？”
“可能吧...”
汉娜也不太确定，虽然游魂先生是有从不脱下盔甲的习惯，但面前的盔甲已经和当初不一样了，再加上他使用的武器已经从长刀换成了巨剑。
只是声音比较熟悉，但还是过分年轻，和以前的游魂先生有着不小的差别。
最重要的就是。
他说话虽然还是断断续续地，但实在是太清楚了！
和以前游魂先生说一句话得汉娜思考半天的那种时候，完全不一样！
“总之。”
汉娜捏住手中的指套，她斗志满满地看向面前的不死人。
“先来打一架吧！在不能确认你的身份之前，让我看看你的身手是否和他一样！”
甚至还不由分说，汉娜就直接冲上来一拳捣向不死人的头盔。
其实汉娜已经几乎确认面前的男人就是不死人了，但她还是需要确认一下。
更何况，已经好久没有请教过游魂先生武艺。
对于汉娜来说，最好的认识方式，就是和她干一架。
当初游魂先生刚到维多利亚的时候，不也是通过这样的方式和格拉斯哥帮的人认识的么！
不死人先是下意识看了一眼汉娜身后的众人，那些举着火把的家伙都没有动手。
甚至有好些已经开始和周围的伙伴聊起了天。
“嚯，赌不赌？看看大姐几招败下阵来？”
“我赌三招。”
有两个成员凑在一起，笑嘻嘻地看着两人，准备等汉娜倒在地上。
“三招？少了吧？那可是大姐啊！”
旁边有新晋的成员狐疑地看向这两个家伙，在他眼里，汉娜已经很强了。
“就算这个游魂和传说里一样恐怖，那大姐再怎么样也能打一阵吧？”
“少了？”
那两个老成员其中一个笑了笑，他伸手拍了一下旁边这个新成员的肩膀。
“我看是多了吧？那可是游魂先生啊！”
来不及听太多，汉娜的拳头已经来到了面前。
拳风凌厉，就连拳头上紧握的指套也看得清楚。
不死人总觉得有些奇怪，所以第一下没有下手太重。
他身子后仰，伸手隔开面前汉娜的拳头，然后反手抓住汉娜的手腕，准备用左手打向汉娜的腋下。
可那白色的大猫却十分警觉，在不死人挡下自己拳头的那一刻，就已经顺势朝着不死人怀里欺进来
一脚先是斜踢在不死人的右膝盖上，随后整个人腾空，左手也握住不死人的手臂，在空中划了一个半圆，来到不死人身后站好。
她眼中带着莫名的兴奋，被抓住的右手一扭，也抓住不死人的手外，左手擒住不死人的右小臂。
双腿下沉，上身也弯下来，腰部和整个脊椎以及手臂同时发力，要靠这一下背身，把不死人整个人猛地甩出去！
砰！
可飞出去的却不是不死人，而是汉娜。
站在原地了不死人只是用力抬起了自己的手臂，然后就像是挥动大剑一样，抓着汉娜的手腕就把她从背身提起来，砸向面前的地面。
汉娜只觉得自己整个人转了个圈，原本是面向不死人的屋子，随后就看到了天空。
然后整个背部甩在地上，疼得她是呲牙咧嘴。
不死人右手还抵在地上压住汉娜，左手刚抬起来准备给地上汉娜来一记。
“停停停！”
汉娜赶紧喊停手，看到不死人左手抬起来，那是被吓得不轻。
当初和不死人交手一次，自己在床上躺了三五天，这可不能再出现这样的状况。
不死人的左拳刚来到汉娜面前，骤然停下。
汉娜身后的众人没有上来，而是发出了欢呼声和口哨声。
“芜湖！大姐挨打，我爽了！”
“哈，不愧是游魂先生，这一手反制摔技的操作，也就他能用出来了！”
“我靠，我被大姐头这一招打过好多次，这是什么解决办法？”
“你就别想了吧，除非你能有游魂先生这样的爆发力，能像抓小猫一样把大姐提起来。”
这些善意的对话来到不死人耳边，让不死人慢慢松开抓住汉娜的右手，他抬起头来，扫了一眼站在周围的这些人，有男有女。
但他们纷纷都看着不死人，或多或少地投来了崇拜的目光。
这种感觉很奇妙，就像是早就认识了很久一般。但不死人自己却没有任何印象。
“咳...不愧是你啊，出手就这么重。”
汉娜咳嗽两声，在地上滚了两下，伸手摸了一下自己背后的脊椎。
刚刚那一下汉娜也有身体自发的抗击倒反应，受的伤应该不重。
不死人能感受地出来，汉娜第一下冲拳其实没有用多少力。反倒是最后的过肩摔爆发的力量在不死人看来都算不错。
而且她好像很熟悉不死人的反击方式，第一次被抓握住之后的反应，熟练地就好像和不死人对练过好多次一样。
不死人向地上的汉娜伸出右手。
“谢啦！”
汉娜笑呵呵地握住不死人的右手，被他从地上拉起来。
不死人看向面前的汉娜，不管他如何认真看汉娜啊，都始终只有那一股熟悉的感觉。
任何与之相关的记忆都没有。
“你，真的，认识我？”
不死人疑惑地问向汉娜，他还是有些不确定。
“当然啊！你这话说的。”
汉娜笑呵呵地看向面前的不死人。
“之前你从维多利亚离开的时候，不是说你有什么大病么，在胸口这里，维多利亚是治不了的。”
汉娜指了指不死人的胸口，她又接着说。
“而且那时候你的思维和反应已经很迟钝了，我就怕你哪天整个老年痴呆。没想到现在反应和说话逻辑都这么清晰。是病治好了吗？”
这么说着，汉娜又伸手在不死人面前晃了晃。
“治疗留下了什么后遗症么？记不得以前的事情了？”
其实汉娜说到这里，不死人已经反应过来了。
汉娜说的，应该是他胸口的黑暗之环。
那是他在成为灰烬之后，又在隆道尔的引导下重新拥有的东西，这玩意儿给他带来了不俗的战斗力。但是也留下了会逐渐变成游魂，忘记以前记忆的后遗症。
不死人还没有和任何人说过这件事，汉娜能了解这事儿，那就肯定是认识他了。
“嗯，差不多，治好了。”
不死人还是有些不习惯这种感觉。
明明对方认识自己，自己却不认识对方的感觉。
很难受，那些珍贵的记忆都去哪儿了呢。
“但是，以前的，记不得了。”
“记不得没事儿，治好了就行。”
汉娜脸上带着笑容，她高兴地伸出右手。
“很开心你能回来，重新认识一下吧。我是格拉斯哥帮的汉娜，很高兴再次认识你。欢迎回来，游魂先生！”
不死人看着汉娜的右手，他沉默了两秒，也伸手握上去。
“不死人，很高兴，认识你，汉娜。”

92.给玫兰莎写封信吧
“这么说，在卡西米尔的战骑士，还真是你啊。”
汉娜坐在篝火旁边，手里还握着刻俄柏递给她的一块蜜饼。
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了，昨晚汉娜在确定了不死人回来之后，她也早些回去休息了。
第二天早上就马不停蹄地跑过来，身后还背了一大捆柴火。
这也刚好解决了房间里所剩无几柴火的危机。
刻俄柏在旁边啃蜜饼，一边看着这个刚刚进入房间里的大姐姐，一边思考着他们俩的关系。
汉娜吃了一口蜜饼，她有些不太习惯这种特别甜的食物。
掰下来一半，把没吃的一半递回去给刻俄柏。
“谢谢啦，我不太喜欢吃甜的，吃这些就好了。”
汉娜把剩下的一点蜜饼拿在手里，这毕竟是小女孩儿出于好意给她的东西，不吃也说不过去。这样做的话，剩下一半也不会浪费。
“好哦！”
刻俄柏接过这半块蜜饼，她刚好把自己的那一块吃完了，接过这半块又张开嘴巴嚼起来。
汉娜一边小口嚼着蜜饼，一边继续开口问不死人。
“那你是怎么去卡西米尔的，你还记得吗？”
汉娜看向不死人，说到。
“我们在电视上看到你在卡西米尔打比赛的时候，距离维多利亚大暴乱已经过去一年多了，这中间一年你去哪儿了？”
“不知道。”
不死人摇摇头，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已经，记不得了。”
是的，不死人第一次在卡西米尔的货物仓库苏醒的时候，他根本就记不清之前的事情，而且那时候自己的脑袋也没有现在这么清醒。
要说真的能够做到意识到自己的记忆出了问题，还是在快要进行特锦赛的那段时间，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自己的脑袋也逐渐意识到了失去记忆的可能。
那时候，正是玛莉娅问他，是谁教他雷枪奇迹的时候。
伴随着玛莉娅的询问，不死人在感到空虚与失落的同时，也突然明白自己的记忆受损。
直到索拉尔的出现和离去，为不死人补上了记忆缺损的一部分，那涌入身体的，与其说是索拉尔赠送的人性。
倒不如说是索拉尔作为初火化身出现后，对不死人分享的部分初火权能。
毕竟在那之后，他对火焰的控制能力越来越纯熟。
特别是在去往谢拉格的路上，那时的不死人就发现，自己已经能掌控隐藏在身体里的部分火焰。不仅是在剑身上冒出火焰的效果，更是用火焰本身代表生命与力量的部分，为自己的盔甲和身体提供不俗的增益。
当然，这和咒术还是有区别的，只是火焰单纯对他这个生命个体的振幅而已。
最重要的是，在他体内，传承自伊扎里斯老魔女的女儿的最纯粹咒术火焰，也再次呈现苏醒的模样。
在谢拉格时，不管是帮助斯卡蒂摆脱海嗣的追杀，还是在绘画世界毁灭入侵的深渊，都是依靠伊扎里斯的咒术火焰。
虽然那最纯粹的初始之火尚且还不能随意调动。但如今的不死人已经明确地感受到，在自己的胸口，随时都有一团暖洋洋的区域。
想必那就是初火所在之处吧。
而伴随着初火的链接，不死人也逐渐苏醒了以往的部分记忆。
一旦当他看到与自己世代有所关联的物体时，就会立刻察觉到这是什么，并且很快脑子里就能冒出相应的画面。
包括在喀兰圣山上看到了圣铃，绘画世界，还有银灰赠予的龙头石。
但在这些之外，自己在泰拉大陆上的活动内容，却没有半分印象。
不管是银灰所说的，他曾在维多利亚居住，被称作「维多利亚的游魂」。
还是索拉尔曾告诉不死人，他在时代之初的种种行为。所谓达到初火之外的高峰，到底是什么水准。
他一点印象都没有，这也是为什么不死人会选择继续踏上旅途。
因为他要找到自己丢失的记忆，找到自己不可忘却之物。
“唉，算了，记不得也不算是坏事。就当自己有一段从头开始的人生吧。”
汉娜笑呵呵地打了个哈哈，想办法让不死人放松一些。
“毕竟你也不知道以前的你到底是什么样子，你也不知道是什么让你变成了现在的样子。要是记不得说不定还会轻松一些呢？”
“...”
不死人沉默半晌，他点点头。
汉娜说的一点也不错，记不得过往，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算是一件好事。因为这代表着从此开始一段新的人生。
但不死人终究是逃不掉的，他自己的清楚地明白这件事。
承载着初火的他，终究是作为初火的宿主。
不死者不知道这个世界是否还有传火的必要性。但作为承载者的自己，一定要做到保护好初火这件事。
不管未来是否有类似不死人英雄与灰烬之类的角色，将他杀死，延续火焰。
而找回过去的记忆就是他的责任。
他要知道，是什么让深渊大规模蔓延，是什么让初火如此衰微。
当他知晓自己的身体里还留有初火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挣脱不了附加在自己身上的枷锁了。
这不是有谁要在他身上施以镣铐，将他束缚。
而是作为世界的传承者，他自己知晓，并愿意为之付出一切的责任心。
每一个踏上传火道路的英雄，都不只是为了自己内心中对火焰力量的那份贪婪。
经历过一场又一场的旅途之后，他们早就有了自己的选择。
或是为了朋友，或是为了亲人，也可能是为了不配得到爱情的他们。
最初对于火焰的渴望，不过是自己动力的一部分。
更多的，是要履行自己心中的决意，以足以撼动初火的力量，让初火延续，或是消逝。
汉娜所说的真正遗忘，对于不死人来说或许是一种解脱，但他绝不会盲目接受这样的解脱。
只要他还有一天能够想起部分过往，就不会停止对于遗失过往的寻找。
那正是他能够成为传火的始与终最决定性的因素。
责任感。
“或许吧。”
不死人点点头，他又说到。
“我可以，记不得。但我，不能，不知道。”
说到这里，不死人突然想到一件事，他看向汉娜。
“汉娜，你知道，玫兰莎？”
汉娜听到玫兰莎这个名字，她下意识点点头，说到。
“知道啊，不是你让我们保护她的么？虽然那时候我们还没有涉足上城区的资格。但是维娜依然让好几个弟兄去上城区轮流守在医院旁边，等她出院。”
说到这里，汉娜看向不死人，她突然想到了一个很不好笑的事实。
“你难道已经忘记玫兰莎了？！”
不死人点点头。
“是。”
汉娜看向不死人的表情一下就变了。
那表情又是可怜，又是心疼，还有莫名其妙的怜惜。
“哎...你啊。”
汉娜挠了挠脑袋。
“玫兰莎这孩子，是你的弟子。不管你忘记了多少，请一定不要忘记她是你的弟子。”
汉娜又开口说道。
“在大暴乱的前几个月吧，这孩子就已经几乎每个周末都要往你这里跑了。”
“她的身体很虚弱，所以想要通过学习剑术来提高自己的身体素质。你们遇到了好几次，她也被你救过一次。正是那一次之后，她和你认识，才跑来找你学剑术的。”
汉娜涛涛不绝地说到。
“那孩子很喜欢和你呆在一起，每个周末都可以在你这里坐上好几个小时。就算是结束了今天的练习，也会陪你坐在篝火旁边，和你一起盯着篝火看。”
“她在大暴乱出院之后，还来找过我们，当时我还以为她出事儿了，需要我们帮助。”
说到这里，汉娜原本盯着篝火的眼睛瞟过去看了一眼不死人。
“结果她是问，你去哪儿了。”
“...”
不死人盯着篝火，试图在脑海里复刻出这样的一个模样。
但完全没有效果。
“你说，出院？”
不死人抓住了汉娜话语中的关键。
“她，生病了？”
“也可以...这么说吧。”
汉娜点点头，她说。
“她在那场暴乱里感染了矿石病，被那些发疯的感染者抓开了手臂，在手臂那一块留下了病灶。还差点失血过多出问题。”
“虽然及时接受了治疗，但是矿石病毕竟是矿石病，她已经成为了感染者。”
汉娜挠了挠脑袋，当她知道这个事实的时候，也感觉十分可惜。
那个坚强又优雅的小女孩儿，为什么会经历这种事儿呢。
“不过好在治疗及时，矿石病没有过多扩散。我们知道消息的时候，她还是轻微感染。玫兰莎的父母之前也找到渠道，把她送去了罗德岛接受那边的矿石病治疗。现在她已经不在维多利亚了。”
不在维多利亚了么？
不死人居然有一瞬间的如释重负，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来得快，退去的也快。
“不过玫兰莎的父母后来也找到了我们。”
汉娜的语气突然变得有些奇怪起来，她看着不死人，犹豫了半天，还是把这句话说出口了。
“他们说，想见你。看看这个救了他们一家的人，到底是怎样的存在。还有就是，想要对你亲口说一句谢谢。这是他们欠你的。”
倘若那个夜晚没有不死人，他们遭受的，或许就不只是玫兰莎变成感染者了。
更有可能是全家都栽在逃跑的路上，变成感染者们发泄的道具。
“...”
不死人还没来得及说话，汉娜又开口说了。
“他们现在还在维多利亚，还给我们留下了联系方式。”
汉娜问不死人。
“怎么样，有想过要去看看他们吗？”
不死人摇摇头，他还没有做好准备。
这可能需要时间，毕竟玫兰莎在不死人的脑海里，还只是一个剪影。
所有人都说玫兰莎和他很熟悉，甚至他对玫兰莎来说很重要。
但是对于不死人自己而言，玫兰莎还是一个陌生人。
这就是为什么不死人讨厌失去记忆。
这种稀奇古怪的感觉，最难受了。
“行吧，等你啥时候做好准备了就和我们讲。我们这边帮你联系就好。”
汉娜安抚不死人，她看出不死人对于现状的茫然。
这也让她感慨颇深。
以往的游魂先生可没有这么丰富且明显的肢体动作，就好像是一块铁锭一样。
对人最多的关心，也都是犹如钢铁一般的僵硬，虽然依然能够感到充分的温暖。
但是现在，怎么说呢。
汉娜觉得，现在的游魂先生，更像是一个人，而不是一副干瘪的盔甲了。
他也有人的七情六欲，也会对记忆中的事物表示好奇和关心。
或许这就是游魂先生治疗之后的成果吧。
从机器变成人类的成果。
说到这里，汉娜突然又想到一件事。
“啊，对了，有一件事我很好奇啊。”
汉娜把屁股往不死人那边挪了一点，她的话语里透出了对八卦的渴望。
“那个叫玛莉娅的女孩儿，也是你的弟子？”
“是。”
不死人看向旁边的汉娜。
“电视上，见到的？”
“是啊！领奖的时候你不是没去吗，我们还期待着能看到你摘下头盔，隆重接受奖杯的模样呢！”
汉娜一不小心把自己内心的话语说出了口，她讪讪笑了两下，又回到自己的话题上。
“不过，你怎么老是找些女弟子。”
汉娜忍不住看了一眼旁边的刻俄柏。
“玫兰莎也是，那个叫玛莉娅的小骑士也是。还有这位...叫什么来着？氪二百？”
“刻俄柏！”
刻俄柏举起右手，对白毛大姐姐叫错自己的名字发表抗议。
“刻俄柏！刻俄柏！”
汉娜嘿嘿地笑了两声，表示自己的不好意思。
她又凑过去，低声，悄悄地问不死人。
“你难道有什么奇怪的癖好？”
“？”这不是他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语，之前银灰也问过这种话。
“刻俄柏，不是，弟子。”
不死人摇摇头，他说。
“只是，一起，旅行的，伙伴。”
“行行行，一起旅行也可以，但是为什么还是女孩子？而且...”
汉娜看着旁边开心吃蜜饼的小女孩儿。
金发傻狗甚至还开心地用舌头把粘在手上的蜜糖也舔干净了。
“嗯...总觉得她好像...脑袋不太灵光的样子？”
要不是知道不死人不是这种人，汉娜或许也会认为。维多利亚流传的传说中，维多利亚游魂会把女孩子关在屋子里干坏事儿这个传闻是真的了。
“算了，也不说这些，你反正自己心里有数。”
汉娜见不死人半天也不会回答，不由得翻了个白眼，挥挥手。
“不过，我有一个建议。”
她站起身子，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要不，你写封信吧，给玫兰莎写封信。这孩子一直都在寻找你的踪迹，她也看到了你在卡西米尔的风采。现在应该等你等得特别急躁。”
不死人坐在原地没反应。
他只是单纯地盯着篝火，思考着汉娜的建议。
写一封信么？
这位对自己来说素未蒙面的弟子，到底是怎样的女孩儿呢。

93.术士证明
写信的事情还是被不死人搁置了。
现在的不死人还没有思路，要如何给自己的这位弟子写一封信，没有一点关于信的内容的想法。
在他这里，更重要的无疑是关于维多利亚的一切，他曾在维多利亚呆过，却没能察觉到藏在维多利亚内里的那些信息。
汉娜告诉不死人，维娜过两天就从上城区回来，这段时间维娜为了某些事情不断外出，已经在上城区呆成习惯了。
不过只要过了这几天，维娜就会回到下城区呆上好一阵子。
关于不死人回来了这件事，汉娜已经让人去通知维娜了。
并且汉娜还向不死人提议到，他们之前或许可以维持以前的雇佣关系。
有什么需要不死人帮忙的地方，就来找他，报酬就是木柴和部分金钱。
因为不死人战骑士身份的关系，现在的汉娜主动给不死人增添了一些金钱补贴。
虽然他们之前的关系确实不错，但不死人现在毕竟已经忘记了以前的一切。
汉娜也认为从头开始接触要好一些。所以还是以雇佣的形式，帮助不死人重新熟悉维多利亚的一切。
至于不死人自己，除了帮助格拉斯哥帮之外，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做。
因此，在汉娜走的时候，不死人还想请她把刻俄柏带上一起。
不死人告诉汉娜，刻俄柏战斗力不俗，可以把她用作很多有用的场面。
汉娜看了一眼刻俄柏，并没有怀疑刻俄柏的能力，她只是问了一句刻俄柏愿不愿意和她一起去，还能见到很多其他的朋友。
刻俄柏没有回答，而是看向了不死人。
“去吧。”
不死人点点头说。
“下午，我要，出门。你不好，跟过来。晚上，再回来。”
“嗯！”
于是刻俄柏就听话地跟着汉娜走了。
在临走之前，不死人还嘱托汉娜，告诉她刻俄柏是感染者的事情。
汉娜在听到这一点之后也没有什么特殊的表情。
藏在格拉斯哥帮里的很多老成员，都是感染者。
在那场战斗后，很多成员都受伤成了感染者。
但是只要他们藏的好，格拉斯哥帮还是有办法庇护他们。
对于刻俄柏来说，同样的道理。只要刻俄柏不主动把身上的黑色结晶展现出去，就没有任何问题。
而不死人自己，则是等待中午时分的到来。
不久之后，不死人门口有车辆的声音，等到车辆声停止后，就是连贯的脚步声，以及不死人门口被敲响的声音。
“请问，是不死人先生吗？”
外面响起了男人的声音，不死人居然还有些熟悉。
他从旁边的墙壁拿起巨剑挂在身后，打开了自己房间的大门。
站在门口的不是别人，正是那天接待不死人的西沙。
“不死人先生，一会儿就到术士协会的预约了，我来接您。”
西沙摘下自己的帽子，对不死人露出笑容，向身后的车辆伸手。
“请上车吧，我送您去术士协会。”
“好。”
不死人也没想其他的，坐上了西沙的车辆。
西沙发动车子之后，就从不死人居住的小巷口驶出，一路转向了上城区。
从下城区的城门进入上城区之后，很明显就能感受到繁荣的差异。
高楼大厦一座接着一座，路旁的居住区也装饰地十分豪华，就连道路也变得平整了许多，和下城区的石子泥砖路完全不一样。
这就是城区之间的差异，这样的差异，不死人在卡西米尔的大骑士领和村庄之间也见过。
不死人看了一会儿窗外，随后就把目光收回，他开口问道。
“昨天说，其他人，来接我。你怎么，来了？”
西沙笑了笑，从后视镜看了一眼被盔甲包裹着的身影，他说道。
“老爷听说您来了卡西米尔，叮嘱我要竭尽所能帮助您。所以就以我的名义预约了术士协会的面试名额。想要进入术士协会，就得需要我在场了。”
西沙又说道。
“虽然听起来要麻烦一点，但是也有一些其他的好处。比如我在场的话，您也不需要排队，直接从协会侧门进去就行，只需要对您的法术进行一些测试，就可以拿到注册的术士证明。”
“注册，术士，证明？”
不死人疑惑地问。
“不是去，面试，助手？为什么要，术士，证明？”
西沙看了一眼侧面的副驾驶，一手把住方向盘，一手从副驾驶拿了一封文件交给不死人。
不死人接下手中的文件，西沙刚好开口说道。
“那位「天火」小姐的助手可不是这么好当的。如果没有一些自身对于源石技艺的积累，她也不会认可这位助手。因为这一点，好多在源石技艺的造诣中，不达标的人，都被她淘汰了。”
西沙笑着说这件趣事，就连不死人也不由得认真听起来。
“这位天火小姐对源石技艺的钻研已经达到了痴迷的地步。不只是她，整个「王者之杖」的成员都是这样。那是一群对源石技艺有着执念的源石研究者。”
“这份助手已经在术士协会搁置半年了。但依然没有能够达标的人，在天火小姐那里得到她的认可。”
“就连好些贵族都想去做尝试。但通常在第一轮就会被刷下来，能在她身边工作一周，还能得到她认可的人，一个都没有。”
“贵族？”
不死人又听不懂了。
“贵族，也需要，给人，当助手？贵族，也会，缺钱？”
西沙神秘地笑了一下，他摇摇头。
“不是的。他们的目的不是这份职业本身，也不是这份工作带来的报酬。而是天火小姐本人。”
“？”不死人问道。
“她很强？所有人，都想，得到，她的指导？”
“哈，不是！”
西沙哈哈大笑，这位战骑士给他的印象突如其来的有些淳朴。
“这么说吧，这位天火小姐，在作为一位强大的源石技艺者之外，还是一位拥有着美丽外表的贵族小姐。她在整个贵族圈子里也算是十分出名的。”
“天火小姐从来不会提及自己的本名。但她身为贵族的身份，却是所有人都认可的。所以在婚姻的关系上，天火小姐可能算不上是一位非常优秀的伴侣。但绝对是维多利亚很多年轻人的梦中情人。”
“喜欢，她？”
不死人实在是搞不明白这之中的关系，喜欢她和当她的助手有关系么？
“所以，要当她的，助手？”
这不就跟喜欢谁就当谁的狗一样了么。
“近水楼台先得月嘛，虽然是来自炎国的古语，但是肯定有道理。”
西沙纠正不死人的说法，他说道。
“只要能有和天火小姐近距离接触的机会，就有机会得到她的青睐。”
“能成为天火小姐助手，就有机会和天火小姐共享晚餐这件事，已经成了整个维多利亚上层圈子的共识。”
说道这里，西沙不由得又从后视镜看了一眼不死人。
“虽然，目前为止，还没有一个人能够和天火小姐共享晚餐。”
不死人算是搞明白西沙想跟他说什么了。
西沙向他推荐这个工作，绝对不只是他之前所说的，简单，轻松。
这其中肯定有银灰的授意，因为他知道，拿着龙头石的不死人，一定会想办法深挖维多利亚的背景和历史。
那么在这个时候，一个合适的身份，就能带来许多便利。
而天火作为贵族的身份，就是一个最好的，能让不死人近乎一步登天的机会。
只要能拿下这个职位，不死人就能借天火的身份，开始接触维多利亚的上层圈子。
而作为维多利亚的游魂和战骑士，不死人绝对是有这个能力让天火至少对他感兴趣。
不管是成功还是没成功，都已经帮不死人打开了维多利亚上层圈子的大门，只等不死人一只脚踏进去。
沉吟片刻，不死人的脑海中理清了这之中的关系，不由得再次感叹。
自己的这个朋友，还真是厉害，就连这一点都被他算到了。
回头有机会，一定要再回谢拉格去见见他，和他好好聊聊，再当面感谢。
这已经不是报酬的范围了，这是他单纯作为一个盟友，或是好对不死人的支持。
正当不死人聊着，两人已经来到了术士协会。
术士协会作为维多利亚的一大势力，其建筑就干脆地建立在城中心，市政府附近。
而在市政府的另一侧，还有另一个建筑。
根据西沙所说，那是维多利亚另一个大势力集团的办公中心。
蒸汽骑士。
不过说起蒸汽骑士，西沙也没有特别了解。这个势力作为维多利亚官方军队的一员，始终都是比较神秘的存在。
特别是最近几十年来，没有打过多少场战争，世人对于蒸汽骑士的认知也越来越少，如今已经几乎见不到蒸汽骑士了。
从停车场下来，西沙手中拿过了自己的证件，带领不死人前往术士协会。
“术士协会，除了注册官方的术士证明之后，可以在城内使用源石技艺之外。术士证明也是其他很多职业需要用到的证明。”
西沙给不死人继续恶补着知识。
“比如天灾信使，如果要去实地考察地理情况，需要的证件之一，就是术士证明。作为信使想要使用源石技艺，也需要注册术士协会的证明。其他的还有作为安保公司的术士，以及有些医疗急救使用的源石技艺。”
“还有很多日常工作者会在工作里使用源石技艺，比如简单的加热，较小型的温度掌控，这些能够辅助自己的工作所使用的源石技艺。都需要在术士协会办理证件。”
不死人已经能够看到术士协会大厅中聚集的人群了，西沙还继续说着。
“术士证明在全泰拉几乎是通用的，包括其他国家也设有术士协会。”
西沙回头，看向不死人。
“也就是说，只要您有了这个证明，以后做很多事情都方便很多，不只是为了这个工作来办理。”
“嗯。”
不死人和西沙走入术士协会的大厅，排队者在旁边等着办理其他的事项。而注册术士身份的点位，却只有零星几个人。
毕竟术士证明这种东西到处都能用到，肯定很多人都愿意来办理一个证明备用。
而早就有术士协会的人为西沙提前准备好了测试场地，只等西沙到来。
“测试的，是这位。”
西沙指向身侧的不死人。
“好的，请您出示自己的身份证明。”
工作人员礼貌地向不死人打了个招呼，然后让不死人给出身份证明。
他沉默了一会儿，看向旁边的西沙。
西沙恍若明白了什么，他从自己的胸口取出一张卡片，交给面前的工作人员。
“这是他的身份证明。”
工作人员接下了身份证明，开始给不死人建立档案。
不死人看到这一幕，他好奇地靠近西沙。
“你，有我的，身份，证明？”
“有备无患。”
西沙低声对不死人说到。
“以前你委托格拉斯哥帮，帮你进城的时候，就已经注册过一次身份证明了。我只是从档案里把这东西拿出来做了一个备份。考虑到你失忆这一点，所以也帮你准备好了，一会儿你拿着就行。”
不死人点点头。
等到工作人员帮不死人把档案全都建立好之后，就邀请不死人到里面去进行源石技艺的测试了。
西沙和不死人挥挥手，告诉他自己在外面等着。
不死人进去之后，没过多久就出来了。
早在出发的时候，西沙就已经告诉不死人，注册术士证明，不需要有多高的源石技艺的造诣，只要证明你拥有这项源石技艺就可以了。
所以不死人干脆就手中燃起了火焰，并且进行了燃烧测试和爆炸测试。
所有的数据都在正常范围内，术士协会就干脆地给不死人通过了测试。
没有搞什么幺蛾子，不死人正常地拿到了自己的术士证明。
“这是您的术士证明和身份卡，请收好。”
工作人员脸上带着令人舒适的笑容，把两张卡片交给不死人。
不死人接过卡片，看到上面的名字，不死人。
甚至还有之前注册身份时所照下的照片。
那时的盔甲表层都已经有些生锈了。但依然还是全身穿着盔甲，还披着黑色的披风。
看起来和现在的模样差不了太多，只是如今的不死人身上的盔甲质量更好，颜色也是灰白。
看到自己原来的模样，不死人似乎想起了什么，这股记忆的躁动很快又归于平静。
“那么，接下来。我们要去吃个午饭么？”
西沙问道。
“还是直接去天火小姐那里？”
他看了一眼手表。
“现在过去的话，刚刚好。”
“那就，直接，去吧。”
不死人说道。
“我开始，感兴趣了。”

94.天火大小姐
从术士协会的侧门离开后，不死人又坐上了西沙的车辆。
这次他们要直接去拜访「王者之杖」这个独立源石技艺研究团体的其中一人。
天火小姐。
她居住在上城区的一个巷子里。据说她愿意居住在这里，只是单纯地因为这附近人少。
因为这里是远离上城区市中心的一个区域，侧接仓库区和别墅区。
整个巷子里都没什么人住，大多都是用来当做办公区域。
这就恰好满足了天火对于环境需求，她的源石技艺研究也能更加肆无忌惮起来。
有传言说，天火小姐之前居住在别墅区的时候，每年的物业费和管理费，是其他人家的十倍。
据说是因为天火小姐研究源石技艺的原因，很容易就毁坏了小区内的设施和各种管道。
而且环境也是物业的管理的一部分，更是整个小区的管理区间。
尽管天火小姐年轻有为，还十分漂亮。这也无法帮她承担下各种邻居的投诉。
实在是顶不住物业天天来按门铃的压力，天火小姐最后还是选择了搬家。
不过不死人对这些传言不感兴趣，他唯一感兴趣的是，天火是他所知第一个在研究源石技艺，还研究的是火属性源石技艺的人。
西沙发动了车辆，从术士协会旁边的停车场驶出。
行驶在大道上，西沙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不死人。
“不死人先生，有一件事我很好奇。”
“你说。”
“您是感染者吗？”
“我不是。”
不死人摇摇头，他疑惑地看向前面的西沙，问道。
“为什么，会觉得，我是，感染者。”
“因为您的身体数据实在是太离谱了。”
西沙说出了隐藏在自己心里很久的话语，他实在是无法理解。
“老实说，我见过许多比您还要健壮，身形还要高大的人。他们都有着十分强壮的肉体，在整个泰拉大陆上也是属于体能优势类的种族。但没有一个人能够做到和您一样的事情。”
西沙回忆起自己曾经守在电视机面前，看过的不死人各种比赛，他说道。
“一对五，杀穿商业联盟的围攻，用一面中盾正面硬撼重装骑士，甚至还让他松开手中的大盾，就连自己的盾牌也握不住。”
“这种力量，在我看来，包括很多人看来，都只能用源石技艺来解释。特别再和您的身躯一对比，就更能相信这个理论。”
西沙没什么不好说的，他直接了当地向不死人问道。
“特别是，您在维多利亚活动时，唯一有记录的一段影像里，使用火焰的时候，手中也没有拿着任何与源石相关的物品。虽然现在有各种各样的施法媒介，但您身上的盔甲和手中的直刀，实在没法往施法媒介那个方向去联想。”
西沙继续说道。
“身体强化型源石技艺，可以解释您的力量为何如此强大。但火焰这方面的能力，就无法解释的通了。”
这是所有人都会想到的一个问题，而卡西米尔的人们之所以没有想到这件事，纯粹是因为不死人没有在赛场上使用过任何法术。
他们都以为不死人不会法术，不会任何远程的反制手段。
但没想到，不死人走出赛场之后，居然还能带来雷电与烈焰。
这也是商业联盟在那场围剿里失败的原因。
“况且，您进去的时候，也没有带着任何施法道具。虽然我给术士协会那边报备的是，公司下属的证件办理。因此他们没有把你当做混乱的感染者抓起来。”
西沙对不死人提醒道。
“没有施法道具就凭空使用源石技艺，这是只有感染者才能使用的技巧。因为他们的施法媒介，可以是身上因为矿石病引发的结晶。不管您掌握的到底是什么古老的技术，还是什么特别的技巧。没有施法媒介就能使用源石技艺，那就是感染者。”
“所以，目前术士协会那边，给你颁发的证件上，应该已经有感染者这一项了吧？”
不死人从盔甲里拿出了术士协会颁发给他的证明。
在术士证件的背面，有一行用黄色字体印在上面的小字。
持有者为感染者。
确实，在不死人的证件上已经存在着这一项了。
失算了，不死人忘记了这一点，直接习惯性地点燃了手中的火焰。
“是的。”
不死人点点头，随后又抬起头来看向前面的西沙。
“我记得，有人说，维多利亚，感染者，要被抓。”
他问道。
“为什么，不抓我？”
从不死人进城以来，他所了解到的所有信息，都是与感染者相关的，而且都不友好。
那为什么不死人就没有被抓呢？
“因为你的危险程度很低。”
西沙为不死人解答了这个问题。
“并不是所有感染者都会被抓起来，更多被抓起来的感染者，被解释为潜在威胁。”
他的话语中多少带着一些感叹。
“因为没有一份正经的工作，再加上原本矿石病就是绝症的特性，让所有人都避之不及。但是只要能保证自己生活在法律与体制内，就不用担心这个问题。不然维多利亚早就爆发了第二次感染者暴乱了。”
说简单点，就是因为喀兰贸易给了不死人一个身份，作为喀兰贸易员工的身份。
这个身份能够让不死人在感染者这条身份之外争取到其他的利益，同时避免被维多利亚盯上。
感染者想要在这种大城市生活下去，一份正经的工作必不可少。
但问题就在于，已经是感染者了，还能有什么正经的工作呢？
感染者的身份就已经限制了作为患者的生活。特别是当同事要是都知道你是感染者，那就更难处理了。
没人想和感染者共处一室，就算感染者本身的感染程度并不严重，也不会达到空气传播的级别。但他在这里，就会被视为潜在的威胁。
所以感染者通常都会去做一些依靠自己源石技艺能干的活儿，比如安保，佣兵，或者自己动手做一些买卖。
但话又说回来了，正是因为频繁使用自己的源石技艺，所以他们的病情还在变得更加严重。
感染者不依靠自己的源石技艺，就没法活下去。但一旦依靠自己的源石技艺，就会更活不下去，这就是感染者的无解循环。
因此，大多数的百姓，都会认为感染者就不应该和他们生活在一起，也就更加支持维多利亚的隔离做法。
可在感染者眼里，这究竟是为了百姓好，还是单纯的监禁，已经分辨不清了。
一边和西沙交流着与感染者相关的事情，他们的车子也驶进了一个小巷。
正如传闻中所说的，天火小姐居住的地方，确实是十分安静，安静到就算是工作日，也没有什么人在巷子里走动。
虽然是小巷，但上城区毕竟是上城区，和不死人居住的下城区有着明显的区别。
被称作小巷，但已经有足够来回的两条车道，道旁还有人行道和放置在周边的自动售货机。
街上打扫地干干净净，一点没有下城区小巷的那股怪味儿和入眼脏乱差的表现。
听说上城区每年光是打扫街道用的机器，维修服务就得好几百万龙门币，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车辆停到目的地旁边的一个小车库，不死人和西沙步行走出来。
“就在那儿了。”
西沙指向整条街道最深处的一栋建筑。
三层小独栋，被装修地像是正儿八经的别墅一样，和整条街道上的其他房子都有些格格不入。
就算在算是如此安静的小巷里，这栋建筑的外层依然加装了隔音墙，真是不知道这位天火大小姐对于声音的敏感度到底有多么强大。
“你去吧，我就不进去了。报名的时候，我只是用了你的名字，可没有用喀兰贸易的名头争取这个机会。”
西沙转过来对不死人说。
“不死人先生，加油。如果最后出了什么问题，来找我就是。工作方面的问题不用担心，我们还能给您安排别的工作。”
“谢谢。”
不死人诚恳地对西沙道谢。
这是喀兰贸易的示好，不死人当然知道这一点。
但谁叫喀兰贸易做这件事儿不仅光明正大，渠道合法，还让人舒服呢？
更何况，这份工作更是直击不死人的要点，恰好满足了他的所有要求。
“既然这样，我就先回去了。公司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
西沙指了指小巷口那边。
“路口就有打车的地方，您身上带了钱的吧？”
“有。”
不死人点点头。
“辛苦了。”
“哈哈，没有没有，应该做的。”
西沙一边笑呵呵地和不死人打了招呼，又回到车库去开车。
出来的时候还从驾驶位摇下玻璃，和不死人打了个招呼。
看着西沙的车辆驶离小巷，不死人回头看向了这栋小独栋。
他来到门口，轻轻按下门口的门铃。
叮咚。
不死人在外面等了有一两分钟，一点动静都没能听见。
于是，不死人又按下了门铃。
叮咚。
就是这时，里面才传出了一些细微的声音。
没过一会儿，门口的摄像头亮起了绿光，表示这个摄像头被打开了。
“希望你不是按我门铃来找消遣，或者告诉我又要交物业费的家伙。”
从旁边的扩音器里传出了一个略带慵懒的声音，明明已经是大中午了，她好像刚刚从床上起来一样，声音还略有沙哑。
“有什么事吗？看起来像是玩Cosplay的朋友。要是因为一些无聊的原因打扰了我的睡眠，我可不会轻饶你。”
“...”
不死人沉默了一会儿，他总觉得这位天火小姐的脑子有点脱线。
“我是，来应聘的。”
扩音器里沉默了一会儿，不死人又开口说。
“天火小姐，已经是，午后了。约定的时间，到了。”
“...”
扩音器里又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就是一声小小的惊叫，随后便发出了一阵咣当咣当的声音。
“啊！不好意思，我差点忘了今天还有面试！麻烦您在楼下稍稍等一下！我马上就来！”
说完，就挂掉了电话。
不死人总觉得有点不对劲，正常人会忘记今天有工作吗？
没过一会儿，房子里又传出了明显的脚步声。
不死人面前的房门被打开，他们之间还隔着一个铁栏隔住的玄关。
这是正常的房屋设计，最外面的是一个铁栏杆大门，然后才是打开房屋的大门。
中间的这段区域是用来放置鞋子，或是把铁栏杆打开，留给送货的人放置物品的地方。
打开房屋大门的，是一位棕色头发的菲林族女孩儿。
橙色的瞳孔夹杂着些许赤色，正是火焰燃烧的颜色。
上身是规整的小西装，从腰部向下的黑色短皮裙，腰部的皮带将优秀的身材完美展现出来。只是整个衣服看起来略有褶皱，明显是因为时间不够临时穿上的。
至于胸口部分，看的出来，营养很好。
黑色包臀丝袜的小脚被一双白色棉拖鞋包裹住，啪嗒啪嗒地来到门口，为不死人打开了大门。
“真是不好意思，让你在外面等了这么久！快请进！”
这位名为天火的大小姐打开了铁栅栏门，邀请不死人进到屋里。
“鞋就不用拖了！直接进来吧！在沙发上稍稍坐一会儿，我马上就回来！”
给不死人开门之后，天火又马上跑进门去上楼，也不知道她还要做什么。
不死人进门之后，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个巨大的立式时钟。
最后就是在立式时钟左右放置的小雕像。
这些小雕像都是维多利亚传统的立式人像，大多都是展现着古代诗人的模样。
房间的装修非常地维多利亚，略有深棕色的整体格调布局，用暖色调的天花板装饰稍作点缀，以至于看起来不那么昏暗，也给人带来了难得的轻跳感。
雕花装饰与皮毛包裹的家具正是维多利亚经典的风格，再加上亮色的灯光，让整个屋内更显明亮华贵。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整个房间显得都有些杂乱，一副不做清洁打扫的模样。
不死人看向沙发，沙发上是一堆又一堆的书籍，好些还没有开封，就连让人坐下的空位都没有。
“...”
不死人干脆就站在沙发旁边，把巨剑靠在身后的墙边，不去动她的东西。
这些搞学术的家伙，最不喜欢的就是被人乱动他们的东西，这一点不死人在很久之前就已经领教过了。
而且说不定会从书籍里面跳出来什么东西，突然吓自己一跳，还是不要自讨苦吃了。
没过一会儿，天火就从楼上走下来。
再下来的时候，她身上的衣服已经被处理地干干净净，一丝不苟，头发也好好梳过，柔顺地披下来，在尾部略有小卷。
脸上化着得体的淡妆，顺着她身上飘散来混杂着好几种花香的铺垫。但都不抢味，共同把玫瑰香味给烘托出来，却并不让人觉得呛鼻。一股强势的气场一下就压到了人的脸上。
这是一个自我风格极重的女孩子，不过大多数天才都是这样。
天火小姐作为源石技艺领域中年轻的佼佼者，同时拥有着地质学与源石地质学的双学位，更是有着极其强烈的自信。
看到不死人站在沙发旁边，刚想问他为什么不坐下，就想起来自己昨天订购的书籍还在沙发上。
于是天火小姐的脸颊一红，赶紧弯下腰把书籍都抱到旁边的地上放好，然后再邀请来客坐下。
“正式认识一下吧，我是「王者之杖」成员天火，专精研究源石技艺与理论。”
年轻的菲林族大小姐大大方方地伸出自己的手，在沙发上微微倾斜上身。
刚坐下就开始掌控话题方向，果真是一个强势的女孩子。
不过不死人也没觉得有啥不好，有人能带着话题走，正是他求之不得的事情。
“不死人。”
不死人伸出自己的右手，与天火微微碰了一下就收回来。
简单礼貌，却展现着足够的距离感，不死人的行为轻松地让天火对他的初印象来到了一个较好的阶段。
“这么简单？”
天火挑了一下眉毛，有些意外不死人的自我介绍居然这么短。
“那么，能向我详细介绍一下你自己吗？包括你曾经从事什么职业，有着什么样的成就。简单来说，就是你凭什么认为自己可以成为我的助手。”
天火认真地询问不死人。
这不是骄傲自大的表现，她只是需要确认，面前的这个男人是否有成为自己助手的资格。
毕竟源石技艺的研究这条路可不好走。一旦有些许失误，就代表了会有极大的可能引发源石能量紊乱。
特别是她研究的火焰源石技艺，爆炸那是家常便饭。
“...”
不死人歪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这临时要让他想出一个理由，还真是有些为难他的。
硬要说的话...
伊扎里斯魔女的弟子，混沌火焰拥有者，这个能不能算资格？
但不死人肯定不能这么说，毕竟对方连伊扎里斯魔女是谁也不知道。
于是，不死人开口说道。
“我会，一些，咒...火焰法术。”
“嗯，请继续。”
“...”
不死人不说话了。
天火脸上礼貌的表情逐渐僵硬起来。
她看着面前这个浑身笼罩在盔甲下的男人，很想开口提出自己的疑问。
就这？

95.助手的工作
“其实我的意思，不是说你要有多么优秀，在源石技艺上的造诣有多高。”
天火思考了一阵，面前的这个男人看起来不像是那些胡搅蛮缠的公子哥。于是就耐着心告诉不死人自己的具体要求。
“我是以研究源石技艺为主，所以工作方面不免会有一些危险性。特别是可能会和源石进行近距离接触。我更想要知道的是，你对于源石这东西有什么了解？以及你是否能够在这项工作中保持自己的生命安全。”
天火对不死人一边说着，一边起身，到身后的厨房那边去，按动了两下机器。
“所以我让你做一个自我介绍，其实是想要了解一下你以前是做什么的。是否有能力承担源石技艺带来的风险，有什么能够让你成为我助手的资本。”
不死人思考了一阵，天火这么说他就很好理解了。
也就是说，天火招收的助手，其实在源石技艺上并没有多高的要求。
这样也对，毕竟天火自己就是研究源石的。要是也找一个源石技艺研究者作为助手，那到底是助手还是探讨对象？
“之前有人在我这里来应聘助手，他们有的人是家里尚且有需要工作养活的家人，无法承担与源石技艺过多接触带来的高风险。有的本身的体质脆弱，要是一旦出现了事故可能就会直接...嗯，你懂的。”
一边说着，天火端着两杯茶来到沙发旁边，把茶杯放在桌子上，对不死人示意。
“请，喝点茶。不过我这里暂时没有茶点，见谅。”
“谢谢。”
不死人微微点头，但也没有伸手拿过茶杯的意思。
天火不以为然，她自己大方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早上起来，还没有喝过一口水。
喝完之后，棕发的大小姐把茶杯放在桌子上，天火又继续开口。
“所以，你是会否会火焰法术，其实根本就不重要。我想知道的，是其他东西。”
不死人沉默了一会儿，他面对天火，慢慢抬起了自己的右手。
然后右手就凭空燃起了火焰，这火焰温暖而明亮，就连天火也忍不住挑了一下眉毛。
“嗯，很不错的掌控能力，而且没有见你手持施法材料，你这份盔甲里有融入源石粉末吗？”
“没有。”
不死人诚实地开口，他又从怀里掏出一张卡片递给面前的天火，他说。
“这是，术士协会，给我的，证明。”
天火接过不死人手中的术士身份卡，这玩意儿天火也有一张，自然是知道信息都在那里。
等她看到背面的时候，惊讶地说到。
“感染者吗？到确实是少见，不过这样一来，你反而比其他想要成为我助手的人更有优势。”
天火没有因为不死人身份卡上的感染者而对他产生什么异样的情绪。
在她的行业里，许多优秀的大师都是感染者。但他们都致力于研究源石技艺，这也是一种更加能理解源石技艺的方式。
“不过...你这个名字...我怎么总觉得在哪儿听过？”
天火歪了一下脑袋，本来就秀丽的面庞突然出现了一丝呆萌，让她之前积攒下来的气场稍有削弱。但天火很快就调整了过来。
“算了，也没什么。”
她摇了摇脑袋，让自己从这上面把思维拉出来，毕竟现在还在谈正事。
“既然你接触过源石技艺，还刚好拥有火焰的源石技艺，还是一个感染者。那这份工作还真是适合你。”
天火笑了笑，她把手中的术士证明交还给不死人。
不死人接过自己的术士证明，他抬头，问道。
“那我，要做，什么？”
关于这份工作，不死人所知晓的还只是自己要成为天火的助手。但他根本就没听天火提过有关工作详情的事儿。
“工作内容的话...大概就是...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天火想了半天，大概也就给不死人总结出这么一句来。
不死人听了之后忍不住从沙发上坐直了身体。
天火见不死人这个模样，她赶紧又开口，说了两句。
“说是这么说，实际上都是和源石研究相关！你别多想啊！”
不死人这才又靠后，躺回沙发上。
“因为我的工作很杂。除了对源石技艺术式的研究之外，还要负责测试源石技艺的强度，以及材料适应性。所以会需要一个人帮我搭把手，或者搬搬东西。”
天火端起桌子上的茶，一边喝一边给不死人介绍她自己的工作。
“就比如今天的日程里，就有一个针对术式的改进实验，这个术式可以在激发我本身源石技艺的同时，提高对温度的控制能力。因为火焰源石技艺的不稳定与高热量性，我需要一个人帮我操作其他的设备来记录实验。”
天火尽可能把这些东西简化了来说，告诉不死人。
“甚至还需要你在有必要的时候帮我阻隔与法杖的链接，终止实验的进行。因为在进行实验的时候，我是发动者。一旦出了什么问题，我是没法移动的，必须维持术式尽量稳定。”
天火一连举了好几个例子，都是有可能出现实验失控的案例。
她却把这些东西都娓娓道来，如数家珍。就好像她全都亲身经历过一样。
说了这么多，不死人忍不住问道。
“要是，出了问题。你会，受伤吧？”
“我吗？我不会哦。”
天火摇摇头，她说道。
“我练习的最基本的源石技艺，就是让我的身体周围有着明显的火焰抗性。虽然这也会影响我周围的温度，但是给我提供了坚实的保护，至少大部分的火焰源石法术都没法对我造成伤害。”
说到这里，她苦恼地放下杯子。
“最麻烦的其实是实验失败之后，老是找上门来的物业啦！说什么出现了火灾警报，爆炸声音。明明都没有出什么大问题，但就是要让我多加钱，说是太危险。哪里有什么危险嘛！”
难怪她要找助手，这交物业费的钱，比起找一个助手的钱，那可是多太多了！
而且这爆炸声音和火灾警报...
不死人沉默了一会儿，他不知道该怎么评价面前这位天火。
听她的语气，这种事故很显然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对她来说可能都是家常便饭。
也难怪她对助手的要求很大一部分是身体方面是否足够强壮...
这要是一个不注意，人都没了，还说什么工作啊？
“总之，这份工作就是在我做研究与实验的时候在旁边帮我操作一些其他的设备。”
天火也觉得自己是不是说太多了，于是轻轻咳嗽两声之后又开口说道。
“然后就是如果有什么复杂的会议，或者学术活动，你可能要跟着我去参加。其他的就没有什么太大的工作要求。”
“每次工作的时间不固定，只有我需要你的时候过来就行。每次我会提前告诉你时间，不会让你白跑一趟。”
说到这里，天火喝了一口茶水，对不死人问道。
“怎么样？这个工作内容你能接受么？”
“可以。”
不死人点点头，他觉得这没什么问题。
说白了，这份工作里最重要的就是保证自己不会被炸死，其他的东西都没什么需要注意的。
不死人根本就不会担心这个问题。要是寻常的火焰还能伤害到他，那他这火焰传承者的身份就可以拿去喂狗了。
既然天火也没认出来他到底是谁，那不死人也不用再特别表明一次。
她不在乎不死人明面上感染者的身份，这倒是也方便了不死人以后在她面前使用火焰。
总的来说，这份工作对于不死人来说几乎可以是白送的。
“很好，那从今天开始你就进入试用期了，试用期为七天。”
天火点点头，她严肃地对不死人说道。
“不会克扣你的工资，就算试用期结束之后，我认为你不达标，你也会获得足够量的工资。但我需要观察你一段时间，保证你可以胜任这个工作。希望你能理解。”
“嗯，可以。”
这一点很正常，不死人接受了这个条款。
看到自己终于招收到了一个稍微正常的助手，天火也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太好了...”
从前她招收助手的时候，除了那些想要跟着她修习源石技艺的正常人之外，就是一群上层圈子里对她感兴趣的公子哥。
前者虽然有着足够的热情，而且也知晓一部分源石技艺原理，能帮到她。但是一个个地都皮细肉嫩地，怕是一次爆炸都扛不住。
后者则是更离谱，全是想凑到她身边的怪家伙。天火这暴脾气没一把火把他们全都烧了都算好了。
不过不论是谁，在她面前呆着的时候，大多都是没过多久就全身冒汗。
这是因为天火本身源石技艺习惯的原因，她的体温比起正常人会高很多，也会下意识地影响周遭的温度。
源石技艺和源石法术是不同的，源石技艺是人生来就有的能力。而源石法术则是可以通过后天学习使用的技艺。
这也就代表着源石技艺在某些与源石适应性很好的人身上，是可以不依靠法杖就使用的。
但这种源石技艺，通常都是身体强化类的源石技艺，因为不会外放，所以只会影响自己。
所以依靠是否能空手释放源石技艺与法术，还是能够在极大程度上分辨这个人是否是感染者。
现在通称里，所谓的源石技艺钻研，基本上是涵盖了两者的研究。如果单论源石法术研究，那就是指需要后天研究的源石法术以及术式钻研了。
天火的情况就是因为自身源石技艺的掌控不太稳定。
她的源石技艺本就是与火焰相关，长期研究源石技艺与法术。让她也在轻微程度上随时催发着源石技艺，也让她对温度的抗性更加强大。
一旦出现了情绪波动，天火就会下意识放宽对自身源石技艺的限制，也就会在现实意义上影响周遭的事物。
比如桌子上的水以极快的速度升温啊，突然有东西燃起来了之类的。
这也让天火有些苦恼，有时候自己身上的衣服也会燃烧起来，但是她自己却不会受到任何伤害。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种走光还不能怪任何人。
所以天火的衣柜里常备了好多套一模一样的服饰。
就是保证能在衣服燃起来之后，马上又去换一套一样的。
这也算是天火另类的控制怒火的方式了。
因此，大多数人都没法和天火正常坐下来聊天相处。她的很多好友都是同行，因为他们可以用源石法术控制自己身边的温度量，这才能与天火近距离接触。
但天火惊讶地发现，面前这个浑身笼罩在盔甲下的人，居然没有因为与她的近距离接触而感到炎热。
她忍不住问道。
“那个，不死人，你觉得热吗？”
“热？”
不死人摇摇头。
“不热。”
想了想，不死人还补了一句。
“其实，挺凉快的。”
这简直就是废话，这个b人被初火烧了一次，甚至现在初火就在身体里。要是还没有对温度的抗性，那简直就是丢人了。
但是这却让面前的天火有些刮目相看了。
“不错，你的源石技艺也是火焰类的，熟练度好像也不低，难怪能保持身边的温度。”
天火更是满意地点点头，如果能在有机会保证自己安全的情况下，还能在研究上帮到她，那就更好了。
这样的助手，她已经想好了加钱的方式。
“差不多...”
不死人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解释。
咒术算是源石技艺吗？
“好的！那么很开心能与你相会，不过在正式工作之前，我对你有一个小小的要求。”
天火脸上不自觉地挂起了笑容，她终于找到了一个能让她满意的助手。
虽然还需要观察，但现在看来应该会很不错。
“你的这身盔甲实在是太影响工作了，下次过来的时候，我希望你能把盔甲换下来。”
天火看着不死人说到。
“如果不想露出你的真面目，你可以戴上面具，或者其他的防护措施，这方面我不在意。但实验室里不算宽敞，仪器的操作也需要稍微纤细的手指，戴着盔甲始终还是太麻烦了。”
听到这里，不死人忍不住看向天火。
“我不...”
“这是工作的一部分，如果你不能接受的话，我也不能让你进入实验区域。因为那里的仪器都挺值钱的，我可不想因为操作失误而换掉一批。如果是我自己导致的实验出错，不用你赔偿。但如果是因为你，那赔偿金就得从你的工资里扣除了。”
天火听到刚刚不死人好像说了什么，她疑惑地看过去，脑袋上因为开心而微微抖动的耳朵也停了下来，她问道。
“你刚刚是不是说了什么？”
“...”
不死人沉默了一会儿，考虑到这份工作的重要性，他摇摇头。
“没有。”
行吧，换就换吧，反正也是为了工作。
而且已经没有和安德的约定了，没必要一直穿着盔甲。
一直穿着盔甲更多也只是个人习惯而已，为了工作换一身衣服，也算正常吧？

96.脱吧
“所以说，你的工作要求你要换一件衣服？”
汉娜两眼发光，她似乎对这件事感到非常高兴。
“好啊好啊！什么时候去买衣服！我陪你去！”
不死人回来之后，首先是跟着早上汉娜告诉他的位置，来格拉斯哥帮接刻俄柏。
不过今天倒是还早，也不急着回去，就干脆在这边和汉娜聊聊天。
周围路过的成员在看到不死人之后，或多或少会把目光扔过来。
有些老的格拉斯哥帮成员还会和不死人挥挥手，打个招呼，并尊称一声。
游魂先生。
说回汉娜。
她想要见到不死人真容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虽然穿着盔甲帅是帅，但一直看不到正脸，还是总会产生一些好奇的情绪。
第一次看着游魂先生走出维多利亚的时候，他身上发出火光的盔甲给汉娜留下了十分深刻的印象。伸出手指去触摸盔甲的感觉更是让她一直记在心中。
但对她来说，如果能看到游魂先生的正脸，那就是彻底满足了她的好奇心！
就连玫兰莎都没能见过不死人长什么样子，汉娜早就等着他脱下盔甲的那一天了！
“不用，买衣服。”
不死人摇摇头，他说。
“喀兰贸易，明天，带我去，测量，身体数据。说是要，定制一套。”
虽然正常工作用的服饰还要定做这一点让不死人有些疑惑。但既然西沙开了这个口，那就不用他自己来担心了。也是一件好事。
说来还真是一个怪事儿，从不死人苏醒到现在，唯一一个见过不死人真容的，竟然是作为铁匠的安德。哦对，还有他老婆，之前帮他缝制内衬的时候，他老婆也量过不死人的身体数据。
其他时候，不死人从来就没有摘下过他的头盔。
这让与他接触的很多人，都十分好奇不死人到底长什么模样。
在卡西米尔的时候，因为不死人尚未或许足够力量的原因。不管是声音还是外表都维持着极其苍老干瘪的模样。因此也被科斯和弗兰喊作老爷子。
如今他的声音变得年轻了许多，只是依然没能见过真容。
“这样吗？真是可惜...”
汉娜的兴致一下就消下去，听起来还有些莫名其妙的失望。
不过没过一会儿汉娜又回到了活力无限的模样。
就算自己看不到换衣服的现场。但至少还是能看到穿上正常衣服的游魂先生吧？
会是什么模样呢？
汉娜一边做着幻想，一边嘴里嚼着饼子。
旁边的刻俄柏已经吃了第三块了。
这是不死人回来的路上买的吃食，他怕刻俄柏实在是太饿，就随便买了点儿带回来。
刻俄柏见到不死人之后明显地开心起来，然后大口咬着饼，也不关心不死人的模样。
他长成什么样子，和他是不死愣有什么关系吗？
对于金发傻狗来说，让她感到熟悉的永远都是气味和行为，绝不会因为长相而改变什么事。
其实对于汉娜来说也是一样的，只是她真的很好奇强大又沉默的游魂先生到底是长成什么样子。
真的是戏剧中的那种，一副从故事里走出来的俊美骑士模样吗？
嗯...汉娜自己觉得可能是那种脸上有几条刀疤，看尽世间苦难的老骑士模样吧。
不过两人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纠缠太久，很快就结束了这个话题。
不死人开口说道。
“所以，工作，定下来了。以后，随时可能，去工作。”
说着，不死人把视线放在了旁边的刻俄柏身上。
“以后，你尽量，和汉娜，呆在一起。”
不死人先是揉了揉刻俄柏的脑袋，然后又指向了旁边的汉娜。
“她们，都是好人。不用担心，没有吃的。”
“好！”
刻俄柏开心地点点头，看样子这半天的相处下来，刻俄柏已经可以和汉娜说两句话了。
这也很正常，毕竟一个大大咧咧，实力还不赖的大姐姐，很容易就能获得好感。
更何况她对不死人的态度不错。
不过，对于刻俄柏这种流浪者来说，刻在骨子里的戒备肯定不会那么轻易就消除。
想要刻俄柏和汉娜再熟悉一些，还需要给她们一点时间。
第二日早晨，不死人的窗外又响起了一阵车辆停靠的声音。
不死人转头望去，正是昨天来接他的车子。
不出所料，西沙又来了，而且又是他一个人。
刻俄柏被外面的声音弄醒，她从地上爬起来，揉了揉眼睛。
脑袋上金色的头发经过一晚的睡眠之后，也被弄得杂乱，像是炸毛了一样。
“呜...不死愣？”
刻俄柏眼里还带着迷茫，她抬起脑袋来看向不死人，询问他发生了什么事儿。
“我要，出门了。”
不死人拍了拍刻俄柏的脑袋，他从旁边的柴火堆里选了好几根木柴，一次扔到火堆里。
昨天回来的时候，火堆差点儿都灭了。幸好不死人心中还惦记着自己的篝火，回来的早。
“你饿了，就去找，汉娜。找她，吃东西。”
不死人对刻俄柏好好叮嘱了两声，然后从地上站起来。
“哦！”
刻俄柏乖巧地点点头，她对不死人说。
“不死愣！我去那边，等你！”
“好哦。”
说完，不死人推开了自己屋子的大门。
他没有带武器，今天要是把衣服弄好了的话，背后没有铁钩没法挂住巨剑，反而有可能把新买的衣服给扯烂。
外面的西沙还准备敲门呢，抬头一看就看到门被打开了。
“早上好，不死人先生。”
西沙摘下自己的帽子，对不死人微微鞠躬。
“今天又是美妙的一天，不是么？”
西沙在维多利亚呆了这么久，他已经快变成一个维多利亚人了，就连行礼的方式，也和维多利亚的人差不了太多。
“早上好。”
不死人也和西沙打了个招呼，随后坐到车子上。
车辆发动，很快就驶离了小巷。
不死人坐在后面，西沙注意到不死人今天没有带武器。
“不死人先生，现在去给你做衣服，你有什么想法么？”
“想法？”
不死人问道。
“什么，想法？”
“就是，你有没有想过，自己要穿什么模样的衣服？什么形式，哪种类型。”
西沙在前面一边开着车，一边给后面的不死人做一些科普。
“好吧，看起来不死人先生你还没有这方面的意识，那我给你讲讲。”
趁着车子在红绿灯面前停下，西沙拿过旁边的微型终端屏幕，在上面滑动了一会儿，然后交给身后的不死人。
不死人接过屏幕之后，他在上面看到了各式各样的衣服，包括礼服和一些日常常服。
“怎么说呢，虽然您接到的工作要求您必须穿普通一点的衣服。但是我还是觉得，趁着这个机会为您多做几件衣服比较好。”
西沙踩下油门，车辆继续发动起来。
“毕竟您以后要经历的场面还有很多，维多利亚上城区的贵族圈子们又对服饰还挺看重的，有一两套得体的服装来应对不同的场合，很有必要。”
不死人看着手中屏幕上的各式各样的衣服，他总觉得花里胡哨地，但还是让西沙继续说下去。
“你说说。”
不死人点点头。
“我听着。”
“那好。咳，先说工作方面的衣服吧。”
说到这个，西沙似乎是来了兴致，一说起来就滔滔不绝。
“既然是作为天火小姐的助手，那首先考虑的，应该是方便活动，以及能够保护身体这方面为主。当然，在天火小姐的眼里，当然还要足够美观才能让她看起来舒适。”
“所以，我的推荐是用特殊材料做成一件长袍。作为最外侧的服饰提供足够的保护性。里面可以用普通的内衬和长裤打底，鞋子就用正常的长靴。”
“工作的时候把长袍穿着就行，日常生活可以用普通的内衬和长裤作为底衬，再搭配其他的衣服。”
“你听起来，很熟悉，天火小姐？”
不死人忍不住开口问道。
“你也，去应聘过？”
“哈哈哈，这可没有，只是和天火小姐也有过接触而已，大概明白她是什么性子。”
西沙笑着摇摇头，他说。
“以前我们曾聘请天火小姐为我们计算商路，她作为地质学与源石地质学的专家，在确定跨国商路这件事上来说，那就是实打实的专业。因此也与她有过交流。”
“这样...”
不死人点点头，他这才明白天火的资料里，那两句地质学和源石地质学学位是什么意思了。
感情就是个找路的？
“天火小姐在自己负责的专业中有着很强的自尊心，同时很不喜欢别人打扰到她的思路。和她工作的时候，很多时候你都不需要说话，她自己就能解决一切。而且她身边的温度可不低，所以要好好给你准备一身能隔热放凉的衣服。”
“我，不怕，热。”
不死人说。
“够用，就行。不要，太贵。”
价格这上面，不死人还是一如既往地抠门。
似乎是只有在买木柴的时候，不死人才会用最贵的，也是最不在乎的态度去买它。
很快，两人就行驶到上城区的一个很有维多利亚风格的老街后，停下车辆。
“这里是大部分维多利亚手艺人所在的地方。”
两人下车，西沙为不死人解说道。
“很多上百年历史的老店，都是一代一代地传下来。父亲做什么，孩子就是做什么。包括钟表维修，裁缝，鞋匠。”
说着，西沙就带着不死人来到了这条街道里。
石砖铺成的长路，路边的建筑还保留着旧维多利亚风格的装饰，在华贵的饰品上蔓延着点点绿色的藤蔓和爬墙虎，给这份华贵平添了一份内敛，看起来充满了时代气息。
虽然还是上午，但这里已经有一些人在街道上行走了。
有穿着西装的老绅士杵着拐杖在钟表店门口等待，等着拿自己修好的表。
也有两位夫人结伴从裁缝店里走出来，刚刚拿到自己的定做的衣服。
不死人跟着西沙一路直走，最后在街道的最中央，走进了一间外表十分低调的老店。
叮铃，叮铃。
推门就推动了挂在天空中的铃铛，发出了悦耳的响铃声。
不死人进入房间的第一眼，就能看到挂在四周墙壁上的各种小物件。
包括按盆装的纽扣，以及做好的腰带，还有一些礼帽与手套。
最显眼的，当然还是挂在左侧墙壁上的制式服装，大多数情况下，这些都是维多利亚绅士所喜爱的服饰，优雅传统，而不失礼数。
站在柜台最中间的年轻人抬起头，看向进入到店里的不死人和西沙。
“西沙先生，欢迎光临！”
年轻人看到西沙之后，立刻挂上一脸的笑容，对西沙笑着挥挥手，走上来迎接。
“嗯，瑞恩，你的父亲身体可好？”
西沙和瑞恩的手稍稍握了一下，然后立刻松开。
“多谢您的关心，家父的身体还好着呢，他在后面制作明天需要交付的服装。”
瑞恩回头看了一眼被一挂布帛挡起来的后屋，他大声喊道。
“父亲！西沙先生来了！”
“噢！我来了！”
没过一会儿，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拉开布帛，从后屋走出来。
他先是和西沙打了个招呼，然后又看向旁边的不死人。
“就是这位先生是吗？”
老人没有因为不死人身上的盔甲而感到奇怪，他对不死人伸出手。
“我的名字是威尔森·西曼，这是我的儿子，瑞恩·西曼。怎么称呼？”
不死人伸出自己的手，和这位老裁缝握了一下又迅速松开。
“不死人。”
“嗯...那就先进来吧，量一下身体数据。”
老西曼朝里挥了挥手，布满皱纹的脸上挂着和善的笑容。
不死人看了一眼西沙，西沙拍拍他的肩膀。
“进去吧，他帮你量身体数据，量完之后，其他的就不用你关心了。”
不死人当即跟着老西曼走进后面。
老西曼拿着一根软尺，对不死人露出了笑容。
“脱吧。”
不死人顿了一下，随后用双手，捧住了自己的脑袋上的头盔。

97.维多利亚的繁重文化
头盔被一双有手甲覆盖的双手摘下，放在一旁。
没过多久，手甲，胸甲，腿甲，全都被一一脱下，放在旁边。
老裁缝威尔森·西曼，推了一下自己鼻梁上的眼镜，他已经看到了不死人大致的身材，还有他那张脸。
“嗯...转过去吧。”
老西曼挥挥手，不死人转过去，抬起了自己的双手。
看得出来，不死人很会配合，应该是以前也有定制过服装的缘故。
“客人以前也做过衣服？”
“没有。”
少了头盔的混响加成，不死人的声音略显单薄。但依然略带沙哑与干枯，听起来却多了一份干脆。
“盔甲，内衬，做过。”
“嗷，那也差不多，难怪会配合我。”
老西曼先是在不死人肩膀后面量了一下，又让他转回来，将他的手臂，胸围，腰围全都记录下来。
没过多久，等到老西曼在自己的本子上写下了最后一个数据，他拍拍手，抬起头来对不死人说。
“好了，客人可以把你的盔甲，重新穿上了。”
不死人对他点点头，幽深宁静的目光看向自己身旁的盔甲，青筋外显且干燥的手又拿起了自己的盔甲，一点一点地重新穿在身上。
微长的头发不过肩，却将他的额头和部分面容藏起来，看起来似乎是有些自然卷，但仍然能从盖在脸上的头发最下面，看到他微薄的嘴唇，以及挺拔的鼻梁。
老西曼一边在旁边动手画着草稿，他一边开口，和不死人聊着天。
“客人有没有想过，自己要穿什么样的衣服？对设计方面有没有需求？”
不死人穿好了腿甲，他拿起自己的胸甲，说到。
“宽松，能动。”
“是对日常服饰的要求么？好吧，我记录下来。”
老西曼在本子的旁边写上了两个字，然后又开口道。
“正装想要什么样式的？是西装，还是偏维多利亚传统的丝边上衬和绑腿？”
“都行。”
不死人对正装没什么要求，对他来说，穿正装的场合恐怕都没几次。
老西曼点点头，他笑了笑，开口说道。
“既然如此，就给你做成西装的样式吧，搭配礼帽和拐杖穿着，需要加一件大衣么？”
“可以。”
不死人穿好了胸甲，他把手放进自己的手甲里，眼睛看向旁边的老西曼。
“你，做主，就好。”
“这可不行，衣服做出来，是让客人你穿的，你喜欢什么样子的，那就肯定要做成什么样子。不管如何我都得问一下。”
老西曼呵呵笑了两声，把旁边的带子和草稿本都收起来，继续问道。
“客人可以自己选择纽扣和布料，就在外面的陈列架上。如果没什么特殊的要求的话，我就帮你选了吧，您看怎么样？”
“好。”
不死人带好了手甲，最后把头盔抱在左手。
他伸出自己的右手，对老西曼说。
“谢谢。”
“不用，这是我应该做的。”
老西曼也伸出自己的右手，和不死人的握了一下，又迅速放开。
等到不死人从后面出来的时候，他已经又穿好了自己身上的盔甲，就连背后的黑色披风也挂好了。
“怎么样？量完了？”
西沙在外面等着，看到不死人出来之后，他放下手中的报纸，从座位上站起来，对不死人问道。
“感觉如何？老西曼有没有和你聊聊关于衣服方面的事情？”
“有。”
不死人点点头，他又回头看了一眼里面。
“我让，裁缝，帮我选。他说，已经可以了。”
“嗯，老西曼做了这么久的衣服，肯定也能帮你做好几套得体的服饰。”
西沙点点头，他说。
“稍稍等一下，我去和西曼说点事儿。”
于是西沙走到了柜台那边，低声和小西曼嘱托了些什么。
小西曼点点头，用笔在自己手里的笔记本上记录了些什么东西，最后抬起头和西沙又说了些什么。
不死人没关注他们之间的交流，和自己没关系。
他则是把目光放在旁边墙壁上的其他纽扣与布料上。
在维多利亚的制衣行业中，客人可以自由定义自己的想要服饰。不管是布料，缝制方式，几个包，纽扣。
这都是维多利亚人用来展现自我的一个方式。对他们来说，一件得体的服饰，可以陪他们走过人生的一个阶段，甚至走过一生。
当然，现在已经很少有那么传统的维多利亚人了。受到哥伦比亚新思潮的影响，许多年轻人也开始穿上简易的T恤和各种潮流服饰。
泰拉大陆的文化，在新世代的冲击中，总是面临着各种各样的改变。
卡西米尔的骑士文化做出了自己的选择。尽管那样的选择实在是不能说叫做好。
但它也确实在某种程度上改变了卡西米尔的经济发展，至少让大骑士领变成了如今繁华且纸醉金迷的模样，为整个卡西米尔创造百倍千倍于以往的经济收入。
维多利亚受到的冲击并没有那么强烈。但作为几个紧跟时代潮流的移动城市，维多利亚也建起了高楼大厦，还有各种各样的霓虹灯广告牌。
像是老西曼的店所在的这条老街，在整个维多利亚来说，不算少见。但能有这么重维多利亚味道的老街，终究也算是不多了。
不死人很难从这些老物件，老街道里面，看出和龙文化有关的东西在哪里。
按道理来说，根据银灰的说法，留下龙头石的人，来到了维多利亚，应该深刻影响了这里的文化和制度。
可在维多利亚，不死人几乎没有见过与龙相关的东西。
至少目前为止，不死人见到的都是各种文学，学者，以及商业方面的建筑。
既然明面上没有，那不死人就只有从暗地里慢慢找了。
希望天火小姐的那条线，给不死人带来足够的机会找到与之相关的东西吧。
一边想着这些，不死人在布料和纽扣上留下了自己的目光。
等到身后的西沙走过来，拍了拍不死人的肩膀。
“走吧，这边的事情处理完了。”
西沙推开大门，等到不死人出来之后，才松开关上。
“谢谢。”
不死人礼貌地向西沙致谢，西沙微微点头。
“接下来，去哪儿？”
不死人对西沙问道。
西沙看向不死人，他指了指旁边的另一家店铺。
不死人抬头望过去，那是一家鞋店。
“衣服做了，可还有许多其他的东西还没到手呢。”
西沙感慨地对不死人说。
“不死人先生想要尽快融入维多利亚的环境，让自己适应维多利亚的文化，这些可都是必不可少的。一套衣服，一双皮鞋，一块手表。这些都是体面人的基础。”
他带着不死人来到鞋店的门口，对他说道。
“上城区的贵族们，对一个人的印象通常都是在第一眼就确定了，他们会观察你身上的服装，你穿的鞋子是否得体。会从你身上的佩饰与钟表上看看你的品味。”
“他们还会在与你交流时，看看你能引用多少诗篇中的内容，你的笑容是否标准来确定你是否有着足够的修养与学识。”
“所以啊，要买的东西还不少。虽然不能从笑容和知识上下手，但表面上的功夫必须要做好。”
西沙略有深意地看了一眼不死人，他说。
“毕竟不死人先生您想要接触可不只是下城区的帮派，还要从上城区的贵族们手中拿到信息啊，不是么？”
“是的。”
“那就走吧，去给你弄上两双合适的鞋子。”
不死人点点头，他抬头看了一眼鞋店，跟着西沙走进去。
这一天，不死人几乎都在这条老街上晃悠，被西沙带着，买了许多东西。
从一开始的服饰，到后来的鞋子，再到手持的拐杖有什么讲究。
选择钟表的时候，是选择怀表还是手表。
这种事情，西沙一边给不死人挑选定做，一边给不死人恶补这方面的知识。
不死人也在旁边认真地听着，很给西沙面子。
他知道，这是西沙花时间在教他，给他打下与维多利亚上层贵族交流的基础。
应该也是银灰的授意，自己可一定要把握住机会。
不仅仅是和不死人自己相关的东西，西沙还带着不死人去其他好几个地方走了走逛了逛。
比如女性定做服装的店面，还有一些香水与饰品店都去了。
西沙简单地和不死人把整个维多利亚的交流文化都叙述了一边。不过是一天而已，维多利亚上层圈子的要点，可不止这么点儿，还得要不死人慢慢去体验。
这其中，不死人还路过了一家专门制作假面的店铺。
当然不是什么假面骑士的假面，而是那种在舞会上可以使用的舞会假面，通常都用来遮住自己的脸部，隐藏自己的身份来享受舞会。
虽然所有人都知道，一块假面不能将他们的身份彻底隐藏，但这只不过是一个借口罢了。
一个用来欺骗自己，让自己放下原有的身份束缚，好好享受舞会的方式。
但不死人去假面店铺不是为了参加舞会。而是为了给自己弄到一块能在日常使用的面具。
虽然不太理解为什么不死人对藏起自己的面孔这件事，有着如此深的执念。但西沙还是陪着不死人在店铺里逛了许久。
不死人对老板说了自己的需求，想要一个银质的面具，能够彻底包裹自己的面部，但可以露出部分的五官。
老板点头之后先是给不死人画了一个草图，给不死人看。
这份草图中，露出了不死人的嘴唇之下的部分，整体面具为银色，还雕刻有维多利亚的一些装饰。
不死人点点头，对这个面具表示了自己的满意。
随后就给钱下单了，和衣服鞋子的时间差不多，都是后天过来取。
衣服那边，是因为西沙想办法帮不死人插了个队，加急做好。
这样一来，所有的东西都已经买全了。
从最后一家店铺里走出来的时候，天空都快要暗淡了。
他们在这条街几乎呆了一天，不死人听到的东西比以往一两个月还要多。
“这就是想要融入维多利亚文化，最麻烦的地方。”
西沙叹了一口气，他当然也看出了不死人到后面有些烦躁。
不过令他高兴的是，不死人始终都保持着一个稳定的状态，强行压着自己，耐着性子听西沙说这些玩意儿。
“不死人先生，辛苦你了。之后应该很长一段时间，都是你自己作为维多利亚的一员来体验在这里的生活。”
不死人点点头，他真诚地对西沙说。
“谢谢。”
“没事儿！都是工作，都是工作，哈哈哈。”
西沙笑了笑，他左右看了一眼，从自己怀里掏出了一本小册子，交给面前的不死人。
顺便还附上了一支笔。
“那个，不死人先生。”
本来还大气且稳重的西沙，突然露出了一些不好意思，这倒是让不死人有些措手不及。
“能不能麻烦你帮我...签个名？”
“？”不死人愣了好一会儿，他这才反应过来。
没想到你这个浓眉大眼的也看卡西米尔特锦赛？
“之前陪我儿子看卡西米尔特锦赛的时候，他可喜欢你了。后来看着看着，我也觉得挺有意思，自己也就看进去了。”
西沙嘿嘿笑了两声，这个高大威猛的男人居然露出了些许的不好意思。
“过两天就是我儿子的生日了，不知道给他准备什么生日礼物好。但如果是不死人先生的签名，那我想搭配什么生日礼物都会是最好的礼物了。”
不死人也不推辞，他接过手中的笔和册子。
原本低头，正准备写，随后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抬起头来看向西沙。
“是写，不死人。还是，战骑士？”
“都要！”
西沙伸出自己的右手，比了个二。
“最好，写两次！”
好家伙，看起来喜欢战骑士的不只是他儿子啊。
略有无奈，从银灰就开始了，怎么感觉整个喀兰贸易都喜欢看卡西米尔特锦赛的。
在册子上写了两次，战骑士不死人之后，不死人想了想，又在后面加上一段话。
这才交给西沙。
西沙接过之后，宝贝地放到自己怀里，随后又直起了身子，咳嗽两声。
“咳咳...那就先走吧！不死人先生，我送你回去。”
不死人点点头。
“好。”

98.假面绅士——不死人限定款
接下来的一天，不死人难得地有了一天的清闲日子。
不用出门为了赏金任务奔波，也不用担心会有人来找上门，烦自己。
只是呆在家里听着刻俄柏睡觉的呼呼声，然后外面的天就亮了。
昨天汉娜专门搬了一点生活用品过来。
像是什么洗脸刷牙的东西啊，洗澡的东西啊，还有好几箱饮用水。
用汉娜的话来说，不死人怎么样无所谓，他毕竟已经习惯了自己的日常生活了。
但是刻俄柏还是个女孩儿，一看就知道在外面流浪了很久。
而且不死人也同意汉娜的这个观点，两人一合计，就给刻俄柏弄来这些东西。
想让她早点习惯正常人在社会上的生活。
不说变成一个正常的女孩子，至少要逐渐习惯这一切，否则她永远都只是一个流浪者。
但是，做饭这种事儿就不折磨刻俄柏和不死人了。
刻俄柏这家伙看到什么都想吃。要是给她一堆瓶瓶罐罐，估计刻俄柏拿到手的第一件事，就是把盐啊，胡椒粉啊这些东西倒进自己的嘴巴里。
然后冒出俩字。
还行。
对她来说几乎所有东西都能吃。如果不是因为不死人这一路上，已经尽可能带着刻俄柏适应现代生活。不然和汉娜相处的这几天能把汉娜给吓死。
看着刻俄柏洗脸刷牙，不死人就像是老师一样守着她，让她认真清理自己。
这金发傻狗刷牙的时候，刚把沾了牙膏的牙刷放进嘴里，她的眼睛一下就亮起来了。
随后看了一眼不死人。
不死人当即就知道，要出事儿！
果不其然，只见刻俄柏脸颊一用力。
喀嚓！
牙刷一下就断在她嘴里，刻俄柏这傻狗还津津有味地嚼起来。
“吐出来！”
不死人花了老半天的劲，才把断掉的半截牙刷从刻俄柏嘴巴里抠出来。
不死人后来才教刻俄柏，这玩意儿不能吃，是用来刷的。
但是弄了半天刻俄柏也没弄明白，这玩意儿要怎么在嘴巴里刷。
于是不死人干脆亲自上手了。
一只手拿着牙刷，另一只手抓住刻俄柏的脸颊，稍稍用力就把刻俄柏的嘴巴挤开。
然后拿住牙刷帮刻俄柏刷牙。
“呜呜呜！呜呜呜...”
刻俄柏瞪大了眼睛，喉咙里尽是发出了意义不明的呜咽声。
要是不知道的，估计又以为不死人对这个女孩子做了什么奇怪的事儿。
刷完之后也是，刻俄柏第一反应是觉得牙刷还挺甜的，居然吞了一口下去。
幸亏牙膏这玩意儿没什么毒性，不然刻俄柏估计得肚子痛一天。
后来还是不死人又拿着一瓶水灌到刻俄柏嘴里，让她别吞，再吐出来，这才算给她刷完牙。
刷牙之后，刻俄柏捂着自己的嘴巴迷茫了半天。
以前她一直都觉得自己的嘴巴是用来吃东西的，现在有东西到了自己嘴巴里。
不能吃就算了，以前也有很多东西不能吃，都被不死人拿出去了。
但是现在不仅不能吃！还得让这玩意儿在自己嘴巴里转好久！
“啊，噗...略...啊...”
傻狗长大了嘴巴，眼睛向下看半天，舌头也伸出来好多，试图看到自己的嘴巴有没有发生什么变化，甚至还发出了奇奇怪怪的声音。
但她怎么可能看到自己的嘴里有啥呢？
在那儿挤眉弄眼了半天也没能有半点变化，还把自己累到了。
于是金发傻狗的耳朵无力地耷拉下来，整个人一下倒在地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直到她闻到了一阵熟悉的香味，这才抬起脑袋。
“吃。”
不死人帮刻俄柏热好了今天早上要吃的饼，从篝火上面把饼取下来，递给刻俄柏。
“！”于是金发傻狗的耳朵又立起来，双手撑住地板，一口咬在不死人递过来的饼子上，然后才坐起来，用手拿着慢慢吃。
刻俄柏的好心情总是在吃饭的时候就拥有了。
她的好心情能持续多久，就在于她一天吃几顿饭。
如果一天能吃到三顿饭，那她天天都是好心情。
要是一饿，再好的心情也会没有，瞬间耳朵耷拉下来，走路都没力气。
但她从来都不闹，不管再饿，也都是等着不死人升起篝火，收拾好所有东西，才会把食物拿到篝火上加热。
以前在路上的时候是这样，这两天到维多利亚来了，就是每天自己热东西吃了。
等到刻俄柏吃过了早饭，不死人就带着刻俄柏去找汉娜玩。
倒不是说汉娜闲，汉娜每天的工作大都集中在晚上。
她作为格拉斯哥帮的二把手，干的就是守门打架的活儿。
白天的时候没什么人会在自家仓库口口上晃悠，运货搬东西也不是她的工作，偶尔会和做这些事儿的帮派成员们交流一下。
更多的，则是在晚上要一直守仓库到后半夜，才会交接睡去。
通常前半夜就会有一些想要针对格拉斯哥帮的家伙到这里来闹事。
所以，最辛苦的还是汉娜。
不过汉娜每天早上都能睡到接近中午才起床，这也算是一种生活方式了吧。
不死人过来的时候，汉娜刚好从床上睁开眼睛，看见身边坐着一大一小两个人，差点把汉娜给吓出心脏病。
“卧槽！”
汉娜一下从床上坐起来，要不是她反应过来了，已经一拳给不死人打过去。
“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汉娜掀开被子，从床上坐起来，也不在意自己还没穿上外裤的修长大腿就这样暴露在空气中。
“吓死我了，一点声音也没有，根本就听不到！”
白色大猫脑袋上的毛差点都竖起来了，看得出来她确实有点被吓到了。
不过不死人和刻俄柏过来，也就是过来找个人说说话聊聊天。
中午的时候刻俄柏和汉娜一起吃了顿饭。
汉娜想尽办法教刻俄柏用勺子。但到最后还是放弃了，任凭她用手拿着炸鱼和薯条在那儿啃。
汉娜和不死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相互眼里的无奈。
任重而道远啊！
吃完午饭休息了一会儿，汉娜就拉着不死人打架。
倒也不是真的打架，就是和以前一样，汉娜向不死人请教武艺。
周围路过的帮派成员们也都饶有兴趣地停下来，看着自家大姐在不死人手上吃瘪。
在以前，这就是传统艺能，不过好久没见过了，也算是给新加入的格拉斯哥帮成员开开眼。
刻俄柏在中间也冒出来，和汉娜打着玩。
不能用武器，刻俄柏自然是被汉娜按在地上揍，但也没真的揍，就只是打着玩玩。
等到汉娜开始往外布置防守人手，这时候不死人和刻俄柏才和她打了个招呼往回走。
两人到家之后，已经是夜晚了，天空中悬挂着月亮，不死人和刻俄柏一个在前一个在后。
刻俄柏手里还拿着汉娜给她小零食，打算今天晚上回来坐在篝火旁边吃着玩。
回来之后，不死人扔了两根木柴到篝火堆里，这就算是他今天一天的行程了。
明天就要去天火那边做事了，一大早不死人就要出门去拿衣服。
想着这事儿，不死人就不免想起来自己以前跟着老师们学习法术的日子。
虽然穿着盔甲也能使用法术，但穿的宽松一些，终归是能够放松神经。
所以在老师那边学习的时候，都会穿着找到的其他人的大衣。
那些衣服，大多都是宽松柔软的衣服，就和不死人订购的这些衣服差不多。
也不知道那些衣服穿起来会是什么感觉？
刻俄柏吧唧吧唧地吃着零食，偶尔打个哈欠。
睡觉之前，不死人又帮她刷了一次牙。
于是，刻俄柏捂着嘴巴，一边琢磨着这感觉，一边伴随着噼里啪啦的柴火声进入梦乡。
第二天一大早，维多利亚上城区的老街里，就站着一个穿着一身盔甲的怪人。
直到小西曼出来开门的时候，才看到不死人已经站在了这里。
“您是...啊，是您啊客人！”
小西曼揉了揉眼睛，看出了不死人是谁，立刻把不死人迎进来。
不死人点点头，到里面去拿到了自己的衣服。
在老西曼的指导下，不死人成功地穿上了自己的衣服。
内里是一件贴身的白色丝质衫，下身搭配了一条黑色的轻薄长裤。
丝质衫外面还加了一件棕色的羊毛马甲，在保暖之上也为容易褶皱的丝质衫稍作遮挡。
然后最外面是一件双排扣大衣，单层缝制，一点也不厚重。
在靠近腰部的地方用腰带稍稍固定了一下上身的衣服，再做出了修身的处理，下身的前后一共三块布料分开，为不死人带来了极强的运动能力。
但整体站直时，又能为整体带来不俗的严肃感。
不愧是老店，至少不死人穿上身时一点难受都没有感觉到。
“这些是先生你在其他店面购买的东西，昨天晚上的时候都送过来了。”
不死人刚穿好这几件衣服，就看到旁边的小西曼从后面拿出了其他一堆的东西。
“还有，这是您的另一套西服。我们都给您打包放在这里了。”
不死人看过去，正是自己昨天在其他几个店面里买的，鞋子，礼帽，还有拐杖和怀表之类的东西。
他疑惑地开口问道。
“你们，都认识？”
“是啊，在这条街上的人都是老邻居了。”
老西曼一边帮不死人整理脖子和手上的扣子，一边给不死人解释道。
“几十年前，我刚成为学徒的时候，咱们就相互认识。因为这条街上的大家卖的东西都不一样，所以也没什么生意上的冲突。有什么忙都帮一帮，还能拉拉生意。”
帮不死人整理完扣子之后，老西曼又拿起了旁边的怀表，帮不死人挂在内衣口袋上面，又把怀表本身放进不死人的内口袋里。
然后把一双靴子交给不死人。
“搭配这种稍显正式的日常服饰时，用靴子就能解决大部分的问题。要是穿上西装，就穿另一双皮鞋了。”
“谢谢。”
不死人穿好袜子，又穿上了做好的靴子。
这靴子的内里是合脚的丝绒质地，在外则是用硬皮制成。不仅有着极强的柔韧性，本身的质量也很好。
最后，老西曼再给不死人带上一顶矮礼帽，又被称作绅士帽，然后把拐杖交给了不死人。
拿起这一切，老西曼和小西曼两人微微后退，两人纷纷露出了满意的表情。
刚刚只是稍稍给不死人打理了一下脑袋上的头发，营造出的整体效果，就已经把不死人几乎打造成了一个维多利亚的绅士。
不得不说，没有穿盔甲的不死人。虽然长地不算出众，但是他的沉静气质就为他撑起了很多颜值。
“先生以前是学者么？”
小西曼忍不住赞叹道。
“实在是太像了，和那些专精知识的学者一模一样。”
“确实。”
老西曼也跟着下意识点点头，赞同自己儿子的观点。
“这边有镜子，客人可以自己看看。”
不死人没什么实感，对他来说，只是穿着很舒服而已。
不过当他转过来，面向镜子的时候，他居然有了一瞬间的恍惚。
原来自己是这个模样么？
不死人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脸颊，他已经几乎忘记自己的模样了。
额头上还有不浅的皱纹，但整个脸颊已经恢复成了正常人的模样。
但略深的肤色和凹陷的眼眶，还是让他看起来像是四五十岁的中年人。
下巴上再带上一些胡须，那就更像了。
总之，这下看起来就和维多利亚的男人们有了七八分相似。
剩下的两三分，那就是维多利亚独有的礼节气质。
“这是，您的面具。”
小西曼为不死人递上面具。
“谢谢。”
不死人把面具下意识按在脸上，然后转过去向两人问道。
“多少钱？”
...
叮咚，叮咚！
天火被铃声唤醒，还在睡眠中的天火艰难地睁开了眼睛，她打了个哈欠，然后穿上衣服，拿起了身旁接通门铃的电话。
“等等，我马上下来...”
根本没有听下面那人是谁，天火起身，花了十几分钟慢慢打理自己身上的服饰和头发。
最后穿戴好一切之后，天火下楼，又顺手在厨房煮了一份咖啡。
在按下按钮之后，天火这才来到门口打开了房门。
可就在她打开房门的那一瞬，她看到了一个身影。
还有他提着的大包小包的东西。
“？”天火看着这个陌生的男人，她脸上的表情逐渐严肃起来。
“请问你是？”
她能确信自己没有见过这个人，双排扣大衣，绅士帽，还有手里和袋子攥在一起的手杖。
脸上还带着一块银色的假面，只能看到没有多少血色的薄嘴唇，以及一双深幽的眼睛。
难道又是推销什么公司产品的推销员？
不过戴上面具干什么，假面绅士么？
“天火小姐。”
那人开口，用沙哑粗糙的嗓音对天火说话了。
“今天，我来，上班。”
天火的眼神逐渐变得惊异，瞪大了眼睛，精致脸庞上的红润小嘴微微张开。
这是那个盔甲怪人？！

99.学者的尊重
“好，把那瓶蓝色的溶液给我。”
天火手中拿着一柄长柄源石法杖。在上面修修补补之后，伸出了自己的左手，眼睛还盯着手中的法杖，就把手伸出去。
不死人在桌子上拿起一瓶蓝色的溶液，帮天火打开之后放到她手上。
天火稳稳地拿住这瓶用玻璃瓶装着的蓝色溶液，把溶液从法杖上方的孔洞倒进去。
亚麻色的长发披肩而下，美丽的菲林族眼睛却死死盯着面前的法杖。直到最后一滴蓝色溶液也倒进法杖里面。
“镶嵌孔盖子。”
天火又伸出了手，拿过不死人递来的最后一个孔盖子。然后把这个盖子轻轻放置在源石法杖的孔洞上。
伴随着一阵合并的声音，刚刚放上去的盖子，就被源石法杖自己伸出来的小机械臂抓住，贴合在法杖的孔洞上。
这样一来，整个孔洞就彻底闭合，倒进去的溶液也就不会漏出来了。
“好，休息一会儿，十分钟后来进行测试。”
天火把手中的法杖放到旁边的架子上，在架子上已经有其他四个法杖了。
这几个源石法杖都是天火自己加工的作品，今天的工作就是做好五份不同加工后的源石法杖的对比，看看哪一种经过特殊加工后的源石法杖能有更高的能量输出量，以及更稳定的性质。
对于这种工作，不死人也蛮有兴趣的，他就是帮着天火在旁边递东西，偶尔被天火当成法杖架子拿着法杖，在上面修修补补。
“所以，这些，有什么用？”
看到天火完成这些法杖，不死人也不由得好奇地问出了声。
他能感觉到溶液中蕴藏的能量，也能感觉得到这些法杖里逐渐稳定下来的源石回路。
但这样的法杖和直接使用源石又能有什么区别呢？
“融化之后的源石本体，再加上好几种稳定药剂，可以让源石溶液渗入整个法杖，整体上提高源石法杖的能量传导性，也能做到更精细的术式使用。”
天火一边把穿在身上的防护服脱下来，然后仰起脑袋，把头发向后推出去。
洁白的后颈一闪而过，瑰丽的身材一览无遗，而后天火向外走去，并开口说道。
“来外面聊吧，咖啡已经煮好了。”
不死人跟着天火来到实验室外面，从楼梯走上去回到大厅。
天火端着两杯咖啡走过来，递给不死人一杯。
“谢谢。”
不死人接过了天火手中的咖啡，轻轻抿了一口。
不死人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和他想象中的一样，还是没有任何味道，只是普通的液体浸润嘴唇和喉咙的感觉。
喝了一口之后，不死人就把咖啡放在桌子上，然后一屁股坐上沙发。
天火则是喝了一口咖啡之后，也把自己埋在沙发里，眯着眼睛享受软沙发带来的快乐。
“我虽然是源石技艺研究者，但是为了探索使用源石技艺最佳的方式，源石法杖的设计也需要学习。特别是很多复杂的术式，需要更精细的源石法杖来作为辅助使用。”
说着，天火抬起了自己的左手，一团火焰就凭空从她手中升起。
这火焰明亮且灼热，肆意散发着作为火焰本身自己的力量。
不死人挑了一下眉毛。
“感染者？”
“不，不是。”
天火手中的火焰从空气中消失。等她把手翻过来的时候，不死人这才看到她戴在手指上的一枚戒指。
这戒指上镶嵌着一枚散发着橙黄颜色的石头，能量性质极为纯粹，而且还十分稳定。
“这是用处理过的纯源石制成的便携施法道具。”
说着，天火把手中的咖啡放下。然后把这枚戒指取下来，扔给不死人。
不死人接过戒指之后，在手中细细端详。
能够看到，在源石两侧，有两个像是电路一样的痕迹。不仅将这枚源石固定在中间，更是依靠着这枚源石进行吸取能量。
“有这个东西，就算没有手持大型的源石施法法杖，也能用术式使用源石法术。只不过这样使用出来的源石法术，根本就没有法杖来的强大，也没法释放更加复杂的术式。”
天火还在那边为不死人讲解，她的眼睛看着面前的这个男人，眼里透出了一丝满意。
刚刚两个多小时的法杖制作过程中，她几乎没有多说一句话，而这个男人也全程跟上了自己的节奏。
自己只是简单地为他讲解了一下那些东西是什么，后面她在进行制作的时候，不死人就能精准地把所有的零件和溶液交给她。
两个小时，中间没有休息，还能保持着稳定的状态来到最后。
这位叫做不死人的先生，以前应该也是做过学术研究之类的事情。不然不会对这种工作上这么快就上手。
“你是在哪个学校毕业的？”
天火下意识问了一句。
“学的是什么专业？地质学？还是工程学？”
不死人疑惑地抬起头来看向那边的天火。
“学校？”
“你没上过学校？”
天火好奇地看着不死人，这可超出了她的预料。
“好吧，你以前是做什么工作的？有谁帮你引导出了你的源石技艺么？”
“以前么...”
不死人想了想，他说。
“我以前，赏金猎人。还有，打擂台。”
“赏金猎人？”
天火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不过想到不死人带来自己家，放在旁边的那一堆东西里有一套盔甲，瞬间了然了。
“难怪你总是穿着盔甲，赏金猎人可是个高危职业，不好好保护自己那可不行。”
她只是注意到了赏金猎人，根本没有想过之后的那个打擂台代表着什么。
不死人也懒得解释，他又继续说到。
“法术，我也，学过，有老师。”
“哦？”
天火顿时来了兴趣，她从沙发上坐直了身子，看向不死人。
“详细讲讲？是在哪里学的？”
不死人摩挲着手中的戒指，他一边回忆着自己的老师，一边说出了一个地名。
“彼...彼海姆？”
他唯一能回忆起来的学院地点，大概就是这个地方了。
“彼海姆，对。彼海姆，龙学院。”
天火听到这个名字之后，她下意识皱起了眉头，在自己的记忆力反复搜索。但始终都没有回忆起有这个名字的学校。
“彼海姆龙学院？”
天火想了半天想不起来，她又开口问道。
“这个学校有什么比较出名的老师，或者学术界的前辈么？”
“没有。”
不死人果断地摇摇头，他是真不知道。毕竟除了自己的某个老师是出自彼海姆龙学院之外，他对这个学校也几乎一无所知。
但是可以知道的是，彼海姆的贤者们不断研究法术，甚至已经逐渐探索到了法术的本质。
虽然不及最早大帽子罗根的研究，但彼海姆贤者们的研究无疑是将法术的运用推及到了其他领域。
“听起来像是一个乡下的学校，一些从大学校毕业的学生会选择在这些地方开设学堂。”
天火说出了自己的臆测，她看着面前的不死人，上下打量了一番。
随后，天火开口说道。
“你的源石技艺就是火焰法术么？单纯的火焰法术？”
“不是，源石技艺。”
不死人抬起手，他右手凭空出现了一团火焰。
这团火焰与天火使用的火焰完全不同，内敛，温暖，且并不灼烧滚烫。
与其说是燃烧什么的火焰，倒不如说像是某种东西或是生物的具象化，充满了生命气息。
“是，咒术。”
“咒术？”
天火听到咒术两个字之后，她又皱起了眉头。
“我好像，在某个典籍里，听过咒术这个名字...”
“不是，咒文，是咒术。”
不死人提醒了一下天火，之前有人把咒术称之为咒文，为此不死人还专门去了解了一下。
本质上来说，咒术和咒文完全是两种东西。
“对，我知道，是咒术。当时为了查找这两个的区别，我还专门仔细看了那本文献来着...”
天火眯着眼睛，手指下意识地敲击在自己的下巴上。
右腿搭在左腿上，不自觉地出神，思考着这个熟悉的名字是从哪儿来的。
“虽然有点记不清了，但我还能回想起，就是我在维多利亚看到的典籍。”
想了半天，天火还是放弃了回忆这件事，她摇摇头。
“回头再去大图书馆看看吧。”
说着，天火看向不死人手中的火焰。
这火焰给天火带来了完全不同的质感。
对她以往的认知来讲，火焰本质上就是一种力量形式，一种狂暴的，不可控的力量。
天火之所以能够成为源石技艺大师，有很大一部分的原因，就是因为她认清了自己不可能控制火焰。
火焰狂暴，总是充满了愤怒。所以天火从来就没有想着，自己要去百分百掌控火焰。
而是依靠自己的术式和源石技艺进行引导，引导火焰的生成，火焰的塑形。
这和控制来说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她的源石技艺，正是引导无处不在的火焰，将其从无尽的虚空中引发出来，聚集成型带来现世。
传闻中，天火小姐能够从天空中召唤陨石来到地面，带着狂暴的火焰席卷敌人。
这也是一种引导火焰的方式，并且为止塑形。
否则陨石砸下来之后，怎么会不留下一块石头呢？
要是真这样，天火早成天体研究学家们最为追捧的术士了。
“你这火焰...”
天火注意到了不死人手中火焰的奇异点。
她好奇的凑近一些，来到不死人的手中，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越是靠近不死人手中的火焰，天火就越是能感受到火焰蕴藏的温暖。
这和她使用的火焰法术完全不同。
“这是，咒术之火。”
不死人轻轻说着，手中的火焰再度腾盛扩大。
可不管不死人手中的火焰如何扩大，始终都是金黄色带着些许的赤红，而且没有多余的热量渗出，稳定地保持在让周围感受到温暖的程度上。
天火略有震惊地看着不死人手中已经几乎变成了篮球大小的火焰，她再燃起了自己手中的火焰。
对比之下，更能发现这之中的察觉。
温顺的火焰，在不死人手中就如同一只小狗一样，但在天火手中，就凶猛地像是猛兽。
“很厉害，你的老师，很厉害。”
天火对不死人手中的火焰表示了赞赏，她对这种温顺的火焰也表示了自己的好奇。
“是怎么做到的？让火焰这么稳定，就好像...你本身就和火焰同源一样？”
天火下意识说出了自己的感受，可她并不知道，自己这句话已经在某种程度上揭示了不死人的秘密。
不死人看向天火，天火眼中的热忱与痴迷不得作假，她只是下意识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随后，不死人轻轻挥手，手中的火焰散去，也将天火的思维从火焰上面拉了回来。
“嗯...作为感染者，能有这样的火焰控制能力，倒也不是不能接受。但是你这个火焰...”
天火沉吟许久，始终没法给自己一个满意的答案。
而不死人如今的表现，更是让天火知晓，自己的这位助手，在火焰法术的造诣上，说不定不低于她。
毕竟，如此温顺且内敛的火焰，可不是人人都能够掌握的。迄今为止，能做到此等源石法术造诣的人，天火就见过三位，而且其中两位已经去世了，唯有一位尚存于世。
但他们大多都只是专精于如何控制火焰，没人在火焰法术的运用上多做文章。
这也就是天火与那些大师们最大的区别。
别人研究的是源石法术本身。而天火则是研究的如何更加有效地运用源石法术，并且将其运用到生活与实战中。
“天火小姐，该进行，实验了。”
不死人低声提醒了一下，天火顿时从自己对火焰的痴迷与各种推算中苏醒过来。
“啊，不好意思。不死人先生，走吧。进行接下来的实验。”
说着，天火从沙发上跳起来，急急忙忙地穿上防护服，去往楼下进行法杖实验。
想要得到学者的尊重，只需要拿出相应的研究成果。
不知不觉间，天火对不死人的称呼已经发生了改变，这就是学者。

请假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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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逸散的火焰
休息时间结束，两人再次回到了实验室，开始天火今天最后的实验。
那一排天火做好的法杖，都等着天火一个一个去实验其强度。
被天火用特制溶液浇筑的法杖，和很多外面使用的法杖，有着极大的区别。
正常的法杖都是在法杖上装设源石。在作为引导物的同时，其本身也能作为源石能量源供给一部分能量，作为术式的组成。
但是问题就在于，由于源石只有一块，而法杖本身就是一个激发装置。所以越大的法杖，所能刻下的回路就越多，传导性能越好。
但过大的法杖也要面临一个问题，就是能量的损耗问题。
不管是手持法杖的哪一部分，过长的传导法杖都会有一定程度的能量损耗。就算是传导性能再好，也不免面临这个问题。
但如果要把法杖缩小，那就会有另一个问题出现，没有足够的空间刻画能量回路与稳定性弱。很容易在使用术式时，遇见术式空间不够，以及能量回路不够，而导致施法失败的尴尬情况出现。
就其实也能理解，越是大的法杖，能做到的东西越多。
这就和游戏里一样，双手法杖和单手法杖加的魔法攻击力都不一样。
但是正常解释肯定不能这么解释，只是用一个比较笼统的说法来概括。
而天火所做的，就是把稳定的源石通过加热等方式与其他的传导材料混在一起，制成特殊的液态源石溶液。
同时在法杖内部以一定规律镂空，再把热好的源石溶液浇筑进去，就能得到一个能量回路主枝干是由源石组成的法杖。
这样一来，不管多细小的能量回路，都会连接在主枝干上。也就是说，每一个细小的能量回路，其承接的不是另一段能量回路，而是源石本身。
理论上来说，这能解决能量回路传导性的问题，但是还需要实验。
而且由于源石的不稳定特质，源石溶液到底需要多少，比例是怎么样的？
这些都需要天火自己去测试。
所以，天火拿起了这五根法杖，再往下一层。
“下面是试验场，来下面。”
天火摆了摆脑袋，示意不死人再下一层。
“我来吧。”
不死人从天火手中接过五根源石法杖，让天火松了一口气。
两人从负一楼再下了一段楼梯，来到负二楼。
直到天火打开一扇特殊制成的铁门之后，她又拉下了旁边隐藏在墙壁里的电闸。
耀眼的灯光顿时让不死人下意识眯起了眼睛。
这是一个大概有两百方的小型试验场，高度大概接近十米，不算大，但用作一般的源石技艺测试没有任何问题。
“这里的墙壁被特殊加固过，面对源石技艺还会有削弱和吸收的能力，所以不用担心出现事故。就算出现事故，也不会影响到别人。”
天火顿了一下，她想了想，又补上一句。
“最多就是让附近的人觉得地震了一下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啊这，地震还没什么大不了的？要知道地震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天灾的前兆啊！
没有管沉默的不死人，天火从不死人放在桌子上的五根法杖中，找到了自己一开始制作的法杖，编号为一。
她又从旁边拿过来一个小本子，还有一支笔。
“来这边，不死人先生。”
不死人乖巧地走过去，天火把本子和笔都交到不死人手里。
“这个控制台，是操作目标靶子的控制台。按下不同的按钮，就会有不同类型的靶子从远处竖起来，根据我的指令，帮我竖起不同的靶子，同时记录下旁边屏幕上出现的数据。”
天火抬起脑袋，看向被面具覆盖的面孔。
“知道了吗？”
“大概，清楚。”
不死人也不太确定，他在控制台面前看了一会儿，觉得自己已经大概明白了。
“很好，大概清楚就行，也不是什么复杂的仪器。”
天火挥挥手，表示不用在意，随后拿着编号为一的源石法杖来到了试验区。
不死人则是打开了本子，拿着笔准备记录。
“第一种材料的靶子，绿色的按钮。”
天火准备好之后，她对旁边的不死人喊了一声。
“按一下按钮！”
不死人低头看了一眼，果然是看到了一个绿色的按钮，按了一下。
远处就有一个像是人一样的标靶从地上立起来，距离大概距离天火十米左右。
天火举起手中的法杖，在不催动自己源石技艺的情况下，开始感受法杖内部的能量流动，并且引导能量刻画术式。
娴熟的术士使用源石法术，无疑是一种艺术。
而天火也将这种所谓的艺术表演地非常好。
不死人只是见到天火稍稍抬手，一团大概拳头大小的火球就漂浮在天火面前。
天火把手中的法杖向前一指，火球就精准地向着靶子飞过去。
速度不算快，但隔着这么远，不死人也能感受到它散发出来的热量。
不用看也知道，这个火球的能量散发太严重了。
虽然精准地击中了目标，但是速度和能量保有率都特别低。
不死人面前操作台上旁边的屏幕上，出现了一串数据。
他抬手，把这串数据记录下来，然后再抬头看过去。
“升起第二个靶子。”
天火对不死人说。
“就是绿色按钮旁边的那个。”
不死人根据指示按下了按钮。而就在第一个靶子之后，又有另一个靶子从地面上立了起来。
这一次，这个靶子距离天火更远了一些，大概有二十米的样子。
天火再次使用源石法术，一团散发着灼热气息的火球凭空出现在空中，然后伴随着天火的指向，射向了第二个靶子。
比起第一个靶子的战绩还要差劲，火球来到第二个靶子的时候，已经变成了一团小火焰，只是在靶子上擦了一下，就消失在空气中。
完全没有击中第一个靶子时的威力，那种微型爆炸的感觉。
不死人再次忠实地记录下了数据。
之后的实验就重复着以上的操作。
以不同距离的靶子测试同一种法术，不同法杖带来的影响。
而其中在不死人看来，效果最好的法杖，应该是三号法杖。不管是能量逸散程度，还是发射的速度，都可以说是上上之选。
甚至三号法杖在面对三十米靶子的时候，仍然保持着相当的威力。
一连释放了十几个源石法术，天火却没有一点疲惫的迹象。
这就是作为优秀术士的底力。对她来说，这种程度的法术，连热身都做不到。
正常的源石法术测试结束后，就要测试与源石技艺的相性了。
在这次的测试中，天火就能催动自己的源石技艺，去操控火焰，使用一些特殊的法术了。
不死人也非常期待，天火所掌握的火焰法术到底达到了什么程度。
天火站在测试区，她犹豫了一下。
美丽的菲林族下意识看了一眼旁边的男人，想要说些什么，又担心似的没有说。
不死人没注意到天火的目光，他还盯着天火手中的法杖。
“咳...”
天火轻咳一声，她举起了手中的法杖。
在源石技艺的催动下，整个测试区的能量浓度持续上升，光是坐在旁边，不死人都能感受到天火聚集的庞大能量。
只见，在天火脑袋上两三米的位置，先是凭空出现了一点火焰，随后火焰愈发高涨，不断向外扩张的同时，内部的火焰则更是紧实，不过一会儿就凝成了像是实体一般的阴影。
哦！
不死人心下了然，大概这就是外部传言中，天火小姐最擅长的法术，像是能够召唤陨石从天空中坠落一样，这也是天火小姐的成名法术。
这团巨大的火球能有一人大小，而其散发的热量却并不如之前火球一般大，被天火尽可能压缩在法术本身。
天火甚至都没有抬头看一眼，她就知道自己的法术释放地非常成功。
嘴角翘起一个弧度，经过了两三秒的吟唱之后，这团火球已经从小火焰变成一块「陨石」
而这块陨石，伴随着天火将手中的法杖指出，就朝着第一个靶子冲去。
陨石的速度不算快，但声势庞大。倘若有人正面面临着这块陨石，恐怕尿都给吓出来了。
而其成果也对得上它看起来的样子。
嘭！
巨大的爆炸声回荡在整个试验场。
这团巨大陨石砸下时，蕴藏的火焰外表先是对靶子造成了一次烧伤，随后内部的实体火焰在能量的冲击下，对整个靶子造成了一次犹如实体打击的冲击。然后整个内部火焰遭受外部碰撞之后，再彻底炸开。
逸散开来的能量冲击近乎波及了前后十米左右的距离，就连不死人也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热浪与冲击。
天火站在原地昂首挺胸，面带微笑地看着自己的成果。
不死人没有忘记自己的职责，他低头，把旁边屏幕上的数据全部记录下来。
这样的威力，在不死人见过的众多咒术师中，也称得上不弱。
不过，也就仅此而已，不弱。
接下来，天火又更换了法杖，进行了不同法杖的测试。
不死人也将这些数据一一记录下来。
等到最后一个法杖被天火放下放在旁边，她抬起头来，看向不死人。
“数据都记录好了？”
天火皱了一下眉头，随后又恢复正常。
就算是她，连续使用此等威力的源石法术，也会有一定的消耗。
“记录，好了。”
不死人看向走来的天火，他把手中的本子递过去。
“你看看？”
天火下意识要接下不死人手中的本子，她刚刚伸出手，就意识到自己犯错了。
可天火周身逸散的火焰能量已经等不及了。
顺着不死人递过来的本子，一股灼热的气息顺着不死人的手部一路向上。
而不死人手中的本子在第一时间就出现了褶皱。
嗤...
一股小火苗从本子的末端升起。
“遭了！后退！”
天火下意识喊出了声，她自己也向后退去。
她忘记了一件事，在催动自己源石技艺之后，自己周身的温度会急速上升。
这也算是她源石技艺的一部分，温度上升能够让她更容易使用源石法术。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是那种越战越强的类型，逸散的高温能让火焰法术的威力上涨。
但也让她对火焰的操控能力减弱。如果她持续施法下去，就连身上的衣服也会被点燃。
这样的温度对正常人来说是绝对不能忍受的。哪怕只是在她周身呆上一小会儿，轻则呼吸困难，重则皮肤烧伤。
后退的天火，抬起头来看了一眼不死人。
不死人一点感觉都没有，他手上瞬间自燃的小册子，那团火焰也在不死人投去视线的瞬间就暗淡下去，随后消失在空气中。
而天火连源石法术或是技艺使用的波动都没能察觉到。
“你不能，控制？”
不死人把手中的册子扔到后面的桌子上，他逐渐走向前方的天火。
“是，所以先离我远一点，等一段时间就好了。”
不死人展现了他对火焰的操作能力，但天火还是担忧地再后退两步。
“不要再上前了，你会被烧伤的！如果不听话出事了，我可不负责哦！”
“哈。”
不死人摇了摇头，他再上前两步，抬起右手。
天火身边恍若挂起了一阵微风，吹散了她周身逸散的高温。
而这些高温则是迅速朝前聚集，在不死人手中汇聚，最后变成了一团火焰。
这团火焰十分暴躁，且能量不断逸散。
而在天火的眼中，这就是不死人复刻的自己的火焰法术。
因为那团火焰，与她通过源石技艺使用的法术火焰，一模一样。
不死人观察着这一团火焰。
那团原本暴躁的火焰，在不死人的注视下逐渐稳定，外泄的源石能量也不断收缩，最后变成了一丛微小且温顺的火焰。
随后过了半晌。
“如果，不能压制，火焰。就不要，肆意，放纵。”
不死人挥挥手，手中的火焰散去，他对天火说道。
“优秀的，源石技艺。但是，需要控制。”
天火的眼睛逐渐瞪大，她低头看向自己的身上的服装，伸手摸去的时候，以往的灼热已经感受不到了，仅剩凉爽与柔顺。
要知道，这和普通的火焰并不相同。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由源石能量点燃的火焰，在天火的认知里，都是暴躁与不可控的代名词。
如此庞大的热源，能被天火把热能逸散到周身就已经很不错了。
何等的火焰操控能力？！他是怎么做到的？
“工作，结束了吗？”
不死人的心思却不在此，他又从身后拿起了本子，来到天火面前交给她。
天火接过本子，焦黑只被控制在边缘部分，火焰刚刚燃起就被不死人硬生生压制下去。
“你这是...什么法术？”
天火接过本子后，她抬起脑袋，渴求地看向不死人。
作为一个学者，最重要的特质就是对知识的渴求。
而不死人所展现出来的能力，已经让她明白了一件事。
他对火焰的了解，一定在自己之上。
因此，天火没有再拘泥于自己的身份，那些荣誉与头衔在此刻已经变成了过往云烟。
在拥有价值的知识面前，一切骄傲都是学习的障碍。
“能告诉我吗？”
天火收起了自己的骄傲，谦卑地对面前的男人出声询问道。
不死人看着面前的天火，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我不是，早就，告诉你了？”
“诶？”
天火抬起脑袋，头上毛茸茸的耳朵也竖起来，橙色的眼瞳露出了一丝呆萌。
“什么？什么时候？！”
“刚刚，在上面，聊天，的时候。”
不死人说着，他的右手燃起了一从金黄色的火焰。
那团温顺的火焰，就像是人为饲养的小兽一般，在不死人的手中静谧地燃烧着，没有丝毫的逸散。
“是，咒术。”

101.法术岂是如此不便之物?
天火对于火焰法术的痴迷，超出了不死人的预期。
原本天火放下自己的骄傲和身段，对不死人低头询问法术的时候，不死人就有些意外了。
他见过许多咒术师与魔法师，都是一股心比天高的性子。
除了自己的法术，没人比我更强！
在座的各位都是垃圾！
大多数的法师都是这种样子，对其他人的法术嗤之以鼻。
但如果你说要把法术教给他们，他们又会一脸臭样地凑过来，听你慢慢讲解原理。
谦卑终究是在少数，这种人不死人见得多了。
但天火，不仅是低下了头，甚至还保持着这种态度，一直向不死人询问细节。
不死人也没什特别的细节好讲的，这都是自己练习的成果。
除此之外，最重要的就是自己对待火焰的态度。
“所以，咒术实际上也是源石法术的一种吗？”
天火好奇地问着，她已经像是个学生一样，就这手中的册子和笔，开始准备记录了。
“可我看你使用咒术的时候，好像也没有什么源石法术的波动。而且这种控制火焰的能力，也是学习咒术的一部分吗？”
“不是。”
不死人摇摇头，他指出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事实。
“咒术，只是，手段。力量本质，是火焰。所以，如何对待，火焰，最重要。”
天火从未想过这样的观点，在她看来，火焰就是源石法术的一种结果。
而自己的源石技艺本就是火焰操控，在这一点上，更是全凭本能。
“对待火焰？”
天火愣在原地，脑子里顿时冒出了无数的灵感。
她从未想过把火焰当做一个有意识，有情绪的事物去对待。
可话又说回来，火焰本就代表着暴躁与不可控，这不就是一种情绪的表征么？
和不死人短暂的交流，让天火在手册上记录下了整整两三页的想法。
“所以，要怎么，出去？”
直到不死人差点把门拆下来，都找不到出去的方法，天火才反应过来。
“啊，不好意思！我有点太兴奋了！”
天火赶紧收起小册子，从旁边的屏幕上点了一下，打开大门，和不死人一起离开房间。
此时，天空已经暗淡下来，不死人也已经做好了离开的准备。
天火连着小跑，来到不死人身边。
不死人提着大包小包地，回头看向天火。
“明天，还要，过来吗？”
“如果您愿意的话。”
天火已经没有把不死人当做助手在看了。
原本招募助手，只是想找到一个可以搭把手的家伙。可没想到来了一个在火焰造诣上超出自己认知的强大术士。
“关于工资的事...嗯...不过，现在已经不算是在为我打工了吧？”
天火微微摇头，她看向面前的不死人。
“只要您愿意偶尔过来与我一起实验，聊两句。工作都无所谓了，工资就算是我为了知识付出的学费。”
“？”不死人如何都想不到，天火面对知识居然如此渴求，甚至达到了这种地步。
他不过是随便说了两句而已，至于么？
其实，天火在火焰法术上的造诣，确实是算高了。但泰拉的术士们，大多都没有想过自己使用的法术对他们来说意味着什么。
像是天火这样专精于火焰的术士，也只是个例，而她到达瓶颈的时期，往往就只需要一席话语，就能为她打开新世界的大门。
“总而言之，非常感谢您的指点。”
犹豫了一会儿，天火还是开口说道。
“下一次实验会向后顺延，我要试验一下今天您告诉我的想法。之后我会通知您的。”
说到这里，天火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啊，对了，我还没有您的联系方式呢！”
天火回头，在门里面的桌子上拿来了自己的通讯器。
“能告诉我您的通讯器号码吗？”
“...”
不死人沉默了一会儿，看着面前的天火，目光逐渐疑惑。
“通讯器？”
“是啊，通讯器。”
天火点点头，可她发现不死人疑惑的目光之后，美丽菲林的目光也逐渐发生了变化。
“您不会，没有通讯器吧？”
两人大眼瞪小眼，在原地站了半天，不死人才点点头。
天火在得知了不死人居然连通讯器都没有之后，也不由得陷入了沉默。
最后，还是不死人找天火要来了笔，留下了自己的地址。
并且告诉天火，如果要找自己，可以寄信到这个地方来，或者直接找过来也行。
到底是有多么老派的人，才会选择这样的方式啊！
天火叹了一口气，她看着不死人留下的地址，陷入了沉思。
看来，要想办法给这位先生弄到一件通讯器。
听他的声音，恐怕不死人先生的年纪已经不小了吧？
在天火的感官里，不死人微微干瘪的手掌，还有他的声音，给人营造出了一份四五十岁大叔的质感，而这份质感自然是配得上他渊博的知识。
思考到这里，天火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四五十岁的感染者，能保持这种程度的理智，如此惊人的火焰控制能力。
他口中所说的彼海姆学院，恐怕也是非常老派的学校了。
说不定是什么优秀的术士私下里组成的组织也说不定。
不死人先生，恐怕在彼海姆学院的地位不低，按照他的谈吐与对法术的认知来说，说是教授都低了。
那为什么他会在一开始穿上盔甲呢？
天火的脑子里开始混乱起来了。
稍显丰腴的身体缩在沙发里，享受着实验结束后的舒适，一边用充满弹性的双腿夹住了一块背垫，让自己的腰稍稍舒服一些。
总而言之，等下一次实验，一定要让不死人先生过来。
回想起今天不死人把她周身逸散的高温能量聚拢的手段，天火现在想起来还是有些不可思议。
那不是引导稳定的源石能量啊，如此暴躁的能量，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走在回家道路上的不死人，倒是没想那么多。
比起天火的实验，还有她所渴求的知识，不死人更关心的是，钱什么时候下来。
要知道，刻俄柏的食量实在是恐怖，不死人又不忍心给她吃些没营养的东西，每天光是伙食费就要花上好多。
长身体的孩子嘛，吃得多很正常。
在维多利亚，交易的货币无非就是金币银币，以及龙门发行的龙门币。
而刻俄柏每天光是吃饭，都能吃上一个金币，换算成龙门币，那可是好几百！
不死人花钱的大头，就是木柴。
名贵的木柴其实在价格上并没有特别高，一周大概要花上几个金币。但木柴和伙食的双重攻势下，不死人的钱袋干瘪地十分迅速，大有这两天就给他干完的趋势。
本来就跑了有一两个月，两人的存货都不多了。
总不可能让汉娜养他俩吧？
刻俄柏可能无所谓，跟着谁就吃谁的，但是不死人拉不下这个脸。
他不喜欢欠人东西，更何况，朋友之间更是不能要有负担。
一边想着这些有的没的，不死人转头走进了一条近路。
这条近路虽然窄了一点，但是不需要到大路的另一头绕路，一条直线就往下城区走过去了。
当然，不死人还抱着一些其他的心思。
来到小巷中间的时候，不死人放下了手中拿着的大包小包，他回头看了一眼小巷口。
出声说道。
“跟了我，一路。有事？”
不死人的声音在小巷中回荡，可半点反应都没有。
但不死人可没有放下戒心，自己感知到的生命气息并非作假。
他看向小巷口的自动贩卖机后面，开口说道。
“是自己，出来。还是我，让你出来？”
他抬起的右手，燃起了火焰，逐渐凝结成一团火焰。
如今，有了术士证明，对不死人最大的作用，就是能够在城内使用「源石技艺」。这一点，让他解放了更多的对敌手段，而不用担心事后的问题。
“藏在，阴影里，别以为，我看不到。”
伴随着不死人的敌意愈加严重，藏在阴影中的人终究是沉不下气了。
只见在自动贩卖机的后面，那不可见的黑暗中，一团阴影逐渐沸腾，没过一秒，就凝成了人形。
他从阴影中走出来，看向了面前的不死人。
“不愧是「维多利亚的游魂」，感知能力竟然达到了这种地步，算是我小瞧你了。”
来者带着一块面具，他全身都是漆黑的服饰，藏在阴影下本就很难看清。
但他表现出了源石技艺，更是让他与阴影融为一体。
是的，他的源石技艺，就是让自己与阴影合一，甚至能够在阴影中做到短距离穿梭，以做到跟踪和刺杀。
“你，认识我？”
不死人藏在面具下的面孔毫无表情，他右手的火焰也没打算散去。
就算这人认识自己，但他的态度可没表达出来丝毫的善意。
从自己离开天火家开始，就一直跟在自己身后。
是针对天火的，还是针对自己的？
“不，我不认识。”
那人摇摇头，他的话语同样毫无感情波动。但比起不死人，更像是从机械里发出来的声音。
“但是，有位大人认识你，他还很想和你见一面。”
“跟我走一趟吧，维多利亚的游魂。对你来说没有任何坏处，和这位大人的会面，对你来只能是好事。”
阴影中浮现的跟踪者对不死人发出邀请。
不死人沉吟片刻，他抬起头。
“他是谁？”
“这需要你自己去了解，等你见到他的时候，你就明白了。”
“那，我不能，答应。”
不死人摇摇头，他可不会接受这种彻底来历不明的邀请。
特别是一点信息都没有，谁知道会不会有什么陷阱？
“不愿意么？”
跟踪者点点头。
“死的，也行。”
正当他说着，整个身体就没入了阴影之中。
就像是成为了阴影的一部分，变成了液态的模样，顺着黑暗流向不死人。
那速度极快，就是为了要打不死人一个措手不及。
如今，不死人为了方便工作，没有穿上自己的护甲。而且更要命的是，还没带上自己的巨剑。
只剩下手中燃起的火焰，而不死人则是第一时间将火焰聚集，准备在敌人到达面前的瞬间炸开，将他的攻势抵挡在外。
可就是这一瞬间，不死人的身后，又有一道寒光从黑暗中降生。
“！”这不是一个！是两个人！
一个在前面吸引不死人的注意，另一个早就在不死人身后的阴影中潜伏，一动不动。
没有丝毫泄露的生命气息正是他刺杀的手段！
一前一后，两柄匕首，同时刺向了不死人的后背心，以及不死人眼部。
他们的手稳地像是千斤磐石。
专门挑选了这个时候露面，就是为了等这位游魂脱下他身上的盔甲，放下他手中的巨剑。
要保证，这次邀请，必须要把人带回去。
不管，是死是活。
他们胜券在握，这次刺杀，就是他们的绝杀！
可凡事都有算尽的时候，正如他们无法知晓，不死人到底还能做到什么地步。
叮！
背后的匕首再也无法前进半分，刺杀者原本的自信满满也在瞬间消失殆尽。
一柄由流光组成的长剑被一只干枯的左手握在手中，反手背在身后，挡下了身后刺来的匕首。
魔法（法兰快剑）
由纯粹蓝色光点组成的长剑，在创造之初就是作为法兰的魔法师们对敌的手段。
法兰的魔法师为了追求效率与实战，也会思考倘若敌人近身后的处理方法。
其通过法术制成的长剑，就是法兰的魔法师也会修习剑术的证明。
这份力量，也让背后偷袭者的计划胎死腹中。
谁说空手就不能使用剑术了？真正的法师从来不会缺少近身对敌的手段。
法术岂是如此不便之物？
而不死人面前的那个刺客，在看到发出亮光的一瞬间，当即就觉得事情不太对劲。
可他如今再想后退已经晚了。
BOOM！
一团火焰从不死人的右手炸开，向前推出。
这团火焰，从来就没有什么实体。作为咒术的使用方式，在他手中点燃，彻底覆盖了面前的整块区域！
咒术（引燃烈火）
仅仅是普通地在手中引爆火焰，大多数咒术师对这种手段都表示不屑。
但法术不正是为了使用才创造出来的么？
咒术也是如此。
左手与右手同时使用两种不同的力量，不死人却没有丝毫惊慌。
早在他使用法术的同时，就已经想好了之后该怎么做。
先不管面前被火焰向后炸开的刺客。
不死人格开背后的匕首，他向后转身，左手的光芒渐渐暗淡。
可微微握拢的右手，却逸散出了点点星光！
仅仅是一瞬，一柄流光般的巨剑就被不死人握在手中！那凭空出现的巨剑在不死人手中，就犹如真实的重剑一般，裹挟着如洪泄般的力量，自上而下，一击重斩！
法术（灵魂大剑）
咚！
这是沉闷的声响，与钢铁砸地的闷响不同，这声音之中带着些微清流，就恍若有什么东西在其中流动。
而在声响发出的瞬间，巨量的法术能量就倾泻在刺客身上，被他举起在头顶尝试抵挡的匕首没有起到半点作用，在接触的那一刹那就被法术切断。
一斩之下，血肉之躯就被流动的狂暴法术能量撕成两半！
鲜血飞溅，但不死者手中的灵魂大剑仍然犹如洁净的星空，不沾染一丝污秽。
一击而已，就造成了如此的战果！
可不死人还没停下，他松开了自己的右手，转身回头。
刚刚被不死人从阴影中炸出的刺客刚刚落地，抬头就看到了不死人手中闪烁的光点。
他没有半点犹豫，转头，就朝着小巷口冲出去！
已经死人了，对目标战力的估算有误！现在最重要的就是降低损失！
不死者看向逃离战场的懦夫，松开了捏紧了右手，在右手存续的法术冲出了不死者设下的阻碍。
法术（灵魂巨箭）
Cing！
无钢铁摩擦的刺耳，但犹如刀剑出鞘的悦耳声在小巷中回荡。
一枚由魔法组成的蓝色巨箭顷刻之间穿过了空气，砸在正准备逃离的刺客后背。
蓝色的光点在空中逸散，第二个刺客僵在原地。
胸口被炸出的大洞令他无法移动，也最终倒在了地上。
不死人放下举在空中的右手。
被银色面具覆盖的面庞微微低头，看到刺客被炸飞时，落在地上的面具。
他蹲下身子，捡起这枚面具，看到上面无尾无头的圆环，将这个图案记在心里。
他一定在哪里见过这个标志，这种恨不得将其灼烧殆尽的冲动，让不死人捏紧了面具，嘎吱作响。
嗤。
火焰升腾，将这块钢铁制成的面具融为铁水，随后随意泼洒在地面，与猩红的血液融为一体。
不死者整理了一下自己戴在脑袋上的礼帽，他提起自己的东西。
抬脚，从分成两段的尸体上跨过去，也跨过了满地的鲜血。
想来，明天的上城区一定会陷入沸腾。
也说不定，一切就看那位邀请不死人的大人物，到底能做到怎样的程度了。
这些信息，回头也要和汉娜维娜交流一下，看看他们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但这一切和现在的不死人无关。
有个女孩儿还等着他回去休息。
他可太想念一天未见的篝火了。

102.旧相识
“这么说，你是觉得有人在针对你咯？”
汉娜一边吃着刻俄柏递给她的饼子，一边对不死人问道。
“你有记住什么特征吗？我这边如果记得到，能告诉你。就算我们不知道，也能帮你查一下。”
“特征吗。有的。”
不死人伸出一根手指，在空中凝出了蓝色的实体线条，这是凝固的魔法痕迹。
他的手指在空中画出了一个圆，最后形成了一个规整且无头无尾的圆环。
“这是，刺客，面具上，印记。”
不死人收起了手指，他看向面前的汉娜。
“你有，什么，头绪吗？”
时间已经来到了第二天的上午。
不死人没有接到天火的来信，也就是说今天不用去上班。
在家里等了一会儿，已经帮刻俄柏刷完牙了，就等到汉娜过来送柴火。
汉娜既然来了，不死人就把昨天晚上发生的事儿跟她讲了一下，汉娜顿时警觉起来。
她这里似乎能找到一些线索。但对她来说，这个势力刺杀不死人，实在是有些不能理解。
“怪了，我总觉得是在哪儿见过这玩意儿，但是...”
汉娜摸了摸下巴，她摇摇头，自言自语地说到。
“不对，不对，不应该是他们，他们的人手也不会傻到进上城区杀人啊。”
“说说。”
不死人对汉娜扬了一下脑袋。不管是什么信息都好，不死人现在最需要的就是获得信息，不管是对的，还是错的。对他以后在维多利亚的活动都有帮助。
“这么说吧，你这个图案，我看起来很像一个维多利亚本土组织的标志。”
汉娜组织了一下语言，开始给不死人进行科普。
“耳萨EARTHA，维多利亚本土反抗军，他们的存在非常隐秘。但是我们和他们有些联系，因此也知晓了他们的活动范围。啊，对，给我一块木柴吧。”
汉娜找不死人借来了一根木头，她从腰上取出一柄多功能用的小刀，在木头上进行刻画。
“他们的标志是连接起来的锁链圆环。虽然形状上和你画出来的圆环很像，但是细节上来说，他们的标志中间是镂空，一眼看过去知道是锁链。”
看到汉娜画出来的东西，不死人摇了摇头。
当时光照有点低，不死人实际上也只是瞟了一眼，不过可以确定的是，绝对不是这种锁链圆环，那样的圆环，更加类似于是多根线条缠绕组成的图案。
但是也不能放过每一种可能，不死人暗自把这个图案记载心里。
“他们都在伦蒂尼姆的周边，以及其他几个小型的移动城邦进行活动。以此来反抗维多利亚高层混乱的统治现象。同时，耳萨也在尽可能地帮助从伦蒂尼姆离开的感染者。”
汉娜说着，她把手中的木柴交给不死人。
“像是这种专门跑到上城区来杀人的情况。要么是他们疯了，要么就是你和他们有不共戴天的仇恨，或者你是什么战略意图十分重大的关键点。”
汉娜耸了耸肩膀，她说道。
“我自己是觉得可以把他们排除掉。”
“嗯。”
不死人点点头，把手中的这根木柴扔进旁边的火堆里，他又开口说。
“还有么？”
“嗯...我想不到了。”
汉娜摇摇头，她对不死人说。
“毕竟我接触的上层势力其实不太多，我先帮你把这个消息传过去，让手下的兄弟们帮你注意一下。等维娜或者摩根回来了，让他们也看看。他俩天天在上城区处理事情，知道的消息肯定比我多。”
一边说着，汉娜又拿过一块小的木柴，用小刀在上边刻下了一个圆环，一会儿准备带走。
“总而言之，你被刺杀这件事，听起来实在是有些离谱，而且他们还叫出了你的名字？”
“是的。”
不死人点点头。
“维多利亚，的，游魂。”
这个名字对于不死人来说非常陌生。但所有能叫出这个名字的，和不死人要么是熟人，要么就是像银灰那样，做过了精确调查的势力。
首先排除银灰，银灰没有道理让不死人来维多利亚之后，专门找人在维多利亚把不死人解决掉。
对于银灰来说没有任何收益，而不死人也想不到两人有什么冲突。相反，他和银灰的关系不差，银灰没有任何理由做出这种事儿。
那剩下的就更不太好猜了，再把格拉斯哥帮排除掉的话。
不死人赫然发现，自己在整个维多利亚，居然没有一个再认识的熟人了。
怪，到底是谁？
这个势力首先肯定是要在维多利亚有一定的能力，再有就是对不死人的过去有做了解。
并且看他们的态度，还和不死人多半有仇。
就算没仇，不死人应该曾经让他们难堪过，或者说不死人的存在，就是他们的阻碍。
不过这次刺杀行动的本身，多少也有些奇怪。
虽然这两个刺客的身手不差，还有源石技艺作为能力辅助。
但倘若是知晓不死人的身手，为何要让这两个家伙来杀自己？
用脚想想就能知道，不死人的实力绝对不止这样一点儿。
不死人的思维不断运转，他突然就想到了一个可能。
这恐怕不是一次刺杀，而是一场试探。
如果真是这样，那这次试探的代价可真够有高的。
两个精通源石技艺的刺客栽在不死人手里，还混带把自己的势力暴露在不死人面前。
可他们这样做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
“既然是能叫出你名字的人，那以前应该也和你有过接触。或者关注过你的人。你好好想想吧，我这边也帮你看着。”
汉娜在旁边看着思考的不死人，她起身，和不死人道了个别。
“既然这样，我就先回去了，过两天我查出东西了再来找你。”
不死人把汉娜送走，随后回到篝火旁坐下。
刻俄柏知道汉娜和不死人在聊正事儿，全程都没有开口说话。
直到现在，刻俄柏才举起一块饼子递给不死人。
“你吃，我，不吃。”
不死人伸手拍了一下刻俄柏的脑袋。
傻狗闭着眼睛抖了一下，然后收回手中的饼。
另一边，伦蒂尼姆市政大楼。
一双皮鞋行走在光滑的地板上，来着抱着手中的文件，风风火火地来到了一间办公室的门前。
在门外，这位侍者就能听到里面说着什么。
“感染者聚集地的面积太小？这种事情就不劳您费心了，我们就能处理。”
一个听起来正气浩然的声音哈哈笑着说道。
“伦蒂尼姆的感染者聚集地，本来就是全体市民心善，才给那些将死之人留了一块地方任他们自生自灭。倘若那些人不知感恩，还要求更多，那伦蒂尼姆就没有必要留下那些家伙了。”
说到这里，这个声音又冷哼一声。
“您也是，还给他们发粮食。那些废物一点用处也没有，这不是浪费食物么？这些可都是维多利亚广大纳税人的钱，用到他们身上，简直就是往粪坑里喷香水！”
而对话里的另一个人则是对冷哼者稍加安抚。
“哈，议长不必生这么大的气，那些感染者虽然确实一点用处也没有，但我们也得用其他的法子处理掉他们。否则，要是这么多感染者没东西吃，岂不是会再来一次暴乱？”
这人的声音听起来儒雅，但说的话却让人心寒冷彻。
“要知道，上次的感染者暴乱，本就给我们带来了不小的损失。如果不是议长您和我反应及时，恐怕整个伦蒂尼姆都要陷入危险。”
“如今感染者人数激增，我们要做的，不是考虑怎么让这些感染者死，而是应该让他们为我们带来更多的利益。”
言尽于此，儒雅的的声音悄然下沉。
“我这边，自然是有其他的渠道，处理这些该死的渣滓...你看...”
“更多的利益？”
被称作议长的人话语中带着些许的疑惑，随后似乎明白了什么，他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你这家伙，还真是有你的啊。不愧是靠着战争发家的战争贩子，这种生意在你手里，简直就是信手捏来，再简单不过了！”
“呵呵。”
那儒雅的声音微笑抿嘴，声音里却藏着一丝阴寒。
战争贩子这个称呼，决不被允许加在自己的头上。
就算他做的，比战争贩子还要恐怖，但他的名声，决不允许被污染。
说到这里，站在门外的侍者敲了敲房门，打断了两人的交流。
“进来。”
那儒雅的声音高声说着，侍者推开门，走进了房间。
这是一个窄小的房间，房内坐着一个肥胖的菲林族，还有一个头上生着双角的萨卡兹。
倘若有外人看到这里面的光景，定会心生疑惑。
一个萨卡兹？是如何坐到维多利亚高层的位置上的？
“先生。”
侍者站在旁边，微微鞠躬，不再言语。
那萨卡兹见状，便将视线投向菲林族。
“议长，事情谈得也都差不多了，回头我再去您府上言欢。”
这是下逐客令了。
但那被称作议长的菲林族也不生气，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于是起身，在萨卡兹的相送下，离开了房间。
回来之后，萨卡兹收起脸上的笑容，他看向身边的侍者。
“大人，今天一早，在上城区维克多街发现了他们的尸体。”
“尸体？死了？”
萨卡兹深吸一口气，他来到旁边，举起了放在桌子上的酒杯，把里面珍贵的酒液一饮而尽。
“这么说，他的身份可以确定了？”
“是。”
侍者微微点头，把手中的文件放到萨卡兹的办公桌上。
“这是那个游魂的资料，根据调查。他自称不死人，还在半年前参加了卡西米尔的骑士竞赛。”
“战骑士？”
萨卡兹微微皱眉，他早就想过有这个可能，倒是不意外。
“还有呢？”
“格拉斯哥帮与他关系密切，在他上一次来到伦蒂尼姆的时候，就和格拉斯哥帮的人认识。喀兰贸易对他的态度友好，喀兰贸易驻伦蒂尼姆分部的负责人亲自带他去取得了术士证明。”
“嗯...”
这萨卡兹微微皱眉，他知道不死人或许有能耐。但没想到他如今牵扯到的势力还不少。
不说特别远的卡西米尔战骑士身份，就说在维多利亚分量不小的两个势力。
一个是隶属于谢拉格的对外贸易集团喀兰贸易。
那位银灰在自己眼里虽然尚且年幼的，但他的手段和战略眼光着实不俗。喀兰贸易每年向维多利亚输送的原材料，买走的工业品，也都给维多利亚带来了不小的利益。
至于格拉斯哥帮，那个女孩儿的追随者，他难道是站在那一派的么？
“他现在在哪儿？”
这萨卡兹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鲜红的酒液，端在手里沉吟问道。
“或者说，与他相关的势力，现在有没有什么新活动？”
侍者微微低头，开口说道。
“喀兰贸易没有变化，还是和以前一样。”
“格拉斯哥帮的人手散落地太开，我们不好监视。但是那位小姐依然在上城区，昨夜参加了一场宴会，似乎是和一个服装供应商聊的很好。”
说到这里，侍者听那萨卡兹没有什么反应，他再低头下去，沉声说道。
“大人您放心，我们这就去加强对格拉斯哥帮的监视手段，保证在今天晚上就能见到效果！”
侍者说完之后，沉寂了数秒。
那萨卡兹终究还是点点头。
“嗯。”
侍者松了一大口气，仿佛是熬过了一场劫难一般。
萨卡兹喝了一口杯中的酒液，看着手下交过来的文件，他又开口说到。
“这之后，就不要再安排人去接触他了。既然已经确认了身份，就让他自生自灭。只要不影响到两周之后的计划就好。”
“是。”
侍者微微抬起身子来。
那萨卡兹又开口说。
“那条龙，现在还睡着？”
“回大人的话，那条龙已经吃下了两个仓库的药剂，但是现在没有任何动静。”
侍者低声说着，他抬头问道。
“要不要...加大剂量？”
“不用，稳定现在的每日剂量就好。我要的，不是一个听话的家伙。是一个暴躁的虫子。”
萨卡兹用手撑住自己的脸，他微微翘起嘴角。
“到时候，给伦蒂尼姆的这些贵族老爷们，送上一份惊喜。”
“是。”
侍者低下头，恭敬地应下来。
萨卡兹看向面前的侍者，他想了想。
“这段时间，也算是辛苦你了，去领一份祭品吧。”
“！”侍者听到这话，他身上激动地略有颤抖。
随后，他双膝一软，忍不住跪伏在地，对面前的萨卡兹感恩戴德地开口。
“大人厚爱！”
“去吧。”
萨卡兹无趣地闭上了双眼。
“是！”
侍者站起身，恭敬地退出房间，关上了房门。
许久之后，萨卡兹闭着眼睛，喝下了最后一口酒。
不死人...
真是，久违的称呼了。

103.维多利亚三大支柱
时间从来都不是值得等待的东西，因为它就是等待本身。
不死人在等待汉娜消息的这段日子里，每天过得都不算充实。
好吧，尽管不死人平时过的日子也从来就称不上充实。但他心中对那符号的记挂程度超出了自己的预想。
天火小姐的信件始终未到，不死人只能在自己家里，或者偶尔去格拉斯哥帮的仓库看看。
刻俄柏就跟着不死人，不管不死人干嘛，刻俄柏都要守在不死人的身边。
她从来不吵，也不闹。只是安静地找个地方坐下，然后就在那儿呆着。
如果是在篝火旁边，刻俄柏会选择拿出自己的武器一遍遍地擦拭，如果累了就趴下休息一会儿。
一旦门外有什么动静，刻俄柏的耳朵就会竖起来，然后抬起脑袋看向不死人。
如果是在汉娜那边的话，刻俄柏才会稍稍撒泼一点。
被汉娜带着一起看剧，看电视上的综艺节目。
虽然刻俄柏完全都看不懂这些玩意儿，但汉娜也知道如何对症下药。
美食节目。
只要每到美食节目的时候，刻俄柏就会正襟危坐地坐在汉娜的床上，盯着面前的电视，就恍若自己面前就放着这盘食物，自己要与它来一场武士之间的对决。
不过通常，等待刻俄柏的，只有格拉斯哥帮储存的面包和白水。
汉娜倒是会经常保存一些小零食，等着刻俄柏过来就给她投喂一些。
“看小刻吃东西是一种享受，你不懂。”
嗯，汉娜是这么说的，不死人实在是不明白享受的点在哪儿。
不都是抱着食物啃么，有什么好享受的？
难道汉娜是那种喜欢看人吃饭的性子？
想不通。
但每次汉娜盯着刻俄柏不断抖动的腮帮子时，展现出的好奇实在不像是作假。
总而言之，在这段时间里，刻俄柏通过自己乖巧守规矩，以及极大的饭量，捕获了汉娜小姐的好感。
在汉娜眼里，能吃似乎是一种身体健壮的象征。
她自己吃的就不少，经常早上起来一顿饭之后，就要和刻俄柏分享一块馅饼。
但是两人的身体始终也都没有发胖过。
不死人无法理解，吃下那么多东西之后，为什么她们一点身材变化的趋势都没有。
不明白，怎么想都不明白。
虽然刻俄柏的确很可爱，汉娜也经常过来陪不死人聊天，说说话。
可接近一周的无事可干，让不死人有些烦闷。
他在想，如果明天还没有任何消息，就去喀兰贸易那边问问。
希望西沙能够给他什么线索吧。
第二天一早，不死人门口就响起了声音。
那是一连串的脚步声。
刻俄柏也在此刻苏醒，她睁开眼睛抬起头，看向不死人，又看向房门。
咚咚咚。
有节奏的敲门声，声音不大，听得出来非常收敛。
不死人起身，来到门口，他拉开了房门。
入眼的是一个有着金黄头发的女性，脑袋上藏在蓬松发丝里的耳朵圆乎乎地，没有菲林族那么尖锐，是一位维多利亚的阿斯兰。
“游魂先生！！”
来者的眼神，在看到不死人的那一刻充满了惊喜的意味。
她忍不住伸出了双臂，似乎要给不死人来一个大大的拥抱。
“欢迎回来！”
不死人却站定在原地，他看向了站在这位女性身后的汉娜。
汉娜对不死人点点头，并且用嘴型轻声对不死人示意道。
“维娜。（超小声）”
于是，不死人收回目光，他看向面前的维娜，微微张开双手，与这位女孩儿来了一个拥抱。
维娜抱住不死人的脖子，用力地拍了拍不死人的后背，在他重新换上盔甲的后背拍出了浑厚的响声。
刻俄柏忍不住抬头看过去，如果不是因为不死人没什么动作，她还以为不死人被攻击了。
“你好，维娜。”
不死人最先说出了话，他在打了招呼之后，本还想说些什么。
但嘴巴张开了好些时候，却始终不知道该说什么。
在他的记忆里，本就没有和维娜相处的片段，更是不知道说些什么。
“游魂先生，我知道你已经忘记了，不用勉强自己打招呼。”
维娜善解人意地笑了笑，松开不死人的脖子，看着被盔甲包裹住的身体。
“没关系的，我们还有很多时间重新认识，你和汉娜不就是一个良好的开始么？”
不死人微微点头，同时也对面前这位金发女孩儿好感度激增。
不愧是格拉斯哥帮的领袖，轻描淡写就帮不死人化解了窘境。
这不只是情商的问题，更是一种说话的艺术。
“先，进来吧。”
不死人让开了门口，让维娜和汉娜一起进来。
两人进屋之后，在熟悉的地方围着篝火坐下。
维娜也看到了趴在屋子里的另一个金发女孩儿，对她友善地点点头。
不死人坐在篝火旁边，顺手从身后的木柴堆里捞了两块木柴，扔进面前的篝火里。
维娜坐下之后，她忍不住脱下披在身后的大衣，然后伸出自己不那么光滑的手掌，靠着面前的篝火，感受着篝火的温度。
“啊...”
维娜忍不住长舒一口气，真是熟悉的感觉。
自从游魂先生走了之后，再也没有能像这种可以放松，又温暖的地方烤火。
就连格拉斯哥帮的仓库也不行。
“我之前跟你说过的，维娜。”
汉娜见两人没有什么说话的意向，她忍不住开口介绍起来了。
“维娜，不死人先生治好病，回来了。只是他忘记了很多事，我昨晚跟你说过了。”
有汉娜打开话匣子，维娜也就跟着汉娜的话语一起说下去。
“嗯，我知道。”
维娜点点头，她看向那边的不死人。
“游魂先生回来的第二天，我就知道这个消息了。只可惜在上城区一直忙着处理各种各样的事情，没来得及回来见你。”
“没事。”
不死人摇了摇头。
说实话，他不太能理解，维娜话语中对他莫名其妙的关心。
他以前有做过什么吗？
真的，想不起来了。
“不过，我也接到了前几天汉娜跟我说过的事情，那个圆环。”
话锋一转，维娜直截了当地提出了不死人最关心的问题。
“游魂先生遇刺时，见到的那两个刺客脸上的圆环。”
不死人目光一凝，他看向汉娜，开口问道。
“你，见过？”
“我见过。”
维娜点点头，她也面色凝重。
“我也被这些家伙刺杀过，就在你遭遇刺杀的前几天。”
汉娜明显是知道这件事了，不然不会表现地这么冷静。
汉娜在明面上，是作为维娜的贴身护卫。虽然因为帮派的需要，一直驻守下城区，但最关心维娜的，汉娜说自己第二，没人敢说自己第一。
“你也，遭遇了，刺杀？”
不死人意外地问道。
“实力，如何？”
“还挺难缠的，而且身手滑溜。虽然我没出什么事情，但没能把他们留下来。”
说到这件事，维娜有些小小的遗憾。
“当时还有很多人都在我身边，但依然没能把他们留下来。”
按照汉娜的说法，维娜的身手比她还要好。
不死人是知道汉娜有几斤几两，换算下来，维娜遇到的那两个人，恐怕和自己遇到的两个人是差不多的实力。
“说实在的，我在遭遇刺杀之后，马上让摩根帮我去查这件事。我也在和很多贵族的交流中，有意无意地提起这两个人。”
维娜从包裹里取出了一根棒棒糖，在手中慢慢解开包装。
“虽然比较困难，但最后还真让我找到了一些线索。”
说着，维娜把棒棒糖扔到嘴里，一点一点地抿起来。
“有人看见穿着印有这个标志的人，在感染者聚居地活动过。更离谱的是，有人说在市政厅里见过这个标记。”
说到这里，维娜和不死人对了一眼。
维娜不用说，不死人就已经明白了这件事情的严重性。
对于不死人来说，倒不至于有多危险，但肯定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
扯上感染者，这件事本身就已经变了味道。如果再加上市政厅，也就是维多利亚政府的话，那整件事情就蒙上了一层官方的阴影。
官方的人要杀维娜，要杀不死人？
什么动机，什么理由？
不死人想不明白。
“我为什么会被刺杀，这件事情挺复杂的。真要说的话，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但我最没明白的事情是，游魂先生是为什么会被扯进来。”
维娜干脆地开口说道。
“我确实与这个国家有着非常深切的关系，但游魂先生你呢？”
“我是维多利亚三大支柱的其中一派继承人，阿斯兰族的领导者后裔。”
“维娜？”
汉娜忍不住开口提醒维娜，这样直接了当地告诉不死人是否会有不妥。
“没事，游魂先生不是外人，就算失忆了，我相信他也能理解我的所作所为。”
维娜摇摇头。
“我只想了解，游魂先生你知道些什么？可能与政府，或者与这个国家的内里有关的东西。”
她对不死人展示出了惊人的信任，这并不是平白无故的。
不仅是不死人曾经对格拉斯哥帮长达接近半年的援助，帮助格拉斯哥帮度过了一段极其困难的时间。
更是在感染者暴乱的夜晚帮助格拉斯哥帮挡下了许多冲击，使得他们能留存许多人手。
还有一点，维娜始终对不死人曾经的一句话语十分在意。
你只管朝着理想走去，我会在路口等你。
她能够听出来不死人的话语中带有着深层次的东西，却无法明了其中的含义。
但也正是这句话，让维娜在接下来的一年时间内，放下了许多软弱，去直面属于自己的命运。
这句话点醒了她自己，让她醒悟过来。尽管她成为了格拉斯哥帮的领袖，却始终没能做到一个领袖该做的事。
不过，不死人当时为何会说出这句话？
他那时简直就像是一个睿智的长者，向晚辈说出了人生建议。
游魂先生能够看到更远处的东西吗？他到底看到了什么？
维娜在那边思考，不死人也在这边思考。
要说联系的话，不死人还真想到了一点联系，不过这个联系实在是不太明显。
思来想去，不从怀里拿出了一块石头，将这块石头在手中摩挲了一番，随后向维娜展现出了这块石头。
“你见过，这个吗？”
维娜第一眼尚且没看清，等她注目凝视到石头上暗淡的图案时，肉眼可见地，她的瞳孔缩小了一圈。
“我见过！”
维娜斩钉截铁地说。
“有关德拉科派系的秘闻档案里，频繁出现过这个图案！”

104.王党相争
在维多利亚长久的历史上，有着三股势力作为组成维多利亚高层的支柱。
它们分别是红龙德拉克，狮子阿斯兰，以及独角兽。
这三个派系之间相互制衡，保证国家能够向正确的方向走去。
而在这之中，红龙德拉克与狮子阿斯兰又是作为这个国家的王者，治理维多利亚。
每隔几十年，就会出现一次派系的权力更替，或许是德拉克夺取了王位，也可能是阿斯兰成为了王。
但不变的是，每次权利争夺，总会有独角兽作为中间的天平，平衡各方的力量。
独角兽不会成为王，但他们会成为王背后的力量，辅佐王的统治，同时也会保留另一派的火种，以便三方鼎立的势头不会就此消失。
而如今的阿斯兰，微弱的火种之下，仅剩维娜一人。
德拉克则更是令人感到惋惜，至少在明面上，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作为德拉克派系的领袖继承王位。
但这并不意味着维娜就可以轻松地登上王位。
派系是派系，贵族是贵族，想要登上王位，自然也要成为让大部分人都承认的王。
如果不能得到贵族与人民的支持，维娜这个王也不过是空壳罢了。
而且，阻碍维娜的也不止是这一点。
如今维多利亚常年无王，贵族们都有着自己的小心思。他们在趁着无王时尽可能让自己能得到的利益最大化。
国家议会掌握了绝大的权利，上议会与下议会共同掌管着国家的大小事。
国家之外，也有其他势力虎视眈眈，对如今的维多利亚伸出利爪。
而国家之内，也有从底层兴起的势力，为了保障自己生而为人的权利，向如今掌控国家的议会发起反抗。
整个维多利亚保持着脆弱且微妙的平衡，稍有不慎，整个维多利亚就有可能陷入火海。
原本维多利亚还不像现在这样情势紧张，而造成这一点的，正是一年前的感染者暴乱事件。
感染者暴乱，令国家内部的人民矛盾加剧，但不能驱逐所有的感染者。
感染者与人民密不可分，有一个专门的感染者生活区域，就已经是极限，不可能再做到更多。
也就是说，从那一次感染者暴乱开始，所有隐藏在维多利亚地下的势力，就已经开始冒出了脑袋，观望着整个维多利亚的动向。
而造成这一切的元凶至今还没有找到，这也是维娜最头疼的事情。
“德拉克，派系的，档案？”
听了维娜说了这么多，不死人的注意力还是在手中的龙头石上。
“这个，图案，出现在，德拉克，派系档案，很多次？”
“是的，德拉克派系如今已经有分崩离析的趋势。但是独角兽作为制衡者，仍然保存着许多德拉克派系的核心资料。”
维娜点点头，她说。
“虽然二十年前，德拉克派系就被认为从此绝后。但是独角兽做了什么后手，我们也不甚了解。更何况，如今国际上还有另一种风向...”
“游魂先生，您听说过，整合运动么？”
维娜话锋一转，她说到了一个新名词。
对于不死人来说，他是一次听到这个东西。
“整合，运动？”
不死人摇摇头。
“那是什么？”
“是在乌萨斯附近冰原上兴起的一个感染者活动组织，他们的目标就是为了感染者搏回属于他们的一切，包括生活的城市，生活的资本。”
不死人没听说过，维娜就给不死人做起了解说。
“这听起来，还不错。”
不死人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和他们，有关？”
“有关，很大的关系。”
维娜叹了一口气，她接过汉娜递过来的一瓶水，扭开之后喝了一口。
“整合运动的理念，是为感染者争斗，获得他们生活的资本。但是他们的行为却越来越过激，甚至已经到达了在各个国家之间散播恐怖行动的程度。”
“而整合运动的领袖，塔露拉。经过多方求证之后，正是一位德拉克。”
维娜说到这里，她忍不住又看了一眼不死人手中的石头。
“虽然我不知道一个德拉克王族，是怎么从维多利亚去往乌萨斯，甚至成为了感染者领袖的。但她所代表的身份，就已经是所有人都不得不重视的一个点。”
“如今，维多利亚还没出现一个真正的王，就连国内的情势也不容乐观。如果再让整合运动渗入感染者生活区...”
“你是，担心。第二次，感染者，暴乱？”
不死人出声问道。
“你认为，它们，有可能，是，整合运动？”
“虽然我认为可能性不大，但也不能排除这种可能。”
维娜思考了一会儿，她用手敲了敲自己的脑袋，随后开口说道。
“我主要是担心，这个石头上符号所代表的维多利亚国内的德拉克派系，和处于国外的其他势力联合，准备要将整个国家搅乱。然后在这之中再引入整合运动作为一支攻击维多利亚的尖矛。”
“不管整合运动是否真的会派人来这里，只要在维多利亚的感染者们知道有这个组织，就很容易遭到扇动。到时候有心人就成为了操纵这一切的幕后黑手。”
不死人听完之后，他陷入了沉思。
维娜话语中，德拉克一派如今没有一个领袖。而可能成为他们领袖的人，却是一个感染者。而且还是一个为了感染者争取利益的境外组织首领。
这就很有意思了，如果德拉克一派为了与维娜争夺这一份王位的话，说不定还真做得出引狼入室的事儿。
权利永远是人们追求的事物，利益则是永恒不变的筹码。
而人民中最核心的矛盾，就是能否得到一个稳定的生活环境。
正常的人们，希望不受到感染者的威胁。所以把它们关在了一个恶劣的环境里。
而感染者们，渴求着一个能够正常生活的环境。
但他们又都是维多利亚的人民，如何调节好这里面的矛盾，就成为了维多利亚如今面临的最大的困难。
“刺杀者如果在感染者聚居地有据点，那就很大可能与德拉克一派扯得上关系，甚至和整合运动也有联系。”
“如果他们的人已经和维多利亚高层串通一气，那就更可怕。我不敢想象这之中代表着什么。”
维娜叹了一口气，她为了这事儿已经头疼好一段时间了。
说实在的，她不怕被刺杀，她害怕的是维多利亚如今的平静会被打破，而她到如今所做的一切努力都会被打破。
为了下城区与上城区的差距不那么明显，她努力在贵族之间周旋，以希望让下城区的人们生活能够得到改善。
但感染者的问题始终都是心腹大患，维娜只能想办法暂时平息，却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因为她还不是掌权者。
而如今的掌权者，对于感染者的态度又过于冷淡。
冷淡到让感染者们生不出希望，已经在聚居地周围，靠近上下城区的地带开始了自己的抗议。
那么问题又来了，不死人为什么会和德拉克一派扯上关系？
维娜忍不住看向不死人，她心中略有猜测。
难道不死人是德拉克一派的支持者？不过也不像啊...
这种涉及维多利亚王党相争的事情，和不死人这个总是在家里烤火的游魂，实在是距离相差太远了。
游魂先生的性子，完全不像是会参与到权利争夺里的人。
正当维娜准备开口询问的时候，不死人比维娜先开口了。
他说道。
“我来，是为了，求证，一个事实。”
不死人把手中的石头捏紧，他能感受到石头中那股淡淡的力量，代表着不朽与永恒。
“我需要，找到，德拉克。至少，找到，部分档案。”
他要知晓，如今的维多利亚，是否还有古龙之道的追随者。
而那留下龙头石的人，是否又真的踏上了古龙之道，获取了那一份不朽的力量。
如今，古龙之道与维多利亚的德拉克派系扯上了关系，正好维娜又在调查关于德拉克的事情。
这对不死人来说，算是一个机会。
他其实并不关心王党相争，但如果维娜能为他提供帮助，那就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我会帮你留心的德拉克的事情，德拉克派系的档案，我这里也有收录一部分。过两天我让汉娜给你送来。”
维娜点点头。
“有什么事情我也会通知你，到时候可能会需要你跟我一起走一趟。”
不管如何，争取游魂先生站在自己这一方，肯定是上上之策。
而且，于私来说，不死人也是维娜的朋友，不会不帮忙的。
“只是，身份方面的事情...”
维娜犹豫了一会儿，她有些难办。
如今，维娜这一方的势力，不可能莫名其妙再冒出来一个来路不明的人。
游魂先生更不可能到处去说，我是维多利亚的游魂。
那种都市传说在贵族之中只会是嗤之以鼻的东西，他们没有在下城区生活过，自然也不知道不死人的名头有多响亮。
“这方面，你不用，担心。”
不死人挥挥手，让维娜放下心来。
“我在，天火小姐，那边，当助手。已经，有了，术士证明。”
“天火小姐，是那位独立源石技艺研究团体的天火小姐？！”
维娜面露喜色，如果不死人有了这一层身份，那想要参加各种贵族宴会，也有个正当名头作为理由了。
“那可真是太好了...等一下，术士证明？”
维娜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她愣是隔了好久才想起来不死人刚刚好像说了术士证明。
“你不是...用刀和剑盾的吗？说起来，还没有祝贺你成为了战骑士来着。”
汉娜推了一下维娜，指向了旁边的墙壁。
维娜看过去，顺着汉娜的视线，看到那一柄靠在墙壁旁的巨剑。
比维娜还要高的巨剑，光是看着就觉得重量不小。
那真的是人力能够挥动的武器吗？
“谁说，我只会，用刀剑？”
不死人疑惑地看向维娜，顺便抬起右手，在空中燃起了一团火焰。
维娜突然想起来，第一次与不死人分别时，那一柄从自己脸颊旁边擦过去的雷枪。
现在想想，那种力量的源石技艺，就算仅仅是在身边擦过，就会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心悸。
维娜深知，自己是绝对挡不下来的。
“...”
维娜突然有些想要把不死人的头盔摘下来，看看他到底长成什么样子。
这样的冲动，比以前还要强烈！
精通武技，还拥有强大的源石技艺，不愧是维多利亚的游魂。
“总而言之，天火小姐也是贵族。作为她助手的你，自然是有资格出入各种宴会。不过这方面的事情，你也得和她商量一下，看看她愿不愿意带你去参加那些宴会。”
维娜收拾了一下心情，继续对不死人说道。
“啊对了，既然是要出入宴会，那也要准备一两套专门应付宴会的服装。”
“我有。”
不死人点点头，指了指墙角的那一包衣服。
“喀兰贸易，帮我，准备了，这些东西。”
听到又出现了另一个势力，维娜只觉得心中的惊异愈加升腾。
不愧是维多利亚的游魂，卡西米尔的战骑士。人脉就是广泛。
但是旁边的汉娜听到不死人的这句话，想到的却是其他的事儿。
“什么？！正式服做好了？！”
汉娜的眼睛一下亮起来，盯着不死人身上来回扫视。
不死人被汉娜这眼睛盯着有些发毛。
她怎么突然兴奋起来了。
“咳，游魂先生。”
汉娜咳嗽两声，她正经地开口。
“我觉得，为了保证到时候不会丧失礼数，有必要先给游魂先生你指导一下贵族礼仪。”
维娜转过头去，和汉娜对了一下眼神。
维娜心领神会，于是她也点点头，一本正经地说到。
“啊...对！我也这么觉得！不如这样，游魂先生。你现在先把宴会服或者西装换好，我们来告诉你怎么...”
“出去。”
不死人从旁边捡起了一根木柴，扔到面前的篝火里，他对两人下达了逐客令。
“到时候，再说。”
“...”
维娜和汉娜的话语顿时卡在喉咙里。
计划失败！
趴在旁边休息的金发傻狗抬起头，茫然地看了一眼三人。
发生什么事儿了？

105.咒术 魅惑
不管如何，生活还是要继续的。
维娜回到下城区没两天，又重新去上城区处理她需要办的事儿了。
至于汉娜和不死人，还是在自家屋子里等着维娜的消息。
这段时间不死人一直都没有收到天火的信件。如果不是因为也没有收到辞退的信件，不死人还以为自己被炒鱿鱼了。
不过有件事算是确定下来了，那就是下次维娜参加与德拉克贵族有关宴会的时候，会把不死人也带上。
在这之前，不死人还得得到天火的同意，允许他以助手的身份前往。
因此，天火的信件在现在来看尤为重要。
需要找到一个机会和天火谈谈这件事。
等到维娜走后，又接连等了两天，不死人实在是有些等不下去了。
这天早上，不死人还是决定要去天火那边看一眼，至少要确定一下，天火最近在做什么。不然自己这个助手的工作算是名不副实了。
想好这些，不死人趁着刻俄柏还在睡觉的时候，换好了自己一身工作服。
等到刻俄柏醒来的时候，不死人交代她好好看家，然后就去往天火那边。
上城区还是一如既往的喧闹。不得不说，伦蒂尼姆在上城区的打造上面算是下了功夫的。
老牌维多利亚风格和新派哥伦比亚风的完美结合，上城区的建筑总是能让人在科技范儿中找到属于维多利亚本身的模样。
按照记忆中的路线去往天火那边，不死人的装束成功融入了整个维多利亚。
只可惜他脸上的面具，还是吸引了些许路人的目光。
倘若没有这幅面具，他完全可以被称之为一个维多利亚绅士。
半个小时之后，不死人来到了天火家门口。
明明是早晨，以往的天火这个时候还在睡觉。但与以往不同的是，今天的天火家中却亮着灯光。
不死人来到门口，他按动了门铃。
叮咚，叮咚。
连续好几声门铃，不死人等了好一会儿之后，依然没有什么反应。
于是，他再次按动了门铃，这一次连续按了好几下，确保天火就算是在睡觉也能被他闹醒。
这一次总算是有了些效果，不死人听见房子里传出了有节奏的脚步声。
“谁啊？”
天火的声音从房间里传出来，却被不死人罕见地听出了些许的疲惫。
大门被打开，露出了天火的面容。
极深的黑眼圈在天火的眼眶周围留存，嘴唇有些微的干裂，一副过度劳累的模样。
“不死人先生？”
天火看到是不死人，她半是惊喜半是疑惑。
“怎么是您？今天过来找我，有事儿吗？”
“你很久，没有，联系我。”
不死人尝试往房间里看了一眼，但什么也没能看到。
“我以为，我被，解雇了。”
听到不死人的话，天火抱歉地打开了自家门口的铁门，让不死人进来坐。
“不好意思，这几天沉迷与研究，实在是有些忘记周遭的事情了。”
一边说着，一边天火把不死人引到房间里来坐好。
天火的房间里开着所有的灯，她就坐在沙发旁边，似乎是一边在整理资料，一边在记录着自己需要的东西。
“之前，您跟我说过要明白火焰所代表的情感，我隐约记得好像在哪本书里见过这样的形容。后来在自己做实验之前记录的时候的，也回想起一些其中关键的点。”
天火一边说着，一边坐到沙发上，捧起了自己刚刚还没看完的这本资料。
“火焰带来了光明，也带来了生命的起始，光照本身就是文明所赋予的特性。是这本书里讲到的，不过我还是有些不明白的点。”
天火一边说着，一边用手中的笔在笔记本上记录着自己找到的东西，还有自己思考得来的想法。
天火这幅模样，像极了不死人曾经见过的那些，研究法术的学者。
不死人来到沙发旁边坐下，他环视一圈，整个沙发附近都摆满了书籍。
看的出来，这几天天火确实一直呆在家里研究这些东西。
这样努力研究法术的姿态，也确实对得起天火一直以来天才的称呼。
但是过度研究肯定会对身体有一定的影响。特别是天火的身体异状已经明显到这个程度了。
“你该，休息了。”
不死人低声说了一句，他并不赞同天火的这种研究方式。
虽然天火对火焰的热情超出了不死人的预料。但这种研究方式到最后影响的还是自己的身体。
看她的样子，应该已经很久没休息过了，黑眼圈都快蔓延上整个眼眶了。
“从来没有在资料查阅到一半就停下来的说法，思路会被打断，下一次再翻查的时候，说不定就记不清我现在在想什么了。”
天火摇摇头，继续着自己的查阅。
她被不死人那一句话突然点醒之后，就立刻进行着到现在为止的查。
虽然确实找了一些东西，但她认为还是不够，至少不够支撑她接下来对自己法术的一些设想。
不死人见天火依然保持着这样的热情，本不想干扰她的工作。但天火目前的状态，确实是有些过分了。
于是，不死人抬起了自己的右手。
“天火，小姐。看这里。”
天火听到不死人的话语，她下意识抬头，看向不死人。
而她刚刚抬头，就看见了不死人抬起在右手微微燃烧的小火苗。
“？”在这一刻，她本就紧绷着的神经突然就停顿了一下，随后缓缓松弛下去。
不死人手中的火苗逐渐扩散，从原本金黄色的火焰变成了一团粉色的光球，在天火眼中倒映着。
趁着天火失神的片刻，不死人伸出手，把这团粉色的光球指向天火，而光球也在空中逐渐变成了一条细线，从天火的额头钻进去。
“现在，是休息的，时候。”
不死人的话语犹如最高指令一般，天火愣在原地微微点头，随后她放下了手中的书籍，向后一靠，就倒在沙发上。
柔软的身体无力地靠在沙发上，得到了些微的支撑。
感受着这柔软的触感，天火再也顶不住自己本能的要求，她缓缓闭上了双眼。
咒术（魅惑）
虽然听起来这个咒术有些奇怪，但是这个咒术的本质，却是捣乱目标的思维能力，让其能够听从自己的话语。
或许是因为首个使用咒术的人，是一位女性，而她所作所为令这个咒术蒙上女性的光辉吧。
天火呼吸均匀，深陷于柔软沙发后面的靠垫，看样子睡得很香。
不死人叹了一口气，他把旁边天火放在沙发上的大衣给她盖在身上，随后替她把手中没看完的书籍收起，用一支笔隔住，放在旁边。
不可过分研究火焰，只因研究的本质并不在于其多么强大，而是在于火焰的不可控性。
要知道，在咒术体系中，火焰就是生命本身，一切依靠火焰释放的法术，都是在利用火焰对生命本质的诠释。
如果天火根据他所指引的道路继续研究，很有可能对自己的精神状态造成影响，进而影响她自己的生命层次。
不过这也侧面说明了，天火对于火焰法术的痴迷，已经超过了许多人。
至少，在尚未接触到咒术的情况下，就尝试研究火焰的本质，这种事情没有一定的理解是做不到的。
现在，天火的精神状态尚且不稳定。除了休息没有其他更好的方式，而不死人想要和天火交流的事情，也不得不再往后靠，放到更后面一些。
眼见天火需要时间休息，不死人也就懒得再出去了。
现在还是早上，一天的时间，不死人也不知道自己能去哪儿。
干脆就在天火这里，拿起了她看的书籍，自己也开始研究起来。
天火所研究的东西，不死人也有些兴趣。
对于源石技艺这方面的事情，不死人尚且只有粗浅的认识。
于是，他就坐在天火旁边的沙发上，一边听着天火缓慢的呼吸声，一边翻看着典籍。
太阳下沉，一天已经过去，不死人也把手中的书籍翻到了最后一页。
这本书所讲述的，是许多火焰源石技艺使用者的心得，其中包括了各国源石技艺大师的讲解。
不死人甚至还在这里面见到了天火的心得。
年纪轻轻，有能够把自己的话语留在这种大型刊物上，天火也称得上是年少有为了。
当不死人轻轻把手中的典籍翻到最后一页的时候，旁边的天火终于也睁开了眼睛。
“唔...哈...”
天火伸了一个懒腰，大大地打了一个哈欠。
一觉睡醒，天火还有些懵逼。伸了，懒腰之后，就用手一直在揉眼睛。
亚麻色的头发睡得披散开，脑袋上的耳朵也耷拉下来。
看得出来，她已经很久没有好好休息了，居然睡了这么久。
“不死人，先生？”
天火看到了旁边的不死人，她用疑惑的语气喃喃地说了一声。
现在都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睡醒了。”
不死人把手中的书籍放到桌子上，然后给她倒了一杯水。
天火还有些懵逼，她就盯着不死人，看着不死人去接水，然后走过来，递给自己。
“谢谢...”
一直到不死人又重新坐到沙发上，天火这才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水。
现在的天火才稍稍缓过来。
“我，我睡了多久？”
“十二，小时。”
不死人指了指旁边的挂钟，上面的时针已经走了整整一圈了。
“早上，九点。到晚上，九点。”
天火喝了一口水，她这才缓过来，想起自己之前研究火焰时的那些事儿。
“啊，对了，我的研究材料！”
“给你，放好的，没事。”
不死人指了指桌子上，天火睡前看的那本书，又给她看了一眼，自己用笔从中间隔开。
天火这才放下心，重新向后靠在沙发上，轻舒一口气。
她喝了一口温水，看向旁边的不死人。
“所以，是不死人先生让我睡着的？”
“是我。”
不死人没有尝试掩饰其他的东西，他只是点点头，随后说到。
“你的状态，很危险。所以，我让你，休息。”
说实在的，一个不怎么熟悉的男性就在自己家里，盯着自己睡觉睡了这么久。不管是谁都会有一股头皮发麻的恐惧感。
天火也是这样，她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整个人再往沙发里缩了一点。
而且，不死人还是令天火睡着的源头。如果不是不死人，天火至少还能再坚持一会儿。
并没有注意到天火的模样，不死人把他看的书也给整理一下，放到沙发旁边。
他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规劝天火要好好控制自己的研究欲望。
“天火小姐，我要，提醒你。火焰，可以伤敌，也可以，毁灭自己。”
说着，不死人看向旁边的天火。
“把握不住，伤害的，是自己。咒术师，基本准则，不可沉迷，火焰。”
不死人并没有意识到天火所想的是什么，他看到天火的模样，还以为她是因为担心自己研究火焰这么沉迷，会有什么后遗症。
“不用担心，睡一觉，精神好了，就可以，继续研究。”
“...”
天火听不死人说了这么多，她自己都给搞愣了。
“所以，你只是让我睡了一觉？”
“不然呢？”
不死人开始疑惑了，不是让她睡觉还让她干嘛？
难道催眠她之后，还要让她继续查找资料吗？
什么神经病会做这种事儿？
两人大眼瞪小眼，天火好好感受了一下，也没觉得身上有什么难受的地方，就连衣服也没有过分褶皱的痕迹。
她尝试站起身，刚刚睡醒，脚下微微失力，又一屁股坐回沙发上。
“好好，休息。”
不死人拿起旁边的帽子，戴在脑袋上。
天火现在这个状态，想要征求她的同意以她名义参加活动，现在不是时候。
“我先，走了。过两天，再来拜访。”
说着，不死人真就这样离开了这里。
砰！
听着大门被合上的声音，天火脑子陷入了短时间的宕机。
放松之余，天火又是羞愧，又是有些恼怒。
真就走了？
就这？
作为贵族小姐的天火，自然也从小接受了许多文学作品的熏陶。
但没有任何一个文学作品，会有这样的情节发生。
这超出了天火的认知。
来到窗边，看着趁着夜色往外走的不死人，天火沉默许久，最终还是叹了一口气。
她的思绪已经回到了源石法术上，也渐渐明白了不死人的想法。
如果不是这一场休息，现在的天火恐怕就会被研究透支了身体。
特别是当时在研究火焰的情绪时，出现在自己内心若有若无的怪异情感。
如今回想起来，天火尚且有些后怕。
她回头，看到了门口鞋柜上拜访了一封信件。
天火突然想起来，三天之后，有一个在维多利亚术士与上层贵族之间举办的交流会。
或许到时候可以邀请不死人先生和自己一同出席。
也算是感谢他今天拉了自己一把。

106.上层宴会
距离上一次去提醒天火，已经又过去了两三天。
这几天的时间里，不死人依然没有接到天火的任何信件。
不过不死人倒是也不心急，如果天火再过几天还没信件，他就再去一趟天火家。
天火对于火焰的研究态度，是让不死人也觉得有些奇怪的。
因为咒术【魅惑】本身的能力其实没有那么强，它更多的，是用火焰模拟出一种让神经放松的物质，从而能让别人更轻松地相信自己。
但这个咒术有一个特点，对于渴求火焰之人，则是能做到几乎完全的精神操控。当然，肯定还是要看目标的精神强度。
天火当时的情况，已经超出暗示的范围了，这就说明，天火对于火焰的渴求程度并不低。
能有这么渴求火焰之人，在不死人看来是十分意外的，他甚至有想过，要不要帮天火解决关于她身上火焰逸散的问题。
虽然这个代价有些高，但倘若天火真的认真来向他请教，不死人肯定不会吝啬的。
光凭天火一开始与他交流时的态度，不死人就能为她解惑。
至于更深层次的解决问题，不死人还没想过这方面。
咒术师想要收取弟子，可不只是口中说说而已，那是真正把自己的生命层次的一部分，也交托给了弟子。
因此，咒术师收徒，往往需要非常严苛审查，最后才会交付弟子最关键的事物。
目前来说，不死人还没有这个想法，天火也没有向他提出这个请求。
于是，接下来的这两天，不死人始终都没有出过门，花时间每天观察刻俄柏的生活。
刻俄柏在不死人的监督下，每天都要刷牙，洗脸，隔两天就去找汉娜一起洗个澡。
在汉娜和不死人的共同监督下，金发傻狗现在已经能够认清两件事。
牙膏很甜。
牙刷不能吃。
除此之外，暂且还没有什么进展。
不过牙刷不能吃，这对于刻俄柏来说已经是极其克制的事情了，也不能要求太多。
终于，在这天，不死人的门口被敲响。
当不死人起身，去开门的时候，看到的只有一骑绝尘的摩托车。
就好像是疯狂逃命的模样一样，似乎不死人是什么不得了的恶鬼。
看起来，他维多利亚游魂的形象，在下城区还是蛮好使的。
低头一看，不死人看到了一封信件。
从地上捡起来之后，不死人看了看封面，封面上被人用火焰的标识封了章，以代表无人打开过，而旁边则是写着收信人的地址。
看到这个封章，不死人就知道，应该是天火寄来的信件。
他干脆站在门口，打开手中的信件，把手中的信件从头到尾都读一遍。
首先天火是对不死人之前对她的帮助提出了感谢，随后就通知不死人，明天有一个实验，需要不死人来帮忙，希望不死人明天中午之后能够去她的实验室。
再下面的一行字，则是天火提到了一个宴会。
“不死人先生，之前与您的交流中，我可以确定，您在火焰法术上的造诣，不在我之下。”
“虽然继续让您作为我的助手活动，实在是让我羞愧。但因为您刚注册术士证明，且还是一位感染者，有些事情不能做大肆的宣传。”
“后天晚上，上城区有一个大型的贵族宴会。将会有其他的术士大师们出席，同时也能接触到许多高层贵族。倘若您愿意跟我一同前往，那我必定会将您介绍给同僚们。”
“身份还是我的助手，但宴会之后，您就可以独立出去，成为维多利亚本地有名的独立术士。”
“同时，宴会中您也有可能会接触到两方王党，那是与维多利亚息息相关的党派。倘若他们能向你扔出橄榄枝，那您的社交范围也会极大程度上得到扩充。”
“您的朋友，天火。”
不死人看到前面的时候，还算是能预料到。但后面提到宴会的事情，则是让不死人稍稍愣了一会儿。
他还没和天火说有关出席宴会的事情，她自己就提出来了么？
不过，既然天火有意要带着自己去宴会，把自己推销出去，那不死人就不用再和天火说一次了。
而且她所说的那个宴会，出现了两方王党的字样。想来天火也对维多利亚底下的暗潮有些了解，知晓那是狮子阿斯兰与红龙德拉克。
那今明两天，维娜和汉娜应该也会通知他，让他做好准备。
既然要调查红龙德拉克，那不死人可能也会被维娜安排去做些特殊的事情。
果然，不出不死人所料。
正当他读完这封信，就听到了一声呼喊。
“游魂先生！”
不死人还站在门口，他抬头看去，正是维娜和汉娜。
一个金发，一个白发，两人都穿着便服，一路小跑来到不死人面前。
“先，进来。”
不死人让开大门，把两人带进屋子里。
刻俄柏还在刷牙，她转过身来，嘴巴里吐着跑跑，挥动左手和两个人打了个招呼。
“汉辣！维辣！早上好！”
“小刻早上好呀！”
汉娜笑眯眯地跑过去，伸手rua了两下刻俄柏的脑袋。
她会这么喜欢刻俄柏，恐怕也是因为小刻是一个金发女孩儿，和维娜有些共同之处。
但是汉娜不敢rua维娜的头发，只能rua金发傻狗的头发解馋。
“小刻，早上好。”
维娜克制了自己rua小刻头发的渴望，她来到篝火旁边坐下，直接就看向了不死人。
“不死人先生，有新的消息出来了。”
“德拉克？”
不死人问道。
“还是，刺客？”
“都有。”
维娜小心地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把这张纸展开之后，给不死人看了一眼。
“你说的，面具，是不是这种面具？”
不死人定睛看过去，上面所画的面具就跟真的一样，和不死人当时见到的面具完全一致。
就连上面的圆环图案也完美地复刻下来。
“是，是这种。”
不死人指着面具上的圆环。
“简单的，圆环，无头无尾。”
“那可以确定，我们遭遇的刺杀，是同一拨人了。”
维娜把手中的纸张折好，然后扔到不死人面前的篝火里，销毁了这份资料。
“这两天，有人从市政厅后门，有看到带着这个面具的人出入市政厅。还有德拉克家族那边的势力也在频繁出入市政厅。”
“同时，感染者那边出现了一件怪事儿，不断有感染者失踪，规模已经超过了三位数。”
维娜继续说着。
“而且这些感染者都有一个特征，没有家人，一个人居住。如果不是因为我们的探子也在感染者聚居地消失了两三个，那我们也不会注意到这个情况。”
不死人点点头。
“继续。”
“虽然距离上次我和你交流之后，没人在感染者聚居地看到过与德拉克和刺客组织相关的人，但是这件事也要提高警惕。”
“这些感染者在面临如今的情势下，突然失踪，而且数目不小，我最担心的是，他们受到了谁的蛊惑，要再次挑起人民和感染者的对立。”
维娜一边说着，又从怀里掏出了两张邀请函。
她把其中一张邀请函递给不死人。
“后天，在上城区有一个比较隐秘的宴会，算是近期最大的一场宴会了。”
“不仅我要出席，还有德拉克一派的人会在场，虽然都只是一些德拉克的支持者。”
“我考虑过要让汉娜一起去，但是想了想，第二张邀请函还是交给你。游魂先生，你和我的目的一样，而且说不定你还能找到其他的线索。”
不死人看向维娜手中的
邀请函，他顿了一会儿，随后从自己身上也摸出来一张邀请函。
“你说的，是这个？”
这是天火随信件附在信封里的一张邀请函。
而这张邀请函，和维娜手中的邀请函，一模一样。
“这？！”
维娜愣了一下，她随后反应过来。
“是天火小姐？”
“是她。”
不死人点点头，他收起手中的邀请函，说到。
“她请我，一起去，宴会。说要，把我，介绍给，其他人。”
天火所做的，和维娜所做的不谋而合，这还真是巧合。
不过既然不死人已经有一张邀请函了，那维娜就可以让汉娜也跟着一起去了。
这次的宴会，是在官方也极有影响力的议员举办的，邀请了许多上层贵族，与其他议员和各种有名望的术士，还有一些其他影响力不小的势力一同参加。
可以说是整个维多利亚上层圈子的聚会。
在这种聚会中，一定会出现许多关键性的人物。
不死人要好好把握这个机会，去得到更多的信息，建立其他渠道。
“参加宴会不能携带武器，必须要穿着得体的装束，这是整个上层圈子的共识。”
维娜再次提醒不死人。
“游魂先生，您准备好服装了对吧？”
“是。”
不死人又指向了墙角的袋子，那里面有一套得体的西装。
维娜点点头，没有再在服装上面的事儿下文章。
而且后天就能见到游魂先生穿西装的模样了。
想到这件事，维娜和汉娜对视一眼，露出了笑容。
好事啊！
不死人也不知道两人打了什么主意。
正当他准备开口询问有关宴会细节，以及利益细节的时候。
咚咚咚。
不死人的门又被敲响了。
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接二连三有人来找不死人？
等到不死人来到门旁，打开了大门，才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别来无恙，不死人先生，最近过得如何？西沙向您问好。”
是西沙，他摘下了自己的帽子，抱在怀里对不死人微微鞠躬。
“西沙？”
不死人疑惑地看向西沙，他问道。
“今天，怎么有空，来找我？”
说着，不死人让开了位置让西沙进去。
“要进来，慢慢聊吗？”
“啊，这倒不用了，况且您也不方便吧？我今天过来，是有一件事情想通知您，也算是您一直关注的事。”
西沙往里面看了一眼，看到了其他的人。于是笑着摇摇头，拒绝了不死人的好意。
“两天之后，市政厅会举行一个维多利亚高层圈子的聚会，到时候会有许多人都参加。而据我们喀兰贸易所知，会有与当初建立维多利亚时，三大支柱的其中两派出席。”
说着，西沙从怀里拿出了一封邀请函，他交给面前的不死人。
“这封邀请函，是以我们喀兰贸易的身份去参加这场宴会，您也可以选择公布您自己战骑士的身份。到时候可以在这场宴会上获得更多的信息，那天我也会在场，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来接你。”
不死人看向手中的邀请函，他下意识觉得有些不对劲。
为什么会同时出现三封邀请函？
维娜这边就算了，天火和喀兰贸易同时给他邀请函，实在是有些超出不死人预料。
是单纯的邀请么？
“是老爷的决定，本来应该由他来参加这场会议的。但谢拉格那边有事脱不开身，而且我们喀兰贸易也拿到了两份邀请函。所以他就干脆借花献佛，让我过来询问您想不想参加。”
西沙似乎看到了不死人脸上的疑虑，他开口为不死人解释道。
“不用担心，虽然这里是维多利亚，但还没有人能用喀兰贸易威胁到您的安全。”
不死人稍稍放下心中的疑虑。
“不用了，我有，邀请函。”
不死人给西沙说了说关于天火的事情，对格拉斯哥帮的事情倒是只字未提。
西沙表示理解，也拿回了自己的邀请函。
“以天火小姐的助手身份去宴会，确实能认识更多的术士。可以，那到时候就宴会上再见吧。”
不死人又和西沙随便聊了两句，西沙知道不死人还有客人，就不便再多打扰了。
只是在准备走的时候，西沙似乎想到了什么，回过头来，对不死人开口道。
“啊对了，玫兰莎的父母，也被邀请参加了这次宴会。”
西沙颇有深意地看着不死人。
“有想过要见见你学生的家长吗？”

107.追逐知识的天火
“辛苦了，把记录版就放在那边吧，过来喝点东西，休息一下。”
天火带着不死人从地下室来到客厅，她把手中的小玩意儿都放在了工作室，到厨房那边，端了一杯茶给不死人放到客厅沙发旁边的桌子上。
“嗯。”
不死人应了一声，他把手中的记录板也顺路放在工作室，来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
明天就是宴会，昨天收到了天火的信件之后，不死人准时来到了天火的家门口，等着天火今天的实验。
今天的实验无非就是最后法杖的一些调整，和不死人倒是没什么太大的关系。
需要不死人做的，也只是记录一下数据，帮天火递一点东西而已。
说起来，上一次的法杖实验中，表现优异的三号成功突围，在天火的手中，成为最后改造的实验品。
这一次，天火也是重新优化了一下整个法杖的能量线路，顺便改变了一下源石溶液的配方，让整个法杖与使用者的接触更为密切，术式刻画地也更加准确。
结果显然是可喜的，天火在使用法杖进行第一个法术实验的时候，脸上就带着笑容。
看的出来，今天的实验非常成功。
因此，也没有用到多少时间。不过是一两个小时就完成了所有法术的数据记录。
“这几天过得怎么样？”
天火自己端着一杯咖啡，缩到沙发上。
虽然只是一支法杖的实验，但为了测试所有种类术式的数据，天火有一两个小时，一直在使用精神力施法。虽然都是一些不怎么复杂的小型术式，但终归有着庞大的数量。
倘若不在这个时候喝一杯咖啡，天火毫不怀疑自己过一会儿就会晕过去。
这也是为什么天火总是十分嗜睡，这样耗费精神力的实验方式，肯定需要时间进行恢复。
“一如，既往。”
不死人端起杯子，象征性地抿了一下，随即放下茶杯。
如今的不死人，已经逐渐开始意识到，接受别人的好意，也是一种善意。
天火给自己端来一杯茶水，不管自己是否需要水分，抿一口总是对的。
这样类似的反应，在不死人的脑子里，伴随着那些曾消失记忆一同涌现出来。
“等着，你的，信件。然后，做些，工作。”
听着不死人的话语，天火笑了笑，她又喝了两口咖啡，把咖啡放到桌子上。
咖啡的苦味给她带来了短暂的精神，她把自己从沙发上撑起来，又伸出手，理了一下自己额前略有散乱的发丝。
“其实今天的实验没什么困难，我自己全包，也顶多是多花一些时间。”
她从桌子上拿起一封邀请函，在不死人面前摇了摇
“你收到了这个了，对吧？”
“是的。”
不死人点点头。
“我放在，家里的。”
“嗯，今天想让你过来，也是聊聊有关宴会的事情。毕竟你可能从来就没接触过那些家伙。自然不知道一些隐藏在表面之下的规矩。”
天火把邀请函放下，又在说规矩两个字的时候，用双手在脑袋旁边比了个「双引号」。
“规矩？”
不死人略微向前倾了一点身子，他问道。
“什么，规矩？”
“在维多利亚，参加一个宴会，要准备的东西很多。特别是要看你以什么样的身份参加宴会。这会直接影响到你在宴会上能收获多少。”
天火又向后缩在柔软的沙发里。
“嗯...打个比方吧。如果我的父亲举办了一个宴会，邀请的都是他的朋友同事。那么我作为我父亲的女儿，就是作为他的门面，不能给我的父亲折了面子。”
天火说道。
“我得要熟练地知道我父亲的近况，他的身体是否健康，病症是否有好转。在工作上是否顺利，最近在为什么而烦心，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还有什么其他的安排。”
说到这些，天火的话语不免有些加快。
她向来是对这些繁文缛节感到束缚。虽然保持着自己的礼仪与优雅，但她依然不喜欢这些复杂的环节。
“甚至说，我还要画好妆，为我父亲接待一些他没空搭理的人，还要让他们都满意。这才能让这个宴会有一个宾主尽欢的结局。”
天火看向不死人。
“你能听懂我的意思吧？”
“我懂。”
不死人点点头，他能理解。
“你继续。”
“很好。”
天火坐起来，又端起咖啡喝了一口。
“那假如我是一位客人，我要去参加这样一个宴会。我要做到最基础的事情，就是让我自己看起来尽量体面，才能不落了主人的面子。”
“在参加宴会的过程中，始终以友善的态度与宾客聊天，不要试图打听主人的家事，并且全程保持自己的礼仪与外貌。”
天火用手在空中比划着，她摆摆手。
“反正就是一些有的没的，总结一下，就是要优雅。”
“优雅。”
不死人点点头，他问道。
“就算，我是一个，感染者？”
“这就是我要说的重点，如果你的身份比较特殊，那怎么办。”
天火放下手中的咖啡，她看向旁边的不死人。
“不死人先生，你是我的助手，同时也是一位独立的术士大师。虽然你是以助手的身份前往，但你要表现地桀骜，且富有个性。”
“为什么？”
不死人疑惑地说。
“不是，要优雅吗？”
“因为你的目的，不只是出席这个宴会。”
天火对不死人说。
“我之所以邀请你与我一同前往这个宴会，就是想要让你能够在这场宴会中博得更多视线。不然你术士证明上的「感染者」，会束缚你在维多利亚发展的道路。”
她随手打了个响指，戴在她手上的戒指将火焰点燃，一撮火苗在天火的指尖亮起。
“想象一下，你是这团火苗，你要让更多人看到你，需要做什么？”
“努力，燃烧？”
“没错，就是要把你自己宣扬出去。”
天火点点头，随手把这团火苗散去。
“在维多利亚，或许民众们会非常在意你到底是感染者还是普通人。但那些贵族不会在意这些事，他们只在意你拥有多少价值。”
“就和术士协会不会拒绝感染者拥有术士证明一个道理，贵族们也不在意与一个感染者打交道。只要这个感染者有着足够的价值，能够在某些时候帮助到他们。”
“而你的知识与能力，恰好能够支撑你越过感染者这个身份，将术士的身份摆在前面。”
天火看着不死人，她说道。
“所以，你要越张扬越好。越是耀眼，就越是有更多人看到你。他们不会看到你身上的源石，只会看到你强大的力量。”
不死人点点头，他正在认真地听天火的所言。
天火让他做的，正是不死人需要做的事情。
他需要自己接触更多的人，拥有更多渠道去获得自己想要的信息。
但他有一个疑惑。
不死人沉默片刻，他开口问道。
“你，看起来，很热情。”
天火愣了一下，她端起咖啡，抿了一口。
不死人继续说。
“你很，希望我，把自己，推销出去。”
尽管这都是不死人需要做的。但天火这么热心地教不死人，这很奇怪。
天火不是那种会热情地帮忙的人，她对待其他人冷漠散漫的态度就证明了这一点。
况且，不死人还只是一个试用期的助手。尽管不死人的实力得到了天火的认可，但这看起来也有些奇怪。
特别是昨天的那封信中，最后天火的自称，是朋友。
对于天火这样的女性来说，关系的进展是不是有些快了？
天火把手中的咖啡放下，刚刚抿了那一口咖啡，已经替她掩饰了片刻的尴尬与慌张。
“咳。”
但她还是下意识咳嗽一声，为自己的发言再争取一些时间。
“嗯，这算是回礼吧，不死人先生。”
天火从旁边拿起一个背垫，抱在怀里，她说道。
“前两天，你不是让我睡了一觉么...嗯，是你用特殊的手段，让我失去意识，好好休息了一次。”
感觉到自己的发言有些奇怪，天火赶紧改正。
“一位男性能在与一位女性共处一室的情况下，仅仅只是守着她安稳休息。这种情况其实并不多见，您能做到这一点，让我十分钦佩。”
“不止。”
不死人摇摇头，他说。
“这不是，理由。”
用不死人能守住欲望这种事情当做借口，这实在是太过拙劣。
天火定然有其他的想法，其实她也已经表露在外了。
“你想，让我，教你，咒术？”
不死人问道。
“是么？”
这其实并不难推断。
前两天天火之所以彻夜未免，查找资料，不就是在查找有关火焰法术的资料么？
因为不死人一句话，就开始研究火焰情绪的人，怎么会在今天的谈话里只字未提之前的研究？
一张邀请函到底有多重要，不死人也不是看不到。
维娜打算让不死人顶替汉娜，银灰把自己的机会让给不死人。
这两人的身份都不一般，而他们机会难得的邀请函，天火竟然给不死人寄了一张？
无事献殷勤，定然有她所求的东西。
不死人又有什么值得天火觊觎的事物呢？
无非就是那团火焰罢了。
“...”
天火颓然地点点头。
她实在是不适合说谎，也不适合隐藏自己的想法。
她本想在不死人成功获得他想要的东西之后，再提出自己的需求，但被不死人提前察觉了。
“这种事，你可以，问我。”
不死人说到。
“为什么，要做成，交易？”
其实不死人并不在乎天火对知识的渴望。对于一个术士来说，这再正常不过了。
但他疑惑的是，天火为什么要用这种半像是胁迫的法子，从不死人这里捞好处。
“因为，知识对术士都很重要，我不能保证你会答应我。而且...”
天火顿了一下，她低下头。
亚麻色的头发垂下，挡住她羞愧地发热的脸颊。
“倘若你知道我是渴求你的知识，恐怕也会逃离的吧？对一个术士来说，属于自己的知识就是他们的命啊。”
这才是天火做出这种事最真正的原因。
倘若只是普通的交换，天火也不会如此隐晦地做这件事。
但那不是普通的事物。
那是知识，是一种力量。
在术士之中，每个人使用的术式，都是一种秘密。
就和天火不会与人分享自己火焰魔法的术式一样，其他术士也不会与他人分享自己的知识。
这是他们安身立命的资本。
而这样的知识，可以说是无价。
天火有好长一段时间，都在寻找不死人所说的咒术究竟是什么。
为此她翻越了许多典籍，同时也在寻找不死人所说的，法术的情绪。
但她什么也没能找到，可不死人又把这种火焰的掌控力确确实实地摆在了天火面前。
这让她产生了欲望，想要得到这种力量的欲望。
也正是因此，天火才会打上这种主意，用一张邀请函，换来不死人的教导。
倘若传出去，天火免不了被许多术士唾弃。
可她没法忍受知识在面前，却无法得到的痛苦。
既然不死人把话说开了，那天火也没什么好藏的了。
她开口，对不死人轻声致歉。
“不好意思，不死人先生，这样的手段确实不光彩，我向你道歉。对不起。”
“虽然我确实渴望你的知识，但这份邀请函对我来说，确实没什么用，我没有其他要带的人。”
天火说着，她把右腿搭在自己的左腿上，被精致黑色丝袜包裹着的肉腿叠在一起，压出了饱满丰腴的弧度。
而这美丽的菲林族带着歉意，对不死人真诚地说到。
“不论如何，这份邀请函都会是给你的，所以你不用担心...”
不死人摇摇头，他一直都不担心邀请函的事儿。
除了天火，他还有其他渠道得到邀请函，只是他要明确地告诉天火一点。
“我，不觉得，你的渴望，有错。”
天火有些低沉的表情瞬间变为惊愕。
“诶？”
“人，本就该，追逐知识。而不是，等着，知识靠拢。”
不死人看向天火，他说道。
“我只是，觉得，你的手段，大可不必。”
“火焰也，不喜欢，藏着掖着。”
追求知识本不是错误，但追求的方法与目的，会让知识带上对与错的界限。
天火坐直了身体，她下意识回答道。
“是，您说的对。”
正如不死人所说，火焰本就是带来光明之物，如此隐晦地表达自己的想法，又如何与正大光明的火焰契合呢？
恍然之间，天火又觉得她抓住了什么关键的东西。
就像是学生对老师行礼一般，天火站起身子来，对不死人恭敬地鞠躬。
“谢谢您，不死人先生！”
说完，天火扔下抱在怀里的背垫，头也不回地冲进实验室。
她又有了新的想法，而这想法，也仅仅源自于不死人的一句话。
天火瞬间从低沉到充满了研究热情。
不死人也呆了一下，随后看着已经进入实验室拿起笔与书籍的天火。
他叹了一口气。
果然，尽管时光荏苒，但这些研究法术的学者们都是一个模样。
为了知识，可以付出自己的一切，包括生命。
可若是少了这可被称作偏执一般的态度，又怎能得到价值连城的知识呢？
嗤。
手掌中亮起一团光芒，不死人看着手中的火焰，他沉思片刻，最后还是摇摇头。
天火其实很适合学习咒术，可不死人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虽然咒术需要的是对火焰的热情，但如何控制住自己也是关键。
追求光焰者，不可深陷其中。
否则，那混沌的火焰，定会将人灼烧殆尽

108.天火的小算盘
“汉娜，帮我把那边的头饰拿过来！”
维娜在仓库中穿着这次宴会需要用到的礼服，她一边摆弄自己的头发，一边伸出手，让旁边穿着一身护卫装束的汉娜把桌子上的头簪拿过来。
汉娜把手套穿好，然后帮维娜把簪子插在头发上。
“还有什么遗漏的吗？”
维娜提醒了一下汉娜，她也在镜子里看着自己身上的装束。
“要做好准备哦，一会儿就出发了。”
“我倒是没什么要带的东西，反正也是以护卫的身份出场嘛，那些人不会把注意力放在我身上。”
汉娜挠了挠脑袋，她其实还从来没参加过这种宴会，对她来说，有点小紧张。
维娜回头看了一眼汉娜，汉娜站在镜子面前，不断整理自己的衣服。
维娜走过去，把汉娜转过来，帮她好好整理了一下脖子上的领带。
“不用有什么紧张的感觉，以后你还会陪我参加更多这种宴会，慢慢来，习惯一下就好。”
维娜突如其来的温柔，让汉娜的脸颊不禁升上一抹粉红，随后她轻咳两声。
“咳咳...维娜以前也是这样的吗？”
“当然啊，谁不是呢？”
维娜把汉娜的领子又重新打理了一边，随后帮她把身上的衣服都扯了一下，整理好。
“我第一次参加会议的时候，摩根在旁边撑着我的腰。不然我可能说不到两句话就得倒下去。那种感觉确实很紧张，但是习惯了之后吧，也就这样了。”
维娜笑着又揉了揉汉娜的脑袋，她转身回到桌子面前，开始给自己补妆。
“所以，不要有什么压力，你这次去，也主要是帮我撑个场面。顺便把你介绍给我们的朋友。总是要让更多人认识你嘛。”
维娜说着，她转过头来，对汉娜笑了笑。
“你说是吧？我的贴身护卫汉娜小姐？”
“！”汉娜转过脑袋，下意识捂住鼻子，她总觉得自己的脸上有点发热，并且还伴随着一阵小小的头晕。
不会是感冒了吧？感冒了这可不行！
维娜注意到了汉娜的小动作，她还以为是汉娜依然十分紧张，需要时间适应。
于是维娜在画好妆之后，她出声问道。
“说起来，游魂先生呢？他不是今晚也要出席宴会么？什么时候出发？”
“啊，游魂先生啊。”
汉娜想了想，她说道。
“刚刚从游魂先生那边回来的时候，他还在家里，还没换衣服，应该是有人要来接他吧？”
“说的也是，毕竟是别人邀请他去参加宴会来着。”
维娜点点头，她从位置上站起来，在旁边拿过戴在手上的手链。
“走吧，我们也该出发了。”
汉娜点点头，她去仓库门口，检查一下刚准备好的车辆。
另一边，天火家中。
“鞋子，鞋子！”
天火急匆匆地从实验室里冲出来，她身上穿着刚用熨斗熨好的红色晚礼服。
头发被她用黑色的缎带扎起来，脸上也画了淡淡的妆容。
刚刚结束了自己的实验，天火这才来得及换上参加晚宴需要的装束。
路过立式大钟的时候，天火瞟了一眼时间，顿时松了一口气。
她还以为没时间了，看了一眼居然还有一个多小时。
还来得及，那天火就没必要这么急躁了。
下意识把脚步放慢，从门口的鞋柜里挑出一双深红色的高跟鞋，天火来到沙发上坐下。
用手勾着高跟鞋，将黑色丝袜包裹住的玉趾伸进鞋中。
脚后跟的肉与食指稍作摩擦，整个脚掌都踏进了鞋子里。
晚礼服的后端被拉长，几乎拖到了地面，前段缩短到了膝盖之上的部位。
浑圆的大腿被黑色的布帛包裹，在亮红色的长裙之下大方地展现着自己的美丽。
不得不说，天火在贵族礼仪这方面，还是有着不可挑剔的优雅。
就算是穿着被她临时处理好的衣服，一举一动中也带着引人目光的性感。
这位一位刚成为大人没几年的少女，其风华却不亚于成熟的贵族女性。
真是令人好奇，怎样的家族才会培养出这样的女性。
咚咚咚。
正当天火整理着自己携带的小提包时，她的门口被敲响。
“来了！”
从沙发上站起来，天火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
这个时间，会来到自己家里的，就只有一个人。
快步来到门口，天火拉开大门。
“不死人先生？晚上...”
天火知道是不死人，可当她拉开大门，视线接触到不死人的那一刻，还是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并非有多么耀眼，恰恰相反，不死人实在是太过于普通了。
之前工作时穿的大衣还好，略微宽松的设计，让不死人的身体看起来没那么单薄。
西装确实是贴身制作，穿在身上，看起来也刚好合适。
但他的身体与天火记忆中的完全不一样。
压在礼帽之下的发丝，与他的身体一样纤细。
原本能够支撑盔甲的身体，在脱离盔甲之后，竟然瘦弱到了这等地步。
倘若让人见到，恐怕没人会把面前这个瘦弱的人，与那位穿着盔甲的男人联系起来。
他是怎么用这种身体，支撑起那样重量的盔甲与巨剑的？
“不死人先生？”
天火下意识询问道，她居然开始怀疑面前的这个人到底是不是不死人。
“是我。”
直到熟悉的声音出现，天火这才确定，面前的这个瘦弱的人，是那位精通火焰的术士。
不死人摘下礼帽，脸上依然带着他之前专门找人制作的银色面具。
“宴会，可以，戴面具吧？”
天火好好打量了一下不死人。
其实把之前固有的印象推翻之后，不死人的形象还是不错的。
这种高瘦的身材，与那些已经变得臃肿的中年贵族有着极大的区别。
虽然还是有些违和感。
“当然可以，倒不如说你带着面具更好看。”
天火露出了一丝笑容，她从不死人的话语中听出了一丝拘谨。
看来，不死人先生也不是什么时候都那么自信满满嘛。
“是吗？谢谢。”
不死人点点头，他试图重新把礼帽带回脑袋上。
可却被天火阻止了。
“等等。”
不死人停下手中的动作。
只见天火走上来，接过不死人手中的礼帽，放在旁边的鞋柜上。
随后，她伸出了自己的双手。
“你是没有熨斗吗？衣服固然是用料上佳的衣物，但你这不熨好，看起来皱巴巴地。”
天火拉着不死人的衣领，伸出带着戒指的右手，在不死人的衣服上轻轻按压抚摸。
原本略有褶皱的衣服，在高温之下变得柔软起来。
天火用她青葱一般的手指，为不死人整理了一下褶皱的外衣。
又把手探向不死人的脖颈，解开他自己乱系的领带。
“还有领带，不会打的话带过来我帮你打就行。怎么一个人乱处理？”
略有责怪地话语从天火的话语中冒出来。
“低头。”
不死人听话地低下自己的脑袋，让天火的手在他脑后绕了一下，双手拿着领带，帮不死人系好。
温热的手指触碰到了不死人皮肤，给他带来了些许热量。
感受到不死人身上冰冷的触感，天火不由地下意识看向了他脖子上裸露的皮肤。
那像是老树一般干枯的外皮，还隐约地在衣服之下延伸出一些伤痕。
天火系领带的手微微停顿，但很快又继续帮不死人把领带藏在领子下面。
“好了吗？”
不死人开口询问道，他尝试拿过旁边鞋柜上的礼帽。
与人接触并不是他的强项，特别是有人把手放在他脖子上。
这让他非常没有安全感，感觉下一秒就会被指甲划破喉咙。
“再等等，你坐下。”
天火指了指鞋柜旁边，方便穿鞋脱鞋的坐凳。
“头发太散了，就没有想过要束起来吗？你穿盔甲也是这样？”
一边说着，天火又从鞋柜里抽出一个柜子，从里面拿出了一个黑色的发圈。
“...”
不死人沉默了一下，他说道。
“盔甲，只用，把头盔，戴上，就好。头盔会，压住，头发。”
“那样也太难受了吧？！一出汗，不是头发就都黏在脸上和脖子上了吗？”
“还好。”
不死人说。
“我，几乎，不流汗。”
一边交流着，天火用手帮不死人整理了一下头发，随后用发带帮不死人把头发系起来。
自然卷的黑色发丝被天火系在脑后，不长，就算是系好，头发也堪堪落在不死人的后颈上。
这样一来，再戴上礼帽，就有一丝艺术家的气息。
“这样就好啦，站起来我看看？”
不死人听话地站起来，直面天火。
他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的衣服，被天火整理之后，确实顺眼许多。
“虽然里面的衬衫也应该熨一下，但是没时间了，我们得马上出发。一会儿有空我再帮你处理吧。”
天火回头又看了一眼时间，随后快步回到房间里，拿出了自己的小包，交给不死人。
“帮我拿一下，我去开车！”
“嗯。”
不死人接过天火手中的小包，他想了想，还是开口说道。
“谢谢。”
“嗯...没什么。毕竟你是我的助手，要是因为装束被人嘲笑，我也会因此受到影响呀！”
天火微微底下脑袋，像是慌不择路一般低头回到房间里，拿到了车钥匙。
不死人看着天火去往车库的背影，他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小包。
总觉得自己的装束不像是她助手的身份。
是错觉么？
刚刚的互动也只是小插曲，等到天火把车辆从车库里开出来之后，她摇下窗户，让不死人上车。
不死人拉开副驾的位置，坐上车。
车辆朝着上城区繁华的闹市区驶去。
夜晚的上城区与下城区更是有着天壤之别。
不死人出门的时候，已经是接近黄昏，那时候下城区的人们就已经开始准备收摊休息了。
但上城区，夜生活这才刚刚开始。
彩色的霓虹灯与钢铁交织在一起，升腾融化成炫目的钻石。而那些古老的维多利亚风房屋，则和谐地穿插在现代化的设施之中，与数不尽的人影一起成为整座城市的装饰品。
伦蒂尼姆作为维多利亚最大的都市，自然有着它独到的一面。
这样古早文化与现代设施相互碰撞，就像是游戏中才会出现的场景一般。
不死人坐在副驾驶上，他看向窗外的夜晚。
这和他印象中的夜晚截然不同，太过吵闹，一点没有夜晚的模样。
在这座现代化的都市中，不死人久违地感受到了与卡西米尔类似的娱乐般的繁华。
白日的伦蒂尼姆是那么的内敛，而夜晚的伦蒂尼姆。就像是脱下西装，露出了一身大胆服饰的女郎，热情奔放地享受着夜生活。
“不太习惯么？”
天火看到了不死人的模样，她出声问道。
“是有点。”
不死人点点头，他看到了一个牌子上正在播放的广告。
好像是什么剧团，正在上映的话剧名字是...
《我与战骑士的一日约会》？
总觉得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但不死人没有时间去纠结，旁边的天火又继续开口说话了。
“其实我也很少在夜晚来闹市区，这里的气氛太浮躁了，很容易影响我做实验的心情。”
车辆在红绿灯前停下来。
天火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方向盘，她继续说道。
“所以我会搬到那种地方去，虽然偏僻了一点，但至少很安静。”
“是个，做实验的，好地方。”
不死人点点头。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车辆又继续发动。
有点堵车，但还是在时间临近晚宴开始的时候到达了目的地。
这是一栋高楼，是伦蒂尼姆城内数一数二的高级酒店。
有人租下了一整个宴会厅，在这里举办一场宴会。
侍者为天火拉开了车门，接过天火手中的车钥匙与小费。
不死人下车，来到天火身后，他抬头看向这高耸如云的建筑。
忽然，他感觉有什么东西抓住了自己。
低头看去，天火靠在自己身侧，她主动伸出了手，挽在自己的手臂上。
“？”不死人疑惑地看向天火，天火也抬起头，与不死人对上视线。
“参加宴会，怎么能不需要男伴呢？”
天火抬起了自己骄傲的头颅，白皙的脖颈上升起一抹红霞，像是话剧天鹅湖中最高贵的白天鹅笼罩在夕阳火红的关辉下。
此刻，她露出了自己打着的小算盘，也微微翘起嘴角，眯起的眼睛流出一抹狡黠。
“除了助手身份之外。今天，你就是我的男伴，记住了哦！”
不死人沉默片刻。
这封邀请函，还是不太好拿啊。
天火转了个方向，开始用其他方法寻求知识了。
却让人生不起气来。
轻声叹气，不死人微微低头，顺从地开口。
“遵命。”

109.身份暴露 七千
“我不知道你有没有考虑过关于上次我们讨论过的合作，赖宁先生。”
“那是一个很好的建议，但是我这边公司目前的周转尚且有些问题，可能需要把时间往后稍微拖延一段时间。非常抱歉。”
“哈哈哈，只要赖宁先生有这个心思，就已经很好了。期待我们以后共赢的那一天。”
“为我们的生意，干杯。”
“干杯！”
一进到会场，就能听到各种交谈的声音。
背景里有聘请的乐团，在现场进行演奏。古典乐器带来的柔和与众人的对话声交织在一起，再加上空气中弥散的香水与酒水食物的味道，共同组成了这一次宴会的主旋律。
天火与不死人来到会场里的时候，有一部分人很快就把视线投向这边。
当然，他们看的肯定不是不死人，而是天火。
作为维多利亚有名的天才术士，天火的名头正如日中天。
倒不如这么说，王者之杖的成员们，每一个都是天才术士，而他们各有长短。
但天火由于其本就是贵族身份，再加上外貌优异，自然在贵族圈子里受到了许多男性的追捧。
自然，实力也是重要的一部分。天火所研究出来的许多源石法术术式，都交由了术士协会，或是许多学校，以供其他的术士学习参考。
这种术式自然不会是什么独门秘诀。倘若所有人都把自己的研究成果死死地藏在怀里，也就没有进步了。
除开自己核心的术式之外，其他的组成或是增强部分，自然都是可以用作交易的。
是的，这在术士们的眼里，都是交易。甚至说，这种术式还是有着版权费，想要学习，还得支付不小的费用。
这也是为什么明明有许多人都拥有源石技艺的天赋。但成为术士的人并不多，是合格术士的人数更少。
因为钱，一切都要钱，而穷人读不起术士学校，也没法从术士协会那边购买足够多的术式进行学习。更不要说各种施法材料与器械又是一大笔钱，光是买一件就可能把家底掏空，还有之后的维修费用。
而感染者就没有这方面的担心，他们可以肆无忌惮地实验自己的术式。
只要不担心自己死的太快，就一点问题都没有。
而天火自然是知道，自己出场就会吸引来许多目光。
可尽管如此，她还是死死地抱住不死人的手臂，不松开。
对她来说，不死人就像是一块挡箭牌，在他答应了天火成为她的男伴那一刻，今天晚上的不死人就是天火阻挡那些烦人攻势，最有利的盾。
“很多人，都在，看你。”
不死人自然是也察觉到了这一点，他低下头，对天火低声说了一句。
“是不是，要，放开，一点？”
“你说什么？”
天火茫然地看了一眼不死人，宴会周边的声音有点大，不死人的声音又是典型的低频声音，听不清楚很正常。
她正准备让不死人说话声音大一点，就感觉到耳边吹来了一阵热风。
不死人再弯腰，凑到天火脑袋上毛茸茸的耳边。
“我说，很多人，都在看你。要不要，放开一点？”
热量瞬间上涨，羞红顺着脖子一路蔓延，留下迷人的粉红。
在感受到风声与气息萦绕于耳边的那一刻，天火就已经快失去意识了。
还从没有任何一个男人能靠的这么近，用这么亲昵的姿势和她说话。
不死人独有的干枯沙哑的声音，从天火脑袋上已经耷拉下来的耳朵里传进去，又在她的脑子里反复回荡，带来独一无二的震撼。
“...”
不死人低头看了一眼，他感觉自己的手臂又被抱得再紧了一点。
怪事儿，今天的天火怎么这么怪？
不死人的做法，在他自己看来自然是很正常的。
听不见那就凑近一点说话呗？
但在旁人看来，这样的举动无疑是有些亲昵过头了。
在整个贵族圈子里，从来不对谁假以辞色的天火，居然会接受一位男性如此亲密的举动，明眼人也看得出来，天火低头就是纯纯的因为紧张。
逐渐变得嫣红的皮肤，与她身上的红裙交相辉映，看起来像是一朵盛开的红玫瑰。
于是，一时间有人惊异，这位男性到底是什么来头，能搞定维多利亚闻名的带刺玫瑰？
向来都是独来独往的天火，愿意带一个人来宴会就已经很令人意外了，更不要说是一个男人。
有人已经端着酒杯，朝不死人这边走来。
他们大多是曾在天火这里吃瘪的公子哥，也有因为与天火关系不错的生意伙伴，要过来打个招呼。
不是因为什么奇怪的嫉妒心理，要来找不死人的麻烦。
要说不爽肯定是有一点的，但更多的是，想要认识一下这位到底是什么人。
一切都是人脉，都是关系。倘若不死人真是有什么不得了的身份，那就算不能和天火攀上关系，认识一下这位看起来有些来头的男人，也是不错的选择。
哪里有那么多小说里的傻逼会因为一个女人而争风吃醋？
那些人，要么是愣头青，要么是被人当做枪使的傻子。
而这种人，最常见的结果，就是被人玩死，成为斗争之中的牺牲品。
注意到有人朝自己走来，不死人下意识站直了身子，用视线朝身边扫去。
光是这个下意识的举动，就让将视线投来的人们，停止了脚步。
太冷了。
不死人只是下意识的观察扫视，不自觉地带上了战场上的习惯，将每个人的方位与动作全都观察清楚。
但这种眼神，在养尊处优的贵族老爷们来说，就有些过于惊悚。
危险地就像是被洪水猛兽盯上了一样，有死亡的阴影在身边环绕，冻彻心扉。
这更是让人能察觉到不死人的不凡。
于是，人们在短暂的停顿之后，又迈出脚步，朝着不死人这边围过来。
倒不是他们不怕，而是不死人既然来参加宴会，就不可能说完全不与人交流。
他的眼神，在许多人的心里，是一次示威，彰显自己身份的手段。
但所有人都没想到，第一个来到不死人身边的，竟然是一位女人。
“游魂...不死人先生，晚上好。”
白发的女护卫在不死人面前站定，对他微微鞠躬，将自己恭敬的态度一览无遗地展露出来。
她差点说漏了嘴，在这种公众场合，还用他们私底下的称呼实在是不合适。
“汉娜。”
不死人开口对面前的白色大猫打了个招呼。
“你今天，看起来，格外，帅气。”
这倒不是在恭维，汉娜今天的装束确实十分帅气。
维娜静心挑选的黑色西装，被汉娜常年锻炼与街头斗殴锻炼出来的身材撑起。白色的长发也经过了静心打理，不再像以前一样散乱地披在脑袋上。
脸上只是点了一些淡妆，加深了脸部轮廓，让汉娜看起来更加硬朗。
“是吗？！谢谢！”
得到了不死人的赞赏，汉娜原本的镇定有些绷不住了，转成了局促。
她可是知道，不死人不会客套地说话。
所以他说什么，那就是真的是这样，这也就代表着不死人觉得，她今天确实很帅。
“是维娜为我挑选的衣服，虽然加了一些我自己的风格。”
汉娜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顺着不死人的话继续往下说，也夸赞了不死人的装束。
“您也是一样的，从未见过您穿这种西装，看起来却格外地挺拔。”
汉娜认真地评价不死人的西装。
她其实不太懂这些，但美总是共同的，能让人觉得好看，觉得舒服，那就是美的。
“只是，我从没想过您的身体会如此...纤细。”
汉娜想了想，她用了一个稍微中性一点的词来形容。
不死人身材给人带来的震撼实在是太大了。
如果不是因为汉娜曾见过不死人工作装时戴上的银色面具，以及他身边的天火。
恐怕汉娜也认不出来，这个高瘦的男人是不死人。
“每个人，都会有，不同的，几面。”
不死人开口说话。
“这很，正常。以后就，习惯了。”
汉娜点点头，确实，只是一眼会有这种震撼与不协调感。再多看几眼之后，不死人的模样就正常多了。
视线一转，汉娜看向了一直抱着不死人手臂的天火，露出了些微惊愕的表情，随后又恢复正常。
“天火小姐？久仰大名。”
汉娜伸出了自己的右手，在天火面前停下。
“我是维娜小姐的贴身侍卫，你可以叫我汉娜。”
“你好。”
天火不得不暂时松开抱着不死人的右手，她伸出手，与面前的汉娜轻轻握了一下，又迅速松开。
但汉娜的目的并不是天火，所以她只是和天火打了个招呼，然后就重新看向不死人。
“维娜小姐因为还有许多事宜需要商谈，暂时没法过来和不死人先生把酒言欢。”
她再对不死人微微鞠躬，代替自己家小姐对不死人聊表歉意。
“望您见谅。”
不死人举起旁边酒桌上的两杯红酒，递给面前的汉娜。
“那你，代替维娜，和我，喝一杯。”
汉娜愣了一下，随即接过不死人手中的酒杯。
“好！”
叮！
玻璃杯碰撞的声音在空中回荡，汉娜与不死人共同饮下这杯酒。
这还是汉娜第一次看不死人喝东西，她总觉得有些受宠若惊。
喝完之后，不死人和汉娜把手中的酒杯放到旁边侍者手中的盘子上。
“打扰了。”
汉娜朝两人再打了个招呼，转身离开。
她穿过厚重的人群，回到了维娜这边。
此刻的维娜，确实被许多人围在中间。
穿着淡黄色长裙的维娜，看起来十分耀眼，而这也正是契合了她阿斯兰王族的身份。
围在她身边的人，大多都是想要与阿斯兰扯上一些关系，或是过来想要在这场斗争中分一杯羹的人。
看到汉娜回来，维娜结束了和其中一位的交谈，主动转头看向汉娜。
汉娜对维娜点点头。
“打了招呼了。”
“怎么样？”
维娜低声问道。
“游魂先生的状况如何？”
“他很帅，很高很瘦。”
汉娜想了半天，也就想出这些个形容词。
“好吧，也不知道他帅不帅，他还戴着那个银色面具，但是很瘦是真的，而且很有气质。最关键的是，他主动邀请我和他喝了一杯酒。”
“喝了一杯酒？”
维娜下意识抬头，想要去看一眼那边的不死人。
但重重的人影将她的视线挡住，没能看到。
汉娜脸上带着笑容，点点头。
“是的，喝了一杯酒。”
维娜看了一眼汉娜，她开口说着，虽然声音很低，但还是带着一丝遗憾。
“如果不是因为还有事情要谈，那杯酒应该是我的。”
“没事儿，一会儿过去补一杯。”
汉娜嘿嘿地笑了一小下，随后又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回归正常。
“维娜，你这边还没结束呢！”
“嗯...我知道。”
转过头，维娜脸上再挂上标准至极的笑容，再次与围在身边的贵族们交谈起来。
看着汉娜从人群中离开，天火不由自主地看向旁边的不死人。
“我听说过维娜小姐，她的身份很不一般。”
那是阿斯兰的王族？不死人怎么和他们扯上关系的？
天火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但她也说不出来。
“以前，认识的，朋友。”
不死人低声解释道。
“帮了我，很多。”
“只是朋友？”
“只是，朋友。”
想了想，不死人又补上一句。
“可能是，很重要的，朋友。”
他不能确认在维娜和汉娜那边，自己的身份究竟是怎么样的。毕竟忘却了当初在维多利亚生活的日子。如今的不死人只是依靠她们的口述在相处。
天火重新抱上不死人的右手，她有种预感。
今晚不死人会很忙碌，而这种忙碌，并不是因为天火带来的，还会有其他原因。
汉娜第一个前来与不死人对话，可不只是为了打个招呼这么简单。
维娜知晓不死人的目的，而天火助手的身份，显然不能让不死人在短时间内拥有更高的关注度。
因此在计划中，维娜不出场。单单只用汉娜对不死人表现的亲切，就能为不死人拉去一批关注阿斯兰的目光。
这能让一些人至少看到汉娜对不死人的态度。因为汉娜所代表的，正是那位阿斯兰的王族，维娜小姐的态度。
可大概维娜她们也没想到，不死人的入场会如此令人意外，那位天火小姐会与不死人表现地如此亲昵。
但不管怎么说，汉娜前来对话，就已经成功给不死人再加上一层神秘的面纱。
那位维娜小姐，可比传闻中的要桀骜多了。
能与阿斯兰王族挂上关系，甚至得到维娜的敬意，就更是不凡。
但这还没完。
正当贵族们陆续将视线投过来的时候，又有另一方意想不到的势力来到不死人的面前。
“看起来你还是挺适应这种宴会的，不死人先生。”
从不死人身后走来一位男士，手中端着两只玻璃杯。
来到不死人面前的时候，将其中一只玻璃杯递给他，里面装有殷红的酒液。
“我在想，是谁会将珍贵的邀请函交给你，原来是天火小姐。看起来你对这份工作适应的不错？恭喜你，不死人先生，能与天火小姐的关系好的这种地步，可是让无数男士都羡慕不已啊！”
“谢谢，你的关心，西沙。”
不死人接过手中的酒杯，并对来者表示感谢。
“如果，天火小姐，不带我来，就要依靠，你了。”
“哈哈哈，你这话说的，难道你还差一份邀请函吗？”
西沙眨了眨眼睛，轻声吐出一个称呼。
“卡西米尔的战骑士，不死人先生？”
此言一出，整个不死人周边的会场，都顿时安静下来。
不管是之前不关注不死人的，还是正在看着不死人的贵族们，眼睛逐渐睁大。
战骑士？
是那位在维多利亚有着广泛知名度的战骑士么？
他怎么在这里？
而站在不死人旁边的天火也瞪大了她的眼睛，不可置信的神色根本就藏不住。
战骑士？
我的助手是战骑士？！
“西沙？”
不死人皱了皱眉头，虽然西沙看不见，但他能感受到不死人的疑惑。
为什么要把这件事说出来？之前不是藏得好好的么？
要知道，战骑士这个称呼一出来，对不死人的影响可就大了。
甚至会影响不死人以后在维多利亚的活动。
西沙咳嗽两声，稍稍凑近一点，在不死人面前低声说道。
“有人看着你，快把你扒干净了。主动暴露，至少还能有一点主动权，现在谁想向你动手，都不方便。”
而西沙低声说完之后，他又向后稍稍退出一步，然后举起了手中的酒杯。
“老爷不在，本来应该由我来代替他向你致敬。但今天来了一位比我更有位置的人，这个机会就留给他了。不死人先生，我敬你一杯。”
说完，西沙主动喝下了这一杯酒。
他是以一个朋友的身份来和不死人打招呼的。
看起来，今天代表喀兰贸易的人，不是西沙。
正当不死人还在思考，西沙说的话是什么意思的时候，西沙喝完了杯子里的酒。
他也举起手中酒杯一饮而尽。
喝酒这种事儿对他来说可有可无，只是表面上的礼貌应付而已。
正当他准备开口，询问西沙细节的时候，从西沙身后走来了一个熟人。
“不死人先生，老爷让我向您带来问候。”
是一个身材壮硕的丰蹄族，黑色西装在他身上穿着，几乎要被他壮硕的肌肉给撑爆。
正是银灰身边的近卫，角峰。
“角峰？好久不见。”
不死人十分意外。
“银灰呢，他没来？”
“老爷事物缠身，现在还在谢拉格处理圣女与蔓珠院的事情，实在是没法脱身。这次宴会就让我代替他出席了。”
角峰也举起手中的酒杯，与不死人手中的空杯碰了一下，毫不在意地喝完。
这算是打一个招呼，接下来要说的，才是重头戏。
“老爷说，最近的维多利亚风起云涌，机会很多，与此相对的风险也很大。不过不死人先生一定能应付好这一切，毕竟您可是，战骑士。”
他在说到战骑士的时候，语气稍稍加重，似乎是在提醒不死人什么。
不死人沉默片刻，他还是点点头。
“感谢，银灰。帮我，向他问好。”
“这是我的职责。”
角峰对不死人微微低头致敬。
喝完这两杯酒之后，西沙与角峰又看向了不死人身旁的天火。
天火从刚刚的交流中听到了银灰的名字，生活在维多利亚的她，自然是知道喀兰贸易这个公司。特别是有些源石法杖的原材料还是来自于谢拉格。
“这位美丽的女士就是天火小姐了吧？百闻不如一见，天火小姐果然美得动人心魄。”
西沙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就如同一个传统的维多利亚绅士一样。
“您与不死人先生是怎么认识的？”
明知故问。
但天火还是给出了正式的回应。
刚刚还深陷于不死人就是战骑士的震惊之中，西沙的一席话，让天火的思维回归正常。
“他是我的助手，在帮助我进行一项实验。”
天火没什么犹豫，她抬起了自己骄傲的头颅，眯起眼睛，像是一只狡猾的小狐狸。
“但是，战骑士先生在源石技艺上也有许多值得我学习的点。特别是在源石法术的掌控与使用方面，给了我很多启发。”
说到这里，天火仰起脑袋，看向不死人，她问道。
“您说是吧？战骑士先生？”
不死人总觉得天火话里有话。
他点点头，算是回应了天火。
在这之后，角峰和西沙又与天火和不死人进行了一段时间的交流。
最后在一阵愉悦的笑声中，西沙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非常高兴能在这个宴会见到你，不死人先生。祝你在维多利亚的生活顺心如意。”
不死人也抬起了右手，与西沙合握。
“谢谢...？”
他正道谢着，突然感觉两人的手掌心中似乎多了什么东西。
不死人瞬间反应过来，他默不作声地用手掌中的肌肉夹紧西沙递过来的东西，随后松手。
“既然如此，我们就不再多做打扰了。”
西沙与角峰结束了和不死人的对话，转身离开不死人面前。
刚刚的一番对话，让更多的人将视线转到不死人这边来。
除了许多男性的眼神里露出了好奇与敬佩之外。
还有许多贵妇们也对不死人投来了目光。
可别忘了，在维多利亚，战骑士就是完美情人的化身。
虽然那大多都是艺术加工的结果，但终归是让人对这位战骑士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导致的结果就是，有更多的人下意识围向了不死人这边，几乎要堵住不死人出去的道路。
天火看着这么多人围过来，她毫不意外。
先是阿斯兰王党，又是喀兰贸易，再加上战骑士身份的暴露，不死人想低调都不成了。
根本就不用她天火助手的身份，不死人已经有足够的阵势支持他得到他想要的东西。
但此刻，不死人却做出了一个奇怪的决定。
“我去，洗手间。”
不死人对天火低声说了一句。
“现在？”
天火皱了皱眉头，她环视周边一圈。
“正是和他们打交道的好机会，你怎么...”
“有事。”
不死人用两个字简要地解释了一下。
“我一会儿，回来，找你。”
说完，不死人挣开天火的手臂，推开涌过来的人群离开了这里。
不死人的离场让许多想要和他交流的人止住了步伐。
但仍有一些人将视线放在了天火身上。
现在，天火的价值节节升高。
因为她与不死人扯上了关系。
感受到这些灼热的目光，天火皱了皱眉头。
麻烦了...
“天火小姐。”
一位男士走过来，与天火攀谈。
“久仰大名，请问那位刚刚离开的先生是...”
“他是我的助手。”
天火还是挂上了得体礼貌的笑容，用优雅的姿态站在人群中。
“很优秀是吗？我也这么觉得。”
...
离开天火，当然不是因为要去上厕所这种扯淡的理由。
就算是喝再多的水，不死人也不会想要上厕所，他的身体早就已经没有那种麻烦的功能了。
他现在最关心的是，西沙到底给了他什么东西，而他所说的威胁到底是什么？
能让西沙搬出战骑士的身份，以及喀兰贸易来给不死人挡下麻烦。
顺着一路上的指示牌，不死人来到洗手间，拉开一扇隔间的门走进去锁上。
不死人拿出西沙握手时递给他的东西。
这是一团被揉成球的纸张，大约只有拇指一般的大小。
不死人展开这团纸张，上面也只有简单的一句话。
“上层议会对你感兴趣，注意想和你交谈的议员，还有一个叫特雷西斯的萨卡兹。”
在纸张的最下面，还有一个被加粗的单词。
小心！
嗤...
看完纸张上面的字之后，不死人的手中燃起火焰，纸张很快就消失在火焰之后，只留下一团余灰。
上层议会，特雷西斯？
他们是谁？
又怎么会盯上自己的？
不死人的直觉告诉他，这可能与那天他所遭遇的刺杀有关。

110.我不高兴! 七千
看了西沙给自己的小纸条，不死人心中大概有一些留意了。
那些议会的议员们可能与那个叫做特雷西斯的萨卡兹有些特殊的交易。
因为和西沙的对话中得知，一名萨卡兹是几乎不可能成为维多利亚政府高层的。
而且作为一个本就是危险象征的萨卡兹。要是能在维多利亚混的风生水起，多少证明他有些本事。
但是问题又来了，如果是一个萨卡兹发动的刺杀，那他在维多利亚的掌控力已经到达了何种程度？这个萨卡兹原本的身份又是什么？他凭什么敢在维多利亚用自己的死士杀人？
正当不死人放下心中的疑惑，将一些事情都暂时整理好，准备离开厕所的时候。
一个小男孩儿走进了厕所里。
“您好，请问是不死人先生吗？”
小男孩儿的目光有些羞怯，但他看到面前高大的男人时，还是鼓起勇气问道。
“是我。”
不死人不知道小男孩儿要做什么。但这并不妨碍他用善意的目光看向小男孩儿。
“有什么，事情吗？”
“这是有人交给您的一封信。”
小男孩儿从怀里掏出一封信件，大概有不死人巴掌大小，是普通信件的一半。
“？”不死人接过小男孩儿手中的信件，他正反面都打量了一下，并没有看到什么写在外面的字符，以及任何的标识。
一点源头都没有，看不出来是谁寄给自己的。
正当他准备抬起头去问一下，是谁寄给自己这封信的时候，才发现小男孩儿已经离开厕所了。
这刚刚接到一个小纸条，现在又是一封信件，还真是奇怪。
而且为什么会是这里？难道厕所有什么特殊的BUFF么？
总之，不死人还是先趁着厕所没人，他拆开信封，抽出了里面的信纸。
信纸的质量很好，看得出来并不是仓皇所写。
就连上面的字迹也十分精致。但在规整中却不失大气，同时还有一丝女子的娟秀感。
这样的信封，很明显是提前写好的信件内容，然后送给自己的。
也就是说，不应该是看到他来参加宴会之后，才粗糙写下，交给自己的。
而开头的第一句话，就让不死人的目光一凝。
“不死人先生，敬启。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但你需要知道，维多利亚有危险，而且这很可能影响到两派王党的生死。”
开头一句话，直接将这件事的性质拔高，写这封信件的人，或许知晓不死人与维娜的关系。
果不其然，第二句话就来了。
“虽然这不是维多利亚第一次历经风雨，但如今的花蕊尚且需要保护，还无法承受如此剧烈的冲击。黄金的狮子还没有做好面对灾难的准备，红龙的幼崽却已经沦入贼人之手。”
维娜确实还没有成长到足以撑起整个局势的高度，可她已经身入局中，有了搅局的权利。
但最后一句，着实是让不死人没法知晓是什么意思。
“我知道，你身为维多利亚的游魂，与那位尚且年幼的狮子王交好。但你也要看清，如今的维多利亚，不会是王党独大的天下。”
“三大支柱各为一方，国外仍有强敌虎视眈眈，但更重要的威胁却来自内里。”
“早就腐朽不堪的国度，想要让生锈的铁轮再次转动，却引来了卡兹戴尔的注视。”
“或许有人也会在家国衰亡之时，另寻他法。正如卡西米尔的崛起，只要利益足够，就能使人失去理智。”
“这并非想要扇动你的言论，只是你的身份值得我们为你做这些微不足道的提醒。”
“同时，我代替干员玫兰莎向您问好，倘若有缘，此后自会相见。”
“衷心希望您能在维多利亚拥有一段美好的时光。”
最后的落款，是一个单词。
RhodesIsland。
不死人见过这个称呼，那是在与银灰交谈时，他曾提到过的一个组织名。
也是不死人曾听说过许多次的一个组织。在他要游历的计划之中，不算太靠前。
罗德岛。
他只知道罗德岛是一家制药公司，专门针对玫兰莎这样的感染者进行治疗。
在国际上的风评其实还算不错。
但银灰曾有意向不死人指出，罗德岛的背后深不见底，不要把他们想地太简单了。
就算是普通企业那一套放在罗德岛身上也并不适用，一手黑，一手白，但罗德岛手中的黑色，就算是银灰也看不透。
而这封信件一出来，不死人就知晓，罗德岛绝对不是什么简单的医疗救治机构。
他与玫兰莎的事情还好说，玫兰莎要是自己说出去了也情有可原。
但他和维娜交好这件事，知道的人实在是少之又少。就算是他自己，也是到了维多利亚之后才回想起来。
而且信件中还提到了卡西米尔，这说明对方可能还知晓不死人曾是卡西米尔的战骑士。
就连银灰想要把不死人的背景揪出来，也是他亲自去调查之后才取证求得的结果。
罗德岛也知道这件事，就说明罗德岛的体量与喀兰贸易来说不相上下。
对方还提到了维多利亚的三大支柱，以及两派王党。
说实在的，不死人根本就没想过，自己遇到刺杀这件事儿会扯上维多利亚的家国危机。
但这封罗德岛的信件里，就是明确地告诉了不死人，有人盯上了两派王党，而且还准备在维多利亚搞个大事情。
看这封信的口吻，似乎不准备亲自解决这件事，而是想要借用不死人的手。
而且，这封信还提到了玫兰莎。
那个小小的菲林族，在不死人脑子里没有任何印象。
可一旦听到这个名字，不死人就能从心底里感到一丝欣慰与关怀。
这种罕见的态度，只有不死人在回想到非常重要的人物时，才会出现。
至于干员这个称呼，他并没有过多在意，这可能是罗德岛称呼病人的一种方式吧。
看到玫兰莎的时候，不死人稍作沉默，随后他想到了另一件事。
听西沙所说，玫兰莎的父母也会出现在这个宴会上。
嗤。
也如同刚刚一般，不死人点燃了手中的信件，将其变为一团灰烬扔到洗手池里。
既然罗德岛也有介入其中，那不死人就更不能独善其身了。
光说汉娜与小刻的交情，以及维娜对自己的态度，不死人就不能任凭其发展下去。
更别说自己还遭受过一次刺杀。
这笔账，总得有人要偿还，不死人可不是那种吃亏之后一声不吭的人。
从厕所里出来之后，不死人很快就重新找到了被许多人围在中间的天火。
看到天火之后，不死人没有第一时间去帮天火解围，而是趁着自己还没被多少人注意到的时候，看向了另一边。
维娜已经把身边的很多事情都处理了，包括阿斯兰派系与许多贵族之后的合作，都在这次宴会上全都安排好。
现在，维娜终于又休息的时间，可以吃些东西了。
但她作为阿斯兰的王女，自然也要时刻保持得体的礼仪。
尽管她最喜欢做的事情，还是叼一根棒棒糖，和汉娜坐在一起看综艺，顺便喝点儿小酒。
“维娜。”
不死人来到维娜身边，低声和她打了个招呼。
听到不死人的声音，维娜放下了手中刀叉，她看向身旁的不死人。
“游...不死人先生？！”
维娜有些小惊喜，不死人居然会在这个时候来找她。
但很快，维娜的表情就逐渐变成了凝重。
不死人把自己收到的消息告诉了维娜，包括议员和特雷西斯。
“我听说过特雷西斯这个人，他是卡兹戴尔的君王。在维多利亚，许多贵族和他都有生意上的来往，所以他也时常会驻足伦蒂尼姆。”
维娜拿起两杯酒，带着不死人往人少的地方再走了一点。
汉娜看到两人的状态，自然是知道他们要谈事儿。于是自觉与两人保持距离，并且开始警戒周围。
“有，他的，其他，消息吗？”
不死人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在他的经验里，一个国度的王。倘若来到了另一个国度，不可能只是生意上的来往。
定然有着足够重要的原因，才会使一个君王远离自己的国度。
“暂时没有，甚至我最近都没听说他在伦蒂尼姆。”
维娜的表情逐渐变得严肃起来，她想到了一种可能。
“卡兹戴尔的主要成员都是萨卡兹。换句话说，他的许多子民都是感染者。”
“倘若他的目标是伦蒂尼姆感染者聚集地的那些矿石病人，那就有足够理由了。”
如果那个叫做特雷西斯的君王，是为了感染者而来，那确实有足够的理由。
可这又产生了另一个问题，他为什么要亲自过来，而不能通过官方渠道？
“这种，事情，不能，官方交流？”
不死人不解地问道。
“非要，亲力亲为？”
维娜沉默了一会儿，她轻轻摇摇头。
“因为，现在的维多利亚，没有君主。他可以通过渗透议会来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这就是问题所在，维多利亚常年无王，议会制度之下，就有许多可以施展的手段。
“那你确定，他想要的，只是，感染者？”
不死人轻声说着，他提到了另一方。
“有人说，红龙，德拉克，被控制了。”
“什？！”
维娜声音刚刚提到一半，反应过来自己的声音或许有些太大了，又赶紧压低声音。
“消息准确？”
“我不，确定。”
不死人摇摇头，他又说到。
“但是，与龙相关，确实，有可能。”
在古老的火之时代，古龙早已绝迹。
但也有学者在研究中发现了其他制造飞龙的方法。
倘若只是追求古龙之道，也有可能化身为龙。
因此不死人对于红龙德拉克一派，实际上是非常上心的。
可直到如今，都没能有任何消息。
而且红龙德拉克一派，本就与不死人得到的龙头石看似有所关联，稍加思索就能得到一个惊人的结论。
或许，红龙德拉克，就是曾在古龙顶寻求古龙之道的战士后人。
当然，这也只是猜测，不死人不能确定其准确性。
可这种事情，只要有能够猜测的机会，不死人就必定不会放过。
那可是龙。
“被软禁？成为傀儡？”
维娜想了想，自己又摇摇头。
“如今德拉克一派尚且没有出现任何一个领袖，全是曾经留下的党派残余。”
“总之，多注意。”
不死人回头看了一眼天火那边，天火脸上的笑容已经快绷不住了，她似乎也不是特别擅长应付这种情况。
“我先，回去了。”
“好，我一会儿也去找几个人打听一下，看看能不能得到什么消息。”
维娜脸色凝重。
虽然阿斯兰和德拉克是相互敌对且竞争的关系。但维多利亚的三大支柱可不只是说说而已。
不管是少了哪一派，都不是完整的维多利亚。若是真有那么一个幸存者出现。就算是身为敌对党派，维娜也不可能坐视不管。
更何况，对方现在可能正在遭受贼人的控制。
“先这样，干杯。”
不死人接过维娜手中的一杯酒，与她轻轻碰杯。
“你今天，也很，漂亮。”
听到不死人说这样的话，维娜的心思一下就被拉了回来。
她脸上挂起一丝笑容，这个骄傲的狮子似乎在不死人面前从不掩饰自己的情绪。
“谢谢你，游魂先生——”
...
天火感觉自己快控制不住情绪了。
她已经时刻处在爆发的边缘了。
这些脑子里全是钱和权的家伙，为什么过来之后全都是问和不死人有关的事情？
我怎么知道他现在怎么样？！我只知道他是我的助手！
这句话天火已经隐晦地说了好多遍了。但是大家还是忍不住，想从天火这里挖出更多的猛料。
这些人的声音就像是小麻雀一样，在天火耳边叽叽喳喳叽叽喳喳。
正当天火一咬牙，准备松开对自己身上火焰的控制时，她的手被轻轻握住了。
“不好意思，回来，晚了。”
男人的声音在天火身旁响起，而这声音出现之时，就让周围还在交谈着的贵族们，也全都停下了话语。
不死人环视一周，他的眼神，使许多想要靠近一些，与不死人攀谈的人，下意识后退一步。
无形之中，不死人周围的空间，就大了一圈。
天火感觉自己身上积累的热量在极短时间内，沿着捏住自己手掌的另一只大手，传输到了另一个人的身上，而她烦躁的心情也在瞬间缓解。
她低头，看到了那只抓着自己的大手。尽管触感粗糙且干枯，但她还是松了一口气。
差点控制不住，火焰就要喷出来了。
幸好他回来了。
“不死人先生！”
还是有胆子大的走上两步，来到不死人面前，一脸激动地对不死人开口，说道。
“鄙人是新月剧社的创办者，最近我们剧组有关您的文学创作，在整个维多利亚掀起了一阵热潮。但由于始终找不到您，没法与您商谈有关合作事项！”
新月剧社？
不死人好像有点印象，他来这里的路上，看到的那个
旁边好像就有新月剧社四个大字。
“我们剧社想要继续使用您的名义进行文学创作，此后的分成自然会原封不动地送上，只是这之中具体的合同，就得要与您详谈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怀中掏出了自己的通讯器。
“不知道，能否有这个荣幸，获得您的通讯通讯号码呢？”
周围的那些贵族与企业家们，看到有人率先上前，自然也坐不住了。
原本被不死人的目光所震慑，后退一步的人们见状，也不由得再上前两步。
这可是利益，大把的利益。
他们也开口对不死人说着类似的话语。
不死人深吸一口气，他开口说道。
“你们，有，卡西米尔的，企业吗？”
这些人停下了自己的话语，他们左看右看，似乎想找到那个藏在人群里的，来自卡西米尔的企业。
被不死人这么一说，这些人才发现，那些隶属于卡西米尔的企业，居然一个都没过来。
怎么回事？那些运营骑士文化的家伙，不是对这种骑士最上心了么？
有人回头看了一眼，这才发现那些卡西米尔的代表，都躲得远远地，只是在那些地方时不时投来目光。
那目光里，似乎有些怜悯，以及无奈。
“很好。看来，卡西米尔，有记性。”
不死人的话语把这些人的思维拉了回来，他们重新看向不死人。
不死人轻声说道。
“商业联盟，想找我，做代言。”
他顿了一下，继续开口。
“所以，商业联盟，快死了。”
此言一出，整个不死人周边顿时鸦雀无声。
不死人也没管那些家伙，他摇摇头，拉着天火向外走出去。
他刚刚踏出一步，踏步方向的人们自然而然地后退，露出了一条小路。
“谢谢。”
不死人还是礼貌地稍作感谢，然后拉着天火离开。
直到不死人朝外走了好一会儿之后，他们才反应过来。
这些人站在原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那个战骑士居然这么虎吗？
本想向那些卡西米尔企业代表们求证。但卡西米尔代表们脸上的嘲笑似乎已经说明了这一点。
经过刚刚的风波，虽然还有些没注意，想要凑上来找不死人说话的家伙。但大多都被不死人用一个眼神给逼回去。
他也烦，这种莫名其妙的应酬，简直就是在浪费时间。
两人来到外露的阳台上。
直到双臂靠在阳台的栏杆时，天火才松了一口气。
清凉的晚风吹拂在她的脸上，让她忍不住轻轻眯起眼睛。
不死人也不说话，他靠在栏杆上，自己想事情。
两人之间的沉默持续了有两三分钟。
直到天火有些愠怒的声音响起。
“是不是我不说话，你就不打算开口了？”
“嗯？”
不死人疑惑地看过去。
为什么要说话？不就是出来透透气的吗？
“你就不打算解释一下吗？不死人...不对，战-骑-士-先-生！”
天火的重音放在了战骑士上面。
她转过身子来，亚麻色的头发向后吹起。
此时的她已经解开了束起的长发，发丝在风中飞舞，连带着火红的裙摆一同拂动。
“为什么大名鼎鼎的战骑士先生，会在我一个小小的术士这边当助手？”
天火看着不死人，她心情很不好。
“只是为了那一点工资吗？还专门去弄个术士证明？”
战骑士，干什么不好赚钱？光是和那些见钱眼开的家伙签个合同就能有数不尽的金钱。
还非要到她这里来当个小助手。
除了想要用她的名义参加宴会，或者是得到其他的渠道之外，天火也想不出自己还有什么值得他窥伺的。
更可恶的是，这个骑士。
明明是个莽夫！为什么在火焰法术的造诣上，比她还高啊！
这很离谱！
不死人沉默了一会儿，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确实，一开始是想过用天火这边的关系和贵族搭上关系。
但那时候，根本就没有想过要暴露战骑士的身份。
直到刚刚西沙擅自替他做决定，暴露身份吸引目光之后，计划才有了如今的改变。
“西沙，帮我，找的工作。”
不死人说道。
“我只是，不想，被人关注。”
确实，他不过是一个战士罢了，又有什么好值得关注的呢？
那些人的目光让不死人觉得不自在。所以他不想用战骑士的身份与其他人接触。
那只会适得其反。
“嚯，还和喀兰贸易搭得上关系，甚至还是阿斯兰王党的门客。你这身份还真是多啊？”
天火听到西沙之后，立刻又想到另外两方势力。
她的话语带着十足的抱怨意味。
最主要的原因是，她觉得自己的信任被狗啃了。
虽然确实有想要从不死人那边学习咒术的想法。但自己多少也有想要帮助不死人打开名气的想法，这封邀请函在整个贵族圈子也是不可多得的。
光是看今天来的人就知道，不是什么普通贵族都能来到这里。
虽然天火说起来轻松，什么她身边没有其他可以邀请的人。可她也算得上是花了好大的精力才搞到这第二张邀请函。
和维娜与西沙手中的邀请函不同，考虑到他们的身份，多一张邀请函无可厚非。
但天火这种独来独往的术士，可没有免费的第二张邀请函。
她花费的代价，一点都不少。
俏脸上挂着些微恼怒，嫣红的脸颊不知道是生气，还是因为太热了。
但与一身红裙完美地贴合在一起，形成了令人头晕目眩的美丽。
可惜，她面前的，是不死人。
“还行，不算多。”
不死人摇摇头，他觉得这还好了。
以前他的称呼更多，什么无名的英雄，无名的探王者，猎杀神明之人，灰烬大人。
他自己都记不清。
但是这句话在天火耳边，就成了嘲讽。
“你！”
她死死咬住银牙，差点就忍不住抬起手给面前的这个男人来一发火焰。
但想到他的能力，天火还是没能出手。
免得，自取其辱。
此时，不死人却意外地说出了一句话，让天火有了一愣神的时间。
“但是，谢谢。”
不死人对她微微低下头，表示了自己的谢意。
他其实也是清楚的，这第二封邀请函的价值。
包括不死人的身份在暴露之后，天火还帮着他处理那些想要追上来询问详情的人。
那本来不应该是她的工作，而是自己这个男伴的工作。
况且，他的这种行为，确实有利用天火的想法。
这一点，不死人无法否认。
“控制火焰的，方法，我之后，去教你。”
最后，不死人还是表示出了自己的道歉态度，主动踏入了天火的陷阱。
“这算是，报酬。”
本来这就算完了，但天火听着总有些不舒服。
不知为何，报酬两个字，就像是一根针刺一样，扎地天火有些小难受。
“我不喜欢。”
天火皱起了眉头，她骄傲地微微抬起头颅，明明是仰视，却好似是她在俯视面前的不死人一样。
“我不喜欢报酬这个词，换一个！”
她不是擅长藏情绪的人，这一点和不死人很像。
因此，她就直说了。
我不高兴！
“...”
不死人实在是不能理解天火的脑回路。
这可不就是报酬么？和汉娜维娜打交道，不也是从报酬开始算起的么？
殊不知，在不死人第一次帮她控制住火焰，并且能够忍受她身边的高温开始，就已经被天火视为朋友了。
她很骄傲，因此，只会允许自己与同样优秀的人成为朋友。
这样的人，朋友是最少的，获得这种人的认可是最困难的。
也正是因为天火将不死人视为朋友，她才会想过用与不死人变得更亲近的方式，从他这里获取知识。
否则，原本就高傲的天才术士少女，又怎么会放下身段，委屈自己去和一个完全没有好感的人如此示好呢？
她的骨子里始终都是一只高傲的猫咪，只有被她认可的人，才有资格得到她的帮助。
“那就，换一个。”
不死人想了想，他说。
“谢礼？”
虽然和自己预想的有些差距，但至少比报酬听起来要好多了。
没那么生分。
于是火爆的菲林嘴角扬起小小的弧度，又很快收下去。
脑袋上毛茸茸的耳朵也立起来，在裙摆下藏着的尾巴不自觉地左右小幅度摇摆。
“还算可以吧，勉强过关。”
天火哼了一声，转身，朝向宴会厅里面。
“走吧，我去把你介绍给术士们，来一趟，至少也要把之前的目的给完成呀。”
看着菲林族少女稍有雀跃的背影，不死人的脑子里只有深深的疑惑。
她怎么又开心了？
怪哦，搞不懂。

请假条
null

111.一个不合格的老师
接下来的时间里，不死人果然还是跟着天火一起拜访各位术士名家。
天火的交际圈果然广泛，虽然有着贵族身份，但其天才之名，也是许多术士愿意和她交流的原因之一。
这其中，有精通各种元素技艺的术士，也有许多研究奇特源石技艺的术士，比如封禁术，材质强化术，甚至还有医术。
天火自然不是那种傻乎乎的什么都不明白的术士，只知道闷头一个人搞研究。
所以，她带着不死人和这些术士交流的时候，有意无意地把不死人的情况给许多术士也都讲解了。
甚至包括不死人是感染者这件事。
但是令不死人意外的是，这些术士对于不死人的态度十分友好。甚至在知道不死人是感染者之后，也向他投去了敬佩的目光。
经过天火低声的讲解他才知道，感染者想要成为术士，并且研究源石技艺，本身就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
矿石病这种病症，其最主要的症状，就是疼痛与麻木。
在身体逐渐硬化，产生结晶的过程中，那种肉体转变为结晶的疼痛感，是所有感染者都必须经历的一环。
而使用源石技艺，更是会催生这一件事情的发生。也就是说，使用源石技艺对于感染者来说，是有极大的副作用的。
倘若只是正常使用源石技艺与法术还好，甚至身上的源石还会对自己的技艺有一定的增幅作用。
可一旦要亲自参与实验，使用特殊的术式，或是去开发术式，那么自己的源石技艺在不熟悉的情况下，就会影响到矿石病的恶化。
在这样的情况下，有许多因为感染矿石病而变成感染者的术士们，也不得不在疼痛的侵蚀下放弃自己的研究，只是平常地使用着自己的技艺，放弃了更进一步的想法。
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毕竟在生命面前，源石法术，终究也只是一条学者的道路而已。
但总有那么些人，为了自己热爱的事物，愿意付出自己的一切，乃至生命。
所以他们会在有着矿石病之身的情况下，不断钻研源石法术，忍受着刻骨的疼痛。
不死人作为感染者，又已经有比天火还要优秀的火焰控制能力，这可不就俨然成为了一个在源石法术之道上，不断前行的前辈了么。
当然，至于不死人到底是不是感染者，只有不死人自己知晓。
但他们理解地也没错，因为咒术，也是这样的一个过程，只是它要更加隐晦一点。
平日里或许没什么，但倘若只要走错一步，就是万丈深渊，可没有疼痛这种提醒危险的东西。
主要都是天火在帮不死人做交谈，帮着不死人拉关系。
不死人最多就是说两句话，与人认识一下，偶尔插嘴，发表一下自己对于法术的见解。
但就这样，就已经足够。
继承了远古结晶魔法与混沌之火咒术的不死人，他所修习的法术。哪怕只是一些粗浅的运用，就已经足以让这些在不同的道路上行走的人，觉得受益匪浅。
同样，不死人也在与他们的交流中，有了一些自己新的认知。
源石法术与魔法和咒术是完全不同的道路。
源石技艺是天生自带的，这个没有任何办法去修改。但是源石法术不一样。
源石法术本就是通过学习术式，来催动法术的过程。
这与魔法和咒术的本质截然不同。
术式这个概念，其实在魔法中也有类似的，叫做编织。
说白了，就是用自己的魔力去编织一道法术，让其能够成功运转。
但术式却不需要自己的魔力去编织，它更像是一种道路，一种供给源石能量行走的道路，使用者是道路的开拓者，而最后法术的成型，只是依靠源石能量而已。
而源石技艺则可以在某种程度上代替外部的源石能量。
所以越是强大的魔法师，其精神状态就越是异于常人。
而越是强大的术士，他们就有着更加广博的学识与脑部思维。
同时，也越有可能患上矿石病。
这就像是一个诅咒，在你拿到更加强大力量的时候，就有危险在阴影中环绕，伺机而动。
这段时间的交流，让不死人对源石技艺和源石法术有了新的认知。对他来说，这就是收集世界信息的关键。
一圈下来，不死人已经快把所有维多利亚有名的术士都打了个照面。
不过，你要是问不死人能不能记住他们的名字？
抱歉，不能。
不死人还真就没法记住那些家伙的名字，一个比一个像，像是什么乔尔和焦尔，克里斯和特莉丝。
他或许能说出几个名字来，但如果让他分清谁是谁，那就真是为难他了。
直到与最后一个术士握手告别，不死人终于松了一口气。
“呼...”
虽然他确实有修习法术，但是搞研究这样的事情确实不适合他。
那段跟随老师们修习法术的日子，对于不死人来说简直就是个噩梦。
每天就是看书，听老师说法术的要点。如果不是因为不死人没有疲惫的说法，他可能真的会中途猝死。
对他来说，这还不如出去找两个活尸打一架刺激。
不过那段时间确实是他在回想时有所感触的时间。
有称呼他为亲爱弟子的老人，也有称呼他为笨徒弟的魔女。
还有与他虽然保持着合作关系，但在教授魔法时从来不会吝啬自己白眼的彼海姆密探。
但不管如何，每一次不死人在离开，再次踏上自己旅途时，他们总会说一句相似的话语。
BeSafe.
这是在那个时代里，最常见，也是最情深义重的叮嘱。
但话说回来，谁又能说这是长辈的叮嘱呢？
或许，本就没有什么老师与弟子吧。
都是在黑暗时代中苟延残喘的人。不过是聚在一起寻求着虚假的温暖而已。
正如那营火中的光焰，倘若不知晓其背后的意义，就永远只是虚影罢了。
天火看着突然在原地停下没有说话的不死人，她伸出手，在不死人眼前晃了晃。
“怎么了？”
不死人回过神来，他抬起头，看向面前的天火。
又沉默许久，不死人还是对她点头，说到。
“谢谢。”
这一句谢谢，一定是值得的。
天火对待不死人的态度，已经超出了原本交易的范畴。
她就像是一个不死人的小崇拜者一样，不断在对话中故意抛出一些与火焰法术有关的理论，等着不死人出来解答。
而这些理论，正是咒术与火焰法术之间不共同的那些点。
自己查找了咒术许久的时间，又一直在研究火焰法术。
天火作为火焰法术的专家，自然是知道，不死人的火焰掌控力到了何种程度。
而她故意抛出这些问题，可不是为了从不死人口中扣些利息回来。
单纯地只是把不死人引入对话，不想让他在旁边站着不动罢了。
她知道不死人的性子，没人找他说话，不死人能一个人在旁边不吭声一整天。
故意说些只有她和不死人能回答出来的问题，就是为了给不死人表现的机会。
现在这一圈下来，不死人已经获得了许多术士的联系方式。
不止这些，今晚一过，战骑士精通源石法术这件事也会被扩散出去，整个术士圈或许都会对不死人投来目光。
天火不只是给了他一份邀请函，更是给了他一份前往上层术士圈子的门票。
如今，除开普通的贵族之外，那些学者与术士的府邸或许也会对他敞开大门。
这正是不死人缺少的东西，也是维娜和战骑士身份没法给他的东西。
这是独属于术士圈子成员的权利。
只有得到了术士们的认可，才能与这些心高气傲的人们接触，通过他们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而且这其中，还有隶属于德拉克与独角兽的幕僚。
虽然只是简单认识一下，但不死人如果想要通过他们打听一些消息，那也是极好的渠道。
不死人欠的人情，可大了。
“没什么，只是我答应你的事情，本来就应该做而已。”
天火摇摇头，她向来是不在乎这些东西的。
“可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情哦！过两天要来教我咒术！”
不死人对他面前美丽的菲林族女孩儿点点头。
或许，他也应该有自己的咒术弟子了。
只是不知道，天火能走到哪一步？
宴会已经快要来到尾声，不死人引起的浪花还是没有涉及全场。
毕竟这场宴会与许多高级官员的参与。就算是不死人的身份引起了一时的注目，还是没有成为全场的焦点。
而且他之后也行事低调，和天火与那些术士们认识。
结束交流之后，身边也没人要过来主动和不死人说话。
这一点让不死人轻松了一些。
可以找个地方坐下休息，慢慢等宴会结束了。
天火今天一直没有进食，先是帮不死人顶住热情企业家们的进攻。
又带着不死人去走了一圈术士们，现在肚子空空，自然是要去吃点东西。
天火去取食物，不死人则是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休息。
维娜那边好像又有新的事情，西沙和角峰正和企业家们交谈。
可还没等不死人休息多久，就有两个身影来到不死人身边。
“是不死人先生对吧？”
不死人抬头，打量了一下面前的两个人影。
男人只有有四十来岁的模样。但下巴上已经带着些微灰白色的胡须，大有未老先衰的趋势。
女人虽然脸上带有些许皱纹，但仍然有着十足的风韵。倘若再年轻个十岁，定然是让许多绅士驻足不前的贵妇。
两人在不死人面前站定，微微佝偻，举止之间有些慌张，还有激动。
他们没有带帽子的脑袋上，都顶着两只毛茸茸的耳朵。
身后还有垂在地面的尾巴，看起来像是两位菲林族。
“是我，您是？”
不死人觉得这两人过来，恐怕不是那些要谈合作的企业家。
他们又上下打量了一下不死人，女人不住点头，好似是认出来什么之类的。
那男人伸出了手，对不死人说到。
“我的名字是迪奥·威尔逊。这是我的夫人，薇薇安。”
女人对不死人微微低头，似乎是致敬的模样。
不死人点点头。
“很高兴，认识，你们。”
但他也有些疑惑，因为这两人的态度有些奇怪。
总觉得像是认识他一样。
“你们，认识我？”
因为奇怪，所以不死人就直接问了，他向来都是这样。
而面前的薇薇安女士与迪奥先生对视一眼。
两人后退一步，然后一齐对不死人弯下了身躯，双手放在胸前，认真行礼。
“？”不死人愣了一下，面前这两人是？！
等到迪奥抬起头来，这位未老先衰的中年男性开口了。
他的语气中带着激动与兴奋，还有深深的感激。
“已经一年多了，终于找到您了！”
迪奥从胸口中取出一块怀表。
他按动怀表的按钮，盖子弹出，露出了卡在盖子里的一张照片。
“这是我们的女儿，玫兰莎，也是您的弟子。”
迪奥把手中的怀表递给不死人，指向了上面的那个笑容腼腆的紫发女孩儿。
“倘若不是一年前，感染者暴动时，您从感染者的阵列中杀出，帮助我们远离危险。恐怕现在我们一家三口就死在那个夜晚了。”
“...”
不死人看着怀表盖子上，一家三口的合照。
他的目光放在那个女孩儿的身上，直勾勾地看着。
一股莫名的熟悉感从心底涌出，在不死人心口打转。
他知道，自己绝对见过这个女孩儿，而且有着极深的交集。
如今，照片中那个娇小可人的菲林族，就如同看着不死人一般，微微弯起嘴角，露出了含蓄的微笑。
不死人默不作声，他看了许久。
这就是自己的第一位弟子吗？
真漂亮。
不死人这样想着，他又看了许久。
“小玫兰莎在那场暴动里受了伤，感染了矿石病。”
“但至少我们都还活着，玫兰莎也很坚强，她强撑着度过了手术的危险期。”
“后来我通过关系，把她送去罗德岛，听说在那里有最先进的治疗矿石病的技术。至少可以延缓矿石病发病的时机，减少几率。”
迪奥说起那时的事儿，想起当时自己女儿苍白的面孔，他的嘴唇也有些失色。
任何当事人回想起那一天，能记住的就只有被感染者暴徒烧毁的房屋与身边的尸体。
还有那些感染者疯狂的眼神与身姿。
“她和我们讲了很多关于您的事情。她说您很厉害，可以打好多坏人。她还说您从来不取下自己的头盔。她说您虽然被称作维多利亚的游魂，但是她觉得您一件坏事儿也没有做过。”
“后来她在电视上看到了您在卡西米尔战斗的身影，那时候才知道，您在卡西米尔。”
“她让我们帮忙寻找您的踪迹，如果有您的消息，一定要告诉她。”
“她还说，如果我们找到了您，一定要帮她向您说一句话。”
不死人的目光从怀表上抬起来。
他看向自己面前，这个学生的父亲。
“什么话？”
不知道为什么，不死人此刻竟然隐隐有些期待，还有些担忧。
许多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这种陌生的情感有一个共同的代名词。
关心。
“她说，她现在已经能挥刀300下了，一天也没有懈怠过。”
“她想让你高兴一些。”
听到这些话语，不死人的眼前有些恍惚。
他似乎见到了一个瘦弱身影，手握长刀，在篝火旁不断重复着简单的下劈这一个动作。
而他穿着一身生锈的盔甲，就正对篝火而坐，也没去看那少女到底有没有认真练。
那画面来的快，去的也快。
不死人眨了眨眼睛。
这种熟悉的感觉，是记忆碎片？
“总之，能有现在的一切，小玫也还活着，这都是因为您的帮助！”
威尔逊先生再次低下他有些灰白的头颅，对面前的这个战骑士致以谢意。
他并非为了自己的生命而致谢。
而是为了自己的女儿，他与自己妻子最美丽的爱情结晶。
“真的，非常感谢！”
不死人没有出手去搀扶，他站在原地又低头看向了手中的怀表。
照片上的女孩儿还是那样的笑容，却让不死人有了一丝愧疚。
弟子找了自己这么久，字节却连一封书信都还在犹豫是否要寄出去。
那个菲林族的女孩儿，到底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去挥刀的？
不死人不知道，他无法体会。
没有弟子的老师，还能称之为老师么？
不死人把手中的怀表合上，他递到迪奥面前。
威尔逊先生与他夫人抬起头，接过怀表。
“我不是，一个，合格的，老师。”
不死人轻声说道。
“能跟我，讲讲，她”
...
而此时，正赶往乌萨斯疆域的罗德岛上。
美丽的菲林族少女用浴巾擦拭自己身上的水珠。
雾气升腾，紫发小猫咪的皮肤上浮现出被热力来带的粉红。
她已经结束了自己今天的训练，也刚刚结束身体的清理。
比之以往更加柔嫩的皮肤，与匀称有致的身材，已经切实地道出了一个事实。
在长久的锻炼之下，她的身体与以往的瘦弱已经彻底告别。
玫兰莎把浴巾挂在一旁，她正准备从旁边拿过衣服穿上。
眼角却瞥见，放在洗手台上，那块圆形的吊坠。
玫兰莎拿过吊坠，她凝视着自己老师的礼物。
正是这个礼物，让她在每一次外出执行任务时，都能化险为夷。
筋疲力尽之时，就会有一股暖流顺着胸口流向四肢百骸，带来又一段力气。
受伤流血之时，就会有一阵阴凉覆盖在伤口上，不过几天就能彻底恢复消疤。
如今，在那团有如活物的图案上，被双手捧着的火种，似乎有呼吸一般，摇动着顶端的火焰。
是老师在想我吗？
玫兰莎不知道。
乖巧的小猫咪抿了抿嘴。
但玫兰莎在想老师。

112.被算计了! 八千
一直到宴会结束，不死人还是有些恍惚。
刚刚威尔逊先生和夫人，与不死人聊了很久。
就连天火回来之后，她也在旁边坐着听着。
她认识这两位，是她很喜欢的香水牌子的创始人，就连天火自己也经常用他们家的香水。
天火端着手中的食物，一边进食一边听着这两位给不死人讲，一个叫做玫兰莎的小女孩儿的情况。
听说这位小女孩儿现在已经加入了罗德岛，天火还是抬起头来看了一眼那边的先生和他夫人。
没有什么特殊的理由，仅仅是因为罗德岛这三个字而已。
他们一直聊到宴会结束，然后与不死人再鞠躬打了个招呼，两人才离场。
而不死人这边，也和维娜西沙打了个招呼，准备离开。
既然是天火把他送过来的，那自己也应该把天火送回去。
虽然坐的都是天火的车。
天火摇下了车窗，喊了一声不死人，不死人就拉开副驾驶坐进去了。
对自己这种小小吃软饭行为完全没有概念的不死人，丝毫没有觉得任何的不妥。
一直到坐上副驾驶，天火都没有怎么和不死人说话。
两人就这样坐在车子上，一个人开车，一个人沉默。
车辆在夜晚里走走停停，已经是深夜了。但伦蒂尼姆的街道上依旧是灯火通明。
这就是现代化都市的魅力，尽管在夜晚也亮如白昼，是另一种生活方式的调味品。
天火时不时撇过脑袋，借着后视镜的理由，转过去看一眼不死人。
尽管窗外传来的灯光将他的身影照亮。但他的脑袋依然沉浸在车内稀少的黑暗之中。
他就像是一座雕塑一样坐在那里，一直也不说话。
天火觉得，不死人应该是在想一个人，在想一个女孩儿。
只是不知道，那个叫做玫兰莎的女孩儿和不死人真的只是老师与弟子的关系吗。
天火没法给出答案，她总觉得不会这么简单。
谁家学生会天天想着老师啊？他们不都是怕老师怕的要死么，街上见到老师都会觉得社死，还会这么想念老师？
天火似乎想到了什么，她的嘴角不由得勾起一抹弧度，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噗...”
不死人听到了天火的笑声，他转过头来看了一眼天火。
“你在，笑什么？”
“不知道，我只是想笑了。”
天火赶紧收敛起自己的神情，还忍不住咳嗽两声来掩饰尴尬。
“咳，不好意思啊。想到了，好笑的事情。”
“什么，好笑的，事情？”
不死人疑惑地看着天火，天火这一下笑声，倒是把不死人的思路给打断了。
“我总觉得，你这样关注一个女孩子的模样，倒是也不差。”
天火整理了一下情绪，她笑嘻嘻地说。
“能让战骑士分神的事情或人，一定很重要吧？”
“女孩子？”
不死人疑惑地问道。
“什么女孩子？”
“你刚刚没有在想那个叫玫兰莎的女孩儿吗？”
“没有啊。”
不死人摇摇头，他转回脑袋，说到。
“我在想，和维多利亚，有关的，事情。”
“？”天火愣了一下，也幸亏现在是红灯，不然天火可能刹车都来不及踩。
你真彳亍。
不死人还真没骗天火，他确实没有思考与玫兰莎有关的事情。
他已经和威尔逊先生交换了地址，等他把维多利亚的事情处理完，他会送上一封信，让威尔逊先生帮他寄给玫兰莎。
既然都已经做好了决定，那还有什么好想的？
他现在更关心的，是在这场宴会里得到的情报。
那个叫做特雷西斯的人，不死人始终没能得到有关他更多的信息。
而且奇怪的是，之前西沙递给他纸条之后，纸条上面说是会有议员想找他聊天。
确实有议员来了，不死人也和这些个议员稍作交流。
但大多数都是询问不死人有没有工作计划，他们大多都想给不死人提供一些职务。
说白了，就是让不死人帮忙去做些事情。
不死人一个没答应，但是也没把话说死。
只说自己现在在天火小姐身边工作，暂时腾不开身，以后如果有需求，就去找他们。
这样一来，也算是打好了关系，而且还让他以后有借口能去联系别人。
但是那个叫特雷西斯的人，不死人一整场下来，就没有看到过他的身影。
后来他去问西沙的时候，西沙找了一圈也没能找到。
西沙没敢多说什么，他毕竟是喀兰贸易的负责人，有些事情不能乱说。
但他还是拍了拍不死人的肩膀，跟他说了两个字。
小心。
不死人皱起了眉头。
什么小心？有什么好小心的？
正当不死人想到这一点的时候，旁边的天火开口了。
“今天跟你介绍的这些术士们，很多都是身为议员的门客。”
天火说着，她打动方向盘，让车辆朝着左边的道路行进。
“因为给议员做事，不仅自己衣食无忧，还能在有限的时间里，腾出更多的时间去做其他的事情。”
听天火的语气，她下一秒就要让不死人也去当议员的门客。
果不其然。
“如果你平时没什么时间的话，挑选一个党派的议员，和他打好关系，得到他在经济上的帮助。只需要时不时帮他处理一些小小的事情，就可以在维多利亚过的很好。”
“我的时间，挺多的。”
不死人压根就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他本就是居无定所的游魂，这次来维多利亚，也不过是追寻古龙的脚步，前来寻找留下龙头石之人。
不可能把自己绑在哪个议员身上，涉足政治永远都是最麻烦的事情。
特别是当你拿了人家东西的时候，那就更是身不由己了。
“我的意思是，你可以辞去我这里的工作，去找个议员给你当摇钱树。”
天火叹了一口气，她还是把话说实了。
“我能给你开的工资不高，比起那些家伙能给的，在我这里做这些繁琐的工作，只是在浪费你的时间。不死人先生。”
这倒是真话。
天火心知，以不死人的实力，没必要留在这里当这样一个术士的助手。
更何况，天火也知道，不死人的目的也达到了。
从不死人的身份被揭穿之后，天火自己也在思考，她有什么值得不死人窥伺的。
不就是一封邀请函，能够借助她的身份与上层圈子打交道么？
天火对这种事儿也没什么生气的意思，这种行为很常见。
那些把孩子送去当学徒的，多少也是抱着这样的心思，要从老师那里得到一些东西。
如今，不死人想要拿到的东西已经拿到了。
而且天火也从不死人这里拿到了他的承诺，教她收敛控制火焰的能力。
这是双赢，事情到这里，也差不多算是结束了。
与其让这个不善言辞的男人自己说出要辞职，倒不如天火主动提出让不死人寻求更好前程。
至少表面上说起来会更好看一些。
可不死人却不是这么想的。
他看了一眼旁边的天火。
“你不是要，学咒术？”
“是啊？怎么了？”
天火愣了一下，她点点头，转过去看不死人，半开玩笑地说道。
“难道不死人先生还想作为我的助手指点正主吗？没想到你居然有这种爱好？”
不死人没说话，他转过头来，直视前方。
助手确实是没法当了，但助手干的事儿，他还得继续干。
如果天火要学咒术，那不死人就一定会在她身上花时间。
所以辞职可以辞职，但是不死人还是肯定会经常往天火那边跑。
咒术，可不是开玩笑的。
正当不死人还想在说些什么的时候，他张开的嘴突然闭起来，同时皱起了眉头。
天火正准备继续开开玩笑，缓解气氛，但下一秒就被不死人按住了脑袋。
喀嚓！
玻璃破碎的声音在车辆上猛然炸响，碎片渣滓飞溅，扎在不死人的身上。
而就在不死人的右侧门框上，一枚箭矢摆动着尾巴，不断震颤。
“走！”
不死人当机立断，他学着天火的模样，把手刹直接拉起。
车子直挺挺地向前飘了一段距离，随后从车辆上面跳下来两个人。
不死人怀里抱着天火，代替她承受了这次与地面接触的伤痛。
天火人也是蒙的，但她反应过来，自己正被不死人抱在怀里。
而且刚刚玻璃炸裂的声音...
有人袭击？
短暂的懵圈之后，天火的视线恢复了聚焦。
美丽的菲林在不死人把她扶起来之后，第一时间抬起手。
在天火的身边，出现了一层细小的薄膜，不断散发着热量，同时也将不死人隔绝在外。
不死人手上的手套被烧毁，但这丝毫不影响不死人将视线投向四周。
天火有自保能力才是最好的。如果天火还需要他的保护，那这场战斗必定会打地十分艰难。
周围的行人们都被吓呆了，他们怔怔地看着在马路中央突然使用了源石技艺的女人。
等到不死人的手中也燃起了火焰，行人们终于开始四散逃窜。
这是感染者和术士的战斗，不是这些普通平民可以涉及的斗争。
而一年以前，感染者暴动的阴影尚未褪去，现在的伦蒂尼姆居民，对感染者来说，可谓是惊弓之鸟。
“至少五个，两个在周围守着，两个在附近藏起来，还有一个在旁边房顶。”
天火迅速打扫了一下战场，她在进入战场之后，也很快就能反应过来如何战斗。
这是作为一个术士天才必不可少的一环。毕竟源石法术始终就是实战的一种手段。
但不死人却否定了天火的说法。
“错，七个。”
不死人手中的火焰在瞬间暴涨。
明明没有见到任何火焰从不死人的手中窜出，可就在远处逃窜的人群中，有一团火光显现。
从那人的四周亮起了点点火光，随后就如同一团飓风一般，席卷了整个人体。
那个藏在人群里的杀手，甚至还没来得及出声和做出反应，就被这来势汹涌的火焰给搅成了一团灰。
咒术（罪业火焰）
没有施法前兆，直接出现在目标周围的咒术。
罪业之火将其罪人吞没，也燃烧了古老的都城。
虽然那些光点想要聚集成只席卷一人的火焰风暴需要接近一秒的时间。
但作为袭击的法术来说，还是非常好用的。
特别是在人流密集的人群中，袭击者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自己四周亮起的火光。
但倘若是正面对敌，完全有时间反应过来。
“现在还有六个？”
天火问道。
不死人摇头。
“还是，七个。”
正当两人交流着，在喧闹的街道上，两根箭矢穿破人群，朝着两人袭来。
叮！
不死人手中骤然亮起的蓝光将他的正面笼罩。
箭矢在蓝色光点组成的屏障面前，根本就无法刺入半分。
那是快速魔法的一种用法，仿造魔法【法兰快剑】的制造方式迅速制造一面盾牌。
细微改造魔法，这种事情，不死人还是能够做到的。
而另一根箭矢，则是在天火周边的无形屏障中停了下来。
她听到了箭矢破空的声音，自然也能捕捉到箭矢袭来的方向。
高温组成的源石屏障将天火保护在内，而其外的高温。在影响气流与温度的情况下，也能主动加密，形成薄膜。
铁质的箭矢逐渐升温，变得通红，在几秒之内就化作了一滩铁水滴落在地上。
而这场战斗还没完！
伴随着箭矢飞出，从人群中冲出了三名手持短刀与小盾的刺客。
经受过专业刺杀训练的人，在出手时就已经瞄准了自己的目标。
不死人感受到了视线，但只有一道。
也就是说，另外两道在天火那边。
“小心！”
不死人只来得及喊出这一句，就不得不抬起左手。
叮！
左手手臂上骤然亮起的魔法小盾，替不死人挡住了瞄准脖颈的一击。
不死人右手掌张开，在合握时，已然出现了一柄细长的直剑。
魔法【法兰快剑】！
尽管身穿西装，但不死人可没有半点被束缚的感觉，他毫不犹豫地握住右手凝为实体的魔法，一剑横斩，朝着刺客的脑袋削过去！
蓝色的长剑尖端好似向外蔓延一般，丝丝光点在空中连城了一条线，留下长长的轨迹，斩击在刺客小臂的小盾上。
当！！
刺客忍不住向后退出一步，而他左手的小盾也在这次魔法的轰击下产生了裂纹。
法兰快剑终究还是法术，尽管它确实是模仿长剑的样式，挥舞的模样也和长剑没什么区别。
只要是法术，在接触到敌人之后，都会以魔力轰击作为核心。
倘若不死人此刻的手中，他拿着的是一把正儿八经的长剑，那这个刺客会被不死人连带着小盾一齐斩成两段！
“咳！”
尽管只是法术支撑的长剑，但不死人的力量哪里是吃素的？刺客忍不住咳嗽一声，他想要向后退出去一步。
不死人哪里会给他这个机会？
左手的光点骤然散去，而在手掌之中，一团灼眼的光焰于虚空中亮起。
咒术（引燃烈火）
这人的反应已经算是很快的了，他在看到不死人左手亮起火光的一瞬，就已经向后迈出步伐！
可那骤然炸开的火焰席卷刺客的身体，也将他的双眼遮蔽。
被火焰的冲击波及，刚刚站稳，那刺客正准备屈膝向后跳出时，一抹蓝色的光芒从他满目的火焰中的刺出，随后将他整个视线都填满。
嗤...
血花飞溅，在灼热的焰火中迅速烤焦，与黄白色的脑部物质一起飞溅在刺客身后的地面上。
也就是此刻，一枚冰蓝色的尖刺才姗姗来迟。
叮！
在不死人脚下的地面上炸开，于高温下缓缓融化。
不死人侧开身形躲开了这一枚法术。
很明显，这枚法术本来是应该掩护刺客撤退的。但那术士根本就没想到，仅仅是一个照面。
那刺客就只挡下了不死人幻化出法兰快剑的一剑！
一剑而已，后续的火焰与剑术的配合，简直可以说是天衣无缝！
但不死人可没对付术士的心思。
身后的天火直面两个刺客的威胁，不死人心里很清楚，这就是对方的战术。
先攻天火，让不死人追求速战速决，因此产生焦急的心理。
但是，对于不死人来说，没用。
天火没有携带她的法杖，因此使用起法术来有些阻塞。
她手上带着的戒指，终究还是应急用的戒指，对付刺杀差了许多。
法师的几次攻击都被她用挡在身外的火焰屏障阻拦，手中炸出的火焰也削减了刺客的近身攻势。
可她毕竟也只是一个术士，面对两名近身战高手，天火的处理略显疲态。
而就在她的身后，一柄短刀举起。
不知何时绕到她身后的其中一名刺客，抓住了天火专心对抗正面友军的间隙，要一举拿下这个菲林族的女人！
也就是这时，一个声音在天火耳边炸响。
“低头！”
天火想也没来得及想，她能给这声音足够的信任！
美丽菲林的脑袋脑袋朝着面前低下去。在她低头的前一瞬间，她恍若看到了光。
滋！！
不知是什么高速移动的东西，几乎是擦着天火的后脑勺和后劲向她身后飞去。
天火伸手，右手的火球转成了一团高速旋转的火焰，沿着她身体的轮廓扩散出去，形成一只圆环。
冲击将天火本来在应付的这名刺客炸开好几步，而圆环在炸开刺客之后，也消失在空中。
抗拒火环，这是天火在某本书里学到的源石法术，可以将周身的敌人推开至少五米远，为自己重新整理形势提供时间。
逼退身边的此刻之后，天火再回头，她见到了一个脑袋被炸开，只剩一些组织物仍然粘连在脖颈上的无头尸首。
而另一边的不死人已经冲向了仅剩的一名刺客。
咻！
好几根箭矢瞄准着不死人前冲的路线射来，就连天空中也出现了法术波动的痕迹。
他们这是要逼退不死人，免得他把唯一的近身牵制者给杀死。
“法术交给我！”
不死人还未作声，就听见身后燃起火焰的声音。
天火抬起双手，她手中光焰环绕，而就在她面前，凭空燃起的火焰，有如雨滴一般升上天空。
被霓虹灯点燃的天空中，也亮起了各色的光芒。
射来的箭矢穿过火焰之后，立刻变得滚烫，还没来得及到不死人身边，就化作铁水彻底溶解。
而被术士们尝试激活的源石法术术式，尚未正式对不死人进行攻击，就在天火的高温下被破坏了组成，与天火凝聚的阻隔阵一同消融。
不愧是维多利亚的天才术士，以一己之力抗衡超过三人数量的敌方术士。
一手漂亮的高温阻隔将威胁不死人的全部攻击都给挡了下来，还顺带解决了一团尚未凝固成型的源石法术。
倘若真让那样规模的源石法术彻底生效，不死人也不得不向后退去。
停下手动的动作，天火看向侧面的不死人，刚好看到了蓝色光芒飞舞的那一幕。
魔法（灵魂巨剑）
有人身高一般长的蓝色光幕大剑，在不死人的手中犹如玩具一般挥动。
仅仅是一击，就将面前敌人左手的小盾砸成了粉尘。
剧烈的魔力奔流在两人之间骤然炸开，冲击着敌人脆弱的身体。
那刺客被这股剧烈的攻击力砸得向后倒飞而去，在空中喷出了血雾！
可他在落地之时，左手松开小盾残骸，撑住地面翻滚一圈稳住了自己的身形。
那刺客心中一喜，撑下来了！
现在的形式是一对二，就算有同伴对自己的支持，刺客也不能保证自己可以在这个变态的战骑士手中撑下去。
那不过是一击啊！这么恐怖的能量密度，他tm明明是个术士啊！
正当他准备起身后撤时，一柄金黄色的长枪却在一瞬之间，越过了两人之间接近十米的距离，从刺客头顶正中间的脑袋上扎进去！
奇迹【雷枪】！
狂暴的雷电在身体里肆虐，头顶炸出的血洞在顷刻间扩大，整个脑袋犹如西瓜一般炸开，而原本身体的脊椎部分，也被金黄色的雷枪替代。
那柄雷枪，自上而下，将这个刺客扎了个对穿，枪尖深深没入地面。
还有箭矢与法术不甘心火焰天幕的阻拦，在天幕之外不断冲击这由无数小型火焰球组成的天幕法术。
而天火则是咬住银牙，强撑着自己不断维持着这个法术。
没有法杖的帮助，仅仅使用一枚源石作为施法介质，想要维持这种程度的大型法术，就算是天火也十分吃力。
“不死人！”
天火感觉自己的右臂一阵酸麻。
不间断激活自己源石技艺来增幅法术的后遗症，已经开始出现了。
如果自己现在带着法杖...如果不只是一枚源石戒指的话...
“快想想办法！怎么从这些法师手里跑出去！”
她话还没说完，不死人已经动了。
身穿西服的不死人脸上覆盖着面具。
他的脑袋上还顶着花高价定制的礼帽。
而男人的手已经被其高举，恍若握住着什么东西。
不死人的手上亮起了天蓝色的光芒。
Cing！
天蓝色的长枪从他手中小小的蓝色光团中刺出，恍若孩童打开了关押自己的躯壳。
法术（灵魂枪）
至少有两米长的蓝色魔法长枪在窜出不死人手掌时，就展现了巨大的威力。
在不死人头顶上横绝了他与术士的火焰屏障。在触碰到这柄长枪的瞬间，就被巨量的魔力给打穿，刺出了一个巨大的火焰窟窿！
尽管被瞄准的术士已经十分小心，甚至侧身，躲在了建筑的堑壕之后。
可人力铸成的建筑，又怎能抵挡伟力的轰击呢？
那不是刺，而是萦绕在枪尖剧烈的魔力在瞬间接触物质的表现！
仅仅是触碰的瞬间，质量上佳的建筑，就被巨量的魔力蒸发。
本想依靠建筑阻挡法术片刻，为自己求生的术士，最后只是睁大了自己的双眼。
他的整个左肩和胸口，都被这柄天蓝色的灵魂枪给贯穿，蒸发。
巨量的鲜血喷涌，将整个房间浇灌成血红色的田地。
但那天蓝色的灵魂枪却一尘不染，再度刺穿了天花板，朝着被城市灯光染红的天际奔涌而去。
一柄魔力长枪，贯穿了建筑的衣角，在天空中留下了属于自己的尾焰。
是流星，转瞬即逝。
在失去了第一位术士之后，刺客们立刻意识到，面对的两个人有着完全不输于己方的战斗力。倘若继续缠斗下去，最后吃亏的只会是自己。
“撤！”
毫不犹豫地下达了撤退命令，小队队长带领着队员们离开了现场。
况且，他们要做的事情，已经做到了。
自从在绘画世界里，以侵蚀绘世者的幽邃作为柴薪燃烧之后，不死人的力量再度恢复。
如今的他，已经能够使用出许多曾经忘记的法术。
至于雷枪这种不算高阶的法术，自然是信手捏来。
整场战斗中，不死人在魔法咒术与奇迹之前毫无间隙地随意切换使用法术。
而这，也仅仅是他曾经力量的一小部分。
等到不死人收回右手，整个街道上已经完全没了人的踪影，仅剩地上的三具尸体，以及横断尸身的雷枪，与破了两个窟窿的建筑，尚且诉说着这场战斗曾经发生过。
如今，伴随着雷枪的缓缓消失，这场战斗终于落下了帷幕。
天火松开双手，她大口喘气。
“哈...哈...”
头晕，恶心，各种不适感在一瞬间涌上了她的神经。
依靠着一枚再普通不过的源石戒指作为媒介，以自己的源石技艺作为强化方式。
天火还仅仅依靠一枚源石强行释放了一个麻烦的防御法术。
再加上她为了自保，一直激活的火焰屏障，更是不断消耗着自己仅存的体力。
倘若这场战斗再坚持一段时间，恐怕下一个倒下的就是自己。
没了法杖，非感染者的术士根本就没法发挥出多少力量。
经历了这场战斗，更加激化了天火改造法杖的念头。
倘若不能让法杖随身携带，且更加方便，那可真是太危险了。
“没事？”
不死人走回来，他在天火身边停下，左手勾在天火的腋下，右手则亮起了白色的光亮。
奇迹（生命力涌现）
在没有外伤的情况下，只能用缓慢恢复体力的方式，来帮助天火平息神经上带来的压迫。
感受到不死人手中的光亮，天火苍白的面容缓缓恢复，她下意识抓住不死人的手臂，依靠他站立。
道路的尽头出现了刺耳的声音。
不死人和天火站起来，两人回头看去，那是维多利亚安保的警车。
“是警察。”
不死人低头安抚天火，他开口说道。
“我们，安全了。”
“是啊...终于...等一下，不对！”
可正当天火刚刚缓了一口气，她立刻反应过来什么。
随即一脸焦急地甩开不死人的手臂。
“快走！回下城区藏起来！”
声音有些干哑，但不死人能听出她的不安。
“我背你，一起。”
说着，不死人就要把天火背在背上。
“不是！你一个人走！”
天火再后退两步，推开不死人。
“再不走就来不及了，你可是感染者啊！”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警车来到两人身边将他们团团围住。
天火下意识再度抓住了不死人的臂膀。
她在紧张，在害怕。
车门被打开，从上面走下来一名菲林族的警官。
他先是环伺看向四周，看到了地面上的四具尸体，也看到了旁边被源石法术贯穿的大楼。
随后，他转过身来，对面前的两人亮出了自己的警徽。
“我是伦蒂尼姆警局的高级警官，你们两位涉及一场谋杀。”
这位警官并没有动强，但他看向不死人的视线中带着一丝威胁。
然后，他瞟了一眼不死人怀中的天火。
“请跟我们走一趟。”
说着，他身后走出两个警察，拿着两枚耀眼的手铐。
不死人沉默着，一言不发。
“怎么？你们要拒捕吗？！”
高级警察的声音上升了一个调，语气中的威胁也更是增加。
不死人叹了一口，他拍了拍天火的脑袋，低声说了一句。
“对不起。”
随后转过去，面对警察，伸出了自己的手腕。

113.将计就计!
“姓名。”
“不死人。”
“年龄。”
“忘了。”
“性别。”
“男。”
“籍贯。”
不死人抬起头，疑惑地看向面前审问自己的警官。
“籍贯，是什么？”
“就是你是哪儿的人，维多利亚的，还是卡西米尔的，还是哪儿的。”
面前的警官脾气倒是不错，一边给不死人倒了一杯水，放在不死人面前。
“喝点儿水，慢慢想，反正你最后都得说。”
不死人没去接这杯水，他看着面前的警官。
他沉默了一会儿，等到面前的警官不耐烦地拍了拍桌子。
“快说！做记录呢！”
不死人这才慢悠悠地开口。
“没有，籍贯。”
“唬人呢？你没爹妈啊？”
这警官砸了一下桌子，气焰嚣张地指着不死人鼻子。
看起来很爽的样子。
不过几秒钟之后，他又悻悻地把手收回去，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随后拿起笔，在不死人的档案上写了一个，未知。
接下来就是一顿漫长的审问环节。
比如不死人为什么会在这里杀人，他们又是什么身份，不死人现在在哪里工作这样的。
不过不死人倒是也不生气，有些事情说了，有些事情不说。
说话的时候慢吞吞地，不说话的时候就闭着嘴巴，真就问啥都不说。
问了半天，这个抓不死人回来的警官几乎什么都没问出来。
他似乎是气极了，声音大地外面都能听到，叫嚣着说什么今天一定有办法让不死人开口。
站在门口守门的警察也不由得侧目。
今天这个犯人这么皮痒？
最后，大门被一脚踢开，警官骂骂咧咧地从房间里走出来，腰上还别着一根能通电的警棍。
守门的两个护卫往里面看了一眼。
不死人甚至还带着面具，但是双手被拷死了，他身上也没有什么殴打过的痕迹。
就是那样的坐在那儿，似乎在等待着警署的处理。
看到高级警官出来，站在门口等着他的助手赶紧靠上来。
“布茨，怎么样？”
“啥都不说，皮的不行。”
警官把手中的资料和不死人的记录档案交给身旁的助手，他自己拿过放在墙角的水杯喝了一口。
“啊，那咋办？”
助手的表情有些急切，他问道。
“是不是...关大牢？”
“关大牢？便宜他了！”
布茨警官冷哼一声，阴着笑了一会儿，随后挥挥手。
“把他扔到那群感染者杂碎那边去，让他和那群感染者呆着玩儿玩儿！”
“啊？”
助手似乎有些懵逼，他万万没想到，居然会是这个处理方式。
等到布茨喝了两口水，助手似乎想到了什么，他又开口问道。
“不是，感染者聚居地那边，只能让感染者进去吗？”
“他就是感染者啊。”
布茨斜着眼看了一眼助手。
“当众使用源石法术，身上还没携带法杖，这不是感染者是什么？”
“但是...检测结果还没下来。”
助手唯唯诺诺地低声说了两句，随后问道。
“要不...再等等？”
“等个屁！这种嘴硬的傻逼老子就是要让他看看嘴硬的后果！去，现在就把他送到感染者聚集地那边去！”
布茨警官挽起了袖子，恶狠狠地说到。
“老子亲自押送，看他老不老实！”
助手也不敢顶嘴，只好拿着不死人的档案后退，去处理后续的事情。
可自家上司又开口了。
“还有，那个女人就放了，她背后有术士协会给她撑腰，不好处理。让她早点滚回去，别大晚上在外面瞎混。”
“好的老大，我知道了。”
看着自己的助手唯唯诺诺地抱着档案离开，布茨警官脸上的气愤逐渐冷下来。
随后眼睛眯起来，脸上带着怪异的冷笑。
他转身，沿着走廊的道路一直上楼，来到警署三楼的吸烟室。
现在已经是大晚上了，不光是吸烟室，整个三楼也什么人也没有。
布茨点燃一根烟，然后从怀里掏出了自己的通讯器。
他拨通了通讯录里最后一个没有名字的号码。
伴随着几声滴滴，电话接通。
布茨尊敬地开口说道。
“二姐，人已经安排好了。”
“嗯，我知道，不用保证他的安全。”
“那位好像已经把我认出来了。”
“怎么认识的？哦，之前他不是带着那个金发女孩儿过来玩么，大姐还和那个小女孩儿打过几架，我也上去对过两次，应该是有印象。”
“人带多一点？行，我知道了。大姐也要来么？”
“还是按原计划行动？好的，没问题。”
挂掉了电话，布茨警官又抽了一口烟，把手中的烟扔进面前的烟灰缸里。
回想起那位被捕时镇定的眼神，布茨警官还是有些后怕。
要是他没把自己认出来，会怎样？
布茨也不知道。
但是他曾亲身经历过一年前的感染者暴乱，当时的景象可深深印在他心里。
被火焰缠绕的身影，火星在他身侧腾飞，犹如众星拱月。
要是那位再生气一次。
布茨打了个寒战，他不敢想。
就连维多利亚的安保也好不容易压下来的感染者群，在那位手里就像是捏死蚂蚁一样轻松，真不知道他要是生气了，会做出什么事儿来。
另一边，喀兰贸易的公司大楼。
西沙来回踱步，就等着角峰结束和老板的通话。
他一直挫着自己的双手，为那位总是喜欢藏在盔甲下面的朋友担心。
他可是战骑士啊，怎么会被抓起来呢？
难道是为了天火小姐？也没道理啊...
正当西沙等得几乎要推门进去听角峰谈话的时候，角峰打完了电话。
“怎么样？老板怎么说？”
角峰笑了笑，脸上的表情很轻松。
他拍了拍面前这个同族后辈的肩膀，开口说道。
“没什么大问题。”
“老板有安排吗？”
西沙松了一口气。
“那就好。”
“不，老板什么安排都没有，让我们看戏就好。”
角峰一句话，差点让西沙没顺过气来。
“什么安排都没有？！那怎么会没事儿呢！还看戏？！”
西沙瞪大了眼睛。
“被维多利亚警局抓进去了，他还是感染者，他会被扭送到感染者聚居地去的啊！”
“是啊。”
角峰毫不在意地点点头。
西沙是有些搞不懂这位上司的想法了。
角峰看着面前焦急的西沙，他笑着摇了摇头。
“西沙，他是谁。”
“什么他是谁？不死人先生啊？”
西沙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又说不上来，他还是顺着角峰的话往下说。
角峰再问。
“他什么身份？”
“卡西米尔的战骑士，维多利亚的游魂，术士协会的术士...”
“还有呢？”
“还有？”
西沙看着面前的角峰，他眨了眨眼睛，不太明白这个还有是什么意思。
角峰厚重的脸上笑容越来越浓，他又拍了拍西沙。
“你见过，那个叫维娜的女孩儿的吧？”
“维娜？”
西沙想了想，他点点头。
“那个金黄头发的女孩子吗？我见...”
想到这里，西沙顿了一下，瞪大的眼睛滞住一刻。
“难道？！”
“嗯哼。”
角峰见后辈领悟了自己的意思，他也不便再多说些什么其他的了。
只是当做闲聊一样，随意说到。
“我刚刚和你一样急，只是老板听了消息之后，他笑了笑，就说了一句话。”
“什么？”
西沙好奇地问道。
角峰拿起桌子上的通讯器，看向身边的后辈。
“他可是战骑士啊，他想去哪儿，你管得着吗？”
...
半小时后。
天火离开了警署，她看着身后的警局，贝齿轻咬嘴唇。
在里面冷静了一会儿，天火还是大概感受的出来，这次刺杀是百分百朝着不死人去的。
自己算是一个倒霉蛋，被不死人波及了。
不过他要是去了感染者聚居地，那事情可就麻烦了！
不管是咒术，还是不死人这个朋友本身，对她都很重要。
没有细想，天火转身，走向交通枢纽。
她要回去，联系一下自己的几个朋友，想办法把不死人从里面弄出来！
而就在天火走后不久，三辆警车从警局里驶出。
这里面关押着一个刚刚被捕的感染者。因为在大街斗殴，手上还多了几条人命。
所以直接被扭送到感染者聚居地，就连单独的牢房也不会给他发一个。
尽管他有着正经的工作，甚至还在下城区有一处房产。
不过，押送一个感染者罪犯，真的需要三辆警车么？
而另一边，维多利亚市政厅。
深夜了，可还是有人在这里处理事务。
在一个装饰华丽的办公室里，萨卡兹放下了手中笔，举起酒杯。
今天他去参加宴会了，但在宴会进行到一半之前就已经离场。
他安排了一些事，为了保证自己的计划能够顺利进行，他必须要除掉一些可能的威胁。
虽然有的威胁除不掉，但至少可以让这个威胁，变得不那么具有力量。
比如，限制他的人身自由。
就算只是两天，也够用了。
今天派出去的这十几位人手。虽说萨卡兹也清楚，不可能对他有什么威胁。
但只有那人的身边还有其他人，他就不会坐视不管，那么出手是一定的。
特别是，在大街上出手的话，维多利亚的警察可不是吃白饭的。
他要是真的在警局发飙或者拒捕，那第二天的报纸上就会出现相应的报道。
到时候只会为感染者和民众的矛盾，再添一笔。
刺杀的目的有时候并不是为了杀人。毕竟刺杀也只是一种达成目的的手段。
就算是真的有什么意外，这份矛盾，就足以抵上损失了。
毕竟在许多年前，萨卡兹也曾直面过那份恐惧。
可如今...
萨卡兹得意地笑了笑。
形势比人强，有时候力量不足，就得动动脑子。
况且，对于他来说，这样的脑子动起来，还是很有意思的。
可就在他打算抿上一口，庆祝自己暂时放下一块儿石头的时候。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
“大人！”
来者诚惶诚恐地跪在地上。
萨卡兹皱起眉头，他心中闪过一丝不详的预感。
“怎么？他没进去？”
“不是，大人百无遗策！他确实被赶到的维多利亚警察围起来了！”
“然后呢？”
“然后他被捕了！”
“嗯...”
萨卡兹沉吟片刻，他感觉这不像是那位的性格，但只要被捕，就已经足够了。
“被捕，这是好事。怎么这么紧张？”
萨卡兹的语气再次回到了原本的不紧不慢，似乎一切尽在掌握。
跪在地上的侍者底下脑袋，声音细如蚊蚁。
“他...被警局，送去感染者聚居地了。”
端着酒杯的萨卡兹沉默片刻，突然把手中的酒杯砸在侍者的脑袋上。
喀！
玻璃碎裂，甚至还有碎块和碎渣插在侍者的脑袋和身上，酒液顺着头发流下，但侍者一句话也不敢说。
萨卡兹深吸一口气，他赤红的瞳孔中满是暴怒。
可几息过后，他还是平静下来，平稳地开口问道。
“什么时候送过去？”
“已经...已经在路上了。”
顿时，整个办公室犹如死一般寂静。
良久，萨卡兹从位置上站起来。
“通知所有人，行动直接开始，不要管那头龙到底什么样！我要它今晚就飞起来！今晚！就现在！！”
“是！”
侍者如蒙大赦，他赶紧从地上爬起来，冲出了办公室。
红眼的萨卡兹望向窗外，脸上的表情不那么平静。
而他的双手，早就已经把自己位置上的扶手都抓出了印子来。
良久，他开口道。
“做好后续准备，一旦出现任何差错，立刻把该撤的东西全部撤走！”
虚空之中，有声音显现。
“是。”
...
而就在警车内，不死人坐在左右两个警察中间。
一路上他都没说话，整个车内也一片安静。
直到不死人开口。
“你们，怕我？”
“呃...”
警察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挠了挠脑袋，也不知道说什么。
“不用怕，我不，打你们。当时，只是，演戏。”
不死人摇摇头。
“汉娜呢？”
“游魂先生，大姐在后面的车子上。”
坐在副驾驶的布茨警官开口了，恭敬地说道。
“还有您的盔甲和巨剑，都给您带着的。”
不死人点点头。
布茨想了想，他还是硬着头皮开口说道。
“额，游魂先生，您真的不怪我们？”
“不怪，演得，挺好。”
听到不死人的话，布茨松了一口气。
可接下来，不死人又开口了。
“回去之后，和我练练。”
整个车子里顿时犹如死一般寂静。
布茨僵硬着脸，有些委屈地说。
“您不是不怪我吗...”
“不怪的。”
不死人点点头。
“只是想，和你，交流一下。”
“...”
布茨只觉得人生一片灰暗。

114.感染者聚居地
两个小时前，伦蒂尼姆城中心。
晚宴尚未结束，但是不死人已经和威尔逊先生交换了相互的地址，并且约定好，等到不死人最近忙完，就去他们家里做客。
目送威尔逊先生和他夫人离开，不死人在原地沉默了许久。
天火在旁边听着，她一直都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吃着自己的东西。
就连吃东西的时候，也坐地端正，嚼东西不露牙齿，一副十足的贵族大小姐的模样。
“你对你的弟子很上心。”
天火忍不住说了一句。
“看起来你们关系很好。”
“...”
不死人摇了摇头。
“可能吧，我不知道。”
他实在是没有与玫兰莎相关的记忆，尽管那只是一些记忆碎片。
或许等到自己真正见到玫兰莎的那一天，所有的记忆都会回来吧。
但是在这之前，不死人不会太过于关注自己的这个便宜徒弟。
他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做。
一圈下来，已经和之前要打交道的术士和议员全都认识了一遍。
宴会也接近尾声，差不多和维娜西沙打个招呼就结束了。
他还得把天火送回家去。
上一次就是和天火分开之后遭到了刺杀，这一次不知道会不会发生这样的情况。
而且那个叫做特雷西斯的家伙还没来宴会。
不死人皱了皱眉头，今晚的线索实在是太少了。
虽然现在所有矛头都指向感染者聚集地和德拉克王族。但是没有十足的证据，不死人也没法确定位置。
他确实是认识了许多人，但是目前来看，以后能用得上的关系太少了。
其实要说的话，以现在不死人的实力，整个维多利亚应该没人能留下他。
啊，除了那些蒸汽骑士。
蒸汽骑士是维多利亚的隐藏力量，据说受制于议会和王党。
但如今三大支柱尚未统一，这份力量或许始终都被议会掌握在手里。
而不死人也没有见识过蒸汽骑士的力量，结果尚且不好说。
不过，抛去蒸汽骑士之外，确实是没有什么势力可以挡住不死人的步伐。
毕竟在卡西米尔和谢拉格，不死人经历了两次的燃烧与汲取。短时间内，自己的记忆和力量应该不会遭遇什么衰减。
而恢复到现在状态的不死人，已经拥有使用部分高阶法术的能力，还可以主动使用藏在身体里的初火，进入短时间的余烬状态。
虽然吧，和当初在卡西米尔一挥手就是千万雷枪的实力还不可比拟，但那毕竟是索拉尔给他的临别礼物。
想要那种状态常驻，不死人还得探寻更多的过往，找到藏在这个世界里的那些火之时代的遗产。
想起索拉尔，不死人又沉默了起来。
他总觉得那不是最后一次见面，或许以后还能有相见的机会。
不死人想去哪儿，没人能拦住他。
但问题就在于，武力不是万能的。
是，武力能让人受制于自己，达到许多只能通过暴力得来的结果。
但是信息这个玩意儿，仅靠武力是行不通的。
倘若不死人真的把剑驾到某个人的脖子上，让他告诉自己和火之时代有关的事情。
说不定那个人会一脸懵，然后问他火之时代是啥。
时代变了。
如今的泰拉确实藏着许多世代的残骸。但大多数人都不知道其意义，自然不知道那是什么。
不死人要做的没有用武力碾压那么简单，他要和这些人打交道，从他们的话语中抽丝剥茧来找到过往的痕迹。
就倘若不死人没有接受银灰的请求，他也不会被银灰赠予那块龙头石，他自然也不会知道维多利亚藏着古龙的秘密。
都是一样的道理，曾经站在武力顶端的不死人，对这种事情更是感触颇深。
想着一些有的没的，不死人都没注意到自己身后来了个人。
是维娜。
“游魂先生。”
维娜主动过来，到不死人身边坐下，她神态自然，把手中拿着的另一杯酒交给不死人。
“查到东西了。”
维娜一句话，让不死人抬起头，看向她。
查到东西了？什么东西？
“有眼线看到下城区出来了一队家伙。”
维娜低声说着，她右手的食指敲着桌子，脸上还带着淡淡的微笑。
就好像两人只是普通地在聊家常一样。
“没戴面具，但是和我们查到的地点一样，都是从那边出来的。”
维娜一边说着，一边喝了一口酒。
“想不想去看看？”
“什么，时候。”
不死人低声问道，他接过维娜手中的酒杯。
“就今晚。”
维娜眼瞳明亮，她已经做足了准备。
“他们想动手，那我们也动手，就借着他们的想法一起动手！”
“可以。”
不死人点头。
“怎么做？”
维娜笑了笑，她伸出右手的酒杯。
不死人也伸出酒杯，主动和维娜碰杯。
“随机应变。”
喝完酒，维娜盯着不死人说道。
“我有安排。”
...
回到现在，不死人还坐在车辆上，马上就要进入感染者聚居地。
旁边的布茨还在给不死人说刚刚发生的事情。
“我的那个助手是议会的人，虽然不知道到底是哪一位大人，但是他时常出入市政厅。”
“一个警察助手为什么会经常去市政厅，还一呆就是好几十分钟？”
“而且他还经常试图引导我的想法，再加上一些奇怪的小细节，谁都能看出来他不对劲。”
布茨一边说着，一边看向窗外的夜景。
接近感染者聚居地，布茨倒是不紧张。
他也是感染者，但档案做的好，还没人发现。
“今天下午他主动和另一个警察调换了值班时间，我当时就觉得有些问题。今天可是那场宴会的日子，所以我也和今晚值班的高级警察调换了值班时间。”
布茨笑了笑。
“如果是我的那位同僚来处理你，说不定你会被先关上个两三天，再做安排处理。幸好今天抓捕你的是我，在接到出警请求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对劲了，所以提前和二姐做了沟通。她明确告诉我，要我把你想办法弄出来。”
“你是说，有人，想把我，控制住？”
不死人疑惑地问。
“为什么，是今天？”
“不知道，不过我们马上就要知道了。”
布茨摇摇头，他说道。
“摩根那边...啊，就是我们二姐。二姐她最近都想办法在聚居地收集资料，老大在上城区活动，从议员和贵族那边也探到了一些口风。”
“听说明后天会有一项新的政策颁布下来，是关于感染者聚居地的事儿。”
“摩根在聚居地也找到了一些线索，最近这里的感染者会莫名其妙地减少。但是因为感染者嘛，没什么人会关注。所以就不了了之。”
布茨眼中的精光一闪而过。
“不过，最后的结果倒是令我们十分惊讶，那些感染者的踪迹最后出现的地方，大多都和之前刺杀老大的组织根据地，是同一个地点。”
“嗯...继续说。”
不死人想了想，让布茨继续开口。
“我们怀疑，这可能和之前的感染者暴乱有关系。上次也是突然之间出现了无数感染者，在整个下城区和部分上城区掀起了暴动。”
“你是说，感染者，暴动，是人为？”
“没错，这是我们的结论。”
说到这里，布茨坐好了身子，不再回头看不死人。
而不死人也在车辆前面的挡风板看到了一束灯光。
看样子是来到关口了。
果不其然，半分钟之后，车辆在关口停下，有人敲响了副驾的车窗。
布茨把车窗摇下来，出示了手中的证件。
“我是伦蒂尼姆警厅的高级警察，正在押送感染者犯人，请予以通行！”
布茨表情严肃，一副公事公办的好警察模样。
外面检查关口的安保人员往后面看了一眼，看到了手中带着手铐的不死人，随后又看了一眼布茨的警徽。
记录下布茨的警号之后，挥挥手，放布茨一行三车进入了感染者聚居地。
车辆再向前行驶了一段距离之后，布茨才又开口。
“我们快到了。”
布茨通过后视镜看了一眼后面的两车，随后从旁边拿过了一个连线电话，调整了一下通话频道，然后开口。
“大姐，接下来怎么做？”
“啊，好，知道了。”
挂掉电话，布茨的身体略有紧绷。
不死人看出了布茨的窘迫，他开口说道。
“你很，紧张？”
“嗯...是有点。”
布茨笑了笑，脸上的笑容都是僵硬的。
“该怎么说呢，虽然我也是感染者，但是还从来没来过感染者聚居地。”
他看向车旁，昏暗的灯光，这里外面的路上随处都有仍在地上的垃圾袋，和干净整洁的伦蒂尼姆不同。
“我不知道这里是怎样的地方。但目前为止还没人从感染者聚居地出来。嗯...除了各个势力的探子。”
布茨又深吸一口气，他说道。
“虽然确实是因为感染者暴动才有的这个区域，但以前，这里也是下城区的一部分。是作为感染者主要生活区的那一部分。”
“他们敏感，情绪化，说不到两句就有可能会大打出手。但他们又胆小，对什么事情都充满着恐惧。”
布茨摇摇头。
“我虽然是感染者，但是我很早就和大姐他们混，也是在这期间变成的感染者。大姐二姐都对我很好，老大也不在意我们的身份，经常和我们一起喝酒聊天。”
“我觉得感染者不应该被关在这里。但是我也做不到什么，我甚至不能保证感染者不会再有暴动。”
“有时候我真的觉得感染者和普通平民没什么两样，不都是想好好活着么？但为什么又偏偏会发生这种事儿呢。”
“如果有一天，我也因为自己的生命权益受到威胁，而选择暴动。那我到底是错了，还是对了呢？”
不死人沉默了。
他没法回答布茨的问题。
其实在这一点上，卡西米尔已经做出了很大的表率。
不死人走后，卡西米尔宣布允许感染者参加特锦赛，也就是说感染者也能正大光明地参加国家性质的活动。
这在一定程度上为卡西米尔带来了更多的劳动力，也为骑士竞赛注入了新鲜的血液。
甚至缓解了部分感染者与平民的矛盾。
但维多利亚...
这个国家尽管看起来优雅且高尚。但在伦蒂尼姆这座城市里，不死人只觉得他们生活地压抑。
甚至还不如卡西米尔的政策开放。
为什么呢？单单只是因为王党尚未入主宫阙，议会不能拿出有效的措施来么？
不死人觉得不是这样的。
如果真就和布茨所说的相同，真的有人在背后故意引导感染者暴动，那或许只有直面那个幕后黑手时，才能获得答案。
在这之前，不死人只有先用自己的眼睛去看，去感受。
而今晚，就是一个机会。
找到更多有关王党的信息，不死人就能知晓更多。
自己正行走在这片崭新的大陆上。
正如依靠着绘画世界残骸所建立的谢拉格，或许维多利亚建国的契机，也在于某种源自于火之时代的力量。
这就是不死人选择离开卡西米尔，外出行走的理由和意义。
倘若始终都只是在一个地方带着，那也太无趣了，不是吗？
而就在距离不死人不到几千米远的地方，有一处紧挨着感染者聚居地的地下设施。
这里的人们正把货物一箱一箱地从设施里搬出来，送上卡车。
“还有吗？！里面还有吗？！”
“没了！除了那个怪物吃的玩意儿，其他的东西，都给弄出来了！”
有人低声走过来，在负责人的耳边轻声说了两句话。
负责人点点头，用手轻轻拍动传话人的肩膀，让他继续去做自己的事情。
而负责人自己，则是重新回到了地下设施。
穿过了并不复杂的通道，他来到了地底的监牢。
这里关押的并不是什么穷凶极恶之徒，也不是犯了错的感染者。
顺着昏暗的灯光，负责人站在玻璃窗前看着面前的事物。
一身黑色的鳞甲，安静地躺在地板中央，巨大的身躯将整个牢房都挤满。
他看着这个怪物，怔怔出神。
“大人，该离开了。”
“...”
“大人？”
听到后面有人喊自己，负责人愣了一下，他转回来，点点头。
“东西都注射了？”
“注射了，是平常五倍的剂量，十几分钟之后就会醒过来。”
身后的操作者恭敬地说着，他在负责人面前低下头。
“...”
负责人没怎么说话，他转头过去看着这只怪物。
这只被人为制造出来的怪物。
“呼...”
长舒一口气，负责人接过操作者手中的钥匙，向外走去。
“安排在聚居地和上城区的食粮怎么样了？”
“全都正常运作，上城区那边让我们也尽快撤离。”
听到手下的人说到上城区那边，负责人露出一丝冷笑。
“胆小又愚蠢的家伙，真不明白王为何要选这样一个家伙代替他在这里做事。如果不是他，王的计策又怎会这么快被迫启动？”
“是，大人说的是。”
操作者再低头，身上有些发抖，似乎对负责人的这句话本身感到恐惧。
两人交谈之间，整个地下设施的灯光关闭，大门也被重重合上。
黑暗之中，有车灯亮起。
几辆货车沿着林中的小路驶出现场。
而在地底，轻微的鼻音响起。
“嗤呼...”
点点风声，似乎有什么巨物正在苏醒。

115.蒸汽骑士!一击腰斩! 八千
不死人等人的目的地是位于聚居地附近的一个废弃工业区。
其实，感染者聚居地以前也不过是下城区的一部分。而在感染者暴乱发生之后，这里就从下城区割了一部分出来，作为专门容纳感染者的区域。
而伦蒂尼姆所建立的工厂与各类设施，大多都是在下城区与上城区相接的地方。
但可惜，由于这里的感染者过于不安定。因此官方勒令所有在这附近的工厂全部搬离，并且不允许再雇佣感染者作为工人。
毕竟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有感染者故意把身上的源石结晶弄碎，掺杂到工厂的产品里。
虽然迄今为止还没有发生过一例这样的事件。但人心总是会以最大的恶意揣测别人。
在这样的不安下，感染者与普通民众的矛盾日益激增。
直到最后整个感染者聚居地变成了真正意义上的隔离区。
而这附近的工厂废墟，也就变成了最好的藏匿地点。
不死人换上自己的盔甲与灰白色披风，将巨剑挂在身后。
穿上盔甲之后，不死人长舒一口气。
回来了，熟悉的安全感回来了。
只是穿着赴宴的西服，不死人还是很有危机感的，生怕身上的服装挡不下别人的进攻。
“游魂先生。”
汉娜从身后的车辆下来，来到不死人身边，和他说明最新的情况。
“老大来不了，她还得去处理今夜过后可能会发生的危险事项。这次行动由我和摩根全权指挥。”
听到摩根两个字，不死人抬起头，朝汉娜身后看了一眼。
那是一个有着黑色长发的女孩儿，一身简洁干练的黑色紧身衣，头发被她用一根束带挂在背后。根据她头上的双角，似乎能看出她的种族。
“萨卡兹？”
不死人轻声问道。
“不是，她是一位从小生活在维多利亚的卡普里尼。”
汉娜低声向不死人解释道。
“虽然看起来有点类似萨卡兹，但是她头上的双角是弯曲向下的，这一点上可以区分。”
不死人微微点头，他朝那边叫做摩根的女孩儿挥挥手，算是打了个招呼。
摩根不是一次见到不死人，但不死人是第一次见到摩根。
早在不死人第一次来到维多利亚的时候，摩根就和不死人有过会面。
正是那一次会面，摩根对维娜提出建议，要和不死人好好打交道。就算是做个朋友，也比当个陌生人强。
可以说，摩根在某种意义上来说，算是维娜汉娜与不死人的结缘者。
黑发少女只是和不死人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就立刻拿出自己的终端，放在车辆的前盖上，开始目前的情况进行梳理。
“距离目标点还有两公里，但是前面没路，只能步行，要绕路的话得绕上半小时。”
摩根一边说着，一边环视一圈。
兄弟们都在换服装，把身上的警服换下来，换成格拉斯哥帮出任务的时候，最标准的街斗服。
汉娜甚至把自己的指虎也戴上了。
“很好，做好准备之后，一部分人先跟汉娜往目标前进，另一部分人跟我去聚居地里面搜查其他线索。”
以极快的速度做好战时安排之后，摩根取下自己脸上的眼镜，收到包里，然后拿出了自己的武器。
那是一把便携法杖，用作紧急作战最为方便。
“至于，游魂先生。”
摩根来到不死人面前，抬起头打量了一下面前的这个男人。
和上次穿的盔甲不一样，不过也无所谓了，他的表现百分百就是游魂，错不了。
“我希望你留在这里，有位客人会沿着这条道去往汉娜的目标点，这也是我为什么要在这里停下。我希望你能把客人拦下来，我不奢求你能正面击败他。”
摩根从包里摸索了一会儿，拿出了一块小小的圆形事物。
“这是我们通讯使用的隐藏式耳机。等我们离开之后，你可以戴上，如果客人离开就给我们讲话。或者我们这边遇到危险，也会通知你。”
“好。”
不死人点点头，伸出手，让摩根把耳机放到自己被盔甲包裹的手甲上。
也就是这时，异变突生。
砰！
一声巨响，从旁边的草丛里炸开，一团火花在黑暗中清晰可见。
摩根浑身发凉，她的危险直觉告诉她，这枚炸出的微型弩箭，瞄准的是自己。
就在她眼角余光所至之处，一枚只有手指大小的弩箭划破寂静，朝着摩根的太阳穴一往无前！
叮！
摩根下意识闭上了眼睛，可等她醒来，预想之中的疼痛和失去意识并没有出现。
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在她身前。
不死人反手把摩根向前一推，自己却转身拔下背后的巨剑。
顺手把卡在巨剑上的微型弩箭拔下来。
这枚弩箭的威力不小，居然在巨剑上也留下了一个不浅的痕迹，甚至还在上面驻留片刻。
等到反应过来之后，摩根立刻转身，带着自己的队员离去。
“行动！”
预想之中的客人已经到了，他们得抓紧时间前往自己的目标！
汉娜也放心地转身，朝着摩根给她的坐标点冲出去。
不过几秒钟，就只剩快速奔向远方的两波人马留下的步伐声响。
而此地，不死人手握巨剑，抗在肩上，对刚刚炸开火花的草丛沉默不语。
“维多利亚的游魂？”
眼见对方不打算放自己出去，那人也从草丛里走出来，露出了身形。
那是一个被漆黑色盔甲整体覆盖的男人，身高竟然比起不死人还要高上半分，俨然是一副高有两米出头的盔甲战士。
他的声音有些干哑，不死人听不出来确切的年纪，但肯定不年轻了。
凭借着昏黄的月光，不死人能从他身上看到盔甲的痕迹。
那是复杂的工艺才能制成的一套盔甲，所使用的材料与细节，光是肉眼就能感到不凡。
而在盔甲的表面，有极细小的微型出气口，还在肩膀与手臂各处的痕迹，有着能够随时展开的纹样。
最引人注目的，应该是它略有凸起的胸口。
听声音这是个男人，也就是说这凸起的胸口，装着的应该是别的东西。
“你是？”
不死人扛着巨剑，他的手指握紧，谨防对方随时的进攻。
“我想从你身后过去，那边的事情对我来说很重要。”
男人轻声开口，不死人看不清他的面孔，只能从他的声音里揣测他的想法。
想不到有朝一日，不死人也会经历这样的事情。
“抱歉。”
不死人摇摇头，在汉娜和摩根告诉他事情解决之前，他都不能放这个人过去。
但是，在维多利亚能出现如此具有压迫力的人物，不死人多少也能想象得到，对方到底是什么身份。
三大支柱之外，隐藏着一支由维多利亚人组成的秘密兵团，只接受王者与议会的掌控。
他们不是正规的战士，却有着比正规战士强悍数百倍的战斗。
他们是现代科技的结晶，也是维多利亚百年来，最强大的军人。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兵戎相见了。”
那边的男人轻轻抖了一下手臂，一柄长剑从手臂上延展而出。
长剑的两节剑刃稍稍翻转，合拢，就立刻组成一柄完整的长剑。
而这男人双脚并拢，将长剑竖直立在面前，左手背在身后。
不死人隐约觉得自己见过这样的姿势，但在哪儿见过却想不起来了。
实际上，这是维多利亚击剑运动的起手式。
玫兰莎曾在不死人面前，演练过这一整套有关击剑运动的礼仪
这个动作在击剑运动中，表示自己做好准备，即将进攻的信号。
明明是由盔甲组成的机械武士，却在此刻有着莫名的优雅与高傲，恍若一名百战百胜的剑士，向着自己的对手宣告。
我会击败你，夺走你的荣耀！
这份气势，不死人已经好久没有见过了。
他有些怀念地将巨剑从肩膀上取下，单手握住，斜在身侧。
“不死人。”
“蒸汽骑士。”
骑士左脚后退一步，身子微微向前鞠躬，先是对面前的战士行礼，随后将动作维持在弯腰的这一刻。
随后，在前的右脚猛然用力，从右手臂延展开的组合长剑前指！
叮！
好快！
不死人难得地凝聚起了自己的注意力。
这位面前的蒸汽骑士似乎在瞬间凝聚了自己的所有力道，在一步冲刺跨越十几米的距离之后，长剑骤然刺出！
只是这一击，就在不死人刚刚才留下痕迹的巨剑上再添一道伤痕。
不死人右手放在身子左侧，而右肩则是顶住自己的巨剑剑刃，把整个巨剑当做一枚大盾，挡住了这一次刺击！
蒸汽骑士眼见一次进攻不成，立刻回收剑刃，左手朝着不死人的下腹一击刺拳击出！
不死人左手向下伸出，敲击在蒸汽骑士的左拳上。
而他自己，则是接着这股击打的力道向后跳出一米，躲避蒸汽骑士接下来的攻势。
不死人还飘在空中，原本架在自己右肩的剑刃却早已抬起。
他向右旋身，在空中回头斩出一道横斩，似是巨狼转身，低头啮咬！
厚重的剑刃朝着骑士的头颅击去。倘若稍有不慎，就会被力大势沉的剑刃给扭下脖子！
呲...
钢铁摩擦声不绝于耳。
在不死人剑刃甩出的一刹，蒸汽骑士就已经捕捉到了他的动作，向后下腰跳出。
左手则是挡在身前，利用平整光滑的臂甲，将不死人厚重的巨剑剑身向上歪斜！
不死人落地，稳住身形，巨剑顺势挂在身后，双膝微曲，左手藏在腰间。
右手则是紧握住被顺手挂回身后的巨剑剑柄。
那边的蒸汽骑士在下腰之后，右手收起长剑，在地面上用力一撑。
整个人向后空翻一次，稳稳落在地上。
臂甲上再次展开，钢铁探出，组合成一柄长剑，寒光砾砾。
幸亏不死人早有危机感。
那蒸汽骑士的左拳上，此刻从指节中冒出了几节像是锥子一样的物体。
倘若被他这一拳命中，恐怕不死人身上的甲胄也会被击穿。
如果不死人只是向后闪躲，蒸汽骑士依然会选择再次出手，向前追击。
可不死人左拳下压，回身一斩的这一手，也出乎了蒸汽骑士的预料。
刚刚的这趟交手，算是两人之间的一次相互试探。
这一次试探，出现了许多有趣的东西。
两人对视，都在对方的视线中看到了浓厚的战意。
“我本以为，这样的战斗只会在战场上出现，却没想到维多利亚什么时候进来了这样一位勇猛的战士。”
蒸汽骑士站直了身子，他对面前的不死人大声说到。
“战士，你叫什么名字！”
“不死人。”
不死人再次开口，他说。
“这就是，我的名字。”
“哈，有意思。”
蒸汽骑士话语中有些微笑意，他说道。
“蒸汽骑士团，上等骑士飞燕。”
说着，蒸汽骑士展开了自己的头盔，露出了一个中年人的面孔。
他右手的长剑再次竖立在身前。
不死人总觉得是不是哪里有些问题。
面前的这个蒸汽骑士，为什么行事作风这么像卡西米尔的骑士们？
虽然都是骑士，但蒸汽骑士不应该是算是军方的人么？
“怎么婆婆妈妈的？一点都没有战骑士的样子！”
那蒸汽骑士看到不死人不为所动的模样，他有些不耐烦地把面甲给拉下来。
“你知道，我是，战骑士？”
不死人好奇地问。
刚刚蒸汽骑士问不死人的名字，还以为他不认识自己。
“这段时间战骑士的剧本都快在我家话剧团里刷爆了，我怎么会不知道？”
名为飞燕的蒸汽骑士嘿嘿笑了两声。
“只是，我一直以为不死人也是一个代号，却没想过它就是你的名字。”
说着，蒸汽骑士压低了身形。
“本以为战骑士也不过是沽名钓誉之辈，没有征战骑士参与的骑士竞赛，实在是有些无趣，却没想到你还有些东西。”
“再来！”
说着，蒸汽骑士的身上似乎出现了莫名其妙的高温，在他胸口的小型出气口中，隐隐有白色的气体冒出。
蒸汽骑士的甲胄本就是一种特殊的钢铁与发动机组合而成。
说是发动机，其实就是一种微型且高效的源石能量使用装置。
能够将液态的源石溶液以最大的使用效率转化为能量，供给到整副盔甲上。
而这幅盔甲不仅能够给使用者带来极大的身体素质提升，还能增幅源石法术与源石技艺。
同时，蒸汽铠甲在设计上，本就容纳了几乎所有类型的战斗技艺。
主使用的武器仅有一把，但其他的功能可谓是数不胜数！
蒸汽骑士的胸前反应炉加快了运转，蕴藏在身体各处的源石溶液加快涌进胸口的发动机，而发动机溶出的高温。在特殊冷却装置的引导下，将空气中的水分凝结，作为蒸汽的方式排出体外。
这就是为什么，这幅铠甲被称为蒸汽铠甲！
刹那，寒光迸现。
一道剑影在两人之中划出，那剑尖凝成的寒光，写成了一条直线。
快！
这就是不死人此刻唯一的想法，他已经好久没有经历过这种程度的技艺较量了。
不是什么能量与能量的碰撞，而是单纯的速度与力量的比拼！
剑尖深入不死人的巨剑，而其携带的力量，竟然将不死人几乎都要向后击退一步！
不死人握住巨剑的手捏死剑柄，他将整个力道向右一带。
而蒸汽骑士则是在最快的时间内，将长剑收回，自上而下一道重斩！
叮！
又是一声巨响，重剑横在脑上，趁着蒸汽骑士尚未发力，就将剑刃阻隔！
尽管力道惊人，但不死人也不是吃素的，他的巨剑完美地将所有发力隔绝，而此时的蒸汽骑士，正是整个胸口以下都暴露在不死人的眼前！
不死人抬起左脚，猛然前踢，撞在了蒸汽骑士收回下腹的左手手甲上！
砰！
钢铁甲胄制成的腿甲按在钢铁装甲的手甲模块上，发出了巨大的回音！
蒸汽骑士站在原地不动，他闷声硬扛下了不死人的一整个踢击！
就在踢击力道将近之时，蒸汽骑士的胸口出气孔，这才打开，黑黝黝的洞口里冒出了一好几团白色蒸汽，向外扩散。
而蒸汽骑士的右手长剑也在此刻回收，以灵动迅捷的方式朝着不死人的下腹刺出！
不死人侧闪，躲过了这一道极快的刺击，右手的巨剑下滑，左手按在宽厚的剑刃上。
将一整个剑面当做盾牌，不死人左脚向前踏出，双手撑住巨剑，向前巨力一撑！
咚！
剑面敲击在蒸汽骑士的肩甲上，沉闷的声音犹如敲钟一般！也将蒸汽骑士向后逼退两步。
蒸汽骑士心中大惊。
尽管不死人在自己的追击下，仅仅有空闲作出两次有效的反击。
但一次踢击就让自己的反应炉加速运作才能挡下，而第二次的控剑前撞，更是让原本就已经进入战斗状态的自己平衡性不稳，向后退出。
要知道，自己是有蒸汽铠甲的加持才能做到这一点，他是怎么办到的？！
这个男人，是怪物吗？！
不死人眼见蒸汽骑士后退，正欲举起手中的巨剑，再前踏一步重斩而出！
可那后退的蒸汽骑士的肩甲突然展开。
展开部分的装甲上，火光炸裂，一团细小的黑影向前射出。
不死人急忙收剑回防，将巨剑横在身前。
叮！
不死人挥手，将卡在剑面上的微型弩箭掰下来。
而他面前的蒸汽骑士又换好了下一口气，右手展开好的长剑，朝着不死人的脖颈刺来！
两人一攻一守之间，手段尽出。
在蒸汽骑士的不断进攻下，不死人只能依靠笨重的巨剑作为格挡。
不断有叮叮的钢铁碰撞声响起。
是蒸汽骑士的拳头又砸在了不死人的甲胄上，也是不死人的巨剑又挡在身前或是身侧，将蒸汽骑士的长剑阻拦在外。
倘若这场战斗发生在卡西米尔，绝对是轻甲骑士与重甲骑士的史诗级战斗。
面前这个战斗技艺超过血荆棘的蒸汽骑士。在蒸汽铠甲的加持下，有了更加强大的身体素质。
甲胄中的探出的各项分割装甲，又是射出微型弩箭，又是炸出爆炸火花摧毁不死人架好的防御架势。
各种层出不穷的手段将不死人的防御打得摇摇欲坠！
不死人在对方极快的进攻频率下，每一次格挡的时间都卡地刚刚好。
而在巨剑格挡之后，不死人又总能抓住一闪而过的机会，将自己的拳头，或是腿脚敲击在蒸汽骑士的甲胄之上。
蒸汽升腾，火星迸溅。
尽管不死人的防御看起来摇摇欲坠，但总是能够在最后一刻支撑下来。
而蒸汽骑士的连环进攻，却没能起到半分有效的杀伤。
蒸汽骑士知道，不死人的巨剑并不适合贴身搏杀，而自己的长剑与拳甲正需要贴近不死人。
但不死人防御如山，就算是自己用尽了手段，最多也就欺到不死人身前半步，不能再进！
一时间，就好像谁也不能奈何谁一样，僵持在这里。
但只有两人自己知晓。
倘若让不死人抓住了机会，就算是只有一次，那蒸汽骑士绝对会陷入最不利的局面！
而就在蒸汽骑士的下一次进攻之时，不死人的巨剑横档在身前，再次挡下一道刺击。
蒸汽骑士正欲左手前撞，撞开不死人的封锁，抓住不死人的僵直，欺身入怀。
却看到不死人按在剑柄上的左手处，似乎亮起了火红色的光芒。
糟！
蒸汽骑士心中大惊，他在刚刚的战斗中似乎忘记了一个关键的信息！
面前的这位战骑士，也是一个术法大家，而他从战斗开始，就从来没有使用过与法术相关的任何战力！
而就是这一次的失误，就让蒸汽骑士陷入了被动的局面。
不死人左手在剑刃上猛地一摩擦。
光滑的手甲在坑坑洼洼的巨剑上擦出巨量火星。而与此同时，左手的咒术之火悄然放出。
那火星就恍若拥有了生命，在咒术之火的引导下，化为滚滚焰火，将巨剑缠绕。
而就是这一下，整个巨剑恍若就拥有了生命，在火焰的升腾之中，向外猛然一推！
火焰迸溅，剑刃与剑刃交错，巨剑裹挟着巨力与焰火，猛然前砸在蒸汽骑士收回胸前的长剑上！
砰！
蒸汽骑士向后倒飞而出，在空中时，胸口与后背的出气孔炸出了巨量蒸汽。
白雾升腾，蒸汽骑士在白雾中调整好姿态，落地之时已经四肢着陆，重新把握好平衡。
不死者双手握紧巨剑，抗在肩上。
巨剑剑身燃起的深红色的火焰似乎隐藏着无数的哀嚎与不幸。
这不是单纯的火焰焚烧所带来的增幅，而是在战争中所燃起的烽火。
正是这道火焰，陪伴着不死的军团四处征战。
而霸王沃尼尔战胜各国，融尽诸王王权之冠。
从此，王冠仅存一顶！
咒术（卡萨斯的弯火）
“咳！”
蒸汽骑士也忍不住咳嗽出声，那高温与巨力所带来的灼烧和冲击，就连蒸汽铠甲也无法彻底抵挡。
原本就已经超额运转的发动机，此刻就恍若在岩浆里浸泡了一般，滚烫无比。
他深知，倘若不尽快解决战斗，最先撑不下去的就是自己！
“厉害。”
名为飞燕的蒸汽骑士无愧飞燕之名，战斗风格轻快迅捷。
可仅仅是被不死人抓住一个破绽反击，就落地如此下风。
但蒸汽骑士可不是吃素的。
就算是不死人也不得不承认。倘若不动用其他的力量，单论力道速度与技艺。
自己使用巨剑对敌，不会赢得有多轻松。
蒸汽骑士不愧是维多利亚隐藏的军备力量，光是一人就有超过血荆棘的能力。倘若一整个骑士团能有数十人，甚至数百人呢？
而飞燕也仅仅是一个上等骑士，在上等骑士之上，或许还有其他职位呢？
这就是国家的底蕴，也是维多利亚能屹立不倒的原因。
“那我，来攻了。”
还没等飞燕彻底缓好，不死人就向前冲来。
他双手合握巨剑剑柄，首次全力施展自己的力量，与蒸汽骑士对敌！
剑风下压，巨剑厚重的剑刃在蒸汽骑士头顶，恍若一座大山！
飞燕硬着头皮，那厚重的威势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胸前的蒸汽孔向外推出巨量蒸汽，也为飞燕争取了一丝时间。
向后跳出，那剑刃就在自己眼前下砸到地上。
咚！！
恍如地动山摇，冲击力像是海浪一般将飞燕向后推出一步，逸散的火焰蔓延，就像是一枚炸弹在地上炸开！
这哪里是一次斩击？分明就是一次巨锤的砸击！那样的力道和冲击力！这家伙到底是怎么练出来的？！
飞燕心中大骇，但眼前的攻击不可谓是一次机会！
此刻，巨剑有三分之一深陷于地，而这种重威势的攻击，最大的弱点，就是力量的积蓄！
不死人的余力未消，想要斩击的新力未出，正是最佳的进攻时间！
飞燕右手的长剑在顷刻间重新组合！
剑尖在火焰的映照下，就像是在火海中亮出的寒芒！
飞燕不再犹豫，他前踏一步，将手中的长剑，朝着不死人尚且弯曲的身躯刺去！
此时，不死人上身弯曲，双手还握住地上巨剑的剑柄，头颅就这样暴露在飞燕的眼前！
这本就是生死决斗，没有留手的说法。
倘若飞燕不抓住这一次机会！那死的就是他自己！
此刻，剑尖距离不死人的脑袋，就仅剩不到半米。
在蒸汽骑士这样的战士手中，这半米，也就仅仅只需一...
叮！
“什？！”
蒸汽骑士藏在面甲下的瞳孔猛然一缩，只见那不死人竟然不退反进，主动贴身到蒸汽骑士面前！
而双手握住的剑柄，竟然直接反身上拉！
于此，蒸汽骑士的长剑擦着不死人的脑后与后背刺出，错失了最后的机会！
而不死者则是压低身位前踏一步，双手握住剑柄，将巨剑剑柄拉到身后，用肩膀抗住前端的厚重剑刃！
整个剑刃回收，犹如一枚旋转的螺旋桨，以不死人的背后为中心，旋转一圈。
剑刃在回拉之时，撞在了蒸汽骑士的侧腹，也带走了他最后的平衡。
失衡之中，蒸汽骑士的眼中，仅剩在不死人背后横着打转的巨剑剑刃。
不死人的右手将剑柄回拖，而他自己，则是在斜身下压的过程中，竟然在原地交错步伐，将整个身体转了个方向！
此刻，不死人附身下压，而左右手则是握住了抗在左肩的剑柄。
一步踏出，若重锤猛击。
钢铁甲胄包裹的单脚深陷泥土，那巨大的力量，竟是让不死人都陷了进去！
而他的上身，也在这一踏中，重新获得了支撑的力量。
微微直起上身，核心腹部所发出的力量让不死人的上身笔直，而他的左右手手臂，则是作为轴线，发出了最大的力道！
火焰被剑刃撕扯，就连空气也发出了呜呜悲鸣！
双手握死了剑柄，从左肩拉下，划出最大的弧度向前横斩，恍若画出一道圆月！
砰！
只是一瞬而已，烽火渐息。
巨剑的剑柄重新回到右肩，剑刃上还有着暗红的高温痕迹。
而那名为飞燕的蒸汽骑士，甚至还在迷茫之中。
只觉得有无边的疼痛，在腰间炸开，瞬间裹挟着一切将他的意识吞噬。
在不死者面前，两节身躯在空中飘洒，恍若破碎的纸张，只能无力地飘撒在空中。
鲜血迸溅，混杂着断裂的源石液在空中星星点点，又在撕裂的火焰中反射着光芒。
时间恍若在此时被放慢，破碎的火焰画成了一副残月的模样。
在火焰的映照下，甚至能看到装甲被巨力撕开的扭曲钢铁交错在一起。
下一瞬，钢铁坠落。鲜血也在地面上留下了属于自己的呼喊。
火焰散去，昏黄的月光坠下，好似要代替火焰，将鲜血点燃。
而那巨量的痛苦让蒸汽骑士发出了下意识的惨叫，悲鸣着自己丢失的下半身。
一击，腰斩！
不死者右手稳住重剑，挂在右肩，双膝微曲，重心压低，吐出一口浊气。
“呼...”

116.不安的晃动
耳边只有来自蒸汽骑士的惨叫和呼喊，不死人长舒一口气，把巨剑重新背回身后。
在火焰的阻隔下，巨剑剑身根本就没有沾染什么血液，到现在为止还干干净净。
但是蒸汽骑士就惨了。
巨剑的全力挥击，在不死人的记忆里算得上是攻击力极为恐怖的一个招式了。
这个被命名为回旋斩的战技，也就只有被巨剑使出来的时候，会有如此强大的威势。
没办法，实在是太大了。
这么大的剑，还有这么宽厚的剑刃，让不死人在用巨剑回旋斩的时候，总觉得自己不是在砍人，是在拿这玩意儿砸人。
但是谁说没有剑锋就砍不死人？
巨剑本身的优势就是在于力大势沉的挥舞方式，以及宽厚剑刃在战斗时带来的可变性。
既可以当做盾牌使用，也可以在关键时刻给人来临头一击。
更不要说不死人早已臻至化境的武器使用手法，在他手里一切皆有可能。
蒸汽骑士就是下意识按照，正常重甲骑士和重剑骑士的攻击方式来判断不死人，所以在最后一击的博弈之中误判。
也正是这一击误判，彻底断绝了蒸汽骑士的后路，一击腰斩。
不过话又说回来，不死人对于面前的这个蒸汽骑士的战斗力还是很满意的。
在自己没有解放余烬以及使用其他攻击性和辅助性法术的情况下，能和自己战斗到如此的地步，已经颇为不易。
不死人也看得出来，蒸汽骑士的最大弱点，就是在不能拖。
他们盔甲中间的反应炉，就是供给他们行动的最大保障。
可一旦陷入激战，反应炉就有可能过热，从而导致各种各样的问题出现。
尽管如此，这项工艺已经超出了不死人的认知。
原本在卡西米尔的时候，骑士们使用的盔甲和武器，顶多就是作为辅助。甚至说最大的用处，还是一个防御的用处。
但蒸汽骑士的出现，让不死人发现盔甲居然也能为自己提供如此强大的力量辅助。
光是蒸汽骑士挡下自己一记踢击，就可以对这幅盔甲的强度窥见到一丝端倪。
倘若天火在场，恐怕天火会让蒸汽骑士说说反应炉的具体运作流程吧。
这种反应炉，对于源石的利用率真的太高了。
“啊！！”
那边的蒸汽骑士惨叫依然不绝于耳，不死人朝着已经断成了两节的身体走过去。
被腰斩，断成两半的人还能再活个一两分钟。但这之中的痛苦，可没人愿意去体验。
不仅失去了整个下半身的感知，流血所带来的冰冷感，以及本就敏感的腰上各种神经断裂所带来的疼痛，都会让人在这一两分钟之内感到极大的痛苦。
况且，这个蒸汽骑士还是能够使用蒸汽铠甲的好手，自然身体素质不低，活着的时间，说不定还会更长一点。
“杀了我！杀了我！！”
蒸汽骑士看到不死人走过来，他歇斯底里地不死人伸出了自己的右手，似乎要抓住什么，口中却不断祈求着不死人终结他的生命。
不死人知道这种痛苦。
他也曾体验过，不止一次。
所以他很乐意为这位对手终结痛苦，可他还有要问的事情。
“谁，让你来。”
不死人蹲下，把手中的大剑握住，不死人随时准备得到答案之后一剑斩下去。
“说。”
“上层议会的命令！其他的我都不知道！！”
蒸汽骑士的痛苦的喊叫逐渐变成了悲鸣的呜咽，看得出来，他似乎要被这痛苦折磨地撑不住了。
不死人心中稍稍盘算了一下。
他知道上层议会和三大王党一样，也分成几个支持的党派，只可惜不知道是哪一位。
于是，不死人又问道。
“就你，一个？”
“就我一个！他们也觉得只要一个蒸汽骑士...嘶，就够了！！”
蒸汽骑士大声说着，不死人也得到了自己的答案。
下一秒，蒸汽骑士看向不死人的眼前一黑，就什么也感觉不到了。
不死人抬起自己踩下去的右脚，脚底低落着昏黄的鲜血。
腿甲上燃起金黄色的火焰，将红白之物在顷刻之间烧干，烧成了灰。
身下的尸体也彻底没了动静，不死人沉默着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还以为蒸汽骑士能再撑一会儿来着，没想到直接给自己腰斩了。
如果换成血荆棘，说不定还能察觉到自己选择里的危机。
那小子虽然力量不够，但是常年在危机上跳舞，对各种危险可是敏感的很。
当初自己一记回头刺击被他躲了过去，就已经足够证明这一点。
如此看来，轻甲战士，还是谨慎一点好。
不过，这身盔甲放在这里也不是个事儿。
不死人想了想，还是燃起咒术之火，将两具身体燃烧殆尽。
就当给他做个火化了，毕竟也是一个称得上是敌人的敌人。
不过多时，不死人的耳机里突然就响起了声音。
“游魂先生！你那边结束了吗？！”
是有点陌生的声音，不死人抬起脑袋想了想，好像是摩根。
不死人立刻按照摩根之前教他的方式，按住自己耳边的隐藏式耳机。等听到有片刻杂音的时候，开始说话。
“他，死了。现在，我要，干什么？”
没过多久，那个声音又从耳机里响起。
“这么久了，汉娜他们还没到目标地点，我怀疑是不是哪里出了什么问题，想拜托你去看看。”
摩根的语气很客气，和汉娜维娜那种熟悉的语气不一样。
不过不死人也没在意，摩根和他才见过一次而已，不熟悉很正常。
既然是和维娜有关，那最后都会熟悉的。
“知道了。”
不死人应了一声，然后把手从头盔旁边的耳机拿下来。
他回头朝着两个不同方向的道路看了一眼。
确实，两个人走的路线不一样，摩根是去了感染者聚居地，汉娜是去了工厂区。
不过就不死人自己也没注意到汉娜这条路上发出了什么声音。
反倒是摩根那边，居然有火光和若隐若现的声音传过来。
她们在干什么？
总而言之，还是先去找汉娜吧。
想通这些，不死人回头，朝着汉娜离开的反向跑出去。
五分钟前。
汉娜带领着格拉斯哥帮的帮众们，朝着摩根告诉她的位置一路小跑，想要找到摩根口中的那个地下建筑。
“大姐，就是前面。”
后面有个专门做侦查的帮众指了指前面的一处空地，左右两边都是建筑群，根本分不出来到底是哪一个建筑。
“那边往前再走一段距离，就是地下建筑的入口了。不过这附近都没什么动静，总觉得有点凉飕飕的。”
帮众说着，抱了一下自己的身子，嘟囔着总觉得不对劲。
你别说，汉娜也觉得有些不对劲。
她皱了皱眉头，按照维娜所嘱托的，那些人现在应该已经反应过来了才对。
而且不应该还有刺客么？
正当汉娜觉得哪儿不对劲的时候，身侧突然就亮起了一团蓝色的光芒。
“躲！”
汉娜高喊了一声，自己向右扑进了草丛里。
而汉娜之前的位置，则是在瞬间炸开一团冰晶，片刻之后，原地的一切都被冻结，就连草木也失去了随风起舞的能力。
这时候，格拉斯哥帮的战术素养就体验出来了。
虽然平日们，大家也没怎么经过锻炼，但是打的架多了，再加上本来关系就不错。默契直接就给培养起来。
手持盾牌的格拉斯哥帮成员将其他同伴挡在身后，而身后的同伴，也从袖子里取出微型弓弩，瞄准身边的环境。
汉娜在地上打滚一圈，她毛茸茸的耳朵又听到了一阵风声，于是立刻起身后跳，从原地离开。
果不其然，又是一枚弩箭插在汉娜刚刚的位置那里。
这些家伙藏得极好，到现在维娜也没注意到术士和弓弩手在哪里。
白色的大猫匍匐在地上，幸亏身上穿的衣服都是深色，在黑暗的森林里也看不清。
不过这倒是让汉娜有些疑惑。
为什么他们要以这样的方式阻拦自己，而不是直接上来把格拉斯哥帮全都灭掉呢？
即便是考虑到实力问题，汉娜知晓，能够刺杀维娜和不死人的刺客，也肯定不是什么善茬。
不过格拉斯哥帮也不是吃素的。
侦察兵在一阵观察过后，总算是在树林上方找到了一丝痕迹。
“那边！”
说完，格拉斯哥帮的侦察者压低身子，举起手中的弓弩，对树上的人影射出了一道弩箭。
弩箭没入黑色的树丛中，引出了一声闷哼。
也就是这一枚弩箭射出，彻底点燃了两边的战火。
无数的法术和弩箭朝着格拉斯哥帮的成员们激射而来。
格拉斯哥帮的成员们反应也算是够快，也不管自己是否位置暴露，立刻聚拢。
他们都知道，在树丛中打架，敌暗我明，肯定是打不过的。
“往外跑！”
汉娜首当其冲，朝着树丛外面冲出去。
就算这里是废弃的工厂区，但有月光和没月光的差别还是很大的。
特别是格拉斯哥帮没有几个术士，敌人的术士却多的像是不要钱一样。
在术士的法术与弩箭的催逼下，汉娜一群人终于从树丛边界冲了出来。
她来不及回头数少了多少个弟兄，她只知道自己要做的，就是尽可能减少兄弟们的伤亡。
于是，汉娜带着剩余的格拉斯哥帮成员们躲在了建筑的围墙后面。
但刚刚转身，就看到了一队早已等待许久的刺客组织成员。
他们脸上戴着圆形的图案面具，只需要晃一眼，汉娜当即就知道。
这就是游魂先生和维娜所说的刺客！
汉娜捏紧了手中的指虎，面对袭向面前的小刀，她下压重心，双手格在来袭者的手腕上。
同时右腿早就抬起，朝着敌人的下腹迅速踢出一脚。
那刺客的反应倒也是快，左手的小盾挡在下腹，正准备将右手下压，用匕首强行给对手留下一道伤痕。
可那白色的家伙居然一下从地上跳了起来！
身子在空中打了个回旋，汉娜的左腿恍若一柄流星锤，拉了一个圆满的弧度，猛然砸在刺客的脑袋上。
只见那刺客一下从原地飞起来，脑袋撞击在旁边石制的建筑墙上，失去了知觉。
一击得手之后，汉娜也没空去看后面的兄弟们，又继续应付起围上来的敌人。
汉娜有种直觉。
他们不是来围杀自己的，而是在这里挡下所有会去那边的敌人。
她忍不住下意识看了一眼不死人那边。
正思考着要不要让不死人快来帮忙，眼角却闪过一道光亮。
砰！
一枚能量弹击中汉娜的脚下，汉娜躲闪不急，只堪堪躲出部分范围。
冲击力让汉娜的身子撞到身旁的墙壁上，也让她原本挂在耳后的耳机摇摇欲坠，落到了地上。
本想弯腰捡起来自己的耳机，但敌人的下一次攻击又来到了眼前。
捏紧了手中的指虎，汉娜沉住气，不再去想不死人，而是开始认真对敌。
等到不死人来到草丛边缘的时候，他就听到了喊杀声。
不死人随即明白，汉娜他们是遭到了阻截，并非失去了联系。
恐怕汉娜也是因为在阻截之中丢失了自己的耳机，或是没空反应，才没有通知摩根。
等到他再靠近一点，果然看到了铺了满地的尸体。
原本三辆警车就装不下多少人。虽然是有扩容的大车，但摩根分走一部分，留在汉娜身边的撑死也就十几个。
此刻，仅仅有数人围在汉娜身边，为她抵挡来袭的攻势。
还有两三个格拉斯哥帮的帮众，正在战圈之外，负责那些外围的术士。
嗤！
雷枪闪过，汉娜还没反应过来，面前的刺客就被一道黄澄澄的长枪给扎在了墙壁上。
胸口破开一道巨大的血洞，明显是活不成了。
“游魂先生！”
汉娜回头看到了月光下朝着自己冲过来的身影，她赶紧皱起眉头喊道。
“沿着这条路走！找到地下设施！他们是拖住我们的！别管我！”
不死人一时间没听清。
他正准备再张口，多问两句，突然就感到了一阵摇晃。
什么东西？！
脚下的大地似乎不再提供平稳。不仅是不死人，就连汉娜和刺客们也感受到了这一阵突如其来的晃动感。
“天灾？！”
汉娜脸色一白，这种情势也就只有天灾能做到了。
但出乎意料的是，就是在这晃动中，原本还有着数量上优势的刺客们，却一齐收起武器，朝着战圈之外退走。
转眼之间，就只剩下格拉斯哥帮的成员们，还有一个不死人了。
不死人皱起眉头，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正当他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
又是一阵晃动，就像是有人在大地上敲击一般，这晃动简直大到离谱！
“不对，不是天灾！”
汉娜在这第二次的震感时却反应过来了。
“移动城市自带的减震系统应该不会有震感这么强烈的天灾出现！除非，地下...”
地下？
不死人看了一眼脚下的地面。
那些刺客在地下还藏了什么东西吗？！

117.猎龙! 一万二
（本章建议BGM：DarkeaterMidir-北村友香黑暗之魂三米狄尔BOSS战配乐）
所有人都没注意到，就在他们感受到震动的围墙之外的路上，正有几道裂缝沿着屋子的角落逐渐蔓延。
只有不死人感觉到这件事不对劲，脚下的震感太过强烈，又太有节奏了。
这根本就不是天灾地震，而是有什么东西在撞击这一区块的移动城市！
众所周知，移动城市之所以被称作移动城市，就是因为它是人造的一座，可以在泰拉大陆上移动，躲避天灾的城镇。
倘若有天灾出现，维多利亚不可能不会有天灾信使发出预告。即便只是最微小的可能，维多利亚都要做好随时转移的准备。
况且，每个对于每个移动城市来说，减震设备是重中之重。否则光是移动所带来的危险就足以摧垮整个移动城市本身。
那这种规模的震动，就完全不可能是天灾发生的了。
唯一的可能就是，在不死人等人所在区块的下层，有什么东西苏醒，正在挣脱它的束缚。
不死人联想到自己身上的那一块石头，他的心顿时提起来。
不会真的是...
还没等不死人想完，旁边等着的汉娜就已经做出了决定。
“所有剩下的兄弟们！跟我继续完成任务！”
汉娜并没有选择临阵退缩，而是在这样的重要关口，聚集还剩下的兄弟们继续前往目标点。
现在已经可以确定了，刚刚的那些刺客的目的并不是要杀死他们，而是要拖住汉娜。
否则，他们不会在有震感的那一刻保持冷静，以队伍的姿态退去。
“游魂先生！你怎么说？”
汉娜看向身旁的不死人，她发出询问。
此刻的汉娜表情严肃，说话的语气也十分认真，一张原本就英气的脸庞更显帅气。
“你先，等等...”
不死人正打算让汉娜退去，自己去看看那下面的东西，是否如自己所想一般。
可还没等不死人把话说完，不死人的耳机里就响起了摩根的声音。
摩根的声音很有辨识度，是那种沉稳清冷的女声，就如同一位运筹帷幄的军师一般。
“汉娜？你能听到吗？”
摩根语气焦急，她应该也感受到了发出的震感。
“摩根，我和，汉娜一起。”
不死人赶紧按住自己头盔旁的耳机。
“有什么，要说的？”
汉娜听到是摩根，也举起右手，让兄弟们别着急，先等等再说。
摩根听到汉娜和不死人在一起，先是松了一口气，随后又立马开口。
“时间不多了，你们到哪儿了？”
“我们，还有，几分钟，才到。路上，遇袭了。”
不死人用简洁的语言说出了两人目前的处境。
“那好，放弃现有任务，让汉娜到我这边来。告诉她过来的路上，把我之前让她藏起来的东西带过来，她知道该怎么做，也知道我在哪儿。”
摩根的果决就算是不死人都有些意外。
“他们布下的陷阱已经苏醒，现在不是分开的时间和机会，要团结起我们所有的人，才有机会对付那个家伙！”
“你知道，那是什么？”
不死人疑惑地问道。
“我见过它的部分照片，但是现在变成了什么样我也不清楚。我只能说，那百分百和德拉克一派有关！”
摩根斩钉截铁的声音，让不死人更加确定了那是什么样的生物。
于是当即告诉汉娜摩根的安排。
汉娜当即放弃了现在的任务，听摩根的话准备去感染者聚居地找她。
“等一下！”
不死人叫住了汉娜。
汉娜回过头，看向这个一身盔甲的男人，她疑惑地问道。
“你不和我们一起去吗？”
“我一会儿，再过去。有点事，要去确认。”
不死人摇摇头，他伸出右手。
就仿佛是春天的第一缕微风，吹散了冰寒，为一切带来生机。
那白光在汉娜额头上轻点，又犹如钟声一般，行作一圈向外散去。
汉娜在刚才一战中所留下的伤痕，竟然以肉眼可见止住了流血，开始结痂。
“保护好，自己。”
不死人嘱托道。
“去吧。”
不死人的手指伸过来的时候，汉娜愣了一下，等到那光芒在她身上再散去之后才反应过来。
随即对不死人豪放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我可是维娜的首席护卫，实力不弱，你就放心吧！”
说完，转身，带领剩下的一些伤员与还能作战的人后撤。
目送汉娜等人远离，不死人感受着脚下逐渐衰弱的震感皱了皱眉头。
这绝对不是什么撞击停止的表现。
正当他准备迈出步子，朝工厂区的目标点冲过去的时候，下一波震感来了。
咚！
不死人踩不稳脚下的大地，他甚至都能隐约听到深埋于地底的那一声，撞击的声音。
当然还有，那是不死人最厌恶的气息，尽管他自己都不曾知道原因。
咚！
这又是一次撞击，这次不死人清楚地听到了伴随着强烈震感发出的声音。
钢铁在震颤，大地也为之悲鸣。
有什么东西要挣脱牢笼来到现世。
或许，不需要不死人过去，那玩意儿已经朝着不死人前来了。
刚刚走出围墙，不死人就赫然看见已经开裂的地面。
泥土外翻，伴随着撞击产生的震感，就连坚硬的道路也出现的蛛网般的痕迹！
而在那之下，有怪物抬起身躯，凭借着自己的本能要撕烂禁锢自己的枷锁！
它要飞向天空，向着那自由且辽阔的天空发起冲击！
不死人伸出右手，慢慢握住了自己背上的巨剑。
一次又一次的撞击，一次又一次的震颤，让不死人不断握紧剑柄。
直到不死人听到了一声脆响。
吱呀...
那是钢铁扭曲，且被撕裂的悲鸣。在那悲鸣之中，一次又一次断裂所发出的脆响犹如高音风铃一般，叮叮当当地崩断！
最后，化作一阵寂静。
而不死人脚下的大地已经开始下陷。甚至在不死人的眼中分崩离析，失去了它的支撑。
那石块编制而成的道路之下，是支撑其重量的泥土。
倘若那泥土也下落，那道路又如何在崩毁中支撑自己原有的结构呢？
一块砖头离开了道路本身，下坠到深处。
又是一块砖头脱离了原本的家，朝着仅剩黑暗与深渊的地底坠落。
震颤又再次停下了，但不死人的精神却依然绷紧。
这不是寂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轰！
整个地面再也承受不住重力的侵袭，成块，成片地朝着地底掉落。
而整个被损毁的地面，竟然能有好几十米宽！
也是此时，一声巨响，闯入了不死人的耳中。
那是令人牙酸的扭曲声，与暴戾的低鸣所带来的混合声波。
一声又一声，就像是规律的打点计时器一般精准。
每一次震动就会引起道路的加速扩裂，每一次震动都会让出现在地面的空洞更加巨大。
而在最后一次冲击之后，裂缝扩散到了不死人的脚下。
可他并没有后退哪怕一步。
穿着盔甲的战士就这样站在深渊边上，凝视着脚下的这无底黑渊。
他要亲眼看到，那个东西从地底出来。
就算是站在真正的深渊面前，他也不会后退哪怕半步。如今这不过是小小的黑暗，又岂能让他胆怯？
一道巨大的黑影在地面空洞内悄然上浮。
然后，飞上了天空。
于是，有巨吼响起。
吼！！
大地震颤，泥石飞溅！
无数被扭曲的钢筋与石块伴随着升起的黑影从空洞中被拖出。
气浪狂涌，就连天空中的乌云也散开，露出了被遮挡的昏黄月光。
就着这昏黄的月光，不死人站在原地，他抬起头，看向了刚刚距离他不过就几米的庞然巨物。
黝黑的鳞片在昏黄月光的照射下发着隐约的亮光，而其头顶的双角，与生于背心的双翼，则证实了它的种族。
而当它在天空中再次兴奋地发出吼叫，展开了自己双翼之时，也让不死人真正看清了它的模样。
“飞龙。”
不死人低声自言自语着。
而他的言语，也道出了这出现在空中的庞然巨物的本质。
那是一条飞龙！
一条在维多利亚出现的，飞龙！
仅仅是看上一眼，就会为它巨大的身躯所感到恐惧。
而其低头看向地面时，眼眸中闪烁的红光，也令人不寒而栗。
不死人又皱起了眉头，为什么这头巨龙的眼睛会闪着红色的光芒？
“深渊？”
不死人自己摇了摇头，他知道这条飞龙肯定不会是按照常理诞生，更有可能是依附另一块龙头石或是龙身石诞生的巨龙。
但他可没想过，这条巨龙的诞生，居然牵扯到那些肮脏的玩意儿。
不管如何，这条巨龙已经飞在了天上。
他手上并没有任何可以击落这头巨龙的道具。
倘若有那位神射手的猎龙巨弓与巨矛，自己也不会吝啬，再次复现远古战争中，王下四骑士其中之一的猎龙神技。
但如今，不死人的力量终究不是全盛。
尽管已经掌握了大部分的法术与奇迹咒术。但那原本被用作猎龙的阳光之枪，也不会缩短不死人和天上巨龙的距离。
而自己残缺的力量，也无法让阳光之枪拥有如此之远的射程。
必须要让它自己下来！
正当不死人想着要用什么样的方法的时候，他的隐形耳机发出了声音。
“游魂先生，能看到天上的那个...那个怪物了吗？”
是摩根的声音，就算是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她依然保持着冷静。
“我，看到了。那条飞龙。”
不死人说。
“它从我，眼前，飞上天的。”
“那好，我能邀请您来帮我们吗？”
摩根说到。
“把那条飞龙猎杀掉！”
摩根的声音坚毅且清冷，但不死人从中听到了浓烈的战意。
这位军师，也有着能够让自己热血沸腾的事物啊。
“我有一个计划，现在就缺你了！”
她知道，仅仅依靠自己和目前格拉斯哥帮的成员，是没法完成目标的。
自己当初在制定计划的时候，就已经把不死人作为计划中的一部分。
她也知道，不死人一定会对这种东西感兴趣。
“你有，计划？”
不死人意外地问道。
“说来，听听？”
“你先来找我，我当面跟你说。”
摩根说到。
“刚好，我还有些有意思的东西，想让你看一看。”
...
跟随着摩根的指引，不死人在几分钟之内就来到了感染者聚居地的中心地带。
如今的感染者聚居地已经变成了恐慌的巢穴。
数不胜数身上有着外露源石结晶块的人们，抬头看向天上的飞龙。
他们的眼中除了恐惧，就是惊慌。
家人们抱在一起，对活命尚有希望，信任维多利亚政府的人们低声祷告着。
向不知名的神明诉说自己的罪孽，祈求得到祂的宽恕。
还有一部分已经放弃了抵抗，手中拿着自己偷偷藏起来的酒瓶子，肆意放纵，高声欢笑，迎接着自己终将到来的末日。
他们已经失去了正常人的心智，在浑浑噩噩的日子中，期待着死亡。
等到不死人穿过重重人群，来到摩根身边的时候，不死人一眼就看到了摩根身旁的大箱子。
“你来了？”
摩根来到不死人身边。
“你有，计划？”
不死人言简意赅地说着。
他并不缺少猎龙的力量，但倘若那只龙距离他太过遥远，自己的攻击也没法隔着那么远的空气打到它身上。
“有。”
摩根看了一眼还在天空中盘旋的飞龙。
那飞龙似乎是在因着自己从樊笼中解脱而欢愉，一边高声发出龙吼，一边在月光之下回旋，在维多利亚的上空肆意撒泼。
不仅仅是感染者聚居地的人。
恐怕现在，就连上城区那边也发现了这头巨龙。
整个维多利亚应该都炸了，而又有多少人会为止付诸行动呢？
“时间紧迫，你先看看这个玩意儿。”
摩根伸出一只手，把散落在额头面前的头发撩起，挂在耳后。
另一只手按动了身旁大箱子上的按钮。
整个箱子展开，露出了被牢笼锁住的一具身体。
“这是？！”
不死人忍不住上前一步，死死盯着这个人影。
并不是因为他的身份有多特殊。
而是因为他已经要死了，而且浑身上下，全都是源石结晶。
是的，源石结晶，覆盖率甚至已经超过了一个正常人能够承载源石的极限！
脸上，额头，手臂，胸口，下腹，大腿。
已经不见任何正常的皮肤，只要有皮肤覆盖的地方，就会有源石结晶。
在这其中，紫黑色的光芒流转，恍若其有着生命一般。
唯一能够确认他还能活着的原因，就是这个人不断发出的声响。
那是用力呼吸时，风声与硬物，以及呼吸道摩擦时发出的沙沙声。
他还在努力地呼吸，因为想要活下去。
“没救了。”
不死人摇摇头，他语气平静，无半点波动。就好像如此的惨剧发生在自己面前，对他来说也只是一缕清风。
“我知道他没救了，但是对我们来说，他还有用。”
摩根叹了一口气，她看着关在笼子里的这个重度感染的感染者，先是沉默了一会儿，随后开口。
“这只是其中之一，在整个上城区，还有其他五个这样的食粮，甚至包括我们下城区，也被安排了一只食粮。”
“食粮？”
不死人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关键词。
“继续说。”
“之前维娜遭到刺杀之后，我就已经开始着手注意这个组织了。在感染者聚集地发现他们的据点之后，当天就锁定到了其中一个刺客。”
摩根指向了旁边箱子里，被称作食粮的这个家伙。
“顺着那条线，我摸到了一些线索和信息。这种感染者，就是他们计划的一部分。”
“前段时间，感染者聚居地莫名其妙少了好一些感染者，这些感染者大多都是无父无母，没有亲朋好友只是混吃等死的人。但也有与家人一同在感染者聚居地生活的平民。”
“后来我们查到线索，这些消失的感染者，全都被拖进你和维娜刚刚准备去的那个地下设施，似乎在里面做一些实验。”
摩根又看向天空中的那头巨龙，她说道。
“那个...你是把它叫做飞龙是吗，那就是飞龙吧。那个飞龙就是被这个组织内部催化出来的怪物。所使用的具体药物尚且不知。但这种浑身被源石结晶覆盖的人类，就是他们的一种食粮。吸引力极大的食粮！”
“在他们的档案中，有提到过，这头龙对这种食物产生了惊人的欲望。所以这样的食粮在哪儿，就一定会在饥饿的时候去哪儿！”
不死人点点头，他分析道。
“所以，刚刚冲击，地下，实验室。现在，肯定会饿？”
“没错，那些人就是以这样的感染者作为诱饵，诱导这头巨龙往他们想去的地方！”
摩根点点头，三言两语之间把敌人的整个计划都整理干净。
“维多利亚的人众所周知，巨龙本就是德拉克一派的图腾与象征。倘若这样的巨龙在整个维多利亚肆虐，问题可就大了。”
“德拉克一派如今尚且还苟延残喘。如果一头巨龙在维多利亚作威作福，剩下的德拉克一派会怎么做？自然是想尽办法保全自身利益，撇开与这头巨龙的联系。但上层议会中早就有人想要趁着这样的机会针对三大王党，最后的结果只会是德拉克派系全灭。”
“而维娜所处的阿斯兰一派，看似会在德拉克一派消失之后得到最大的利益。但实际上三大王党本就互相依托，密不可分。”
“如果与阿斯兰一派对立的德拉克消失，那上层议会与其背后的外境势力，接下来针对的，就只能是维娜！”
“更不要说，飞龙是从感染者聚居地飞出去的，只要上层稍作引导，又会激化感染者与普通民众之间的矛盾。到时候第二次感染者暴动也说不定会出现。”
不死人沉默了。
其实他对这些政治话题不太懂，也懒得去想这些玩意儿。
但他大概能理解到一件事。
有人想搞维娜。
摩根一边说着，一边仔细观察着面前的这个男人。
虽然他身上被盔甲覆盖了大多出，但一些细微的动作还是能体现出他的想法。
比如在听到针对维娜时，不死人突然收回的目光，转头过来看向自己。
摩根表面上没什么表情，心中则是稍作放松。
看来维娜汉娜和不死人的关系挺好，自己也不用大费口舌去说服他了。
“你的，计划呢？”
不死人问道。
“要怎么，猎龙。”
正当这是，天空中的巨龙突然发出了一声巨吼，众人无不下意识看向天空中腾飞的龙。
那龙眼睛一瞪，又在空中扇动着自己的翅膀，鳞片随着身体的扭动不断贴合身体，然后朝着附近的一处山林间冲出去。
不过多时，众人就听到了远处发出的闷响，有什么巨物砸在地上的声音。
“那头龙为了吃到这种食物，肯定会落下来。所以我们的机会只能是在落下的时候，短暂的时间！”
摩根一边说着，一边对周围的兄弟们挥挥手，示意他们可以开始准备了。
只见周围的格拉斯哥帮成员们纷纷从周边的房屋中，拖出了准备好的装备和武器。
“我们会在它落下的时候，尽可能对他造成干扰。但是它身上的鳞甲到底有怎样的防御能力我们也说不清。”
摩根看向身旁的不死人。
“现在唯一能相信的，就是我们手中对付大型机械化物体的气压桩，还有你。”
摩根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会对面前的这个男人如此信任。
或许是因为一年前，那场暴动中，自己在指挥队伍时，也隐约见到了他的力量吧。
而且，如果不能团结一切所需，这场猎龙的仗，也没必要打了。
“总而言之，现在我们手上拥有的两只食粮，全都布置在这里了。等那头龙再上天的时候，我就会打开其中一只食粮的箱子，让它的味道升上去。”
摩根接过身旁兄弟递来的操控装置，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去做自己的事情。
“落下来的时候，就看你的了！”
摩根的计划虽然还不严谨，但在目前来说，已经是最好的办法了。
他们只能这样赌一把！
“可以。”
不死人望向那边不断发出吼叫的巨龙，他点点头。
“开始吧！”
...
双翼展翅，巨龙腾飞。
当找到藏匿在自己出生地的小点心之后，这头挣脱束缚的巨龙再次飞向了天空。
但无尽的饥饿让他得到短暂满足的神经再次暴躁起来。
饿...
飞龙不知道这是怎样的情感。但它想要吃东西，他想要把一切能够看到的东西都吃进肚子里！
正是这时，他问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那是他在沉眠时，就闻到无数次的香味。
低头垂眸看去，在那昏暗的灯火中，找到了自己的目标。
那是一个有着无数源石覆盖的小家伙，身上覆盖的紫黑色石头，就是自己最渴望的食材！
他将头颅拉回胸口，然后在下一刻一边喷吐出胸中的愤懑，一边扬起脖子，甩出脑袋！
吼！
那巨大的吼声，就是彰显自己存在的证明！
如今，这些地上的爬虫也只是食粮而已，得到自由的自己，可以在无尽的进食中，满足暴虐的食欲！
于是，他冲向了地下，朝着自己的目标俯冲而去！
同时，在第一个食粮身边，摩根大声喊道！
“准备！”
一众格拉斯哥帮帮众们，或是站在地上，或是蹲在周围的房屋顶上。
都等待着那头巨物闯入他们早已布下的陷阱。
那团在月光下模糊的黑影，越是接近地面，就能越是依靠地面的光芒，看清他身上的模样。
被力量与无尽欲望扭曲的面容，双眸中闪烁的红光，无一不展示着它的不凡与威严。
但没有人会退缩，因为他们知道。倘若不杀了这条巨龙，等待他们的将会是更加糟糕的明天。
黑影坠落，就在它即将落地之时，摩根咬着牙，在巨物落地的压迫面前，大声喊出了自己的命令。
“放！”
刹那间，无数火光炸响。
砰砰砰！
那些格拉斯哥帮手中的武器装备，从出口处炸开一团又一团的深色黏液物质，朝着飞速接近他们的飞龙冲去。
那深色粘性物质有的被巨龙飞下时，身旁的气流卷走。
有的则是突破了气流的桎梏，在巨龙表面的鳞甲上粘连，留下了自己的痕迹。
这是阿斯兰派系在长期的活动中积攒下来的军用物资，今天一天，全都被拿到了这里。
原本大家还在想，有可能用不上，却没想到真被摩根猜中了。
幸好提前做好了准备。
那深色粘性物质的本质，其实是融合的源石溶液的特殊化工物胶水。
在迅速发出，打乱了原有的稳定性之后，能够依靠源石溶液进行快速的反应，粘连在物体表面，使其无法再作展开或是移动。
如今，这样的攻城装备，被用作捕猎一头巨龙。
那飞龙在接触到这些物质之后，还没有立刻反应过来。等到它落地之后，想要扑腾一下自己的双翼，却感受到了极大的阻力。
那些粘性胶水将它翅膀的连接部分彻底禁锢，这也使得它感觉到了不对劲。
顿时，一股从意识层面爆发的屈辱占据了他的脑海。
吼！
那巨大的龙吼，就像是一团炸弹一样，在所有人的耳边炸响。
摩根和汉娜咬着牙，下意识捂住自己的耳朵，面目狰狞。
从未想过，仅仅是吼声就能让人头晕眼花。
而稍稍靠近巨龙身边的格拉斯哥帮帮众，更是被突然炸开的冲击猛地击飞，撞击在身后的建筑上。
这还仅仅是它的一声龙吼，就有如此的威势！
直到现在，不死人才看清楚了这头巨龙到底有多大。
长达二十多米的身躯，就算是趴在地上，也有好几个人那么高。
这样的巨龙，唯有不死人记忆中某些古老世代的飞龙能够做比较。
“放！”
摩根咬着牙，再次发出自己的命令，要趁着这头龙还没有处理身上的胶水，给它来一发大的！
周围的格拉斯哥帮帮众们，顶着自己几乎要炸开的脑袋，死死支撑着，对众人中间的怪物扣下扳机。
砰！砰！砰！
又是好几声沉闷的响声，胶水粘连在巨龙的脖子，后背，留下了深色的印记，也将那原本能够自由展开的鳞片彻底阻隔。
如今，巨龙挣扎着，想要挣脱身上的胶水，去往十几米之外，距离自己的嘴巴就只有那么点儿距离的箱子旁边。
那是食物！致命的香气勾着它向前，伸出了自己的脑袋。
巨龙将身体全部打开，身后的翅膀和身躯更是不断张开，试图挣脱身上的胶水。
也就是这时，摩根抓住了绝佳的机会！
“汉娜！”
摩根大喊一声，嘶哑的声音，引爆了最后一根引信。
早就被这头巨龙折磨地耳朵发匮的汉娜，咬着牙，抬手一锤，砸在自己面前的操作台上！
“他娘的，来了！”
咚！
一声巨大的响声从不死人身侧的建筑中炸开！
泥砖飞裂，飞灰四散。
深藏于炮管中的钢柱犹如一根巨大的弩箭，从长达好几米的通道中猛地砸出！
裹挟着无匹的巨力，直冲冲地朝着那巨龙的脖颈上撞去！
DANG！！
被精心研磨后的柱尖，在接触到脖子上的鳞片瞬间，先是一声震耳欲聋的撞击声，紧接着就是钢铁与鳞片发出的，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随后，就是撞开鳞片，尖锐的钢柱深入血肉的血肉搅碎声！
三种声音混合在一起，伴随着巨龙的悲鸣，重重地撞进了众人的耳膜中。
“操！”
汉娜面目扭曲，她忍不住喊出一声咒骂，随后更加用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这就是气压桩，也是摩根今晚最大的杀手锏。
只可惜，这样的气压桩，想要连续发射是不可能的。
至少要有一两分钟的时间作为缓冲，才能再次发射。
而且发射的角度也是固定，因为整个装置会固定在地面。否则气压桩的发射部分，无法承受如此巨大的冲击力。
以往用作攻城，撞开城门的器械，如今被用作在一条巨龙身上。
不得不说，这效果还真是令人感到震撼。
那巨龙在气压桩的一记重击之下，脖子处血肉模糊。
尽管气压桩还是没能深入飞龙的脖子，将它一撞两段。但如此巨大的冲击力，就算是飞龙也无法无视。
那龙头在颤抖中砸落在地面，溅起一片尘土。
摩根甩了甩脑袋，连续好几声吼叫，让她这样的弱女子竟然有了一阵精神的恍惚。
但当她看向自己计划所造成的战果时，也不由得露出了兴奋的笑容。
不死人全程就站在摩根身边，自己也不由得对这个女性产生了浓厚的欣赏之意。
没有什么近身作战的能力，但凭借自己对周围力量的借用，就能做到如此的地步，不得不说，还真是出色。
但是，不够。
“我们...成功了？”
正当摩根小心翼翼地准备走过去，看看那头飞龙如今的模样时，却被不死人拉住了手腕。
“还没，结束。”
不死人话音刚落，那边的巨龙周身，骤然亮起了紫黑色的光芒。
点点星尘，混着深黑色的沙土似的痕迹，逐渐上浮。
龙爪撑在地上，龙头下垂，脖颈逐渐弯曲，那巨龙眼中猩红色的光芒愈加浓烈。
直到所有的紫黑色光亮全都收缩到一处。
骤然炸响！
吼！！
一圈肉眼可见的冲击波，混杂着尘土与石块，与紫黑色的能量一同散开！
就连许多建筑的承重墙也无法承受这样的冲击！
伴随着一阵阵断裂的声音，周围的建筑犹如被立起的沙子城堡一样推开，碎裂。
幸好摩根身边有不死人，被不死人用手稳住身体，这才不得向外飞出。
但周围的格拉斯哥帮成员们可就惨了。
要么是被建筑埋在底下，要么是飞出去，撞在其他建筑上。
汉娜被这股冲击给砸到身后的墙上，两眼一翻，白色大猫顿时晕了过去。
这样的猎龙战斗，对于普通人来说，还是太过于艰难了。
就算只是威势而已，就能让他们失去战斗力。
“它...”
摩根嘴唇有些发白，她原本以为那头龙已经差不多了，却没想到刚刚竟然连它真正的力量都没能展现出来。
“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不死人沙哑的声音在摩根耳边响起，一只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把她脑袋上的头发揉动。
不死人惊讶地发现，摩根脑袋上的双角好像换了个位置。
但摩根已经没有心思注意到这一点了。
她抬起头，看向身旁，穿着灰白色甲胄的不死人。
“接下来，就，交给我。”
不死人收起右手，握向挂在背后的巨剑。
“摩根，去准备，气压桩。”
摩根闻言，也不犹豫，转身就往那边去，准备扶起汉娜，和她一起准备气压桩。
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候，只能相信不死人，看他有什么办法。
不死人迈出步伐，从阴影中走出，来到了那头巨龙面前。
巨龙脖子上的伤势尽管还在流血，但流出的血液都是紫黑色的黏液。
不死人已经能够确定，这就是被人用深渊喂养，制造出来的怪物。
那股浓厚的深渊味道，与不死人曾经遇到过的一条飞龙如出一辙。
只是，那条飞龙尚且还有自己的意志，但这条飞龙...
这简直就是侮辱龙信仰！
洛斯里克与龙为伍，但即便是他们，对人为制造的飞龙，也抱着尊敬的心态。
更不要说在那条通往古龙信仰的道路上，那么多的人崇敬着古龙的力量。
自己曾亲手杀死过多少条龙？不死人已经记不清了。
但他知道，今天，自己会与这些格拉斯哥帮的朋友们一起，再斩一条龙！
巨龙被那气压柱伤的不清，但它遵循本能，引爆了藏在自己身体里的能量之后，自深渊而来的力量迅速蔓延上了它的身体。
而等它稍稍缓过来之后，最先注意到的就是自己面前，只有十几米处的食物。
以及，挡在食物面前的那个，渺小的爬虫。
脖子上的伤痛，与刚刚被短暂禁锢的屈辱组合在一起，令它原本就猩红的双眼更加凶暴。
忍不住抬起自己的龙头，鼻翼内陷，巨龙深吸一口气。
随后向下摆动，张开血盆大口！
吼！！
强烈的冲击伴随着龙吼一同飞出，裹挟着巨龙的威势，一同撞击在面前这个阻挡他的爬虫身上！
不死人犹如遭受巨锤撞击，整个人后退一步，这才堪堪稳住自己的身形。
但不死人可忍不下这口气。
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在叫，早就让不死人憋不住了。
就tm，你会吼是吧？
不死人握住自己的巨剑，向下拉出半分。
随后，一脚踏出，裹挟着万千巨力，自下而上，一击重斩！
咚！
那飞龙龙的下巴突兀地缩进去一点，原本张开的血盆大口，也在瞬间被砸地闭上了嘴巴。
巨剑卡在巨龙的下颚，将它吼声中断的同时，把下颚的骨头也砸地变形了些许。
比一辆越野还要庞大的脑袋，在这一剑之威下，合上了他充满了腥臭味道的嘴巴。
飞龙的吼声在瞬间被巨力中断，转眼间就变成了悲鸣的呜咽。
呜...
无力地扬起了自己的脑袋，飞龙感受到剧痛的同时，缩了一下脖子。
背后双翼上的胶水，在刚刚爆发出深渊力量的时候，就已经被紫黑色的能量洗净。如今崭新的双翼上，紫色的薄膜张开。
巨龙探出了自己粗壮的前爪，朝着面前的爬虫猛地砸下！
它要碾死这个家伙！碾死这个该死的爬虫！
咚！
可那密布鳞片的爪子，终究还是没能被彻底砸到地下。
一柄巨剑顶在那爬虫的脑袋上，挡下了这犹如山石崩塌的一击。
不死者的脚下已经有一半踩入了泥土之中，甚至双脚的四周也散出了犹如蛛网般的痕迹！
但他还是挡下来了！
就连巨剑本身也发出了嘎吱的声音，它痛苦地呼喊着，快要撑不住了！
于是，不死人浑身一抖，双腿猛地用力，向上一顶！
滋啦...
钢铁与鳞片摩擦的声音令人头皮发麻，不死人顶开面前的巨爪利刃，巨剑在巨龙前肢的脚下划出了一道深可见血的伤痕！
巨龙向后微微仰起，他的脑袋也有些发蒙。
这真的是一个人类吗？
刚刚诞生的他，脑子里只有粗浅的意识，以及对于人类这个种族最大的恶意和不屑。
他不知道这种情绪从哪儿来。但他知道，被这种家伙伤到，绝对是自己最大的屈辱！
于是，巨龙扇动着自己的双翼，脚下腾空，飞到了半空中。
而他的嘴巴则是微张，紫黑色的能量正在汇聚，短短的一两秒之内逐渐变成了刺眼的白色。
这是刻印在灵魂深处的力量，只要自己想，就能从嘴里发出令一切生物死亡的冲击。
而那凝聚的能量，则是自己最为亲近的气息，也是让自己诞生的根源。
那飞龙腾空，低头目视面前伤过自己两次的爬虫！
这是，奇耻大辱！
于是，双翼摆动，口中的能量蓄势待发！
吼！！
伴随着一阵巨响，一道粗壮的紫黑色光柱从巨龙的口中射出，直插到地面！
巨龙俯身下冲，口中的光柱也随着巨龙的移动，而不断向前，拉出了一条笔直的直线！
利爪撕开了尖叫的空气，双翼摆动间，那代表死亡的光柱，与庞然大物本身，就这样冲向了阻挡在它面前的爬虫！
死！
不死人当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他也看到了朝他而来的死亡辉光。
右手握住的巨剑挂在身后，不死者直面腾空的巨龙，将右手于胸前虚握。
霎时，点点青蓝色的光辉亮起，于他手中勾勒出了一道亮蓝色的关辉。
一柄虚构的大剑在不死人手中亮起，剑身的四周被肉眼可见的青蓝色勾勒，流动的光辉轮转于剑面。这一刻，天空中的月亮散去了表面的昏黄，好似连它也失去了光辉。
那清冷辉光，映照着黑暗中的一切，是指引一切求道者前进的方向。
就恍若从古至今洁净的根源。
那月亮，恒古起，就始终留存至今。
叮...
好似琴弦波响，清冷的月光也凝成了实质。
不死人踏步抬手，虚构的大剑自左向右划出完美的半圆弧。
一道冷冽的光辉自剑尖亮起，剧烈的魔力波动翻滚升腾，就像是引动了周身的月光。
那半圆形的青白色剑气，飞向了半空。
清冷，寂静，却回荡着无法言说的诱惑，将所有人的心神都吸引而去。
法术（古老月光）
那剑波与龙头相撞的瞬间，整个龙身都颤抖了一瞬，随后口中的能量波动如烟雾般散去。
强烈的眩晕感席卷了整个身体，就连双翼都忘记了摆动。
庞然巨物在空中失去了上升的支撑，朝着地面无力垂下！
轰！
犹如陨石坠落，庞大的龙身再度压倒了一大片建筑！惯性之下，又在地面划出了长达十几米的凹痕，这才堪堪停止！
这一切就像是被不死人计算好了的一样。当巨龙停下的时候，龙头距离不死人，也就仅剩两米的距离。
所以，那屠龙者，握紧了手中的兵器。
嗤...
火星闪动，有如同藤蔓的痕迹从盔甲的缝隙蔓延而出。顷刻之间，爬满了整个身躯。
火焰的掌权者，解开了一切的束缚，肆意使用着这留存的力量。
那炽热的焰火，时而明亮，时而深邃，在巨龙颤抖的身体前站定。
双手合握庞大的兵器。
在早前，铁匠安德在制作时就曾预想过。
这样的兵器，若是使用在人的身上，未免也太过庞大了。
倘若不是与更加恐怖的存在战斗，那便没有其他的解释。
如今，这句话应验了。
但他可能从没想过，不是与什么源石巨兽战斗，而是用来猎杀一只飞龙！
长达接近两米的巨兵，在不死人的手中却根本没有任何违和感。
与那更加庞大的飞龙相比，这两米就像是一只小刀一般！
可握住它的人，却是货真价实的屠龙者！
不死人单手握住巨剑，身子后摆，随后猛然拉回巨剑！
砰！
就连庞大的龙头也在这一击之下向后回缩了半米！
“呜！”
喉间隐约发出的疼痛呜咽，并没有使其面前的刽子手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他双手合握剑柄，再次站定，剑身后摆，整个身子微曲。
随后，双手扯住剑柄，剑刃撕碎了稀薄空气的束缚，发出了愉悦的嘶吼声！
砰！
深陷于龙鳞中的剑刃，被人踩住龙头，再次回拉。
但此刻，巨龙已经无法再发出哪怕一点声音。
连续两次堪比气压桩的冲击，让这飞龙失去了言语的能力，就算只是简单的呜咽，也没法做到。
但那龙眼的画面里，火焰却再度上涨半分。
原本被龙爪的巨力给压得稍有扭曲的剑刃，也在这火焰的灼烧下重新变得笔直。
那火焰本就是生命本身，如今，同那掌权者自身的甲胄一同获得了崭新的生命！
烈焰升腾，灼热而滚烫！
无名的英雄前踏一步，右手回身后拉，拖动巨剑的同时，他大声呼喊出了一个名字。
“摩根！”
在一旁早就看呆的摩根入梦初醒。
在汉娜的帮助下，两人在飞龙坠地时，就已经准备好了下一次气压桩的发射！
如今，就等着一声令下！
白皙的小手砸在发射按钮上，一根巨大的钢柱从炮管中激射而出！
同时，巨剑也终于释放了自己留存的所有力量，猛然朝前自下而上，砸在了这头飞龙的鼻翼之上！
巨力扭曲了火焰，火焰扭曲了眼中的空间。
砰！
那最后一击巨大的力量，将这几十米的庞然大物也撼动！
龙头上扬，飞在半空中，龙身也再度后退，无力地划出了好几米的距离！
而那有人一般大小的龙眼中，亮起了最后的画面。
一根巨大的铁柱，被磨尖了前端的棱角，在月光与火焰的照射下，亮起了光芒。
随后，深深没入了眼瞳！
嗤...
那钢铁搅碎血肉的声音简直能令人发疯！
钢柱在钉入龙头的刹那就压烂了眼球，深深刺入脑子里！
紫黑色的黏液犹如雨点一样飞溅而出，覆盖了周身的一切事物。
咚！
龙头无力地垂落到地面，溅起一摊灰尘。
龙身颤抖了少许，巨大的龙爪无力地挥抓着什么事物，龙翼也无力地扑腾了两下。
随后，就有如失去了一切的支撑，再无半点动静。
自龙头开始，鳞片消融，巨角溶解。
恍若被汽化了一般，巨大的飞龙就这样在不死人身前逐渐变成了灰白色的光点，消失在空气中。
半分钟后，那巨龙竟消失地无影无踪。
仅剩地面上，巨大的拖行痕迹与倒塌的各处建筑，尚且诉说着这诞生于维多利亚的传奇！
摩根和汉娜颤颤巍巍地对视一眼，随后抱在了一起，发出欢呼的尖叫。
“赢了！！”
不死者将巨剑挂回身后，捡起了滚落到自己脚下的那块石头。
今夜，无名的屠龙者与格拉斯哥帮的勇者们终结了狩猎。
巨龙陨落！

118.风波渐息
“所以你认为，这次的事件根本就不是感染者的问题？”
“不然呢？难道有什么感染者会变成一头龙吗！有这样的源石技艺吗？！”
“我才不管这到底是谁干的，那头龙，昨天晚上所有人都见到了。除了是一头龙之外还有什么其他的解释？没有！一个解释都没有！那就是德拉克搞的鬼！”
议会上正在激烈地争论着这些个话题，坐在旁边旁听的有些议员则沉默不语。
他们知道，今天讨论的中心焦点，根本就不是什么感染者和龙的话题，而是借着这个机会引发的权利更替。
德拉克一派势必会暂时消隐，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实。在失去了领导者的情况下，唯一的继承人在传言中还是感染者的领袖。这对任何维多利亚人来说，都是无法接受的事实。
但阿斯兰一派就能置身事外了吗？
不，没有人可以置身事外。
德拉克一派的讨论结束之后，立马就是阿斯兰王党的讨论时间。
而代表平衡的独角兽，一定会让阿斯兰与德拉克的势力处于不至于崩溃的边缘。
没人知道独角兽手里藏着多少张底牌，所有上层议会的议员们都在暗自猜测。
“你们所说的那个关系很好的萨卡兹贵族呢？那个叫特雷西斯的东西，现在在哪儿？”
“特雷西斯？我昨天看到他好像出城了，已经很晚了。”
“什么？人都已经跑了吗？”
“不过话说回来，那真的是卡兹戴尔的贵族吗，这种货色而已...”
接下来再讨论什么已经没有必要了，今天的议会不过就是一群利欲熏心的人在这里借势宣告自己的欲望罢了，而一切的责任都可以推到其他人身上。
比如现在还没有领袖的德拉克一派，比如那些感染者。
尽管没有确切的证据证明这件事就是德拉克和感染者做的。但是统治阶级们往往并不想要一个真实的证据，他们只需要一个借口。
最好这个借口还能让他们借题发挥一下，那就最好了。
另一边，刻俄柏睁开了自己的眼睛。
昨天一直到睡着都没能等到不死人回来，半夜听到开门声音的时候她更是睡得迷迷糊糊地。
单纯依靠熟悉的气味分辨了一下到底是谁，刻俄柏就这样睡去了。
隐约记得自己好像还伸手出去抱了他？
刻俄柏已经记不清了，不过等她醒来的时候，只有自己一个人还呆在火堆旁边。
啊，幸好还有燃烧的篝火。
不死人不在的时候，就是刻俄柏按照不死人教给她的习惯，把木柴一点一点地扔到篝火里面。
如果觉得火不够大，可以找那种小而宽的木柴，能够很快燃烧掉，带来很大的火焰。
如果觉得火已经够大了，想要维持这样的温度，那就选又粗又壮的木柴，这样的木柴很经得起焚烧，往往能够烧上一个半个小时。
所幸半夜的时候不死人回来了，否则火堆差点就给他灭掉了。
只是如果不死人昨天半夜回来了，那为什么他今天这么早就又离开了呢？
想不明白，怎么样都想不明白。
但是这种事情也不需要小刻俄柏去想，她只知道没什么能拦下不死人，也不用担心不死人的安全。
按照以往的习惯，刻俄柏洗脸刷牙之后就准备往汉娜那边走。
昨天晚上汉娜和不死人出去工作了，刻俄柏都没怎么和汉娜呆在一起玩。
今天可要好好地补回来！
不过多时，刻俄柏来到了格拉斯哥帮的驻地。
汉娜刚刚好嘴巴还叼着牙刷，看到刻俄柏的时候眼睛眯起来，和刻俄柏打了个招呼。
“尤文些森马？（游魂先生吗？）”
汉娜用水刷牙漱口之后，擦了一下脸上的泡沫，她说道。
“应该是去天火小姐那边了吧？毕竟昨天可是把天火小姐好好骗了一下呢？”
“听说昨天半夜天火小姐还专门去警察局赎人来着，结果去的时候就被发现送到感染者聚居地了。”
旁边的维娜也从床上坐起来，伸了个懒腰，和刻俄柏打了个招呼，顺便补了一句。
“小刻俄柏早上好呀！”
其实说起维娜，昨天晚上看似一直不在现场，实际上她的工作才是最重要的。
如果没有维娜在上城区拖住其他势力准备过来的人手，恐怕不死人和汉娜他们在计划实施到一半的时候，就会有一大堆人往感染者聚居地这边赶过来。
常理来说肯定是人越多越好，人多力量大嘛。
但是这次的事件本来就不确定在维多利亚内部，到底有多少人盼着它发生。
更不能确定这件事是否和德拉科一脉相关。
所以维娜还是选择封锁了相关的消息和现场。
所有人都只看到了一条龙在天上飞，而并不知道任何关于这次事件的细节。
其他藏在感染者聚居地的探子们就不在汉娜的担忧的范围内了。
他们是否能看到最真实的情况都尚且未知。
而且根据那位的说法，那条巨大的怪物不像是德拉克一派的手笔。
如果这次的事件还真是德拉克一派搞出来的，那事情就太严重了。
身为王党的阿斯兰一派铁定脱不了关系。
三大支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就算是内部有着斗争，都轮不到境外势力做手脚。
而且那个叫做特雷西斯的家伙，昨天晚上直接卷着铺盖跑路了，这着实是让众人有些意外。
现在想想，那个叫做特雷西斯的家伙实在是有些过于神秘了。
身为一个萨卡兹，又几乎不露面，很多事情都是交给与他交好的议员去处理。
再加上飞龙刚刚出笼，他人就直接跑路，很难让人不把他放到怀疑列表里面来。
不过，现在至少有了一段时间的缓冲机会。
阿斯兰一派的人灭杀怪物这件事儿，几乎所有在感染者聚居地的人们都知道了。
这种事情想要压下去那可是太难了。
也因此，维娜的名望在一夜之间持续上升，很快就来到了一个节点。
这之后要如何发展，就看维娜自己的想法了。
当然，还有那个神秘的均衡党派，独角兽。
不死人来到天火家前面的时候，还是大早上。
不死人不知道天火有没有睡着。但根据维娜的说法，她昨天大半夜往这边走的时候，还看见天火小姐在警察局门口站着，似乎是想要把不死人赎回来的样子。
但可惜那个时候不死人已经不在警察局了。
也不知道天火现在在干嘛。
习惯性地按动了门铃，不死人又敲了敲房门。
不过多时，门口的喇叭就响起了一个疲惫的声音。
“谁？简单点，说出你的来意。”
天火的声音很有辨识度，那种带着些许骄傲又有些甘甜的声音。
但如今，不仅是原本的高傲，还夹杂着说不清的担忧与浓浓的疲惫。
她难道是一晚上没休息吗？
不死人沉默了一会儿，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没人吗？又是来找我寻开心的家伙？”
天火的声音逐渐变得严厉起来，看起来她现在心情不是很好。
又沉默了片刻，不死人张开了嘴巴。
“是我，不死人。天火，开门。”
不死人开口之后，喇叭里的声音突然消失了一阵。
然后就是从喇叭里，还有一楼客厅里交替传出的脚步声。
噔噔咚咚的声音，中间好像还夹着一些书本落到地上发出的响动。
很快，不死人面前的大门被打开，露出了一个稍显憔悴的身影。
“天火。”
不死人低头看向面前这个略显娇小的菲林族少女。
眼眶周围的黑眼圈浓郁地不像话，这不是一次熬夜就能造成的情况。
更应该是一晚上都在绞尽脑汁想事情造成精神消耗的表现。
而天火盯着不死人看了两秒。
不死人正想说什么，眼前的菲林族少女突然就扑了上来。
棕发的骄傲猫咪放下了自己的矜持，将不死人死死抱住，就恍若要确认他是否是真的一样。
“你在，干嘛？”
不死人无法理解这个举动。
在他看来，拥抱这种事情实在是太过亲密，迄今为止，还没有谁主动抱过自己。
就连刻俄柏，昨天晚上也只是抱着自己的一只手，还伸出舌头舔了两下。
不过她舔到的也只是冰冷的钢铁。
如今，隔着工作服并不算特别厚的布料，骄傲菲林女孩的柔软，在顷刻之间就让不死人分毫不差地感受到了。
但他依然无法理解这个举动。
为什么表现地这么亲密？
难道她为了学习咒术已经不惜做到这个程度了吗？
“你如果，想学，咒术。倒也，不必...”
“闭嘴！”
天火娇嗔一声，随后又把脑袋靠在不死人的身上。
好的，是那一股熟悉的烧焦与铁锈味，自己没有认错人。
许久之后，天火放开了不死人，又揉了揉已经疲惫到不行的眼睛。
确认自己眼前的不死人是真人之后，她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先进来吧。”
天火回到房间里。
先是给自己接了一杯咖啡，然后又招待不死人来到沙发旁边坐下，给他递了一杯茶水。
不死人象征性喝了一口，放下茶水，开始组织自己的语言。
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有点多，不死人感觉那好像是两三天前的事情了。
又是宴会，又是刺杀，又是被抓，又是屠龙的。
“我被放出来了，但是打点好关系，拿着赎金去警察局的时候，你就已经不在了。”
天火抱着手中的咖啡，缩在沙发上，眼神有些呆滞。
“他们说你被押送到感染者聚居地那边去了。所以我只能回来看看有没有其他办法。”
说着，天火笑了一声，随后耸了耸肩。
“如你所见，我打了很多个通讯，也没有什么进展。直到后半夜，我才得到消息，说感染者聚居地那边发生了怪物袭击事件。”
棕发的小猫咪放下咖啡，被黑色柔软丝袜包裹住的右腿搭在左腿上，优美的曲线靠在身后的背靠上。
她盯着不死人，眯起眼睛，散发出危险的气息，开口说道。
“我需要一个解释。”
“我去，屠龙了。”
不死人真诚地说。
“真的。”
“？”天火挑了挑眉毛，她忍不住捏紧了拳头。
她要的可不是这个解释。
她想知道的，是为什么不死人会不告诉自己这个事儿，而让她干着急了那么久。
还没等天火来得及发问，不死人就又开口说话。
“我昨天，不方便，跟你讲。因为，人很多。”
不死人很正经地告诉天火。
“有内鬼，不能开口。”
所以，他就只来得及对天火说了一句，对不起。
这句对不起的意思很多，但最重要的还是告诉天火，不好意思，把你牵扯进来了。
不死人可从来没有想过，居然她会关心自己到这个地步。
明明之前还一直惦记着自己的咒术。
“对不起。”
不死人再次对天火道歉，这确实是他的问题。
把天火牵扯进一场刺杀不说，还让她和自己一样蹲了一会儿局子。
甚至让天火一整夜没睡着。
听到不死人的道歉，原本天火准备好的一大串抱怨，全都变成了一个字。
“哼！”
天火扬起脑袋，撇过头。
把她的高傲展现地淋漓尽致。
两人沉默了好一会儿。
天火还是忍不住开口说道。
“人没事就好。”
她还是选择了原谅。
那怎么办嘛，这种事情也没办法呀！
况且自己还等着学他的咒术来着！
一边给自己找着理由，一边原谅了这个两次隐瞒自己的人，天火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以后有什么事情的话，还是尽可能跟我讲，我也不是小孩子了。”
虽然在面前这个男人的年龄面前，天火还年轻，但她毕竟已经是个成年人了。
“我们可是朋友，朋友之间，应该多一些信任。”
不死人这样的行为，总让天火觉得自己多管闲事了。
这种感觉，非常不好。
“好。”
不死人点点头，应下了天火的要求。
放下了心中的大石头，天火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人一放松，睡意就犹如潮水一般涌上来，抱着手中的背靠就有些睁不开眼睛。
不死人看出了天火浓厚的睡意，他也不出声，就看着天火在他面前，一点一点地闭上眼睛。
“你可别...又跑了...”
天火眨巴着困得不行的眼睛，又小声嘟囔了两声。
脑袋上的耳朵也慢慢垂下去，随后整个人靠着柔软的沙发发出了平缓的呼吸声。
“...”
不死人看着天火沉静的睡颜，不敢发出太大的动作。
他坐在沙发上，拿起沙发旁边的一本书。
就和上次一样，坐在沙发上看书等待着时间的流逝。
唯一不同的是，这一次是天火主动在不死人面前睡着。
正如她的话语一样，这个高傲的天才术士信任着不死人。
她信任着他。

119.天火的咒术之火
等到天火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和上一次一样，天火又睡了整整一个白天。
但这一次比上次睡得还要舒服一些。
天火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伸了个懒腰，感觉整个人的精气神都不一样了。
刚睡醒的眼睛环视周围一圈，轻松地找到了自己想要找到的人。
不死人坐在沙发上，手中还拿着一本书，这本书是介绍一些最基础的源石技艺，不死人自己倒是看得津津有味。
听到天火的声音，不死人把目光看过来，合上了手中的书本。
“几点了？”
天火伸了个懒腰，她问道。
“我睡了多久？”
“旁边有钟，自己看。”
不死人随便说了一句，然后他指了指旁边的立式钟摆，自己则是把手中的书本放下。
去厨房，给刚醒的天火倒了一杯热水过来。
他来这边虽然没几次，但是天火家早就已经弄熟悉了。
把手中的水杯递给天火之后，不死人就坐在沙发上，等着天火再清醒一点。
“唔...哈。”
天火喝了一口手中水杯里的水，然后又看了一眼旁边的立式钟摆，发愣了一会儿。
这就是她的习惯，每次睡醒之后，只要没什么大事儿，一定会再床上发一会儿呆。
不管还有什么事情没有做完，或者还有什么是需要思考的，天火一定就只是发呆。
而且这个发呆还没有什么目的。
但仅仅是这种发呆的过程就会让人觉得很愉悦，很舒适。
可惜的是，天火这样的发呆并没有持续很久。
她有些呆萌可爱的脸颊埋在自己抱着的靠垫上，没过一会儿，又闭上眼睛，差点睡着。
不死人赶紧伸手去把天火手中的背靠抢过来，不能让她再睡着。
他自己还有事情，如果天火现在睡着了，真不知道这件事儿要拖到什么时候。
家里还有一只金发傻狗等着自己回去休息，不死人可不能拖时间。
“去，清醒一下，我有事情，要跟你，说。”
不死人一边说着，一边把身上的衣服都整理一下，随后严肃地看向天火。
天火听着不死人严肃的语气，她似乎也明白了不死人要跟她说什么。
于是很快就清醒过来，然后去洗手间洗了把脸，让自己打起精神来。
等她回到客厅的时候，不死人正襟危坐，坐在沙发上，似乎有什么大事。
天火走过去，在不死人面前坐下，也学着不死人一样，在沙发上正襟危坐。
看到天火已经清醒，不死人开口说道。
“我昨天，答应你，要教你，咒术。”
不死人开口，天火顿时紧张起来。
“不用紧张，我答应了，就不会，爽约。”
说着，不死人伸出自己的右手。
顿时，一团火焰出现在不死人的右手手心。
明亮，纯粹，且温暖。
天火看着不死人手中的这团火焰，一时间竟然有些痴了。
她本就是喜爱火焰的人，在知晓自己的源石技艺就与火焰相关之后，更是对火焰产生了更大的兴趣和爱好。
也正是因为她对火焰的喜爱，才会支撑着她走到今天，不至于在研究源石技艺到一半的时候就半途而废。
不死人手中的这团火焰实在是太过于美丽了，天火盯着他手中的火焰，她恍惚中感觉，这团火焰是她见过最美丽的，也是最深邃的火焰。
“咒术，核心，在于，咒术之火。”
不死人看向自己右手的火焰，他说道。
“咒术之火，是每个，咒术师，最重要的，东西。”
他伸出了自己的左手，覆盖在右手的火焰之上。
“虽然，每个，咒术师，教导弟子，方法不同。但是，有一件事，一定，不会改变。”
说着，不死人用左手在咒术之火上，轻轻一捏。
那一瞬间，火星迸溅，恍若点燃了不死人的身体，在他的右手手掌上蔓延。
但那原本以为会迅速向外蔓延的火焰。仅仅是在瞬间就冷静下来，在不死人的左手翻滚升腾，随后迅速收缩。
等到不死人把左手一翻，一团小小的火焰就出现在了不死人的左手手心。
这团火焰，并没有不死人右手那团火焰那般强大而美丽。
但它依然十分纯粹。
“咒术之火，代代相传。它是，咒术师的，一部分。”
不死人转过身，正对面前的天火，他右手的大团火焰凭空消失，仅剩左手的这一簇小火苗。
“现在，回答我。天火，你是否，愿意成为，我的弟子。”
天火下意识没敢说话。
她根本就没想过，咒术师收徒居然和普通的源石术士不一样。
普通的源石术士只需要走一个过场，然后就是漫长的知识传授的过程。
而且大部分的源石术士，都只是告诉弟子要研究什么东西，然后就给他们一个目标，让他们自己去看书学习了。学不懂的东西留着，回头再来问自己。
但咒术师不一样，咒术师收徒的过程，本就是一种传承。
是一种生命力量在另一个人身上延续的过程。
咒术师如果要收徒，就必定会舍弃修炼至今的火焰力量的一部分，用来交给弟子。
在漫长的时间和岁月之中，这是不可改变的铁律。
正是因此，不死人才会在收取咒术弟子的时候如此谨慎。
不像是之前答应玛莉娅的时候，两人口头作约就好。
天火看着不死人左手的火焰，她突然有些不想学咒术了。
她要是拿到了这一团咒术之火，岂不就意味着，不死人的力量会被削弱么？
“你．．．”
天火心头有些闷，她没想过不死人会付出这样的代价。
倘若她知道的话，之前也不会对不死人如此紧逼，甚至用一些奇奇怪怪的方法来让不死人答应自己。
是的，她渴望着学习咒术，但同时，不死人也是她的朋友。
“不用，担心。这是，必定的，经历。”
不死人摇摇头，安抚天火，调整了一下她的心态。
“现在，你只用，回答我。你是否，愿意，成为，我的弟子。和我一起，学习，咒术。”
天火不再犹豫，既然如此，那还不如痛快点拿下不死人手中的火焰。
“是的，我愿意！”
天火严肃地点点头，她开口，说出了自己的回应。
不死人左手的火焰抖动了一下，似乎对自己的新主人还算满意。
不死人点点头，他开口说道。
“站起来，到我面前。”
天火来到不死人面前，低头，看向了坐在沙发上的不死人。
“伸手。”
天火乖巧地伸出了自己的左手。
不死人也伸出了自己的左手，将漂浮在他左手上的咒术之火倾斜，放在天火的左手上。
于是，天火就感受到了那一股温暖。
这是火焰本身的含义，所带来的对人类最直观的感受。
无关温度与其本身的燃烧特性。仅仅是看到火焰的本身，就能下意识感觉，这会是带来温暖的物体。
但在那火焰的最深处，天火也看到了一丝暴虐与无底的欲望。
“小心了，切记，不要，沉迷。”
不死人看着天火脸上有些痴迷的表情。
“敬畏火焰，不可，以身饲火。”
不死人一边说着，一边深处一根手指，在天火的额头上轻点一下。
霎时，无数咒术的变化都涌入了天火的脑海中。
天火只听得自己的耳边炸响，然后就感受到了灼热与滚烫，顺着不死人的那根手指，流进了自己的脑海里。
这是依靠如今的天火手捧着咒术之火，以火焰的形式传授知识。
这也是大多数咒术师传授知识的方式。
只可惜，在漫长的时间中，总会有些咒术失去了研习者。
因此也有使用咒术书保存咒术的例子，而且还很常见。
“知识，与力量。会带来，极大危险。不可，盲目追逐，也不可，凝视深渊。”
这是所有咒术师都会警示自己弟子的一句话。
那咒术之火，本就是一种极端力量的显现，众多研习咒术的咒术师都再追求更大力量的道路上有着自己的心得。
但倘若一旦走偏，其结果将会是不可挽回的。
这力量本就有着些微深渊与混沌的痕迹，不死人手中的火焰，更是传承自原初魔女的混沌之火。
再加上如今的不死人，身为初始之火的承载者，其火焰的特性又会更近一步纯化。
天火只是一个普通人，普通人接触带有初火性质的火焰，固然比混沌火焰要安全一些。
但初火的新引力是致命的，不死人也不确定天火会走到哪一步。
天火脑子炸了好一会儿，等到她终于缓过来之后，她盯着手中的火焰，怔怔发愣。
不死人刚刚传授给她的咒术，都是一些低级且粗浅的咒术。
但这些咒术的核心，根本就不用像是源石技艺那般，以勾勒术式作为核心。
只需要催动手中的咒术之火，以精神力为食粮，就能使用咒术。
简单，便捷且有效。
但如今的天火还做不到使用这些咒术，她还需要不断理解咒术之火本身的含义。
这个过程对于天火来说不算什么，她对火焰本就有着自己的理解，接下来就只是套过来就好。
“试试。”
不死人指了指天火左手的火焰。
“你现在，应该可以，把身边，逸散的，火焰，聚拢了。”
天火如梦初醒，自己想要学习咒术的初衷，不就是想要控制自己身边不断上涨的高温么？
于是天火将心思沉浸在咒术火焰之中。
这股咒术之火犹如一张大嘴，再接收到天火意念的同时，将她身边的高温全部都吃下肚子里。
刹那间，天火竟然久违得感受到了凉爽。
那是冷风与低温空气所带来的特殊触感。
“虽然，只是，一次性，吞噬。”
不死人补了一句，他已经看出天火的身体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终归，是有用的。不过，还是要，控制情绪。”
说白了，天火的身体体质算是一种源石技艺的影响了，想要彻底拔出，可能性几乎为零。
但咒术之火可以收集附近逸散的火焰能量，就可以帮助天火一次性吃掉这些逸散出去的火焰。
不过，天火要是再生气，出现情绪波动，身边还是会上涨温度。
终究是一种控制火焰的方式，已经足够惊喜了。
天火有些不知所措。
知晓了咒术知识之后，天火才明白，不死人这份「谢礼」到底有多么贵重。
先不说咒术之火本身的意义，光是那些使用咒术的知识和理解，就已经让天火受益匪浅。
这还只是天火粗略看了一眼得出的结论。倘若让她有时间认真研读，收货一定会更多。
“不死人先...”
天火原本还按照以前的称呼来喊不死人，可喊到一半感觉有什么不对。
于是她还是乖乖地对面前的男人鞠躬，然后恭敬地说上一句。
“老师，谢谢。”
“没事，这是，约定。”
不死人倒是没怎么在意。
诚然，咒术之火十分重要，但如何运用更重要。
天火对火焰的喜爱，值得不死人把这份咒术之火作为礼物送给她。
这样对于火焰的态度，就算是在咒术师中也颇为少见。
不死人见过许多仅仅把咒术当做对敌手段的咒术师。
甚至在刚开始学习咒术的时候，不死人自己也是这样认为的。
但越是学习咒术，就越是发觉了咒术火焰的特殊之处。
而且咒术之火本身也需要分享，老师在传授徒弟知识的时候，就已经是第二次梳理自己所得了。
天火抿了抿嘴唇，她有些紧张。
倒不是对自己未来的紧张，而是对这份贵重礼物的紧张。
她觉得自己欠了不死人一份大人情。
而且还变成了不死人的学生！
“你成了，我的弟子。以后，有事，就来找我。”
不死人倒是很适应老师这个角色。
“要适当，放缓，对火焰的，研究。不要，贪功冒进。”
“是，天火知道了。”
天火伸手撩起散乱的头发挂在耳后，点点头表示自己已经了解。
她还是感觉有些怪异。
从一开始的助手，变成了朋友，再到知晓他战骑士的身份，然后突然就变成了他的弟子。
原来现在的骑士们都喜欢这样的玩法吗？
天火偷偷地看了一眼不死人。
不死人看向她的目光，不知何时，带上了一部分的...慈祥？
天火有些糊涂了。
但她觉得，这种玩法挺有趣的。
好像...有点刺激的样子？

120.德拉克的血脉!
“这些日子我一直在思考一件事情。”
西沙放下了手中的酒杯，坐在沙发上，和面前的不死人说话。
语气亲切，像是与自己的兄弟姊妹聊天一般。
“虽然那头龙死了，但是维多利亚的局势并没有发生什么好的变化，甚至还隐隐有些恶化的趋势。”
“边境禁止了大部分与他国的交易。若不是喀兰贸易的资本有三分之一在维多利亚，恐怕维多利亚官方也不会放任我们继续做生意。”
“尽管如此，我们在维多利亚的收成，也在三天之内，骤降了有四成，关了三处与别国往来的渠道。就连回谢拉格的路都少了两条。”
另一位丰蹄族端着酒杯，坐在沙发上，听着西沙说起最近的事情。
他没有阻拦西沙和一个外人讲述这些，因为这本就是那位老爷的授意。
恩希迪欧斯·希瓦艾什。
“为什么？”
不死人抬眼问道，他也想不通。
“那头龙，已经死了。而且，也不是，感染者，作祟。”
是的，距离不死人猎龙，时间已经过去了三天。
西沙看向面前的不死人，他本想问一个问题。但这个问题由自己来问，实在是有些不妥。
所以他看向了坐在一旁的另一位同族。
以他的身份来问，才能得到想要的答案。
“在我们回答你这个问题之前，不死人先生，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角峰放下酒杯，他看向身旁穿着一身灰白色甲胄的不死人。
如今的甲胄颜色愈加深沉，相比再过几个月就会变成能够折返些许光亮的灰黑色。
“你会不会插手维多利亚的政事？”
这个问题来的实在是太过于突兀，以至于不死人都不由地顿了一下。
他抬起头来看向旁边的角峰。
“为什么，这么想？”
“因为故意把这份功劳让给那位阿斯兰的王女，是吗？”
角峰的语气还保有着尊敬，甚至就连不死人看过来的时候，他还微微低头，向不死人表现自己并无冒犯之意。
“您在卡西米尔的事迹，我们两个人都有所耳闻。家主手中的情报，更是直接了当地将当日您在卡西米尔的所作所为记录在档案里。”
说到这里，角峰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坐在沙发上，看似和他们平起平坐的不死人。
他可不会忘记，前段时日，他也是这样与银灰平起平坐。
而银灰屏退左右，不只是因为对不死人有着完全的信任。
更是因为，银灰相信他自己。
他相信自己手头的势力肯定保不住自己。
“一身斩杀卡西米尔近卫骑士五百余人，吓退千军。又于白日唤雷，以千百雷电贯穿商业联盟驻地大楼。”
银灰手中的情报探子，绝对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夸大。
尽管这件事本身看起来，就像是有人故意吹嘘的一般。
说白了，不死人要是真的对银灰有什么恶意，整个谢拉格也就一个神明看起来能稳稳压他。
但距离不死人那么近的银灰，肯定没法得到神明的庇护，所以银灰再怎么挣扎也没用。
综上所述，不死人实力成迷，但肯定没人能把他挡下来。
这么强大的不死人，却硬生生要让格拉斯哥帮参与进这件事。甚至在那么多感染者和探子的视线下，让阿斯兰王党的气压柱成为了击垮巨龙的最后一刀？
说句不好听的，格拉斯哥帮在这件事儿里干了什么啊？不就是带了个路吗？
当时所有人都能看的清楚，不死人没有使用任何他曾在卡西米尔一战中使用的法术，那招牌的雷枪，更是一点光亮都没展露出来。
别人或许不知道，但银灰作为一直在调查不死人的调查者，又怎会不知道不死人曾在维多利亚与卡西米尔所使用的能力？
不死人这是故意压低了自己的实力，好去配合格拉斯哥帮的手段。
“据说，那巨龙腾空之后，再次被你击落在地，恐怕也是你早就计划好的。那气压桩就连位置都不需要更改，只用再次蓄力就能击出。”
“甚至你最后击飞龙头的那一刀，恰好就让龙头往气压桩的行进路线上飞。”
角峰把这些话说出来之后，他再鼓起胆量，抬头看了一眼坐在沙发上沉默不语的战骑士。
直到这时，平日里显得有些呆板木讷的不死人，才显露出了他独一无二的威严。
藏在头盔下的眼睛盯着角峰，就仅仅是一眼，让角峰撇开目光。
“如果您真的用了全力，那头龙不会有作威作福的机会。”
说完，角峰又指了指桌子上的通讯器。
“这是，老爷的猜测，不是我的。”
听完角峰说的话，西沙也沉默了，他不敢开口说话。
这个猜测未免有些过于大胆。如果不死人真的想借此事插手维多利亚王党之争，恐怕也就只有维多利亚的底牌能够对他有些威胁。
那些受命于上层议会的蒸汽骑士又能在他手中胜过多少呢？
“我对，政治，不感兴趣。”
不死人开口，声音一如既往，在头盔中回荡，发酵。
“我只是，想帮一下，维娜。”
不死人的话语微微顿住，还有一些话，他说了角峰和西沙也不会懂。
他想看看这个世代的人们，能依靠自己的力量做到何种地步。
好的，他承认了。
角峰微微屏息，尽管不死人说自己对政治不感兴趣。
但他没有反驳角峰所说的留手，尽力配合格拉斯哥帮的布置。
也就是说，不死人真的没有施展全力，这次猎龙对他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那头龙，不是龙。”
不死人轻描淡写之间，抛出了一个让西沙和角峰头皮发麻的事实。
“是有人，在用，德拉克的，名义，在维多利亚，催生的，怪物。”
这件事，还是不死人在拜访了天火之后，第二天又和维娜交谈所了解到的事实。
那家伙不是龙，这件事儿不死人早在看见飞龙飞向天空的时候就察觉到了。
尽管外表很像，但眼里的红光还是瞒不住不死人。
那些表面的鳞甲，与口中聚集的能量。与其说是古龙，倒不如说是一个龙形的深渊聚合物。
没有龙的威势，龙的肉体，仅仅是依靠那无比幽暗的力量所汇聚的肮脏之物。
再借早已衰落的德拉克一脉信物，龙身石的力量作为轮廓和框架，制造了这个满脑子只知道进食的家伙。
说起来，当晚维娜并没有到场，而是在那个混乱的时候，孤身一人带着不到十名格拉斯哥帮亲信，去许多德拉克一派的贵族家中做客。
虽然维娜是阿斯兰王党的人，两派本就对立。
但如今德拉克没有一个明面上的主君，因此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再加上德拉克一脉久日无主，往天隐藏的势力与底蕴，在这几十年间被上层议会的墙头草和阿斯兰王党给吸得十不留三。
因此德拉克一派的人见了维娜，大多都是恭恭敬敬，没有什么怨言。
原因很简单，因为很多人都认为维娜不日便会入主维多利亚，现在打好关系，至少以后少一些小鞋穿。
就是在这样的关系中，维娜又抛出了从摩根那里得来的一手资料，去敲打那些老家伙。
毕竟阿斯兰屠龙，相当于是在给德拉克一派擦屁股，于情于理，德拉克都得付出些什么。
最后，得到的收获，超出了维娜的预期。
“那个，叫做，特雷西斯的。是卡兹戴尔的，君王。”
不死人并不知道卡兹戴尔是哪儿，但他知道肯定是外邦。
“但是，在维多利亚的，特雷西斯，是假的。”
顿了一下，不死人又说。
“上议院，有接近一半，和特雷西斯，接触过。包括，阿斯兰，德拉克。”
角峰忍不住下意识端起酒杯，抿了一口酒，来压制自己内心的震惊。
虽然知道那个叫做特雷西斯的人是君王，但没想过，他对如今的维多利亚渗透已经达到了这样的地步？！
“等一下，卡兹戴尔的大部分臣民都是萨卡兹，而萨卡兹又大部分都是感染者。”
角峰愣了一下，随即意识到了问题的关键。
“一年前的感染者暴乱与他有关？！”
“有人说，是他的，手笔。”
不死人点点头，他开口。
“而且，那天晚上，他也打算，让感染者，聚居地，再来一次，暴乱。”
角峰正准备说些什么，可正当这时，从门口传来了一个声音。
这声音很熟悉，就连不死人也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那他的目的是什么，你知道吗？”
一头雪白碎发的菲林族男性站在门口，他手中杵着手杖，身上穿着得体的黑色西装。
倘若不是众人都知晓他的身份，恐怕会把他当成一位十足的维多利亚绅士。
“银灰？！”
不死人惊讶地问道。
“你，什么时候，来的？”
“前两天听说出事儿的时候，就已经在往这边赶了，只可惜路上遇上了小型天灾，不得已改道，才来的晚了一点。”
银灰来到不死人面前坐下，角峰起身，为他倒了一杯酒，放在桌上之后，就站在角峰身后，沉默不语。
西沙也站起身子来，站在一旁，就连站在银灰身后的权利都没有。
角峰是银灰的近卫，而西沙，只是一个分公司的负责人。
“让我来猜猜，是不是和之前有风声说，要在这段时日里颁布的新政策有关？”
银灰微笑着看着不死人，仿佛一切都尽在掌握。
“是。”
不死人点点头，他说道。
“原本，上层议会，打算在，猎龙的，第二天。颁布，新政策。但现在，搁置了。”
“那么，新政策是什么呢？”
“开放，感染者，劳动力，交易。与卡兹戴尔，乌萨斯，达成，交易协约。”
顿时，所有的谜团都一齐解开，银灰也皱起眉头，开始思考。
维多利亚的感染者不算多，但也肯定不少。
与其他的国家相比，维多利亚民众的感染者比率其实已经不高。
但因为一年前，感染者暴乱的事件，有大约百分之十的人口都是感染者。
这还是记录在案的感染者，藏在普通民众里的感染者，肯定还要多一些。
可如果要涉及到感染者交易，那可就太广泛了。
因为感染者终究还是人，他们也有自己的亲朋好友与父母。
有些感染者并不是从小就被感染，他们可能在某次外出，或者工作事故中不慎感染矿石病。
所以尽管只是一个普通的感染者，或许也会有亲朋好友的联系，有着活下去的动力。
这时候，有人要告诉他们，把感染者当做牲畜一样交...哦不对，按照维多利亚官方的说法，是流放别国。
这时候，肯定会有一大批民众反对。
但如果感染者的威胁继续上升呢？
如果上升到所有人都不得不对他们感到恐惧呢？
到时候，这一批本来在吃维多利亚老本的感染者，就不需要一直留在伦蒂尼姆。
他们可以被当做道具一样，和别国交换，获取利益。
不仅仅缓解了粮食大规模消耗的危机，还能空出一大片原本属于感染者的聚居地用作建造工厂，甚至旅游区域。
而且一旦将民众的敌意，从上层议会转移到感染者身上，上层议会就会更加轻松，可以说，这就是一举多得的策略。
“所以，上层议会的一些人需要借口。所以才会在感染者聚居地造一条龙出来。”
银灰做出了总结。
“这条龙可以逼着感染者冲击封锁线，也可以在城内引起恐慌。最重要的是，这是一头龙。”
银灰盯着不死人重复一句。
“这是一条，代表着德拉克王党的龙。”
所以这件事的后续，德拉克王党必然会承担责任。
没有人会去关心，一头龙的本质到底是不是龙，他们只在乎它看上去像不像龙。
上层议会的人，可以把这些事情全部从自己脑袋上摘下去，没有半点后顾之忧。
甚至说，与德拉克相对的阿斯兰还不得不出来处理。
因为他们都是王党，而有一件事，就连维多利亚的民众都知道。
维多利亚三大支柱，就是德拉克，阿斯兰，还有独角兽。
没有人会傻到将这件事全部抛给德拉克，现在的民众没有那么好糊弄，都会把这件事下意识与其他王党联系起来。
这样，就为另一件事，做好了铺垫，引出了契机。
“特雷西斯，对维多利亚，有想法。”
不死人点点头，他说。
“他想，掌控，维多利亚。”
但不死人对这些不感兴趣，他只关心维娜的安危。
如果阿斯兰王党在这件事里没有处理好，留下正面形象，恐怕维娜的地位会受到影响。
也会影响到她的生命安全。
“所以你选择把这件事的一部分交给阿斯兰王党来做，甚至不惜蒙受冤屈，进了警察局。这样就能让阿斯兰远离后续影响。甚至能够成长到与那位卡兹戴尔君王分庭抗礼的程度。”
银灰点点头。
“而那位阿斯兰的王女也没有辜负你的期望。”
其实后续怎么样，不死人根本就不关心。
他才不管维娜到底是什么身份。
格拉斯哥帮在他第一次进城时帮助了他，汉娜对刻俄柏很好，而且对自己的崇拜与关心也不像是作假。
虽然不死人已经记不清他们以前到底认不认识。
但汉娜能说出，不死人胸口有病这一点，就已经说明她和不死人关系不浅。
否则，人性流失的源头，又怎么会被她知晓？
就光凭这一点，不死人就不能坐视不理。
在那漫长的旅途中，不正是一段又一段温情的关系，才让不死人逐渐坚定了自己的内心，找到他自己的目的么？
他从来不会亏待自己的朋友，也不会看着自己的朋友陷入危险。
而不死人的善意，自然是得到了维娜的回赠。
“不说这个了，这件事的后续你不会关心，我也不怎么关心。”
银灰呼出一口气，他放空自己的脑子，然后突然想起了不死人的事情。
“说起来，你之前来维多利亚不是因为一块石头么，现在有没有什么线索？”
不死人听到银灰说到这个，他忍不住挺直了上身。
昨天晚上在与维娜交流的时候，同样得知了一些关于龙头石与龙身石的资料。
当时维娜的表情还有些困惑，她以为自己看错了。
资料上说，最开始，维多利亚的王党仅有阿斯兰与独角兽，阿斯兰是王室，而独角兽则是藏在王室之后的势力。
但后来，有一位实力强大的战士，赢得了阿斯兰王室的青睐，下嫁王室成员给他。
从此，维多利亚就多了一个王室，德拉克。
而文件中还隐约提到了德拉克的图腾与什么东西相关。
古龙信仰。
而那块龙身石，正是德拉克王室力量的源泉，可以借用这块石头获得龙之力。
不死人听到的时候，他当即就明白自己的思路没有错。
维多利亚也藏着火之时代遗产的一部分.
但如今因为德拉克王党四分五裂，很多资料都遗失了。
剩下能找到的线索不多，维娜还在继续寻找。
至于不死人能去做的事情，就只剩一个了。
找到传闻中，德拉克王室流落在外的血脉。
而德拉克一族提供的信息里，最后一位德拉克亲王的子嗣，与他一同前往炎国，又在某个大型移动城市附近失踪。
不死人开口。
“找到了，一部分。但是，重点，不在，维多利亚。”
他看着银灰说道。
“我要去，龙门。”

请假条 出去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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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寄信
“龙门？”
银灰亮起了眼睛，他看向面前的不死人点点头。
“可以，确实，你说到龙门我就想到了一些特别的事情，那德拉克一族的血脉，倒还真有可能在龙门，只不过这一路过去舟车劳顿。而且中间还会穿过好几个其他国家，你有做好准备吗？”
银灰一边说着，一边端起面前的酒杯，喝了一口酒。
“要不要我让人把你送到龙门？就算是路上耽搁了一小会儿，至少在时间上也不会差太多。”
“哦？从，维多利亚，到龙门。要经过，很多，国家吗？”
不死人皱了皱眉头。
“我，徒步，从谢拉格，到维多利亚，花了，两个月，时间。”
“那你要是徒步从维多利亚再到龙门，至少得要半年，甚至更久。”
银灰摇了摇头，他放下手中的酒杯。
“中间会经过莱塔尼亚，沃伦姆德，叙拉古，甚至那位特雷西斯的国家，卡兹戴尔。”
“最关键的是，现在已经是临近夏日。要是这样走下去，等你到龙门，估计已经是冬天了。”
虽然银灰也知道，不死人是一个徒步狂人，但是这中间的距离实在是太远了。
“再加上，你身边还有一个小姑娘，一路上会经过大规模的荒原地带，找不到村子的话，就连想要好好休息也做不到。”
不死人听到银灰的话语，顿时底下脑袋，开始思索起来。
如果只有他一个人，那确实没什么大问题。
但毕竟时间太长了，等他到龙门估计都快年底了，情报与消息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时效性。
再加上还有一个刻俄柏要跟着自己走，时间肯定会再拖延一些。
“最快，能多久，到龙门？”
不死人抬起脑袋，看向银灰。
“如果路上顺利，没有遇到什么天灾之类的话，应该一个月不到就能到达龙门。”
银灰自己算了算，然后对不死人说。
“这之中主要的大头是入境各个国家的时候，需要去报备行程，可能会在有些国度停留一小会儿。不过倒是也能绕路，这就要看路到底远不远。”
“但是不管怎么说，一个月比起半年打底，还是要快上许多了。”
不死人承认，银灰的话语打动了他。
“那就，麻烦了。”
不死人对银灰微微低头表示道谢。
银灰脸上也挂起笑容。
“不麻烦不麻烦，那我先去处理其他的事情了，等我这边都做好安排。就让角峰去通知你。”
“好，那我，先走了。”
两人站起身，不死人与银灰轻轻握了一下手。
银灰还是把不死人送到了大楼门口。等到目送不死人远去之后，银灰这才转头，回到楼上自己的办公室。
角峰和西沙就一直跟着银灰，银灰去哪儿他们俩就去哪儿。
等到银灰重新坐到西沙的位置上时，两人也站在银灰的面前，等待银灰开口。
“西沙，联系一下龙门的企鹅物流，出一个让他们没法拒绝的价码，让距离维多利亚最近的送货员过来。”
“是，老爷。”
西沙点点头，转头就离开办公室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他知道，这是银灰支开自己的一个办法，他和角峰还有事情要谈，不方便让自己听到。
果不其然，等到西沙离开房间之后，角峰就开口了。
“老爷，您来维多利亚，恐怕不只是为了和不死人先生聊一聊吧。”
“你倒是看的清楚，不过我是真的想来看看那位战骑士，看看他能不能改变维多利亚的局势。”
银灰叹了一口气，揉起自己的脑袋。
“现在维多利亚和卡兹戴尔扯上关系，又有了对感染者迫害加深的趋势。虽然暂时不至于影响公司，但是以后的局势我是越来越看不懂了。”
听到这句话，角峰去旁边重新给银灰磨了一杯咖啡，然后放在银灰面前。
银灰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强行打起自己的精神。
“啊，对了，罗德岛那边有没有回话？”
“暂时没有。”
角峰摇摇头，他说道。
“他们最近似乎是在筹备什么东西，正在从卡兹戴尔附近往龙门方向走，并没有时间处理我们的请求。”
银灰点点头，不再过问其他的事情。
少顷，银灰拿起面前的终端，开始处理今天自己要处理的事宜。
另一边，不死人在离开了喀兰贸易大厦之后，他摸了摸自己的胸口，突然想起来自己还有一件事情要做。
其实，这件事可大可小，但完全取决于不死人想不想做。
思考了一阵之后，不死人还是按照路边的标志，朝着上城区的某个住宅区域走去。
一路上，伦蒂尼姆的上城区依然是人来人往，一点没见到任何恐慌的模样。
平民们并不担心前几天夜晚那头巨龙的出现，这也侧面展现了阿斯兰派系的后续处理有多及时。
整个伦蒂尼姆维持着原有的体面。虽然无人知晓，在这平静的表面之下，有着多少暗潮正在涌动。
顺着记忆中那个地址，不死人来到了上城区接近下城区的某个区域。
这里是贵族们居住的高级住宅区，也是不死人的目的地。
总觉得这里有些眼熟，但不死人又说不清到底哪里眼熟。
一边看着房号一边确定着到底是哪一个家，不死人在一座庄园面前，停下了自己的脚步。
他伸手，在旁边的门铃上按了两下。
不过多时，一名侍女顺着小道来到了门前。
“您好，请问您...呃，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女佣看到门口的不死人时，她口中的话语甚至出现了一瞬间的停顿。
那一身灰白色的甲胄在维多利亚的人们来说，实在是有些离谱。
“请你，告诉，威尔逊先生，就说，不死人，前来拜访。”
女佣又打量了一下门口盔甲怪人。然后让不死人在门口稍作等待，自己进去通知老爷去了。
半分钟之后，好几个人影从主楼里出来，火急火燎地朝着门口赶来。
正是威尔逊先生和他的夫人。
看到不死人之后，威尔逊先生第一时间让人打开大门，伸出双手，迎接不死人。
“您还是来了，我还以为您不打算来找我们了呢！”
威尔逊先生脸上带着丝毫不做作的笑容，不死人能感受到他散发出的热情和惊喜。
不死人没有多说话，他和威尔逊先生握手之后，就被威尔逊先生引到主楼里坐下。
不死人看到了一路不算奢华的装饰，他自己也微微点头，表示对威尔逊先生审美的赞赏。
等到不死人在会客厅里坐下时，桌子上已经摆满了茶水和点心。
“前两天刚收到小女的信件，她在信里说她过的很好，希望我们不要担心她。同时还说自己的身体已经有了很大的好转，现在已经能像是一个正常人一样，享受生活。”
威尔逊刚坐下，就忍不住开始和不死人唠嗑，关于自己的女儿。
不死人自然是反应了过来，威尔逊先生口中的小女，就是那位玫兰莎。
“我和夫人只有玫兰莎一个孩子，自然是对她更加上心。虽然当时不幸感染矿石病，但现在她至少还很快乐。只要她能高兴，那就真是太好了。”
一边说着，威尔逊又想起了一年多之前，感染者暴乱的时候。
他是个男人，但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自己的女儿成为感染者，是他一生的痛。
威尔逊先生和他的夫人本就属于是老来得子，自然是对玫兰莎关切万分。
而且玫兰莎这个孩子性子文静，做什么事情也都很有天赋。
她虽然身体不好，但就是这股病痛造就了玫兰莎坚韧不拔的心态。
因此，玫兰莎绝对是一个惹人疼爱的女孩儿。
父母更是对玫兰莎遭受如今的一切而感到伤心。
她原本可以在父母的羽翼下读完高中，上完大学，然后继承父母的事业，以后再做些自己想做的事情，平平安安地过完一生。
如今却闹得如此的模样。
威尔逊一边和不死人诉说着这些事情，威尔逊夫人就在旁边抹眼泪。
两人都是生意人，平日里也不好对下人们说这些。
不是工作就是应酬，更没时间相互倾诉，好多情绪都藏在自己心里。
如今不死人刚好和玫兰莎有着极好的关系，又是他们一家的救命恩人。
一时间难以抑制自己的情绪，确实能够理解。
“幸亏有您当时帮了我们，不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威尔逊先生把藏在眼眶里的眼泪抹干净，然后伸手握住不死人的手掌，诚恳地说。
“您就是我们家一辈子的恩人！以后有什么可以帮忙的事情，请尽管说出来！只要我们能做到的，一定帮您解决！”
不死人不太能理解威尔逊先生的悲伤，但他也不好直接了当地说出来。
在他所经历的看来，痛苦本就是人生中的一部分，玫兰莎能够走过这道坎，是她的收获。
或许有些遗憾，但也不至于说难受成这样。
但他理解两人作为父母，想要给孩子最好的，这样的心态。
因此还是安抚了一下威尔逊先生和夫人的情绪。
不死人见时机差不多了，就伸出手，从盔甲里摸出了一件信封。
“这是，信。”
不死人把信封放在桌子上，推给面前的威尔逊先生。
“我近期，会离开，维多利亚。希望，你们，帮我，寄出去。”
威尔逊先生接过不死人的信件，向他承诺自己会把这封信件好好地送出去。
两方又聊了一会儿，不死人表示自己还有事情，需要早点离开。
威尔逊先生和夫人表示理解，于是把不死人送到了门口。
看着穿着灰白色甲胄的不死人离开之后，威尔逊先生恍若终于放下了什么心事一样，松了一口气。
“这就是我们女儿的老师吗。”
威尔逊先生自然也有着自己的消息渠道，不死人的身份是什么，他已经知道了。
“没想到大名鼎鼎的战骑士，居然会是小玫的老师。”
威尔逊夫人也点点头，转头看向自家丈夫。
“这是我们家小玫的福气，也说明小玫她足够幸运。”
威尔逊先生一边点头，一边握住了自家夫人的手掌。
他们的日子在那次暴乱之后发生了极大的改变。
玫兰莎离开了自己的父母，要去治疗身上的矿石病。
威尔逊先生和夫人也变得十分憔悴，为了给女儿更多的帮助，两人还是继续着自己的事业。
不管如何，生活总是要继续。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道路，他们也是如此。

122.目标,龙门!
时间一点点过去，又是一周之后，整件事情终于慢慢稳定下去。
维娜天天在上城区下城区和感染者聚居地那边跑。
一边收集着剩余的信息，一边处理着猎龙事件的余波。
上层议会的议员们，每天还是在为了那个准备出台的新法案吵来吵去。但民众对于感染者的威胁反应并不是很大。
一来是阿斯兰王室派系的崛起，二来就是猎龙事件其实并没有造成什么重大的伤亡。
主要是感染者那边需要安抚一下，普通人民众大部分根本就不知道猎龙。
尽管社交平台上也有当晚的部分录像。但因为结束地太快，导致被许多人认为是p图或是炒作。
而不死人这段时间，几乎是每天都往天火那边跑。
至少都要呆上半天才会回家，有时候甚至更晚。
刻俄柏因为这件事，自己的睡眠时间也越来越晚。
不死人甚至有想过要不要把刻俄柏带着一起过去。
但想想，天火那边都是在做实验，要么就是练习咒术。所以还是放弃了把刻俄柏带过去的想法。
要是刻俄柏突然对书本感兴趣，那可就糟了。
天火会疯掉的。
不过，不死人天天往天火那边跑，其实是有理由的。
咒术本身就不是一个安全的力量体系，咒术的学习危险重重。如果不是因为天火本身就在火焰上有些许造诣，这个过程还会更加困难。
至少，在第一天，天火自己研究火焰的时候，她差点把自己的头发给烧干净。
要注意的是，这火焰和天火以前研究的火焰完全不同，在性质上就天差地别。
所以天火原本的源石技艺中，保护自己的能力效果其实根本就没有起到多少作用。
天火摸着自己的那一撮被烧断了三分之一的头发，心疼地脸都皱在一起了。
但是不死人并没有出声安抚，因为这就是天火自己的问题。
如果不是因为她贪功冒进，非要在火球都没有彻底研究稳定的情况下，尝试扩大火球的体积，达到大火球的范围，也不会出现这样的意外。
有时候，不死人还会展示一下咒术的其他用法。
比如将咒术火焰吃到身体里，用火焰能量激发身体潜能，但生命能量会遭到损耗。
咒术（内在潜力）
或者在短时间内通过服用火焰，来使皮肤器官分泌大量油汗，来提升火焰抵抗与其他的法术抵抗。
咒术（剧烈油汗）
当然，还有不死人自己琢磨出来的，单独肢体强化，能够让身体的某一部分获得短时间的能力提高。虽然有一定的副作用，但算是简化版本的咒术【内在潜力】，副作用也会减少。
天火看的那叫一个痴迷，她从没想过，火焰除了外放之外，还能有这样的效用。
但不死人警告她，在得到自己的许可之前，绝对不要尝试这样的咒术。
哪怕是最普通的剧烈出汗都不要使用，因为火焰本身就是拥有生命的。
它和人类有着两种不同的生命本质。如果轻易将他们统合在一起，没有足够的研究经验积累，会对身体造成不可逆转的损伤。
天火一边有些失望地点点头，一边提升了自己对咒术的警惕。
总的来说，七天的时间并没有让天火学到多少咒术，但绝对是为天火打下了极好的基础。
不死人作为上个世代的火焰传承者。在火焰的使用这方面，绝对有着当世独到的见解。特别是他给予天火的还是最特殊的，拥有初火性质的火焰。
再加上天火本身对火焰就有的理解，很多事情不死人都不需要长篇大论地教。
稍稍点名一下要点，天火自己就会恍然大悟，然后有许多新思路。
不得不说，天火果然是一个学者。在对于法术的热情上来说，不死人都甘拜下风。
但终究是要有分别的时候。
不死人在最后一天，准备离开的时候，他看着那边还在努力练习，稳定火球爆炸范围的天火，对她说。
“明天，我就，不来了。”
“有事吗？行吧，那你过两天再来！”
天火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她眼中只盯着面前的火球。
“说起来，我有点馋维尔特街那边的一家炸鱼了，要不要后天一起去吃？我请客啊。”
不死人拿起自己的礼帽，戴在脑袋上。
然后开口说道。
“明天，我就走。”
“走？”
天火察觉到了不死人话语中的意思，她手中的火球在瞬间消散，转过头来看向不死人。
“走哪儿去？”
“去，龙门。”
不死人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他抬起头，看向面前的天火。
“不知道，会不会，再回来。”
作为老师，他看向面前这个继承了自己部分生命能量的弟子，胸口的火焰里似乎也有些不舍。
这就是咒术师传承的特殊性，分离的咒术之火，不会彻底断绝联系。
而弟子与老师之间，会因为传承的咒术之火更加亲密，相处地越久，这股感情就会愈加醇厚，就如同家人一般。
“我走之后，要好好，练习咒术。”
他本想再说些其他的话，比如再唠叨一边火焰到底有多危险，要警示火焰，不能放松了警惕。
但想到自己过去的七天里已经说过了无数次，不死人还是闭上了嘴巴。
算了，天火已经够出色的了，她自己也吃过苦头，没必要了。
天火的表情稳定在平静上，她点点头，张张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
她想要出声留住这位朋...老师。
但是她也知道，战骑士不可能停留在同一个地方。
不死人原本就不属于维多利亚，他的心思从来就不会在一个地方停留过久。
他更像是一个没有故乡的游魂，不断在寻找着自己存在的意义。
而他非但没有半点忧愁，更对自己的未来毫无担心。
“那你，一路平安。”
不死人都快要离开了的时候，天火才开口。
憋了半天，天火只憋出了这么一句话。
不死人点点头，将视线从天火脸上收回，然后推开了大门。
正当他关门时，天火冲了出来，对不死人开口说道。
“明天！明天我来送你！你要等我哦！”
这位美丽菲林瞪着橙色的眸子，强势地对不死人说道。
“要是在见到我之前，你敢跑，你的工资我就不给你了！”
她要是不说，不死人都快忘了。
原来自己还有工资啊！
想到这里，不死人点点头。
“我知道了。”
...
第二天一大早，不死人盯着面前的篝火，还在思考之后的行程。
刻俄柏很喜欢拉着不死人和她一起睡，据她所说，这样的感觉很舒服。
不死人干脆就把自己的手甲脱下来扔给她。
让她抱着自己的手甲睡觉，就像是狗狗抱着骨头睡觉一样香甜。
刻俄柏也是来者不惧，这好几天，都快把不死人的手甲上咬出牙印子了。
这是在换牙么？
也不对啊，刻俄柏的身体应该已经发育成熟了才对...
不死人正想着这事儿，身后骤然传来了敲门声。
是维娜和汉娜，两人过来给不死人送行，顺便帮他打理一下离开要用的东西。
说起不死人离开这件事，两人还挺感慨的。
不死人回来呆了也没一个多月，就立刻要走。
这段时间维娜还一直在处理党派的事情，也没来得及和不死人多聊聊天。
甚至对打都没打过，维娜一直不在格拉斯哥帮那边。
只能把这件事留到下次再说了，反正总会有机会的。
维娜和汉娜给不死人带来了一个大包裹。
据两人所说，这里面装着的有一大半都是刻俄柏喜欢吃的食物。
剩下的就是衣服，和一些可能会用上的小东西。
钱这种东西，维娜和汉娜没给不死人拿，不死人也不会要两人的钱。
他们之间的交情，从来都是以交易开始。尽管每一笔交易都会算清，但这过程之中产生的交际就变成了人情与世故。
就算谁也不欠谁的，但已经是非常要好的朋友了。
至于刻俄柏这家伙。
维娜和汉娜就跟养妹妹一样对她好。
毕竟刻俄柏长的又可爱，性子又活泼开朗。
除了能吃一点，脑袋傻了一点之外，没有别的毛病。
倒不如说，这种东西，在维娜和汉娜看来是一种萌点。
两人和不死人交代的时候，门口就又来了一个人。
是西沙。
西沙给不死人带来了两个人，还有一张卡片。
卡片是银灰交给不死人的钱包，里面储存的通用货币正是龙门币。
银灰和角峰因为要处理其他的事情，早在五天前就已经离开了维多利亚，没能给不死人送行算是银灰的遗憾。
但至少他把自己的心意带到了。
“收拾好了的话，就可以出去了，企鹅物流的人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西沙先离开屋子，到外面去等。
而不死人穿上手甲之后，帮刻俄柏洗漱。
随后拔出了一直插在篝火里的长剑，挂在腰间，然后挥手之间灭掉了面前这一团篝火。
“这是，钥匙。”
不死人把钥匙交给维娜和汉娜，让她们帮忙保管。
“只要我们还在维多利亚一天，这间房子就不会被卖给别人。”
维娜笑呵呵地向不死人保证。
这位阿斯兰的君主，在不死人面前的时候，也不过是一个小女孩儿罢了。
“嗯，谢谢。”
不死人点点头，然后带着刻俄柏离开了房间。
就在不死人屋子外面，一辆被加固了好几次的越野车停在那儿，车辆旁边还站着两个女孩子。
红色短发的女孩子脑袋上顶着一个光环，另一个女孩子有着一头深蓝色的长发，手中还点了一根香烟，靠在车子旁边。
看到雇主走出来，深蓝色长发的女孩子把香烟在随身携带的烟灰盒里杵灭，然后收好。
而旁边红色短发的女孩子则是瞪着眼睛看过来，步履轻快。
“您就是这次我们要运送的货物吧？”
她笑嘻嘻地伸出右手。
不死人伸出自己被手甲包裹的右手，与她碰了一下。
“我的名字是能天使，那边那个冷淡的鲁珀族人叫德克萨斯。是这次护送货物的员工！”
不死人点点头，简短地对她说道。
“不死人。”
旁边的小刻举起手，傻傻地喊了一声。
“刻俄柏！我的名字是，刻俄柏！”
能天使笑眯眯地点点头，然后说道。
“战骑士嘛，这么出名的人我还是知道的。”
说完，能天使转身去往车辆那边，拉开了后备箱。
“东西可以放在后面，老板你只要准备好了，我们随时都可以出发！”
不死人正准备开口说些什么，巷子口那边驶来一辆深红的轿车。
轿车在不死人的家门口停下，从车上走下来一个棕发的菲林族女性。
是天火。
不死人对旁边的能天使挥挥手，让她稍稍等一下。
能天使笑着比出一个ok的手势，然后跑回去靠在车子旁边，和德克萨斯一起安静等待。
“什么时候走？”
天火的表情很冷淡，她来到不死人面前，看着他。
“就等，你来。”
不死人平静地回答。
天火抿了抿嘴唇，从怀里摸出了一张卡片，交给不死人。
“这是你的工资。”
天火故意大声说着，好让旁边盯着两人看的维娜汉娜，还有西沙和能天使他们不误会。
“这段时间，辛苦你了，不死人先生。你的工作能力，我很满意。”
“我已经和龙门那边的术士协会通知过了。如果你有任何问题，都可以过去找他们，只要告诉他们你是我天火的助手就好。”
不死人接过卡片，旁边的维娜和汉娜忍不住噗嗤地笑出了声。
这一幕在她们看来，就像是不死人被包养了一样。
虽然明明都知道这不可能，但实在是过于有既视感，她们忍不住。
“谢谢。”
尽管不死人对钱没什么实感，但他还是收起了卡片。
这算是一场交易的结束，从此，他和天火就是彻底的老师与弟子了。
不死人看着面前的这个弟子，忍不住开口说到。
“不要，荒废。但也，不要，过度沉迷。时刻警惕，敬畏火焰。”
本来不想说的这些的，但不死人看着天火，不知道为何，又忍不住开口再做叮嘱。
“有空，多思考。不要，总想着，做实验。注意，身体，别老熬夜。”
想当年，自己的老师也总是这么唠唠叨叨地，明明平时很安静，也没什么好说的，只要一说到火焰，就会一句又一句地重复着这句话。
“知道了知道了！”
天火脸上一红，不死人的语气说的好像两人有多亲密一样！
明明只是老师和徒弟而已...
“嗯。”
不死人点点头，他正准备开口与天火作道别。
却见到面前的天火再上前一步。
然后飞快地伸出双手，抱了一下不死人。
尽管抱到的只是冰冷的盔甲。但天火的脸上却掩盖不了羞涩的嫣红。
“那个...记得有空就回来找我，我还等着你教我其他的咒术！”
天火干巴巴地转移话题，却没注意到旁边维娜和汉娜奇怪的眼神。
这算是被截胡了吗？
维娜和汉娜对视一眼，明明玫兰莎都没能抱过不死人吧？
“啧啧啧。”
汉娜摇摇头，深有感触地说。
“罪孽深重，罪孽深重啊。”
不死人似乎没听到汉娜的话语，沉默着没有回应天火的话语。
他并不担心天火能不能学习咒术，他最担心的是，天火能不能忍住力量的诱惑，循序渐进。
叹了一口气，不死人伸手轻轻拍了拍天火可爱的小脑袋。
天火忍不住耸了一下肩膀，但也没出声。
只是脑袋上的两只耳朵逐渐耷拉下去，软趴趴地。
旁边的能天使兴致勃勃地看着不死人和天火的互动。
这看起来，有故事啊！
“那我，走了。”
不死人低声说了一声，又转头过去，和维娜以及汉娜道别。
随后和刻俄柏一起，走向车辆那边。
“老板，都处理完了吗？”
能天使笑眯眯地看着面前的这个藏在盔甲下面的男人，她开始好奇这个男人长什么样了。
但很可惜，尊重客人的隐私，也是企鹅物流的原则之一。
“走吧。”
不死人把大包小包地扔到后备箱去，然后赶刻俄柏坐上了车，自己也跳进去。
全程没有说过话的鲁珀族德克萨斯安静地坐上驾驶位，能天使也到副驾驶坐好。
越野车辆驶出小巷，离开了维多利亚的伦蒂尼姆。
第二次来到维多利亚，不死人在这里留下了属于自己的印记，让许多人得知了自己的存在。
如今，他离开了休憩处，再次踏上了旅程。
追逐着龙信仰的脚步，探索世代以先的残骸。

123.前往龙门的日子
旅行这种事情，不死人做过很多次了。
但是驾车旅行还是第一次。
这种快速移动的交通道具，以前不死人也经历过。
那是远古时期，乌薪王葛温统治之下的弱小恶魔族，拥有双翼的它们可以带着人飞度重洋，跨过千山万岭。
但到了泰拉，人们快速旅行的方式，竟然是用自己制造出来的车子。
“企鹅物流，使命必达！老板你不用担心嗷！”
红头发的女孩子性子很开朗，平日里也是话最多的，不死人坐在后面一句话也不说，前面的这个女孩子就能叽叽喳喳好半天。
就算不死人没什么回应，开车的德克萨斯也没什么回应，能天使也不难受，继续叽叽喳喳地说话。
不死人挺喜欢这种性格的，至少解闷。
德克萨斯的头发很有特点，不死人之前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倘若是在剧烈的灯光之下，照得出光辉，那就是有光莹流转的深蓝色。但若是光线不明朗，看起来就有如深墨，靠近纯正的黑色。
只能说保养的好，才能有这种变化。
但是德克萨斯却和她的拍档不同，已经三天了，德克萨斯除了必要的指令之外，一句话都不说，平时最喜欢的就是坐在驾驶位，休息的时候打开窗户点上一根烟。
旁边的能天使会皱着眉头扇鼻子，故意做鬼脸恶心德克萨斯。
德克萨斯最多就翻个白眼，然后抽两口就熄掉。
这倒是互补的好性子，不死人也算是看出来了，正是这俩人这种性子才合得来。
能天使喜欢说话，喜欢聊天，喜欢热闹。
德克萨斯不喜欢说话，对聊天没什么兴趣，还就喜欢安静。
但两人聚在一起，也不见她们互相有什么厌烦。
德克萨斯不说话，能天使就说话，有时候逗得刻俄柏傻笑，德克萨斯也没什么反应。
不死人倒是看得开心，这种组合，他以前也见过。
只是那时候...
算了，现在说这些，多少有些晦气，那些陈年旧事，不死人也再懒得拿出来聊了。
众人在荒野上行进。
有存好的液化源石，加油也不成问题。
速度倒是比用腿脚快上了不知道多少倍。
看着远处的太阳落下，德克萨斯也逐渐放慢了车速。
他们要找个地方晚上扎营休息，最好是能有水源的地方。
倒不是说车上没有常备使用的水，但能用大自然的，就比储存的方便。
而且随车携带的净化器，也不用担心寄生虫和源石污染。
不过多时，德克萨斯顺着外面往来的动物，找到了一条小溪。
车辆在小溪旁边停下，能天使跳下车子，伸了个懒腰。
“噫...哈——”
活动活动筋骨，红色头发的萨科塔把帐篷从车子后面拿出来，开始搭建今天晚上的帐篷。
其实睡在车里也不是不行，但是既然能有舒服的帐篷可以让人放松地躺下，又有谁会愿意挤在车子里呢？
而且还有一个家伙，非要每天晚上点燃篝火。
“不管看多少遍都会觉得离谱。”
能天使已经搭好了帐篷，她就坐在帐篷旁边，看着不死人抱回来从旁边树林里砍回来的枯树枝。
“为什么有人会放弃明亮的电灯，去点燃一从篝火啊！明明这么麻烦！”
能天使脑袋上还顶着光环，这光环不管怎样都没法拿下来。
不死人抬头看了一眼那边有点晃眼睛的光环，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转头回来，在中间搭好篝火架子，然后把长剑插在木堆中间。
他站在篝火面前，伸出右手，张开五指。
嗤...
一丛火星从剑柄上亮起，然后迅速蔓延到整个火堆上。
热浪翻飞，火星犹如炸开的烟花一般绚烂，然后消失在空气中，只剩下静谧燃烧的篝火。
原本天边的太阳就只剩一把流光，再加上明亮的篝火一点，感觉天空更加暗淡。
旁边的德克萨斯就靠在车子旁边抽烟，她看着不死人点燃篝火，也不开口说话。
只等到不死人点燃篝火之后，才走过来，把手中的烟头扔到篝火里面。然后和另一只佩洛一起，到篝火旁坐下。
能天使虽然嘴上说着无聊，感觉很嫌弃篝火，但是不死人只要一燃起篝火，就立刻凑过来，在篝火旁边坐好，伸出双手。
她脸上也不自觉放松下来，眯起眼睛，享受着火焰带来的温暖。
这就是篝火的力量，尽管双方并没有什么交集。但凭借着这一从燃起篝火的绝技，不死人和刻俄柏还是和两人拉近了距离。
接下来，不死人从包裹里拿出两块肉干，又穿在一根不细的树枝上，交给旁边的刻俄柏。
刻俄柏已经学会了不吃不熟的肉，她把手中的肉干架在篝火上面慢慢烤制加热。
又是熟悉的感觉，这种感觉很奇妙。
明明是陌生的人，但在篝火旁边坐下，就觉得大家是一伙的，不用担心有危险。
不死人安静地盯着篝火，也没有说话，旁边的能天使嘴巴却停不下来。
“老板老板！”
能天使故意往不死人身边凑近一点，前几天她不方便和不死人说些私密的话题。但这几天的熟悉下来，她自觉和不死人的关系稍稍好一点了。
“你和那个，漂亮的菲林族姐姐是什么关系啊？”
这是这几天能天使一直在和德克萨斯交流的问题。
那天他们都看到了天火抱了一下不死人。
两人原本以为他们是情侣，但看到不死人的举动，再加上听到了不死人的声音，又觉得这是否也太...
老牛吃嫩草？
嗯...虽然这个形容有点奇怪，但确实又挺应景的。
而且不死人貌似还是吃软饭的一方。
就连德克萨斯听到能天使说起这个，也不由地竖起了她的耳朵，身子微微向右靠一点。
不死人平静地开口。
“她是，我的，弟子。”
“弟子？”
能天使恍然大悟。
“原来是弟子啊，那她给你的钱，是她交的学费咯？”
“不是。”
不死人摇摇头，他说。
“那是，我的工资。我之前，给她，当助手。”
“？？”能天使和德克萨斯对视一眼，纷纷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不理解。
又是弟子，又是助手的，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现在，不是助手，是她的，老师。”
不死人又解释了一下，然后就盯着篝火不说话了。
能天使嘿嘿笑了两声，她总觉得两人之间的关系没有那么单纯。
她是开朗，有什么话也就直接问，但她也不是傻。
那个菲林族的姐姐，最后脸上的羞红，她可是看的明明白白的。
就这？
这关系？
是弟子和老师？
还挺有情趣的嗷！
不死人可不知道能天使的脑子里想着有的没的。
他就单纯地在想天火，思考她会不会因为没有自己的指导而误入歧途。
虽然这么说，感觉不死人非常关心天火，对玛莉娅有些冷落。
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咒术比起奇迹来说实在是太危险了。
玛莉娅只要按部就班地每天锻炼，总是会有提升的，虽然幅度不大，但胜在安全。
但咒术可不一样，研究研究再研究，稍有不慎就会变得人不人鬼不鬼。
不死人可不希望再见到自己徒弟的时候，会拔出武器，亲手清理门户。
想到这里，不死人叹了一口气，还是决定稍稍放宽心一点。
天火好歹也是个天才术士，应该不会那么简单就出事儿。
而且她的咒术之火和自己也是连着的。如果有什么问题，不死人也能帮一把力。
“那老板这次去龙门，是要去玩吗！”
能天使见不死人不说话，以为是不死人不想再说这个了，于是主动转移话题。
“我倒是知道龙门好多好玩的地方...就是没钱！”
能天使傻笑着，她说。
“要是老板想去，我可以给你写个旅游攻略哦！而且炎国风光和卡西米尔与维多利亚完全不一样。龙门的风格独树一帜，经济上还发展的这么好，自然有它的特点。”
不死人听到能天使说起龙门，他也正好有打听打听龙门的意思。
就任凭能天使继续说下去。
他点点头。
“嗯，继续说。”
能天使听到不死人居然对龙门的话题感兴趣，立刻就打开了话匣子。
“嘿嘿，既然老板你想听，那我就和你聊聊！”
说着，能天使又往不死人这边凑近了一点，但两人中间始终还隔着一截空地。
不死人没有故意靠过去，能天使也没主动贴过来。
两人默契地保持着一段距离，这种距离叫做礼貌，也叫做隔阂。
能天使从炎国说起，然后慢慢说到龙门。
不死人就一边听着，时不时提出一个问题，然后能天使就会先解决不死人的问题。
一通交流下来，不死人也大概理解了龙门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龙门不愧为叫做龙门，其实就是炎国的门户。
这个巨大的移动城市，是炎国与外界交流的窗口，也聚集了整个泰拉大陆上数不尽的资本和生意。
有现代化的高楼大厦集群，也有保留了炎国风光的建筑群，在穿衣风格上，融合了炎国与现代化新流行风潮，既能看到有炎国风格的长衫长裙，也能看到新思想所带来的各种简便式装束。
整个泰拉通用的龙门币，正是出产于龙门，就是因为很多交易都会在龙门执行，各国与龙门都有交易上的往来，而龙门的币种又是纸币，方便交易与使用，因此龙门币在哪里都流通。
龙门的领袖叫做魏彦吾，是一位拥有先民血统的炎国人。
至于先民血统是什么，能天使也一知半解，不死人便不再追问下去。
值得注意的是，龙门的势力并不简单地由明面上的政府掌控。
因为龙门汇聚着各方势力，因此除了明面上的龙门政府之外，还有暗地里的黑帮势力，以及其他各国的探子与公司群。
但总体上来说，还是被这位魏彦吾先生，以强势手段压制在下面。
而龙门生活的感染者倒是并没有那么难受。
虽然大部分感染者生活在感染者集群里，但龙门人对感染者的偏见不大。因此许多感染者依然能够找到适合自己的工作。虽然工钱不高，但至少生活有个盼头。
听能天使描述，不死人惊讶地发现，龙门人对待感染者的态度居然是他所经历过最好的。
卡西米尔就不说了，与血荆棘有过交流就知道，卡西米尔虽然在今年，明面上放宽了感染者成为骑士的要求。但实际上还是把感染者当做道具使用，赚钱的工具。
维多利亚更不用谈，直接把感染者当做罪犯一样关在一个专门的城区，甚至工作都不给。除了防止暴乱而偶尔发放了食物之外，一点关心都没有。
高层甚至还在策划法案，卖出这些感染者。
与龙门一对比，感染者在龙门的待遇，竟然是最好的。
谢拉格是特殊情况，谢拉格因为与世隔绝。所以感染者较少，根本掀不起什么风浪。
不死人一边盘算着龙门的情况，一边想着自己到龙门之后，该怎么找办法找到与龙头石相关的人物。
在这一点上，他是最头疼的，不过也不会钻牛角尖。
大不了找术士协会和喀兰贸易帮帮忙。
反正银灰和他算是朋友，不死人也不白拿银灰的好处，回头都会还给他。
天上的星星睁开了眼睛，能天使和不死人聊到了深夜。
德克萨斯和刻俄柏就在旁边听着，也不说话。
直到刻俄柏打了一个哈欠，凑过来抱着不死人的手臂。
不死人脱下手甲扔给她，能天使也打了个哈欠。
能天使收拾了一下，回到帐篷里休息了，德克萨斯也点燃一根烟，抽完之后去旁边小溪洗脸刷牙，回到自己的帐篷里。
深夜，星星眨眼，月亮直勾勾地盯着大地。
刻俄柏靠在不死人身边，啃着手甲慢慢睡去。
两个帐篷一明一暗，也传出了平稳的呼吸声。
不死人坐在篝火前盘算着龙门之行需要注意的事项，一并守着漫长的夜晚。

124.萨科塔,天使
前往龙门的日子，就是这么平静，简单。
德克萨斯和能天使负责的大多都是大单子，这些单子或多或少会有异国的单子。
所以她们在外面跑，也已经成为了常态，没什么好说的。
每到一个地方，需要的文件，过关档案，早就被企鹅物流准备好了。
不死人和刻俄柏根本不需要动手，就等着能天使和德克萨斯处理。
她们俩的效率也很高，每到一个地方都会第一时间先去处理文件，然后才是问不死人和刻俄柏要不要出去转转。
毕竟是走正常途径，不死人没让西沙加钱。
如果是加钱的紧急状态，他们可能会日夜兼程地跑野路。虽然缩短了一定的时间，但是安全不能保证。
不死人的想法就是，只要不出什么岔子，能在一个月左右到龙门，就已经不错了。
要知道他步行两个月才从卡西米尔走到谢拉格，从谢拉格到维多利亚也花了两个月左右。
这下跨越半个泰拉已知的世界，只用了一个月，只能说时间已经很快了。
路上时不时也会遇到一些特殊状况。
比如不知道从哪儿钻出来的源石兽，围着他们的车子，或者帐篷旁边瞎叫唤。
德克萨斯见得多了，要是在开车，就直接一车头给它撞上去，免得在后面一直跟，还对自己有威胁。
要是扎了营，那就是不死人处理，他取下背后的大剑，一刀就能把源石兽给劈成两半，看的德克萨斯和能天使都不由自主地后退半步。
一路上，能天使就没停过她的嘴，不是问不死人怎么锻炼出来的，就是问不死人能不能摘下自己的头盔，让她俩看看不死人到底长什么样子。
听到这个话题，在旁边昏昏欲睡的刻俄柏也会打起精神，竖起耳朵，加入能天使的阵营。
这实在是一个非常吸引人的话题，和不死人呆了那么久，还真就没完整地见过不死人的脸。
不死人倒是一直在回避这个问题。虽然外貌和精神都有了相应程度的恢复，但是习惯就是习惯。更何况自己的长相确实还有些吓人。
干瘪皮肤和深陷的眼眶，即便不至于是尸体那么严重，看起来也像是体弱多病的模样。
还不如不看！
能天使就拿着这件事和不死人开玩笑，她也看得出来，不死人不想摘下头盔。所以每次询问大多都只是随口一说，用这个话题来引出其他的交流。
不死人活了多久？当然看的出来，他本就不反感这个活泼的女孩儿，就任由她和自己搭话，也算是解了一路上的闷烦。
时间一晃就过去了二十多天，众人从边陲小镇出发的时候，下一个城市就是龙门了。
这一路上，不死人虽然没怎么说话，但是用行动表示了自己的价值。
就算只是送人，但不死人每晚坚持自己在篝火旁守夜，一开始德克萨斯和能天使还有些担心，后来偶尔早上起来就看见好几个源石兽的尸体摆在篝火旁边。
久而久之就习惯了，也对这位主动承担守夜职责的老板表示过感谢。
她们这种跑送人单子的，最难受的就是老板没能力还瞎指挥，不听安排。
不死人倒好，又是守夜又是安静不说话，乖巧地不行。
能天使和德克萨斯感觉这趟单子，不是企鹅物流送人，是不死人送企鹅物流。
“我看看，这里距离龙门还有...”
能天使正准备拿出地图，看看她们距离龙门还有多久。
旁边的德克萨斯看都不用看，直接开口说道。
“快则十天，慢则十五。”
“哇！德克萨斯你好厉害！这都知道？！”
能天使咋咋呼呼地喊了两声，然后笑眯眯地看着德克萨斯。
德克萨斯也不以为意，能天使就是对这方面的事情不太上心，明明两人跑这条路的时间也不少，到这里，心里也该有个大致的判断了。
“少吃点甜食，说不定你能记的东西会有更多。”
德克萨斯随便呛了一句能天使，又翻了个白眼，然后点燃了发动机，把车子驶出众人临时居住的小店。
能天使就在旁边呵呵傻笑不说话。
刻俄柏在旁边蔫吧蔫吧地靠在不死人的肩膀上。
她就是没精神，平时这个时候应该是去找汉娜玩，和她一起看电视的时候，这二十几天就只能在车子上坐着。
金发傻狗的性子也好热闹，这一点上到是和能天使不谋而合，两人经常在扎营之后结伴出去玩。
通常都是能天使手里拿个不知道从哪儿套过来的飞盘，往外一飞，然后刻俄柏就跑过去捡。
按道理来说应该是刻俄柏把飞盘飞回来，可她每次非要亲手交到能天使手里。
偏偏能天使也懒得动，干脆就等着刻俄柏把飞盘带回来，然后再往外面飞。
看着这个金发姑娘跑去追飞盘的倩影，能天使的心情也会莫名其妙好一些。
一来二去，四人竟然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变成了关系还行的朋友。
不过，也就只是朋友而已。
能天使和德克萨斯的排外性还是很重的。虽然能天使看起来是个大大咧咧的乐天派，但她心里肯定还藏着事儿。
不死人从来没有听她提过她自己的事情，只知道她喜欢吃一个叫做「阿噗噜派」的玩意儿。
后来才从德克萨斯那边知道，阿噗噜派就是苹果派。但是能天使这孩子偏偏就喜欢叫它阿噗噜派，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
不死人有时问过关于萨科塔一族的问题。
因为他们头上的光环实在是太有既视感了。
不死人总能想到一个特殊的信仰教派。
早有谢拉格和维多利亚的例子在先，现在不死人对任何触发自己记忆中事物的东西，都十分上心。
不过能天使似乎对萨科塔这个种族并没有什么兴趣，每次和不死人聊到这里，大多也是迅速地转移话题，说到其他的事情上。
不死人看得出来，是能天使不愿意谈太多有关萨科塔的事。
后来有一天扎营之后，趁着能天使和刻俄柏又跑去玩飞盘，德克萨斯也过来和不死人私下里解释了这个问题。
“能天使她看起来大大咧咧地，实际上也有自己在乎的东西。她本人是萨科塔，也对萨科塔很上心。但涉及到某些特殊的原因，她不太愿意和别人谈起自己。”
德克萨斯的声音很轻，很冷，但是既然愿意私下里跟不死人说这些，肯定也不像看起来那样不通人情。
“如果你只是询问与拉特兰这个国度有关的问题，她肯定不会忌讳。相反，她很愿意与人分享她的故乡。”
不死人点点头，随后就看着远处，脑袋上顶着一个闪闪发亮的光环的能天使，陷入了思考。
德克萨斯最善观察，她当然能注意到不死人对萨科塔这个种族的上心。
好奇之下，她忍不住开口询问道。
“是有什么问题吗？关于萨科塔？”
“是有，问题。”
不死人点点头，他问道。
“萨科塔，有信仰？”
“是的，萨科塔有自己的信仰。”
德克萨斯权当不死人是道听途说到这些，因为也不是什么秘密。
“萨科塔被称作天使，他们的特征是拥有光环与翅膀。”
“翅膀？”
不死人疑惑地看向远处的能天使。
现在能天使的背后并没有翅膀啊...
“日常状态下，并不会影响到他们的生活。但是如果发生了战斗，或者情绪波动强烈，就会在身后展开光翼。展现她们的真实形态。”
德克萨斯对不死人解释道。
“不过，头上的光环是永远也无法遮蔽的。那是他们作为天使一族，萨科塔的最大证明。”
说到这里，德克萨斯再怎么样也不愿意开口了。
这些都是一些稍稍有心就能得知的事实，再深入的问题，就要由不死人自己去了解。
那是萨科塔一族的事，和她这个鲁珀无关。
“嗯，谢谢。”
既然得到了确定，不死人的思维就开始发散了。
萨科塔自称天使，但是天使这东西，难打是真实存在的吗？
在他的记忆中，在原来的世代里，有一个派系格外注重天使，甚至发展出了拥有翅膀的天使。
即便是那样的天使，也不过是拥有翅膀，与很多人幻想中的圣洁截然不同。
在不死人自己的思考中，以往世代的许多东西，都能和现在所了解到的互相印证。
这是否说明，整个泰拉大陆，就是建造在火之时代的残骸之上？
那么为什么这些痕迹又如此地不明显，以至于连人种与力量形式都产生了差异？
再加上那充满了深邃与黑暗本质的源石，以及无处不在的深渊。
这都让不死人陷入了疑惑。
这到底是不是深海时代？
倘若自己临走前所听到的话语，那防火女所说的。在遥远之后，有一丛火种燃起是真的。
那这一丛火种，究竟是自己身体里保存下来的初火，还是说诞生在这个世代的火焰呢？
德克萨斯见不死人陷入了沉思，她也不好去打扰，默默地离开。
这个战骑士还挺合她胃口的，都是沉默寡言的人，而且不会做出出格的事情。
不然她也不会主动过来向不死人解释，担心坏了大家的关系。
“小刻真厉害嗷！来，我们再来一次！”
能天使笑眯眯地拍了一下刻俄柏的脑袋，然后又扔出了手中的飞盘。
“飞咯！”
刻俄柏就兴致勃勃地跑出去，试图接那个飞盘。
日落西山，时间一到，就在燃起的篝火旁休憩。
只剩不死人一个人仍在记忆碎片中寻找着属于自己的答案。

125.收到信件的玫兰莎
同一时间，罗德岛。
自从上一次讨论营救博士的计划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月。
罗德岛底层的运算机器根据营救博士这个目标，开始了进行为期一个月的计算。
最后计算的结果，在好几万条方案中，留下了三条可行的方案。
讨论这些方案，并且细化细节，又过去了两三个月。
在这之中，精英干员们逐渐回到了岛内，开始对计划中的一切做好准备。
其实，当初阿米娅提出营救博士这个概念之后，大家心中就已经埋下了希望的种子。
因为大多数精英干员对于博士的强大都是有目共睹的。除了少部分在博士离开之后加入罗德岛的精英干员之外，几乎所有人都支持这个想法。
倒不是他们觉得现在掌控罗德岛的凯尔希医生不好。
凯尔希医生在一个前辈与上位者的职责上来说，可以说是一个合格的前辈。
她会亲自处理所有罗德岛的事物，每天工作到很晚才睡。
作为一个医生，她天天嘱咐干员们要有规律的作息时间，保证身体。
但她自己却是最不守作息规律的那个人，一定要把该处理的所有事情都处理完了才行。
这样的付出，干员们都看在眼里。但是不得不承认，凯尔希医生在作为一个领导者的方面，可能确实有些欠缺。
她维持着一切必要的理性，思考着所有能够想到的问题，并且在所有的计划中选择成功率最大的那一条。
但她不能做到去了解每一个干员的性格，并且让大家都觉得至少满意的处理方式。
简单来说，就是凯尔希不懂人心，不近人情。
这几乎是大多数干员的共识。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对凯尔希抱有尊敬。
倘若不是凯尔希，以罗德岛这种小体量又有极大运作消耗的机器，恐怕早在一两年前就已经彻底散架。
凯尔希尽自己所能维持大局，已经是她力所能及的极限。
再加上她有意培养阿米娅，那些知道些许内幕的干员都在这件事情上不做任何发言。
在他们看来，凯尔希已经做得够好了。但她终究是一个纯粹的学者，不像博士那样，能在军事指挥与管理运营上仍然有着极大的天赋。
不过，既然凯尔希也在无言中支持着营救博士的计划，那就说明事情已经严肃到了一个地步。倘若没有博士在，恐怕整个罗德岛会在接下来的时间里面临更危险的境地。
虽然上面有上面的决定，在精英干员和高层们并没有把这些压力给普通的干员。
干员们有的是其他势力的外派协助人员，有的是罗德岛自己收罗来的人才。
他们很多都只是年轻人，与其让他们担心这么多，倒不如让他们维持现有的节奏，养精蓄锐，这样才不会在出任务的时候发生意外。
也就是今天，一封信送到了罗德岛人事部。
原本这样的信件每天都有可能寄来，当天管理人事部的干员也不会在意这些事儿。
但偏偏寄信的人有点超出人们的认知，当人事部管理者看到名字的时候。当即有些发蒙，随后选择了向更上级进行报备。
“凯尔希医生。”
白发挑染的女丽人来到了凯尔希医生的办公室，把手中的信件交给了她。
“这是一封从维多利亚发来的信件，是寄给干员玫兰莎的。”
“有什么问题？”
凯尔希脸上的黑眼圈有点重，她已经快一整天没合眼了，全靠咖啡支撑自己的身体。
虽然明知道咖啡对身体不好，但她还是选择了用这种方式强行打起精神。
凯尔希拿起桌子上的信件，她一眼一眼地从最上面一行字看起，看到最后一行时，也忍不住滞住了呼吸。
在信件封面的最后一行，寄信人处，写了三个字。
不死人。
而白发挑染的美丽梓兰选择拦截下这封信件，先交由凯尔希定夺的原因，就是因为不死人的身份。
梓兰不算是资深干员，但她同样会关注卡西米尔的争斗。这对于任何干员来说，都是学习的一个过程。更何况她本身也对这个战骑士有着极大的关注度。
“来源没问题？”
凯尔希抬起头，看向面前的梓兰。
“没问题，维多利亚的官方派遣信使送来的，是走的正规渠道。”
梓兰点点头。
听了梓兰的话，凯尔希沉思片刻，她原本有些昏沉的脑子。在看到不死人三个字的时候，瞬间就活络起来。
片刻之后，她把手中的信件放到梓兰面前，嘱托她说道。
“交给玫兰莎吧，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我们也没必要非要把这些秘密刨根问底。”
凯尔希端起旁边的水杯，喝了一口，随后挥挥手，示意梓兰离开。
梓兰收起桌子上的信件，不疑有他，离开了凯尔希的办公室。
凯尔希则是在梓兰离开之后，又放下了手中的笔，开始思考起这封信来。
不死人，这个名字对于凯尔希来说是一个很久远的名字，但也足够耳熟。
因为最近不断有人在提起这个名字。
维多利亚的情报网络在十几天之前有了报告。据说在维多利亚感染者聚居地里出现了一条龙，而解决这条巨龙的阿斯兰一派，那位叫做维娜的领头者，早期与一位叫做维多利亚游魂的怪物交好。
据她所知，战骑士不死人，与那位维多利亚的游魂，在传言中都喜欢身穿盔甲，以钢铁示人。
而在维多利亚的一次上层集会中，也有战骑士出现在维多利亚的说法。
同时，在玫兰莎的档案里，她自己也有提到过，自己曾经学习过维多利亚的击剑，还有其他另一种兵击法。
杜宾教官曾经和凯尔希有提到过，玫兰莎的剑术，隐约看得出有东国的风格。
杜宾也找了夜刀求证，但夜刀说过，自己并没有和玫兰莎有私下里的交集。
倘若是那位不死人的话，似乎一切都变得合理起来。
据玫兰莎所说，自己的老师实力强劲，在感染者暴乱中把她从人群里救了出来，还救了她们一整家。
所有线索串联起来，刨去所有的不合理，最后的答案就一定有可信度。
也就是说，玫兰莎其实师承这位卡西米尔的战骑士，维多利亚都市传说中的游魂。
原本这并不是什么大事，顶多也就是干员自己的私事，家事。
但牵扯到那位战骑士，就连凯尔希也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开始计算其中的利害关系。
最关键的一点就是，不死人既然能够把信件寄到罗德岛来，那意思就是，不死人已经知晓了罗德岛的存在。
现在凯尔希最关心的事情就是这一点。
不死人是否还有着以往的记忆，他是否能够回忆起，自己曾经做过的一切？
这与罗德岛现在面对的情况没什么关系，但却与凯尔希，以及罗德岛的未来有着莫大的联系。
不管如何，自家干员里，能有不死人的弟子，这就是一个很好的信号。
在事情发生改变之前，维持就好。
当晚，回到宿舍层的紫发小猫松了一口气，她正准备休息一下就去洗澡，却发现门口的信箱里多了一封信。
与她一道的卡缇也好奇地看过来。
“这是寄给谁的？我的吗？”
玫兰莎把信箱打开，拿出了这封熟悉的信件。
家里人寄信使用的信封是维多利亚上层人士惯用的特别纸张，所以一看就知道是谁寄来的。
“我的，家信。”
玫兰莎也有些累了，经历了一天的训练。就算是家里人的来信也没法阻止她先去洗澡！
卡缇也没管，她早就已经洗过了，现在和玫兰莎一起回来，只是刚好接她从训练室结束属于玫兰莎自己的晚课。
于是，香汗淋漓的玫兰莎褪去衣物，走入了浴室。
卡缇则是坐在一旁，开始追起今天的话剧。
半个小时后，洗完澡的玫兰莎松了一口气，用吹风机舒适地吹干了自己的头发，随后来到床上坐下。
她顺手拿过放在桌子上的信件，准备看看父亲与母亲按照惯例送来的叮嘱。
眼睛扫过信封表面，正要拆开信封的时候，手却骤然停下了。
紫发小猫不可置信地看着寄信人上面的名字。
捏着信封的手指有些发白，这是用力过度的表现。
卡缇没注意到这边玫兰莎的异状，她还在看着电视剧。
玫兰莎原本有些发白的脸庞在极短的时间内透着兴奋的粉红。
老师！是老师！
抬起头，小心翼翼地瞟了一眼卡缇。
很好，没有发现！
恍若做贼一样，玫兰莎悄悄摸摸地拆开信封，抽出了里面的纸张。
纸张不厚，字迹也就仅仅一面而已。
玫兰莎认认真真地坐好，开始从最顶端，一个字一个字地认真阅读。
“寄给我的弟子，玫兰莎。”
玫兰莎嘴角忍不住翘起一个弧度。
仅仅是看到了，我的弟子，这四个字，心中就有说不出的雀跃。
“想了很久，不知道该怎么开篇，就只好跟你讲讲我的近况。
我在卡西米尔苏醒，为了一个承诺，参加了卡西米尔的骑士特锦赛。
替我去领奖的女孩子是我的弟子，有机会的话，我会介绍你们认识。
然后去了谢拉格，在那里认识了一些朋友，还有一个孩子。
后来打算去往维多利亚时候，我才被其他人告知，曾经的我在维多利亚生活过。”
玫兰莎看到这里，她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似乎是已经察觉到了接下来自己会看到什么东西。
“我并没有与之相关的记忆，就连你的信息，也是从别人口中得知。
当我知道，我还有一个弟子的时候，我其实是有些迷茫的。
很多事我都记不得了，这其中就包括你，玫兰莎。”
玫兰莎眼角垂下来，身上仿佛一下就失去了力气，她能听到自己心脏的声音，却没法控制有些发抖的身体。
可后面的话语，又让她忍不住继续看下去。
“但是，当我听到你的名字时，总会有一股熟悉的感觉。
根据我以往的经验，这就是我曾经历过的事情，只是如今丢失了记忆，回忆不起来。
这是一种特殊的病症，我不保证以后就不会发生，但希望你能理解。
后来，我看到了你的照片，是你父亲给我看的，很可爱，也很漂亮。
这封信也是我拜托你父母帮我寄出的。
那时候我才确定，我一定见过你，而且我们之间关系匪浅。”
他夸我了！他夸我可爱！夸我漂亮！
看到这几个字，玫兰莎又是高兴，又不自觉地有些害羞，她合拢双腿，但脸上的表情又逐渐展开。
身后的尾巴不由地立起来，尾巴尖端左右轻微摇摆。
不死人的信和他开口说话完全就是两个概念。
他的信件直来直往，有什么就说什么，丝毫不会吝啬自己的情绪。
咳！
轻咳一声，收拾一下心情的玫兰莎继续看着信件。
“现在，我正准备前往龙门，估计还有一个月能到。
听说你感染了矿石病，但一定不要对生活失去希望。
如果有机会，我们一定会见面，但不要打乱你自己的计划。
要是有什么问题想问我，可以寄信给龙门的喀兰贸易分部，他们会把信件交给我。”
信件到这里就没有了，最后留下了自己的署名。
“你的老师，不死人。”
玫兰莎翻来覆去地，又把一整封信在手里看了两三遍。
然后一下倒在床铺上，心里又是惊喜又是忧愁。
忧愁的是，不死人失去了记忆，那他如今还能认出自己吗？
惊喜的是，不死人依然对玫兰莎有些许印象，而且语气之中并没有多生分。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老师给自己寄信了！
这就是最重要的事情！他给我写信了！
“呜呜呜...”
回想起不死人夸自己可爱和漂亮，玫兰莎忍不住把被子抱住，在床上傻乎乎地打滚。
旁边的卡缇听到这边的动静，看到玫兰莎在床上滚来滚去，她好奇地问到。
“发生甚么事了？”
“...”
玫兰莎把脸埋在被子里，然后偷偷拿出眼睛来看一眼信，又把脸埋回去。
好烫！好烫！
紫发小猫就像是吸了猫薄荷一样，头晕目眩地，脑子里就只有那两个字。
可爱！漂亮！
缓了好一会儿，在卡缇莫名其妙的眼神下，玫兰莎坐起来。
她从抽屉里拿出了自己喜欢的信纸，以及藏起来一直舍不得用的玻璃笔。
“你在干嘛？”
卡缇问道。
玫兰莎扬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深紫色的头发柔顺垂下，满眼都是欢喜。
紫发小猫的声音软软地，但却藏不住那股兴奋，她开口说道。
“我要写信！”

126.大家都爱的战骑士
这日午后，众人吃了最后一顿路上的饭食之后，终于在地平线见到了远处的巨大城市。
“哈！终于回来啦！”
能天使看起来很兴奋，这一路上，她已经不知道有多久都没吃到自己想吃的苹果派了。
终于回到了龙门，她也就可以去常去的甜品店，点上一份大家都爱的阿噗噜派！
不过在这之前，他们还有一个小时的路程要跑。
虽然在地平线上看到了那个大家伙，但想要到达那里，还得要一段时间。
“那里，就是，龙门？”
不死人看着远方的城市，他忍不住发出了感叹。
“还是，很厉害啊。”
虽然他也见过维多利亚的伦蒂尼姆，还有四城合一的大骑士领，卡西米尔都城。
但每次看到移动城市，心中的震撼总是不会消失的。
这是一种面对巨物的悚然感，不是说不怕就不怕的。
就连不死人这种等级的人物，也会因为心中的不适感而发出感叹。
横跨几十甚至数百公里，所建造的一座能够通过移动，摆脱天灾威胁的城市，这种等级的东西。不管怎么想都不合理，但却是整个泰拉世界文明的基石。
没有移动城市，就没有稳定的安全场所给予人们生活。
“第一次来龙门，守城的警察不会故意弄你。但是也要做好做记录的准备。”
德克萨斯稳重地开口，话是说给后面的不死人和刻俄柏听的。
“虽然我们也有渠道可以帮你们弄身份，但以不死人先生的实力和背景，还不如正常录入一个身份记录。就算你是感染者，他们也不会把你怎么样。龙门对感染者的态度，没有想象地那么严肃。”
不死人闻言，当即松了一口气，他点点头。
他其实不关心自己，他无论如何都能进去，问题就在旁边的刻俄柏身上。
总不可能单独拜托能天使和德克萨斯给刻俄柏弄一个身份吧？方不方便先不说，光是花费的时间就很长。
即便可以用法术掩盖自己的行踪，但终究不如有一个身份来的稳定。
“刻俄柏！可以进城吗？”
刻俄柏也不是什么都不懂，上次进维多利亚的时候，她也明白是自己的身份有影响，才逼得不死人不得不想办法，用法术把自己弄进城。
“可以哦！小刻可以进去哦！晚上一起吃饭怎么样？姐姐带你吃好吃的！”
能天使在副驾驶笑呵呵地和刻俄柏聊着。
听到这里，刻俄柏看了一眼不死人，不死人点点头，随后她才兴奋地举起手。
“好耶！”
...
车辆跟着大部队的车流排队。就算是众人已经来到了城市脚下，也还得登上好几十分钟。
等到终于轮到不死人他们的时候，德克萨斯发动车辆，驶进检查区。
“身份证明，都把身份证明拿出来！”
旁边的警察敲了敲能天使这边的车窗，示意让他们出示身份。
“哟，眼熟啊，怎么，刚跑完一单回来？”
来检查的警察似乎和能天使很熟悉，一看到脑袋上顶着一个光圈的能天使，警察的语气也变得熟络起来。
能天使嘿嘿地笑了笑，她指了指身后的两人。
“帮忙捎两个人来龙门，这次的老板。”
警察看到车子后面的不死人和刻俄柏，脸上的表情顿时就没那么友善了。
公事公办的态度，自然也没有引起不死人的不满。
“新来的是吧，那就先下车吧，到旁边来做个身份录入。快点啊，后面还有车等着呢。”
能天使一边把自己的身份卡拿出来，接过旁边的德克萨斯手中的身份卡，交给警察。
她看向身后的不死人。
“跟着这位小哥进去吧，我认识，人不差，只是你们之间没什么交流。听他的话规矩做事就好，没问题的！”
不死人推开车门，拉着有些畏畏缩缩的刻俄柏跟着警察小哥走。
警察小哥在前面带路，也没想着和不死人他们说点儿话。
从城门旁边的楼梯上去，到了二楼之后，又把人领到其中一扇门旁边。
“你俩一起的？”
“是。”
不死人点点头。
警察小哥把门推开，指了指门里的房间。
“进去吧，里面有人告诉你们该怎么做，顺利的话，几分钟就解决了。”
说完，警察小哥就在旁边站好，等着不死人他们出来。
不死人领着刻俄柏走进去，在桌子旁边你的椅子板凳上坐下。
桌子对面坐着另一个警察小哥，都是东方人的面孔，脑袋上还顶着一根角，似乎是东方的鬼族。
那警察看到两人进来，当即就先给刻俄柏和不死人面前都发了一张纸。
“先填写一下自己的基本资料。然后我一会儿给你们照个相，等我这边看完没什么问题的话，就过了。”
于是，在不死人的指导下，一大一小，两个迷糊开始填写面前的表格。
能天使和德克萨斯还在外面等着，旁边就走过来另一个警察，和能天使打个招呼，然后又和德克萨斯挥挥手。
“企鹅物流的两位小姐？你们这是刚出完任务回来？”
“是啊，带的人在里面做记录，我俩只好在外面等等。”
能天使正和小哥打招呼的时候，旁边的德克萨斯从怀里掏出一包香烟，推开车门点燃一根。
她还顺便把手中的烟盒向那边的警察晃了晃。
警察连忙摇头。
“不了不了，还在上班，现在抽烟不太合适。”
德克萨斯点点头，把烟盒收进胸口。
“今天是轮到你们组值班？怎么我好不容易认识的几个警察都在这里？”
能天使左右看了两眼，发现几乎都是熟人，于是好奇地开口询问。
“咋回事儿啊？被陈Sir穿小鞋了？”
“哈，能天使小姐可别乱说，陈Sir怎么会给我们穿小鞋？只是警署里工作变动，我们暂时轮值两天，之后就给弄回去了。”
这警察笑了笑，他正准备开口问些什么，就听见身后的建筑里突然发出一声巨大响声，把众人的目光全都吸引过去。
可等了半天也没见发生什么特别的事儿，里面也没什么人走出来。
靠在车子旁边的警察小哥当即摸向了右腿上的电击枪，他的表情变得凝重起来。
“你们别动，我进去看一眼。”
能天使心知不妙，不死人前脚进去，马上就出了响声，怕不是这俩憨憨在里面闹起来了吧？
随即也顾不得太多，从自己的身上摸出守护铳，跟着警察小哥一起冲上了二楼。
德克萨斯倒是沉得住气，她抽了最后一口烟，把烟在地上踩灭，然后扔到旁边的垃圾桶里，这才从身上摸出两个剑柄握在手里，跟了上去。
三人从一楼摸上去，等到了门口，这才发现原来二楼里面早就挤满了人。
人群中间，有一个高了众人一头的身影，死死护住自己的脑袋。
“发生什么了？都给我让开！”
原本一脸和气和能天使交流的警察大吼一声，让围在中间众人的同僚让开。
人群中的人影逐渐暴露出来，是一个穿着盔甲的高大人影，还有一个抱着盔甲瑟瑟发抖的金发女孩儿。
“不死人？”
能天使愣了一下。
不是吧，还真是老板犯事儿！？
顿时，能天使的心中满是愁容，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了。
“你熟人？”
正准备上去说话的警察听到身后能天使的话语，他回过头来，询问能天使和德克萨斯。
“这次我们护送的货物，也是老板。说白了就是一趟加急列车。”
这个时候，德克萨斯主动开口说话。
“他性子比较古怪，可能有些冒犯，请不要太介意。”
警察点点头，既然是有渠道能雇佣企鹅物流这两位王牌的角色，那他心中也有底子，知道该怎么和人家交涉了。
这警察走上去，先瞪了自己的同僚一眼，开始了解情况。
等他听完之后，却是整个人都愣在那儿了。
“我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照证件照不脱头盔的。”
这警察有些无语地回头看了一眼能天使和德克萨斯。
这位老板，一看就知道是从卡西米尔那边过来的，也就只有那边的骑士才会在日常生活中也穿着这样的盔甲。
虽然穿什么是个人的权利，但是拍摄证件照的时候，肯定要拍正脸啊，有什么好说的？
能天使讪讪地笑着，有些尴尬。但没有不死人的许可，她也不好主动告诉警察，不死人的身份是啥。
更何况，和不死人相处了有一个多月，能天使和德克萨斯都没能见过不死人的正脸，她们怎么能劝得动不死人摘头盔？
“老大，也不只是因为他不脱头盔...”
那边的警察支支吾吾地，凑到这警察头子耳边说了两声，然后退开两步。
抬起头来，这警察头子的眼神突然就热切了起来。
但现在是工作时间，也不好做其他的。
“那个...这位先生，您手上有其他证件吗？只要是跨国协会的证件或者大公司的证明书，都可以证实你的身份，我们只需要调用他们那边的身份记录就好。”
不死人小心翼翼地把手从头盔上放下来。
刚刚自己在和检察官争论照片事宜的时候，背在背后的巨剑不小心落到地上，砸出来的那个声音吸引来好多警察。
他们原本都以为那是假的，是道具，结果根本没想到是真的。
看不死人递交上来的身份文书上，看到了不死人两个字，立即就有喜欢上网或者看话剧的警察认出来了，这不是卡西米尔的战骑士么？
然后所有警察都开始好奇，这头盔下面到底是什么脸。
于是所有人围过来，把两人围在中间，一边告诉不死人规矩是什么，一边尝试动手，帮不死人把头盔取下来。
不死人又不可能在这里犯事儿，只好抱着自己的头盔护住自己。
他怎么可能摘下头盔呢？
不死人从来不会摘下他的头盔！
旁边的刻俄柏也给吓到了，抱着不死人死活不分开，虽然根本就没有人关心她。
缓过来之后，不死人掀开自己最外层的灰白色披风，从盔甲的缝隙中取出一张卡片。
“这是，术士协会，身份证。用这个，可以？”
“术士协会的当然可以！”
警察接过不死人手中的证明，一边笑着跟不死人开口说道。
“您先在旁边等等，过一会儿我们就把处理好的龙门身份证给您拿过来！”
说着，就从一脸莫名其妙的不死人面前走开了。
临走的时候，还招呼着围过来的警察到一边去。
“走开！都回到自己工作的地方去，别他娘的在这儿瞎凑热闹，别逼我给陈sir打小报告！”
顿时，警察们如鸟兽散去，只留下不死人四人。
“他们...”
不死人顿了一下，他来到能天使身边，低声地说。
“拍，身份证，照片，必须要，脱头盔？”
“emmm。”
能天使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可能不死人以前遇到的身份证明，都没有这种规则吧。
“一般都默认，身份证件，必须要露出正脸。”
能天使也小声给不死人补充知识点。
“你以前，没拍过证件照？那你这个术士协会的证明从哪儿来的？”
“喀兰贸易，帮我，弄的。”
能天使顿时翻了个白眼。
好家伙，不是一路人！
没过多时，那警察就拿着三张卡片走过来，交给不死人。
“这张是您的身份证明，这张是术士证明，这张是这位金发小姐的身份证明。”
不死人接过三张证明，收到自己怀里。
要是交给刻俄柏，说不定她会弄丢，还不如自己帮她保管。
“谢谢。”
不死人对警察点头致谢。
“不谢不谢！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那警察笑呵呵地拍拍胸口，然后轻咳一声。
“咳，那个...不死人先生，能不能跟我拍一张照片啊？放心，不耽误你时间的！”
不死人愣了一下。
“？”
...
两分钟过后，警察开心地捏着手中的相机，对坐上车的不死人众人挥挥手，热情地看着他们的车辆驶离检查站。
“他，看起来，很喜欢，盔甲。”
不死人欣慰地说。
“啊这...”
能天使揉了揉额头，她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这位老板在这种小事上，似乎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影响力。
作为战骑士来说，他的一生是充满传奇的。
如今，下一届特锦赛尚未来临，现在的不死人名声还在巅峰，将来还会有更多人把他认出来，真不知道他以后该怎么面对自己的粉丝。
想要避免这样的情况发生，就必须要改头换面，换一身装束说不定就没人能认出他来。
但不死人对盔甲的执念，让人完全无法理解！

127.“企鹅”物流
“身份证明既然已经解决了，那就先去公司吧，不死人先生，还需要你在单子上签字画押，这样我们的任务才能结束。”
德克萨斯一边说着，一边把车子开向企鹅物流的公司驻地。
“至于之后的事情，您可以在我们到达公司之后再去考虑，像是住哪儿啊，吃什么啊，这之类的。”
德克萨斯通过后视镜看一眼不死人。
不死人坐在座位上，头盔却是朝着窗外，看着外面的景色。
龙门的建筑风格和卡西米尔与维多利亚都不一样。
这里现代与落后结合地非常微妙，既有高楼大厦，也有低矮的平层。
从街道中过去，周围的人们都十分忙碌地走在街上，口中还呼喊着什么。
霓虹灯广告与各种各样的广告词从源石机器中冒出来，不死人有些不习惯。
这种新式的文化，对于不死人来说有些陌生，和维多利亚卡西米尔的那种贵族与骑士文化完全不同。
“龙门还是很热闹的，老板你要是有什么想法的话，可以跟我说哦！”
能天使拍了拍自己不算贫瘠的胸脯，看起来十分豪爽。
“只要你给钱！我什么地方都能陪你去！”
德克萨斯翻了个白眼，她就知道能天使要说这些。
不过令德克萨斯意外的是，不死人似乎有着奇特的亲和力。尽管他总是以盔甲示人，但能天使和德克萨斯却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极大加深了与不死人的关系。
这位来自卡西米尔的战骑士，总能在不同的地方给予自己惊喜。
能天使喜欢说话，不死人就听她说话，偶尔插一嘴。
德克萨斯不喜欢说话，不死人也不打扰她。
众人交流的时候，不死人也总是有着稳定且礼貌的交流习惯，不打断，不强行问话。
对个人的隐私保护地相当周到，而且从来没有过分探寻某一个问题。
正是这样的习惯，让不死人成功与德克萨斯和能天使建立起了小小的友谊。
当然，还有旁边这只金发傻狗的功劳，她成为了能天使和德克萨斯在路上的慰藉。
刻俄柏立大功！
如今，众人即将分别，也不知道下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车辆驶入一座平层下方的停车库，不死人几人从车上下来，跟着能天使和德克萨斯一直往上走。
能天使颇为神秘地靠向不死人和刻俄柏，小声地给两人打起了预防针。
“啊对，我先跟你说一声啊，一会儿要是见到了我们boss，可不要太惊讶哦！保持平常心就好！”
“惊讶？”
不死人疑惑地问。
“为什么，惊讶？”
“哎呀，一会儿你见了就知道啦！”
能天使摆摆手，她似乎对于外人见她BOSS这件事非常感兴趣，脸上都快要笑出花来了。
“总而言之，不死人先生你就和平时一样就好！肯定不会有问题的！”
不死人点点头，继续跟着能天使走。
出了车库，最先看到的，就是一个印着企鹅物流的招牌。
作为龙门背景极深，且有着黑白两道交情的公司，背后的boss肯定也是一个人物。
只可惜不死人根本就不知道这些，他只是闷着头，跟着能天使和德克萨斯往公司里面走。
刚刚走进大门，就看到了一个抱着一堆文件的员工。橙色的单溜发丝垂到腰间，正面看过去却只是短发的模样。
“诶诶诶！快帮帮我！能天使！”
“哦！来了来了！”
能天使跑过去在那女孩儿手中接过了有一半的文件，然后用膝盖顶了一下下方的文件底部，重新找了个好位置抱稳。
“真是帮大忙了，呜呜呜，要是没遇到你们，我手中的文件就得全部落到地上去！”
那女孩儿松了一口气，这才有时间打量能天使身后的不死人和刻俄柏。
“这两位是老板吗！”
“是哦，这位就是老板哦！还有旁边的女孩儿，叫刻俄柏。”
能天使笑眯眯地回头看了一眼刻俄柏，她挑了一下眉毛。
“小刻！来和这位姐姐打个招呼！”
“刻俄柏！”
金发傻狗举起了右手，像是回答老师上课提问的小学生一样快速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好可爱！”
橙发女孩儿惊呼一声，只是看到刻俄柏的动作就被她憨憨的身形所折服。
这就是刻俄柏的能力，让所有人都大呼可爱。
“老板，跟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可颂，也是我们企鹅物流的员工！”
能天使看向不死人，和他介绍了一下旁边的女孩子。
“以后要是你遇到麻烦，又恰好碰到可颂，可以当场进行雇佣哦，只是费用就稍稍高了一点而已，嘿嘿...”
不死人朝可颂点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可颂上下打量了一下不死人，她总觉得有些眼熟。
但手头的文件要紧，只好先抱着文件去档案室了。
能天使抱着文件，帮可颂搬东西，她回头喊了一声。
“德克萨斯！你先带老板去BOSS那里！我一会儿就过来！”
德克萨斯点点头，她回头招呼了一下不死人，让他跟上。
三人继续上楼，等到楼梯口的时候，一个人影悄悄地从旁边冒出了一个脑袋。
“空，你在干嘛？”
德克萨斯眯起眼睛，她当然捕捉到了那个狗狗祟祟身影，出声叫住了她。
“啊！那个...德克萨斯前辈...欢迎回来！”
被称作空的女孩子从拐角冒出了一个脑袋，她似乎并不想让人看到她的全貌。
“有什么事吗？”
德克萨斯其实是不太应付的来这个女孩子的，她似乎对自己有着特别的兴趣。
总是会在奇怪的时间，奇怪的地点出现，观察自己的行为。
虽然德克萨斯平时也不至于会做出什么讨人嫌的事。但空的行为确实在一定程度上让她感到了烦恼。
特别是这位看似鲁珀族的大小姐。实际上有着企鹅物流员工之外的其他身份。
“倒是也...没什么事！”
空先是小声地嘟囔了两句，然后立马竖起了她的两只鲁珀族的耳朵，摇摇头，随后从房间里收回了脑袋。
“我先练习去了！晚上给前辈办庆功宴呀！”
说完，空又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似乎她出来就只是为了看一眼德克萨斯而已。
德克萨斯摇了摇脑袋，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
不死人站在后面十分安静。
德克萨斯回头看了一眼，对不死人解释道。
“她是我们企鹅物流的员工，你可以叫她空。”
德克萨斯继续往前走，一边走，她一边说道。
“虽然是企鹅物流的员工，但是并不单独承接任务。所以你以后要是见到她，可不能突然跑上去找她帮忙。”
“为什么？”
不死人有些疑惑，他目前为止见到过的所有企鹅物流的员工都是会接任务的，唯有那个叫做空的女孩儿不接。
德克萨斯疑惑地看了一眼不死人。
“你不知道她？”
“很出名？”
不死人下意识回问道。
德克萨斯深吸一口气，她似乎低估了这位老板脱离世俗的程度。
不过想想也挺合理的，不死人似乎对什么都没有兴趣，他只是单纯地和人交流，并且以此作为消遣罢了。
“空是一个偶像。”
德克萨斯尝试给不死人解释。
“就是那种以唱歌为生，进行个人形象营业的偶像。她的粉丝特别多，经常进行全泰拉的巡演。所以你要是在外面遇到她，大部分时间她都是在进行训练，演出。或者训练，演出的路上。”
“哦。”
不死人点点头，他其实并没有听懂偶像是什么东西，但并不妨碍他理解到关键点。
人家很忙，别轻易打扰。
德克萨斯有些后知后觉。
她突然反应过来，站在她面前的，是三年一届卡西米尔大骑士领特级锦标赛的冠军，封号骑士，战骑士不死人。
这位也是重量级，丝毫不比空的人气低。
特别是因为身为战骑士的原因，导致不死人现在已经变成了整个泰拉话剧剧本的主角，成为了许多女孩子的梦中情人。
德克萨斯前段时间也和能天使去看过一次。
只能说见到不死人之后，那些形象顿时烟消云散。
不就是一个沉默寡言的大叔么，也没什么特别的。
想着些有的没的，德克萨斯推开了自家boss的大门。
“进去吧。”
德克萨斯站在门口，向里面伸手示意。
等到不死人和刻俄柏都进去之后，德克萨斯这才走进boss的房间，关上大门。
不死人站在门口，他注意到，在落地窗旁边，有着一个大桌子，桌子后面的转椅背对不死人，看不到坐在椅子上的人。
“喀兰贸易的贵客，嗯-过来吧，把这个单子签了，就可以领东西走人咯！”
从转椅后面传来一个沉稳的声音。
应该是一个老成的中年男人。
不死人上前两步，身上盔甲在行动中碰撞的声音引起了那位boss的注意。
“吼吼...原来是个卡西米尔的骑士。”
那位boss似乎对不死人产生了兴趣，转椅慢慢转过来，不死人也看到了坐在转椅上的人本尊。
等他看到这位神秘BOSS本人的时候，不死人愣住了。
原本拿在手中的笔瞬间落到地上。
“嗯，我知道我的帅气十分惊世骇俗，但你也不必这么紧张。”
这位BOSS伸出自己的手，推了推鼻梁...嗯，应该是鼻梁上的眼镜。
不死人还没说话，后面的刻俄柏反而瞪大眼睛，惊呼出声。
“大鸟，说话了！”
“什么大鸟！我是企鹅！企鹅！！”
说着，这位Boss伸出自己好像没有手指的手掌，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
“谁家的孩子，怎么这么没有礼貌！见到皇帝是你的荣幸！怎么样，想要签名吗？”
没错，企鹅物流的BOSS，藏在幕后的男人，真的是一只企鹅。
不死人的思维瞬间发散。
那罗德岛的老板...是一只骡吗？
“喀兰贸易的合作伙伴，让我想想，那位雪境的猎豹居然会给予你如此的待遇，想来你的身份也不低。”
这位自称皇帝的企鹅眯起了眼睛，他开口说道。
“战骑士先生，欢迎来到龙门。”
“谢谢。”
不死人平静地捡起落在桌子上的笔，然后低头去签字。
虽然企鹅会说话很奇怪，但不死人觉得已经没什么好惊讶的了。
毕竟这是火之时代之后的世界，发生什么事情都有可能。
“喂喂喂！你的反应是不是太平淡了一点！难道不应该冲过来抱住我的大腿，然后一边哭着一边大喊，「皇帝先生我是你的粉丝啊！能不能给我签个名！」这之类的？！”
皇帝一边说着一边拍桌子，弄得不死人签下的字都有些歪歪扭扭的。
他似乎很在意自己的名头。
签完了字，不死人回头看向德克萨斯问道。
“很出名？”
德克萨斯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想来，这位不死人先生也不知道rap是什么吧？
皇帝更是气地喙都要歪了，他差点就冲过来抓住不死人的脖子。
但他被另一个从门口冲进来的人影给按在了桌子上。
“哈哈哈...不好意思啊老板，刚刚帮可颂整理文件花了点时间，我来晚啦！”
能天使露出了爽朗的笑容，右手按住皇帝的脑袋，阻止它冲过来对不死人施加暴力。
“我们BOSS唯独在人气这方面不想输给你。你大人有大量，别太在意嗷！”
德克萨斯叹了一口气，企鹅物流什么都好，就是有一个不太着调的老板。
皇帝在桌子上扭动着自己肥硕的身躯，一边嘴里还呜呜地说着什么，工资，什么年终奖。
听到这些，能天使赶紧把皇帝放开，又把它从桌子上抱起来，恭敬地放在椅子上，开始安抚自家老板。
以保住自己的工资和年终奖。
刻俄柏和不死人在旁边看着。
看到皇帝整体形象之后，刻俄柏有些看呆了。
嘴角流下了激动的泪水。
不死人察觉到了刻俄柏的状况，他低头，在刻俄柏耳边小声说了一句。
“不能吃。”
“哦。”
金发傻狗擦了擦口水，有些失望地看了一眼皇帝，随即收回了目光。
能天使花了好长时间才保住了自己的工资和年终奖，然后抬起头来，略带歉意地看了一眼不死人。
“老板，有空吗？晚点一起去喝一杯怎么样？”
能天使对不死人，发出了邀请。
皇帝原本还有些激动的情绪，听到能天使的话语之后瞬间冷静下来。
他好奇地抬头看了一眼发出邀请的能天使，又看了一眼另一边的不死人。
这个战骑士，不简单啊。

128.刻俄柏的病症
“干杯！”
砰！
好几个杯子相互碰撞在一起，人们收回还在空中的杯子，将酒水一饮而尽。
“哈！”
能天使喝完杯子里的液体，叹了一口气。
“真爽啊！”
“我说，阿能你为啥喝个果汁都要像是喝酒一样？”
牛角女可颂拍了拍阿能的肩膀。
“以前也不见你这么爽快啊？怎么，涨工资了？”
“嘿嘿，既然是别人请客，那当然要好好吃，好好喝啦！”
能天使竖起一个大拇指，露出了爽朗的笑容。
“这种难得的白嫖机会，怎么能让请客的老板觉得不爽呢！你说是吧，老板！”
不死人端着一杯酒在手上，也没喝，甚至头盔还是不摘下来。
他只是冷漠地点点头，然后开口说道。
“是。”
今晚上这顿饭是不死人请客的。
本来不死人在交了单子之后，就要给刻俄柏找吃的。
路上一个袋子的吃食早就在行到一半的时候，就已经被刻俄柏吃完了。
其他的事不好说，但是干饭，刻俄柏绝对是专业的。
刚刚在企鹅物流公司上面的时候，面对皇帝那肥硕的身躯，刻俄柏甚至饿得口水都流下来了。
不死人正是注意到这一点，干脆答应能天使的邀约，把大家都喊上。
刚好答谢一路上能天使和德克萨斯陪着自己说话，帮自己解闷的忙。
虽然钱那边，喀兰贸易已经帮不死人给了。但是既然人家能天使和德克萨斯有交流的意思，那不死人也没必要小气，区区吃一顿饭而已。
旁边的刻俄柏一口喝空了杯子里的果汁。然后把杯子倒过来，把最后一滴果汁也用舌头卷进嘴巴里，然后一脸无助地看向旁边的不死人。
不死热当即会意，他挥挥手，喊服务员过来。
“要，一桶，果汁。”
“客人您再说一遍？？”
“我说，要一桶，果汁。”
不死人指了指旁边刻俄柏手中的杯子。
“就是，你刚刚，给我们，上的，果汁。要一桶。”
看着服务员摸着脑袋离开，能天使和可颂不厚道地笑了出来。
能天使是知道刻俄柏的食量。对于这个小傻狗来说，只有吃饱了和没吃饱两种状态。
绝对不会存在，饿，和没有饿这个说法。
只要没吃饱！就是饿！
基于这个原理，能天使也见证了刻俄柏在一天没能吃到饭食之后，差点把一家小餐馆的东西给吃空的盛状。
可颂在来酒吧的路上，也听能天使说了两句刻俄柏的事儿。于是对刻俄柏的第一印象成功变成了能吃。
还有可爱。
至于刻俄柏自己其实是没有什么自觉的，她只是正常的食粮而已。
想当初，和不死人刚相遇的时候，她一顿能吃三四块肉块，每一块都和一个人的脑袋差不多大。
一晚上下去，又要饿，还要吃。
刻俄柏从来不觉得能吃有什么问题，当然这可能也是因为某个不说话的活尸没有教好的缘故。
“嘛，这趟下来，还真是出乎意料地顺利。”
喝了一口货真价实的啤酒之后，德克萨斯松了一口气，到现在她才开始放松自己。
“说的也是哦，一路上也没遇见小型天灾什么的，甚至大型猛兽都没怎么遇到过。”
能天使想了想，有些诧异地说道。
“这简直是这一年里面最轻松的一趟单子，本来还以为回来这一躺要遭罪了来着！”
能天使和德克萨斯既然开启了这个话头，那不死人刚好可以问些事儿了。
“你们，经常，跑这么，远？”
“哈哈哈，其实没有啦！这还是今年第一个那么远的单子来着！”
能天使笑着，她说到。
“刚好去了一趟卡西米尔，帮忙运送货物，这一趟是跟着商队走的，所以没什么大问题。回来的时候就接到喀兰贸易下的单子啦！”
德克萨斯在旁边听着，她补充一句。
“通常来说，这样的长途单子很少，因为公司在这方面的收价会很贵。刚好我们又在准备回程的路上，离维多利亚还挺近的，就顺手接了这个单子。”
“难怪。”
不死人点点头，算是解惑了。
他第一天见到德克萨斯和能天使的时候，就觉得她们的精神状态不是特别好。
如果是刚刚跑完一个护送单，那就可以理解了。
能天使和德克萨斯对自己的工作非常有责任感。
刚开始的那几天，两人都是互相轮流守夜，白天尽可能保持安全的道路前进。
德克萨斯开了几个小时就会稍稍休息一下，保证路上不会出问题。
直到后来不死人主动表示他可以守夜，这样白天的行程更有效率。
一开始能天使和德克萨斯是不愿意的，毕竟是她们的工作。
但不死人每天晚上都呆在篝火旁边，也不见他睡觉，能天使和德克萨斯也想早点回到龙门，于是就答应了不死人的请求。
晚上睡得好了，白天效率自然就高了，还节省了许多时间在休息上面。
“关于，皇帝。”
不死人把酒杯放在桌子上，声音在他的头盔里发酵，慢慢地震出来。
“你们，很了解，他？”
“唉，也不算了解啦！BOSS这个人很神秘的，而且什么事情都喜欢干！”
能天使摆了摆手，看她的模样，似乎被自家老板折磨地早就心力交瘁了。
“不过嘛，咱家老板的人还是很好的。除了不给涨工资和做事儿不靠谱之外，没什么缺点。”
正当能天使一边挥手说着的时候，一只企鹅从酒吧吧台的后面出来，手里还抱着一个大木桶！
“喂！在背后说老板坏话，扣工资啊扣工资！”
只见皇帝突然穿上了酒吧服务生的衣服，还把手中的木桶摆在众人面前的桌子上。
“这是你要的一桶果汁！”
皇帝看了一眼旁边的不死人，把挂在鼻梁上的墨镜用根本就看不出有手指的手取下来。
能天使嘿嘿傻笑着，开始疯狂吹捧自家老板，试图挽回自己的工资和年终奖。
“哼！”
皇帝却不理不睬，他早就听这些话听厌了，这只不能天使最喜欢的就是和别人吐槽自家老板有多不靠谱。
但出乎皇帝预料的是，能天使会主动邀请不死人一起喝酒，这在皇帝的记忆里，还没有几个外人能享受到这样的待遇。
能天使其实最不愿意的就是欠人东西，不管是人情也好，还是金钱也罢。
一旦欠了人东西，除非是万分不情愿的情况。否则绝对是能天使重视对方的表现之一。
这顿饭，要是是因为不死人路上对能天使他们有照顾，能天使自己请了还算好。
不死人要是真请客吃饭，那皇帝就得好好重新评价一下这位战骑士在自家员工心里的地位了。
皇帝在打量不死人的时候，不死人也在打量皇帝。
这只企鹅能够说话，其实没有给不死人带来多大的冲击。
关键的是，这只企鹅不仅能说话，脸上的表情还十分惟妙惟肖地让人看得出他的情绪。
不死人活了那么久，也没见过这么像人的...企鹅。
不死人拿过刻俄柏的杯子，帮她接了一整杯的果汁，放在刻俄柏的面前。
然后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脑袋，示意她可以喝了。
于是金发傻狗端起面前的杯子，一口把里面的果汁喝干净。
啪！
杯子在桌子上发出响声，刻俄柏看向不死人，眼里充满了渴望。
我还要！
于是不死人又帮她接了一杯，这一次他对刻俄柏说。
“一会儿，有吃的。少喝点，不然，吃不下。”
刻俄柏只好一口一口地开始抿起果汁。
皇帝当然能看出刻俄柏的状况，就算藏得再好，也没法把皮肤上若隐若现的小型结晶藏起来。
他眼中略过一丝诧异，开口问道。
“感染者？”
“嗯。”
不死人点点头，爽快地承认了。
皇帝摸了摸自己的喙，然后开口说道。
“龙门对感染者的压迫不重，但是感染者还是得居住在感染者固定的区域。否则就是位高权重，拥有身份的人，可以无视这一点。”
皇帝看了一眼旁边小口喝着果汁的刻俄柏，他皱起眉头。
“她身上的病症很严重了，你怎么回事？”
“捡到，的时候，就这样。”
不死人抬眼，看向那边的皇帝。
“很严重？”
“很严重。”
皇帝点点头，在这方面他没必要骗人。
“都已经蔓延到手臂这里，而且看她的心智似乎也有点受到影响，可能已经影响到脑部机能运转了。”
其实这一点皇帝还是猜错了，刻俄柏的病症确实很严重，但确实没有影响到她的大脑。
换句话说，刻俄柏就是这么傻，和矿石病无关。
但不死人不知道，他听了皇帝的话之后，当即就有些担心起来。
“你有，办法？”
不死人看着皇帝，问道。
“没办法，但是我知道有人有办法。”
皇帝从身上不知道哪里摸出来一张名片交给面前的不死人。
不死人接过名片，他愣了一下，看向面前的皇帝，不确定地问道。
“罗德岛？”
“是的。”
这只肥硕的企鹅点点头。
“罗德岛。”

129.偶遇斯卡蒂
刻俄柏感染的矿石病，是她在环游世界，寻找去往米诺斯的道路途中感染的。
她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身上就多了这些小石头。
一开始还有些惊慌，但当她发现，这些小石头会给她带来力量，让她的武器朋友发挥出各种各样威力的时候的，她就已经不把这些东西当做是糟糕的事情了。
尽管因为这些小石头，刻俄柏有时会疼得蜷成一团，但她不在乎。
因为如果没有这些小石头，刻俄柏不会走到今天，她活不到那么久。
更不会坚持到遇见不死人。
刻俄柏对自己的生活充满了感激，她早就经历过了许多的苦痛与折磨。如今的她只是单纯地对任何对自己好的人，抱有善意。
她会吃下给自己投食的任何人的食物，她会愿意和这些人一起玩。
那些和她足够好的人，她也愿意把自己手中的食物分给他。
小刻俄柏在和不死人一同生活的过程中，逐渐理解了什么叫做人类的情感。什么叫做分享，什么叫做关心和担忧。
她心甘情愿地藏在不死人的羽翼之下，跟着他一路前行，愿意在篝火旁边成为一个等待大人回来的小狗狗。
因为如今的一切对她来说实在是十分美好。
知道了自己的名字，还有了能够帮她打猎，给她买东西吃的伙伴。
不用担心睡着了之后会有野兽环伺，也不用担心会被人骗走身上的武器钱财。
仅仅是一个温暖的篝火对她来说就已经足够。
当然，如果能抱着不死人的手甲睡觉，那就更好了。
那是让人觉得安心的气味。
但不死人所思所想，不止于此。
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又会失去记忆，更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最终以身饲火，成就新世代的光辉。
所以在他彻底消失，离开刻俄柏之前，要给刻俄柏找到足够让她继续生活下去的地方。
或许现在可以跟着不死人，不死人可以保她一时。
但游魂自知，不可能总是让刻俄柏跟着自己。
在接过皇帝递来的名片时，不死人自己就已经开始思考了。
玫兰莎在罗德岛，她的父母既然能愿意把女儿交托给这个组织，那是不是说明，罗德岛在治疗矿石病这方面有着独到的水准？
如果是罗德岛的话，说不定能够缓解刻俄柏身上矿石病的病症。
“虽然目前还没有证据证明，矿石病可以被完全治愈，也没有相应的病例。”
皇帝也凑过来，拿了一个杯子接了一杯不死人点的果汁。
他也是完全不客气。
“不过，如果要说哪个势力对矿石病最有发言权，那就数罗德岛和莱茵生命。”
“莱茵生命？”
不死人又听到了一个新的词汇，他下意识问道。
“那是，什么？”
“一个也是研究生命科技的公司，但是和罗德岛比起来，差的有些远。”
皇帝挥挥手，示意不死人不要在意这些，他端起面前的被子，喝了一口果汁。
“莱茵生命的本质不是研究矿石病，而是借由矿石病研究源石和人体的作用。虽然有涉猎，但还是不如罗德岛专业。”
“我跟你说这个，只是想要提醒你，莱茵生命可不是什么好鸟。是一群为了研究可以放弃许多人性的疯子。不过你要是真的没办法了，也不失为一个选择。”
皇帝作为一只企鹅，用喙说话的样子真的很好笑，至少刻俄柏一直盯着他的嘴巴看。
皇帝被刻俄柏看得有些发毛，他快速地摇动脑袋抖了抖身上的绒毛。
“吃的呢！你们这些服务员！别偷懒，快点给客人端上来！”
不过多时，刚刚点的一大堆吃食放到了桌子上。
其中当然就有能天使最爱的苹果派。
众人都开始拿起食物开吃。
能天使和德克萨斯跑了一趟单子，早就饿了。
可颂整理了一个白天的档案室，也想念食物。
刻俄柏，就不说了，吃不饱。
空倒是没来，她说晚上还有练习，要回去做训练。
不死人和皇帝干脆又继续交流起来。
“不过，罗德岛的话，领头的那位还是有些东西。在学界里也是响当当的人物，再加上被罗德岛搜罗过去的许多人才，都是在研究源石领域有着相当成就的大师。”
皇帝砸吧砸吧自己的喙，他颇有感慨地说到。
“要是给他们足够的时间和资金，说不定还真有一天能彻底治疗矿石病。但现在，也就是抑制矿石病的扩散速度，有些能稍稍变好就不错了。”
不死人在旁边没说话，他算是听明白了。
目前为止，就没有任何人能彻底治疗矿石病，现有最尖端的技术，也只是延缓矿石病的扩散速度，同时在一定程度上减少矿石病的覆盖率，达到提高生活质量的程度。
想要彻底治愈，是天方夜谭。
“不过嘛...可惜那位现在已经失踪，也不知道是真的被人秘密暗杀了，还是自己找个地方藏起来了。”
企鹅有些唏嘘地说了一句不死人听不懂的话，然后摇头叹气。
不死人开口问道。
“罗德岛，有什么，渠道，联系？”
皇帝瞥了一眼不死人，他说。
“打电话。”
“？”不死人懵了一下。
就这？
“你以为罗德岛有多高贵吗？他们现在的状态自己都快揭不开锅了。哪里还管的上什么渠道？打个电话过去，告诉他你的位置，病人的情况，就会有人来接。”
皇帝再上下打量了一下不死人，他又说到。
“不过我提醒你一下啊，治疗的费用虽然不高，但也绝对不便宜。而且还要遵守罗德岛的某些条例，这些事儿，你就自己考虑去。”
不死人倒是不担心钱的问题。
自己之前能随便扔出500w龙门币给赏金猎人，现在也能有钱给罗德岛拿去治疗刻俄柏。
更何况自己身上还有一张喀兰贸易的卡片，这也是正经报酬来着，不死人用起来丝毫不心疼。
但是不死人也不至于现在就去联系罗德岛，那家公司还得等不死人再考察一下。
而且正好要去看玫兰莎，到时候可以顺便观察一下。
不过说起玫兰莎...
不死人记得自己的信件里告诉玫兰莎，可以寄信给龙门的喀兰贸易分公司，不知道玫兰莎有没有寄信。
已经过去有一个月了，应该信件已经到了吧？
不死人心中自己盘算着，打算明天就去喀兰贸易那边看一眼。
“还有啊，虽然我不知道你到龙门来是要做什么，但是这里毕竟不是维多利亚，也不是卡西米尔。你身上的这身装束很容易被查的。”
皇帝指向不死人身上的盔甲。
“贫民窟倒是还好，但是一到城市内部，很容易吸引到街上巡逻的片警。要是不想闹出太大的麻烦，就尽可能换一身东西穿。”
不死人点点头，接下了这个建议。
反正自己还有两套衣服可以穿，大不了就用银色面具遮住脸呗。
虽然说是酒吧，但是企鹅物流的人基本都把这里当做饭堂。
一顿饭吃下来开开心心的，不死人和皇帝一边聊着，一边看着他们吃饭。
两人交流的时候，一般都是皇帝在说，不死人在听。
皇帝所说的许多信息，都是不死人需要知晓的，在龙门生活需要注意到的东西。
不死人一边听着，也算是承下了皇帝的这道情。
没有人会毫无代价地关心另一个人，皇帝这种级别的人物。既然愿意给不死人讲这些，那就是说想和不死人打好关系。
不死人心知肚明，刚好皇帝所说的信息，都是他需要的东西。
这就是一种示好，而不死人向来都是吃软不吃硬。
能天使把一整个苹果派全都吃完了，刻俄柏来要的时候，还一脸依依不舍地给刻俄柏分了一块。幸好刻俄柏对这个充满苹果味道的甜食不怎么感兴趣。
刻俄柏给众人表演了一下什么叫做小山。
盘子真的堆得有半个人高，刻俄柏还一直在吃。不管是甜食还是肉食，刻俄柏都是来着不惧。
看的就连一向成熟稳重的德克萨斯都一愣一愣地。
能天使和可颂差点就抱在一起，嘴里直呼牛逼。
不管是在哪里，刻俄柏的食量总能让人大开眼界。
走出酒馆之后，能天使一边拍着自己的胸口，一边感叹幸好今天没有自作主张请客。
就刻俄柏这食量，恐怕自己一个月的工资都得给她吃掉一大半，还只是一顿。
刻俄柏打着饱嗝，摸着自己有些发胀的小肚子跟在不死人身后。
不死人付钱的时候，那云淡风轻，视钱财如粪土的模样，直接折服了能天使。
原来，这位才是重量级。
其实，也就是不死人习惯了，刚见到的时候，不死人也发愣过。
“那就先这样啦！老板！我先撤了嗷！”
能天使笑嘻嘻地在不死人面前和他打了个招呼。
“谢谢你请客吃饭呀！回头喊我帮忙我一定到，但是该付钱还是得付钱嗷！”
德克萨斯也对不死人微微点头，算是感谢。
旁边的可颂在能天使的带领下，也从一开始的微微矜持到后面的放开了吃。
被人白嫖了一顿的不死人点点头，丝毫不在意。
“再见。”
“拜拜！”
三人勾肩搭背，一路回到公司那边，她们住的地方就在公司里面，有自己的房间。
不死人则是带着刻俄柏在最近的一家旅馆里住下。
两人刚走进旅馆的时候，不死人正低头把刻俄柏和自己的身份证拿出来。
抬眼一看，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斯...斯卡蒂？”
白发的赏金猎人听到自己的名字，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
一个穿着盔甲的怪人，旁边还带着一个朝她兴奋挥手的金发傻狗。
“不死人先生？”
斯卡蒂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上泛起了点点波澜。
“真巧啊。”

130.旅者们的小憩
实在是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见到这位美丽的赏金猎人小姐。
两人先是一同在柜台办理了入住，还是和之前在谢拉格的时候一样，要了两间相邻的屋子，不死人和斯卡蒂就隔了一堵墙的距离。
不死人办理了入住之后，按照一直以来的习惯，要了一个盆，还有一些木柴。在房间升起了篝火之后，当即听见了敲门声。
不死人来到门前，打开门，不出所料，正是就住在隔壁的赏金猎人小姐。
“实在是没想到，居然会在龙门遇见你。你也是刚到龙门么？”
斯卡蒂来到篝火旁边，熟悉地坐下。然后把自己背后的原本绑起来的头发散开，又脱下了外衣，松了一口气。
银白色的发丝犹如瀑布一样自然垂下，赏金猎人盘起双腿，像是小孩子一样在原地摇摇晃晃地，享受着扑面而来的温暖，与这股令人沉迷的安心感。
斯卡蒂在自己独行的时间里，也曾尝试在夜晚燃起篝火。
但她不论如何操作，都没法成功地让火焰保持稳定。
要么就是一不留神就烧干了木柴，要么就是一次加的木柴太多，把火给扑地小小地。
总之就是不如不死人的操作，他对篝火的把控。就像是本能一样精准，光是听着声音，或是心头算着时间，就知道什么时候该加什么样的木柴。
对于斯卡蒂来说，这确实有些困难，不如直接抬剑砍人。
索性后来就放弃了燃起篝火的打算。
直到今天，刚到达龙门，就遇到了不死人，也重新感受到了篝火的魅力。
“今天，刚到，龙门。”
看到这位曾与她一同战斗的美少女，不死人心情也颇为愉悦，他来到篝火旁边，看着吃的饱饱的刻俄柏去洗浴间清洗自己的身体。
“记得，刷牙。”
“哦！”
刻俄柏大声回应着，然后关上了洗浴间的门。
之前刻俄柏老是忘了关门，直到不死人一边抓着门把手，一边敲着刻俄柏的脑袋，告诉她记得关门，并且亲自看着她重复这一步骤三次，他才放心地把捏紧的拳头松开。
第二天早上起来，不死人给刻俄柏拿去抱着睡的手甲上，多了几个极深的牙印。
把视线重新转回到斯卡蒂身上，不死人轻声问道。
“最近，过的，怎么样？”
“还行吧，至少那些讨人厌的家伙没有再出现了。自从那天和你把它们解决了之后，就再也没有听到过故乡的声音。”
斯卡蒂说起这件事的时候，神情轻松，比起以前那沉默的模样，不知道要明朗了多少。
她红色的瞳孔看了一眼不死人，随即又转回来。
“你的这把剑上，多了一些味道，也多了许多划痕。”
她把背后的剑取下来，在自己面前放好，开口说道。
“经历了许多战斗吧？”
“你，也一样。”
不死人意有所指地看着斯卡蒂手中长剑的剑身。
他虽然没能在上面看到战斗过的痕迹，但剑身的颜色愈加深邃，表面的反光层也有暗淡。
毫无疑问，这把剑是一把好剑，不死人虽然从没触碰过，但光是靠着剑身上所斩之物残留的气息，就能推断出斯卡蒂到底经历了多少战斗。
“离开了谢拉格之后，我去了一趟卡西米尔，在那里遇见了一些奇怪的家伙。”
斯卡蒂看到不死人，就想起了自己在卡西米尔的见闻。
毕竟眼前这位，就是闻名卡西米尔的战骑士。
“为了收集信息，我拜访了许多卡西米尔的贵族，还见到了临光家的小骑士。”
斯卡蒂意有所指地说着。
“她看起来很开朗，身手矫健，我邀请她和我对练了一场。虽然她很快就输下阵去，但是能看出一些东西。”
听到斯卡蒂提起自己的弟子，不死人也不由得上心起来。
“你和她，打了，一场？”
不死人好奇地问道。
“你觉得，她，怎么样？”
“会是一个好骑士，毕竟是你的弟子。”
斯卡蒂回想起自己和玛莉娅打的那一场对阵，她眼中也不自觉地流露出了欣赏的意味。
“基础很好，握剑防御和进攻的姿势都很稳健。如果不是因为我的力气比较大，光靠技巧，可能破不了她右手的防御。”
斯卡蒂这话说的就很谦虚了，不死人见过斯卡蒂的剑舞，光是力道就能追赶上自己。
只是一句力气比较大，就揭示了那场战斗的结局。
“被，压死了？”
不死人猜测着询问道。
“是的。”
斯卡蒂点点头，爽快地承认了。
“虽然技巧和身体素质都很好，但毕竟使用的是单手长剑，在力道上有所欠缺，我只需要一剑一剑地劈下去，她的手臂就会撑不住连续冲击带来的麻痹感。”
说到这里，斯卡蒂看向旁边的不死人。
“你没教她盾牌的使用方法？”
“我让她，没有练好，右手剑，就不准，用盾牌。”
不死人点点头，承认了是自己的指导。
“她用了，源石技艺？”
“没有，她只是单纯凭借武艺和腾挪与我战斗，有意在磨练自己。不过也是可惜，如果她使用盾牌格挡防御的话，或许能撑得久一点，我能见到她更完整的技艺。”
说到这里，斯卡蒂露出了些许笑容。
“这个小女孩儿有一股不服输的韧性，我不知道这是因为你，还是她姐姐的影响。但对于一个剑盾骑士来说，是好事。”
不死人欣慰地点点头，略有感慨。
他的弟子，看起来都是好孩子。
至今未曾谋面的玫兰莎坚持练剑，甚至主动提高自己定下的目标。
憧憬骑士之道的玛莉娅不曾放弃自己的理想，日复一日地遵循着老师的要求锤炼自己。
而那位身在维多利亚的天才术士天火，也能在极短时间里就掌握最基础的咒术，充满了对火焰的热情。
倘若有一天她们能见面，那一定是十分美妙的场景了。
这些弟子凑在一起，迸溅出的火花究竟能让火焰世代的技艺传承到什么地步呢？
不死人突然有些期待这一天。
“刚刚，你说到，玛莉娅，姐姐。”
不死人敏锐地捕捉到了斯卡蒂话语里的重点。
“你见过，她姐姐？”
“见过。”
斯卡蒂点点头，她想起了那位与不死人有些相似的女骑士。
“她和你有点像。都不喜欢说话。”
斯卡蒂很认真，她是真觉得玛莉娅的姐姐和不死人很相似，不过也有不同的地方。
“但如今的她，更像是一面盾牌，收起手中的重锤，成为同伴的保护伞。”
“你不一样，你从来都是一把剑，一把让人看不见锋芒，却能轻易斩断万物的剑。”
这是斯卡蒂自己的感觉。
她话没说完，尽管不死人是一把剑。但在这把剑之后，却有着盾牌给予不了的安全感。
可斯卡蒂觉得这句话有些不妥，就没有说出口。
深海猎人不能被任何人守护，她们是孤独的，不能有这样多余的想法。
不死人点点头，也难怪玛莉娅会对参加骑士竞赛充满了执念。多半也是因为姐姐的缘故。
“扯远了。”
斯卡蒂摇摇头，把话题拉了回来。
“卡西米尔没有我想要的东西，本来我准备再去一趟哥伦比亚。那边的新城市里，或许会有一些能人异士。但我没能去成，因为收到了一条消息。”
“我的伙伴状况似乎有些变化。而这个变化，就是在我离开谢拉格之后产生的，罗德岛那边通知我最好回去看一眼。虽然是好事，但他们也不敢确定。”
听到斯卡蒂的话语，不死人突然就想起来，之前和斯卡蒂交流的时候，她似乎提到了罗德岛，自己有一个朋友就在罗德岛接受治疗。
“罗德岛？”
不死人赶紧开口问道。
“你觉得，罗德岛，怎么样？”
“？”斯卡蒂有些诧异地转过头去看了一眼不死人。
不死人对罗德岛的态度很热切。难道这位总是沉默的骑士，也有了加入罗德岛的念头。
“你想加入罗德岛？”
“不是。”
不死人摇摇头，他伸手指了指旁边的洗浴间。
洗浴间里响起了哗哗的水声，正是刻俄柏还在清理身体。
斯卡蒂顿时明白，不死人是在为了刻俄柏做打算。
“你是想吧那个女孩儿送到罗德岛去治疗么？”
斯卡蒂点点头。
“确实是一个好去处，毕竟有着超出常理的医疗资源。”
“继续。”
不死人对斯卡蒂颔首，示意自己听着，让斯卡蒂多说一些。
斯卡蒂也不藏私，继续开口说起罗德岛的事情。
“想要在罗德岛接受治疗，有两种支付费用的方式，其中一种是仅仅作为病人接受治疗，但需要支付高额的治疗费用。当然，对你来说应该不算什么。”
斯卡蒂想起了自己在卡西米尔打擂台的时候，随便赚取的路费。
直到现在都还没能用掉一半。
那里对骑士的热忱程度简直是超出了斯卡蒂的认知！
“另一种，就是加入罗德岛，这会减少你需要支付的费用。但需要你停留在罗德岛上，成为他们的干员，并且接受指派任务。”
“这样的话，罗德岛也会给你支付报酬。通常来说，报酬和治疗费用可以相互抵消，甚至还会余出一部分。但你必须要有罗德岛能够看得上的能力，否则他们不会接受你成为干员。”
不死人立刻意识到，企鹅物流的老板皇帝，他所说的不贵是什么意思。
看起来，皇帝似乎有意把不死人往罗德岛那边推，难道他们有什么协议么？
“很多人都选择了第二条道路...嗯，至少我选择了第二条。”
斯卡蒂没有把话全部说清楚。
实际上，作为深海猎人，斯卡蒂与她伙伴的身体，本就超出了陆地上人类的认知。
她的伙伴虽然是接受了第二种条件，但由于情况特殊，有时候罗德岛甚至需要专人对她进行强制安抚。
所以，斯卡蒂不仅是加入了罗德岛，还与罗德岛签下了一系列的合约。
包括在必要时刻必须接受罗德岛的派遣任务，没有拒绝的权利。
但她是为了自己的伙伴，有些事情顾不了那么多，也没办法。
而且，长期的相处下来，罗德岛给她的印象并不差。
只是因为自己的原因，无法与他们进行过多的接触。
也就是说，斯卡蒂也是罗德岛的干员。
“你见过，玫兰莎？”
不死人想起了这位弟子，既然玫兰莎会每天练剑，那说不定也成为了罗德岛的干员？
本以为斯卡蒂至少会知道玫兰莎。
但没想到，斯卡蒂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摇了摇头。
“不好意思...我和罗德岛的其他干员，没什么交集。”
斯卡蒂的话语很平静，不死人却大概猜出来了这之中的原委。
一旦靠近她，就会随时面临危险，而斯卡蒂从来不会在一个地方呆太久。
或许，她也只是把罗德岛当成一个临时的居所吧。
这样的情况下，主动将自己与其他人隔开，就成为了斯卡蒂会下意识做出来的事情。
因为她不想让别人与她一同面对自己的危险，这个美丽又坚强的深海猎人，总是在这种地方无声展示着自己的温柔。
尽管那看起来过于冷漠，还有些不近人情。
而不死人能与斯卡蒂说上几句话，甚至一起坐下来享受温暖的篝火，就源自于不死人本身强大的实力，以及他奇怪的能力。
斯卡蒂深知，不死人身上绝对有着惊人的秘密，还有着自己也无法比拟的强大战力。
自己认知的危险，在他的火焰之中，不过是一团燃烧殆尽的废渣而已。
因此，不死人就成了斯卡蒂为数不多。甚至是仅有的，可以像正常人一样聊天，交流的朋友。
不死人沉默了一会儿，随后点点头，就不在追问。
两人陷入到奇怪的沉默之中，直到几分钟后，不死人开口问道。
“所以，你来了，龙门？”
斯卡蒂点点头，她说道。
“罗德岛正在朝龙门方向行进，他们似乎准备要执行一项危险的任务。不久之后就会在龙门周围停靠，补充补给。”
这位美丽的赏金猎人看向身旁的骑士，她说。
“想去罗德岛上看看吗？我可以做你的引荐人。”

131.你是龙
“罗德岛？”
不死人沉思了片刻，他确实是有思考过要什么时候去一趟罗德岛。
如果斯卡蒂可以当这个中间人，把不死人引荐给罗德岛，那不死人说不定有机会，和另一个泰拉世界的大势力搭上关系。
这样一来，不管是找东西还是打听情报，都会容易许多。
“可以，但不是，现在。”
不死人接受了斯卡蒂的邀请。但他知道，现在不是一个去罗德岛的好时机。
龙门尚且有他没有了解完的事情，他不能在这个时候去罗德岛。
“无碍，之后罗德岛到龙门的时候，我再来找你吧，正好这段时间我也有一些自己的事情需要处理。”
斯卡蒂点点头，倒不如说不死人的打算，和她的打算也不谋而合。
要是不死人真的很急切想要去罗德岛，那斯卡蒂还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如今，在不知不觉间，不死人和许多地方的势力都有了不浅的联系。
卡西米尔的临光家，尽管他们现在没有一个在大骑士手下有话语权的人，但仍然保留着原有的骑士荣誉，想要帮不死人找到什么东西，或是打听什么，还算是容易。
而谢拉格的喀兰贸易，可以说是除了蔓珠院之外，家族议会之下最强大的企业，希瓦艾什家族也有着极其深厚的底蕴。不死人作为银灰的盟友，在两人的互相帮助之间，形成了牢不可破的联盟。
至于维多利亚，先不说作为阿斯兰王党君主的维娜，光是天火在维多利亚的学术界，就有着不小的影响力。更别说同样身为王者之杖的其他成员，天火是不死人的弟子，按照辈分和知识储备来说，不死人可以说是完完全全的前辈。
更何况拥有战骑士荣誉的不死人自己就是一个金字招牌，想要在龙门混不下去都不行。
但不死人深知，每个地方有每个地方的规矩，就和卡西米尔要用骑士竞技证明自己一样。
龙门也有自己的规矩，只是这规矩，不死人暂时还没有摸清楚源头。
既然斯卡蒂在这里，那就刚好问问斯卡蒂。
但不死人把话题转到这方面的时候，斯卡蒂却无奈地摇摇头。
“我只是一个过客，在龙门不认识多少朋友，大多都是正事上的来往，私交很浅，恐怕我是帮不了你什么了。”
但她却向不死人提出了一个很重要的情报。
“不过，如果你有什么事情想要解决的话，可以拜托喀兰贸易，我知道你和喀兰贸易的人交情匪浅。如果不想再欠希瓦艾什家主人情的话，说不定从贫民窟和企鹅物流上面下手。”
“贫民窟？”
不死人惊异地问出了这个地方。
他知道那只企鹅的能耐，但那只企鹅的思维有些跳脱了，不死人有些习惯不来。除非是没有退路的时候，他会去找皇帝想想办法。
斯卡蒂口中的贫民窟，却是不死人没有想过的东西。
“在龙门，正常市区和贫民窟是分开的，而且两方的领地几乎一样。正常人生活在市区，感染者和底层贫民就生活在贫民窟。”
斯卡蒂继续给不死人说着。
“虽然警署会共同负责市区与贫民窟的治安。但在贫民窟，更多看不见的案件，通常都是由隐藏在贫民窟的某个大人物负责。至于到底是谁，我就说不清了，没有去仔细了解过。”
斯卡蒂知道，不死人寻找的东西很奇怪，就和她想要找的东西一样。
而这一类的玩意儿，想要依靠正常的渠道，通常是没法有所收获的，只能用一些非常手段。
两人的相遇，不就正是如此吗？
“我，知道了。”
不管怎么说斯卡蒂愿意跟不死人聊这些，就说明是把他当朋友。
不死人心怀感激。
他正准备多问些什么，门口突然响起了声音。
砰砰砰！
斯卡蒂皱了一下眉头，是谁在这个时候突然找过来？
她正在和不死人聊天呢！
不死人也觉得很疑惑，自己在龙门应该没有其他认识的人了，总不可能是能天使他们又来...
“开门！警察查房！快开门！”
警察？
不死人和斯卡蒂对视一眼，两人都有些莫名其妙。
怎么突然就来查房了？
不死人让斯卡蒂坐好，自己来到门口拉开了房门。
刚刚拉开房门，就看到了外面的人影。
确实是警察，脑袋上的帽子和胸口的徽章都表明了他们身为龙门警署一份子的身份。
一共有四五个人，而在站在不死人面前的，则是一个女性。
一身便于行动的劲装，腰间别着两把看起来像是现代工艺制造的长剑。
脑袋上顶着略有弯曲的双角，好看的柳叶眉在红色的眸子上画出一道界限，看起来英气十足。
她抬起头，看了一眼堵在门口，穿着一身盔甲的不死人，皱了皱眉头。
“我是龙门近卫局，特别督查组组长，陈。近卫局收到民众举报，说这里有人着装怪异，携带危险凶器。就是你吧？”
“危险，凶器？”
不死人看向了旁边的墙壁。
墙壁还靠着不死人背在背后的巨剑，那巨大的剑身，确实是充满了压迫感。
这位名叫陈的警官也转过脑袋，看到了旁边的巨剑。
“嚯，是真货啊，挺有能耐，力气不小啊！”
陈挑了挑眉毛，她一眼就把这东西认出来了，那绝对是精铁打造的真货，光是表面的划痕就没法被故意造假。
正当她准备继续说什么的时候，耸了耸鼻子，问道了奇怪的味道。
“什么东西烧焦了？”
陈有些狐疑地探了一下脑袋，尝试从不死人身侧看到房屋里面的状况。
不死人看了一眼面前这位督查的脑袋，他默默向旁边退出一步，任由陈看向房屋里面。
陈自然是看到了房间里放着的篝火，还有坐在篝火旁边的女孩儿。
她叹了一口气。
“在室内燃火，你知道会有很大危险的吧，这里还是公共区域，又不是你自己家。”
“危险吗？不知道。”
不死人愣了一下。
危险吗？
这哪儿危险了？不就是点燃一个篝火嘛，点燃篝火不应该更安全才对么？
“？”单这句话在陈的耳朵里面却有着其他的意味。
陈眸子一眯，心头突然就乐了起来。
好家伙，看样子还是个刺头？
“把你的身份证明拿出来给我看看。”
不死人乖巧地伸出手，从盔甲里摸出了自己的身份证明。
陈接过来之后，看到了上面的号码，以及注册日期，还有名字。
“嗯，今天刚注册的。你是今天才来的龙门？”
陈心中大致也有了些推断。
“是，刚从，维多利亚，那边过来。”
不死人说着，他的眼睛一直就盯着陈看，似乎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陈自然是感受到了不死人的视线，她抬起脑袋，看向不死人。
“很好看？”
“很有，意思。”
不死人似乎意有所指。
陈笑了笑，她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家伙，刺头就算了，甚至还敢调戏警司？
她今天心情不错，就不抓着这点事儿闹了。
“行了，刚来龙门，我也不跟你摆架子。做个记录，把你身上这玩意儿脱下来，换一身正常点的衣服，我马上就离开。还有，记得把火...”
陈本身也不想太为难这个刚到龙门来的外乡人，这些来路不明的家伙，只要不闹事，随便他们做些什么。
可正当她准备让这件事就这么算了的时候。
洗浴间的门开了。
刻俄柏穿着一身宽松且舒适的衣服，脑袋上还顶着没吹干的头发。
她蹦蹦跳跳地出来，却看到了堵在门口的一众警察和站在旁边的不死人。
“不死愣？”
刻俄柏脸上顿时变成了茫然。
发生什么事儿了？
陈自然就看到了刻俄柏裸露手臂上的源石结晶，以及她身上的各种伤痕。
她不知道这个女孩儿经历了多少的苦痛才变成这个样子，这并不妨碍她的情绪在瞬间提起来。
一个身份不明的大男人，带着这么小的女孩儿，还有另一个漂亮的女孩子住一间房，本来就有些奇怪。
更别说，这个女孩儿身上似乎还有被虐待的痕迹，还是一个感染者。
陈转过脑袋看向旁边的不死人，手里攥着不死人的身份证明，她有些冷漠地开口说道。
“现在，我以涉嫌拐卖与虐待的罪行将你逮捕，你有权保持沉默，但你说的一切都将作为...”
陈话还没说完，就看到旁边的金发女孩儿以迅捷的姿态冲了过来，一拳击向自己。
陈瞳孔一缩，她下意识就下压重心，做好的反击的准备。
可有另一只手在陈出手擒拿之前，就抓住了女孩儿的手腕。
钢铁制成的手甲，在陈反应过来之前，就将拳头拦在距离陈的脑袋只有十厘米处的地方。
“刻俄柏，别激动。”
不死人拦住了金发傻狗的拳头，对刻俄柏摇了摇头。
“没有，危险。”
“他们要抓！不死愣！”
刻俄柏虽然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人话还是能听懂的。
在她听到逮捕两个字的时候，就已经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不死人要被抓走了！
眼见拳头被拦下来，又听到了两人的对话，陈当即就明白，自己应该是误会了什么。
“你们...”
没办法，不死人身上的装饰，真的太像是不安定分子了。
那一身经历战斗的盔甲，还有那柄巨大的铁剑。
这种家伙，在警察眼里，就是潜在的混乱威胁，这位名叫陈的警官，也只是在第一时刻做出了自己下意识会做的事情。
“不会让你，抓走，不死愣的！”
刻俄柏盯着陈，敌意从眼里撞出来，这个向来温顺的女孩儿，终于在威胁到不死人时，展现出了自己强势且危险的一面。
陈沉默了一会儿，原本她身后的警察们也已经做好了掏出武器的准备了。但见到此情此景，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办。
“算了，不给你上手铐，但是你得跟我们走一趟。”
陈还是决定把这个人带回去，还是很有疑点，但至少态度客气了不少。
“还有这位女士，请麻烦跟我们一起走一趟，这也是为了你们的安全和龙门的治安保障。”
陈的语气逐渐放松下来，接着又给不死人说了一句。
“至于你的武器，已经超过了规格，需要进行特殊报备，这是我的工作，希望你能理解。”
“她呢？”
不死人回头看了一眼，已经从篝火旁站起来的斯卡蒂。
陈摇摇头。
“我记得她，她之前在近卫局已经登记过了，有合法持有武器的权限。”
言下之意就是，没斯卡蒂的事儿，斯卡蒂可以离开了。
但斯卡蒂却来到不死人身后，开口说道。
“我也一起去吧，正好我能给你当个人证。”
不死人回头看向陈。
陈在无言中允许了这种行为。
她挥挥手。
“收队。”
...
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不死人看到了站在柜台面前的接待员。
那位接待员的眼神有些躲闪，想来就是他报的案。
斯卡蒂在上车之前小声对不死人说道。
“我还以为你要拒捕。”
“不会。”
不死人低声回应道。
“我的，运气，不错。”
“？”斯卡蒂意外地看了一眼不死人。
却见不死人看向了正拉开车门的陈警官。
来不及说话，就被身后的警察催促着坐上了警车。
这已经不是不死人第一次坐上警车了，但这次和上次有些不一样。
龙门警察的态度比维多利亚警察的态度好上不少，至少有正当的理由。
而且这位叫做陈的警官似乎也并不是不近人情。
等到来到警局之后，三人被分别带往了不同的地方做笔录。
不死人被特别关注，进入了一间由钢铁打造而成的笔录室。
负责笔录的，正是陈，以及一位年轻的警官。
不死人自然地坐下，陈和那位警官就坐在不死人面前。
“喝水吗？饿不饿？”
不死人诧异地看了一眼陈，他没想到这位警官第一句话居然是这个？
“我们近卫局对犯人的态度很好。毕竟大多数人都是走投无路才触犯法律。”
陈自言自语地说着，还喊外面的人给里面送来几杯水。
看着一杯茶水放到自己面前，不死人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
他不是在做笔录，是来喝茶聊天的。
“早点把事情解决，你们也好早点回去。”
陈揉了揉额头，她开始进行一些简单的记录。
“姓名？”
“不死人。”
做笔录的小哥诧异地抬起头来看了一眼面前的不死人，观察了两眼之后情绪似乎有些激动，本想说什么。但看到旁边陈警官传来的严厉的眼神，立刻闭上了嘴。
“性别就不问了，年龄？”
“我，忘了。”
“行吧，出身？”
“你写，卡西米尔。”
“卡西米尔么？难怪啊...继续。”
一场笔录做下来，意外地有些轻松。除了询问不死人和刻俄柏是什么关系的时候，花了一点时间之外，其他时候根本就不是什么问题。
陈根本就没有为难不死人的心思，不死人也十分配合。
不死人越是配合，陈就越是觉得这个男人应该没什么问题。
出身卡西米尔，穿盔甲携带自己的武器，确实是卡西米尔的日常风气，这人刚到龙门，还不清楚这里的规矩，事出有因。
于是，在不到十分钟的时间里，三人就完成了大部分的记录。
陈喝了一口面前的白水，对不死人十分配合的态度表示满意。
只要对比另外两人的笔录就能结束了。
看起来是没什么问题的，也是那位接待员有些过于紧张了。
不过真不能怪他，龙门的风气与维多利亚和卡西米尔不一样，不死人这样的装束上街，肯定被人当做危险分子。
“行了，差不多了。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陈松了一口气，准备笔录结束之后，就回去休息了。
谁知，坐在桌子对面的不死人突然开口说到。
“你知道，维多利亚，德拉克么？”
“？”陈骤然抬起头来，眼神在瞬间变得凌厉起来。
但不死人却不管不顾地继续开口。
他看着陈脑袋上藏不住的双角，点点头，确定地说。
“你是龙。”

132.你拿维多利亚的石头,来问炎国的龙?
“你知道的不少。”
陈警官握紧了摆在桌子上的双手，她看着面前的不死人，心头却活络起来。
“我，知道的，很少。所以，我来，求证，了解。”
不死人摇摇头，他真诚地对陈开口说道。
“如果你，不是，龙。我不会，来警局。”
“哈，这话说的还挺有底气，希望你面对我手中刀剑的时候还能这么说。”
陈心中略有不快，但她也不知道。自己在面对面前这位的时候，到底能撑多久。
她当然知道面前这位的身份，她再傻，也不至于连警局的传闻都没听说过。
中午的时候，就有回来换班的兄弟在说，好像在城门口遇见战骑士了。
有个换班警察抓着自己的手机嘿嘿笑了半天，偷偷过去看一眼才发现，屏保已经换上了他和一个奇怪盔甲男人的合影。
晚上去抓人的时候还没反应过来。但旁边同事的眼神，还有他看着自己欲言又止的神情，终究是让陈意识到面前这位的身份。
但是，这里是龙门，这里是大炎的领土。不管你是什么人，只要触犯大炎的律法，那就和所有人一样，都要面对律法的束缚。
这是陈的信条，也是她能够站到如今这个位置上的缘故，她的内心总是有一团火，让她不断坚持着自己的信念，去做那些她认为正确的事情。
就算面前这位是享誉卡西米尔。甚至在外国都名声显赫的战骑士，那也不能例外！
穿戴奇装异服还好，这是龙门对现代文化的尊重。
但是手持大型凶器，那就必须要报备武器的种类，这一点对维护龙门治安特别重要。
而不死人刚刚的话语，无疑是正面表示，只要我不想被抓住，那你们永远也别想抓住我。
虽然他确实有这个实力，但是被他当面说出来，是个警察就会觉得不爽。
陈思索片刻，她对身边的同事开口说道。
“出去。”
“啊？陈Sir，这是不是不合...”
“正常的询问流程已经做完了吧？接下来我有些私事要问他，你先出去。”
这位同事看了一眼前面的不死人，又看了一眼身侧的陈Sir，还是拿起手中的文件起身走出笔录室。
打开大门的时候，他还朝着不死人点点头，好像是要告诉不死人放松就好，陈Sir不会害你的。
当然，此刻的陈背对着大门，看不到身后同事的小动作。
吱呀...
铁门被关上，笔录室里只剩下了陈和不死人两个。
陈伸出右手，把戴在耳朵里的微型耳机取下来，关闭，扔到一边。
“虽然你说的话让我觉得很不爽，但是你确实是问对人了。”
陈点点头，赤色的眸子里流露出片刻思索的神情，然后开口问道。
“你知道多少？”
“我什么，都不，知道。”
不死人摇摇头，他很诚实。
“我来，龙门，是来，找龙，德拉克。”
“很不巧的告诉你，我是龙，但不是德拉克。”
陈笑了笑，她开始给不死人进行科普。
“炎国的龙族，与维多利亚的德拉克虽然在传说之中有些相似，但地位却完全不一样，也是两个不同的种族。如果你找到我身上，是没有办法从炎国龙的情报里挖出什么的。”
“但你，还是，选择，和我谈谈。”
不死人看着桌子上被关闭的耳机。
“你知道，什么？”
“可以，还算敏锐。”
陈眯起眼睛，她脑子里也有一堆问题想问的。但在明确不死人的目的之前，她也不好说什么。
想了想，这位小龙女开口说道。
“这样，你先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来找德拉克，是非得德拉克不可吗？还是有什么其他的原因？或者是，你要找的，只是龙，不分大炎的龙，和维多利亚的龙。”
既然这位陈警官愿意和自己谈谈，那不死人也刚好和她做一个情报交换。
“我在，维多利亚，见到了，飞龙。”
“飞龙？”
陈脑子懵了一下，她不知道飞龙是什么。
不死人开口解释道。
“就是，德拉克的，图腾。那种，飞天，德拉克。”
还没等陈说话，不死人又继续开口。
“我是在，追寻，历史的，真相。我不是，要害谁，我只是，想找，历史。”
陈立刻意识到，自己曾在维多利亚留学时，见到过的那种德拉克家族的徽章。
上面的飞龙种，应该就是不死人所说的那个飞龙。
但为什么维多利亚会突然出现飞龙？是因为德拉克一派掌握了什么新型的战斗技术？
还是说，她的那位姐姐...
接下来，陈仔细询问了一下关于维多利亚的事情，不死人为她一一解答。
包括维多利亚现在的局势，以及德拉克一派的具体情况。
在得知德拉克式微，并且目前还没有出现明面上的君主时，这位陈警官皱起了眉头。
她是想到了什么吗？还是说她也支持的是德拉克派系？
不死人不知道内幕，在说完了一切自己应该说的东西以后，不死人安静地等着陈开口。
陈在原地思考了一会，然后叹了一口气摇摇头。
“抱歉，你所说的事情，我还真帮不了你。不过，你能把那个石头给我看看吗？”
陈的情绪有些低落，她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不死人从盔甲里摸出了两块石头，一块龙头，一块龙身。
如果陈认得这两块石头，或者说在哪里见过的话，说不定会给不死人带来更多的信息。
在这一点上，不死人向来都是大方的，想看就看嘛。
反正你打不过我，抢不走石头。
陈看到石头之后，表情没什么变化，只是拿过石头，接着笔录室屋顶的白色灯光仔细端详，观察了一会儿。
她确实在石头上见到了隐约勾勒着龙头与龙身的线条，但她不知道这代表着什么。
更没法和不死人所说的那样，从这两块石头里，感觉到什么奇怪的力量。
“抱歉。”
陈摇了摇头，把两块石头还给不死人。
她确实没能通过这两块石头察觉到任何特性。
或许这就是她与那个人的不同吧。毕竟她是纯种的炎国龙，而她...
“没有，感觉？”
不死人收回石头，他低头看了一眼，确确实实地从这两块石头上感觉到了些微的不朽之力，这是与古龙有关，足以跨越时间的漫长且永恒的力量。
其实到现在为止，不死人虽然知晓了炎国的龙与维多利亚的德拉克有所不同，但他还是觉得是不是哪里出了差错。
倘若这位陈警官真的对他口中的德拉克一无所知，那她为什么又会在听到自己询问德拉克的时候，把同事邀走，只留下自己与她面对面谈话？
这在逻辑上是说不通的，陈一定有什么事情瞒着不死人。
不死人自己也知道这一点，但他也不可能强迫陈和自己讲。
不过，正当不死人盘算着，要怎么才能让陈跟他把话说全了的时候。
陈却开口说道。
“我可以帮你联系一下龙门执政者，魏彦吾先生。如果你有想法的话，可以把这些事情告诉他。”
不死人愣了一下，他有些不能理解。
“你愿意？”
“？”陈奇怪地看了一眼不死人，这个人在说什么话啊？怎么说的这么奇怪。
“我只是凑巧知道一些内幕，但这些事情我还不能和你说...唉，本来我都不应该和你讲任何一点有关这件事儿的，但是...”
陈也觉得奇怪，按道理来说，自己平日里对这些事都是闭口不谈，但今天为什么会想这么多。
或许也是因为听到了德拉克这三个字，想到了许多很久都没想过的事情了。
“可以，感谢。”
不死人点点头，接受了陈的好意。
初火对任何拥有生命的人来说，都有着本能的吸引力。
虽然不至于像是灰烬那样，初火对他们有着类似于命运的吸引力，但毕竟是生命的本质。
陈会下意识对不死人放下警惕心，就是有着这个原因。
这说明，如今的初火，已经能稍微影响到身边的人和事物了。
不死人心中盘算着，通过陈的反应，他也能大概估算出如今的初火到底复苏到了什么情况。
“既然如此，那我们也没什么好谈的了，后天你来这里找我。到时候我通知你，魏先生愿不愿意见你。”
陈挥挥手，示意不死人可以离开了。
从笔录室出来，三人重新聚到了一起。
“不死愣！”
刻俄柏和斯卡蒂早就出来了，看到不死人出来之后，金发傻狗蹦蹦跳跳地跑到不死人面前，对他傻笑。
“诶嘿嘿...嘿嘿嘿。”
嘴角还挂着两点饭粒，一看就知道，刻俄柏这傻狗应该是在笔录室里吃东西了。
不死人伸手帮刻俄柏把嘴角的饭粒拿掉，问她说到。
“他们，问你，什么？”
“也没问什么，都是在问你的事情。”
刻俄柏想了想，搬起手指头数起来。
“问我，你喜欢吃什么，喜欢男人，还是女人，还有就是...”
刻俄柏想了半天没能想起来，最后只能沮丧地低下头。
“我忘了。”
“...”
不死人知道，这家伙大概是在笔录室里面吃嗨了。
刚刚自己进去的时候，那位陈Sir还问不死人饿不饿来着。
看来刻俄柏一进去就点头说饿，然后一直吃夜宵吃到开心为止。
不过那些警员问的问题还真是奇怪。
什么叫不死人喜欢吃什么，还什么喜欢男人女人的。
他们真的有好好在做工作吗？！
斯卡蒂平静地走过来，开口说出了震惊不死人的话语。
“确实，那些警察进来之后，问我的第一句话就是，我是不是你的女朋友，情人。”
“？？”不死人脑袋上似乎冒出了三个问号。
这些警察到底在问些什么啊？！
“而且他们看起来似乎很兴奋，很像那些抓到花边新闻的记者。”
斯卡蒂在说这些话的时候，一点表情变化都没有，看的出来，她是真的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两人都知道，对方是强大的战士，也都有着自己所追求的东西。
在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之前，任何与异性相关的问题，都是镜中月，水中花。
而不死人所理解的伴侣和夫妻，比现在人的观念更加离奇。
“我倒是觉得，他们好像都是你的粉丝，应该知道你的身份。”
斯卡蒂说到这里的时候，嘴角难得地翘起一个弧度，觉得有点意思。
“那么，你要怎么同时处理，这么多粉丝的好意呢？”
斯卡蒂说着，眼睛却看着不死人的身后。
不死人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他刚刚一转身，就看到了一大堆警察围在自己身后。
就连自己恐怖的感知都没能察觉到他们的存在。
这就是粉丝的力量吗？！
不死人他第一次感受到了战骑士这个荣誉的压力。
他甚至下意识向后退出了一步！
“不死人先生！请给我签个名吧！我是你的粉丝啊！”
“是我先来的！我先的！”
这些警察争先恐后地朝着不死人这边围过来，手中拿着的纸和笔使劲往不死人面前凑。
此时，一位龙警察推开了笔录室的大门。
“陈！”
不死人转过头去，他看向陈sir，试图从这位小龙女身上寻求帮助。
此时的不死人虽然身穿铠甲，但是任何人都能看出这位盔甲大汉的窘迫。
就像是被欺负的小媳妇一样。
“？”警官们看到陈，下意识也缩了一下脖子，看得出来，陈Sir在近卫局的声望地位很高。
但还是有大胆的警员开口说道。
“陈Sir！我们下班了！”
陈花了几秒钟整理现场的情况，她抬起头，看了一眼墙上挂着的钟表，然后转过脑袋，笑眯眯地看着不死人，开口说道。
“加班结束了，现在是下班的时间，他们怎么做是他们的事情，与我无关。”
说完，陈去自己的位置上拿起了自己的小包，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水。
然后又对不死人露出了一个爽朗的笑容。
“加油，战骑士先生，记得给我也留个签名。”
只留下无助的不死人，被纸和笔淹没。
离开的陈心情大好，原本被不死人刺的那几句也被她扔在脑后。
刻俄柏在旁边见到了给自己吃饭的警员，因此也没去阻止他们。
诶嘿，饭真好吃。
斯卡蒂也笑眯眯地看着拘谨十足的不死人。
原来他也会有应付不来的时刻啊。

请假条 有事,先放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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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3.男人,女人,孩子
等到不死人从近卫局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临近半夜了。
不死人一言不发，像是受了欺负的小媳妇一样，一个人走在最后面，低头思考人生。
他第一次察觉到身份给自己带来的影响，居然还有这样的一面。
还挺新奇的，是这个时代对有名的人的一种特别关注么？
“你有没有给那位陈警官留签名？”
斯卡蒂突然想起来什么，她回头问了一句不死人。
“留了。”
不死人点点头，他说。
“她同事，把签名，放在，她桌子。”
“那就行，那位陈警官有时候会非常较真。但是绝对是个负责任的好警察，和她打好关系，你能获得的好处绝对是更多的。”
斯卡蒂笑了笑，又转头回去，轻声哼起了什么，一路宁静而悠远地走回旅店。
好久没见斯卡蒂，怎么感觉她跟换了一个人一样，今天见面她笑的次数，比之前他们在谢拉格相遇时，一起呆的那几天都要多得多。
斯卡蒂的声音很好听，清澈而优雅，有一股平静海面的悠远意境。
不死人听不懂她在唱什么，但似乎是有些小悲凉的歌。
刻俄柏则是跟在不死人身后，也低着头慢慢走。
刻俄柏和斯卡蒂不一样，刻俄柏是单纯地吃饱了犯困，跟在不死人后面，脑袋一垂一垂地，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在大街上睡过去。
“不死愣。”
刻俄柏叫住了不死人，不死人回头看过去。
金发傻狗眯着眼睛，有些懵懵地，她伸出手，拉住不死人的一只手掌。
“刻俄柏，好困。拉着我，走...不想，看路。”
她这声音越来越小，差点要当街给睡死过去。
不死人干脆把刻俄柏一把抱起来，抗在肩上。
不死人肩膀上的盔甲还是很平滑的，刻俄柏趴在盔甲上面，并没有什么特别难受的感觉。
困意袭来，金发傻狗居然就这样在不死人的肩膀上睡过去了！
“Zzzzzzzzzzzzz...”
打呼的声音，从刻俄柏的嘴巴里传出来，不死人每走一步，这声音就抖动一下，变成了断断续续的呼呼声。
前面的斯卡蒂听到了这个声音，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顿时有些忍俊不禁。
原本略带忧愁的眉眼微微弯下来，嘴角也忍不住翘起，在月光的照射下，勾勒出一丝光晕。
但很可惜，站在她眼前的男人，最是不懂风情。
“？”不死人看了一眼斯卡蒂，不知道她在笑什么。
斯卡蒂也没管，微微放慢脚步，等着不死人跟上来，两人并排走在已经几乎都关了门的龙门街道上。
斯卡蒂从来没有这么放松地，和一个人在街道上大摇大摆地散步。
这对她来说是一种非常新奇的体验。
要把自己的脚步和对方的脚步对齐，这种事情对斯卡蒂来说，还是第一次做。
她像个小孩子一样，尝试让自己的脚步和不死人的脚步迈地一样宽，尝试让两人一同踏出左脚，还能并排行走。
很可惜，她失败了，不死人比他高上不少，一步迈出去，比斯卡蒂要宽好多。
而且不死人似乎很急促，他并没有减缓步伐的想法。
这就导致斯卡蒂如果想要和不死人对齐步伐，就要很夸张地迈出脚步，差点扯着胯。
斯卡蒂皱了皱眉头，放弃了对齐脚步的想法，又恨恨地转过头去看了一眼不死人。
“？”不死人又不知道斯卡蒂在干什么了，怎么感觉她对自己好像很有意见一样？
没有人说话，就是这样默默地走着，几十分钟的时间就这样走过去，三人终于回到了旅店。
回到旅店的第一件事，不死人就把刻俄柏扔到床上去，让她自己睡。
而他自己，则是从旁边拿起一根木柴，扔到面前的篝火里。
看着原本快要熄灭的篝火逐渐又燃烧起来，不死人松了一口气。
这就是最让人拥有安全感的东西，真是不明白，那个龙警察为什么会说这玩意儿危险。
想不通啊，想不通。（兄弟们还是要注意，不要轻易室内燃明火哦，注意安全！）
而斯卡蒂也跟着不死人一起来到了他的房间。
这位深海猎人小姐靠在墙壁上，就和之前在谢拉格一样，抱着自己的大剑。
不死人没有去问她为什么要留在自己这边，大家都是朋友，这不算什么。
两人维持着相互之间奇妙的默契，一个靠在墙壁旁休息，一个坐在篝火面前思考。
不死人还在回忆着今天陈警官告诉他的信息。
如果炎国龙与维多利亚的德拉克真的一点关系都没有，那陈警官也不会有这样的反应了。
所以，陈警官之所以把他引荐给那位叫做魏彦吾的执政者，肯定是有原因的。至于这个原因到底是什么，就只有见了那位执政者才知晓了。
现在不死人最希望的事情，就是那位魏彦吾先生，能让不死人的线索不至断绝。
第二天一早，斯卡蒂抬起头来，下意识换了个姿势，一觉醒来，脑袋晕乎乎地。
“醒了？”
不死人看过去，他打了个招呼。
“啊...昂。”
斯卡蒂懵懵地点点头，然后撑着自己手中的大剑，不知道该干嘛。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松开大剑，举起双手，伸了个懒腰。
“呵...哈。”
伸手揉了揉眼睛，银白色的发丝自然垂下。
不死人经常会下意识看向斯卡蒂的头发。
这个颜色，这个头发密度还有长度，总让他想起一个人，一个在他生命中留下痕迹的人。
只可惜，火焰熄灭之前，自己也让她结束了自己的使命，去做些自己想做的事情。
但她却告诉自己，她的一生，都是为了火焰。倘若结束了她的使命，真不知道她会去哪儿。
不死人宁愿相信那位美丽优雅的系火女。在自己守着火焰熄灭之后，离开的传火祭祀场。
也不愿意相信，她走到了属于系火女的坟墓里，终结了自己被使命束缚的一生。
或许，不死人对斯卡蒂这莫名其妙的好感，就是源自于那位故人吧。
想来，她话语中所说的，在那未来，定会有一丛小小的火焰，便是自己身上的初火了。
但此时，她又在哪里呢。
不死人盯着斯卡蒂的头发沉默片刻，随后收回了目光。
不论如何，只要他还活着，他还有自己的意识，就不能驻足不前。
总是回想起那些过往的老事，可不是什么好的征兆。
不死人摇了摇头，自从他在卡西米尔接受了索拉尔的馈赠之后，他的记忆基本上能完全互相链接了。
他开始频繁回想起一些自己以前遇见过的人和朋友了。
尽管还有些细节没法清晰地回想起来。但大体上自己认识什么人，大家在一起干了什么，这些是没有问题的。
只是，在远离了卡西米尔的这半年里，他又出现了时不时会忘记一些事物的症状。
他知道自己的人性还在缓慢流失，这种状况并不好受。但这样的速度，尚且在他的承受范围之内。
必须要在彻底失去记忆之前，找到下一次激活初火的机会，或者找到一个能够稳定补充人性的法子。
总不可能每次都让自己的朋友露面，然后再奉献了他们藏在初火里仅剩的残魂，来维持自己的需要吧？
不死人做不到。
盔甲怪人还在这边思考人生，斯卡蒂则是自己站起来。
“我白天有点事，要出去一趟。”
“嗯。”
不死人回应了一下，表示自己知道了。
“我也要，出去。”
他今天还有事情要做，需要去一趟喀兰贸易。
玫兰莎是否有给他寄信，不死人不知道，但他觉得自己应该去看一眼。
而且毕竟是银灰的公司，之前帮了自己这么多，临走之前还专门跟自己说，要让他到了龙门之后，去喀兰贸易寻求帮助。
于情于理，不死人都应该去看一眼。
斯卡蒂最先出门的，她拿着自己的大剑就出去了，说是早上要早点去吃早茶还是干嘛。
顺带着把刚醒的刻俄柏也给忽悠走了。
听到有吃的，刻俄柏本来还迷迷糊糊，一下就清醒过来，然后看着不死人眼睛发亮。
不死人问她要不要和斯卡蒂一起走，刻俄柏思考了一会儿，还是臣服于美食的魅力，跟在斯卡蒂的屁股后面，临走时还和不死人挥了挥手。
看起来，她们在谢拉格认识之后。虽然没什么交集，但也已经对双方放下了戒心。
斯卡蒂白天出门也不是什么大事，不死人干脆就把刻俄柏托付给斯卡蒂，让她帮忙带一天孩...不对，让她帮忙看一天刻俄柏。
斯卡蒂没什么好拒绝的，她本来也对这个可爱的金发傻狗略有好感。
刻俄柏的性子很自然，很天真。只要和她相处过的人，都没法否认从她骨子里散发出的善良，或许这就是为什么刻俄柏能一个人在泰拉大陆上行走那么久的原因。
总是会遇到好人的，不管是多是少。
而不死人自己，则是在给火堆添火之后，也离开了房间。
他对自己这个便宜徒弟的信件充满了期待。

134.来自玫兰莎的信
（本章建议BGM：MonochromePast）
喀兰贸易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一切的布置比起维多利亚来说还要稍显普通一些，或许是因为过于远离谢拉格，导致这里的喀兰贸易最多就是用作周转与指令发行的目的。
尽管如此，接待不死人的负责人依然十分热情，他邀请不死人在这里多做停留。
一开始不死人还有留下来和这位负责人聊聊的想法。
这位负责人和西沙一样，都是丰蹄族。而且长得和西沙也有一些相似。
后来才了解到，原来这位负责人正是西沙的堂弟。他们一整个家族，作为希瓦艾什家历代的追随者。虽然都是平民的身份，可就算是在贵族阶层，也有着相当的地位。
不过，不死人一拿到自己弟子的信件之后，就没什么停留的意思了。
不死人没想到玫兰莎居然真的会给自己回信，本以为玫兰莎会需要一点时间来着。
而这位喀兰贸易的负责人也只能惋惜地表示，那就下次再来吧。
临走时，按照以前的规矩，又给了不死人一张卡，并表示这是家主给予不死人的「活动经费」。
有时候，不死人对于银灰的态度是真的感到费解，他无法理解，为什么银灰会对不死人如此看好，以至于许多的好意，看起来都像是不怀好意的拉拢。
但至今为止，银灰依然没有提到任何其他需要不死人帮忙的事情，不死人也只好暂且收下，静待以后偿还的那一刻。
实际上，不死人并不知道，自己在维多利亚的所作所为，给喀兰贸易带来的利润已经超过了银灰给予不死人的数倍。
不死人在维多利亚展现了自己的实力，并且成功进入了高层视野。
正是因为有不死人的这个引子在，喀兰贸易也成功与阿斯兰王党，以及其他的本地商人成功缔结了更加稳固的商业交往。
甚至在整个维多利亚，再度扩大了自己的贸易范围，这些都是不死人所不知道的情况。
西沙甚至因此被提高了一倍的工资，也难怪为什么西沙对不死人如此的热情，甚至后面提到不死人的事情的时，都是前几个询问不死人情况的喀兰贸易员工。
当然，这些事情银灰也没有必要和不死人说。
倒不如说，银灰知道不死人不会关心这种事情，所以根本就没有和他说的必要。
而银灰所做的，就是给不死人能够看得到的好处，也正符合不死人一贯以来的作风。
不管不死人在哪里，总是能感受到喀兰贸易的影子。而在他有需要的时候，喀兰贸易总能给予他极大的帮助。
只能说，这位盟友实在是过于贴心，以至于不死人至今为止都以为银灰对他尚有所图。
从喀兰贸易离开之后，不死人径直回到了旅店里。
今天唯一的事情，就是取信，明天才要去陈警官那边。所以不死人有充足的时间来阅读玫兰莎给自己的来信。
不死人拿着手中的信件，坐在篝火边上，穿着自己一身的铠甲，唯独把手甲脱下。
玫兰莎寄来的信件表面就用烫金与不死人不了解的材料勾勒着复杂的花纹。但丝毫不影响观看信件表面书写的文字。
一点赤红的火漆封章，信件的最中央留下了浓墨重彩的部分。而花纹，则是一枚小小的火焰，与一双围绕着火焰的温暖手掌。
不死人总觉得这个图案有些眼熟。但他又说不出来，自己在哪里见过这样的一个图案。
玫兰莎的这份书信简直是牌面拉满，奢华感十足，仪式感爆表。
再回想一下自己寄出的信件，不死人此时甚至觉得有些羞愧。
看看自家徒弟！再看看自己！光是看着，就知道心意的差距！
来不及多想，不死人撕开信件的表面，从里面拿出了折叠起来的，厚厚的好几张信纸。
信纸柔韧而薄厚均匀，入手手感略有粗糙。但又不至于滑手，就连纸张表面也有用特殊技术印上去的花纹，倒像是什么仪式专用的纸张了。
玫兰莎甚至贴心地挑选了不死人可能会最感兴趣的木香味香水，用小刷子沾了一点稀释之后的香水，在信纸上薄薄地涂了一层。
这样处理，会让人在展开书信后，立刻闻到一股沁人心脾的香味。而且因为稀释过，不至于刺鼻，甚至抢占信件本身的注意，让阅读体感上升一个大台阶。
但不死人不知道这一点，因为他没有嗅觉，闻不到任何味道。
倘若玫兰莎知晓，真不知道她会作何感想？
“尊敬的老师，您的弟子玫兰莎·威尔逊，向您问好。您游历四方的日子里，是否平安？如果您能感到开心快乐，那就再好不过了。”
字迹柔美却不失力度，青黑色的墨水在信件上规整地摆出令阅读十分舒适的宽度。
开篇就是一段长长的问候，简短且亲切感十足的话语，让不死人的脑海里一下勾勒出了图案。
一个优雅的贵族少女坐在书房里，在精雕细琢的书桌上，用手中的钢笔，在平整的纸张上写下了充满情感的话语。
“自伦蒂尼姆一别，已有一年余七个月整。
我已经快要忘记古特大街拐角甜品店的小蛋糕是什么味道。但老师您的身影，却在我的心田间不能模糊，历久弥新。当我收到您的来信时，在激动之余，不免有些落寞。”
字迹在落寞一词的尾端，有的墨迹重了一些，可以想象，这位少女在写下这一句的时候，心中是有些疑虑的，她担心自己的情绪会不会给老师带来麻烦。
但最后，她还是继续书写下去。
“老实说，我有些责怪老师的心思，怎么能忘记玫兰莎呢？
但仔细想想，病症所带来的影响，是人所不能抵抗的。
况且，老师既然会给我来信，想来也是回想起部分我们曾度过的时光了吧？
我相信，那些镌刻在我脑海深处的美好记忆，是我们共同持有的宝物。
尽管它被老师在不自知的情况下束之高阁。但在重新翻阅时，定然也有些微感动吧？一想到这里，玫兰莎还挺高兴的——”
不死人沉默着阅读书信，心中突然就涌出了一股莫名的愧疚感。
看起来，自己对这位弟子来说，有着极为深远的影响，而自己却依然无法回忆起那段记忆。
只有些微的碎片，在脑海里组成残破的画面。
而玫兰莎在这段尾的字迹，更是突然轻快了起来。
这个乐观的女孩，似乎在不知不觉间就忘记了那些不快。
“既然您与家父家母有过交谈，那应该也知晓了我现在的状况。
我被父亲送到了罗德岛，这里的人都很好，大家对我也很关照。
尽管成为感染者有些遗憾，但在那种情况下，只是成为感染者，也是一种莫大的幸运。能够继续呼吸新鲜的空气，继续挥舞手中的刀剑，就已经足以让我感到庆幸。”
玫兰莎并没有避讳自己现在的情况。对于玫兰莎来说，没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告诉自己老师的。
因为他总会站在自己面前，与那天一样，为自己挡下一切灾祸。
不死人把第一张信纸放在一旁，看向了第二张信纸上的内容。
“但回想起那一天，还是会难受。
与老师分别的场景，我再也不想经历第二次。
您教会了我许多，不仅是如何锻炼身体。
还有该如何对待自己珍视之物，而您也是我的珍视之物。”
玫兰莎这里所说的分别，不死人实在是没有印象了。
但从她这一段略有迟滞的字迹来说，想来在书写的时候，少女是有些难受的。
“您送给我的那枚徽章，我做成了坠子挂在脖子上。
而那样的图案，我也拜托罗德岛的姐姐帮我做成了一枚印章。
就是火漆上印的那样，怎么样？还挺好看的吧？”
不死人再拿起书信的信封，上面烫的火漆，在火光的照射下亮起些微光芒，那火焰与双手，不死人终于有些一些印象。
那是他做出来的东西，尽管不是自己亲手刻下的图案。但在不自知的情况下，动用了些微力量在其上加持祝福，甚至与自己的本源初火也有些联系。
能够被他给予如此事物的女孩子，一定是值得的。
“本来还想再与您聊聊其他的事情。比如您在卡西米尔的威名，如何用二十七场不败，成为战骑士。
还有那个看起来元气十足，站在领奖台上帮您领奖的女孩子。但受限于时间问题，只能写到这里。”
玫兰莎就算身在罗德岛，依然关注着不死人的情况。
“罗德岛正在往龙门方向行驶。
若是您一到龙门就看到这封书信，那大概在一个月后就会在龙门停下。
如果您的行程打算里，会在龙门停下一段时间。那我是否有足够的运气，与您再次见面？”
不死人似乎看到了一位可爱的菲林族女孩略有羞涩地站在自己面前，微微抬眼，向自己发出邀约。
这个不善言辞的男人藏在盔甲下的眼眸微动，嘴角也不由自主地翘起来。
他平静地把第二张信纸放在一旁，看向了第三张信纸。
“等到相见之时，我想把这段时日里积累的故事都讲给您听。
您坐在篝火旁不言不语，我在您身边说说笑笑。
一想到这种场景，就觉得一个月的时间实在是太漫长了！”
写到这里，最后已经不剩下多少文字了，但字迹依然规整优美。
“最后，容我身为您的弟子，向您提出一个小小的要求。
倘若您有什么要紧事，需要离开龙门，或是无法在一个月后，与我相见。
那请一定不要把遗憾放在心上。
如果心有挂念地去处理要紧事，恐怕会把事情弄得一团糟吧？”
看到这里，不死人的鼻间突如其来地有些发酸。
这不是受到冲击后所产生的感觉，而是由于自身情感的冲击。
不死人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有这种体感。
明明在成为不死人的那一刻，就已经失去了一切多余的机能。
但蕴藏在文字中的强烈情感，冲击着不死人已然失去生机的内心。
“时间不会带走或带来任何事物。但在时间中流淌的一切都会聚拢，沉淀。正如我对您的思念，亦如我们终将重逢的事实。”
最后，娟秀的字迹在一段美丽的文字后画上了句号。
“愿您一切安好。您的弟子玫兰莎·威尔逊。”
放下信件。
不死人在长久的沉默之后，轻叹一口气。
既是无奈，又是感动。

135.早上好,吃了吗?
不死人又来回看了两遍手中的信件，然后才把信件收回信封，放到自己的盔甲里。
这封信给不死人带来的冲击是巨大的，就连看到维多利亚的虚假飞龙时，也没有产生这样的心神变化。
这就是现在的人，表达思念的形式，终究是和火之时代不一样了。
不死人的记忆里，师徒之间的思念与关怀，最多就是一句注意安全，早点回来。
尽管那只是一句话，但所有人都能从中体会到对方的关心和挂念。
毕竟在那个人命无用的时代里，人们已经没有多余的心思去研究其他的情绪表达方式。因此都相对比较含蓄，仅仅只是一句话，就已经包含着许多。
但如今，在各种社会文化都蓬勃发展的泰拉大陆，像是玫兰莎这样寄信表达思念的人们越来越多，不死人在感受着这种方式所带来的震撼的同时，也不免地想起了以往的许多。
不论如何，玫兰莎的信件，给不死人带来的冲击是巨大的。对他来说，这是重新认识这个世界文化的一环。
当然，小玫兰莎的魅力也不止于此，不死人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如今知晓的所有关于玫兰莎的形象，都是别人描述给他的。
经历了一年半变化的玫兰莎到底变成了什么样子。就连她的父母都说不清，更何况是不死人这个雾里看花的老师呢？
不过，一个月后，罗德岛就会到达龙门周边。
到时候除了给刻俄柏观察一下罗德岛的情况，更要去看看自己的这位弟子，也算是多了一件要做的事情吧，不死人丝毫没有觉得麻烦。
他反而开始期待那一天了。
这种感觉是新奇的，以前都是不死人自己做弟子。如今他成为了师父，拥有了自己的弟子。
这时候才感受到，以前老师们对他所说的平安，到底蕴含着多么深重的感情。
就像是自己在某种意义上的延续，是传承了自己意志的孩子，在自己的注视下成长，容不得他们受到些许伤害。
倘若他能早些意识到这一点，也不至于...
不死人骤然捏紧了自己的拳头，他又想到了某位在大书库中寂静死去的老师。
就连替他收尸也做不到，只能带回他被狂乱知识碾碎的骨灰。
就算是在最后一刻，也在履行自己的责任，依照约定，为他带来新的知识。
倘若不死人知晓，那不论如何都不会允许他走进那座吃人的城市。
沉默之中，不死人看着面前的篝火一言不发，而思绪早就回到了千万年前。
那座守护着火焰的祭祀场中，那些胜似家人们的同伴身边。
时间过去地很快，当斯卡蒂带着刻俄柏回来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临近夜晚了。
早上临走的时候，不死人把刻俄柏保存在他这里的钱袋子交给她，让斯卡蒂带着刻俄柏去换一些龙门币，以便在龙门使用。
刻俄柏手里还提着大包小包的玩意儿，从包装袋里面的塑料盒可以看出来，应该是一些打包好的食物，或许是给刻俄柏拿来当宵夜的。
不知道她俩今天去了那儿，但看着刻俄柏满足的表情就知道，金发傻狗一定吃的很开心。
“她哪儿来的这么多钱，你给的？”
斯卡蒂忍不住问了一句，这语气活像是责怪给孩子太多钱的妻子。
“是，她的。”
不死人把这些东西算的很清楚，他给斯卡蒂讲了一下关于之前两人一起出任务的事情。
“本来，就是，她的。只是，她容易，弄丢。所以，我保管。”
斯卡蒂点点头，此刻她才意识到，这个心性像是小孩子一样的女孩儿，在身体方面已经是个成年人了，也能做到独自狩猎，只是跟在不死人身后的时候，总是会下意识把她当成孩子。
确实，如果刻俄柏一点战斗能力都没有，那天晚上，不死人也不会放心地和斯卡蒂一起追出去了。
斯卡蒂忍不住转过头去看了一眼刻俄柏，这个身体已经足够成熟，心智却依然像个小孩子的一样的女孩儿。
昨天晚上那位龙警官来查房的时候，刻俄柏突然爆发的凶性，就连斯卡蒂也被吓了一跳。
这个平日里看起来傻乎乎的金毛。仅仅是因为一句话，就爆发出了令人惊讶的速度。
果然能跟在不死人身边的家伙，就没有一个是正常人。
但刻俄柏真的...太可爱了。
可爱到斯卡蒂和刻俄柏一起吃饭，都忍不住多吃了一碗。
对，不仅可爱，看她吃饭还开胃。
“（嗅嗅）？”
斯卡蒂此时才注意到，房间里多了一股奇怪的味道，又像是木香，但其中也混合了其他的味道。
“你用香水了？”
斯卡蒂忍不住对不死人问道。
很难想象，这样的男人拿着一瓶香水在手腕上喷了之后，磨到耳后的场景。
“？”不死人更是疑惑，斯卡蒂怎么会问出这个问题？
“我，没有嗅觉。”
“...”
斯卡蒂呼吸一滞，好吧，自己的问题确实有些傻。
难道是因为跟着刻俄柏呆了一天，被她传染了？
“说起来，今天，你出去，干什么？”
不死人坐在篝火旁，招呼斯卡蒂也坐下，和她聊聊天。
尽管是不死人提出的问题，但他的语气也不过是普通的聊聊，斯卡蒂干脆就说了。
“见了一个朋友，之前认识的，对付海洋生物很有一手。虽然我不太喜欢他做的菜。”
“海洋生物？”
不死人愣了一下，他这才反应过来，斯卡蒂说的应该不是普通的海鱼之类的玩意儿，而是他们之前遇到的那些怪物，也就两人之前遇到的滑溜溜的敌人。
“那些，怪物？”
“是，我之前跟你讲过的那些，它们叫做海嗣。”
斯卡蒂已经想通了，不死人这么强，没必要什么都瞒着他，他是有自保之力的。
“这个朋友，面对海嗣也能抵挡它们的精神冲击。而且仅仅用一把小刀，就能把一只海嗣完全分解，甚至还好奇过它们的味道。只不过被我阻止了。”
“有点，意思。”
不死人点点头，他开始对斯卡蒂所说的这个朋友开始感兴趣了。
“我能，见见？”
斯卡蒂不了解其中的内情，不死人是知道的。
那玩意儿分明就是和深渊有关的生物。除了自己之外，还有人能凭借自身的意志抵抗深渊的侵蚀？就算只是弱小深渊生物，那对于普通人类来说，也是值得自豪的成就了。
小小的龙门，也是藏龙卧虎。
“行啊，明天你去办了事儿，晚上我请你去他家店铺吃点儿。”
斯卡蒂点点头，她刚好也有把那位引荐给不死人的意思。
都是斯卡蒂的朋友，那位也算是斯卡蒂偶尔能和他提两句的人。只可惜，他终究只是个普通人，就算有着不畏惧精神冲击的特性，但身体素质上来说，还是差了一些。
想要正面对抗成群的海嗣，始终还是缺了一些手段。
“可以。”
不死人点点头，承下了斯卡蒂的邀请。
刻俄柏从洗浴间洗完了出来，打开塑料盒，又拿出一块肉饼吃起来。
吃了两块之后，把有些干瘪下去的肚子填满，然后才去洗了洗手，躺倒床上。
对这个满脑子只有吃的金毛傻狗来说，能吃开心就是她最满足的事情。
她才不关心不死愣和白毛大姐姐说什么呢！
斯卡蒂在刻俄柏洗完之后，也进去冲洗了一下。然后在温暖的篝火面前擦拭着自己的头发。
片刻之后，均匀的呼吸声响起，刻俄柏睡着了。
稍稍弄干头发的斯卡蒂抬起头。
“晚安。”
不死人点点头，说道。
“晚安。”
...
第二天一大早，不死人就拿起了自己的巨剑，挂在身后。
斯卡蒂听到声响，她抬起有些迷糊的眸子看了一眼准备出门的不死人。
“不死人？”
“我，出门了，你们，随意。晚上，我回来。”
“哦。”
斯卡蒂听完之后，又垂下脑袋，继续埋在自己的臂弯里再睡一会儿。
她还没睡醒，还需要时间去清醒一下。
不死人没管那么多，推开旅店的房门，他今天有约，要去龙门近卫局找陈警官。
从旅馆出门之后，不死人的耳边顿时响起了喧闹的嘈杂声。
“小笼包！新鲜的小笼包诶！价格便宜，好吃不贵诶！”
“老板，来两根油条，捞碗豆浆，再帮我拿一笼饺子。”
“诶，好嘞，这是您的餐盒儿！承惠，二十块钱。”
“钱我放这儿了啊！”
龙门早晨的景象，一下砸在不死人的眼眶与耳膜中，将他锤地有些头晕。
人来人往的早市，与人们叫卖，以及交易时的声音，让不死人有了一种从来没有感受过的新奇体验。
尽管路边不算宽敞，甚至还有些窄小。但穿行在人流之中，找到自己喜欢的铺子，坐下来吃一顿早饭。
一边闻着多种早餐混合在一起的香味，一边等着老板为自己端来食物，这就是龙门人的日常。
尽管自己没有嗅觉，但这样的一幕，确确实实地让不死人陷入了沉默。
不同文化之间，所带来的不同生活方式，也是不死人十分感兴趣的点。
他很好奇，是怎样的国家，会拥有这样的生活方式。
不过他还没时间留下来慢慢体验，朝着前天晚上走熟的道路，不死人去往近卫局的方向。
他一身的盔甲和巨剑，就是最好的开路先锋，没人愿意触这样一个大汉的霉头，尽可能避让着他。
而不死人也把自己的行动尽量控制在街道周边，争取不影响人们正常生活。
虽然没有人说话，但道路就这样在不死人面前打开，一点阻碍都没有。
穿过了热热闹闹的早市，不死人转了个方向，这一眼望去，又变换了风格。
维多利亚风的建筑鳞次栉比。仅仅是一个转弯，就能在一座城里见到两种风格的建筑。
不死人回头看了一眼，又把视线重新看向面前。
前天晚上走过这里的时候，还没有这么强烈的感觉，当时太晚了，根本没时间注意这些。
如今再来看一眼，真是令人心生感叹。
不死人一边承受着认知带来的冲击，一边来到了近卫局门口。
近卫局还没有开门，但此刻却已经有人蹲在近卫局门口，坐在阶梯上了。
两三名警察并排坐在阶梯上，手里拿着各自的食物。
有人端着一碗面在嗦，有人拿着包子啃了一口，又唑了一口豆浆。
不死人也沉默着走过去，坐在阶梯上。
“？”嗦面的家伙抬起头看了一眼是谁，结果嘴里的面差点卡在喉咙里，让他忍不住咳嗽两声。
“咳咳！？！”
三人当然知道这位是谁，那天的盛况没人会忘记，一向严肃的近卫局也会发生那样的追星现场，这其实很不好。
但他是谁啊？是不死人啊！是战骑士啊！
如果不崇敬强者，去崇敬谁？
当然，空小姐是例外。
看着不死人平静地和他们一样，坐在近卫局门口的阶梯上，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说些什么。
最后还是啃着包子的警察大着胆子凑过去，从袋子里拿出一个大包子，递给不死人。
“战骑士先生，吃了吗？”
“我，不吃。”
不死人摇摇头，他转过头去看了一眼这个警察，能感受到他散发的善意。
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他要用吃没吃来打招呼。
为了表示自己的善意，不死人还专门加了一句。
“谢谢。”
听到谢谢两个字，这位警察受宠若惊，收起包子坐回来。
四人就这样维持了十几分钟的沉默，一边沉默一边尴尬。
旁边也有警察拿出手机偷偷对不死人拍了两张照片，然后嘿嘿笑着收起手机。
这样的情况，直到某个人影来到近卫局门口，终于得到了解决。
“你们，坐在门口干嘛？”
有着龙角的陈警官一脸异样地看着几个警察。
“没人开门？”
“GoodMorning陈Sir！”
嗦面的警察赶紧放下手中的面条，站起来，对陈警官敬了个礼。
“昨天守夜的兄弟家里有事儿急急忙忙跑回去了，在等开门的人来开门。”
“这样啊。”
陈警官点点头，她刚刚转头，就看到另一边坐在阶梯上的不死人。
小龙女从手里提着的袋子拿了一个韭菜盒子递给不死人。
“早上好啊，不死人先生，吃了吗？”
“？”他们是对人吃没吃，有什么执念吗？！
不死人，想不明白。

136.整合运动
“所以，魏公实在是抽不开身来见你，请你见谅。”
把不死人邀请到自己的办公室之后，陈警官开门见山地给不死人讲述了自己昨天去见魏彦吾，并且提出让不死人与魏公见面的事情。
但可惜，魏彦吾最近似乎正忙于一些特殊的事情。不仅经常不在府邸里，并且有时候还会缺席例会。
当然，这样的事情陈是肯定不能跟不死人说的。
就连与陈的剑面，也只是魏彦吾收到消息之后，匆忙赶回来的一次会面。
接待陈的，甚至还是魏彦吾的夫人，文月夫人。
魏彦吾只是告诉陈，让不死人去了解一些关于整合运动的事情，并且不要让陈以自己的主观情感去评判这之中的任何事情。
所以，陈在思考了一会儿之后，开口对不死人说道。
“不过，魏公也告诉我说，如果你真的想要继续追查下去，可以从整合运动，这个由感染者组成的...组织，上面下手。”
陈在提到整合运动的时候，有些欲言又止的感觉，但并没有表现地很明显。
“整合，运动？”
不死人略有疑惑，但很快就想起一件事，他想起了在维多利亚曾听到过的传闻。
听说德拉克最后的继任者，出现在了乌萨斯，更是作为感染者的领袖，出现在战场上。
“你是说，那位，领导者，是德拉克？”
“...”
陈没想到不死人居然都已经了解到了这一步。倘若他在知道一些细节，恐怕还要去那位的安息之地看看。
“是的，这是魏公的意思。”
陈似乎试图把自己从这件事情上撇开关系。实际上不死人根本就没想过要拉她下水。
而且昨天在与喀兰贸易负责人的聊天里，不死人还了解到，这位龙门如今的执政者，魏彦吾先生，也是一位炎国的龙族。
既然都是龙，那么信息或许还有些可信度，可不死人还没那么傻。在找到确切的证据之前，不会贸然出发去寻找整合运动的那位领导者。
而且，他现在连整合运动在哪儿都不知道，更别说到哪儿去找这一个人了。
没有一个庞大的信息网络，不可能掌握这些细致入微的情报。
而如今的喀兰贸易又没法把手伸得太远。至于阿斯兰王党，他们现在都还在为复兴维多利亚做出努力，又怎么可能抽空去了解这些东西？
“总而言之，我已经帮你争取过这次机会了，以后你记得注意一下自己在龙门的行为，不要总是穿着这一身奇怪的盔甲就上街。”
陈似乎想到了什么麻烦的事情，她叹了一口气。
“昨天近卫局就收到了许多人民的投诉，说奇怪的人穿着盔甲拿着很危险的武器，出现在龙门的街道上。”
好家伙，原来已经制造了这么多麻烦事儿了吗。
“不过咱们近卫局的人，好歹也是知道你的底细，只是安抚了一下群众的心态，没真的动手跑去抓人。算你欠兄弟们的，以后多注意一下就行了。”
陈挥挥手，把这件事大方地揭过。
这不揭过还能怎么办？抓吗？打得过吗？
不死人还沉浸在魏彦吾跟他所说的事情上，而他却忽略了一个最重要的事情。
或者说，作为一个火之时代的人，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的事情，却并没有意识到，在如今的泰拉大陆，身份是如何的重要。
作为战骑士，或许他能依靠自己在卡西米尔闯下的威名，获得大批的粉丝。
但在国家层面上来说，那些高层人士并没有回答不死人问题的责任。
魏彦吾为什么能主动给不死人透露这些信息？并且还专门抽空回来告诉陈，通过陈的嘴给不死人讲这些消息。
不死人没有意识到，但陈却意识到了。
她清晰地记得，昨天自己向这位龙门最高执政者说起不死人的时候，魏彦吾的神情。
那是只有大事将要发生的时候，魏彦吾才会皱起的眉头，也是他为数不多，和陈直话直说的时候。
“告诉那位大人，就说德拉克的消息与龙门无关。如果一定要追出一个结果的话，那就去找整合运动吧，整合运动会有他想要的答案。”
大人。
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才会值得魏彦吾如此慎重地称呼，如此尊敬。
而魏彦吾又知道些什么？才会让他做出这样的决定？
陈花了一个晚上也想不通这件事，只好按照魏彦吾的意思，给不死人原话传达了他的意志。
幸好不死人没有追问下去，好歹是暂时转移了他的注意力了。
但片刻之后，陈又开始担心起另一件事。
两人谁都没说话，房间里除了呼吸声之外，没有别的声音。
很快，一道声音打破了这样的寂静。
陈办公室的大门被推开，传来了一个豪放的声音。
“老陈，该开例会了，你在你办公室里窝着...”
来者没有想到房间里会还有一个人，而且看两人这架势，恐怕是在谈论一些很重要的大事。
“不好意思，打扰了，你们继续。”
这位鬼族的警察给同时转过头看向她的两人报以歉意的微笑，然后伸手想要拉回门。
陈制止了她。
“不用，事情已经说完了，你来的正好，星熊。”
陈送了一口气，看到星熊，自己的脑子又回到了熟悉的工作上来。
“刚好，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不死人，大名鼎鼎的战骑士。”
星熊听到不死人的名字，她的眼睛顿时亮了一下。
这位高大的鬼族女性来到不死人身边，伸出手掌。
“我是星熊，龙门近卫局特别任务组精英干员，是陈警官的下属。你直接叫我的名字就好，很高兴认识你！”
不出意外，这位星熊也是一个好斗的主，从她听到战骑士三个字，就开始有些兴奋的表情上就能看出来。
但她在努力克制自己，因为这是工作时间，不是她私下交友的时候。
战骑士这三个字，对普通人来说，可能就只是一个名头。
但对于星熊这种曾经在黑帮里待过的人来说，封号骑士代表着什么，毋庸置疑。
绝对的实力，就是混黑道的人最感兴趣的家伙。这一点，就算是星熊有了正式的编制之后，也改变不了习惯。
崇拜强者，对于这帮天天出警，必须用武力制裁罪犯的龙门警察们来说，正是最普通的模样。
“不死人。”
不死人站起身来，出乎意料地发现，这位叫做星熊的警察，居然和他差不多高。
虽然身材纤细，但两人握手的时候，就能从双方相互克制的手劲中察觉出星熊的力量。
不死人有些意外地看了一眼面前的这位绿发鬼族女性。
“嗯，认识了就好，以后遇到了可以打个招呼。只不过我希望下次在街上见到你的时候，你能穿的不那么显眼，为了安抚你惹下的麻烦，我们警局可是有一半的人都跑出去当宣传员了。”
不愧是警察，就算是和人刚认识，言语间也能拉扯到治安上面。
星熊笑了笑，也不等不死人的答复，转头对陈说到。
“走吧老陈，诗怀雅已经在等着了。”
“嗯，马上就走。”
说着，陈把桌子上的东西收了一下，随后抱着一些开会需要的文件来到门口。
她在离开之前对不死人说到。
“你自己离开吧，我就不送了。如果之后还有什么事需要找我的话，让近卫局的人给我带个消息就好，如你所见，我其实挺忙的。”
说着，陈警官离开了自己的办公室。
一旁的星熊笑着和不死人打了个招呼。
“那我也去了，回头有空一起约着喝一个？我还挺推荐一家鱼丸店的。那就这样，先走了！”
看着两人离开，不死人摇了摇脑袋，感觉今天什么都没得到，但又拿到了一些消息。
至少现在的龙门，没有德拉克的秘密。但那位龙门执政官又给了他一个新的线索。
只是这个线索有点远，不死人暂时没有去追寻的打算。
从陈的办公室离开，不死人路过会议室，从窗口处看了一眼，和陈与星熊坐在一起的，似乎还有一个人影。但不死人看得不是很清，因为那个人背对着自己。
不死人没有来得及注意里面的情况，就被路过的警察给拦下来了。
好不容易摆脱了狂热的粉丝想要把买来的早饭地给自己，离开了近卫局的不死人顿时有些茫然。
眼下寻找龙头与龙身石渊源的线索出现了断层，那他来龙门有什么意义吗？
思考了一会儿，不死人还是决定先回旅馆再说。
而且不到一个月，罗德岛的小型移动岛屿就要来到龙门附近。
至少他还得和自己的弟子...
不死人正想着什么，突然，他身子一停，伸手精准地抓住了一只纤细的手臂。
“啊！”
那人也没想到不死人居然能察觉到她的行为，下意识惊呼了一声。
不死人抓着这人的手臂，把她提起来。
那是一个脑袋上顶着两只细长耳朵的紫发卡斯特少女。如果不仔细看的话，或许会把这两只耳朵也当成一撮头发。
而她现在的表情有些惊慌。
挣扎的时候，这个女孩儿不自觉地将身体蜷缩起来。
但还是被不死人注意到了她脖子上的痕迹。
那是一块暗紫色的源石结晶。
这是一个感染者。

137.偷盗者
“东西，交出来。”
不死人一只手提着这只紫发的卡斯特少女的手臂，另一只手，伸出去。
“从我，身上，摸出去的，东西。”
但不死人的话语并没有起到作用，面前这个少女的两只耳朵垂下去，无力地耷拉在脑袋上，却没有什么反应。
她是真没想过，自己会失手，甚至刚刚把手从人家的夹缝里掏出来，就被抓住了。
既然被逮住了，还跑不了，那就认栽，这也是她干这一行的规矩。
周围的人们都注意到了这里的状况，开始自动与不死人远离，并且下意识围成一个圈，开始有些声音传过来。
不死人藏在盔甲里的脸皱了皱眉头，然后转身，朝着近卫局走去。
“你要去哪儿？”
卡斯特少女知道，以自己的力气，根本没法反抗面前这个大家伙。但她看到这熟悉的路线，忍不住开口询问不死人到底要去哪儿。
“近卫局。”
不死人低头看了一眼像是被他打到的猎物一样的卡斯特少女，说到。
“交给，陈警官。”
“！”谁知，这句话一出，被他提在手上的卡斯特少女立刻就激动了起来，她慌乱地开口说道。
“不不不，别带我去近卫局！我把东西给你，你要什么补偿都可以！”
不死人有些意外地看着被自己提起来的少女，他还以为这家伙是惯犯，根本就不在意进局子这种事儿。
于是他想了想，干脆说到。
“东西，给我。”
“哦...但是，我现在被你提着，手好痛哦！”
“讨价，还价？”
卡斯特少女弱弱地抬头看了一眼被不死人提起来的手臂，又看了一眼他魁梧的盔甲，缩了缩脑袋。
不死人想了想，又开口说道。
“帮我，一个忙，我可以，放了你。”
“好啊！”
少女的双眼不自觉地亮了一下，当即就答应下来。
“你要我干什么，偷什么东西？只要不是太危险，我都能帮你偷到手！”
“偷东西，不至于。”
不死人把这个小女孩儿提地近了一点，看着她的眼睛，对她说到。
“这里人多，带我，去你家。”
“这...”
少女支支吾吾地，不好意思开口，或许是担心被不死人知道以后，会躲不了报复。
见她半天不说话，不死人又抬起脚步，继续向前走。
这可把卡斯特少女给吓坏了，她又蠕动着自己娇小的身躯，挣扎起来。
“别去别去！我告诉你我家的位置！”
不死人又停下来，等着这个女孩儿说话。
无奈之下，紫色头发的卡斯特少女只好一边忍着被不死人提在天上的难受，一边开始给不死人指路。
“先向前走，然后右拐。”
不死人右手抓着这矮小女孩儿的手腕，半点不怜香惜玉地朝着她指向的位置走去。
周围的人看到不死人动起来，也都四散而去，懒得再管这些乱事儿。
龙门每天发生的糟心事不少，人们都习惯了，只要不发生在自己身上，那就没什么好关心的，顶多就是看个热闹。
报警？
嘿，人都不是聋子，所有人都听到了，这女孩儿偷了那个男人东西，所以才出手把她抓住。
更何况，街道上也有一些人，是认识那个紫发的卡斯特少女，就是在旁边幸灾乐祸罢了。
毕竟这些家伙就算被关进去，按照龙门的法律，顶多就是关一阵子就出来。
倒不如让这位看起来就是硬点子的先生，给她一些教训。
走了一路，卡斯特少女就在天上飘了一路，手腕是越来越疼。
终于好不容易来到了自己所指的地方。
“就是这里。”
她指着面前的一面围墙说道。
“你先把我放下来吧，我保证不跑的，开门是只能从里面开，我先进去帮你开门。”
但不死人可没管这么多。
在少女惊呼之下，不死人一跃而起，翻过了围墙，然后再低头问她。
“开门？”
“...”
看到最后逃跑的机会也没了，卡斯特少女张了张嘴巴，只好锤头丧气地指了指里面的房间。
不死人把脑袋转过去，看到了旁边一扇已经生锈铁门。
门口没有关死，确切地说，是根本就没有锁。
因为门锁已经坏了，原本属于门把手的位置空出一个洞来，能直勾勾地看到屋子里面。
不死人推开大门，顿时就有灰尘席卷而来，甚至冲进了不死人的头盔里。
他环绕里面看了一眼，声音有些寒意，他觉得自己被耍了。
“这是，你的，家？”
也难怪他会生气，这根本就不是一个家的样子。
除了堆起来的纸板箱，以及一层又一层的灰尘之外，一点也看不到家的模样。
“是啊。”
卡斯特少女面对这一点，却毫不在意地点点头，甚至脸上还露出了自豪的笑容，开口说。
“你把箱子掀开，就能看到我睡觉的地方！”
不死人还是提着卡斯特少女的胳膊，来到木箱旁边，一脚踹开纸箱子。
灰尘翻动，暗索一只手捂住鼻头，皱了皱眉头。
藏在纸箱下面的，确实是一张窄小的床铺。
不，或许说床铺都有些不妥，只是单纯的一床破旧被褥，以及一个早就发霉了的枕头。
对于不死人对现在人类的认知来说，无论如何都不能称之为一张床。
暗索抬头看了一眼这个奇怪的盔甲怪人，无奈地笑了一下，然后扬起脑袋解释道。
“真的可以睡人的，我已经在这里睡了很久了！这间房子之前因为一宗灭门案，没有人愿意买下来，最后就连房东也懒得管，等着上头搞拆迁赚点钱。所以刚好没人会注意这里。”
她似乎在努力说服不死人，告诉他这里真的是自己的家。
不死人沉默了一会儿，把这个卡斯特少女放在她的床铺上，然后转过去，掩上了门。
少女揉了揉自己的手腕，低头看过去，却发现已经青了一大块。
不自觉地便有些低沉。
这是她吃饭用的家伙，不小心被这个男人给逮到了，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恢复成原来的模样。
不死人在地上坐下，指了指少女的床铺，说道。
“坐。”
卡斯特少女自知，按照不死人刚刚的反应能力，她是绝对跑不掉的。
所以也干脆地坐下来，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反正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了，不是么？
顶多就是挨一顿毒打呗，还能有什么可说的。

138.暗索
“先把，东西，给我。”
不死人伸出手，找她要被偷走的东西。
少女从身上摸出了一张卡片，扔给不死人。
不死人接住之后，看了一眼，正是喀兰贸易给他的一张不记名的卡片。
他开口说道。
“还有。”
“...”
少女又乖乖地从身上摸出来另一张卡片，正准备交给不死人，她低头一看，赶紧说道。
“噢，不好意思，拿错了，不是这张。”
然后又摸出了一张卡片交给不死人。
是刻俄柏的身份证明，身份证明上面的刻俄柏表情憨厚，眼睛瞪得大大地，活像一只金毛。
收好这两张卡片之后，不死人看着女孩儿，没有说话。
倒是女孩儿自顾自地说起话来。
“好啦！现在东西都给你了，你也该兑现承诺，放我走了吧？”
“你答应，我的，条件了...你等等。”
不死人开口，他总觉得有些不自在。于是在少女疑惑的目光中，伸手把背后的巨剑取下来。
砰！
一下砸到地板里，就这样立起来。
然后从旁边拿过那些纸箱子和木箱子，三下五除二给拆了，堆到巨剑旁边，伸出手掌。
嗤。
火焰在纸板与木块上燃起。
是篝火，熟悉的篝火。
不死人松了一口气，他继续抬起头，看向坐在被褥上的女孩儿。
“你之前，答应了，我的，条件。”
“？？”卡斯特少女张了张嘴，正想控诉他为什么拆了自己用来隐蔽的木箱子。
但想了想，自己现在还被人家掌握在手里，而且还打不过！
只好缩了一下脖子，又揉了揉发青的手腕，把抱怨藏在心里。
“是，我之前是答应了你，所以你到底要我做什么？”
少女有些心不在焉地说着，她本来就没想过要帮面前这个奇怪的家伙做事。反正到时候自己大不了重新找个地方住，就算跑到贫民窟也能活下去。
倒不如说，回到贫民窟，那才是如鱼得水。
“我要你，带我去，找龙门，贫民窟的，老大。”
不死人的话犹如一道惊雷炸在少女耳边。
“不可能！我不去！”
她脑袋上的兔耳朵差点给她摇地转起来，看得出来，她是真的在害怕。
“为什么？”
不死人也不生气，他就平静地开口，询问面前这个少女。
“那太危险了，我做不到。”
少女很实诚地告诉不死人，甚至还直接往床铺上一趟。
直接开始摆，诶，摆烂。
自己也看不到他的样子，更没法从他的话语里听出其他的东西。
察言观色，敏捷的伸手
少女用作活下去的工具，在这个男人面前如今一个都施展不出来。至于找贫民窟老大这种事，更是天方夜谭。
开玩笑！这不是找死吗？！
“为什么？”
不死人依然很平静，他早知道自己想通过这个小贼接触到黑道势力有些天方夜谭。但他还是尽可能地从这个女孩儿嘴里挖掘信息。
少女犹豫了一会儿，开口说道。
“你是外地人？”
“是。”
不死人点点头，他说。
“我从，卡西米尔，来。”
“卡西米尔？那你也是个骑士咯？”
少女的眼睛滴溜溜地转了两下，似乎想到了其他脱身的办法。
“回答，我的问题。”
不死人可不吃这一套，他直接开口说话，沉稳且浑厚的声音直接把少女的气焰给压下去。
卡斯特少女撇了一下嘴巴，不情愿地继续说。
“因为，那位在贫民窟实际上被很多人尊敬着。如今的龙门贫民窟还算稳定，几乎都是他的功劳。但他的危险程度，就和人们对他的尊敬程度一样深厚。”
少女摆开了说。
“我不可能为了脱身，去让自己陷入和那位有关的事情，这就是找死，但我还不想死。大佬你换个事儿吧，说不定我真能帮帮你呐？”
她原以为，自己这么说，面前的这个盔甲怪人会很生气。
但他却点点头，开口说道。
“我知道了。”
少女愣了一下，她有些跟不上这个男人的思路了。
随后，这个男人开口问道。
“你，会什么？”
少女愣了一会儿，随后就清醒过来，他这是真的打算换个事儿了？
那自己脱身的机会就来了啊！
“你说到这个，那我就来精神了啊！”
她当即精神起来，开口说道。
“会一手爬墙上楼，偷点东西，打听打听消息，帮你揍点想揍的家伙！”
她的语气还蛮自豪的，虽然说得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技能。
但不死人却知道这家伙的偷盗水平确实不低。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的感知本就远超常人，不然还真不会发现她的小动作。
而且在他发现之前，女孩儿就已经把东西藏好了，不在她手里。
思考了一会儿，不死人说道。
“我要你，帮我打听，贫民窟的，老大。只要消息，就可以。”
少女一听，当即点头答应，脑袋点地比鸡啄米还快。
“好的老板！没问题老板！”
她已经想好了，一会儿等面前这个家伙离开，自己就赶紧把藏在地板下面的零钱拿着，回贫民窟藏起来。
以自己的实力，只要消停几天，他怎么样都找不到自己！
只可惜，这点零钱撑不过多久，这段时间只能饿点肚子了。
做事？
谁会帮这个逮住自己的家伙做事儿啊？！
反正是外来人，忽悠忽悠，等他走了，自己不就又自由了？
谁知，那男人伸手，从盔甲里摸出了什么东西。
“这是，报酬。”
他把一叠纸币放在少女面前，表面是一张一百面值的龙门币，看那厚厚的一叠，少说也有三四千。
不死人再抬头看向少女有些痴呆的脸，歪了一下脑袋。
“有，问题？”
“啊...你...”
少女原本精明的脑袋突然就卡壳了，她不能理解不死人的行为。
这实在是与常理相悖。
她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人不仅不打她，还会给钱，让他帮自己做事。
“我不需要你的怜悯，先生。”
少女说话的语气突然就弱了下来，和刚才自信满满的模样截然不同。
而且她的神情也从原本的热诚变地冷淡。
在她的眼里，不死人的态度，就是从他看到自己毫不在意地坐在破旧被褥上开始的。
对于这位少女来说，这就是她的生活方式。
这个家她很满意，也不需要做什么改变。
但在这位骑士先生眼里，或许就是不能理解的破旧
她不需要任何人对她以任何形式施以怜悯，就算这个人是真的想帮她。
因为当她决定走上以这种行为活下去的道路上时，就已经接受了这一切。
那样的善意，只会让她对自己的行为感到动摇，从而对现有的一切产生质疑。
失去活下去的资格。
出乎意料地，不死人却疑惑地开口了。
“什么？怜悯？”
他完全不理解这个女孩儿在说什么。
“我，没有怜悯。这是，交易。”
紫发的卡斯特少女意外地看了一眼面前的男人，嘴唇瓮动，最后还是忍不住问出口来。
“你不记恨我偷你东西？”
“为什么，要记恨？”
不死人平静地开口问道。
“偷东西，偷到，我这里。被逮住，算你，倒霉。但这事，没什么，问题。”
“这？！”
少女长大了嘴巴，她是真的无法理解这位先生的思维了，以至于她下意识问道。
“你觉得我偷东西没错？！”
她自己也是知道的，偷东西是错的，但她没得选。
当初只是为了活下去，而不得不偷了几块钱，这才买到了食物。
但自从走上了这条路，再想脱身那就难了。
其实很多同行和她都是一样的想法，知道自己是错的。但因为自己是感染者，又是个没法工作的年纪。除了偷盗，没有其他更简单的活法了。
谁知，这个穿着盔甲的奇怪男人，更是疑惑了。
“你，想活着，有错吗？”
“...”
少女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瞪大了眼睛。
她自己确实也是这样想的，但这样话，还是第一次从自己的目标那里听到。
但她不知道的是，面前的这个男人，其实根本就不关心她偷不偷东西。
在他曾经历过的时代，努力活着就已经拥有了莫大的勇气，偷东西这种事已经成为了很多人活下去的方式。
就连他也曾支持友人外出偷盗，却没曾想过，那个总是说着他技术最为高超的老头，也会为了不死人的需要而倒在那座吃人的城市里。
当自己在房梁上见到他的尸体时，他手里还紧握着一个袋子。
里面全是他偷来的消耗品。
倘若人真的只剩下这一种方式活着，那他还愿意努力挣扎。
不死人自认为，没有资格去评判他是对的，还是错的。
因为他自己，也曾是为了活着而努力挣扎的一员。
甚至还做出过比之偷盗，更加充满罪恶的事。
“一条，消息，三千，龙门币。这些，是定金。”
不死人平静地说道。
“这是，雇佣。你，接不接。”
同样的，不死人也从没想过要去怜悯什么。
这样的事还不值得他为少女感到怜悯。
他不是什么大善人，这种事情他见得多了，只是这个女孩儿刚好触了他的霉头，被他抓住而已。
不过，倘若这笔交易，能够间接给她带来活下去的资格，那不死人也会在得了好处之余，为她高兴一小会儿。
既然都是努力活着的人，那她活着这件事，本就有着不可磨灭的价值。
毕竟，帮助与怜悯，本就不能一概而论。
少女瞪大了眼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在长时间的沉默之后，她猛地点点头。
“我接！”
傻子才不接！
少女飞快地把摆在她面前的龙门币收好。
随后抬起头，用职业化的微笑，看向面前的这个男人。
“老板，你叫什么？总不可能我找到消息之后，找不到你的人吧？”
“不死人。”
不死人说道。
“你呢？”
“我叫...”
她话还没说完，不死人就追着开口了。
“你要是，不说实话。我就，去问，陈警官。”
“喂！”
少女瞪着不死人，脸上的笑容顿时无影无踪。
她本来都想好几个假名，结果现在全泡汤了！
她不是第一次进局子，而且早就和那些狱警混熟悉了。
因为还不熟练的时候，经常进局子，她的名字也被那位陈警官知晓过。
好几次进去之后，陈警官来探视她，还给她带了一份猪扒饭。
她能感受到那位陈警官的善意，也能察觉到这份善意不带半分的居高临下。
那绝非怜悯，而是纯粹的作为一个人，想要让她变得更好的心意。
所以她是十分愧疚的，不想让自己偷东西的事情被陈警官知晓。
尽管她的脸皮早就厚的很。
而不死人也察觉到，自己在说出陈警官的名字时，这个少女的不正常，于是他就干脆用这件事来对她施压。
“可恶...”
少女小声嘟囔了一句，随后不情不愿地开口说道。
“你就叫我外号吧，暗索。道上的人听到这个名字，都知道是我。”
像他们这种人，在还没到拥有独立身份证明的年纪之前就被抛弃。
没有一个正经工作，就算是到了能有身份证明的年纪，也没法去办一个属于自己的身份证明。
因此名字，反而是最不重要的东西。
就是一个称呼的工具罢了。
“我，知道了。”
不死人点点头，他说道。
“三天后，来这里，找你。”
说完，不死人伸手，灭掉了面前的火堆，从地上拔出巨剑挂在身后，自顾自地离开了。
只剩下还在原地的暗索懵懵地握紧了藏在包里的钱。
这个不过十几岁的小女孩儿第一次遇到了这么奇怪的人。
但至少她知道，自己或许暂时不用担心生计问题了。
短时间内也不用进局子被请吃猪排饭了。
小暗索看着手中被她攒出痕迹的纸币，抿了抿嘴。
“有钱人啊...不过，还算顺眼。”

139.普通而平凡的鱼贩
对于暗索来说，不死人给她的定金，在暗索感受到不死人的认真态度之后，就不再是施舍，而是一个人傻钱多的家伙。
几千龙门币就能有一条消息，真是令人感到离谱。
但暗索不知为何，她并不讨厌这样的帮助，换句话说她还挺开心的。
这个尚未成年的小女孩儿把这几千块钱收好，然后躺在破旧的床铺上发愣。
暗索不知道不死人所言是否是他的内心所想，但她知道不死人没必要欺骗她。
她不过是龙门平民窟里一个不起眼的小偷罢了，或许这位从卡西米尔来的骑士大人找的不只有自己，他不过是通过广撒网的方式，来确保自己能拿到最新的情报罢了。
但暗索第一次没有想过要跑掉。
她觉得自己要是就这样离开，手上的几千块钱，实在是有些烫手，她拿不稳。
于是在床铺上躺了一会儿之后，她又从床铺上一下坐起来。
此时，尚且是中午时分，不过对于暗索来说，正是工作的时间。
“嘶！”
她刚撑着地板坐起来，就感到自己右手手腕的胀痛。
暗索尘灰扑扑的脸上顿时扭曲了起来。
“可恶！好疼啊！”
离开了暗索的破旧小家，不死人很快就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了，只是记住自己三天之后要回到这里来。
他本来也没太期待这个女孩儿能给他带来多有用的消息。不过是以自己的方式，与她做了一场交易，并且赌了一手这个女孩儿的能力罢了。
要是三天之后她跑了，那不死人也不会真的去陈那边问名字。
本来就只是一个猜测，没必要因为几千块钱非要去刨根问底。
这只是一种投资而已，不死人算的很清楚。
几千块钱，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毕竟那个女孩儿可能不知道，她还回来的这张不记名卡片上，至少是七位数的龙门币。
不死人又在外面溜了溜了转了转弯。
人们都把奇怪的眼神放在自己身上，不死人还是决定先回旅馆。
如果晚上没什么事情，刚好问问斯卡蒂，她昨天说的那个朋友在哪儿。
不死人对那个人产生兴趣的原因，就是他能以人类的身躯对抗深渊的精神侵蚀。
尽管那可能有些夸大，但已经是极其了得的成就了。
每一天，孑都会做着相同的工作。
在凌晨起来，跟着船队一起出城，去最近的湖捕鱼。
凭借自己熟练的身手，孑总是能成为船队里收回最多的那一批。
等到阳光差不多从海岸线那边跳出来，船队收工，孑就从自己的收获里挑选一批品相不差的鱼事先收好。
然后在早市开摆之前，就去自己的摊贩上更换水箱里的水，又把挑选之后的鱼放在水箱里，等着客人来购买。
孑的鱼摊在早市里也算得上是有名了，也只有他会每天都卖新鲜的鱼。
除非是那些冷冻后口感差距不大，或是进口的鱼，不然孑绝不会把鱼放到第二天。
通常来说，孑的鱼摊总会是第一个收工的，因为回头客特别多。
临近中午为止，孑开始收摊。如果有卖不完的鱼，就送给附近的一些商贩朋友。
当然，这样的行为也会迎来他们的善意，给孑一些当天新鲜的蔬菜或者肉类。
然后孑就会开着自己的小三轮，回到自己的家里。
吃过午饭之后，孑会在洗脸刷牙。然后在自己的房间里睡上一两个小时，补一补早上早起的睡眠。
然后在下午三四点的时候，拍一下闹钟，从床上坐起来，去厨房把今晚鱼丸店需要用到的鱼都处理一下。
是的，孑还拥有一个鱼丸小店，就在他家楼下，租的一个小铺子。
不过三四十平米，却被孑好好地打理了一下，弄成了有些东国风格的鱼丸店。
穿过窄小的过道，就这样坐在吧台上，询问孑今天会有什么好吃的鱼丸，推荐哪种鱼制成的鱼丸最新鲜。
孑的话很少，面对客人的询问，孑最多就是打个哈欠，然后递给他菜单，指了指菜单最下面的那一行小字。
“本店鱼丸每日现做。”
好几年过后，孑总能精准把握每天消耗的鱼数量。
如果还有剩下的鱼丸，孑会把这些鱼丸当做自己的夜宵，一边捞起来吃着，一边拉开一罐啤酒享受着夜晚收摊之前的休闲时间。
深夜，目送最后一个客人离开之后，关上大门，开始收拾今天的客人们留下残渣。
把厨房都打理一边之后，提着今天的垃圾袋放在门前，然后锁上大门，回到楼上休息。
而孑的鱼丸店能够开在平民窟里，却不受任何黑道势力干扰，原因当然有很多。
对于孑来说，有许多十分离谱的传言。
有人说，孑是别国来的探子，一手刀法出神入化，任何胆敢窥伺他身份的人，都会被他用手中的鱼刀分解成几块。
也有人说，孑的背后是黑道的大佬。所以他才会一直相安无事，其原因就是总会有许多黑道人士出入鱼丸店。
甚至还有人认为，孑本身就是某个帮派的话事人，只是需要一个明面上的身份，才会去做鱼丸店这样的生意。
还有人说，孑是一个杀人技巧纯熟，且会在夜晚外出接单的杀手。
而他的好友，有时候也会主动出手，帮他摆平对鱼丸店图谋不轨的混混。
因此，他的身份愈加神秘起来。久而久之，就再也没有人对鱼丸店产生过多余的想法。
当然，也就只有与孑熟悉的人才知道。
这些消息，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孑的梦想，就是能简简单单地过着普通而平静的生活。
而孑自己也觉得，他不过是一个普通人罢了，也就是刀法和手艺都要比其他贩子都好一些的普通人。
抱着对生活的期待，孑依然保持着自己的作息。
每天早上那么早起来，过着自己辛苦而又平凡的日常。
看着朋友和邻居摊贩们热情而充满活力的笑容，孑也会回敬他们自己的笑容。
只可惜那皮笑肉不笑的吧表情，还有满是黑眼圈的死鱼眼，实在是让人无法察觉出他在笑。
或许孑自己都不知道，他的传闻，很大程度上都来自于他的表情和比较老成的长相。
倘若脸上再多一道疤，所有人都会对他敬而远之。
这就是活脱脱的道上大哥的模样！
也只有与孑同处一条街的街坊邻居，时常感受到孑藏在他凶恶表面下的温柔内心，才能知道，他真的是只是一个普通的，热爱生活的小贩而已。
这天，正准备收摊的孑，却遇上了一个熟悉的朋友。
“阿孑，最近过的怎么样？”
那是有着一头漂亮银色长发的女性，一身劲装与背后的大剑，让所有人在第一眼都会明白，这绝对是一个不该招惹的人。
但孑知道，她其实也只是一个热爱生活的女孩儿而已。
“老样子。”
孑慵懒而没什么精神的声音响起，没过一会儿，又补上一句。
“不过，老样子就很好，我喜欢这样普通的生活。如果那些家伙不会经常翻到我后厨来，把我的冰箱和菜篮子弄得一团糟，就更好了。”
女孩儿笑了笑，她当然也听说过面前这位永远都像是要睡着的白发乌萨斯的传闻。
而且曾经的她，也是那些怀疑孑的一员。直到后来才逐渐相信那些不过只是传闻而已。
“今天我带了两个朋友一起来，还有多的食材吗？”
斯卡蒂盯着孑手中的勺子，他勺子下面，就是一锅满满的鲜汤，旁边的盘子上还放着刚刚从保温仓里拿出来的鱼丸。
“如果只是两个人的话...”
孑心里估算了一下，剩下的食材应该还够十个人左右的份量。
但他知道，面前的这个女孩儿，是一位强大的战士。
这也就意味着，她的胃口是要比普通人大的。
想到这里，孑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正在被斯卡蒂招呼着，坐下的两个人。
一个是比斯卡蒂还要高一些的金发姑娘，还有一个...
是穿着西服戴着银色面具来吃饭的男人？！
什么情况？
为什么来吃鱼丸也要穿西服？！
还有，为什么要遮住自己的脸啊？
孑的脑袋上冒起了一个问号，但他并不打算追问。
本就沉默寡言的他，只会把不必要的问题埋在心中。
“嗯...”
斯卡蒂本来还按照两个人的食量给孑报，结果她转头看到刻俄柏之后，立刻就想到了这只金发傻狗的恐怖食量。
斯卡蒂想了想，她还是打算开口，告诉孑。
剩下的鱼丸，我们包了。
也正当她准备开口说话的时候，鱼丸店的大门又被推开了。
“啊...终于到了，可算要饿死我了！老陈，你想吃什么？”
“我都行，星熊你随便点一些吧。”
“这么晚了，肯定不会有人在阿孑的店里啦！不用担心，放开吃就行了，今天我请客！”
一个豪爽的女声，还有一个严肃认真的女声同时传进了四人的耳朵里。
他们都忍不住转头看过去。
刚刚推门而入的两位阿sir感受到四人的目光。顿时停下了脚步，抬头看向店内的四人。
她们本来就是打算晚点过来，不用担心除了孑之外有人认出他们，可以好好吃一顿。
但现在...
六双眼睛交汇在一起，场面顿时尴尬了起来。

140.鱼丸小会
陈和星熊结束了一天的工作之后，相约一起来吃个夜宵，却没想到，在孑的鱼丸店里还坐着三位客人。
更尴尬的是，陈前几天去查房，刚好查的就是这几位的房间。
因此，刻俄柏一看到陈，当即咧开嘴角，咕噜咕噜地从喉咙里发出低吼声。
她可不会忘记那天陈说过要把不死人带走，还真的把她们从房间里扔去近卫局。
虽然在近卫局里也吃了很多好吃的...
但是！刻俄柏一定不会再把不死人第二次交给她们！
直到一只手在刻俄柏的脑袋上敲了两下，刻俄柏这才收起嘴角，缩了一下脑袋，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男人。
“冷静。”
不死人对刻俄柏摇摇头，随后对那边的陈警官和星熊开口说道。
“陈警官，星熊，警官。不介意，就一起，吃夜宵？”
陈和星熊这才注意到不死人，现在的不死人穿着一身名贵的西装，脸上还带着一个银色的面具，只能看到嘴角以及下巴部分的皮肤。
而陈看到不死人的这个模样，更是沉默了一下，然后飞速地问出了一个问题。
“你为什么要穿着西装来吃夜宵？！”
“不行吗？”
不死人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的西服，这是他为数不多的不会引起恐慌的衣服。
而且他记得龙门对现代服装也有很高的接受程度吧？
旁边的星熊回头看了一眼陈，又转过去打量了一下不死人，她忍不住笑了笑。
“当然可以，说起来战骑士先生，你这个打扮还挺上流的。”
“是吗？”
不死人不太明白上流是什么意思。但这不妨碍他感觉出来，星熊是在夸自己。
只是这个语气多少有点奇怪的味道。
不管怎么说，众人的尴尬顿时缓解不少。
“坐吧。”
星熊就大大方方地来到不死人身边坐下。
“那就刚好，一起吃点儿，顺便喝两口！”
陈也顺势坐到星熊身边，擦了擦桌子上面的油，把手里的餐巾纸扔到旁边的垃圾桶里。
孑一直都没说什么，他是老板，也只是一个厨子，等着客人和他说话就好。
既然这五位来了...
孑来到后厨，把保温室里的所有鱼丸全都拿出来，放到了锅旁边。
在星熊和旁边一只金发傻狗期待的目光里，把这些鱼丸一点一点地放到面前的清汤里。
孑的手艺，作为远近闻名的鱼丸店主厨，自然是没什么好说的。
光是那一锅汤闻着就觉得鲜地不行。
刻俄柏坐在高椅子上，两只脚在空中来回摆动，尾巴也低着左右扫起来。
她两只眼睛盯着锅，忍住嘴角的泪水，有些等不及了。
星熊还去旁边的冰柜里拿了几瓶啤酒过来。
得知不死人和斯卡蒂都不喝酒之后，星熊只好遗憾地把这几瓶啤酒都放到自己面前。
也就是这时候，旁边一个略有憨憨的目光转过来，看向星熊面前的酒瓶子。
星熊给刻俄柏递了一瓶酒过去，刻俄柏当然是来者不拒，接了下来。
这只傻狗吃什么都觉得还行，对喝酒也是差不多的。
虽然她从来就没喝过酒，但刻俄柏强大身体素质所带来的酒量，让她直接拿着酒瓶子一口就给一瓶干完了。
星熊在旁边看的兴奋地不行，和刻俄柏碰了一下瓶子，自己也一口气干完了一瓶酒。
鬼族大姐姐和金发傻狗对视一眼，从对方的视线里看到了惺惺相惜的味道。
当然，出于礼貌原因，星熊没有再给刻俄柏第二瓶酒，只是问刻俄柏要不要什么时候再约着一起去吃烧烤，到时候两人再一决雌雄。
也就是这时候，星熊才看到刻俄柏看向不死人询问的目光，星熊这才明白，原来这三人里面的话事人，是不死人。
不死人没什么反应，他只是摸了摸刻俄柏的脑袋。
“想去，就去。但是，注意，安全。”
“好耶！”
刻俄柏眼睛透出了开心的意味，其实她真正感兴趣的不是啤酒，而是烧烤。
星熊认真打量了一下不死人的身材，这才发现，原来这位名动四方的战骑士，褪去铠甲之后，身上居然看起来这么的...瘦弱？
也就是这时候，第一批鱼丸已经做好了，孑弯下腰，把分好的五个碗放在众人面前。
“这是你们的，斯卡蒂小姐。”
“熊Sir，陈Sir，这是你们的。”
孑难能可贵地说出了一句话，然后又转回了沉默。
鱼丸的香味很快就吸引了众人的注意，他们拿起筷子，开始享用面前的美味鱼丸。
可不到十秒，星熊和陈就听到了一个元气满满的声音。
“我还要！”
两人不自觉地转头过去，坐在最里面的刻俄柏举起手中的空碗，两眼放光地看向孑。
这份鱼丸！被刻俄柏认可了！
星熊有些茫然地看向自己碗里还有好几大颗的鱼丸，不知道那个女孩儿是怎么做到的。
旁边的陈拍了拍星熊的肩膀，星熊转过头去，看到了陈有些不对劲的表情。
“就是，那家伙...”
“什？！”
星熊噎了一下，今天开会的时候，诗怀雅看到近卫局报上来的开销报单上，本周的食物一栏，居然比以往多出了两三倍。
当时，这位出身于维多利亚商业名门的大小姐，立刻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直到她发现在前天的花销中，居然一天就吃了以往一周半才会消耗的猪排饭数量。当即就对众人反应此事，要他们详细的消耗表单。
可拿到消耗表单之后，诗怀雅小姐的眉毛一挑，当即忍不住开始训话。
按照诗怀雅的说法。
“这世上怎么会有人能做个笔录就吃那么多猪排饭？你们想骗经费也要编一个好一点的理由啊，真以为我是傻子？！”
但是，陈在一阵沉默后，批准了这项经费批注，还差点又和诗怀雅吵了一架。
后来私下里，陈把这件事告诉了星熊，星熊当时还觉得有些离谱，但也没多说什么。
她还以为陈是要了一些经费，给自己在龙门的下线探子做经费。
结果没想到，居然确有其事。
这一刻，星熊察觉到了威胁。
她预感到，恐怕今天这顿鱼丸会出什么岔子。
果不其然，在补了一碗之后，不过半分钟，那个元气满满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好吃！还要！”
星熊抖了一下，她转过头去，低声对陈问道。
“那天，这孩子到底吃了多少份猪排饭？”
陈脸色逐渐凝重起来，她低声回应道。
“审讯室外面的垃圾桶，换了三个垃圾袋。”
“...”
于是，在星熊的强烈建议下，孑开始把保温室里的其他材料都拿出来，不只是煮鱼丸，而是开始做一些其他的料理，这才勉强减缓了鱼丸的消耗速度。
斯卡蒂凭借超人的身体素质，自然也能听到星熊和陈的交流。
她一直都古井无波的脸上，此刻也忍不住泛起了一丝笑意。
转头去看了一眼旁边一直在动嘴，从来就没消停过的刻俄柏，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金发傻狗的脑袋。
金发傻狗抬起头，茫然地看了一眼坐在自己旁边的白毛大姐姐。
“没事，吃吧。”
斯卡蒂轻声说着，于是刻俄柏又放心地埋下脑袋，开始吃起面前的炒饭。
不死人看着这架势，就顺手把自己面前一直没吃的炒饭和鱼丸都放到刻俄柏那边去。
刻俄柏在欢呼之后，继续干饭。
刻俄柏的饭量，就连不死人都能为止震惊，更别说星熊和陈了。
不过星熊也敏锐地察觉到了一点，不死人从进店之后，就没有吃过食物，也没有喝过一口水。
于是，在消灭了面前的大部分食物之后，星熊擦了擦嘴，把目光从旁边刻俄柏转到这位战骑士身上来。
星熊端着啤酒杯，一口一口喝着啤酒。
“不死人先生，你来龙门有多久了？”
“两天。”
不死人本来还一直观察着他面前的孑。既然有人搭话，那就把注意力转回来。
“才两天啊？那这次是过来玩的，还是来谈事儿的？”
星熊就和与朋友聊天一样的态度和不死人开始交流起来。
不死人对于星熊这种大方豪爽的女性，想来都是颇有好感的，于是他也直截了当地回答。
“过来，做事。”
不死人转过头去看了一眼陈，又收回目光。
“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就只是，转转。”
“哈，这样吗。”
星熊扔了一颗鱼丸到嘴巴里咀嚼了一会儿，随后用一口啤酒把这颗香软有弹性的鱼丸送进胃里。
“觉得龙门怎么样？”
她就只是普普通通地问了一句。
可没曾想到，不死人却冒出了一句话，让星熊和陈同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这里，很不错。对感染者，比维多利亚，和卡西米尔，要好一些。”
两位警官对视一眼，同时对不死人的话语感到了一些不自在。
其实她们都知道，在龙门，感染者的情况并不算好，贫民窟的生活标准同普通民众来说，还是有着很大的差距。
但说到底，这些事情轮不到她们来做决定，只能作为一个警官维持社会治安罢了。
没想到不死人居然会把关注点放到这上面来。
龙门对感染者好吗？当然不好，她们作为警官，自己是知道的。
如果对感染者真的好，就不会出现像是暗索这样只能凭靠偷盗活下去的小贼了。
两位警官顿时沉默下去。
不死人也没有追问的意思，继续观察面前的孑。
而孑自然是能够察觉到面前这位客人对自己似乎有些兴趣。
一时间，整个小店里又陷入了奇妙的安静。
陈有点想要说些什么，但她见旁边的星熊也沉默着没有说话，就压下了自己开口说话的欲望，只是叹了一口气，摇摇头。
斯卡蒂察觉到了这奇怪的气氛，她也就干脆安静吃东西，顺便再把自己面前的一些食物赶到旁边刻俄柏的碗里去。
斯卡蒂和刻俄柏在不死人左边专心干饭，星熊和陈在不死人右边各有心事。
不死人则是把视线放在孑，和他的双手上面。
孑觉得自己从开店一来，就没有一刻有现在这样尴尬的气氛。
斯卡蒂是他的朋友，曾经在湖边与他一同杀死了湖里出现的源石怪物。
星熊也是十分关照他的警官，这个小店没有被近卫局多么刁难，都是星熊在帮他。
孑的脑子飞速运转，他尝试从这里面找到一种破局的方式。
于是，他把手中做好的菜肴放到不死人面前，开口说道。
“老板你不吃吗？我店里的菜肴味道都还算不错的，是有什么建议么？”
孑那标志性的死鱼眼，加上他懒散的声音。要是有外人看到这一幕，一定会觉得他在威胁不死人。
但不死人显然没有这样的感觉，他摇摇头。
“我，没有，味觉。”
此言一出，左右两边的四人同时抬起眼睛看向中间的不死人。
不死人却恍若什么都没有察觉到一样，继续开口说道。
“因为，特殊原因。不需要，进食。没有味觉，所以，不需要，吃饭。”
他平静地说出了自己的情况，却没有察觉到自己的话语对在座的众人产生了多大的冲击。
斯卡蒂愣了好一会儿，她这才明白为什么从来没有见过不死人吃饭。
而旁边的星熊和陈则是第一次听说有这样的家伙。
“那还真是，遗憾。”
孑主动接下了话语，他是一个厨子，当然会热爱美食。因此他也很难想象，倘若哪一天自己没有了味觉，会是怎样的感受。
“抱歉。”
孑感同身受地想了想，还是主动对不死人道了个歉，为自己主动提起这个话题感到不好意思。
“不必。”
不死人摇摇头，他一点也不在意。
只不过是代价罢了，不死人很早就想清楚这件事。
星熊看到不死人这模样，她忍不住递过去一瓶啤酒。
不死人愣了一下，不解地看着星熊。
星熊认真地开口说道。
“你看看，这啤酒能不能刺激你的舌头，让你感觉到什么。”
“...”
不死人木然地看着星熊。
“我只是，没有味觉，不是，没有感知。”
气泡炸开的感觉他当然明白，毕竟他在酒会上也尝试过这种液体。
但当你尝不到味道的时候，气泡炸开的感觉，也只会是一股极其恶心且别扭的触感罢了。
“哈哈哈，我知道啦！”
星熊哈哈大笑，拍了一下不死人的肩膀，她只是找了个由头和不死人打开话匣子而已。
接下来的事情就轻松许多了。
不死人作为唯一一个不吃饭的人，和孑开始聊天。
孑虽然喜欢平静的生活，但这就不代表他不对刺激的冒险生活感到好奇。
两人一边聊着不死人的往事，偶尔星熊，陈，还有斯卡蒂会插上一句。
气氛逐渐走向了活跃，孑也松了一口气。
只有一只金发傻狗，始终都埋着脑袋，吃着碗里的食物。
时间持续了很久，他们一直聊到深夜。

141.鼠王 六千
“...”
斯卡蒂看着自己的钱包，陷入了短暂的呆滞状态。
尽管这顿饭，不是斯卡蒂自己一个人给的，还算上了星熊给了另外一半。
但这依然对斯卡蒂造成了极大的震撼。
原本鼓鼓囊囊的钱包，现在只剩下原来的一半，甚至一半都没能到。
而站在她身旁的星熊也有些晕眩。
本来就喝了一点酒，虽然这点酒对星熊来说一点作用都没有，但看到自己钱包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有些嘴唇发抖。
旁边的陈，同情地拍了拍星熊的肩膀，还叹了一口气。
她在看到刻俄柏的那一刻，就知道今天晚上星熊说要请客这件事，一定会给她造成不小的打击。
“这天底下能有谁吃猪排饭吃那么多的？”
诗怀雅的怒斥还在星熊的耳旁环绕，现在的她已经明了为什么当时警员们有着十分想要反驳的表情，但是又不敢说出口。
这种事如果自己没有经历过的话，是一定不会相信的吧，就如同如今的星熊。
她终于明白，什么叫做无底的深渊（指食量）。
刻俄柏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她听说今天晚上要吃好吃的，中午就没吃太多，随随便便吃了一点蜜饼，差不多就行了。
导致现在根本就没有吃饱。
“好吃吗？”
不死人拍了一下刻俄柏的脑袋。
“吃饱了没？”
刻俄柏抬起头看向不死人，她摇摇自己的小脑袋。
举起右手，张开。
“好吃！但是，还是饿，五分饱！”
星熊脸上的笑容是如此勉强，以至于她赶紧把钱包收回自己的衣服里藏起来。
正在收拾桌子的孑，听到这句话，他拿着碗筷的手也忍不住抖了抖。
他可是把给自己留的夜宵的分量也给这位金发女孩儿煮进去了，居然还是不够吗。
不死人抬起头来，他也没什么好说的。
倒不是自己给不起钱，斯卡蒂自己说的要请吃饭。
那为星熊长官也是聊着聊着，就喝嗨了，桌子一拍，就说今天她来请客。
两人商量了一下，干脆就一人付一半。
又不是不死人主动要求请客。这种情况，也就只能说是星熊和斯卡蒂的意外了。
吃了这顿饭之后，五人在饭店门口分别，星熊和陈还要回近卫局，斯卡蒂三人决定回去休息了。
等到陈和星熊走远之后，不死人回过头来，朝着自家旅店走去。
“怎么样？”
斯卡蒂若有所指地说了一句，她看向身侧的不死人。
“有看出什么吗？”
“他是，正常人。”
不死人可以确定，自己所看到的那位孑，就是最正常不过的普通人，或许是因为某些天赋吧，才能有免疫精神冲击的能力。
“手上，有茧，但是，不多。没有练刀，痕迹。要是，真能杀，海嗣。是个人才。”
不死人简短地做出了自己的评价，他和那些黏糊糊的家伙对过。
如果真能单对单解决掉一个海嗣，说什么也都是战士的种子，而且孑还没有练过武器，只是单纯地会使用菜刀而已，稍加打磨就是一个天生的战斗种子。
“是吗，是普通人就好。”
斯卡蒂松了一口气，她还是担心，自己的好友孑是一个已经被海嗣所污染的人类。
她在这个世界上的朋友不多，仅有的一些，也时刻处在自己的威胁之下生活。
正如之前去雪境找到的那个历史学家，斯卡蒂的自责至今都没能过去。
倘若孑再有个三长两短，那斯卡蒂恐怕真的就从此与所有人隔绝了。
“不要，担心。你身上，也没有，味道。”
不死人转头看了一眼斯卡蒂。在见过海嗣之后，不死人就能分辨出斯卡蒂所说的那种，味道了。
还记得刚刚遇见斯卡蒂的时候，她身上还带着一股浓烈的臭味，那是不死人刻在骨子里的对某种生物的厌恶。
但如今，斯卡蒂身上干干净净，一点气味都没有。
斯卡蒂也点点头。
“自从和你分开之后，我已经很久没有遇上故土的呼唤了。”
这也是为什么斯卡蒂会在再度相遇的时候，愿意和不死人更加亲近的原因。
松了一口气，斯卡蒂看向被灯红酒绿染上颜色的天空。
“嗯...要是一切都还是原来那样，该多好...”
斯卡蒂的眼神逐渐失去了焦距，她似乎回想起了自己的过往。
“嗯？”
不死人没听清这句话，他刚刚还在想关于孑的事情。
“没什么，只是一些感叹而已，以后有机会再慢慢和你讲吧。”
斯卡蒂深吸一口气，她摇了摇脑袋，上前两步，追上前面在路边踢石子的刻俄柏。
跑去和刻俄柏说悄悄话去了。
不死人也抬起头看了一眼天空。
这样的夜空，唤起了些许不死人的回忆。
星光点点，倘若还有湛蓝的月光，或许会有冰晶坠落，将一切染成雪白，再泛起幽蓝色的光芒。
自己就是在穿过那座城市之后，才遇到了那位枭雄，真是可惜了。
叹了一口气，不死人加快自己的步伐，跟上前面说悄悄话的两人。
他开始想念篝火了。
此后过去了平稳的两天，不死人白天起来之后，就等着斯卡蒂出门办事，也任凭斯卡蒂带着刻俄柏出去吃早饭。
当然，钱自然是由不死人提供，斯卡蒂可养不起刻俄柏这像是饿鬼一样的胃口。
中午左右，不死人会穿着西服带上面具出门转悠一圈，这个时候人最少。
一直等到下午，临近黄昏，他才会回来，给篝火添上几根木柴，又把下午买回来的木柴放到旁边磊好。
晚上刻俄柏回来，会和斯卡蒂一起在篝火旁坐下，和不死人聊聊天，说说今天见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东西，吃到了什么好吃的东西。
大多是时间都是刻俄柏和斯卡蒂在说话，不死人就这样听着。
斯卡蒂和刻俄柏的关系越好，刻俄柏开口的次数就越多。
两天之后的早晨，不死人从篝火旁站起来，去准备往龙门近卫局附近的一间破旧民房。
今天是他和那个小卡斯特约定的日子。
和斯卡蒂刻俄柏做了个交代之后，不死人离开房间，径直去往那边。
穿过了早市，不死人走进小巷，顺着之前记下的路继续走。
到达暗索居住的房子之后，不死人等着最后一个路人从小巷离开，他纵身一跃，从围墙旁边跳进去，落到地上。
他正要推开房门，却听见了里面传出的声音。
“我说啦！老板不一定会来的，你们什么时候走啊？”
“别急，他已经到了。”
一个是不死人听过的，暗索的声音，而另一个声音，则是一位老者。
还没等不死人做出下一步反应，里面的老人就开口大声说到。
“外面的朋友，等候多时了，请推门进来吧。”
不死人没有犹豫，他伸手，推开半遮的门板，看清了里面的情形。
紫发的小卡斯特双手被绑起，盘坐在床板上。
而就在小卡斯特身旁，一只巨大的老鼠穿着人模样的衣服，就坐在不死人之前堆起的篝火旁边，他正拿着一根木棍，试图把火焰燃起。
听到开门的声音，暗索抬头看向站在门口的不死人。
不死人西装的模样，让她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但脑子稍微一转，顿时惊呼出声。
“老板？！”
不死人走进来，来到这只大老鼠身旁坐下。
大老鼠呵呵笑了两声，把手中的木棍交给不死人。
“你来？”
不死人也没多说，接过木棍，把木棍扔到篝火的残渣中。
他伸手，探向未燃的篝火，只听得一声细微的声响，之前尚未烧完的篝火，就再次冒出火光。
大老鼠感受到温暖的火光，他舒适地伸出自己的双爪，在篝火旁边探了探，然后转换了一个舒服的坐姿，对不死人开口说道。
“嗯，卡西米尔的传统，在室内燃起篝火，果然有着非同凡响的魅力。”
言下之意，他知道不死人是谁，也知道不死人的身份。
“我不，认识你。”
不死人开口说话，他看向旁边的大老鼠，投去疑惑的目光。
“但是你在调查我，或许你还想和我见一面，问一些事情。”
这只大老鼠阴恻恻地笑了两声，那声音听起来有些毛骨悚然。
旁边的暗索皱起眉头，忍不住打了两个寒颤。
“你就是，黑道的，老大？”
不死人说话的风格有些滑稽，让这只大老鼠也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
“这么说也太奇怪了，我都觉得这称呼听起来傻逼。我叫林舸瑞，他们叫我灰色的林，也有人叫我鼠王。”
“灰色的林，我喜欢，这种称呼。”
不死人点点头，这样的称呼模式让人回想起以前遇到的一些敌人，还有一些朋友。
鼠王上下打量了一下不死人，他问道。
“你的盔甲呢？”
“近卫局，不准我，穿盔甲，出门。”
不死人解释道，并且指了指身上的西装。
“换了一身，不太，奇怪。”
“我可不觉得战骑士是一位会遵循规则的人。”
鼠王摇摇头，他感慨地说到。
“而且还是被近卫局所限制。”
“我从来，不觉得，规则不好。”
不死人说到。
“我只是，讨厌，腐朽的，规则。”
对他来说，规则是值得肯定的，正是有了规则，才有了秩序。正如有了生与死，才有正常的世代。
但倘若这样的规则不合心意，他并不介意用一把火烧穿规则。
以往的自己是这样做的，现在的他同样如此。
“说的好啊，那么。”
鼠王脖子下面的一丛长长的胡须抖了抖，他伸手把胡须挽在手里。
“战骑士先生，想必是为了什么疑问才来找我的吧。而且这个问题，还与维多利亚的秘闻相关？”
“是。”
不死人知道，这样的人物，肯定有着自己的一套情报网络，他要是不知道自己的来意，那都对不起手下干活的人。
“我在找，德拉克。”
“在炎国找维多利亚的德拉克？哈哈哈！”
鼠王忍不住笑出了声，他摇摇脑袋。
“很遗憾，如今的炎国，并没有你想要找的人，也没有留下任何与之相关的事物。”
不死人敏锐地抓住了重点。
“那，以前？”
“以前倒是有，但已经是过去式了，而且我敢肯定，你要找的那位，现在不在龙门。”
鼠王开口说着，他提到了另一个人。
“既然你去过近卫局，那你应该和那头老龙见过面了吧？”
“你是说，魏彦吾？”
不死人说道。
“没见面，但是，他说，炎国没有，德拉克。”
“嗯，他最近的麻烦事儿挺多，没空见面也正常。那么我的回答，也和他一模一样。”
鼠王眯起眼睛，看向这位脱下盔甲的战骑士。
“我不知道你找德拉克是为了什么，我也不关心另一个国家的局势。但如果你要找德拉克，我只有一个建议。”
“整合运动？”
“没错，这也是那头老龙告诉你的？”
鼠王点点头，继续开口说道。
“说的也是，如果不早点把话说清的话，恐怕没人愿意面对你的怒火。即便那只是一个可能性，但没人敢赌。”
不死人总有种奇怪的感觉。
炎国的上位者，似乎都认识他，而且对他都客客气气地。
龙门的执政者是这样，龙门地下世界的老大，也是这样。
所以，他毫不避讳地问出了自己的问题。
“你，认识我？”
“我认识你。”
鼠王裂开嘴角，虽然不知道这个表情是什么意思，但不死人感觉，他是在微笑。
“但是，你不认识我。而且在今天之前，我也没见过你。”
“？”不死人觉得这句话有些拗口，逻辑也有些不通顺。
“什么，意思？”
鼠王摇摇头，他说。
“你的名字，在很多老人脑子里，都有留存，但如今能记得你的人，已经不多了。就和传说湮灭在历史里一样，你的名字也随着时间逐渐风化。”
这位老鼠模样的先民说着不死人难懂的话语，他也没有丝毫解释清楚的意思。
“但是，总还会有地方写着你的名字，越是悠久的历史，就越是不能忘记那段传说。不死人先生，我所知晓的并不多，擅自讲述恐怕还会让你产生更大的疑惑。不过你要是有兴趣，可以抽空去一趟炎国。”
迄今为止，不死人对炎国的了解都十分稀少。
鼠王在这个时候突然说起炎国，让不死人的脑子里突然响起了之前索拉尔对他所说的话语。
“你曾在此处苏醒，只是被那世界之外的恶意封锁，不得不陷入沉眠，遗忘了你曾经历的一切。”
结合鼠王所说，难道不死人早在卡西米尔之前，就苏醒过数次？
或许他苏醒的时间，比几大国度建立的时间还要早？
心中突然有了一个特别的猜测，不死人突然就想要去炎国看一眼了。
“总之，我应你的要求与你见面，希望你也不要在龙门闹出什么大动静。”
鼠王终究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来意。
“不管你是传说中的人物也好，或者只是卡西米尔的骑士也罢。龙门想要面对任何一个的力量，都需要付出代价，我和魏彦吾都不希望卡西米尔的事情在龙门发生。”
不死人抬起头，他做出了自己的承诺。
“我不会，主动，闹事。”
“这样就好，我们也会约束自己的手下，尽可能不给你添麻烦。”
鼠王呵呵笑着，他没有依着自己的年龄给不死人摆谱。
他知晓，倘若他的猜测是正确的，那面前这位的年龄，是他的数十倍都不止。
“要是什么时候龙门有麻烦，或许还要依靠你的帮忙，到时候我们会付出让你满意的报酬。”
“可以。”
不死人点点头，应下了鼠王的请求。
说完这些，鼠王转过头去，看向了旁边迷迷糊糊的暗索，她什么都没能听懂，感觉像是在听谜语一样。
鼠王抬起放在地上的拐杖，靠着拐杖底端尖锐的部分，轻轻挑开绑在她手腕上的绳索。
“好了，那我也是时候告辞了。”
这位老人从地面上站起，用拐杖杵着，慢悠悠地朝门口走去。
“慢走。”
不死人没有起身相送，他还要给暗索支付报酬，要等鼠王离开之后才开始。
大老鼠从房间里离开，院子里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好几位一身漆黑的斗笠客，还有一个粉色头发的高挑女孩儿。
鼠王来到众人面前，他回头看了一眼已经关上的房门。
似是回忆往事一般，他想起了自己曾看过的话语。
“无名的英雄将火高举，为泰拉大陆上的人们点燃希望的火种。”
“他在东方群山间与被压迫者立下誓言，见证他们的崛起，给无情神明戴上镣铐。”
“他开口，就有火焰燃起，他挥手，就有雷电闪动。”
那女孩儿见到鼠王驻足不前，还以为有什么安排。
她上前一步，低声问道。
“父亲？”
鼠王回过神来，他摇摇头。
“没事，走吧。”
希望真是他吧...
而在鼠王走后，不死人还和暗索面对面坐好。
鼠王离开之后，暗索也不敢动。
明明是去找鼠王的踪迹，却被人家逮住，还从她嘴里撬出了自己老板的信息。
见黑道老大对不死人都那么恭敬，至少是平起平坐，暗索也不敢擅自开口说话了。
“你完成了，我的委托。”
不死人说着，从衣服里摸出了几卷龙门币。
这是他让斯卡蒂用自己的卡去取生活费的时候，顺手让她帮忙弄的。
“这是，你的报酬。”
暗索不敢拿不死人放在篝火旁边的钱卷，她生怕自己拿了之后，就走不出这个家门。
紫色的小卡斯特低着脑袋，什么也没做。
“我没想过，你真能，帮我找到。”
不死人继续说着。
“既然，你没跑，那这就是，你应得的，报酬。我让你，拿着，你就，拿着。”
暗索抬头看了一眼不死人的面具，在露出的眼瞳中，看不到任何感情。
她小心翼翼地伸手，拿过了这两卷钱。
不死人点点头，他继续说道。
“给自己，换一身，衣服。找个，地方住。”
“你...”
小女孩儿低着头，她有些难受。
她觉得这是施舍，明明自己没有做好她要做的任务才对。
“我还有，事情，要你做。”
不死人没有给暗索说话的机会，他继续说道。
“你要是，死了。我损失，很大。”
暗索愣了一下，她抬起头来，看向面前说话断断续续的男人。
“你不怪我？”
“你很，奇怪。”
不死人疑惑地看着面前的紫发小女孩儿，他说道。
“你让我，和他见面。为什么，要怪你？”
“因为我不小心被抓住了呀！还把你的事情都，都透露出去了...”
暗索越说声音越小。
明明在偷东西的时候，自己可不会关心这些事。但帮人做事的时候，她却开始觉得自己做的不好，不该拿到钱。
不死人闻言，轻笑一声。
“你要是，没被抓住。那才，怪了。”
他看的清清楚楚，那灰色的林最后挑开暗索手腕上绳索的那手法，分明对兵器有着极大的熟练度才能做到。
再加上院子附近还藏着一些特殊的强大气息，暗索要是真能打探到鼠王在哪儿，却没被抓住。
那暗索也就不会被不死人抓住了。
这就是超出了暗索的能力，而且她也确实做到了不死人的要求，找到鼠王。
不死人看得清楚，暗索的身手不差，但也仅限于偷东西和爬墙找人。
要真是被人拦下来，轻轻松松就会被解决。
“总之，我还有事，要你做。”
不死人挥挥手。
“我，懒得，再找一个。所以，就你了。”
不死人强势的话语，让暗索把钱偷偷藏好，拿地也心甘情愿。
戴着银色面具的男人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身后熄灭火焰。
“帮我留意，任何有关，整合运动，的事情。”
不死人给的钱很多，要是省着点用，足够暗索在龙门找个小屋子住，还能好吃好喝上一年半载。
卡斯特点点头，答应下来。这明显是一个大主顾，而且...
她开始觉得，这样的雇佣也挺不错的。
“那，那我要是有消息，要怎么通知你？”
“...”
不死人想了想，他说道。
“去找，陈警官，让她，来找我。”
“啊这...”
阿索摸了摸脑袋，她有些不好意思。
但想了想，自己又不是犯了事儿去找她，暗索就放下了心中的羞愧。
“我知道了。”
“那好。”
不死人转身，来到门口，他顿了一下，开口嘱托道。
“注意安全，别死了。”
说完，拉回房门，离开了院子。
暗索撇了撇嘴。
这话说的，真不吉利。
可不知为何，她却有种莫名其妙的心安。
小卡斯特放松地躺在破旧床铺上，怔怔望着早就脱落完墙灰的天花板。
她低头，闻了闻自己身上熟悉的酸臭味。
突然就笑出了声。
“真臭...”
找个房子安家吧！
也能好好地洗干净自己身上的臭味啦。

142.罗德岛先遣队
这事儿结束之后，不死人就一直在旅店里呆着，偶尔出门转转路。
他的计划是，一个月内就呆在龙门，等着罗德岛的到来，斯卡蒂会为他引荐罗德岛。
斯卡蒂这段时间也就是为了等罗德岛来龙门，她也没往外跑。
于是，三人竟然难得地休闲地过了一段时间的日子。
每天早上就是斯卡蒂最先醒，然后去叫刻俄柏起床。
斯卡蒂带着刻俄柏洗脸刷牙之后，和不死人打了个招呼，就带着刻俄柏出门吃东西。
不死人也跟着出去逛了两次。
她们吃的都是什么早茶，喝的什么粥，还有包子啥的。
全都是炎国的特色食品。
当然，其他国家的食物在这里也能吃到。毕竟龙门对于文化来说，向来是来者不拒。
出去看了几天，满足了自己的好奇心，也见到了许多完全没有见过的食物。
对于不死人来说，这些食物看了就看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斯卡蒂总是会给不死人单独点一份。如果等到最后收尾的时候，不死人还没吃，那就让刻俄柏把不死人的那一份给吃掉。
斯卡蒂的心意，不死人不是不知道。但他只是尝试了一个叫做虾饺的东西之后，就再也没有动手了。
他还是吃不到味道，没有必要浪费食物了。
最多就是坐在刻俄柏和斯卡蒂旁边，点上一杯茶水，不死人端着茶水慢慢抿。
滚烫的茶水，能让不死人的舌尖感到温暖，也算是另类的品尝了吧。
不仅如此，为了让不死人显得不那显眼，转个路，陪他们吃个早饭也要穿西装。
斯卡蒂趁着有空的时候，还去给不死人挑了好几套普通的衣服。
就和现在许多国家的年轻人喜欢穿的那些衣服一样。
其实他一套都不想要，因为离开龙门之后，他就可以继续穿着盔甲了。
但后来不死人还是挑选了其中的两套，他不想让斯卡蒂伤心。
当然，穿着这些衣服的时候，不死人依然戴着他的银色假面。
比如，T恤啊，或者外面再加一件棉制外套，裤子挑选的正常素裤，有松紧带的那种。
只是要是穿普通衣服的时候，还戴帽子，那就显得有些奇怪。
于是他略有稀疏的柔软头发从脑袋上垂下来。
自然卷，长地垂到耳下。
这样粗略一看，不死人根本和那个名动卡西米尔的战骑士一点关系都没有。
这样的不死人，看起来就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男人而已，而且瘦弱的身体和单薄的嘴唇，让他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学者，而非是一位战士。
斯卡蒂盯着不死人看了很长一段时间，然后突然撇过目光，盯着篝火不知道想些什么。
不死人倒是注意到自己的手臂，以及手腕，干燥的皮肤更加粗糙，肌肉部分也有些许凹陷。
他的身体再次朝着活尸化的方向变化。如果短时间内找不到人性来源，恐怕真的就得想办法燃起初火了。
最近一次补充人性，还是在谢拉格。但那时候的不死人哪里有那心思去转化深渊能量？
看着受折磨的绘世者，他恨不得一把火把这地方全tm烧了，剩下的人性根本没多少。
也就是说，如今的不死人又再次处于人性缺失的状态。
于是，他计划好了。
如果去了罗德岛之后，没什么要紧的事情，他就先去一趟炎国境内。
想办法找魏彦吾和鼠王把事情解决好。到时候去炎国境内看看，那里有没有什么遗落的古迹，说不定和火之时代有关。
等到解决了自己人性的问题，再去找整合运动的麻烦。
当然，这也只是计划，如果路上出现了变数，不死人到时候再做安排。
于是等着等着，时间就这样过去了一个月。
这期间，不死人有事没事还去近卫局转转。
自从穿了正常的衣服，陈和星熊看他也是越来越顺眼了。
拥有强大力量的人，还这么守规矩，真是活久见。
只是不死人却刚好没有半点机会和那位诗怀雅警官见面。
每一次过去都是要么诗怀雅刚出门，要么就是诗怀雅休假。
只能说非常凑巧了。
有时候，不死人在街上遇见近卫局办事，还会顺手帮忙逮住闹事者。
如果不是因为不死人只是临时来龙门，没有龙门的户口，陈再怎么样也得给不死人颁个见义勇为，三好市民的锦旗。
一来二去，不死人和近卫局的人倒是越来越熟悉。
警察们甚至已经可以和不死人聊聊天，有时候还会开开玩笑，让不死人加入近卫局。
只可惜，不死人一直没有等到暗索给陈传递消息。
陈只是告诉不死人，她已经知道暗索会给不死人传递消息了。但是迄今为止，暗索还没有给她任何一项需要递交给不死人的信息。
除了偶尔会在街道上碰上贼头贼脑的暗索之外，没有其他任何机会找到暗索。
听到这样的话，不死人也安心了。
至少暗索自己没什么危险，她也不会这么傻，出过一次事儿，肯定会更加谨慎。
这段像是老年人的日子，不死人过地很舒适。
但也很迷茫。
他开始对罗德岛的到来扳起指头算日子。
有时候也会去喀兰贸易看看，会不会有玫兰莎给他寄的信。
虽然没有，但不死人的期待更是与日俱增。
他更渴望见到自己这位大弟子了，想要看看她过的怎么样，是否真如她信里所说，稳定安康。
就在这样平稳的日子里。
某一天晚上，斯卡蒂回来之后，给不死人带来了消息。
“罗德岛三天之后到龙门境内，现在已经安排人员先到龙门采购生活用品和货物。”
斯卡蒂坐在篝火旁，她对不死人说到。
“我负责保证他们在龙门的安全，明天要去做接洽任务。怎么样，要和我一起去看看吗？”
不死人抬起脑袋，看向斯卡蒂。
说实话，他有些感兴趣。
这日临近午时，一辆经受改装的越野从龙门的贫民窟入城口驶入，进城的时候，负责接洽的警察们在看到他们的证件之后，都忍不住投去目光多看了一眼。
为首的是一位有着络腮胡的大汉，他的鼻梁上架着一个黑框眼镜。
虽然看起来挺凶恶的，但是出乎意料地，实际上说话和出事的时候还挺温柔。
坐在副驾驶位的，是一个嚼着口香糖的女性，黑色的头发被窗外的风吹地四散，穿着一件纯白的T恤。但在T恤之外却挂着一些带子，上面装着可能会需要用到的作战用物品。
以及，在后座上，还有一个规规矩矩地坐着，老老实实戴好安全带的小兔子。
“麻烦了哈，辛苦各位了。”
驾驶位的络腮胡大哥对警察小哥露出自己的牙齿，似乎能够从遮挡住眼睛的墨镜下看到他弯下的眼角，那肯定是一个爽朗的笑容。
“不辛苦不辛苦，欢迎来到龙门。如果有什么事情的话，可以去近卫局报案。”
负责边检的警察小哥顺口说出了自己的工作话语。然后把手中的身份证明递交给面前的这个大树，他敬了个礼。
“祝你们在龙门工作顺利，玩的开心。”
“谢谢。”
说完，大树收起手中的身份证明，一脚油门踩下去，车子就这样进城了。
稍稍远离边检站之后，这位大叔吧手中的身份证明交给旁边的女性。
“煌，你看一下哪张是谁的，分一下。”
“哦。”
黑发女性，也就是煌，接过男人手中的身份证明，把最上面的一张收好，又把接下来的脸两张分别递给了身后的女孩儿，以及身边的男人。
“小阿米娅，这是你的身份证明，要收好哦！”
“这是你的，Ace，要我帮你放在那儿吗？”
“啊，放在你前面的抽屉里吧，我之后自己会拿的。”
顺着Ace的话语，煌拉开了就在自己面前的抽屉，吧手中的身份证明放进去，又关上了抽屉。
从进门之后，坐在后排的小阿米娅就按下了窗户，用眼睛盯着外面的街道，目不转睛地看着龙门的贫民区。
“他们...全是感染者？”
光是这两分钟的行驶，阿米娅就看到了许多感染者，他们或多或少是身上某些部分发生了病变，但也有正常人，与他们混在一起。
“换句话来说，他们都是穷人，只有穷人才会愿意和感染者混在一起。因为他们没钱住在更好的地方，而且说不定什么时候，他们也会变成感染者的一员。”
驾驶位的Ace似乎是有意地说了一下这些事情，这惹得旁边的煌忍不住开口。
“Ace，你少说点。”
“这些事情多少都需要被她知道的，阿米娅要担负的东西很多...”
Ace也不想这么快就让阿米娅知道这些。但受了凯尔希医生的嘱托，他也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说着。
“龙门对待感染者的政策，比起其他国家来说宽松不少，但是依然做足了限制。比如感染者不能在政府相关单位上班，不能在关键行业拥有职位。”
Ace一边说着，手里却不停下，打着转盘，朝着他们目的地进发。
“总之，阿米娅你需要好好看看，这是你需要把握住的机会。虽然我们都知道你已经足够优秀了，但也不要给自己太多压力，这些事情，看着就好。”
Ace还是忍不住一转口风，让阿米娅只是看着，不用去多想，去多问。
她作为罗德岛未来的领袖，已经能够在罗德岛负责许多事项。
可在煌，还有Ace这种元老眼里，她似乎还是那个孩子，那个跟在凯尔希医生和博士身后，好奇地看着他们俩处理工作的孩子。
要让这样的孩子去承担罗德岛的未来，去承担感染者的未来...
实在是于心不忍。
“好的！我知道了！Ace前辈！”
小阿米娅认真地点点头，她把Ace的话记在了心里。
这确实是她需要做到的事情，就算Ace不说，她也会去在意的。
“好了好了，先不说这些。Ace你不是说会有干员在龙门接应我们吗？”
坐在副驾的煌忍不住打岔，这才刚到龙门，而且他们此行也只是来进行采购准备的，就没必要思考那么复杂的问题了。
好不容易出来承担这样轻松的任务，那怎么能不好好享受一下难得的假期呢？
“是会有，但是我估计，你们对她都没什么印象。”
Ace点点头，他的语气有些奇怪。
“特别是阿米娅，之前凯尔希应该没有让你和她接触过，只是见过她的档案，并且让你注意和她保持距离。”
“这么神秘？”
煌把手肘搭在窗户上，她用手撑着自己的脸颊，随口问道。
“叫啥啊？”
“斯卡蒂。”
车辆里的气氛顿时僵硬了一瞬间。
煌眨了眨眼睛，她听得到坐在她身后的阿米娅的呼吸也停了一下。
“就是那位，十分危险，而且在干员们的风评中都十分生疏的斯卡蒂？”
“是的。”
Ace点点头，他笑了笑，开口解释道。
“其实大家都只是怕而已，她本人一点也不糟糕，不过是个女孩子而已。”
“那些在任务报告里出现的事故也是假的？”
煌确实产生了好奇心，但她还是无法忽视在斯卡蒂的报告里有标注的那些任务事故。
“这倒不是，那些都是真的。但是这也不能说明她本人有多糟糕。”
Ace为斯卡蒂辩解道。
“凯尔希医生愿意让她继续留在罗德岛，这本身就是一个解释，只是大多数干员不明白这之中的含义而已。倘若斯卡蒂真的有传说中的那么危险，那凯尔希医生也就不会让她来做我们的接头干员了。”
说到这里，Ace也忍不住转头去看了一眼煌。
“说到传言，其实你倒是更糟糕吧？什么用吼叫吓死了源石虫，从四百米高空无伤突入地面，还有身高三米之类的...”
听到这些话，坐在后面的阿米娅忍不住开口问了。
“真的吗？吓死源石虫？”
“那都是传言，传言啦！小阿米娅千万不要相信啊！！”
提到这些事，煌忍不住出声为自己辩解，她好看的脸上也不免露出了一丝羞涩。
同时，她也明白了Ace想要表达的意思是什么。
“我知道你的意思了，在见到她之前，我不做任何评价。”
煌点点头，表示自己接受了Ace的说法。
“总之，先去和她见面吧...”
“到了。”
“诶？”
还没做好做心理准备的煌愣了一下，车辆就这样停下来。
三人离开停车位，在停车场门口，也站着三个人影。
银发的赏金猎人穿着自己的赏金猎人装，在停车场口子上等着。
Ace作为这次行动的主要负责人率先走上去。
他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精英干员，Ace，很高兴和你再次见面，干员斯卡蒂。”
“嗯，也很高兴能再见到你，Ace先生。”
斯卡蒂应该是见过Ace的，面对Ace的时候，脸上的表情还没有那么僵硬。
正当Ace准备把煌和阿米娅介绍给斯卡蒂的时候，他听到了斯卡蒂身后那两个人的交流。
“不死愣！诶四是什么啊？能吃吗？”
“不能，还有，保持安静。”
不死人敲了一下刻俄柏的脑袋，还没到他们说话的时候呢，怎么这孩子满脑子都想着吃东西？

143.不是骡子!
他转眼看过去，看到了斯卡蒂身后的男人和女性。
Ace挑了一下眉毛，他可没听说龙门还有两位负责接洽的干员。
“这位是精英干员，煌。这位是罗德岛的总负责人，阿米娅。”
Ace简短有效地介绍了一下自己一行人。然后将视线转到斯卡蒂身后的两位人影身上。
“不为我们介绍一下吗？”
斯卡蒂回头看了一眼不死人，不死人对她点点头，示意让她做主。
于是，斯卡蒂退后一步，来到刻俄柏身旁。
“她的名字是刻俄柏，重度感染者，是我在这次出行路上交到的朋友。”
听到重度感染者五个字，Ace一行人看向刻俄柏的眼神顿时都柔和了许多。
他们本就是治疗感染者的组织，面对思维尚可交流的感染者，向来都是十分温柔的。
此时，斯卡蒂再开口了。
“这位的名字是，不死人。也是我的...朋友”
煌的眼睛突然就瞪大了一些，她忍不住上前一步，追问道。
“不死人？！是那位不死人吗？”
就连Ace也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他看向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面具客。
实在是没法把这个男人和记忆里的那个盔甲大汉联系起来。
见状，不死人拍了拍斯卡蒂的肩膀，示意她往后靠一些。
斯卡蒂听话地再后退两步，把位置让给不死人。
他伸出自己的右手，对Ace说道。
“不死人。”
Ace对不死人有过了解，知道他曾经在卡西米尔的战绩，这样的成绩。对于Ace来说，也是一个值得尊敬的战士。
他豪爽地伸出了自己的右手，和不死人握了握手，态度十分友好。
“老早就听说过你的辉煌了，还想着什么时候能够有幸和你见一面。”
Ace表现地非常热情，不死人还有些不习惯。
“我也对，罗德岛，很感兴趣。”
“哦？”
听到此言，Ace忍不住转过头去看了一眼斯卡蒂。
难道是斯卡蒂给不死人讲了罗德岛的事情？没想到啊，斯卡蒂居然也会帮忙忽悠...不对，帮忙找人上岛。
“在这里聊着不方便，我们边吃边聊吧。”
Ace挥了挥手，他指向前面旅店旁边的一家餐厅。
“我们一路上还没吃饭，现在也到中午了，你们肯定也饿了吧。我请客，吃个饭先。”
听到Ace说他请客，斯卡蒂最先有反应。
她捂住自己的嘴巴，大声咳嗽两声。
“咳咳！嗯...”
Ace听到斯卡蒂的咳嗽声，他也不在意地挥挥手。
“没事儿，虽然说是我请客，但这次出门的食宿费用，还是由凯尔希医生批下来的，大不了拿回去报销就行。”
Ace又打量了一下不死人和刻俄柏，他看到一个瘦弱的男人，还有一个体型匀称且完美的女孩子，不由得稍稍放下心
“再说了，不就是吃顿饭嘛，能花的了多少？没事的，放开了吃嗷！”
听闻Ace说的话，刻俄柏忍不住亮起了眼睛。
她知道，是自己发挥的时候了！
正当眼泪都要从嘴角流下来，刻俄柏的脑袋上却突然被敲了一下。
不死人收回自己的手，低声对刻俄柏说到。
“少吃点，晚上，带你，吃鱼丸。”
“哦！”
刻俄柏点点头，应了下来。
众人刚刚坐下点完了菜，Ace就开始和斯卡蒂谈论一些工作上面的事情。
无非就是龙门有没有什么变化，她在这里一个月，有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事情。
斯卡蒂这种作为接洽的角色。一般来说都会是在本地呆上了有个几个月半年的干员。
但因为这次来龙门也是事情匆忙，很多方面没法安排地面面俱到。
再加上到时候或许还会需要斯卡蒂出面帮忙。所以临时召回斯卡蒂去龙门，在这里做一个提前的侦查。
而坐在旁边的大猫猫和小兔子则是用好奇的眼神打量着斯卡蒂。
传闻中，斯卡蒂几乎不说话，每次任务都会是冲在最前面的那个。
在攻坚战，歼灭战中表现优越。
但她的战法与罗德岛强调的小队作战不同，是属于一人成军的类型。
因此，尽管在任务中能够取得辉煌的成果。但自己的队友通常都会或多或少受到伤害。
其实斯卡蒂没有要求他们要跟上自己。但这些干员们出于好心，担心斯卡蒂一人深入会有危险。因此还是冒着巨大的风险在侧面协助斯卡蒂。
但一次两次还好，几乎每次的任务，斯卡蒂都是这个风格。
她确实强大，强大到让所有与她合作过的干员都觉得离谱。
但她也确实不适合团队作战，再加上本人沉默寡言的性子。因此会流出各种各样的传闻，也无可奈何。
在斯卡蒂和Ace交流的时候，不死人和刻俄柏就安静地坐在旁边。
两个人简直把乖巧这两个字诠释到了极致。
不死人是看着斯卡蒂和Ace交流，一言不发。
刻俄柏是正襟危坐，盯着厨房，一言不发。
直到斯卡蒂把大致的情况给Ace理清楚之后，两人才结束一开始的交流。
正巧，这个时候饭菜也上来了。
大家都饿得不行了，刻俄柏也拿起了面前的勺子，开始享用面前的食物。
但有一个人是例外。
不死人没有点餐，他只是这样坐着，看着大家吃。
煌吃到一半，她感觉到了不死人的视线，便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
看到不死人面前没有食物的时候，煌出声问道。
“不死人先生？你不吃饭吗？”
“我，不用，进食。”
不死人摇摇头。
Ace闻言，忍不住用询问的眼神看向斯卡蒂。
斯卡蒂对他耸了耸肩膀，表示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不死人又接着说。
“你们，罗德岛，领导者，是不是，先民？”
“诶？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问题？”
既然不死人都开口说话了，那煌也暂时放下勺子，开始和不死人交流。
她对这位战骑士也有着浓厚的兴趣。
“因为，企鹅物流，Boss，是企鹅。”
煌总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不其然，不死人接着说。
“那，你们，罗德岛，Boss，是不是，骡子？”
顿时，Ace忍不住喷了一下。幸好他控制的住，不然现场一定十分混乱。
就连煌的表情也奇怪了起来，她忍不住看了一眼旁边的阿米娅。
阿米娅倒是挺淡定的，但是脸颊上升起的红色，还是表示出了她有些嗔怒。
毕竟任谁说自己是骡子，肯定都会有些生气。
这位战骑士先生的思维真是跳脱。
Ace整了一下心情，他吞下嘴里的食物，用餐巾纸擦了擦嘴。
强忍住自己的笑意，Ace给不死人伸手介绍到。
“这位，就是我们罗德岛的领导者，阿米娅。”
不死人这才看向旁边的孩子。
他的语气有片刻的惊愕。
“孩子？”
阿米娅抬起眼睛，与不死人对视，丝毫不畏惧。
但紧紧握着的拳头还是暴露了她内心的些许胆怯。
“是的。”
Ace点点头，他没有否认这一点，开口解释道。
“阿米娅是上一代领导者的接任者，现在虽然还没有负责罗德岛全部的工作，但已经在学习中了。我们也在尽量帮助她。”
原来如此，接任者吗。
不死人颔首，Ace的意思就是说，阿米娅现在还不是完完全全地掌控罗德岛。但已经作为继承人在学习相关的知识和经验。
这其实可以理解，毕竟在洛斯里克，那两位王子其中一位继任者，也是作为王储，很早就在接触相关的事宜。
只要不剥夺了她作为孩子应得的权利，把所有压力都一股脑压在她脑袋上，那这就还好。
只是，这世道还真是熟悉啊。
就连孩子也要肩负着在未来作战的准备，看不到美好的明天。
“所以，阿米娅不是骡子。”
Ace正经地说出了这句话，说完之后他自己都忍不住笑了。
“哈哈，说实在的，我还不知道战骑士先生有这样的幽默细胞。”
不死人没说话。
他没开玩笑，他真是这样以为的。
所以，不死人转过去，对阿米娅微微低头。
“抱歉。”
阿米娅没想过不死人居然会对自己道歉，顿时有些慌张地摆摆手。
“啊！没有！战骑士先生，不用对我道歉的！”
不死人摇摇头，没解释太多，他弄错了，还弄了个笑话出来，理应如此。
既然都把话匣子打开了，那不死人就干脆地开口，向他们询问一下有关罗德岛的事项。
对于不死人的问题，三人是有问必答。
这样的战力，如果有机会争取到自己的阵营，那肯定是最好的事情。
就算不能，打好关系，要是能有雇佣的机会也不错。
况且，Ace也看出了一些苗头。
不死人和那个叫做刻俄柏的姑娘似乎关系很好，询问有关罗德岛的事情，多半是想把那姑娘送来罗德岛接受治疗，他才会这么上心。
因此，Ace在阐述的时候。对于罗德岛医疗部的情况介绍的较为细致。
从三人的描述之中，不死人也大概窥见了罗德岛的具体模样。
和其他人告诉他的事迹不同，罗德岛的结构与不死人想象中的颇有差异。
其实罗德岛一开始也只是为了泰拉大陆上的感染者们，谋求更多利益的组织。
但是很现实的问题在于，罗德岛的力量不够，而人们大多是盲目且急躁的。
当罗德岛试图打开正常人与感染者的隔阂，创造一个新环境的时候，理所应当地遇到了阻碍。
人们不愿意给予感染者足够的时间去证明自己的无害，而是拒绝与他们来往，试图将自己置身事外，不与任何感染者接触。
当然，这也不能怪谁，毕竟感染者本身就是一个传染源，这是一个无可争议的事实。
但大多数人把感染的方式传得过于玄乎。而愿意面临极大威胁去救助感染者的人就越来越少。
正是因为有着这个前提，罗德岛在拥有几位知识渊博的源石学者之后，就立刻开始着手研究第一代阻断药。
而之后逐渐依靠医学药物这方面，开始与几大国度接触，并与那些大型商会建立起贸易往来。
再利用自己所拥有的技术与人手，逐渐扩充自己，成为了自己的剑与盾。
罗德岛有时也会插手一些地区的小型争斗。在谋求利益的同时，力所能及地帮助感染者。
而如今的罗德岛，已经成为了一个正常人与感染者们和平共处的地方。
来到这里的人或许都怀着属于自己的目的。但在罗德岛高层的领导下，至少他们的力量，都在朝着应当使用的方向挥舞。
不过，有关罗德岛最基础的组成，以及他们的来源，这一点Ace半分没提。
当然，不死人也明白，不过是萍水相逢，Ace和煌愿意把这么多事情告诉不死人，已经对他有着极大的诚意了。
同时，他当然也能看出来，Ace和煌似乎想要通过这样的说法，说服不死人加入罗德岛。
但不死人明显还有着自己的打算。
在他彻底搞明白罗德岛的目标之前，不会就这样听信一人之言，盲目加入哪个组织。
毕竟，他可是听说过，在乌萨斯那边，也有一个声称为感染者而战的组织。
现在已经变成了彻头彻尾的恐怖组织，就连维多利亚也能听到他们的凶名。
不死人无视了Ace和煌的邀约之意，但他还是对两人表示感谢。
并且提出了有关刻俄柏的事情。
“这孩子，源石病，很严重。”
不死人摸了摸刻俄柏的脑袋。
尽管语气还是很冷漠，不带感情，但大家都能听出来他话语中的关怀。
“我想，至少要，让她，稳定。”
Ace和煌打量了一下还在埋头干饭的刻俄柏，并无视了堆在刻俄柏旁边的好几个盘子。
确实从她的身体皮肤表面看到了颗粒状的源石结晶。
体表能出现源石结晶，就说明病情已经不容乐观。
“我知道了，之后我们回罗德岛的时候，你们可以跟我们一起上岛。让刻俄柏小姐在医疗部接受一次体检，这样就能知道她的大体情况。”
Ace赶紧又补充道。
“放心，体检的费用不贵，只是需要支付最基础的器材使用费用以及成本就好。”
“我不在乎，钱。”
不死人点点头。
“只要，能有效果，一切，都好。”
听着他们在那边一直说，埋头干饭的刻俄柏抬起头，歪了一下脑袋。
体检？
那是什么？

144.出发!罗德岛!
Ace这次来，要采购的东西很多，他们手中拿着的卡片也能让他们在商人那里获得些许优惠。
包括冷冻的食材，必要的建筑材料备份，还有很多工业零件，甚至包括了制造物品需要用的一些特殊原材料。
当然，不是说罗德岛就生产不出来，而是当制造跟不上消耗速度的时候，自然需要从外部进货，保证自身的消耗。
不死人这几天跟着Ace一路走，也算是听着Ace和他聊聊罗德岛的现状了吧。
说回那天的那顿饭，Ace在结账的时候拿着卡片的手有些颤抖。但还是把那张卡片在机器上刷了一下，拿着店家给的发票，Ace把它小心翼翼地收起来，生怕自己收晚了就找不到了。
这可是重要的东西！如果不能报销的话，Ace可就没钱再去买那些自己喜欢的音乐唱片了！
斯卡蒂在旁边想笑又不敢笑，她就知道Ace会是这样的表情。毕竟上一次遭殃的还是自己和星熊警官。
就连阿米娅在听到数量之后，脸上也露出了一阵后怕。
这哪里是六个人的消费，这分明是十几个人的消费！
就这，刻俄柏还只是捂着肚子抿了抿嘴，觉得刚刚好，不饿不饱。
煌倒是对刻俄柏很感兴趣，到刻俄柏身边揉了揉她的大耳朵，又摸了摸她的小肚子。
没过多久就喜欢上这个有些憨憨的金发女孩子。
不死人没有去干涉这些事情，刻俄柏总要学会自己交朋友，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不过从那天之后，Ace就再也没有提起过一起吃饭这件事，他应该是有些阴影。
煌悄悄地给不死人讲，她还从来没见过Ace对什么事情这样敬而远之，刻俄柏也算是独一份了。
不死人点点头，就连他也有些同情地看着Ace。
有时候，Ace也会关心不死人的收入情况，他很好奇，要怎样的收入条件才能养得起这样的一个女孩子。特别是他们知道，刻俄柏是一路跟着不死人来到龙门之后。
当时，不死人只说了两个字。
奖金。
Ace沉默了一会儿，什么也没说，和不死人打了个招呼就离开了。
可没想到，第二天煌就过来问不死人。
“你昨天跟Ace说什么了？怎么他昨天晚上聊天的时候突然说，想要去卡西米尔打比赛当骑士。当卡西米尔的骑士真的就很有意思吗？”
不死人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煌的问题，他总不能说Ace是想去赚钱吧？
但是，不死人也能看出来，Ace只是开玩笑而已，这个看起来处事大方，不拘小节的男人，在有关罗德岛的事情上，有着坚定的底线。
在购买商品的过程中，Ace还展现了自己极强的商业素养，通过话术与各种利益分析，硬生生让罗德岛购买物资的资金省出来了好一部分。
而阿米娅作为继任的领导者，也在Ace身边为Ace提供各种各样她记下来的数据，与Ace一唱一和，把不死人都看麻了。
反而煌才是真的没什么事情，不是跟不死人聊天，就是在旁边逗刻俄柏玩，给她买些小零食过来投食，还偶尔和斯卡蒂交流一下大型武器的使用心得。
据她所说，Ace是一位重装干员，但在文书工作上也有着独到的经验。
可以说，Ace这种角色，就是罗德岛的中坚力量，同时也肩负着培养阿米娅的责任。
这三天下来，最累的就是Ace。但他一句泄气的话都没说，始终都用他精神的语气和坚实的臂膀处理着一件又一件小事。
不死人很期待，如果有一天自己能有机会和Ace对战，他会好好看看这个男人的极限。
就连日常小事也能处理好的战士，才不会错过任何在战场上转瞬即逝的机会。
而另一个让不死人刮目相看的，就是阿米娅。
这个尚未成年的孩子，在谈论到与罗德岛相关事情的时候，总是有着出乎意料的韧性。
有一次，Ace在仓库里面数货件，阿米娅从仓库里面出来找水喝，休息了一下。
不死人和她闲聊的时候，两人谈论到了罗德岛的未来发展方向。
不死人认为，罗德岛如今的势力恐怕不够插手国家斗争。如果真想谋求发展，倒不如先把自己的事情处理好了，再去关心别人。
但阿米娅的一句话让不死人记忆犹新。
“我不觉得罗德岛可以置身事外，我们是由许多人组成的。如果想要罗德岛发展的更好，就不能冷眼旁观，至少也要试一试能否成功。如今的努力，是为了以后大家可以在一起共同笑着，我相信，这一点一定不会错！”
不死人沉默着看着阿米娅喝完水，回去继续帮忙的时候，他叹了一口气。
如果那个时候的人们能有这样的想法，那他也不至于孤身一人面对如此的恶意。
不，倘若真是这样，那说不定现在火焰的世代也尚未结束吧。
但如今不死人所了解的，也只是罗德岛的外壳而已。
这三天的相处，让罗德岛在不死人的印象里更加深刻了一些，也让他松动了些许自己的想法。
如果罗德岛真的拥有足够的实力，他不介意作为罗德岛的合作者，为他们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
这毕竟是一个互助互利的事情，比起来路不明的家伙，不死人更愿意选择知根知底，也更干净的人一起合作。
三天的时间结束地很快。
当最后一个箱子也丛仓库里被整理出来之后，Ace抹了一把自己额头上的汗水，招呼阿米娅过来签署合同。
“辛苦了，现在就只剩等明天杜宾教官带着人过来帮忙搬运货物了。”
煌从拿着两瓶水过来递给Ace和阿米娅。
两人和商人挥挥手告别之后，接过了煌手中的水瓶，说了一声谢谢。
然后同步扭开瓶盖，就连喝水的节奏也几乎一样。
“哈！”
然后，他们同时舒服地吐出了一口气。
“总算是结束了。”
阿米娅放松下来之后，顿时感到了一阵疲惫。
“这些货物...幸好有Ace在。不然我一个人处理的话，光是和商人交流就是大问题！”
“倒也不必如此妄自菲薄，阿米娅，你已经做的很好了。没有你的帮助，估计我们三天时间是不够的。”
Ace笑着拍了一下阿米娅的脑袋，阿米娅嘿嘿笑着。
虽然Ace在战斗的时候是一个严肃且有些冷漠的长官。但在日常生活里，他还是有着十分温暖和煦的一面，这也是为什么罗德岛的所有人都对Ace态度都很尊敬。
不死人虽然没能做到什么事，但偶尔上去帮帮Ace搬东西，也算是帮了些小忙。
“感谢你，战骑士先生，事情到这里就处理地差不多了。”
Ace来到不死人面前，三天过去，众人之间的隔阂也小了许多。
“明天运送货物的车辆就会驶来。”
说到这里，Ace拍了一下旁边阿米娅的肩膀，示意接下来的话语就由这个小兔子来说了！
阿米娅顶在脑袋上的耳朵抖了抖，她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
“不死人先生！如果可以的话，我作为罗德岛的领导者，想邀请您随车去往罗德岛，进行参观学习！”
噗！
煌忍不住笑了一声，不管怎么看，阿米娅这幅严肃的样子，都是那么的可爱。
听到煌的笑声，阿米娅脸上飘起两朵红晕。但她还是坚持没有低下头，用坚毅的眼神盯着面前的不死人。
斯卡蒂看到这一幕，也露出了温暖的笑容。
自从谢拉格遇到不死人之后，她的性格变了很多，极大一部分原因正是因为不死人的帮助，使她暂时摆脱了故乡的侵扰。
不死人看向旁边的Ace，故意问道。
“你教的？”
“不是哦，这本来就应该由她来对你发出邀请。毕竟在名义上来说，阿米娅才是罗德岛的最高领导者。”
Ace摇摇头，这是他的要求，但他没教阿米娅该怎么说话。
这是属于阿米娅的锻炼，也正好是不死人这样的角色，才合适阿米娅出面说这些事情。
因为刻俄柏的原因，不死人一定会去罗德岛的，而阿米娅的身份才能符合不死人的实力。
不管不死人是否在意这样的礼仪。对于邀请者来说，都是需要重视的细节。
“好吧。”
不死人将视线转回面前的阿米娅，他低头，看着面前的小兔子。
“非常感谢，你的邀请。我，接受。”
阿米娅松了一口气，然后张张嘴，却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开口了。
还是个孩子啊。
不死人心里想着，他向阿米娅伸出自己的右手。
“还请你，多多照顾。”
阿米娅的反应也很快，她赶忙伸出自己的右手，与不死人轻握一下。
“您也是！战骑士先生！”
...
几人达成协议之后，约定好第二天Ace来接不死人他们。
刚好斯卡蒂也要回去进行任务述职，顺便看看自己好友的情况，刚好可以和他们一起走。
当晚，不死人收拾好了自己要带走的东西，顺便让刻俄柏好好地洗了个澡，特别是头发要洗干净。
刻俄柏头一次对自己不那么柔顺的头发下手。
长期的旅行生活，想要让头发养的有多好，那肯定是不可能的，只能尽可能把脏东西洗掉，再让头发洗顺一些。
不过这也足够了，毕竟是要去拜托人家治疗，留个好一点的印象，总是不错的。
而斯卡蒂倒是和往常一样，早早地就在不死人的篝火旁边守着睡觉。
第二天一早，三人起来之后就开始收拾屋子里的东西。
一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但已经被三人...不对，应该是刻俄柏和斯卡蒂两人，打理地勉强像是一个小家。
摆着刻俄柏感兴趣的食物模型。当时刻俄柏买这个的时候，斯卡蒂花了好大的力气才让刻俄柏明白这玩意儿只是用来看的，根本没法吃。
但刻俄柏还是把这些食物模型放在了自己的武器堆旁边。
她自己所说，可以让自己的朋友保护自己的食物，这很有安全感。
还有斯卡蒂买的毛绒鲸鱼抱枕。
据她所说，这是她第一次有买这种东西的欲望，顺便她还给自己的朋友带去了礼物。
是一个可爱的鲨鱼玩偶，就是不知道那位会不会接受。
不死人没什么好带的，只等着她们把屋子里都收拾一下。
准备出门的时候，才伸手熄灭了篝火的火焰，然后从篝火中拔出了自己一直随身携带的长剑。
如今的长剑表面，已经淬满了暗红色的火焰痕迹。
每当不死人伸手拿起它的时候，表面涌动的火焰痕迹就像是活了一样，在剑身上四处蔓延，同时散发出灼热的气息。
这一年半年以来，一直都是这柄长剑陪伴着他，早就在不断的灼烧中沾染上了初火的性质，可以说是不死人最重视的物品。
不死人穿着自己的铠甲，而背后背着的包裹中，则是带上了自己的另外两套衣服，还有两人的玩偶。
他又伸手摸了摸自己胸口里面的东西。玫兰莎寄来的信，卡片，还有身份证明。
确定没有忘记的东西之后，不死人带着两人离开了房间。
刚刚下楼，就看见煌已经坐在这里等着了，她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表，抬起头来刚好看到不死人。
“诶？我还以为你们还需要些时间来着。”
煌站起身子，伸了个懒腰。
“早上好，不死人先生，斯卡蒂小姐，还有刻俄柏！”
“早上，好！”
刻俄柏抬起手到半空中，和煌打了个招呼。
这几天煌的投食还是颇有成效的，至少现在刻俄柏愿意和煌说一个简单的早上好。
而斯卡蒂还是以点头回应，她的性子向来如此，煌也不在意。
“嗯，你也是，早上好。”
不死人上前两步，来到煌面前，眼睛却往外面看。
“可以，出发了？”
“嗯，我是来接你们的，昨天货车连夜进城，装卸货物，趁着早上交通还不拥堵就提前离开了。”
煌一边说着，一边往外面走，示意三人跟上她。
不死人把钥匙扔给前台之后，跟上煌的脚步。
“Ace和阿米娅因为要负责货物的清点，就提前跟着货车回去了，我们开过来的车辆刚好让我开车把你们一起带回去。”
说着，四人便来到了住下酒店旁边的停车场。
煌拉开后备箱，等到不死人把东西都扔进去之后，四人坐上了车。
不死人和刻俄柏坐在后座，斯卡蒂在副驾驶坐下。
唯一的问题就是不死人的巨剑太大，不好携带，就被不死人横着放在自己的膝盖上，顺便把刻俄柏也压在座位上。
“准备好了吗？”
煌拉上安全带，她按动了发动车辆的按钮。
“准备好了的话，我们就出发啦！”
也没等人回应，煌自顾自地说着这句话，一脚油门踩出去。
车辆瞬间发动，好似弹射起步，差点撞上前面过路的车子。
“喂！”
在另一个车主惊魂未定的呼喊声中，标有罗德岛标识的车辆渐行渐远。
只有煌不好意思的道歉声伴随着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留在原地。
穿过了一路的街市，特殊改装的越野车很快就来到了城口。
经过了边检之后，警察们对众人敬礼，随后放行。
车辆彻底驶入了苍茫的原野中。
伴随着尾气与晃花眼睛的轮胎转纹，扬起一路的尘土。
煌踩死了油门驶向远方的地平线。
她的驾驶风格就像是她本人的性格一样，热情而奔放，犹如升腾的火焰一般炸裂。
“看到了那里吗？”
煌指向前面的巨大黑色阴影，她通过后视镜看了一眼后面的不死人和刻俄柏。
两人顺着煌所指的方向看去。
就在地平线的那边，有一个巨大的黑色阴影伫立着。
隐约还能在阴影的边缘看到好一群小型的黑点。
“那里就是罗德岛！”
煌扬起嘴角。
她开始期待，当这位战骑士先生去往岛上之后，大家的反应了。
那一定很有趣吧？

145.人事记录
穿过荒原，在太阳正当中天的时候煌带着不死人他们来到了罗德岛的通行大门外。
煌伸手按动了车上的无线电装置，一阵忙音过后，无线电中响起了一个声音。
“请说明你们的身份及来意，否则我们将不予以同行。”
“行了，都看到车牌和型号了，我不信你们还不知道这里面坐着的是谁。”
煌翻了个白眼，她按着说话按钮开口说道。
“是我，精英干员，煌，带着客人回岛，赶快放行！”
“嘿嘿，我知道了，这不就是开个玩笑么！”
无线电那边的语气顿时变得有些欠揍，随后整个铁质的仓库大门就这样在众人面前打开。
高达二十米的大型铁质门缓缓打开，也收起了伸出去的移动道路上的升降型路障。
煌在驶入前，回头看了一眼后座的不死人和刻俄柏。
“欢迎来到，罗德岛。”
随后，她踩下油门，这辆越野车驶入了罗德岛的停机仓库。
刚刚一进去，就能看到几乎高有三十米的天花板，以及天花板上在铁架上焊死的明亮光源。
在光源之下，一辆辆刚刚回岛的大型货车，正在专业人士的安排下向外卸货。
“这些都是龙门的特色食品？”
“让我看看，小笼包，油条...卧槽？！还有佛跳墙？咱们经费什么时候这么充足了？”
“你仔细看看！这他妈是弗跳墙，这tm是个小零食，你想什么呢？真整佛跳墙，你的工资够吃吗？”
“我这不就想想么，嘿嘿。不过倒是可以和食堂反应一下，看看今年龙门春节能不能多整点儿好吃的。”
干员们形成的流水线将一箱箱的货物放在特定的区域中，等着空中飞舞的无人机将这些货物送去食品仓库里整齐排列放好。
而就在这一列列货车的排头，一高一矮两个人影正在干员的簇拥下记录搬运的这些货物详情。
听到熟悉的引擎声，Ace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和他打招呼的煌。
他对煌点点头，也对后座的不死人和刻俄柏挥挥手，又示意了一下最里面。
煌比出一个OK的手势，随即继续向前开。
穿过了十几辆货车之后，煌在一个空的停车位把自己开着的越野倒车入库，随后拔下了钥匙，拍了拍方向盘。
“到啦！下车吧！”
他们刚刚下车，就看到旁边的门被打开，从里面走出来一个带着鸭舌帽的干员。
“哟，回来啦，煌。”
“你小子还敢和我开玩笑，活腻了是吧？”
煌伸出手一把揽过那位干员的脖子，用手在他太阳穴的左右钻来钻去。
尽管这十分热情，但那干员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煌的热情总是不自觉地让人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比如现在他的头就几乎贴在了煌丰满的胸口上。
赶紧想办法从煌的禁锢中离开，这位干员松了一口气，然后对煌双手合十。
“饶了我吧！大姐！就是开个玩笑而已！你不是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做么？”
说着，干员瞟了一眼旁边站着的不死人等人。
当他看到站在两人旁边的斯卡蒂时，脸上的热情一滞，脖子也忍不住缩了一下。
煌看到他的表情，也回头看了一眼。当即明白了什么，随后伸手在他的肩膀上拍了一下。
“别那么紧张，都是朋友，难道还会要你的命不成？”
“啊...好。”
那干员还是有些放不开，只是对斯卡蒂投去了一个抱歉的眼神，随后帮四人打开了通往楼上的电梯。
“那你们先去忙，我继续回岗去处理事务了，交班之后打算和拜德他们一起去酒馆放松一下，你要来吗，煌？”
“免了，回头再去吧，今天还有事儿，不知道能不能处理完。”
煌带着不死人等人登上了电梯，又和这位干员挥挥手，算是打了个招呼。
铁质的大门缓缓关闭，将四人隔绝在里面。
煌按动了一层的按钮，电梯在一阵沉默之后缓缓上升，给众人施以向下的压力。
“感觉如何？”
煌回过头看向不死人和刻俄柏。
“很多人第一次从仓库进来的时候，都会对这么大的仓库表示震惊，也会说一些奇怪的话，比如好大啊！好宽啊！好深啊！这些之类的。”
煌话还没说完，刻俄柏就已经举起手，脸上挂着震惊的表情。
“好！大！”
不死人倒是没什么反应，他之前也见过很大的仓库。但是使用无人机进行搬运这倒是第一次见。
毕竟在卡西米尔刚醒来的时候，他就是在大骑士领的西城区醒来，当时还差点炸了一整个仓库才跑出去。
“可以，很先进。”
煌嘿嘿笑了两声，随即继续说道。
“接下来你们要先去人事部，进行上岛的记录，刻俄柏的话，你一会儿登记之后，就跟着安排的干员一起去医疗部进行体检。”
煌伸出手，拍了一下刻俄柏的脑袋。
这段时间以来，她已经开始喜欢上刻俄柏金色脑袋的触感，加上她两只毛茸茸的耳朵，手感极其不错。
“至于不死人先生的话，如果您没什么意见，一会儿也可以跟着刻俄柏一起去体检。如果您觉得不需要，我也有时间带你逛一逛。”
“嗯，好。”
不死人接受了煌的安排，对他来说，看一看罗德岛的模样，正是他所需要的。
电梯很快就到达了一层，当电梯门打开之后，剧烈的光芒立刻就从面前的玻璃外照射进来。
这一层是靠近甲板附近的区域，整体的通道由上下两层的合金板，以及左右两侧的强化玻璃板制成。
整体形象像是一条阳光走廊。但很快，前面部分的两侧就由合金板覆盖，也出现了大门。
煌带着不死人三人来到人事部门口，推开了大门。
坐在人事部办公室里面的，是一个穿着典雅，知性味十足的女性。
她抬起头，看向了刚刚进门的众人。
“欢迎回来，煌，还有...斯卡蒂干员。”
她在看到斯卡蒂的时候，明显顿了一下，随后又将视线移开，看向了随后进门的不死人和刻俄柏。
“这就是Ace在通讯里说的新朋友吗？”
“嗯哼，这位是不死人先生，这是他的朋友，刻俄柏。那就麻烦你做一下记录了，梓兰。刻俄柏是要来接受治疗的，一会儿就要去做体检，尽量快一些。”
煌简短地给面前叫做梓兰的女性进行了姓名的介绍，并且让她在人事记录这方面快一点。
在她看来，刻俄柏的病情已经不容小觑，能抓紧一点时间就是一点。
“没问题，交给我吧。”
梓兰走出办公桌，先是向不死人伸出右手。
“很高兴认识您，不死人先生。”
“我也是。”
不死人点点头，并且伸手和梓兰轻轻握了一下。
梓兰又和刻俄柏伸手试图握手。
刻俄柏憨憨地看了一眼梓兰，不明白梓兰这个行动的意义。
直到不死人抓起刻俄柏的右手放在梓兰的手上。
“握手。”
“哦！”
刻俄柏的眼中露出了睿智的目光。
我已经完全了解了！
然后两人握了一分钟，直到不死人伸手把刻俄柏的手从梓兰的手上拽下来。
梓兰平静的表情下隐藏着手部的疼痛，她把右手藏在背后，伸出左手请两人坐下。
煌在旁边捂住嘴巴偷笑，就连斯卡蒂也忍不住勾起一丝嘴角。
因为要进行体检的原因，梓兰先给刻俄柏进行记录。
快速记录了刻俄柏的名字性别年龄。以及以前曾经做过什么之后，梓兰对旁边的煌点点头。
“初期信息记录就先这样，详细的细节。等体检和作战测试出来之后，再过来进行二次记录。”
随后，煌拿出通讯器，拨通了医疗部的号码，通知他们让一个人过来带病人离开。
不过多时，一位紫色头发的少女敲了敲门，开门进来。
“这位是罗德岛干员，代号芙蓉。就由她来带刻俄柏去进行体检。”
煌向不死人介绍了一下这位干员。
叫做芙蓉的女孩儿充满朝气地和不死人笑着挥挥手。
不死人微微点头，这就算是回应了。
在刻俄柏离开之前，不死人还拉住刻俄柏，和她千叮万嘱。
“过去，见到人，不要害怕。她们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这是，为你好。”
“哦！”
刻俄柏点点头，眼中露出了睿智的光芒。
看着芙蓉带着刻俄柏离开，煌开始担心医疗部会不会翻天了。
等到门被关上，可以听到梓兰明显的叹息声，她终于远离危险了。
接下来，就是不死人了。
“不死人先生，请问这就是你的名字吗？不是什么代号之类的？”
“是，名字。”
不死人点点头，梓兰立刻就在自己手中的表单上填上了不死人三个字。
“性别是男，嗯...那您的种族呢？因为穿着盔甲，所以我看不到您本人的种族特征。”
梓兰用温柔的语言与不死人对话。
不死人开口说道。
“人族。”
“啊...是的，是人族，但是是什么种族呢？”
“？”不死人歪了一下脑袋，他继续说道。
“人族。”
“...”
梓兰叹了一口气，她干脆在不死人的种族那一栏上写上了未知，随后继续问话。
“出身？”
“就写，卡西米尔。”
“唔...卡西米尔，难怪您会穿着盔甲呢。”
梓兰点点头，在出身地那一栏写上了卡西米尔。
然后她又摆弄了一下旁边的摄像头，对准不死人。
“请您摘下头盔，看向这边。”
不死人把脑袋转过去，但一点动手的意思都没有。
“嗯...请您摘下头盔？”
不死人转过去看了一眼梓兰，他又看向摄像头。
煌和斯卡蒂在旁边疯狂翘起嘴角，逼得梓兰也忍不住瞪了一下煌。
但没办法，既然不死人不愿意，那也没办法了。
记录完了一些基本信息之后，梓兰看向不死人，说道。
“如果您仅仅是在罗德岛暂留，那就不需要做接下来的记录了。这些信息已经足够确定您的身份。”
说着，梓兰把手中的表格放进一旁的机器中。
很快，机器就开始运转，梓兰又在机器上按动了两下按钮，不过几秒钟，一张特制的卡片就被制作出来，并被梓兰交给不死人。
“这是您的身份卡，可以用这张卡在岛上随意出入一些设施。但因为权限问题，部分设施和区域对您来说是不可进入状态。除非您进行申请，或者有特殊人员带领才能进入。”
不死人接过卡片，他低头看了一眼，抬头问道。
“刻俄柏呢？”
“刻俄柏小姐进行体检之后，会有专有的病员记录，并且会根据她的个人意愿，选择是仅仅作为患者，还是作为干员接受治疗。之后才会制作她的身份卡。”
梓兰的专业性还是很高的，尽管连续在不死人这里碰壁，但她还是能沉得住气。
“当然，如果您也有加入罗德岛的意向，随时欢迎您致电罗德岛人事部，这是我们的联系方式。成为干员之后，会随着等级解锁更高级别的权限，同时也会享受相应的待遇。”
说着，梓兰又从旁边摸出了一张小卡片交给不死人，上面是梓兰自己的名字和罗德岛的联系方式。包括邮箱，以及电话号码。
不死人点点头，收起了这张卡片。
“谢谢。”
“不用谢，这是应该的。”
梓兰和不死人同时站起来，两人伸手，握了一下，随后放开。
不死人转过身去，看向旁边的煌。
煌咳嗽两声，收起自己满脸的笑意。但背对不死人的梓兰还是对她翻了个白眼。
“噗...好了，接下来就由我来带您逛一逛罗德岛吧？”
“感谢。”
接受了煌的邀请，不死人和斯卡蒂一起跟着煌离开人事部。
刚刚关上人事部的大门，斯卡蒂就和不死人道别。
她还要去述职，既然不死人已经做了记录，晚点再过来找他就行。
目送斯卡蒂离开，煌拍了拍不死人肩膀。
“走吧，不死人先生，我带你去看看罗德岛的生活！”
...
而不死人等人刚刚离开，梓兰就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拿起了放在桌子上的通讯器。
她迅速接通了顶层甲板办公室中的一个电话号码。
“梓兰？有什么事么？”
电话那边是一个清冷的女声，干脆地有些不近人情。
“凯尔希医生，Ace和煌带回来了一个人。”
梓兰顿了一下。
“出身于卡西米尔的不死人，应该就是那位，战骑士。他和另一个女孩子刚刚在我这里做了人事记录，现在煌带着他参观岛内设施。”
“我知道了。”
出乎意料地，凯尔希似乎已经知道了这件事。
不过也对，Ace应该会和凯尔希讲，毕竟这位的身份可不一般。
电话那头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不用大惊小怪，晚些我会让煌带着这位战骑士先生来我这里...顺便。”
凯尔希医生顿了一下，继续说道。
“准备好一份干员表格，今天要麻烦你加班了。”
“啊？”
梓兰愣了一下，她随后就反应了过来。
“这样吗...好的，我知道了。”

146.人性合剂! 六千
煌带着不死人从一层的人事部离开之后，直接来到了二层的甲板下方。
这里是整个罗德岛的娱乐街。可以说，平时罗德岛的干员们就是在这一层休息，吃饭，以及购物。
“这边是我们罗德岛的食堂，全天都有供应食物。但是不同的时间段，有不同的厨师在后台负责今天的做饭事物。”
煌一边说着，她来到今天的牌子旁边，看了一眼今天是谁执勤。
“嗯...让我看看，今天是谁轮换到食堂来负责来着？”
当她看清人影之后，原本活泼的身子也不由得一滞，随后拉着不死人赶快远离食堂。
“虽然她现在应该刚刚带着刻俄柏在医疗部。但是我们也不确定她是不是已经结束执勤了，所以还是快走吧！”
一边嘴里说着不死人听不懂的话语，煌把不死人拉远。
“？”不死人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懵逼地跟着煌走远。
随后，两人来到了罗德岛上唯一的超市。
这里售卖一切生活的必需品，干员可以在食堂借用器材，食材和各种调味料。
因此超市唯独没有的，就是各种没有锅炉灶台就无法处理的食材，以及部分调味品。
当然，像是一些搭配饼干面包吃的酱料还是有的。
煌没有带不死人进去逛，她看得出来不死人好像对这个不太感兴趣。
因为他的眼睛盯着另一个地方。
蛋糕房。
“诶？你喜欢吃蛋糕吗？”
煌有些好奇地看了一眼那边的蛋糕房，又回过头来看向不死人。
她千算万算没有想到的，就是面前这个钢铁硬汉，最喜欢吃的东西居然是糕点？
“不是。”
不死人摇摇头，他收回眼睛来，看向煌。
“我只是，想到了，一个人。”
他看到蛋糕，恍惚之间就想起了自己好像曾经也有尝过蛋糕。但是已经记不清那时他品尝到的蛋糕，到底是什么味道的了。
不死人踱步来到蛋糕店面前，他盯着橱窗里展示的这些蛋糕，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煌看不死人的这个模样，也没有去打扰他，去蛋糕店里买了两个泡芙出来，自己一口咬掉一大半，顺便把另一个递给不死人。
“尝尝，别跟我说你不吃。看看这玩意儿能不能吃出味道来？”
煌看到不死人刚准备抬手，就知道他又要说我不吃。
于是很快阻止了不死人说话，并且强硬地把手中的泡芙塞到不死人的手中。
不死人低头看着手中的小点心，他想了想，还是把小点心还给煌。
“谢谢，但是，真的不用。”
“行吧...”
煌叹了一口气，又两口把这一个泡芙吃掉。
正当煌吃泡芙的时候，不死人开口了，他问道。
“你知道，玫兰莎，吗？”
“嗯？你是说那个菲林族的小姑娘？”
煌听到玫兰莎这个名字，下意识说到。
“当然知道，我曾经作为特邀教官也去她们小队进行训练过，当时那个女孩子给我留下的印象还挺深的。”
已经猜到了不死人和他口中的这个玫兰莎有些特殊的关系，但煌还是继续说下去。
“那孩子很坚韧，不管是在对抗训练，还是在自己给自己的加练里面，都有很优秀的表现。”
煌一边说，一边把嘴巴里的泡芙给吞下去，然后继续开口。
“怎么，你认识她？想见见她？”
“...”
不死人有点犹豫。
倒不是因为有什么亏心事，挺莫名其妙的，但就是有点慌张。
还没等不死人做出决定，煌就笑眯眯地在他眼前拍了一下手。
“好了，现在你就算是想见她我也不能带你去。现在她们正在被杜宾教官训练，带还没有加入罗德岛的人去参观我们预备队伍的训练，这是不被允许的哦。”
“嗯。”
不死人竟然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而且这时候，煌腰间的通讯器也是时候地响起了声音。
煌拿起通讯器一看，顿时脸上的表情严肃起来。
她稍稍走远一点，接通电话。
不死人没有跟过去，给了她足够的空间。
没过一会儿，煌回到不死人面前，脸上的表情不复之前的轻松。
“不死人先生，凯尔希医生想见你，不知你是否愿意去和她聊聊？”
不死人听说过凯尔希，这三天在龙门的时候就已经听说过这个人的存在。
她是罗德岛的老臣，也算是阿米娅的老师之一，更是罗德岛的实际掌权者。
不知道她要见不死人，是为什么？
但不死人也不会拒绝这样的会面，相反，他还挺期待的。
“当然。”
不死人点点头，伸出手说道。
“带路吧。”
...
两人顺着原来的电梯，一路来到甲板最上面，顺着顶层的走廊一路前行，一直到最里面的办公室，煌敲响了大门。
“进来。”
清冷的声音从门内响起，与此同时，铁质的大门也被推开，煌带着不死人走进了办公室。
不死人第一眼就看到了那个人。
淡绿色的头发，将她的眼眸遮盖，而她正坐在办公桌之后，手中拿着的笔正在处理面前的文件。
笔尖在纸张上留下优美的曲线，将最后一个字符也写完之后，她放下了钢笔，抬起眼睛。
不死人看到了那双眼睛。
他看不到里面藏着的任何东西。
但他却能从这个人身上感受到衰败与残缺。
倘若不是因为她脸上的皮肤依然光滑，不死人都会以为他所见到的，是一具活尸。
“辛苦你了，煌。”
冷漠的话语，凯尔希对煌道谢之后，立刻让煌离开办公室。
“接下来我想要一段与不死人先生单独的对话时间，能请你回避一下么？”
“当然，凯尔希医生。”
煌点点头，她对凯尔希抱有着完全的尊重。因此毫不犹豫地转身回头，离开了这里。
之前煌给人的感觉是十分的豪放张扬。但在凯尔希面前，这些感觉被她完完整整地收了起来，只剩下严肃与认真。
不死人站在门口，他背后的铁门响起嘎吱声，被煌关上了。
“不死人先生，请坐。”
凯尔希指了指自己办公桌对面的座椅，客气地请他坐下。
“三天之前我就从Ace那里知道了你的消息，很高兴你能来罗德岛。尽管目前来看，只是来参观，以及拜访故人的。”
凯尔希刚刚开口，不死人就听到了其他的意味。
她知道自己的目的，不只是来送刻俄柏治疗，而是为了见另一个人。
“你知道，玫兰莎，是我的，弟子？”
不死人来到座椅旁边坐下，他把背后的巨剑靠在凯尔希的办公桌旁边。
巨大的重量压在办公桌上，让办公桌发出了痛苦的嘎吱声。
听到这声音，凯尔希看了一眼不死人的桌子，挑了一下眉毛，但也对此发表任何意见。
反而是正面回答起不死人的问题。
“是的，我知道她是你的弟子。”
凯尔希点点头，她双手合握，放在桌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面前的不死人。
那双不含任何感情的眼睛，似乎是要穿过盔甲，看清藏在盔甲下面，不死人的本质。
“倒不如说，看到那样的剑术，再联想到维多利亚的游魂这个都市传说，不能察觉点什么，那才是愚笨者的所作所为。”
凯尔希还没说完，她微微直起上身，从旁边拿起一个墨绿色的马克杯，喝了一口装在里面的咖啡。
是刚刚泡的，还冒着丝丝热气。
喝完一口，凯尔希继续说道。
“当然，你寄来的信件也是关键，上面的署名确定了我的猜想。”
她正准备喝第二口，但紧随而来的冰寒，就蔓延上了她的全身。
凯尔希端着马克杯的手骤然收紧，她背后的影子也开始躁动不安。
而这一切压力的源头，就坐在她的对面，那什么动作都没做的不死人身上。
不死人看着凯尔希，他放在桌子上的右手食指轻轻敲响桌面。
哒，哒，哒...
不死人这轻松的模样，却让凯尔希不敢在他面前喝下这一口咖啡。
直到不死人开口说话。
“你，看了，我寄给，玫兰莎的，信。”
“没有！所有信件寄来岛上的时候，都会经过人事部的手。但我们不会拆开任何干员的私有信件，只是会记录信件的来往双方，这也是为了确保罗德岛的安全！”
凯尔希以这么多年来，最快的语速，把这个既有事实说了出来。
也正是如此，针对她的压力逐渐消退，她的右手在放松之后，指节上竟然出现了些许青白。
这是用力过度的征兆。
那骤然来袭的压力，让她实打实地感受到了死亡的恐怖。
但她依然面无表情，就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不死人坐在座位上没有说话。
凯尔希平静地喝了一口咖啡，把这口咖啡重重地吞到了肚子里。
不死人没有步步紧逼，放她喝完了这一口咖啡。
凯尔希在这空档中，也开始重新思考自己交涉的策略。
原本以为对方不会对这种事情反应过于激烈，而自己的目的，也只是想要告诉他一个信息。自己十分关注对方，希望让对方明白罗德岛对他的重视。
但看起来，自己在说话之间，就直接触及了对方的大忌。
而且那股敌意，让凯尔希在瞬间就明白，他不只是威胁，而是真的有动手的念头。
放下手中的马克杯，凯尔希放缓了自己的语气。
她在这一次短短的交锋中就立刻意识到，坐在她面前的人，有足够的力量，将她当场格杀。
“抱歉。”
所以，她果断地低头。
“如果这让你觉得被冒犯到，还请海涵。但这是罗德岛的规矩，我不得不执行。”
一句话，将整个矛头从自己身上指向整个罗德岛。
通过之前收集的信息来看，不死人并不是一个会对规矩指手画脚的人。
只要这项规矩尚且在他的容忍范围内，就不会有任何危险。
果不其然，面对凯尔希的致歉，不死人只是点点头，算是收下了这次道歉，也没有再对凯尔希提到信件的事情再做追究。
“你，看起来，很了解我。”
现在是不死人把握住了谈话的主动权，他慢慢地开口。
“你觉得，你很了解，我。”
尽管不死人始终都是以沉默寡言的形象示人，同时在Ace和刻俄柏他们的面前，都是一副随和的模样。
但他依然是猎王者，猎杀神明的猎人，任何胆敢冒犯者，都要先准备好面对冒犯的代价。
“不敢。”
凯尔希微微低头，语气中罕见地出现了示弱。
“只是做了一些调查而已，您在泰拉留下的事迹，足够让任何势力对其感到重视。”
这句话就有意思了，先把对不死人的称呼变成了您，再用语言去表示自己的尊敬。
这个看起来习惯了位高权重的女人，居然也会放下自己的姿态。
“嗯...”
不死人点点头，他说。
“你知道，我的身份？”
“我知道。”
凯尔希重新抬起头，示弱之后重新直起了身子。
“我无所不...我知道很多。”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立刻临时改口。
而此时，正是凯尔希表明自己价值的时刻。
所以她继续说道。
“你不属于这个世代，但你开创了这个世代。”
“如今的泰拉，正是活在你的馈赠之下。但阴影中潜藏着你也无法力敌的幽邃。”
“而你的身份，我所知稀少，仅仅从我曾经的同事口中得知了一个称呼。”
凯尔希微微停顿，她开口，说道。
“灰烬大人。”
不死人敲击桌面的食指有了些许停顿。
真是令人怀念，有多久没有听到这个称呼了？
而令他真正重视的是，她口中所说的那个，同事。
“你，听谁，说的？”
倘若她言论属实，那这个称呼到底是从谁的口中传出？她所说的这个同事，又是谁？
会是那个女人吗？难道她也撑过了世代的变迁？
“博士。”
凯尔希毫不犹豫地说道。
“是享誉世界的源石研究者，也是罗德岛将来的军事指挥官，更是阿米娅的导师。但如今的他不在岛内。”
“他在哪儿？”
不死人继续追问着，这个问题的答案对他很重要。
凯尔希的反应也很快，她似乎早就预料到了不死人会是这个反应。
“在乌萨斯，切尔诺伯格。他在那里沉睡，我们现在的目标，就是把他救出来。罗德岛需要他的智慧，也需要他来主持大局。”
“...”
不死人的脑子有些许麻木，但他还是尽力思考了起来。
片刻之后，不死人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原来如此。
“所以，你想，邀请我，加入，罗德岛，和你一起，救人？”
“是的。”
凯尔希没有掩饰自己的目的。
“如果能得到战骑士的帮助，这场营救的胜率会大幅度增加，而且我们之间并没有利益冲突。反而我们所谋求的结果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高度重合。”
不愧是罗德岛现在的实际掌权者，三言两语之间，就将不死人和罗德岛绑在了一起。
但不死人却摇摇头。
“我可以，自己去，把人，揪出来，然后问他。”
这就是关键了，不死人有着足够的武力去支撑他的行动。
就算没有罗德岛，不死人也可以去切尔诺伯格。
不过是找一个人而已，就算是把整座城都给闹翻天，他也会这样去做。
但凯尔希却摇摇头。
“我知道您的力量有多么强大。但有些事情不是单凭武力就可以解决。”
“他睡在一个特殊设施里，那是属于深海时代的造物。如果要强行打开，很有可能会对博士造成不可逆转的脑损伤。”
不死人第二次停下了自己敲击桌面的手指。
今天，他听到了许多他未曾想过会在罗德岛听到过的词汇。
“深海时代？”
“是的，深海时代。当然，这也是博士自己亲口所说，具体的消息我也不能确认真伪。”
凯尔希点点头，又把这些事情再一次推到了博士身上。
“当然，在沉睡之前，博士留下了打开设施的方式，而这个方式只有我们罗德岛知晓。”
这是一个聪明的女人，在明白了自己目前的处境和身份之后，果断地放下骄傲，对不死人致以尊敬。
同时，还用一切已知的信息让不死人对罗德岛产生更多的兴趣。
她没有逼迫不死人，而是用不死人的好奇心达成目的。
“你就，不怕，我掐着，你的脖子，让你，把方式，告诉我？”
不死人开始觉得有些意思了，这种几乎等同于交易的交流，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过了。
“怕。”
凯尔希很诚实地点点头。
“但是这是机会，我不想放弃您这么强大的战力。而且，我想您也不会对我做这种事，因为我们能给予你的，不止于此。”
她抽出旁边的柜子，从柜子里拿出了一个黑色的玻璃盒子。
强化玻璃的中间，装着大约一口左右的黄色溶液。
凯尔希将强化玻璃打开，露出些许缝隙。
也就是这些许缝隙所流露出的味道，让不死人忍不住身子前倾。
“这是？！”
“应急理智顶液，特供给博士使用的营养药剂。当然，还有另一个名字，博士说的。”
凯尔希一字一句地说道。
“充分过滤的纯净人性合剂。”
办公室里的气氛在一瞬间停滞了，凯尔希能感受到不死人对自己手中物品的渴望。
也就是这时候，凯尔希才真正地松了一口气。
她知道，事情多半成了，只剩下最后的交涉与条件交流。
“...”
不死人沉默了一会儿。
究竟是什么样的组织，才会对不死人的了解达到如此的地步？
不死人不知道，但他不介意花一些时间去寻求真相。
“很好。”
不死人点点头，他说道。
“你确实，让我觉得，罗德岛，有价值。”
“如果您愿意加入罗德岛，在正常的合同之外，每个月也会为您提供一部分应急理...人性合剂。同时，您有权拒绝我们指派的任务。”
凯尔希趁热打铁，把各项条件提出来。
她知道，成败在此一举！
“同时，刻俄柏小姐在罗德岛的治疗费用减半，只需要支付最基础的费用！”
现在的凯尔希一点势力首脑的样子都没有，反而像是一个广告推销员。
原本冷淡的语气，也急切了起来。
但不得不说，不死人心动了。
“可以。”
他点点头，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我答应，你的条件。”
凯尔希合上盖子，将这方强化玻璃盒放在桌子上推向不死人那边。
她伸出右手，握住不死人的手掌。
“合作愉快！”
...
经历了一番交涉之后，凯尔希成功留住了不死人，她看着煌重新进来把不死人带去记录信息。
砰！
门在彻底关上之后，她靠在自己的座椅上，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已经有很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这种无力感与漂浮在空中的不安全感。
整件事情都超出了自己的掌控。特别是那涌动而来的杀意，她差点无法控制住藏在自己身体里的那份力量。
如果不是她在关键时刻抬出了博士，恐怕现在这件事不会是如此的结果。
回想起刚刚的压迫感，凯尔希至今还有些心有余悸。
“灰烬大人...吗。”
绿白色的身影在此刻竟然有些寂寥和柔弱。
她在这片大陆上已经走了够久，原本她以为自己能够做到所有的事情。
那些曾经的承诺，与自己做下的决定，支撑着她一直到如今。
但时间所带来的结论却让她一而再蒙受打击。
凯尔希知道，她必须要重新审视自己的行为，以及她所做的每一个决定。
为了实现那个目标，她愿意为之付出一切。
哪怕是自己的生命。
心力交瘁的菲林罕见地低下了眉头，自言自语中，轻声呼唤着一个名字。
而这名字，对她来说，就代表着迄今为止的一切。
“特蕾西娅...”
...
卷三：泰拉旅者游记完结！

卷末总结与卷四预告
花了这么久的时间写完第三卷，本来应该还有很多其他的内容和信息。
但是我考虑了之后还是把那些多余的东西都删掉了。
我相信有很多读者都希望早点见到方舟的主线。
不过许多信息是需要我慢慢揭露出来的，包括和银灰的关系，卡西米尔的前置剧情，维多利亚的王党，还有提前和陈相识。
这其实是一条线，让不死人在正式插手泰拉大陆纷争之前，先和一些重要角色产生联系。
这样到时候写起来，第一是各位看得不至于迷迷糊糊，第二也是我方便推剧情，好让整个文章的观感更流畅一些。
我看到有很多读者兄弟们说，写了60多w字才写到主线的很少见。
但其实这个故事的主线早就已经写出来了，只是方舟主线到六十万字才开始写而已。
毕竟是黑魂和方舟的融合世界观，我不可能只顾及一个世界大写特写，要考虑到两个世界之间的融合是否合理，又有多少东西可以串联起来。
所以你们会看到，在方舟原有的世界观上，我进行了一些修改。
之后你们也会发现，不只是世界观，包括人物背景，国家背景，我都会考虑到黑魂的影响进行修改，让两个世界的故事更加流畅，通顺。
同时，有关方舟主线的部分，某些我觉得不合理的，那些我觉得需要改变的，我也会在剧情里，借用不死人的手，去把这些事情通通给它全部重写！
有刀，有糖，有燃点，也会有悲伤。但一定是酣畅淋漓的！
希望整个第四卷，会让你们看到一个不一样的方舟主线！
那么废话不多说了，接下来就是大家都爱看的预告部分啦！
——
“继续，前进，你会，死。”
洁白的少女露出了无暇的笑容，她轻声说道。
“感染者为什么会选择以斗争面对压迫？因为在长期的顺从中，已经不剩下任何值得期望的未来了。现在，即便是生命，也能够作为燃尽腐朽的柴薪。”
“我从未对你们有任何的怨恨。倘若我们的手段无法改变这一切，那就请你们，好好接住我们的愿望。并将它带向新的未来，可以做到吗？”
“接住，这个。”
不死人并没有选择去听她的长篇大论。
他只是觉得，朝着理想奋斗的战士，不应该死在黎明升起之前的黑暗里。

卷四：不屈者的赞美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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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7.意料之外的罗德岛
医疗部的干员们聚在一起，一脸凝重地向一个刚刚到达医疗部的干员齐声劝说。
“就算你是战骑士，也需要进行源石检测！毕竟这是关乎你生命的大事！”
一头白发，就连皮肤也是惨白的萨卡兹手中拿着一个巨大的针筒，站在这位刚刚到达医疗部的铠甲干员面前。尽管她说的十分义正言辞，但嘴角流下的泪水，已经将她的内心暴露地一干二净。
是的，这位医疗部的干员是一个萨卡兹，而且还是血魔一族的萨卡兹。
她已经闻到了强者的味道，也从他身上的盔甲，与他背后的巨剑上，闻到了浓郁的血腥味。
那是人类的鼻子所不能察觉的。就算是清洗，也极难洗掉的跗骨凝血。
就是在闻到的那一瞬间，华法琳就忍不住浑身颤抖，她已经记不得上一次闻到这种味道的血液是在什么时候了。那一刻，她作为血魔的本能恍若都被激活了一样。
因此，当她拿着巨大针筒站在所有医疗部干员前面的时候，所有人都忍不住后退一步。
“...”
不死人看着华法琳手上，巨大的针筒，他不免沉默了一下。
你确定这只是源石检测？
“源石，体质，检测，需要，抽血？”
“当然！不抽血怎么检查你血液中的源石成分？如果不抽血，又怎么能知道你的身体状况！”
华法琳一脸「我为你好」，实际上她握住针筒的手始终在把针筒往不死人这边推。
如果不是因为不死人身上还穿着盔甲，恐怕现在她已经动手，尝试把针筒打进不死人的身体里了！
当然，还有其他对不死人十分好奇的医疗部干员，也大着胆子上前一步，与华法琳一同劝说不死人。
当然，他们的目的不是抽血。而是想要看看这位传说中的战骑士到底长什么样。
至少要诱...不对，规劝他把头盔摘下来！毕竟只要起了个头，那脱下盔甲也不是什么特别难的事情了！
某个绿毛的家伙，已经悄悄来到了不死人的身后，她举起了手中堪称棍棒的巨型魔杖，正准备一榔头给他敲下去。
正是这时，医疗部的大门被推开，让所有人的动作都凝在了原地！
凯尔希医生站在门口，当她看清门里的人们手上的动作时，忍不住挑了一下眉毛，同时双手也抱在怀里，往旁边一靠，就在门框上贴着，用冰冷的眼神扫视了一遍里面的医疗部。
华法琳脸上的笑容与嘴角的泪水在瞬间就僵住了，而站在不死人身后的绿毛物理治疗大师，也拿着自己手中的「魔杖」，僵在了半空。
“所以，你们的，医疗部，还真是，令人，惊奇。”
不死人转过头去，看了一眼站在门旁边的凯尔希，他的语气中并没有被冒犯的怒意，反而是真真切切地感觉到了有趣。
不是所有人都有胆量面对不死人，要求他把盔甲脱下来。
就算医疗部的人打算让不死人脱下盔甲，并用一些特殊手段。但至少也是有着常人所不能企及的胆量。
更何况，他还能感受到自己背后的那个绿色小姑娘，她身体里蕴藏的力量。可一点也不比卡西米尔的排名竞技骑士要弱小。
为什么这样的战士也会选择加入医疗部，这让不死人产生了浓厚的好奇心。
“非常抱歉，不死人先生，如果我再来晚一点，她们这群不守规矩的家伙能做出什么事情来，我都不会感到意外。”
凯尔希一边径直走向华法琳，一边对不死人表露着自己的歉意。
“由于您的特殊身份，我忘记提前通知煌不用带您来进行医学检测了，这也是我的疏忽。所以...”
一阵黑影闪过，不死人只来得及看到有什么东西从凯尔希的背后钻出来，那似乎是一副骨架，也像是某种特殊的怪物。
下一秒，巨大的针筒掉落在地上，凯尔希掐着华法琳的脖子，一点一点地拖出医疗部。
“这家伙会被我挂在甲板上，算是对您的赔礼。以后如果您想对身体进行全方面的检测，也随时欢迎来到医疗部寻求帮助，当然...”
凯尔希再回头环视了一眼医疗部的众人。
“嘉维尔，恭喜你。”
说了一句这么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语，凯尔希拖着几乎昏死过去的华法琳走出了医疗部。
砰！
医疗部的大门被关上，站在不死人身后的绿毛物理治疗大师，讪笑着收回了手中的魔杖。
她承认，自己刚刚是想来一发物理催眠来着，可惜还没下手，就被人逮住了。
不过凯尔希走之前所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什么是恭喜我？
嘉维尔有些茫然地挠了挠脑袋，她并没有注意到不死人松开的拳头。
“总...而言之，战骑士先生不需要进行医疗检测，大家就散了吧。”
之前带着刻俄柏来进行治疗的紫发小姑娘，芙蓉，双手抱住自己的法杖，有些瑟瑟发抖地小声说道。
她还是有些怕凯尔希医生，虽然不可否认的是，凯尔希医生是一个值得尊敬的前辈，但她的气场实在是太有压迫力了。
“嗯，是。”
站在芙蓉后面，矮小的粉发女孩儿安静地点点头，转身收起了自己用来施展急救源石技艺的魔杖。
如果刚刚华法琳和嘉维尔真的动手，她不会介意为两人收尸的。
开玩笑！那可是战骑士啊！一个医师和一个血库管理员，真的能把人家制服吗？！
“好...好吧，那就这样吧...”
嘉维尔略有遗憾地叹了一口气，从不死人身后离开。
在她的故乡中，不死人这样强大的战士，会是所有人所追随的首领。
只可惜，今天没法得见这位战骑士的真容了。
呜，真不甘心！
不死人从病床上跳下来，病床发出了舒适的嘎吱声，原本有些下压的床桥也归复原位。
“那我，走了。”
不死人拿起放在旁边的巨剑挂在身后，对医疗部的众人点点头，转身走出医疗部的大门。
“不死人先生一定要保持健康饮食哦！如果对营养有什么不了解的地方，可以随时来找我！我会认真给你做营养餐，制定营养摄入计划的！”
芙蓉赶忙拉长脖子对不死人喊道，还举起手臂挥了挥手。
不死人抬起右手，示意自己知道了，随后关上了医疗部的门。
离开医疗部之后，凯尔希医生已经走不见了，只能隐约听到某个白发血魔的惨叫声。
他转过头去，看向旁边靠在墙壁上的煌，问道。
“那个，华法琳，医生，没事？”
“放心吧，不是什么稀罕事儿，罗德岛的大家都已经习惯了，今天又能在甲板外面的吊桥上看到一个被风吹动的身影。”
煌挥挥手，示意不死人不需要担心。
“嗯...”
不死人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在他来罗德岛之前，接触Ace和煌的时候，还以为所有罗德岛的人，都是这样严谨，且认真的办公态度。
没想到医疗部还有这样的一面，更没想到那个看起来像是一块寒冰的凯尔希医生，居然也会把将干员挂在吊桥上当做惩罚。
这感觉上，实在是有一些...
“怎么，你是觉得这样的惩罚过于幼稚了吗？”
煌笑了笑，她挥挥手，示意不死人跟上她，而她自己则是一边向前走，一边给不死人解释道。
“其实罗德岛的大家，因为长时间生活在岛上。所以大多数时间，都没什么机会遇到意料之外的事情。锅炉区的工人们，始终都面对着罗德岛的动力炉。预备干员们总是接受者杜宾教官和其他教官的训练，医疗部的大家也总是面对着成群的病人。”
煌走进电梯，不死人也跟着走进去。
“华法琳医生作为医疗部血库的管理者，同时也是一个萨卡兹的血魔。她的年龄超出了我们很多人的想象。你别看她长得像是一个少女。实际上已经是一百两百岁的老婆婆啦！”
煌说到这里，她瞟了一眼旁边的不死人。
“哦，这件事你就不用跟别人讲了，知道就行！”
“嗯。”
不死人点点头，示意煌继续说。
煌咳嗽两声，她知道自己刚刚说了一些不应该说的话，继续开口。
“漫长的时间，以及没什么变化的工作，总是需要一些调味品的。凯尔希医生不可能真的对华法琳医生怎么样。而罗德岛的干员们也需要一个方式增进互相的了解。”
“所以，这种算是趣事的惩罚方式，也就成为了干员们需要的生活调味品。”
煌知道这样的解释有些奇怪，她就继续对不死人说道。
“打个比方，你是愿意和一个一百多岁的，冷酷的吸血萨卡兹打交道，还是愿意和一个一百多岁的，总是因为吸血冲动，而被凯尔希医生挂在甲板吊桥上，只能悲惨呼救，还会偶尔咒骂一下凯尔希医生的血库管理者打交道？”
不死人顿时明白了煌的意思。
尽管这是一种惩罚，但它在惩罚之外，也有着其他意义。否则惩罚本身这种不必要的东西，在凯尔希这种效率至上者看来，倒不如舍去，直接用结果来说话。
既然能够用这样的方式为罗德岛带来一些茶余饭后的谈资，还能让干员们互相亲近，那为什么不能用这样的惩罚方式呢？
不过...
“你为什么，总是，强调。华法琳，医生，一百多岁？”
“啊...哈哈哈...只是巧合，巧合。”
煌讪讪笑了两声，试图打消不死人的疑惑。
幸好不死人没有追问，否则煌还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电梯一路上行，从地下四层来到了地上一层，回到了干员们休息娱乐的地方。
电梯门打开，不死人顿时听到了嘈杂的交流声。
“除了本身就隶属罗德岛的干员之外，还有一些是其他势力的员工，他们与罗德岛达成协议，派遣了一部分人手作为罗德岛的外包干员，这些外包干员也可以在罗德岛进行休息补给，同时接受罗德岛的雇佣。”
煌一边给不死人解释着，一边带着不死人离开电梯。
“你来的刚好，现在刚好是下班的时候，这里还挺热闹的，要不要我带你再去逛一圈，顺便认识一些其他的朋友？”
煌回头看向不死人。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煌也逐渐发现，不死人并没有他外表看上去那么冷漠。
在他铁甲的外壳之下，藏着一个喜欢聆听他人说话，并且试图理解他人的内心。
这令煌很意外，也让她对不死人的态度逐渐放开起来。
“说起来，之前Ace和阿米娅不是说邀请你吃饭吗，当然是单独请吃饭，不带那个金发女孩儿的。”
不死人没有管这些，他左右看了一眼，问道。
“刻俄柏呢？”
“啊，你说小刻啊，小刻去进行综合素质检测了，估计还得要有半小时一小时的。怎么，你很担心吗？”
煌问道。
“你要是担心的话，我可以带你去看看，现在你已经是我们罗德岛的干员了。虽然还没有签合同，但是凯尔希医生已经对你开放了几乎等同于精英干员的权限。”
“测试？那就，不...”
不死人摇摇头，他正准备说自己等着就好。
就是这时候，他感受到了一个有些熟悉的视线。
同时，在那嘈杂的街道人声中，不死人和煌同时听见了一个声音。
“玫兰莎？玫兰莎？你怎么不动了，还不去吃饭的话，食堂的饭菜可都要凉了啊！”
粉色头发的女孩儿疑惑地看向自己身后的同伴。
她却注意到，自己的室友死死盯着另一个方向，她眼里就只剩下了那个身影。
卡缇顺势看过去，是一个穿着盔甲的怪人...
等等！
盔甲...怪人...玫兰莎？！
“不会吧...”
卡缇喃喃自语，却看到那边的盔甲怪人转过脑袋，看向了玫兰莎这边。
不死人的双眼，对上了那一双淡紫色的双眸。
两人视线交汇的瞬间，那两双不同眸子里，翻涌着不同的情绪。
“老师？”
玫兰莎恍若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一般，低声呢喃出声
“玫兰莎？”
不死人在确定对方的身份之余，还有些疑惑，他怎么记得自己在照片上看到的女孩儿还要更小一些。
难道是长大了？
隔着一整个街道，两人对望。
随后，玫兰莎迈开步伐，向着不死人这边冲来。
煌知趣地退后一步。
她知道，好戏来了。

148.重逢
小玫兰莎想过，自己和老师的重逢会是个什么模样。
是在某次出任务的时候，在任务地点碰巧遇到同时在这里的老师？
正如老师给他的信件中所提到的，玫兰莎打算在龙门停留的时候，自己接一个要外派去龙门的任务，然后在龙门碰巧和老师相遇？
或者是老师寄给她信件，让自己在罗德岛人事部去接他。
为此，玫兰莎甚至还准备好了，帮助老师完成个人档案的准备。
但是她从没想过，自己会在某一天完成训练任务之后，在罗德岛的一层休息娱乐区，隔着一条熙熙攘攘的街道。一个人在这头，一个人在那头，两两相望。
尽管老师的盔甲和武器都换了一个模样。但他身上的那股气势和熟悉的身形，都让玫兰莎在第一时刻就认出来，那就是自己的老师。
而刚好的是，在自己看过去的那一刻，老师也恰好转过头来，看向了自己。
玫兰莎的心跳很快。
快到她几乎听不清其他人的声音，只能看着那边的身影，耳边回响的，全是咚咚的心跳声。
尽管她还没有冲洗身体，身上还有些黏糊糊的，但她还是忍不住迈开自己的脚步。
她想要穿过人群，去到那边老师的身边，和他打个招呼。
所以她动了，她根本就没有听到身后室友对她的呼唤，而是死死地盯着那边的沉默身影。
就在他的注视之中，玫兰莎来到他的面前，抬头，看向了面前这个男人的头盔。
说实在的，这种情况玫兰莎自己在心里也演练了很多遍。
考虑到老师说自己有失去记忆的症状，玫兰莎已经做好了从陌生人开始的准备。
但没想到的是，还没等玫兰莎开口，这个向来惯于聆听别人说话的男人就发出了声音。
“你，看起来，和照片上，不太一样。”
不死人说。
“长大了。”
尽管已经失去了记忆，但不死人在看到玫兰莎的一瞬间，就能确定这个孩子与他有着极深的联系。
她身上若隐若现的火焰，正是她与初火联系的征兆，那必定是自己所给予的加护与祝福。
这世界上，没有什么，是能够比链接两个相同生命本源，更加亲近的关系了。
火焰与火焰之间，本就会互相亲近，稍有介质，就能够在燃烧中合拢。
也就是这简单的两句话，却让玫兰莎做好的所有准备，都在一瞬间变成了飞灰，从她心里随风而逝。
在她的预想中，老师的反应或许会更加冷漠一些，正如他们以前相识的时候，不死人总是沉默着坐在篝火边上，用冷漠的语气一遍又一遍地指导她挥刀的动作。
除了必要的话语之外，不再有其他的任何交流。
但现在，不死人的语气中却多了一些以前从未有过的情感。
“很漂亮，比照片上，还要，漂亮。”
不死人继续开口，说着自己的印象和想法。
他对自己这个便宜弟子目前为止唯一的印象，就是照片上的形象。
但真实的见面之后，就连不死人也有些恍惚。
玫兰莎轻咬嘴唇，她还是做出了自己的反应。
紫发的小猫咪轻轻低头，微微弯身，在不死人面前恭敬地开口。
“老师。”
“？？”旁边的煌瞪大了眼睛，她还以为两人只是认识，却没想到玫兰莎开口就爆出了这么个巨大猛料。
什么？！战骑士在其他地方还有弟子吗？！还是在我们罗德岛！
玫兰莎也有些紧张和慌乱，她觉得自己的语气是不是有些太过于平静了？！
在她的预想中，她应该说出一段极其煽情的话，然后一把抱住老师才对！
毕竟这是她最后悔的事情，在那天晚上，没能陪老师一起回头杀出去，就连一个拥抱也给不了，只能被他冷漠地掰开自己抓住她的手，向后退去。
特别这可是一个最好的机会！现在冲上去抱一下的话，以后解释起来也可以说自己是情不自禁，不会被别人说什么奇怪之类的！
可恶！玫兰莎！你怎么这么胆小！
玫兰莎在心中骂了自己好多次，想要让自己胆子大一些。
但以往她能够直面杜宾教官，抓住好几次搏命时机向杜宾教官挥舞出自己刀剑的心脏，却在此刻只知道砰砰直跳，手脚抖了好半天，也没能再踏出一步抱住面前的老师。
她还是不敢，生怕自己的行为太过热情，吓到老师，给他留下了坏印象。
况且，这也是他们之前相处的时候，最正常的交流情况。
不死人当然没什么反应。
弟子嘛，这很正常。
只是突然玫兰莎也不说话，不死人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想了半天，不死人只能憋出一句他刚刚从龙门近卫局学到的问候话语。
“吃了吗？”
“？”玫兰莎抬起头，还带着一些羞涩的脸上瞬间挂满了问号。
什么？
玫兰莎当然没有吃饭，毕竟是刚刚训练完。
而煌一直工作到现在，也没有吃饭。于是干脆就和不死人所说的一样，三人一起去食堂，找了一个稍稍偏僻一些的位置。
然后煌就跑了。
是的，煌似乎是在旁边遇到了什么熟人，和她打了个招呼之后，煌就直接回头和不死人说了一句。
“我先去和朋友一起吃饭了嗷！等晚点你要是还有事直接让小玫兰莎来找我就行了。”
说完，煌还不忘记对玫兰莎眨了眨眼睛。
“小玫兰莎，加油嗷！”
虽然不知道煌在说的加油是什么意思，但玫兰莎还是一脸懵逼地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然后，等玫兰莎和不死人坐下的时候，两人才反应过来。
这，就只是，两个人，了！
玫兰莎的两只小耳朵一抖一抖地，身后的尾巴也开始左右不自觉地扫来扫去。
本来这应该是在玫兰莎的预想中一定会出现的画面，当初还有过预想，要怎么做，该怎么做，才能让老师觉得舒心。
但现在，什么也记不得了，玫兰莎只知道僵坐着。
而且，玫兰莎突然意识到一件事，那就是周围认识不死人的人似乎不少。
时不时就会有人过来打个招呼。
比如Ace。
Ace处理了今天的工作之后，趁着这还有点时间，赶紧拖着阿米娅来吃饭，Ace自己无所谓，阿米娅可还是长身体的时候，在营养这上面不能怠慢了。
于是两人路过不死人的时候，还过来和不死人玫兰莎打了个招呼。
两人当然免不了问一下不死人和玫兰莎的关系。
可Ace刚刚开口。
“诶？这不是玫兰莎么？怎么，你俩认...？”
可那Ace话还没说完，就被不知道从哪儿出现的煌给捂住了嘴巴。
然后给不死人和玫兰莎投来一个抱歉的笑容，拖着Ace和旁边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的阿米娅赶紧逃离现场。
这下可把玫兰莎给尴尬坏了。
这怎么搞的好像她在和不死人约会一样！
当...当然！如果可以的话...
玫兰莎赶紧摇了摇脑袋，把这个想法扔出去。
大！大不敬！这是对老师的，大不敬！
见玫兰莎始终都没说话，不死人也忍不住开口了。
“你，不饿？”
“啊？啊...饿！我饿！”
玫兰莎一开始还没听清楚不死人说什么。等她听清楚之后，就赶紧点点头，脑袋上飘起来的一根头发也跟着上下摇摆。
于是玫兰莎又一个人跑去打饭。
在窗口点了一份正常的定食之后，玫兰莎站在原地，看着那边的不死人和路过的医疗部一群工作人员们打打招呼。
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就看到不死人指了指自己这边，然后一群医疗部的干员们就都转过脑袋来看向玫兰莎。
这其中甚至还有某只粉发兔耳猛男。
安赛尔看到玫兰莎之后，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猛男的眼神犀利起来。
对准玫兰莎捏紧了拳头，在胸口猛地晃了一下。
加油！
这都什么事儿啊？！
玫兰莎赶紧转过头来，不敢再看那边，生怕事态变得更加奇怪。
老师也真是的！来吃饭就算了，怎么到处和别人说，真就不怕有影响吗？！
其实玫兰莎虽然一直在心里小小地埋怨，但实际上她还是挺开心的。
不死人愿意把这件事拿出去和别人说，就说明他是认可了玫兰莎身份的。
至少，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不死人和玫兰莎有关系啦！
这样来说的话，比起那个代替老师上台领奖的马娘...
还没等玫兰莎再想些奇怪的事情，窗口处就放出来了一份定食。
“小玫兰莎，这是你点的定食套餐。”
玫兰莎赶紧回神，在窗口刷了一下自己的卡片之后，端着定食，平复了一下自己复杂的心情，回到了不死人身边。
刚刚坐下，玫兰莎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忘了给老师也点一份。
“坐下吧，我不吃。”
不死人阻止了玫兰莎试图给他点餐的行为，然后指了指她的餐盘。
“吃，我看着你，吃。”
于是，玫兰莎拿起筷子，开始消灭自己面前的餐点。
当然，顶着自己老师的视线吃饭，这或多或少会有些紧张。特别是玫兰莎和不死人这样，隔了大半年没有相间的师徒，尴尬加倍。
好不容易在老师的视线下，玫兰莎用自己最优雅的姿态吃完食物之后，擦了擦嘴。
说来也奇怪，虽然一开始还有些尴尬，但实际上吃到后面，玫兰莎反而想到了以前的时候。
那时候也是，如果因为赶时间到不死人那边去，自己没有吃早饭的话，会在路上买一个小蛋糕。
然后到了不死人的房间里，盘坐在温暖的篝火旁边，拿出蛋糕。
闻着木柴和蛋糕混合的特殊香味，一点一点地把小蛋糕吃完。
现在只不过是换了一个环境而已，没什么好奇怪的。
放下了手中的餐巾纸，玫兰莎已经几乎恢复了平常心。
刚刚经历了那么多的尴尬事件。如今的玫兰莎终于能够静下心来，和自己的老师聊一聊了。
“老师，您这次来罗德岛，是有事过来吗？还是说...”
玫兰莎本来想问不死人是不是专程来看自己的。但话到嘴边，又没好意思把这种撒娇一样的话语说出去。
不死人点点头。
“我来，是送一个，孩子，接受治疗。顺便，加入，罗德岛。”
“这样吗！嘿嘿...”
玫兰莎没听到不死人说是为了自己，本来还有些小失落。但既然不死人以后要留在罗德岛，那这件事带来的喜悦顿时让玫兰莎扫清了失落。
只要能经常见到就好啦！其他的都不重要。
却听得不死人又继续开口。
“当然，来罗德岛，契机，是因为，你。”
这确实是实话，正是因为银灰告诉不死人自己有一个弟子叫做玫兰莎，她现在正在罗德岛接受治疗，不死人才会主动了解罗德岛是什么情况，也才会想起要把刻俄柏送来罗德岛接受治疗。
“啊！好...好的！”
玫兰莎的脸颊上顿时红扑扑地，心中的欢喜怎么都不算多。
因为我...老师来罗德岛是因为我...
既然已经打开了话匣子，那之后再开口，两边都方便了很多。
玫兰莎问不死人在离开维多利亚之后去了哪儿。
不死人就和她讲，说自己的记忆是从卡西米尔苏醒后开始算的。
两人对了一下时间，发现不死人在卡西米尔苏醒的这中间，还隔了好几个月，也不知道不死人到底去哪儿了。
后来，不死人就和玫兰莎讲到自己在卡西米尔的所作所为。
玫兰莎也敏锐地提起了关于电视上那个女孩儿的问题。
不死人只是淡然地说了一句。
“我，懒得，领奖。她毕竟，名义上，我的弟子。而且，临光家，需要，帮助。”
说白了，不死人真就是怕麻烦，这个性子玫兰莎早就知道了，此刻得到不死人的亲口承认，玫兰莎也算是彻底放下了她心中小心思。
行吧！以后要是还能遇见，那就好好相处咯！
后来，不死人又说到，自己离开卡西米尔之后，在谢拉格的所见所闻，同时也说到了刻俄柏。
听说刻俄柏和不死人一起行走了那么多的地方，就连玫兰莎也有些酸酸地。
不过，玫兰莎一听说刻俄柏的状况之后。顿时就对这个女孩有了好感和怜悯之心。
就和不死人所说的一样，他不知道刻俄柏在遇见不死人之前，一个人走了多久。
玫兰莎也不能想象，这样一个女孩子，经受着如此之重的矿石病症状，是怎么一个人在泰拉大陆上漂泊的。
到后来，玫兰莎甚至觉得，不死人做得好。
这之后，不死人也了解了一下玫兰莎的大致状况。
在维多利亚大暴乱结束之后，玫兰莎就被父母送来了罗德岛，一边在这里接受治疗，一边也作为预备干员时刻接受训练。
现在的她，已经是预备行动组A4的组长，有着能够和自己一同行动的伙伴。
就连身手也得到了杜宾教官的认可。
在不远的将来，就能作为正式干员入职罗德岛。
再看玫兰莎现在的模样，气血充盈，脸上也没了原来照片上瘦弱时的惨白。
不死人知道，玫兰莎现在过的很好，他也放心了许多。
两人这一聊就是两三个小时，直到食堂里人都走得差不多了。玫兰莎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居然已经聊了这么久了。
煌和Ace他们早就离开了，现在整个食堂里，也就剩不死人和玫兰莎，以及一些刚出了任务回来修整的干员。
“老师，接下来您有什么安排吗？”
玫兰莎放开了一些，如今的她，早就成为了亭亭玉立的大女孩儿。
“没有。”
不死人摇摇头，他说。
“刻俄柏，有煌在，问题不大。”
他倒是不担心刻俄柏。
于是玫兰莎动起了自己的小心思。
“那我们，要不要...”
她低头，看了一眼还放在旁边没来得及收好的直刀。
深夜了，煌作为今天的值日干员，她要来检查主甲板上面的情况。
却看到杜宾教官站在一间发着亮光的房门前，认真地看着里面的情况。
“杜宾教官？”
煌好奇地走过去，和杜宾打了个招呼。
却见到杜宾转过头来，放了一根食指在嘴唇上，制止了煌发出大声音。
煌顿时收声，她小心翼翼地来到杜宾教官身边，好奇地看向里面。
房间里传出了钢铁相交的声音，还有女孩子的爆喝，以及沉稳男声隐隐约约地从里面传出来。
“这是？”
煌这才看清楚，两个人影，在训练室里，执剑对立。
女孩儿握紧了手中的直刀，对面前的盔甲发起一阵猛攻，口中为了发力不断呼喝出声音。
而那个穿着盔甲的男人，也手持一柄直刀，一边格挡下女孩儿的进攻，一边或是称赞，或是指点她的进攻方式。
“你看啊。”
杜宾教官指了指里面的女孩儿，她感慨的说道。
“我从没见过这孩子笑的这么开心。”
玫兰莎用尽浑身解数挥舞着手中的直刀。尽管总是会被自己的老师挡下来。但她的脸上，却带着极其明显的笑意。
就是这个样子，只有他们两人，玫兰莎笨拙地挥舞着刚刚学会的刀术，进攻着那一面永远也不会失误的钢铁巨墙。
恍若什么变故都还没有发生，玫兰莎还是那个无忧无虑的维多利亚贵族女孩儿，她还需要面对繁重的学业，也从不需要为了自己的未来担心。
不死人也还是那个维多利亚的游魂，只在无人的角落，等候着某个女孩儿敲响他的房门。
他们的交情源自于一场交易，源自于最开始的那五枚金币。
到如今，却深刻地再也无法斩开羁绊。
玫兰莎尽情地展现着自己如今的实力。
她想要让老师看看，如今的自己，到底有着怎样的力量。
她更想要让老师承认，如今的自己，已经有了可以和他并肩前行的资格。

149.实战测试
天光破晓，当第二天的太阳升起的时候，不死人伸手，从旁边的木柴堆里找了一根柴火，扔进面前的火堆里。
他在凯尔希专门给他划分的一间房子里。作为罗德岛的特邀干员，他拥有一间独立的房间。当然也不是所有特邀干员都有这个待遇，主要是不死人的要求有些奇怪。
作为一个卡西米尔的骑士，不死人有足够的理由在房间里升起篝火。
据说这是老卡西米尔人会做的事情，算是卡西米尔的传统了。
而凯尔希听到不死人要在房间里升起篝火的时候，她的表情也有些奇怪，颇有深意地看了一眼不死人，似乎是想说什么。但在不死人安静的视线中，她什么也没说。
因此，不死人成为了第一个在进驻罗德岛的第一天，就出动好几架无人机开始更改房间布局的干员，而他的要求很简单，就是防火，通风。
因此，不死人的房间在地下四层的走廊上，靠里最后一间房子，拥有两个独立通风口，并且地面还专门找了防烧材料为他布局了一个小型的下陷台，用来摆放篝火。
只能说，罗德岛在干员待遇这方面还是没话说的，至少凯尔希对不死人做到了有求必应。
而玫兰莎也在不死人的房间里戴到了深夜，烤着火继续和不死人聊天。
不死人对这个徒弟的感觉有些恍惚。
倒不是说玫兰莎在态度上对他有多尊敬，或者说不死人对玫兰莎有什么特殊的想法。
单纯只是因为，他总觉得玫兰莎的剑术是十分熟悉的。
当然，毕竟是不死人教的玫兰莎剑术，他要是不习惯还真就是奇怪了。
但是要知道，不死人完全没有和玫兰莎的记忆。因此当一个熟悉自己的直刀攻击方式，甚至用着和自己相差不几的攻击技巧，与身法的人站在他面前时，这种感觉就十分奇怪了。
当然，这也从侧面展示了玫兰莎自己对锻炼到底有多么认真。
她每天会挥刀固定的次数，然后针对不死人与她讲过的剑术进行特性化训练。
以前都是在空中想象出一个敌人来对敌，招式都是她所见到的不死人翻版。
或者单纯地和杜宾教官对练，也单纯以技巧作为主要锻炼手段。
但任何剑术的核心，永远都不只是技巧，发力与技巧组合在一起，才是最完整的剑术。
因此，当玫兰莎在这么久以来，第一次用自己最合适的出力，与最强的技巧攻向不死人的时候。已经逐渐掌握不死人剑术的玫兰莎，这才明白，不死人交给她的剑术，到底有多么恐怖。
每一刀都是奔着要害去，撩劈刺斩，没有一个动作是多余的。而每一寸发力，都会以最快的速度让刀刃接近敌人的身体。
也就是不死人这样的怪物能够让玫兰莎毫无后顾之忧地使用这样的杀人剑。
因为，每一刀在不死人的眼里，都像是弱小了无数倍的自己所展示的技巧。
尽管其力仍无后继，但神却有了几分。
这份剑术，不死人是专门用作与人形对敌时使用的剑术。不求有多快，但求每一刀都能起到实质性的作用。
而如今的玫兰莎，已经能将其威势发挥出一部分。剩下的，就是日积月累的训练，以及一次又一次的生死实战经验了。
不死人在反应过来之后，他突然有些后悔，为什么自己会传授这样的一套剑术给玫兰莎。但玫兰莎已经形成了体系，甚至还根据她自己的身形延展出了一些其他动作。
不死人也就不好再开口给她更换学习体系。
但总而言之，玫兰莎绝对是一个能够让不死人得以自豪与骄傲的弟子。
要知道，玫兰莎的学习时间。仅仅只有几个月而已，在几个月之中，将不死人的剑术记在心里，并能够在后续的训练中于没有老师的情况下，自行摸索到这个境界。
不得不说，天才两个字，绝对配得上玫兰莎。
至于后续的发展，不死人也不用担心。玫兰莎绝对能够走出一套属于她自己的路。
而正当不死人还在回忆昨天晚上和玫兰莎对打的细节的时候，他的房门却被敲响了。
“谁？”
不死人来到门口，按动了旁边屏幕上的按钮，看到了外面的画面。
是有着一头黑发的阿米娅，她似乎也刚刚起床，眼睛还有些迷糊，忍不住伸手揉了揉眼角，再打了个哈欠。
“不死人先生，我是阿米娅，昨天说好的实战测试，现在训练场已经为您准备好了。”
不死人这才想起来，昨天和凯尔希交涉的时候，他还答应了凯尔希，要加入罗德岛来着。
既然要加入罗德岛，那就得走完流程。
凯尔希已经把中间很多东西都省略了。但实战测试与文书答卷还是无法忽略的一部分。
毕竟既然是罗德岛的干员，那就无法避免会外出进行任务。
而罗德岛的任务，除了一些特殊的任务之外，大部分任务都是以小组为单位执行。
这也是为了干员的安全，与任务的完成度着想。
而既然是要以小组为单位出任务，那么至少需要知道干员们都擅长什么，实力到底是在什么范围内，所以实战训练是必要的一环。
“走吧。”
不死人打开门，他拿起了旁边的巨剑挂在身后，回头又找了两根粗柴扔进火堆里，这样应该可以保证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里不会熄灭。
“不熄灭火堆吗？”
阿米娅看到了不死人的行为，她好奇地问道。
她以为不死人会在离开房间的时候熄灭火堆，回来的时候再点燃，却没想要不死人要让篝火始终长燃。
“这是，家。”
不死人低头，看向自己面前的小阿米娅，他说道。
“家，就要，长燃。”
“这样的吗？”
阿米娅点点头，虽然并不是太明白原理，但阿米娅至少知道了，这对于不死人来说是很重要的东西，不能让它轻易熄灭。
“那就跟我先去...啊对，您不吃早餐来着。”
阿米娅皱了一下眉头，随后又舒展开。
“那就直接去训练场吧！希望我们可以在今天的预备组来之前就结束测试。”
...
当不死人来到位于二层的地下训练场的时候，这里已经聚集了相当一部分的干员了。
这其中包括了医疗部的干员，以及Ace和煌这样的精英干员。
甚至就连凯尔希医生都在场。
这对于一个干员测试来说，场面着实是大了一些。
“昨天，刻俄柏，测试的，时候。也是，这么多人？”
不死人问阿米娅。
“不是，主要是凯尔希医生认为，您的实力很强。因此召集了大部分的核心干员，算是让他们也看看您的实力。以后出任务合作的时候，大家心里有数一些。”
阿米娅倒是不会藏着话说。
“说实在的，不死人先生，您的身手应该在所有的精英干员之上。但因为规则，我们能够给予您的最大权限，就是精英干员。当然，如果您还有其他需求，那直接向我，或者凯尔希医生提出来就好。”
阿米娅回头对不死人笑了一下，这个女孩儿似乎对所有人都是这样柔和的态度。
“只要是在罗德岛的允许的章程之内，都会尽量满足您的要求。”
“谢谢”
不死人点点头，对面前这个女孩儿道谢。
他有些明白，为什么在明面上的领导者会是阿米娅，而不是凯尔希了。
倘若所有人一开始的交流对象就是凯尔希，那罗德岛的风评应该也不至于这么柔和，应该会再强硬和不近人情一些。
而对于病人来说，接触到的罗德岛第一人，当然是越温柔越好，毕竟他们是来治病的。
而当不死人和阿米娅来到场中的时候，所有人都抬头看向了这边的不死人。
站在Ace和煌旁边的，还有两位没有露出面容的罗德岛精英干员。
在凯尔希那边，调整机器与电子线路的，也是一个头顶双角的萨卡兹。
从她的耳朵与肤色来看，似乎也是一位血魔？
“啊，不死人先生，你来了。”
Ace抬头看到不死人之后，他立刻露出了笑容，和不死人打招呼。
“向你介绍一下，这位是Scout，这位是Logos，都是罗德岛目前为数不多的精英干员。嗯...还有一些精英干员正在岛外执行任务，可惜不能一起引荐给你了。”
“你们，好。”
不死人伸出自己的右手，Scout毫无压力地与不死人握了握手，他闻了闻空气中的味道。
“闻起来，很重的血腥味，是一位强大战士才有的气息。”
而站在Scout旁边的Logos则是摸了一下自己的下巴，他并没有伸手与不死人握手，而是用语言表达了自己的尊敬。
“听说你也很擅长源石技艺？我会一些咒术，有空的话，可以交流交流。”
“咒术？”
不死人刚听到的时候愣了片刻，随后才问道。
“萨卡兹，咒术？”
“确切来说，是咒文吧，不过单纯用咒文来形容的话，有些不能理解其全貌，所以我更习惯称之为咒术。”
Logos给不死人展示了一下自己的咒术。
他在一张纸上写下了一小节文字，而伴随着这张纸被对折，当Logos再次把这张纸打开的时候，整张纸开始剧烈燃烧，速度极快。
不死人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源石法术，不由得对其也产生了兴趣。
正当他准备询问一些细节的时候，就听到了旁边的声音。
“不死人先生，测试的准备已经做好了，随时可以开始。”
是杜宾教官，她看向不死人的眼里带着些微尊敬。
她亲眼见过不死人的身手，能够在玫兰莎狂风般的攻势中，以最轻松写意的姿态一刀截断她前攻路线。这一点，杜宾自认为做不到。
强者，总是有资格被人尊敬，尽管他们未曾相识。
“那就，开始吧。”
不死人回头对一众精英干员们点点头，他们也退到一边，到楼上的观察室里去。
而当场中只有不死人一个人存在的时候，喇叭里突然冒出了声音。
“第一项测试，是针对力量的转向测试。”
伴随着声音响起，从钢铁制成的地面从中间出现一个缝隙，逐渐升起来一个类似于沙袋一样的物体。
“请不用留手。在您不使用源石技艺的情况下，用您最大的出力，轰击面前的靶子。”
不死人没有取下巨剑，来到标靶面前，他站在地面亮起的脚印上。
是阿米娅负责播报，而其他的干员负责数据收集。而此刻，所有人都聚精会神地盯着下面的不死人。
Scout凑到Ace身边，低声说了一句。
“你觉得，能到什么程度？”
Ace回头看了一眼Scout，笑了笑，问道。
“打赌？”
“为什么不呢？就玩玩呗，可别忘了，之前那场还没结束，这可太无聊了。”
Scout耸了耸肩膀，他又看了一眼下面的场景。不死人已经开始准备了，他赶紧说道。
“一瓶科罗拉，我赌这玩意儿至少被他打转三拳。”
Ace也赶紧开口，说出了自己的赌注。
“那我也一瓶科罗拉，我赌这玩意儿被他一拳打飞出去。”
正当两人还在说着什么的时候，众人只觉得耳边像是炸开了一样，发出了一声巨大的轰鸣。
砰！
而就在这场巨大轰鸣之后，就是滔滔不绝的流沙声。
但那只是无数传感器组成的小颗粒从容器里流出来的声音。
Scout和Ace对视一眼，两人的眼中都有些震惊。
他们都输了。
“Wtf，这Tm是软钢啊！他用的真的是拳头？”
Scout忍不住凑近玻璃，看得再近一些。
但不管他怎么看，都无法改变既定的事实。
“说准确一点，这不只是软钢，这是在硬度上逊于D32钢。但在其他特性中表现与D32钢不相上下。甚至在延展性与韧性上都超过D32钢的新型材料。”
凯尔希适当地在旁边添加了解说，同时她拍了拍还在旁边愣着的干员肩膀。
“记录啊！愣着干嘛？”
“哦哦哦！”
随后，这位干员看向了屏幕。
屏幕上的最后的数字是一串无法理解的乱码。
“啊这...传感器似乎无法记录数值，应该是超出了记录代码预设的上限。”
干员有些不知所措地回头看了一眼凯尔希，他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测试器都坏了，总不可能再重新测试一遍吧？！
“...”
凯尔希叹了一口气，她挥挥手。
“下一项吧，找人去清理一下散落在地面上的传感颗粒。”
随后，她在手中的表格上，写下了两个字。
未知。

150.无法言说的结果
有关不死人的测试很快就结束了。在各项数据都完全出来之前，凯尔希提前离场。
而在看到凯尔希离场之后，有另一个人也追了上去，和凯尔希一起来到走廊上。
“我想，我们需要谈谈，凯尔希。”
华法琳拿着手中的表格，拦住了凯尔希的去路，她的脸色有些异常的严肃。
尽管昨天她被挂了一整天的甲板。但这并没有影响今天的华法琳参与不死人的实战训练记录。
倒不如说，凯尔希只是挂他一天，就是为了让华法琳能够在第二天参加不死人的实战检测。因为华法琳本身对于血液与人类身体的研究，也是属于名宿级别。
“你想要谈什么？还想从他身体里弄些血液出来吗？”
凯尔希看着面前的这个血魔。她知道，这次的谈话应该是逃不掉了。
“这已经不是血液的问题了，他从头到尾都没有用过源石技艺，不是吗？”
华法琳死死盯着面前的凯尔希，她认真地说到。
“没有一丁点的源石技艺波动，就能够在各项测试中做到这样的地步，他的身体素质到底属于什么样的级别，别跟我说你心里没数。就算是那个从海里爬出来的姑娘，也没有这种级别的身体。”
“为什么不让我们解析他的身体构造？如果他愿意提供哪怕一点数据，这都会是对医学的巨大贡献，更何况你可别忘记我们现在的目标！”
华法琳说的，自然是有关矿石病的事情。以不死人的身手来说，他的身体素质自然是达到了怪物级别。倘若他依然没有感染矿石病，那恐怕可以利用他的血液，对矿石病症进行主动攻克。
而血液这种东西，就是最容易获取，也是对于医学研究最有效果的身体液。
凯尔希会不知道这些事情吗，她当然知道。
“我不相信你不明白这是一件多么值得去做的事情，我不知道为什么人家会来我们罗德岛。但既然已经成了我们的人，哪怕只是暂时的，就连去问一下也不行吗？”
华法琳最无法理解的，就是这一点，凯尔希作为医疗部门的主管，她本应该是对矿石病最上心的那一个人，而在平时里，凯尔希也确实是。
可一旦涉及不死人的事情，凯尔希简直就像是把矿石病的事情全都忘了一样。
昨天华法琳在被挂在甲板外面之前，她在路上也与凯尔希做了简短的交流。
趁着周围无人，华法琳就刚好问她，为什么不愿意让她取一些战骑士的血液。
当时凯尔希是这么说的。
“我怕吓到他。”
行，那华法琳理解，而且也不确定战骑士到底是依靠源石技艺，还是依靠本身的身体素质才到的这个地步，那华法琳就忍着。
可今天的结果出来之后，华法琳是真的忍不了了。
不光是她，医疗部门的许多工作人员都对不死人投去了好奇的目光，希望能够从不死人身上获取哪怕一点有关身体组织的信息。
可尽管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凯尔希依然没有开口，甚至就连意愿都没有。
而面对华法琳的当面质问，凯尔希只是叹了一口气。
随后，她回答道
“你觉得，这样的身体数据是真实存在的吗？”
“我原来也不相信，但这不都明明白白地摆在面前了吗？难道你已经知道会是这个结果了？”
华法琳颇有疑惑地看了一眼面前的凯尔希。
“我不相信，你能未卜先知到这个地...”
“我说过，我无所不知。”
凯尔希在说出这句话之后，明显脸上的表情松弛了一些，看起来她终于把这句话说出来，也终于爽了。
不过，在这之后，凯尔希继续开口说道。
“我不知道数据会有这么离谱，但我知道他一定会与众不同。”
凯尔希伸手拿过华法琳手中的数据表单，一点一点地念到上面记录的信息。
“最高瞬间加速度达到五十米，一拳击穿能够和D32钢媲美的新型钢材，面对多种声波攻击始终保持良好的战斗状态。你知道这些数据组合在一起，代表着什么吗？”
凯尔希放下手中的表单，把它一把拍到华法琳的胸口，同时说道。
“他不是人。”
“？”华法琳怔怔地眨了眨眼睛。
“不是...你也不能骂人家...”
“我没有骂他，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他不是人。”
凯尔希摇摇头，让华法琳把表单收好。
“很多事情你不知道，倘若博士在这里，我敢确...好吧，我承认，他或许会因为你们的请求，去问不死人要一管血液过来。”
华法琳脸上笑了起来。
凯尔希紧接着就追加了一句话，这句话让华法琳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了。
“然后他就会直接封锁整个医疗部门，防止出现任何意外会波及到整个罗德岛。让你们自己明白，你们的想法到底有多么离谱。”
凯尔希用居高临下的眼神看着华法琳，她已经习惯了这样的位置。
“我能够明白，在不了解真实之前，人对未知与一切希望都心存侥幸。或许不死人也会谅解你的无知。但属于他的任何力量，都不会对试图窥伺它的人手下留情。”
华法琳紧紧抓着手中的表单，她看着自己手中的表格，有些迷茫。
事情真的像是凯尔希说的那样严重吗？
可她怎么觉得，不死人感觉还挺和善的来着？
“我们没有资格，也没有任何机会去对尝试探究不属于我们这个层次的「未知」。收起你的小心思吧，就算是我。在面对那样的密辛之时，都会显得过于渺小。”
凯尔希回头看了一眼还在训练室里面的不死人，他刚刚回到上面的观察室，被Ace等精英干员围在一起。
感受到凯尔希的目光，不死人抬起头来，与凯尔希对上视线，并且朝她点点头。
凯尔希再回过头来，看向面前的华法琳。
“等他的数据表单出来之后，不要擅自填写任何的数据资料，让我来操作。”
凯尔希说。
“他和我们的认知，从来就不在一个世界，也不要试图用自己的力量去衡量他的存在，那会显得我们真的很无知。至少你也是罗德岛的精英，很多事情你应该明白。”
说完这些，凯尔希离开原地，去往了自己的办公室。
只剩下华法琳站在原地有些出神。
可惜了，闻不到他血液的味道...
...
视线回到训练室里，整场测试结束地都很快，但这绝对说不上顺利。
先是力量测试仪被一拳打穿，然后就是在速度测试的不死人脚下的踏板被巨力踩烂。
总而言之，整场测试就是在各种各样的意外之中，不那么安全地结束。
不过这至少证明了一件事，那就是以他们现有的任何仪器与测量方法，都无法准确地估算出不死人的实力。
既然都已经到了这一步了，那大家干脆就懒得去想了，大多数人把不死人的实力放在心里的单独一档。
毕竟都没什么概念，也就没有对练的必要了。
能够教出玫兰莎的老师，对于技巧方面自然也不会差。
于是紧接着，就是一些问卷测试题。
这些问卷测试题主要检测的，就是有关人的战斗意识，与作战部署，指挥方面的才能。
为了速度问题，不死人并不介意自己的测验旁边还有其他人。
于是所有人干脆都聚在一起，由Ace将卷子上的题目念给不死人听。
不死人只需要说出来就好，而旁边的煌则是打开了录音笔，将不死人所说的话全都录进去，以供后期参考。
“咳，如果你准备好了，那我们就开始吧，战骑士先生。”
“可以。”
不死人点点头，他坐在板凳上，正襟危坐，看着面前的Ace。
煌在旁边看着，有些忍不住想笑。这画面看起来实在是有些滑稽，原本应该凶恶的不死人此刻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乖乖上课等待老师问问题的学生一样。
“那就是第一题。当你与你的小队共同执行一项突围任务的时候，你作为指挥，会如何安排小队成员进行作战？”
紧接着，Ace非常专业地给不死人列出了四位与不死人在题目中一同行动的队友，包括他们的身体数据，擅长的手段，以及性格特点。
但不死人只是看着Ace，他开口说道。
“我，让他们，后退。”
“？”Ace不解地看着不死人。
“为什么？”
“因为，会挡到，我动手。”
“...”
众人的表情都有些被噎住的感觉。
该怎么说呢，不愧是战骑士。
煌在旁边忍不住笑出了声，直到Scout和阿米娅都看过来，煌才稍稍收敛一些。
Ace揉了揉额头。
“行...行吧，考虑到你的身手，这确实是最适合你的战法。那就下一项。”
说着，Ace拿出了第二张纸。
他清了清嗓子，开口念道。
“你接收了一项特殊的紧急任务，是处理出现在罗德岛航道上的一只巨型源石兽。”
Ace暂时放下纸张，看向不死人。
“好，抛去一切会出现的特殊情况，你会怎么做？”
“杀了它。”
不死人毫不犹豫地说到。
“怎么杀？”
Ace继续问道，他还补了两句。
“你会选择怎样的武器，会使用怎样的方式？像这样的具体说法越多越好。我们会通过你的回答来确定你的成绩。当然，如果有任何疑问可以随时问我。”
于是，不死人在沉吟两秒之后，他抬头，开始询问Ace一些关于源石兽的细节。
这就出乎了在场所有人的预料。
不死人居然没有像一个莽夫一样开口说，直接拿起我的巨剑碾过去。
反而是认真询问了有关源石兽的细节，比如源石兽的身体构造，是否拥有皮毛，身体强度等等信息。
而Ace也针对不死人的问题，从纸张上找到了所有的数据告诉不死人。
这本来就不是一个能够将所有信息公布给干员的考题。
如果说之前的问题是给了所有信息，让不死人针对已知的信息进行部署。
那这个问题，就是等着干员主动寻找信息，然后再来根据已有的情报进行战术规划。
而许多干员会在刚刚了解这个问题的时候，就立刻回答问题，忽略了有关源石兽的情报收集。
这就是这个问题想要考究的核心，干员是否能够主动承担信息收集的工作。
毫无疑问，不死人，这个大家印象里只需要使用蛮力与身体强度不断向前的强者，居然也会有这样的意识当然，不死人最后的答案还是一样的，莽过去。
但是所有人都明白，不死人衡量了两方的实力差距之后，他的这个选择，恰恰是最简单粗暴且有效的解决方法。
结果是一样的，但过程已经证明了很多事情。
接下来，Ace又继续根据表单上的问题询问了一些其他的内容。
不死人都一一针对问题回答了。
而这些东西的最后，不死人给出的回答往往都是，莽过去。
但没有一个人会去质疑他的结论。
因为他真的可以莽过去。
于是，大家惊讶地发现，关于战术规划这一栏的所有事项。对不死人来说，似乎都是多余的一件事。
等到Ace最后一个问题问完，大家或多或少都有些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就连煌这样的能动手绝不动嘴的家伙，也松了一口气。
太粗暴了。
不死人解决的方式几乎就是砍。
砍就完事儿了，但众人又不得不承认，这对他来说确实很有效。
“该怎么说呢...就，心情挺复杂的。”
阿米娅眨巴眨巴眼睛，她有些手足无措地转过头去看了一眼Ace，又看了一眼煌。
两人也无法给他一个明确的答案。
这到底是标准，还是...
“就优良吧。建议评分上面的，就写优良，剩下的交给处理这批文件的人去思考。”
Ace放下手中的纸张，他也揉了揉自己的脑袋。
“毕竟他提出的办法，确实是有效的...只是我们不能效仿而已。”
“也...也对。”
煌赶忙点点头，她是没有其他想法了。
这场测试的结果，属实是刷新了许多精英干员的以往固有印象。
还从来没有任何一个干员，能够让罗德岛的评分系统因为他而崩溃。
此刻，不死人只是坐在板凳上。
说实在的，他对结果一点也不关心。
早点结束吧。
他房间里的篝火应该得去添木柴了。

151.刻俄柏的临界点
最后，当这份表单交到凯尔希手上的时候，Ace亲眼看到凯尔希盯着表格沉默。
她拿着表格的手微微颤抖，看着上面好几个卓越有些懵逼。
“战场机动怎么是标准？他就这点儿？”
“不是，只是因为他不需要追，也不需要躲。”
Ace对凯尔希说到，他的语气也有些无奈。
“没什么东西是他的一合之敌。没人能跑，也没人能真正意义上对他造成伤害。”
“所以他就站在原地，就没动过？”
“是。”
等了好一会儿，凯尔希才抬起头来，她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就按照这上面的数据写吧，Ace，你去找人事部的负责人和你一起去档案室编辑一下。”
“是，我知道了。”
Ace点点头，转身退出了凯尔希的办公室。
凯尔希再次回想起刚刚的表格，她冷哼一声。
这样的表格数据，只能说糊弄一下不知情的家伙，也就是给一个数据而已。
如果要是真有人按照表格上的玩意儿想要针对不死人，那就真的是老寿星上吊了。
不过这样一来，也算是有了一些好处。
罗德岛真正意义上常驻了一枚足以威胁任何势力的炸弹，不管如何，底气还是大了许多。
只是不死人之前在龙门似乎是去近卫局打听过一些关于德拉克的信息？
也不知道那头老龙有没有看出来。
那些炎国的家伙，对不死人可眼馋地不行。
完成了测试，不死人先是回了一趟自己的房间。
他的房间在很下面，而且他早上参加测试的时间，刚好是大家都还没起来的时候。
毕竟是要借用训练场地，要尽量在预备组训练之前结束测试。
因此，当不死人往回走的时候，刚好看到许多干员从门口出来，在走廊中走动。
路过的干员们大多都只是看一眼不死人，就不再理会。
罗德岛的干员很多都有着自己的秘密，也有很多人特立独行，有自己特别的习惯。
因此对不死人这样穿着盔甲的人，也没什么好奇怪的，顶多就是一种怪癖呗，有什么大不了的？
但是不死人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昨天晚上和玫兰莎聊到那么晚，也不知道刻俄柏怎么样。
今天早上煌来了，不死人忘了要问她。
正当不死人想着这档子事儿，他就看到有两个身影站在走廊的尽头，自己房间门口。
不死人伸手拍了一下瘦弱身影的肩膀，差点把她给吓一跳。
“啊！不死人先生！”
小阿米娅转过身子来，看到了不死人的身影。
是阿米娅和刻俄柏。
刻俄柏听到阿米娅的声音，她赶紧转过头来，然后一下扑过去。
“不死愣！”
不死人接住了刻俄柏，把她慢慢放下来，打量了一下如今的刻俄柏。
刻俄柏身上穿着一身现代化的装束，把她不太科学的身材完完全全地展现了出来。
之前在外流浪的时候，不死人就已经发现了刻俄柏发育地有些离谱，但也没想到居然会这么离谱。
至少如今的刻俄柏，只要不看脸，还是很有女人味儿的。
其实脸也很漂亮啦，就是表情傻里傻气的。特别是一开口，或者眼睛一动，就是一股特别冲的傻味儿。
“不死人先生，昨天煌把刻俄柏安置在三楼的女性宿舍，后来住下之后，刻俄柏小姐一直在询问你的事情。”
阿米娅来到不死人身边，低声对他说道。
“不过因为煌考虑到玫兰莎还在你那边，就没有告诉刻俄柏小姐你的具体位置。今天由我来把她带过来。”
“？”不死人疑惑地问道。
“和，玫兰莎，有什么，关系？”
“你们...你们不是在谈事儿吗？”
阿米娅茫然地看向不死人，其实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只知道当时煌一脸神秘地告诉阿米娅，说不要让任何人去打扰不死人和玫兰莎。
所以刻俄柏没能在昨天晚上就找到不死人这里来。
“其实，也不算，谈事儿。只是，聊聊天。”
不死人倒是觉得没什么，也不知道煌是怎么想的。
毫无疑问，煌觉得自己做了一些大事，至少对于玫兰莎来说是大事。
不过很快，不死人和阿米娅就没有关注这些事情了。
因为刻俄柏在旁边举起手，大喊道。
“刻俄柏！要！和不死人！住！”
“不行！”
阿米娅立刻摇头，她当即回绝了刻俄柏的要求。
说到这里的时候，阿米娅还有些迟疑地看向不死人。如果不死人也是这个要求，那可就难办了。
但不死人也没说话，反而还后退一步，一副事情全部交给阿米娅解决的模样。
阿米娅当时内心就多出来一股力量，她轻咳两声，挡在刻俄柏面前。
“刻俄柏小姐，罗德岛的规矩里，男女可以住在一层楼，但是不能住同一间宿舍。这也是规章制度，请你...”
“可是！刻俄柏！经常和，不死愣，一起睡！”
阿米娅话还没说完，刻俄柏就当即喊了出来。
“一直！都是！这样哦！”
阿米娅愣了一下，随即回头，用奇异的眼神看向不死人。
“是...是这样的关系吗，不死人先生？”
“什么？关系？”
不死人总觉得阿米娅似乎是误会了什么，所以他开口了。
“我，看着她，睡觉。我，不睡觉。”
“啊，原来是这样的吗！”
阿米娅似乎是松了一口气，随后她重新充满了底气，然后回头去看向刻俄柏。
“但是没办法！罗德岛的制度就是这样的，不能逾越！除非你们是夫妻！”
随后，阿米娅开始进行劝说。
“你想啊，只是不能住在一起而已，白天你还是能找不死人来玩呀。”
刻俄柏歪了一下脑袋，她看向不死人。
不死人对她点点头，这其实也是不死人所希望的事情。
他不想让自己成为刻俄柏生活中的必需品，刻俄柏必须要学会自己生活。
刻俄柏这才把眼睛转回来，拉到阿米娅面前。
“好吧。”
语气有点委屈，耳朵都垂下来了。
阿米娅松了一口气，总算是把这件事情给解决了。
“有事找我？那就，先进来吧。”
不死人走过两人，打开了自己房间的大门，站在门口等着刻俄柏和阿米娅进去。
刻俄柏很快就冲进去了，她看到篝火就跟看到家一样，在篝火旁边随便找了个地方就直接趴下了。
但阿米娅却没有跟着进去，而是看向了门口的不死人。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在外面和不死人先生谈谈，您看可以吗？”
不死人点点头，见刻俄柏靠在篝火边上，屁股后面的尾巴一摇一摇地，眼睛也眯起来了。当即就明白暂时不需要担心刻俄柏会闹腾了。
于是他关上了门，跟着阿米娅向另一边稍稍走了一点。
两人来到四层楼的公共区域，找了个桌子旁边坐下，阿米娅去接了一杯水。
不死人表示自己不需要，阿米娅就放下了另一个杯子。
“所以，是什么，事情？”
刚刚坐下，不死人就开门见山地问了。
阿米娅喝了一口水，她脸上的表情有些凝重。
“不死人先生，请问您知道刻俄柏的身体状况吗？”
“不太清楚，但是，可以从她，身上的，源石，结晶，了解一些。”
不死人对于刻俄柏的病症还真没有一个确切的概念，他只知道很严重，但也不知道到底有多严重。
毕竟严重这件事，也是别人告诉他的。否则不死人还会想到要送来罗德岛治疗。
“简单来说把，刻俄柏小姐能够支撑到现在，还没有出现什么特别的症状，简直就是个奇迹。”
阿米娅对刻俄柏的状态实际上是非常惊叹的。
“根据凯尔希医生的说法，刻俄柏小姐身上的源石化已经到临界点了。如果再进一步，就会引发完全增殖，病情急速恶化。”
她从斜挎着的包里拿出了一张表格，放到不死人面前。
但不死人看不懂。
“不过，意外的是，刻俄柏小姐身上的源石居然处于惰性状态，活跃性被压制到了最低，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压制了源石的生长速度，让它们不得不陷入了「冬眠」的状态。”
阿米娅一边给不死人解说道，一边嘱咐不死人。
“我之所以告诉您这些，第一，是因为您算是刻俄柏小姐的监护人...毕竟刻俄柏小姐现在的状态实在不像是一个成年人。”
阿米娅咳嗽两声，这个说法有点像是嘲讽刻俄柏一样，但她不好再用其他的形容词。
“第二就是，凯尔希医生认为，或许源石并不活跃，是有您的原因。所以并没有严格要求刻俄柏的治疗要按照规章走。我们不清楚贸然对刻俄柏小姐进行治疗，会不会干扰这样的状态。”
凯尔希的意思是，不死人在他所不自知的情况下，压制了刻俄柏体内源石结晶增殖的状态。
不死人知道，凯尔希其实是把刻俄柏当成一个实验品了，来看不死人到底能做到什么地步。
阿米娅又赶紧补充道。
“当然，最基础的营养摄入，以及定期的身体检查这些是不会错过的，同时也会配合一些抑制剂进行治疗。相信在一段时间之内，刻俄柏小姐的情况一定会有好转。”
不死人对这个没什么意见，罗德岛不可能用病人来当活体实验，他们如果没有相应的证论，也不会对刻俄柏这样见死不救。
因此，还是相信凯尔希吧，就把这样的治疗当做特别的治疗方式。
“所以，我们希望刻俄柏小姐这段时间能有几天远离您，然后再有几天一直在您身边呆着。看看问题到底是出现在哪儿。”
“可以。”
不死人食指敲了敲桌子，思考片刻之后就接受了这个解决方式。
“那就太好了！”
阿米娅脸上露出了些微的笑容。
面对不死人的时候，阿米娅总是很拘束。尽管她已经和不死人相处过一段时间了，但还是改变不了这个习惯。
这是一种直觉，不死人总能让阿米娅感到极度的压迫感，也不知道为什么。
不过，既然阿米娅已经问完了，那不死人也有他要问的。
“刻俄柏，实战测试，结束了？”
“嗯，是的。昨天在接受了体检之后，就立刻进行了实战测试。”
阿米娅回忆了一下昨天发生的一切。
“当时我不在场。不过听负责刻俄柏小姐实战测试的干员说，情况似乎有些超出控制。”
“超出，控制？”
不死人的脑袋上似乎冒出来了几个问号。
刻俄柏会超出控制？她不是一直都很听话么？
“该怎么说呢。”
阿米娅挠了挠脑袋，这只小兔子此刻有些苦恼。
她也不确定自己听到的描述就是最真实的描述。
“她对生活常识处于极度缺失的状态，所以我们的一些指令也听不懂。在测试的时候闹出了不小的乱子。比如差点用长矛扎穿了观察室的玻璃。”
不死人都愣了一下。
刻俄柏有这么听不懂话吗？
他怎么觉得刻俄柏和她交流挺顺畅来着？
“唯一能够确认的是，尽管刻俄柏小姐的身体长期处于矿石病的折磨。但她的身体素质却始终保持在极高的水准。而且对源石技艺的适应性也非常高，还没有进行源石技艺开发，下意识间就让源石技艺发挥出了极大的威能。”
说到这里，阿米娅看了一眼不死人。
说起来，不死人好像在实战测试的时候，没展示过他那些奇怪的源石技艺来着？
“这样，就好。”
不死人点点头，只要刻俄柏的战斗状态没有出问题，那就没什么好在意的。
“那就行。”
阿米娅收回了放在桌子上的表格。
这些都是需要告知不死人的，也是Ace和煌的嘱托。
不过突然之间，阿米娅又想起了另一件事。
“啊对了，不死人先生，有个人托我向您问好。并说有空的话，可以去医疗部转转。”
“想，抽血？”
“不是啦！”
阿米娅赶紧用娇小的手掌在空中挥舞。
“不是所有医疗部的人都和华法琳医生一样啦！”
阿米娅赶紧出声说道。
“是干员临光，就是您参加的卡西米尔骑士特别锦标赛，上一届的冠军，封号骑士耀骑士。”
“临光？！”
不死人没曾想，居然会在这里也听到这个名字。
耀骑士的话，不是玛莉娅的姐姐吗？
她怎么在罗德岛？

152.罪业女神的信徒?
“临光？”
不死人先是顿了一下，然后开口问道。
“她，为什么，在你们，这里。”
阿米娅露出了笑容，指了指不死人。
“因为临光小姐也有自己的追求，她有自己加入罗德岛的理由，正如不死人先生你一样，这是每个人自己的秘密，我可不能告诉你。”
阿米娅想了想，她觉得有些事情还是可以给不死人讲讲的。
“但是我可以告诉你，临光小姐加入罗德岛，绝不是因为她个人的诉求。作为耀骑士，临光小姐似乎是有着更远大的目标。而她的这个目标和罗德岛目前的目标不谋而合。”
阿米娅嘿嘿笑了两声，这个小兔子有些调皮地给不死人眨了眨眼睛。
“如果不死人先生想要知道的话，可以亲自去问她哦！而且她好像确实在为某些事情苦恼。”
不死人总觉得和阿米娅的对话有种莫名其妙的既视感。就好像他以前在传承火焰的时候，有人告诉他他下一步应该去做什么似的。
这算什么？
任务提示吗？
怎么阿米娅也喜欢玩这一套的？
“其实主要是这件事不只是涉及到临光小姐啦，还有其他另外两位医疗部的干员，而且...唔。如果是不死人先生的话，或许会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阿米娅说得神神叨叨的，但不死人还是大概明白了她这是什么意思。
“你是说，有人，需要，帮助？”
不死人问道。
“可是，和我，有什么，关系？”
“诶，我可没有这么说，我也没有请求不死人先生去帮助她们。”
阿米娅赶紧摇摇头，她是真没这个意思。只是说到临光小姐，阿米娅就忍不住多聊了两句。
“主要是，临光小姐是不死人你弟子的姐姐嘛，所以我就多说了一些。”
“嗯...”
不死人想了想，反正在罗德岛也没什么事情做，听凯尔希的意思，最近的一次行动还有一段时间。他们还在龙门搬运货物，至少还需要个两三天。
而且去往乌萨斯的路可还有一段距离。
“我知道了，如果，有时间，我会去，看看。”
“好的！”
阿米娅点点头，然后和不死人挥挥手。
“那我就先走啦！如果还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和我们讲哦！”
目送阿米娅离开，不死人还在想临光的事情。
主要是这个名字已经好久都没有听到过了，现在再听到这个话题，实在是有些勾起不死人的回忆。
他这段记忆的开始，就是从卡西米尔开始，也是不死人尚且比较清晰的回忆之一。
说起临光，不死人就不免想到自己在卡西米尔的那段日子。
也不知道那两个给人当经纪人的家伙现在在干嘛。
摇了摇脑袋，不死人一边盘算着该什么时候去医疗部，一边回头打开了自己房间的大门。
刻俄柏在篝火旁边趴着，眼睛一眯，眼皮子止不住地往下掉。
一听到开门的声音，刻俄柏一下又精神起来了，她脑袋转过来，看到不死人就忍不住露出了傻里傻气的笑容，然后轻声呼唤不死人的名字。
“不死愣！”
不死人走过去在篝火旁边坐下，伸手揉了揉她一头被人梳好的金发。
刻俄柏打了个哈欠，但还是很舒适地眯起眼睛，往不死人的手掌心里拱了两下。
“困了？”
刻俄柏一副没睡醒的样子，眼睛下面也有一条黑黑的区域，是她几乎没有出现过的黑眼圈。
“嗯！”
刻俄柏点点头，她又揉了揉肚子，说道。
“虽然，困！但是，更饿！”
“去了！但是，想找不死愣！所以，没吃多少。”
刻俄柏委屈地低下头，一说起吃东西的话题，她就觉得自己刚刚只吃了两碗实在是太少。
不死人站起身，把刻俄柏也从地上拉起来。
“走，带你去，吃东西。”
听说罗德岛上的设施还挺多的，也不知道有没有能够让刻俄柏吃饱的地方。
如果实在不行，那就去食堂里看看现在是否提供食物吧。
说起来...罗德岛上是用什么付钱来着？
两人从不死人的房间离开，来到甲板层，在这里随便问了一个干员。
原来罗德岛的消费，如果是隶属于罗德岛的公共区域，那就要使用自己的员工卡进行消费。
但如果是私人申请营业的餐厅或者是商店，那就使用老板规定的支付手段就好。
就比如刻玫兰莎最喜欢的蛋糕店，就是几个干员合资一起开的，使用正常的信用卡，现金，都可以。
在甲板层的人事办理窗口充值之后，不死人带着刻俄柏走进了食堂。
刚刚他们逛了一圈，虽然是有提供饭食的其他餐厅。但大多数都不会在这个时候供应早餐。
毕竟不死人刚刚结束了测验，现在的时间大概是上午十点左右，正是早餐收餐，开始准备中饭的时候。
不死人带着刻俄柏到食堂时候，有些窗口里还有残余的饭食。
刻俄柏帮助食堂的工作人员迅速消灭了这些剩下的玩意儿。
不死人买食物的时候，甚至还得到了半价优惠。
“啊，真好啊，如果你们每天都来的话，以后就不会有浪费了。”
工作人员们一边感叹着，一边把自己窗口剩下的东西都给端到刻俄柏面前来。
刻俄柏当然是来者不拒，然后把一桌子的东西全给吃完了。
吃完之后，金发傻狗摸着自己的肚子，打了个饱嗝。
“嗝！”
不死人开口问道。
“吃饱了？”
“吃饱了！”
刻俄柏满足地抿了抿嘴巴，今天没有其他人在场，吃的还挺爽的。
“那你，先回去，休息。”
不死人揉了揉刻俄柏的脑袋。
“我要去，办点事儿。”
“好哦！”
刻俄柏乖巧地点点头，答应下来。
等到刻俄柏回去之后，不死人从食堂门口出发。
他准备去医疗部看看。
虽然刚入罗德岛的那天医疗部给了不死人极为深刻的印象。但也不尽是坏事，至少他们都是实打实的医生。
况且，他确实对临光有些兴趣。
“好了，夜莺小姐，你的身体状况并没有什么大问题，你最近嗜睡的症状很可能是操劳过度了。”
苏苏洛对旁边穿着黑色袍子的女性点点头，并报以宽慰的话语。
“闪灵小姐你也不用担心，夜莺小姐的精神状况和以前没什么差别。好好休息，这种状况只是暂时的。这一点，夜莺小姐你自己是医师，你也知道的。”
“是么。”
被称作闪灵的女性有着一双很特别的眼睛，深黑色的眼眸，那深沉的黑色就像是深渊一样，引人注目。
她点点头，抱着自己的法杖出门去。
苏苏洛看到闪灵的样子，她顿时明白闪灵想要做什么。
“那就先这样，夜莺小姐，好好休息，过两天例行检查的时候。如果还有什么奇怪的感觉再跟医生讲。”
交代完之后，苏苏洛对夜莺露出了一个笑容。
天真的女孩身材矮小，虽然脸上总是没什么表情，但在面对病患时，也学会了如何让病患感到更加轻松，这样的笑容，也是在长时间的实践中所得到的成果。
就在她面前，坐在轮椅上的夜莺小姐，只是点点头，轻声说了一句。
“谢谢。”
随后，苏苏洛跟着闪灵离开了房间。
从房间里出来之后，闪灵转过来，看向苏苏洛，她语气凝重。
“你还有很多东西没说，是吗。”
闪灵隔着房间的大门看了一眼里面的状况。
苏苏洛离开之后，站在夜莺身后的女骑士就上前两步，弯腰低头，握住了夜莺的手掌，低声和她说着些什么。
闪灵再把视线拉回来，看向面前的苏苏洛。
“夜莺她到底是什么情况，为什么最近的嗜睡状态这么严重？甚至连一个最简单的原因都查不出来。”
闪灵作为夜莺的好友，自然是清楚夜莺的状况。
她的精神状态本来就不稳定。但从原来的始终无法入睡，到现在的嗜睡。
只要稍稍了解夜莺，就会明白她绝对不是像她表现出来的那么平静。
更何况，夜莺和闪灵本来自己就是医师。就连她自己都说不出来的原因，闪灵当然更看不出来。
但借用了罗德岛的设备，至少应该在哪个方面稍作了解才对。
苏苏洛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
沉默片刻，苏苏洛脸上的笑容逐渐散去，她微微皱起眉头，说道。
“很诡异，不好说清。”
她把放在包里的表单拿出来，交给面前的闪灵。
本来按照规矩来说，这种内部的病人资料，是不能随意给其他人看的。但夜莺本身就是一个例外，就没有必要按照规矩来规定这件事了。
“她血液中的源石浓度在提升。而且这在一定程度上引起了她意识层面的混乱。”
苏苏洛对闪灵说到。
“我不知道你是否有注意到，刚刚她说谢谢的时候，看的根本就不是我，她的视线聚焦不在我身上，而是在她身前的某个地方。”
听苏苏洛这么一说，闪灵立刻就反应过来。
夜莺的性子很淡，但这并不代表她会不知礼仪。
然而，给帮助自己治疗的医师道谢这种事，本来应该是看着人家说的。
“她当时应该不是故意不看我，而是在她的意识里，是有个人站在她面前，就在我和她中间。”
苏苏洛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房间里的夜莺小姐。
此时的夜莺表现地很正常，和女骑士能够正常地交流。
“总而言之，这件事我会上报，今天的例行检查我也会加入特别档案。我只能察觉问题，但没法给出解决方案，希望凯尔希医生，还有华法琳医生能给出什么好的解决办法。”
苏苏洛对于病人向来都是以认真的态度去面对，更不要说是夜莺小姐这样优秀的医生。
她顿了一下，再继续开口。
“嗯，这几天，夜莺小姐负责的病人，就分配到其他人身上吧，至少要保证她的情况不再恶化才行。”
闪灵对此没有意见，她只是在想，为什么。
为什么夜莺的情况会凭空恶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苏苏洛见闪灵陷入了沉默，她微微鞠躬，转身正准备暂时离开医疗部。
可当她走到拐角，却一下撞到了另一堵墙上。
咚！
声音很清脆，是个好头。
苏苏洛下意识后退两步，她右手捂住额头，有些茫然地抬起头去看了一眼面前的铁甲。
“谁在这儿放了一套铁盔甲？”
可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面前这套铁盔甲就动了起来。
这铁盔甲蹲下，伸手探向苏苏洛。
“没事...”
他话还没说完，苏苏洛浑身炸毛，一步后跳出去好几米。
“哇！鬼！”
“...”
不死人愣了一下，伸出的手也停在半空中。
这孩子就比他的腰要高上一点点，穿上盔甲之后更显高大魁梧。
因此苏苏洛根本就没有看清到底是不是人。
不死人也是刚刚走过来，迎面就撞上了苏苏洛。
“不，不死人先生？！”
苏苏洛冷静了一下之后，终于还是看清了来人是谁。
“您怎么到医疗部来了？”
她松了一口气，还真以为是有鬼魂附体甲胄了，却忘记了如今罗德岛上多了一个喜欢穿着盔甲乱转的干员。
“阿米娅，告诉我，临光，想和我，聊聊。”
“临光小姐吗？”
苏苏洛恍然大悟，难怪不死人会过来。
虽然临光小姐是重装干员，但因为和她一组行动的另外两位干员都是挂职在医疗部。所以大家都几乎默认临光小姐也是医疗部的一员了。
毕竟临光家的源石技艺，本来就是光，也是能够用来治疗的，说是医疗部的干员也没什么毛病。
“如果是找临光小姐的话，她现在就在医疗部部门房间旁边的病情检查室里面。”
苏苏洛伸出娇小的手指指了指走廊里面。
“嗯...谢谢，”
不死人把视线往里面看过去。
恰好，他的视线也撞上了另一个人的视线。
站在检查室门口的闪灵看向这位刚刚加入了罗德岛的干员。
她是听说过的，战骑士不死人。毕竟自己的同伴就是一位封号骑士，还是临光家的长女。
但事情逐渐超出了闪灵的预期。
不死人看到闪灵之后，他先是停顿了一下，然后撇下苏苏洛，迅速来到闪灵面前。
闪灵听到了不死人和苏苏洛的对话，还以为他是进去找临光的，却没想到停在了自己面前。
于是她正式打量了一下不死人。
正准备开口询问不死人为什么看着她的时候，她就听到了不死人的话语。
刹那，瞳孔收缩。
“罪业女神，信徒？”
不死人打量着闪灵的黑色长袍，这幅形象实在是过于眼熟了。
“你是，教诲师？”

153.笼中夜莺
罪业女神蓓尔嘉，是在火之时代的一位十分神秘的神明。
在不死人的旅途中，蓓尔嘉以许多形象出现在人们的视线中。
最常见的，应当是两种说法。
一说罪业女神蓓尔嘉，司掌人们身上所背负的罪，而信仰罪业女神，能够让人洗掉自己身上的罪。
因此，蓓尔嘉的信徒们通常都以一身黑袍，以及代表了蓓尔嘉的面罩出现在信众面前。
他们自称教诲师，要信众听从他们的教诲，就可以洗刷身上的罪孽与污秽。
但是有趣的是，第二种说法则是认为，另一位神明，与死亡相连的泪神夸特，则是这位罪业女神蓓尔嘉的另一个身份。
这两位神明在火之时代都有着极其浓厚的印记，不死人的旅途中也多次遇到过与这两位女神有关的信息。
因此，他能够觉得这个女人和罪业女神有关系，绝对不是胡乱说出来的，而是根据自己的直觉与经验相应得出的结论。
在不死人的人生中，直觉已经救了他很多次，他最信任的除了手中的武器，就是自己的直觉。
当然，闪灵的反应也很有趣，她瞳孔猛然收缩，握着法杖的右手也猛然收紧。但在察觉到不死人只是简单的询问之后，闪灵稍稍放松，她撇开了视线。
“罪业女神，很熟悉的称呼。不知道你是从哪里知道这个名字的？”
不死人再打量了一下面前这位医疗部干员的外表，他问道。
“你的，面罩呢？”
“你知道很多，但是你不觉得随意打听别人的秘密是不好的么？”
这可让不死人有些迷糊了，罪业女神算什么秘密？这不是人尽皆知吗？
于是他干脆地问道。
“蓓尔嘉，不是，很多人，都知道？有什么，奇怪的？这是，秘密？”
闪灵忍不住后退一步，她抓住自己法杖的手纯纯欲动。
虽然已经退出了组织，但她的信仰仍旧不容许有人直呼女神的大名。
但面前这个男人身上的威压令闪灵不敢动手。
况且，这里是罗德岛。
不死人见她这么紧张，顿时明白过来，似乎在这个时代，那些古老神明的信仰都有所收敛。
像是罪业女神这样的名字，更是成为了一种不广为人知的秘密。
不过不死人更好奇的是，他们是如何知晓这个名字的。
要知道，现在已经不是火之时代了，那些诸神的信仰为何又能在这里重见天日呢？
不死人退后一步，给足了闪灵空间，他比较友好地伸出手。
“还没，自我介绍。不死人，刚刚，只是好奇，无意冒犯。”
闪灵脸上的紧张稍稍收敛了一些，她还稍有犹豫，要不要伸手接受不死人的示好。
正是这时，里面的人听到了外面苏苏洛刚刚的叫喊声。于是一双手伸出来打开了检查室的大门。
“是谁刚刚在外面叫了一声？”
探出来的脑袋有着金黄色的头发，光是看到她，不死人就想到了另一个人。
玛莉娅。
没错了，这就是玛莉娅的姐姐，玛嘉烈·临光。
“临光小姐！是我！”
苏苏洛重新回到门面前，对临光道歉。
“不好意思，刚刚没认出来是不死人先生来了，所以惊讶了一下。”
“不死人先生？”
玛嘉烈把视线转到旁边的盔甲上，露出了好奇的神情。
不死人转过去，暂时放弃了和闪灵的交流，看向玛嘉烈。
“早就听说了你的大名，之前在电视上能够看到家妹的身影，也是全靠不死人先生。”
玛嘉烈对不死人的态度很好，大体是因为玛莉娅的缘故。
“玛莉娅，很有，天赋。她也愿意，去承担，一些责任。”
不死人对玛莉娅的印象很好，这个弟子有自己的目标，也很有韧性。
在训练的时候，也从来没有喊过苦，喊过累。
要知道，玛莉娅的训练和玫兰莎可不一样。作为一个未来的剑盾骑士，挨打是必修课。
玛莉娅身上可是挨了不死人不知道多少次铁棍，还能这样坚持下来，属实是不容易。
“那我们先进来再说吧，站在门口说话还是不太好。”
临光让开门口，请不死人进房慢慢聊。
不死人回头看了一眼闪灵，他说到。
“进去吧。”
闪灵也没说话，跟在不死人身后走进了检查室。
苏苏洛没进去，和众人再次打招呼之后，就离开检查室了。
她还有自己的其他病人要做检查，可不能浪费时间。
吱呀...
门被关上之后，玛嘉烈请不死人在沙发上坐下，两人坐在一起慢慢聊。
而闪灵则是走过把夜莺小姐的轮椅推到旁边，和她说会儿话。
玛嘉烈再看了一眼旁边的夜莺，走过去倒了两杯热水，一杯放在不死人面前。
不死人则是开始打量起玛嘉烈来。
很明显的卡西米尔人，日常生活中也穿着代表骑士身份的铠甲。
只是和不死人不同的是，玛嘉烈穿着的铠甲是由现代科技打造的盔甲，而且现在的她还没有戴上面甲，一头黄金的长发被扎成了马尾在脑后飘荡。
英姿飒爽的同时，沉稳的性格也给玛嘉烈增色不少。
不愧是卡西米尔的耀骑士，光是见的这第一面，就让人无法忽视她身上的气质。
“昨天听说了您来到岛上，立刻就联系了阿米娅，看看您什么时候有空，让她转达一下我的意愿。”
玛嘉烈坐回到沙发上，良好的教养让她始终都看着不死人的眼睛，却没有什么特别的压迫感，玛嘉烈第一句话，就是开始道谢。
“也是我之后才了解到，玛莉娅的成为了你的弟子，当时在知道的时候还有些惊愕，玛莉娅那么任性的孩子，居然也会开始接受与骑士有关的课程。”
玛嘉烈虽然说起来是这样嫌弃自家妹妹，但是从她的神情里，还是不难看出，这诶耀骑士对自己的妹妹是十分自豪的。
“玛莉娅，很憧憬，你。”
不死人还记得，他和玛莉娅刚认识的时候，拉着不死人聊了好久的姐姐。
对于玛莉娅来说，玛嘉烈就是她的光，指引她前进的方向。
不过现在嘛...也说不准呢。
“她想成为，骑士，也是为了，家族的，荣誉。当然，她很优秀”
不死人是知道的，玛莉娅其实对成为骑士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执念，她只不过是想在姐姐不在的时候，好好保护好家族。
如果不是她，那又是谁呢？
玛嘉烈脸上挂起笑容，已经很久没有回到卡西米尔去了，她也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过自己的妹妹了。
没有半点想念当然是不可能的。如今听到不死人的赞美还是忍不住有些开心。
那毕竟可是自己的妹妹，自己看着长大的女孩子，更是自己为数不多的家人。
“当然，除此之外，也是因为您本身的原因，我想和您聊一聊，不知道您是否有办法帮帮我们。”
玛嘉烈没有隐藏自己需要帮忙的事实，这种事本来也就不需要遮遮掩掩的。
“什么事？说说看，我不保证，能帮到。”
不死人没有把话说死，既然玛嘉烈的态度还不错，那倒是可以听听她们的需求。
玛嘉烈把视线看向另一边，那位坐在轮椅上的夜莺小姐。
“你看看她。”
不死人转过头去，看向了那边正在和闪灵交流，有些昏昏欲睡的女性。
“她是我的朋友，罗德岛干员代号是夜莺，你也这么称呼她就好。”
玛嘉烈继续说道。
“夜莺以前深受战争的苦害，因为她特殊的源石技艺的缘故，被许多人盯上，并且强迫她做了许多她不愿意做的事情。她身上的病，包括没法正常地走路，都是因为那些过往。”
玛嘉烈把手伸到身后的柜子里，在里面翻找，嘴里却一直说着话。
“而且，因为这些病症，影响到了她出现记忆缺损，失去了许多以前的记忆，到目前为止，她仅仅只能从过往的记忆碎片中，找到些许她能够面对的记忆。”
听到玛嘉烈这么说，不死人忍不住开始仔细观察这个叫做夜莺的女性。
关于记忆这方面，不死人也有相应的苦恼。
尽管已经记起了很多事情，但他却知道，自己一定还有遗失，而这些遗失正是与泰拉大陆有关。失去记忆的痛苦不死人那是太能理解了。
“嗯，这是夜莺的病例，也有一些凯尔希医生给出的评语，你可以看看。”
不死人看着玛嘉烈放在桌子上的表单，他摆摆手。
“抱歉，我不会，看病例。”
“啊...是我唐突了。”
玛嘉烈愣了一下，随即把桌子上的病例收起来，重新锁进柜子里。
“当然，这些都是老毛病了，在罗德岛的这些日子里，夜莺接受了凯尔希医生，还有整个医疗部的帮助。她身上的毛病略有好转，已经能够正常地与其他人稍作交流。但是。”
玛嘉烈顿了一下，她重新看向旁边的夜莺。
“以往丽兹...嗯，也就是夜莺。她的睡眠始终都不是很好，据她自己所说，她觉得自己在梦里，就好像被什么东西给锁在了一个黑暗的空间里，有什么东西始终围绕着她。所以一直都不太能睡得着，就算是睡着了，很快就会因为心理不适而醒来。”
“根据我们的推测来说，这是有关夜莺以前过往的后遗症。但是最近这段时间，夜莺变得极度嗜睡。甚至是在白天都会莫名其妙地睡过去。睡过去后，除非她自己主动醒来，否则没有任何可能叫醒她。”
说到这里，那边的闪灵从夜莺身边抬起上身，对这边开口。
“她睡着了。”
“又睡着了？”
听到这事儿，玛嘉烈顿时坐不住了，她起身，来到夜莺身边蹲下，查看她的情况。
不死人也站起来，慢慢来到玛嘉烈后面，看着坐在轮椅上的女性。
夜莺的身体非常瘦弱，一身纯白的长裙强行让她的身体看起来更健康一些。但脸上的惨白，以及微微皱眉的表情，都证明了她并不健康的体魄。
“就是这样。”
闪灵当然也能听到旁边玛嘉烈和不死人的对话，她转过头来看向不死人。
“夜莺一般都不会在白天睡着，更何况是还在和人对话的时候。而且一睡就是好几个小时，这样的状况绝对不正常。”
“她自己，怎么说？”
不死人听玛嘉烈形容的症状，应该是精神上出了问题。
但就算是精神上出了问题，也有分好几个种类。
有的是被外物干扰，强行污染了精神思维，有的是出现了心理创伤，不愿意面对过往。
夜莺的状态应该是后者，这恰好是不死人一点办法都没有的区域。
“夜莺她没说什么，只是说自己在黑暗的区域里呆的时间更长了，总觉得有很多人在她的耳边呼唤她的名字。但她不想回应，可那些声音就揪着她不断呼喊，好像要把她拖走，淹没她一样。”
闪灵有些不忍地看着坐在轮椅上的夜莺。
夜莺嘴巴微微张开，不断开合，好像是在说着什么。但越来越急躁与恐惧的表情证明着她的睡眠并不安稳。
玛嘉烈心疼地握住夜莺的手掌，此刻夜莺的手也不自觉地蜷缩起来。
呼唤名字？
不死人回想了一下，这个症状...怎么那么有既视感呢？
于是，不死人上前，来到玛嘉烈身旁。
“你起来，站开点。”
“你有头绪了？没有的话，可别乱试。”
闪灵看向旁边的不死人，忍不住上前一步，暂时阻止不死人动手。
她要保证现在夜莺的状态不再收到干扰。毕竟已经决定了要接受凯尔希医生的帮助。
“放心，没有，副作用，我只是，看看。”
不死人伸手拨开闪灵挡在夜莺面前的法杖，抬起右手。
一团金黄色的火焰登时从他的手掌中冉冉升起，无声地燃烧。
不死人伸手一把捏住火焰，将整团火焰打散捏碎。
而那火焰也正如实体一般，被不死人单手揉成了细碎的火星。
他伸出右手，将拳头在夜莺的脑袋上张开手。
那火星是已然逸散的火焰，却依然有着火焰所拥有的部分权能。
对付人心底里幽暗所催生的幽邃，那是在好不过清洗用具。
只见火星在触碰到夜莺身上的瞬间，从夜莺的身体表面就涌出了一小片黑烟。
那些黑烟碰到火星就如同吸血鬼躲避太阳光一样自动扭开。
但那密密麻麻的火星并没有给它机会，黑烟在空中犹如碰到了滚烫的油锅一般迅速沸腾，随后消散在空气里。
旁边的闪灵看得一愣一愣地。作为一个医师，她完全不能理解这样奇特的「源石技艺」。
但不死人的心情却不是很好。
这只是一个测试，却没想到真让他抓住了一些关键。
“这是，幽邃。”
不死人说出了让闪灵和玛嘉烈都感到陌生的话语，她俩对视一眼，不知道该怎么开口问。
“暂时应该，没问题了。”
不死人看了一眼玛嘉烈，决定暂时不告诉她们这是怎么回事。
那些黑烟从夜莺的身体里离开她之后，她整个人的状态都平缓下来。
原来皱紧的眉头舒展开，死死抓住的拳头也慢慢松开。
“还...还真有用！”
闪灵略有震惊，她凑过去，听到了夜莺的呼吸声，舒缓绵长，这是正常且舒适地睡过去了。
玛嘉烈看向不死人，尽管她不能理解这其中的原理，但并不耽误她表示谢意。
“非常感谢！”
耀骑士对不死人微微低头，毫不避讳地表达了自己的谢意与尊敬。
“只是，暂时的。”
不死人摇摇头，他看向坐在轮椅上的夜莺，说道。
“真正的，问题，还在，她身上。”
这可不是危言耸听。
作为一个医师，夜莺不应该是这个模样，而想要从幽暗的内心中催生幽邃，也不是一件简简单单就能做到的事情。
这其中一定还有其他的内情。
要么是玛嘉烈和闪灵都不知道。
要么就是她们知道，但没说。
还有可能就是，夜莺没有告诉玛嘉烈和闪灵。
而这种症状，不死人也见过十分类似的情况。
倘若有人知晓了与幽邃相关的法术，却并不认可，且感到排斥的话。
就会从她的内心中催生「虫」，「虫」会诱惑人接受内心的幽邃，同时大幅度影响一个人的心理状态。
就正如夜莺的情况，几乎一模一样。
那么问题又来了。
如果夜莺真的是因为幽邃相关的法术变成这样的话。
那她是从哪里知晓的幽邃法术呢？
她又是怎么坚持到现在的呢？
晚些时候，夕阳从窗外射入到房间里。
躺在白色小床上的病弱女性睁开了双眼。
她眨了眨眼睛，从来没有睡得这么舒服过。
“醒了？”
床边的黑袍女性端来一杯热水放在床头，又帮她撑起身子，坐起来。
“嗯...”
夜莺靠在床头，她伸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发丝。
“我又做梦了。”
这一次，她说话的声音虽然有些清冷，但却多了一些人的味道，与之前和苏苏洛说话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梦到了什么？”
闪灵在她旁边坐下，问到。
夜莺沉默了片刻，她有些不确定地说到。
“我看到了...光？不，那好像是火焰。”
在她脆弱且黑暗的梦境里，第一次出现了明亮的火焰。
这火，驱散了一切在她耳边的喃喃自语，也照亮了她眼前的空间。
她就坐在那一小团火焰旁边，静静聆听着火焰在木柴上燃烧的噼里啪啦的声音。
直到醒来。

154.源石本质&人性合剂
从医疗部那边回去之后，不死人又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等到晚些时候，玫兰莎来找不死人的时候，她见到了刻俄柏，刻俄柏也见到了玫兰莎。
两个女孩子多少都有些孩子心性，很快就熟络起来。
特别是刻俄柏那傻乎乎的样子，只要是个人就会忍不住去摸摸脑袋。
刻俄柏很安全，玫兰莎这样子心里想着。
再晚一些，等到练习室都清理出来之后，不死人就去练习室，陪玫兰莎进行对练。
就和以前一样，不死人逐渐回忆起和玫兰莎对练的手感，一点一点地给玫兰莎喂刀。
一转眼就是好几天过去了，不死人在罗德岛过地十分低调。
如果不是他要经常去仓库提木柴。不然没有多少人还记得他，就连阿米娅最近忙起来都忘记了还有不死人这个干员。
不过也正是这个原因，不死人倒是没有被打扰到，每天除了给玫兰莎喂刀，就是带刻俄柏去吃饭，日子过的跟个老父亲一样。
中间倒是有一个不死人意料之外的人来找他。
是杜宾教官，也是负责玫兰莎训练的罗德岛主教官。
她邀请不死人什么时候作为特邀教官和她一起对预备队的干员们进行训练。
不死人倒是没有拒绝，毕竟现在在罗德岛上的日子过得意外的清闲。
刚好他也对玫兰莎的日常训练非常感兴趣。
这也算是不死人第一次正大光明地出现在几乎所有干员面前。
因为甲板训练的话，所有人都看得到，干员们路过的时候都会对那边的盔甲怪人投去好奇的目光。
他们多少都听说了，岛上来了一位卡西米尔的封号骑士，但是很多人都没见过。
不死人就站在旁边，等着杜宾教官的安排，她要不死人干什么，不死人就干什么。
杜宾也没想到，这位战骑士居然这么好说话。
当然，只有玫兰莎和不死人面对面的时候非常紧张。
其他的干员都是抱着轻松和见识的心态接受不死人的训练。
不死人根据他们每个人的身手和技艺制定了单独的训练项目。
简单概括一下就是。
挨打。
不死人的理念非常简单，你想要打到别人，那第一件事，也是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躲过对方的攻击。
只要你能在敌人的攻击里找到喘息的机会，就算只是刮痧那都是有伤害的。
针对重装干员的训练，就要求她们在尽可能不后退的情况下，将不死人的攻击卸掉。
针对玫兰莎这样近卫干员的训练，就是要在对攻之间要求他们几乎完全闪避掉敌人的攻击，并且在攻击的间隙里找到破绽。
针对医疗干员和术士干员的训练就更简单了，我追，你跑。要求拉开距离之后还能有余力反击，这就成功了。
不死人的训练，和杜宾教官的团队训练模式有些差距。
但对于个人实力来说，却是一种不可争辩的加强训练。
导致一天下来，大家都有些迷茫，这是他们以前以团队作为单位的时候，未曾注意到的问题。
玫兰莎还稍微好一些，毕竟以前就习惯了，想要在不死人手中训练刀下躲开，倒不是什么难事。
但其他人可就惨了，要么身上多了几道红杠子，要么就是脑袋上多了俩包。
像是卡缇这样的小重装干员则是最迷茫的。
她本来以为自己再怎么样也能挡下一些力道，却没想到不死人连武器都没用，一拳砸在盾上，自己的手就开始发麻，第二拳下来差点就直接把盾给扔掉了。
这也让卡缇大受打击，她本以为自己已经没有那么弱了来着，却在不死人面前连两拳都坚持不下来。
再回想一下不死人作为剑盾骑士的时候，使用的盾击，卡缇直接开始头皮发麻。
路过的干员们聚集在一起的也越来越多，看着不死人针对每个干员单独训练，那真是稀奇的场景。
“是战骑士？”
“应该是了，不过他居然会愿意教预备干员么？”
“好像也没有那么有距离感来着...”
“怎么，你有什么想法？”
“难道你没有想法？我可是看到了，你的通讯器上有个群叫不死军团来着？”
“你不也一样，我还在群里见到你的id来着？”
“？”
“？”直到煌和Ace他们下来赶人，这些干员才一点一点地散开。
不然，不死人结束训练之后，面对的可能就是一群拿着纸和笔的粉丝了。
杜宾教官自然是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她本来就想要让不死人这个罗德岛规格之外的战力，让这些预备队的队员们看看什么叫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他们已经很优秀了，但总要知道还有更优秀的人，这样才能保持一个良好的心态。
因此，在麻烦了一天之后，杜宾教官主动提出要邀请不死人去吃饭。
但是，不死人却拒绝了。
因为他有事，很重要的事情。
听说是和凯尔希医生有关，杜宾自然也明白事情的重要性，只好遗憾地表示下次再说吧。
告别玫兰莎和一众预备队员之后，不死人去往电梯，准备到凯尔希那里去。
今天是他和凯尔希约定好的日子。
等到电梯门合上之后，在甲板上拉练的两组预备队员们纷纷都松了一口气。
大家对视一眼，只看到双方眼里的庆幸和解脱。
终于结束了！
可没想到，杜宾教官手中的教鞭在掌心里一打，她冷冷地说。
“放心，不死人先生不会只来一次的。”
霎时，整个罗德岛甲板哀嚎一片，一层商业街的人们都能听到这凄惨的声音。
简直比华法琳医生被挂在甲板外面的时候还要具有穿透力！
不死人拒绝杜宾教官，一方面是因为自己真的吃东西没有味道，不如不吃。另一方面，确实是凯尔希和他有约定。
当时不死人加入罗德岛的时候，凯尔希以所谓的应急理智顶液，也就是人性合剂来诱劝不死人加入罗德岛。
说实在的，不死人加入罗德岛多少都有因为这个人性合剂的原因。
正常来说，不死人是没有味觉和嗅觉的。但有几个东西，能够触发不死人的嗅觉和味觉。
一个是不死人以前使用的原素瓶，那是火之时代的产物，能够在短时间之内恢复不死人的状态。究其内核，其实就是火焰。
还有一个是不死人曾经在旅途中品尝到的酒水和汤液，都是被同一个朋友制作出来的。
紧接着就是对于火焰与人性，以及深渊这三个东西的敏锐嗅觉。
其实说着是嗅觉，倒不如说是这三个东西对于不死人来说，能够让他感知到。
但他确实对于这三种类型的玩意儿，有着类似于嗅觉的转化感知能力。
就比如，火焰是有些灼热的香甜，人性则是有些刺鼻的味道。
而深渊则是最离谱的味道。就像是有人把排泄物放在缸子里，和血液与各种怪物的皮毛搅和之后，发酵好几年的臭味。
当然，这些味道也只是不死人的想象。但是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深渊真的很臭。
那天，凯尔希打开黑色玻璃盒子的时候，正是让不死人问到了那种熟悉的刺鼻味道。
他能够确定，凯尔希手中的玻璃盒子就是人性，但这又牵扯出了另一个问题。
为什么凯尔希能够拿出这玩意儿，她手中的人性是从哪里来的？
今天是凯尔希约定好要给不死人第一批人性合剂的日子，不死人有很多问题要问她。
希望凯尔希能够给自己一个满意的答案。
从电梯出去之后，不死人先是遇到了准备下班的煌和Scout，两人今天在负责指挥室的检查，正准备下班去吃些东西。
和两人打了个招呼，不死人径直走向凯尔希的办公室。
敲了敲门，听到门里响起了一声。
“进来。”
不死人推门而入，当即就看到了办公室后面坐着的白发菲林。
凯尔希医生抬头看了一眼不死人，她伸手邀请不死人在自己桌子对面的位置坐下。
“请坐，稍微等我一下，马上把手中的文件处理掉。”
不死人点点头，坐在凯尔希桌子对面。
其实这几天下来，不死人对凯尔希的印象和一开始相比有些改观。
一开始，他觉得凯尔希就是一个不说人话，就想着掌控一切的幕后黑手一类的角色。
后来才发现，整个罗德岛，如果没有凯尔希，肯定是会崩溃的。
不管是医疗部，还是煌和Ace这样负责基础运转的精英干员，都有凯尔希的指点。
只要是在罗德岛上的东西，就会有凯尔希需要负责的地方。
更难得的是，罗德岛确实没有干涉任何干员的私人空间，凯尔希在这一点上做地非常收敛，这也是相当不容易的事情。
她一个人撑起了罗德岛接近一半的基础运转，每天处理的文件都是以堆计算。
而她却从来没有抱怨过半个字，只是冷冰冰地告诉别人自己的时间很宝贵。
说实话，这样的性子，不死人并不讨厌。
但也只是不讨厌，想要让不死人欣赏，或者喜欢上这样的性格，还是差了些。
不死人坐了两分钟之后，凯尔希放下手中的笔，把这份文件放到旁边的文件堆上面，然后看向面前的不死人。
“今天，是，约定的，日子。”
不死人率先开口了。
“你答应的，要给我，人性。”
“我知道，东西已经准备好了。但是我觉得你应该还有什么想要问我的东西。”
凯尔希从旁边的柜子里拿出了两个玻璃盒子，放到自己面前的桌子上。
“这就是你的份额，因为这东西每个月的出产量并不高，还要兼顾其他人员的使用，所以能够分配给你的份额只有这些。”
凯尔希一边把手中的这些黑色玻璃盒子推出去，放在不死人面前，一边继续说道。
“当然，如果你还需要更多，可以多出一些任务。我想执行部的那些人会非常乐意见到，多一位封号骑士为罗德岛排忧解难。”
不死人接过凯尔希递过来的盒子，他看到了里面放着的深色液体。
稍稍打开盖子之后，不死人闻到了人性的味道。
嗯，就是这个味儿！
不死人合上盖子，把这个玻璃盒子放回桌子上。
“如果有什么问题，请随意。”
凯尔希向后靠在椅子上，她深吸一口气，权当是让自己的脑袋放松一下了。
刚刚结束处理文件，凯尔希也觉得有些眩晕，但眼前明显还有事情要做。
不死人想了想，他问道。
“这个，人性。你们，从哪里，找到的？”
“一开始就问到了核心的玩意儿，不愧是战骑士。”
凯尔希先是感叹了一下，随后开口说道。
“关于这个问题，我有一个要求。虽然知道你不会乱说话，但我还是希望你得到答案之后，把这个答案藏在心里，至少不要和普通干员多讲。”
“可以。”
不死人点点头，人性确实很重要，他能理解凯尔希的考量。
凯尔希见不死人答应之后，她看着那玻璃盒子，缓缓说到。
“这些被你称作人性合剂，被我们称作应急理智顶液的东西，是从源石里提取出来的。”
凯尔希开口就放出了一个大炸弹。
“自然生成的源石里，能量驳杂，并不稳定。但我们在经过一次纯化之后，源石里的能量就被稳定下来，可以用作日常使用。这也是许多人能够接触到的源石能量，统称至纯源石。”
说着，凯尔希指了指那盒子里的液体，她继续说道。
“但是，如果把至纯源石再进行纯化分解，就能从里面得到两种能量形式。一种十分稳定，且充满了惰性，这样的能量能够供给给机器使用。而我们抽离了另一种能量之后，另一种能量就会逐渐膨胀，并且很快就开始变得不可控。”
“如你所见，这非常不稳定的另一种能量，就是这种玩意儿，但目前我们只开发出了一种用处。再经过几道复杂的工序之后，它就会变成这种稳定的液体。”
凯尔希又从自己的柜子里拿出了一根像是针管一样的玩意儿，她把这个展示给不死人看。
“这也是应急理智顶液，几乎所有可能会熬夜工作，或者通宵工作的罗德岛工作人员，都会日常配备一两根这样的针剂。它能让人保持精神稳定，调整工作状态。”
倘若任何一个泰拉大陆的普通人听懂这些话语，他顶多都是被这玩意儿是从源石里造出来而感到震惊。
但不死人却不同。
他敏锐地抓住到了两个重点。
“惰性能量？”
不死人微微后仰，他不自觉地将双手抱在胸前。
他想到了很多，在这之前就有猜测。但凯尔希的话语更是印证了他的想法。
如果说源石能够影响人，并且使人感染上矿石病，那么源石就应该是一种特殊的能量载体。
但除了矿石病之外，有什么能够让人的身体和精神发生异变，并且在这个过程中，还能逐渐增强原有的能力呢？
答案是，深渊。
那么源石到底是什么？
它从哪儿来？
为什么它里面会存在两种不同的能量，却能融合在一起，还能用作日常器械驱动？
对于这个问题，凯尔希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摇摇头。
“对不起，我也不知道。”
这是她第一次承认，无所不知的自己也有不知道的事情。
但这并不是什么羞耻的事情。因为整个泰拉大陆的研究中，也没有人能针对这两个问题能给出答案。
但不死人已经有了猜测。

请假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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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5.嗅觉&味觉
玫兰莎已经三天没有见到不死人了。
她很急。
问了很多人，包括杜宾教官，煌，阿米娅，还有Ace。
甚至玫兰莎还申请进入凯尔希医生的办公室，想要问问凯尔希医生不死人到哪儿去了。
但玫兰莎最后还是没有这么做。因为她觉得这种事情去麻烦凯尔希医生不太好。
后来玫兰莎发现，刻俄柏这几天胃口也不是很好。
去食堂吃饭的时候，也只有刻俄柏一个人，她有些蔫吧地坐在位置上，看着面前的食物，用勺子搅来搅去，不知道在干什么。
于是玫兰莎把自己的餐盘端过去一起吃，这才问明白，原来刻俄柏也没有见到不死人。
玫兰莎当时有些慌张，她觉得不死人可能又不明不白地跑了。
直到凯尔希医生听说了这件事，她让人转告玫兰莎，不死人现在很好，只是有点事情要处理，过两天就能回来。
得到了凯尔希医生的保证，玫兰莎这才稍稍收起心中的疑虑，回到了原来的模样。
刻俄柏知道了这件事之后，她也回到了原来的状态，重新成为食堂终结者。
说起来，刻俄柏现在在罗德岛也可有名了。
原因就是因为刻俄柏的胃口。
因为罗德岛的食堂是每天轮换的，每天做饭的干员都不一样，食堂值班的干员们，有些对做饭那是十拿九稳，众人交口夸赞。
有些干员那是盯着灶台就不知道能干嘛，最后还是只能找其他人帮忙。
但是有一位，是一个例外。
她做的食物，充满了营养，而在科学上来说，这样的食物，对人体是绝对有益处的。
但问题就在于，这个东西，除了营养之外，其他所有的要素都可以称作是惨绝人寰。
不仅仅是五颜六色的深色汤汁，还有光是闻到就会皱起眉头的味道。
芙蓉的营养餐，是罗德岛食堂永远的噩梦。
但是！
有一位英雄，站了出来。
那天，无知的刻俄柏单枪匹马走进食堂。
迷茫的金发傻狗不知道为什么，今日的食堂空无一人，但她还是选择找了一个窗口。
当时，给刻俄柏打饭的干员是认识刻俄柏的，他看到了刻俄柏。就算是戴着防毒面具都能透过玻璃看到他瞬间剧变的脸色。
“跑！快跑！不要回头！不要回头！”
但是刻俄柏并没能理解他的微表情，而是在好奇的目光下，拿出了自己的干员卡。
刷下了一份看起来十分新奇的食物。
虽然没有肉类，但是刻俄柏也不是不能接受这样的食物。
不死人都时常教她，什么都要吃一点，不能只喜欢吃一种食物。
用不死人的比喻来说就是。
水桶，才能，变强。
当然这也是不死人开玩笑的，真正的理由肯定是为了营养均衡。
所以刻俄柏端起了这一份来自芙蓉大魔王的深渊营养餐。
来到了座位面前坐下。
虽然闻起来确实是有点奇怪，但是刻俄柏并没有对此产生疑虑。
食堂里空无一人，周围窗口负责售卖的干员们都死死盯着刻俄柏。
要是出了什么问题，他们第一时间就会把刻俄柏送去医疗部。
虽然不至于洗胃，但是可以找个医生帮忙暂时切断一下味觉反应。
他们看着刻俄柏拿起勺子，看着刻俄柏用勺子舀起一勺汤，看着刻俄柏把这勺汤送进嘴里。
然后，紧跟着第二口。
众人对视一眼，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
终于，卖给刻俄柏营养餐的这个窗口负责人忍不住了，他出声询问道。
“喂！小刻！这味道怎么样？”
刻俄柏抬起头，她手里的勺子里还装着一勺荧光绿的汤汁。
她平静地点点头，做出了自己的评价。
“还行。”
真的？
一个新晋干员有些好奇地看了一眼自己面前的营养餐，他略有迟疑地伸出了手。
“喂！你要干什么？！”
另一个窗口的干员看到了那边窗口新晋干员的动作，不由得出声问道。
“我只是...很好奇，这个味道，吃起来会是什么模样。”
他的声音从通讯器里出现，众人忍不住想要拉住他。但可惜，他们中间原本只需要几米的距离，此刻窗口与窗口之间，却有着如同大山与大山对望一般遥不可及。
“住手！快住手！”
前面可是地狱啊！
但是，已经晚了。
新晋干员将防毒面罩摘下来之后的一瞬间，脸色就已经开始发白。
而当那一勺汤汁真正触碰到舌头的瞬间，这世界上就又多了一个伤心人。
“快！给医疗部打通讯！让他们带人过来！”
“人工呼吸！人工呼吸！”
“呕...我不行了...快...快逃！”
那一日，刻俄柏加冕食堂王座。
就在刻俄柏被众人簇拥，登上食堂王座，拿到了属于她的权杖——食堂终身八折卡时。
有一个人却睁开了眼睛，从沉睡中转醒。
“不死人先生，你醒啦？”
可露希尔强忍着补上一句，手术很成功，你已经变成女孩子了的冲动，转头回去，记录此刻的时间。
可露希尔也是罗德岛的高层，是负责整个罗德岛小型移动城市能够维持运作的关键。
整个罗德岛的科技技术，几乎都是又可露希尔一个人负责完成。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是一位天才。
而这位可露希尔则是和华法琳是同族，都是血魔萨卡兹。
但比起血液，可露希尔更喜欢机油的味道。或许这也是和她的爱好相关吧。
不死人睁开眼睛，他张开嘴巴，说出了一句话。
“我睡了多...？”
但他这句话还没说完，就逐渐停止了嘴里的话语。
就在他张口的时候，他吸入空气的时候，就有了不一样的感觉。
但旁边的可露希尔没有停下，她盯着电脑屏幕，看着不死人人体的各项数据，她一边记录一边说着。
“三天，整整三天，一开始我还以为你睡死了，怎么叫也叫不醒。要是大名鼎鼎的战骑士在罗德岛出问题，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就算凯尔希也会头疼吧。”
可露希尔一边说着，她手里就没有动过，键盘上噼里啪啦，时不时伸手去操作一下旁边的虚拟屏幕，把整个过程全部记录下来。
“哦对了，在你沉睡的过程中，玫兰莎还有刻俄柏两个女孩子一直在找你。凯尔希医生已经让人通知他们，说你出去执行任务了，要过几天才能回来。”
说着，可露希尔转过脑袋来，看了一眼不死人。
不死人还躺在仪器上，在盔甲里面一动不动。如果不是因为温度监控没什么变化，可露希尔还以为他死了。
“喂？在吗？还活着吗？”
可露希尔来到玻璃旁边，敲了敲玻璃，试图让不死人的注意力转过来。
不死人在顿了好久之后，他终于反应过来，从仪器上坐起来，然后不好意思地开口说道。
“有点意料之外的情况，不好意...？”
不死人刚说着话，他又忍不住愣了一下。
就连可露希尔也瞪大了眼睛。
“你不结巴了？！”
是的，刚刚不死人说这段话的时候，他的话语十分舒畅，没有以前那种一段一段地，有些难受的感觉。
而且，不只是说话的速度和习惯有所改变，就连不死人的声音也变了。
虽然是因为有盔甲，声音还是嗡嗡地，但是可以听出来，年轻了很多。
而不死人更是开始有些忍不住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面罩。
刚刚他苏醒的时候，想要张口说话，可在张口说出第一个音节的瞬间，他就感觉，自己的口腔中有了一种特别的，有些陌生的感觉。
不死人知道，这就是，味觉与嗅觉。
他张口呼吸，空气中机械与机油的味道就涌入了他的口腔，这种略有刺鼻的涩味，让不死人的精神在瞬间清醒过来。
他小心翼翼地躺着，在仪器上不断呼气，吸气。像是一个得到新玩具的小孩子，尝试捕捉到自己能够呼吸的所有味道。
除了机油之外，还有一股铁锈味。
这是在不死人的盔甲和巨剑上留下的无法洗掉的血迹。
直到可露希尔叫他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从仪器上坐起来回话。
可这一会话，原本沙哑的嗓子，此刻也如同加了润滑油一样顺畅。
想说什么脑子里就会自然浮现句子，紧接着这句话就从不死人的嘴巴里蹦了出来。
没有像之前那样，在嘴巴里卡半天才两个字两个字地挤出来。
“卧槽！”
可露希尔此刻也忍不住发出了惊呼。
她看向自己旁边还有一盒应急理智顶液，迟疑起来。
这玩意儿还能让人变年轻的？我以前怎么不知道，用的时候也没这效果啊。
要不要现在来一口试试？
“抱歉，我需要一些时间...”
不死人坐起来之后，他在仪器上不急着马上下来，他还需要整理一下自己的记忆和一切刚刚得到的东西。
是的，不死人失踪的这三天，就是与凯尔希交流之后，他决定尝试一下现在摄入人性会有什么效果。
所以他找凯尔希要了一个安静的地点。凯尔希也顺势提出了自己的要求，她对这个被博士称作人性合剂的东西，也有兴趣。
对于普通人来说，这顶多就算是一个几乎没有副作用的兴奋剂，能够让一个的精神持续亢奋一段时间。但不死人的反应证明了这玩意儿绝对不简单。
所以不死人与凯尔希达成了协议，在仓库下面的实验室里摄入人性，顺便让可露希尔在旁边记录数据。
不死人在来到实验室之后，先是打开了这一盒应急理智顶液，随后抬手，一团金黄的火焰就在他右手出现。
而那火焰出现的瞬间，不死人当即就感受到了来自火焰的渴望。
于是，他将人性倾倒在火焰之上。
紧接着，不死人的大脑就如同被什么东西锤了一下，而随即而来的，就是满脑子的困意与疲惫。
人性在火焰中沸腾，这种神色的液体逐渐被火焰吸收。
就在这过程中，不死人觉得自己的脑子里似乎多了好些东西，随着这样的过程逐渐增加，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思维。
如今的自己就像是一团浆糊一样，脑子乱成了马蜂窝。
拼着最后的理性，来到仪器旁边躺下，然后就进入了深度休眠。
直到三天之后，不死人悠悠转醒。
他感受到了以往从来没有感受过的感觉。
那是久远到他成为不死人之前的感觉。对于如今的不死人来说，那就是刚刚获得的感知。
所以他坐在椅子上，一边尝试性地发出一些声音，一边呼吸着。
脑子里再将突然冒出来的许多信息重新整理一遍。
现在，他清楚地回忆起来，以前那些有些模糊的往事。
他能回想起以前那些朋友的名字，他们的容貌，与他们共同经历的每一场战斗。
他也能回想起自己在维多利亚的所见所闻，如何与维娜和汉娜认识，又是怎么接触到玫兰莎，成为她的老师。
但还有一点仍有些许迷惑。
那就是在维多利亚之前，他依然没法想起任何事情。
他的记忆，从自己在初始火炉看着初火消逝，也闭上双眼之后，就直接衔接到自己在维多利亚周边醒来，然后认识汉娜。
可他能确定，自己一定在这中间，还苏醒过至少一次。
否则凯尔希又是如何知晓自己的姓名？
还有索拉尔在离开之前，又为何要告诉自己，不死人早就在泰拉大陆上有了自己的痕迹。
不死人把这些事情藏在心里，整理好自己的记忆之后，不死人站起身，他有个事情要去确认一下。
“你要去哪儿？还有些测试没有做完，你不想继续了吗？”
可露希尔放下手中把玩的应急理智顶液，赶紧开口问道。
“没有，我一会儿就回来。”
不死人摇摇头，他推门而出。
片刻之后，不死人又推开门，探了个脑袋回来，隔着窗户对可露希尔开口。
“那个...厕所在哪儿？”

156.你好香啊
不死人终究是不死人，就算是获得了人性。但人性也不可能让不死人变成真正的普通人。
顶多会让人变得，像是正常人。但他始终都是背负诅咒的，无法死去的家伙了。
因此，不死人拐了两三个弯之后，来到厕所当然不是为了释放身体的冲动。
而是为了找个没人，又有镜子的地方，看看如今自己变成了什么模样。
不死人将厕所反锁，来到镜子面前。
先是把自己的手甲脱下来。
手掌就像是缺水的海绵吸足了水分一般，原本枯萎的皮肤，如今变得弹性十足。虽然不能说充满了光泽，但健康人红润的血色是有了。
紧接着，不死人伸手摘下了自己的头盔。
当脑袋暴露在清凉的空气中时，不死人一时有些沉默。
他已经记不清有多久都没能看到过自己这幅面孔了。自从在巡礼者那里重新获取了黑暗之环后，在旅途中就从来都是以骷髅架子示人。
尽管和卡萨斯地下墓地里的那些排骨还是有区别。但说是骷髅架子也没什么差别了，就只是多了一层皮而已。
如今，能够再亲手触摸到自己强韧的头发，亲眼看到自己深蓝色的眼眸，不死人只觉得感慨。
既然是不死人，就已经没有谁会真正在意自己的外表了。
但能够看到自己的模样，这其实也是一种纪念，一种回忆，更是一种警醒。
警醒自己，要随时记住自己的目标。否则就会失去熟悉的模样，变得自己都不认识自己。
或许这就是奖励吧，不是去活着目标的不死人，能够保持人类的姿态一直活下去。
但没有执念，没有目标的不死人，则会在失去一切之后安静地死在某个角落。
即便是用人性来补充，也没什么用处，那不过是杯水车薪罢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不死人他自己能活到现在，又是依靠着什么的呢？
执念？仇恨？或者是什么愿望？
不死人他自己也不知道，但他知道自己仍有尚未挖掘的过去。
倘若无法得知过的自己到底是什么模样，他就永远不可能明白他苏醒的意义。
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看了几分钟，不死人垂下眼眸。看着被他抱在手中的头盔。
犹豫了几秒之后，还是把头盔戴在脑袋上。
就像是之前所说的，补充人性对于不死人来说，也只不过是杯水车薪。
但传承初火的无名英雄和那些普通不死人可不一样。
对于战骑士来说，他的人性消耗不是在黑暗之环上。
早在离开卡西米尔的时候，不死人就已经发现了问题。
按道理来说，接受过初火焚烧者，身上的黑暗之环也会闭拢。
虽然在遥远的过去，这也只是一个传说，但不死人自己就实现了传说。
他在洛斯里克第一次苏醒的时候，身上确实没有黑暗之环。
尽管之后重新接种了黑暗之环。但这一次不死人却没有什么明显的感觉，从胸口有溜走奇怪的玩意儿。
是索拉尔给了他思路。
夺走他的精神，夺走他人性的，不是黑暗之环。
而是初火本身。
或许这是一种初火下意识的扩张，或者说保护意识。
毕竟是火焰，那就一定会需要什么东西来燃烧。
被初火选中的不死人自己，恰好就是那一个最大的柴薪。
他的力量，他身负的灵魂，他一路走来所收集的人性，都是初火燃烧所需要的最完美的能量。
而身负初火的代价，就是燃烧人性与灵魂。
但现在的初火与以前相比，不死人不仅不会感受到痛楚，而且还能随意使用初火带来的力量。
这就像是一场交易，初火主动找上门的交易。
尽管如今不死人的力量尚且虚弱。但有初火在身，想要恢复不过是时间问题。
但是，只要初火还在不死人的身上，那他就要承受初火的代价，供应人性。
这其实也是不死人为什么会选择加入罗德岛的原因。
没有长久的人性来源，不死人就会连带着初火一起沉睡，就和他在维多利亚展现出来的情况一模一样。
等到初火燃起的时候，或许又是另一个不死人，一点也想不起原来的事情。
但至少罗德岛给了不死人一个机会，一个不用拉着初火一起重启的机会。
在这样的状态下，无疑能够让不死人有机会去找到那些埋藏在地底的过往，不至于等到系统重启，然后什么都不知道，像个愣头青一样重来。
但是，人性的补充，并不是永久的。
对于初火来说，这个当量的的人性，不死人粗略估算之下，顶多只足够他几天，甚至不到十天的维持常态，之后依然要消耗自己身体里储存的大量人性。
但好处在于，一次充盈的人性，就足够让不死人想起许多事情，这几天的脑子也会活络很多。
当然，现在看来，或许还有其他的用处。
至少这段时间，不死人能有充足的时间去看看罗德岛是什么模样，他也能从其他干员的话语中获取更多的信息。
在他重新活尸化之前，都是宝贵的时间，一定不能浪费了。
戴上头盔，再戴上手甲，不死人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回到了实验室里。
推门进去，看到了正在对着自己的手腕比划的可露希尔。
“你在干什么？”
“哦，我也想变得更年轻漂亮...等等，不对，你回来了？”
可露希尔下意识说了一句什么话，随后反应过来是不死人。
“既然你回来了，那就赶紧开始数据记录吧，弄完了我也好去吃饭。”
可露希尔装作自己什么也没说一样，把放在桌子上的应急理智顶液放回柜子里。
不死人现在脑袋好用的不行，自然听明白了可露希尔的意思。
他沉默两秒之后，慢慢地开口。
“其实，这个状态，顶多就是几天。以后我还要变回原来的那种模样，这是一种病。而且你本来就挺漂亮啊。”
可露希尔愣了一下，她真没想到不死人会说这些话出来。
这个年轻的血魔眨了眨眼睛，她开口说道。
“会说你就多说点，我爱听。而且你声音也蛮有磁性的嘛！之前我还以为你卡痰了来着。”
说完，可露希尔把袖子放下来，坐回设备面前。
“开始吧！”
...
晚些时候，堪堪完成训练的玫兰莎和往常一样，来到蛋糕店买一块小蛋糕准备拿回去吃。
这几天没有不死人的陪练，玫兰莎感觉身上都有些不自在。
之前和不死人对练的时候，能够肆意使用自己全部的力量。
如今对着空气挥刀，再怎么样也没了原来的味道。
她能感觉到，对练真的是最快的进步方法，这一点，什么都比不上。
一边记挂着不知道踪影的不死人，一边朝着食堂走去。
她还要去看一眼今天的食堂是谁在执勤，以及刻俄柏在不在食堂。
这几天不死人不在，玫兰莎有空就把刻俄柏拉上一起出来吃顿饭什么的。
虽然玫兰莎想的是从刻俄柏嘴里多听到一些有关不死人的事情。但实际相处下来，她还真对刻俄柏这个可爱的金发傻狗不自觉地喜欢了起来。
没有任何人能够抵抗刻俄柏的傻劲，就算是不死人也不能。
刻俄柏对玫兰莎也有亲近的意味。因为玫兰莎身上有不死人的味道。虽然味道很淡，但总是能让刻俄柏很安心。
但刚刚到食堂，就看到有两个医疗部的前辈站在食堂门口，脑袋上戴着防毒面具，指挥着干员把人从食堂里抬出来。
玫兰莎一看这阵仗当场就明白，今天绝对是芙蓉执勤，她在后厨做了一些不可名状的玩意儿。
“哟，小玫。”
苏苏洛平静地和玫兰莎打了个招呼，玫兰莎算是她的病人。上岛的时候，玫兰莎的体检就是苏苏洛给玫兰莎做的。
虽然玫兰莎的身体基本上没出过什么问题，但日常体检，也都是苏苏洛在负责。
“苏苏洛，是芙蓉？”
玫兰莎低声问了一句，苏苏洛点点头。
“能闹成这样，除了芙蓉还能有谁？”
“但我记得不是没人会吃她做的东西吗？还有人愿意以身涉险？就没有前辈教导一下的吗？”
玫兰莎对此表达了自己的疑惑。
苏苏洛看着玫兰莎，叹了一口气，她开口说道。
“有人在这些倒下的人面前，吃了一整盘的营养餐，甚至要求再来一份。然后就有没见识过恐惧的新晋干员好奇地摘下口罩，吃了一口。”
“？？”就连玫兰莎都感觉到震惊，她花了几秒钟的时间消化苏苏洛的话语，然后不确定地问了一句。
“刻俄柏？”
“没错。”
说到刻俄柏，苏苏洛也有些噎住。
而且因为刻俄柏病情的原因，这几天几乎天天都要去医疗部接受一次检查。一来二去和医疗部的人几乎都混熟了。
这金毛傻狗性格又好，人也可爱，对谁都带着笑脸。
唯一的缺点就是吃得多，而且啥都能吃。就这几天的相处下来，苏苏洛就已经见到有好多人尝试投喂刻俄柏，刻俄柏一概是来者不拒，全都扔到嘴里。
要不是就连某种放了三天的长条面包都能吃下去，而且还没查出来有什么问题。不然苏苏洛早就冲进去让刻俄柏催吐了。
刻俄柏的体质是个迷，没人知道她这个源石感染状态是怎么活下来的，只能归功于她的体质异于常人了。
玫兰莎揉了揉脑袋，她就猜到可能是刻俄柏。
“而且食堂的工作人员们因为感谢刻俄柏几乎一个人解决掉了所有的营养餐份额。所以还合计了一下，给她颁发了锦旗，顺带一张终身八折卡。不过刚刚我好像看到刻俄柏跑走了，不知道她是不是...”
“枚兰撒！”
一个充满了元气的声音从玫兰莎身后响起，玫兰莎回头一看，是刻俄柏。
刻俄柏靠近玫兰莎，在她的头发上蹭了蹭。
“小刻？你刚去哪儿了？”
玫兰莎问道，说着她还有些担忧地看了一眼刻俄柏。
“刚刚！渴！找水喝！”
刻俄柏抿了抿嘴。
“你没事吧？”
“没事啊？为什么大家都要问我这个问题呀？”
刻俄柏歪了一下脑袋，大大的眼睛里有着大大的疑惑。
玫兰莎不说话了，对于刻俄柏来说确实不算是什么问题。
只不过刻俄柏的味觉真的没问题吗？
嗯...算了，先不想了。
玫兰莎正打算问问刻俄柏有没有不死人的消息，她当即就听到了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
“玫兰莎，刻俄柏？你们还没吃饭么？”
“我还没吃，小刻吃了...？”
玫兰莎一边回头，一边回答着，可等她回头之后，顿时愣住了。
“老...老师？！”
不死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玫兰莎身旁，而且声音都变了。如果不是因为不死人依然穿着熟悉的盔甲，玫兰莎都认不出来。
刻俄柏看到不死人的时候，就已经扑上去了，在不死人身上挂了好一会儿才被不死人放下来。
玫兰莎看得有些小羡慕，她忍不住上前一步，伸手抓住不死人的披风，问道。
“老师你，说话没问题了？”
“只是几天而已，过几天应该就回去了。”
不死人伸手揉了一下玫兰莎的脑袋。
刚刚靠近玫兰莎，就能闻到玫兰莎身上淡雅的香味。
不死人这才想起来，自家弟子是维多利亚香水界巨擘的千金。
“嗯，香水的味道，玫兰莎，你闻起来好香。”
不死人以平静的语气说出了恐怖的话，就连旁边的苏苏洛和正在指挥工作人员的嘉维尔也忍不住侧目。
这话有点毛病嗷！
玫兰莎的耳根一下就红了，低着头，嘟嘟囔囔了两声，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可她随后就反应过来了。
“等一下！”
“嗯。”
不死人点点头。
“这几天也能闻到味道，吃到味道了。”
紧接着，不死人又想到了另一件事，开口问道。
“上次你送我的小蛋糕，我一点味道也没尝出来，还被其他人给打到地上了。明后天如果你没事的话，带我去尝尝那是什么味道？”
他是真的单纯对蛋糕是什么味道感到好奇。
但这句话在玫兰莎的耳朵里，可就完全地变了味道。
她只觉得自己的脑子都昏了，满脑子都是自己想象的画面。
在原地扭扭捏捏了半天，玫兰莎也只是低下头，欢喜地应了一声。
“好哦！”

157.营救计划
“小刻，帮我把那边的黄油拿过来！”
“黄油？是这个吗？”
刻俄柏把手中像是被狗咬过的黄油块举起来，她的嘴角还有融化的些微黄色痕迹。
“小刻！！这是黄油！不能直接吃的！”
“但是，味道还行。”
“不能吃！”
这里是罗德岛员工食堂的工作间。除了刻俄柏和玫兰莎之外，还有一位有些出乎意料的人员。
银发的赏金猎人歪了一下脑袋，悄悄把嘴角的黄油痕迹给抹掉了。
刚刚受到刻俄柏的影响，斯卡蒂也在刻俄柏的撺掇之下，小小地尝了一口这个黄油的味道。
不过还好，她没有像是刻俄柏一样，一口就要掉一大块，然后猛地往嘴里灌水。
不得不说，这个黄油的味道还真不错，斯卡蒂瞟了一眼被玫兰莎抢过的黄油块，吞了一口口水。
她是刚刚从龙门回来。
上一次跟着不死人回到罗德岛之后，斯卡蒂又被凯尔希医生单独指派了一项任务，要去龙门做什么事情。因为比较紧急，所以她也没和刻俄柏不死人打招呼，直接就离开了。
这刚刚从龙门回来，还没来得及吃饭，今天来食堂找东西吃，碰巧就遇上了两个正准备去后厨的小家伙。
刻俄柏欢欢喜喜地打了个招呼。然后三人就一起来到后厨，在玫兰莎的指导下说是要给不死人送一个礼物。
“所以你这是打算做什么？”
斯卡蒂凑到玫兰莎旁边。
玫兰莎和斯卡蒂差不多高，但实际上来看，还是斯卡蒂更加成熟一些。
玫兰莎当然听说过斯卡蒂的传言。但看到刻俄柏和斯卡蒂的关系那么好，她也没太去在意那些所谓的危险人物。
毕竟要真说危险，不死人才是最危险的那一个，谁都比不上的危险。
“蛋糕。”
玫兰莎言简意赅地回答了斯卡蒂的问题。
听到蛋糕两个字，斯卡带挑了一下眉毛，她打算提醒一下玫兰莎。
“不死人没有味觉，你确定这算是惊喜？”
“老师今天出现的时候，他亲自跟我说的，说是味觉和嗅觉暂时恢复。还邀请我一起吃小蛋糕！”
说到这里，玫兰莎的话语里不自觉地带上了兴奋与昂扬。
至少现在，是玫兰莎更强一些。
斯卡蒂顿时不说话了，她站在玫兰莎旁边的看着她操作。
三个人的组合，玫兰莎几乎包揽了全部的工作，而刻俄柏就是时不时给玫兰莎递一点东西，斯卡蒂的工作就是看住刻俄柏，不要让她在递东西的过程中自己偷偷摸摸地来上一口。
说实话，如果把后面两个人去掉，或许这个蛋糕制作的速度还要更快一些。
但是玫兰莎不想把她们排斥在外。
这其实是一个有些矛盾的心理。
对于不死人的好友，玫兰莎是没有任何意见的，包括不死人所收的弟子，像是玛莉娅，还有之前不死人聊天的时候出现过的天火，以及总是在不死人身边呆着的，不是弟子，却比弟子还要亲密一些的刻俄柏。
但是玫兰莎又想要和自己的老师多待一会儿，最好老师身边只有自己。
玫兰莎知道，这样的心理很奇怪，而且很不正常，但是她无法停止去思考。
同时，刻俄柏又确确实实地非常讨人喜欢，至少玫兰莎现在已经开始喜欢上摸一摸刻俄柏的小脑袋了。
小玫兰莎是个好孩子，她知道这种独占的心理要不得。而且老师也不是那种能够被她一个人限制的角色，他属于他自己的道路。
虽然玫兰莎不说，但是不死人消失对她带来的影响还是很大的。
所以现在的玫兰莎希望能够尽可能在不死人那边留下深刻的印象。
至少要保证，不会出现下一次这样的情况，至少她要证明自己有足够的能力和老师站在一起！
既然是要站在一起，那当然就是伙伴！既然是伙伴，那当然就要在各种方面都能够起到作用，而不单单是可以打架。
笑话，堂堂不死人还需要和他一起打架的人？
所以，玫兰莎决定拿出自己曾经在维多利亚学习的所有上层贵族淑女的技巧，成为不死人身边最合他心意的女孩儿！
那自然就是要从做饭开始！
当蛋糕胚从烤箱里被端出来的时候，刻俄柏和斯卡蒂都忍不住发出了惊叹声。
“哇哦！”
刻俄柏擦了擦嘴角的泪水，斯卡蒂摸了一下发瘪的肚子。
小玫兰莎把烤盘放到桌子上，伸手从旁边拿过了打好的奶油，眼中似有精光闪过。
在她娴熟地将手中的奶油加到蛋糕上之后，还用红色的奶油在表面上绘制了一朵栩栩如生的火焰，看地斯卡蒂和刻俄柏在旁边也忍不住鼓起掌来。
吐出一口浊气，玫兰莎放下手中的袋装奶油，然后将蛋糕放入冰箱里冷藏一会儿。
一小时后蛋糕端出冰箱，漂漂亮亮的蛋糕上整齐地摆放着好几种水果，好看地很。
“唔...让我想想，第一个蛋糕就我们自己试试味道吧？”
玫兰莎拿过蛋糕刀，将整个蛋糕切成好多份。
然后三人一人端了一份在手中慢慢吃。
“小刻，如果不够的话，剩下的...”
“还要！”
刻俄柏伸出已经空掉的盘子，把嘴里的蛋糕抿碎了，吞进肚子里，嘴角还挂着白花花的奶油。
金发傻狗兴奋地看着玫兰莎。
“好吃！”
紫发的小菲林有些懵逼地看着手中刚刚吃了一口的蛋糕，突然不知道拉着刻俄柏一起做蛋糕，到底是为了给不死人做，还是为了给刻俄柏做了。
刻俄柏三人正在做小蛋糕的时候，罗德岛还有一群人也没有停止工作，而是聚在了一起，准备讨论一些重要的事情。
凯尔希推门而入，把手中的文件放在桌上，看着围在会议桌旁边一群罗德岛的中流砥柱。
“今天的会议主题，是有关营救博士的具体事项，也包括了撤离路线和特殊应对手段。”
阿米娅自觉地拿过桌子上的文件，给每个人都发了一份，最后一份放在自己面前。
“根据计算，这次营救博士的行动，成功率最大的战术，是以突击小队作为核心，小规模地进入乌萨斯境内，切尔诺伯格这座移动城市处于乌萨斯边境，中央统管的效力并不大。如果我们行动顺利，不会出现什么岔子。”
凯尔希坐下，她环视了一圈整个会议室，开口问道。
“大家可以先看看文件，如果还有什么问题或者建议，可以提出来。”
其实光看这一场会议，就能够看出，阿米娅这个名义上的罗德岛领袖，实际上的话语权其实是在凯尔希之下的。
几乎所有的精英干员对于这件事也心知肚明，但他们都默认这种情况发生。
因为，阿米娅还是一个孩子。而凯尔希医生作为维持罗德岛运转的关键人物，正适合在阿米娅成长起来之前，暂时把控整个罗德岛的事宜。
此刻，众人都把注意力的重心放在了面前的文件上。
很快，Ace就皱起了眉头，他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为什么要让杜宾教官出席这次营救活动？”
霎时间，Ace顿时感受到了一个看向自己的目光。但Ace依然保持平静，他开口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首先，我并不否认杜宾教官的专业性。但是从理论上来说，杜宾教官并没有与我们其他精英干员一起出任务的习惯，她或许不会习惯我们的战法。而且...”
Ace看了一眼在旁边还没开口的杜宾教官，那道眼神正是杜宾教官看过来的。
“说认真的，杜宾教官对于罗德岛的后备人才管理有着不可替代的作用，不应该让她在这么危险的事情上冒这个风险。”
杜宾对Ace微微点头，算是认可他的说法。
倒不是说杜宾怕了，而是她确实有些不理解为什么会让她出面。
论战斗力，杜宾或许不差，但是也绝对不是执行这种小规模的潜入任务较好的人选。
杜宾最关键的作用，还是在罗德岛后备人才的培养。
几乎所有没有战斗经验的干员。在加入罗德岛之后，都会在杜宾教官的手下先训练上一两年。
这既是对他们的训练，也是一种变相的保护。否则直接让新兵上战场，这属实不合规矩。
而在这份任务计划中，杜宾教官则是被编入了潜入切尔诺伯格的核心作战队伍之中。
不仅是Ace，许多干员都把目光看向了凯尔希，还有在旁边的可露希尔。
这份作战计划是罗德岛底层智能经过计算所得到的结果。而除了凯尔希之外，还有权限直接接触底层智能的，就是总工程师可露希尔。
可露希尔见众人都看着她，她说道。
“这并不是最终作战名单，这次开会的目的，就是想要大家凑在一起来讨论一下，到底如何安排。”
阿米娅也顺势开口说道。
“我也觉得杜宾教官并不适合参与这次营救任务，或许各位会有更好的建议？”
阿米娅都把这话给说开了，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自己的想法。
罗德岛的咒术大师Logos则是把手中的文件放到一边，等着大家给出意见。
他是一个传统意义上的法师，并不适合参与这种潜入任务，他也不了解，倒还不如听听别人的说法。
Scout想了想，他提出了一个想法。
“为什么不让不死人先生代替杜宾教官的位置？虽然他也没有和我们出过任务，但他自己一个人就是一份巨大的战斗力。一旦出现了正面冲突，他会是我们这一方的底牌。”
不死人是罗德岛目前最强这件事，已经几乎成为共识了。
就连作为罗德岛重装干员最强的两位，Ace和临光小姐都承认。在面对不死人的时候，他们绝对不会有多轻松，甚至还无法兼顾自己身后的队友。
而凯尔希也针对这个建议，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不死人从来都不是一张能够随意拿出手的牌。想要让他配合我们，这其中或许会很困难。不过，如果是单独行动的话...”
“他确实是我们现在最强的战力，营救博士这样的重要行动，正是应该把这张牌用上的时机，这种干员，就应该用在刀刃上。”
煌也给出了自己的看法。
“当然，我从来也没有想过要和他一起行动。如果可以，我希望他会是单独进入切尔诺伯格，不出现在明面上，而是暗中保护我们。”
没人有自信能够指挥不死人，在座的各位精英干员都心知肚明。
不死人的战法只属于他自己。而精英干员们大多都是以小队作为单位进行活动。
不得不说，煌的提议，确实是一条好路子。
阿米娅也微微点头，她也赞成煌的观点。
凯尔希点点头，她说道。
“你们的意思我明白了，不死人确实有表示过，要参与博士的营救行动。”
这是他们在签订合同的时候就已经说好的事情，不死人对能够说出自己身份的人，向来都是最感兴趣的。
“根据你们所说，我的想法是，让不死人提前三天进入切尔诺伯格，等到营救小队开始行动的时候，再和他进行联系。”
Scout举起双手，他对这个十分赞成。
“还有，Scout，你的任务也很重要，千万不能出岔子，等到博士回来，他会需要你带来的优势。”
凯尔希又嘱托了一下Scout。
“如果有必要，你可以提前先和不死人交流一下，要不要让他来协助你完成任务。”
“我明白了，我会去聊聊的。”
凯尔希点点头，随后又开口说道。
“如果对其他人员都没什么意见的话，这个方面的讨论就先过，继续下一项。”
紧接着，就是对于底层智能给出的方案细节进行长达一个小时的具体落实。
大致行动过程是由临光和Ace组成的双小队，分别在不同的时间段进入切尔诺伯格，于目标位置集合后，由阿米娅持有秘钥打开关闭博士的牢笼，随后尽量躲避其他人的视线，离开切尔诺伯格。
由于乌萨斯官方对感染者的严厉态度，罗德岛众人并不适合出现在乌萨斯的城市里。
完成了这一系列的具体讨论之后，时间就已经紧邻午夜了。
凯尔希揉了揉自己有些发昏的脑袋，她在思考要不要一会儿给自己来一针理智顶液，她今晚还有很多表单没有处理。
“如果没什么其他问题，这次会议就先到这里。三天之后启动罗德岛，前往乌萨斯边境。可露希尔，注意时间节点。”
凯尔希把最后的一个字写完，她说到。
“散会吧。”
众人起身，带着自己得到的任务回房做准备。
而凯尔希则是叫住了Ace，她有些事情要单独对Ace讲。
两人在离开会议室之前，凯尔希还嘱托了阿米娅一件事。
“明天早上八点，你叫上不死人，一起到我办公室里来。”
凯尔希看着自己面前的小兔子，她的神情一如既往地冷淡。
“我有些事情要和他讲，你要听。”

158.最重要的一环
“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整合运动在乌萨斯境内应该会有其他的动作。”
凯尔希与Ace在她的办公室里详谈。
两人都是最早一批聚在一起实现理想的朋友，此刻凯尔希也有一些话需要对Ace说。
“这也是为什么这次会让你和临光一起去的原因，临光作为重装干员，还有罕见的治疗能力，有你和她一起出击，能够最大程度上保护博士的安全。”
凯尔希喝了一口旁边的咖啡，现在已经是夜晚了，她还有很多工作需要处理。
为了保证自己的精神尚且能够撑下去，她在不使用理智顶液的前提下，最好的方法就是和咖啡了。
只可惜，现在她的身体，对于咖啡来说也有着过多的抗体，咖啡几乎不能产生作用了，这也只是心理暗示而已。尽管凯尔希心知肚明，但她也需要这样的暗示。
“紧急情况下，可以向不死人求助，但是平时尽量不要去麻烦他。”
“你还是不能信任不死人？”
Ace把挂在脖子上的拾音耳机摘下来，放在桌子上。
“我倒是觉得那家伙还挺有意思的，人也不错。可能只是你和他接触的少了，我和他在龙门待过几天，至少表面上能够处的过去，多的还没了解。”
Ace对不死人的评价很高，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么纯粹的战士了。
而作为罗德岛的精英干员，Ace自然是希望罗德岛变得越来越强，像是不死人这样的干员，越多越好。
“不是信任的问题。”
凯尔希说了一句话，又不继续说下去了。
Ace就是不太喜欢凯尔希这一点，每一次说话都只说一半，或者奇奇怪怪地说一大段，让你自己从她的话语中寻找答案。
但他也差不多习惯了，而且Ace也能理解，凯尔希背负的秘密太多，她自己有时候也不知道开口所说会不会就出来了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
或许凯尔希每次说话都会习惯性说一些废话的理由，其实使用废话用来掩盖她真实的意思。如果有什么说漏嘴的事情可以掩盖过去。
但还是很让人不爽。
“说明白一点，我听不懂。”
Ace摇摇头，他直接了当地要求凯尔希。
“不死人现在是罗德岛最强，这个没有什么好说的。但你却并不想让他为罗德岛带来任何效益，我之鞥呢将其理解成，你不愿意相信不死人，不愿意给他机会。但我需要一个理由。”
Ace向后靠在椅子上，他说道。
“这不是质问，这只是疑惑，凯尔希医生。”
凯尔希想了想，她还是摇摇头。
“在带回博士之前，我不能擅自下决定。不死人的目的并不简单，即便他现在能够安心呆在罗德岛。但这就不代表他不会离开，也不会做其他的事情。”
“他毕竟只是一个外人，权限是按照精英干员给他的，也没有要求他做任何其他的事情。现在还想把罗德岛最重要的事物交给他来处理，让他得知那么多。我不觉得这是一个好的决定。”
唯独这个理由，Ace不能反驳。
凯尔希的思维是站在罗德岛之上思考的。倘若这件事对罗德岛没有那么重要，那凯尔希也就任他去了。但偏偏又是和博士有关。
Ace想了想，他问道。
“博士知道不死人先生？”
“他知道。”
凯尔希点点头。
“目前为止，我对不死人所有的认知，都是从博士那里得来的。”
Ace顿时明白了，或许凯尔希不信任不死人，并不是因为不死人本身。
而是有着其他的因素，这个因素甚至有可能只是因为博士的一句话。
“所以你还是觉得，博士他...”
“这件事不用在这里提，我不会把我的任何私人情绪牵扯进罗德岛的未来。”
凯尔希用话语制止了Ace继续说下去，同时还用严厉的眼神看向Ace，让Ace闭嘴。
“我对博士没有任何意见，在事实水落石出之前，我不会对他们带上任何揣测。这件事也仅限于在这里讨论，出去之后，不要和任何人说。”
这已经算是罗德岛的密辛了，Ace这样的老牌干员也才知晓部分。
整个事件恰好就是罗德岛最为模糊的地方，就连罗德岛自身也不知道，这到底是那个恶灵亲手布局，还是他被其他人蛊惑。
而如今，与巴别塔恶灵扯上关系的不死人，也在凯尔希这里得到了与博士相同的待遇。
“好吧，如果是这个理由的话...”
Ace沉默了一会儿，他只是叹了一口气，心里的话却没说出去。
凯尔希又抿了一口咖啡，实际上刚刚那个话题已经让她清醒过来了。
“好了，既然你有心情聊这些，那就说明你的准备很完备，那我这里刚好有一些多的工作需要你来帮忙。”
Ace脸色一僵。
凯尔希！你还说你不会把私人感情牵扯到罗德岛上来！
第二天一早，当Ace拖着疲惫的身躯从自己的办公处离开，回到宿舍躺下的瞬间，在他楼上的阿米娅则是睁开了双眼。
小阿米娅整理了一下身上的仪容，在镜子面前对自己露出了一个笑容，确定自己的表情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
作为罗德岛的领袖，尽管现在阿米娅还只是个预备役，但她依然要注意很多方面的问题。
而保持自己的表情与笑容，则是阿米娅给自己定下的小目标。
于是，阿米娅就带着这样的笑容来到了再下一层，走廊尽头的房间门口。
咚咚咚。
她轻轻敲响了房门，希望温柔地将房间里的人唤醒。
可还没等她想好一会儿该怎么说，她就听到房间里传出了好几个声音。
“老师...?”
这个声音，阿米娅有些熟悉。
不会吧？
“有人敲门，我去开门。”
好，这是不死人的声音，这也就是说，刚刚的声音是？！
“你继续睡吧，昨天晚上闹到挺晚的，一会儿让斯卡蒂叫你。”
“斯卡蒂小姐她不也...”
“她精神好，而且她是睡不久的那种类型。对于她来说，休息也只是一种习惯而已了。”
“这样吗...”
阿米娅几乎能够确定，房门里面的小女孩儿声音，就是玫兰莎的声音！
就在这时，玫兰莎发出了一声惊呼。
“诶？小刻？”
“唔...好香...”
刻俄柏傻傻的声音传出来，还连带着玫兰莎有些害羞的声音。
“别动啦...你抱得那么紧，放开一点！”
阿米娅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她已经不知道自己到底听到了什么了，她的脑子，已经不够用了。
也就是这个时候，阿米娅面前的大门被打开，露出了一个高大的身影。
“阿米娅？”
那穿着盔甲的身影背后有光芒从窗户外面照过来，阿米娅抬起头，只看到一个巨大的黑影。
“有什么事吗。”
“不...不死人先生？！”
阿米娅总觉得自己似乎是撞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她吞了一口口水。
作为罗德岛的领袖，她绝对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在罗德岛！
“一...一起睡觉什么的，是禁止的！”
“？”不死人回头看了一眼还躺在床上的玫兰莎和刻俄柏，他开口说道。
“女孩子一起睡也不行吗。”
“这应该没什么事...但是！你不能和她们一起睡啊！”
“？”此刻，不死人的脑袋略有恢复，他总算能搞得懂阿米娅到底在说些什么。
经过短暂的思考过后，不死人沉默了几秒钟，他开口说道。
“我不睡觉，而且昨天晚上只是大家聚在一起玩，我没有做什么特别的事情，玫兰莎她们太累了就在我这里睡了，她和刻俄柏睡在一起，斯卡蒂靠在墙角将就了一晚上，我坐在篝火面前盯着篝火看了一晚上。”
不死人的视线从头盔中传出来，看得阿米娅的脑袋嗡嗡地。
“所以，小阿米娅，你说的不能一起睡是什么意思。”
阿米娅张开嘴，她突然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原来是自己误会了吗...
“说起来，你要进来吃点东西吗。”
不死人回头看了一眼放在桌子上，装在保温袋里的蛋糕。
“玫兰莎她们昨天一起做了一个蛋糕过来想让我尝尝，我吃了几口，味道很惊艳。”
说到这里，不死人也忍不住抿了一下嘴唇。
他自己都记不清，上一次吃到东西是什么感觉了，而昨天晚上尝到蛋糕的时候，他还有些恍惚。
原来这就是食物的味道吗。
“啊，这...这就不用了！我是过来有事情要跟你讲的！”
尽管误会是解开了，但阿米娅还是有些不敢进不死人的房门。
“有事吗？”
不死人点点头，他往外面走了一些，然后关上房门。
“应该是和救博士有关吧？”
不死人算着时间，估摸着罗德岛也应该从龙门出发了，今天阿米娅来，应该没有其他的解释。
“是的，是凯尔希医生让我过来叫您过去和她聊聊，具体的事情是什么我也不太清楚。”
阿米娅点点头，她自己的猜测也是和营救博士相关。但凯尔希的想法向来没有多少人能猜中。
“那就走吧，趁着刚好早上没什么人，早点把事情解决了。”
不死人伸手示意，让阿米娅在前面带路。
阿米娅赶紧领着不死人离开了房门。
她生怕下一秒不死人就会抓住她的手臂，然后邀请她到自己房间里去坐坐。
当不死人推门而入的时候，凯尔希还在处理自己面前的文件。
她桌子旁边的咖啡杯一如既往地冒着热气，听到开门的声音时，凯尔希喊进来的声音也有些虚弱。
“你是没有睡觉把。”
不死人来到凯尔希面前的椅子上自然地坐下。
“这么早就和我聊事，真的没问题，要不然你去休息一下。”
“没什么大碍，倒是你，你睡清醒了没？”
凯尔希放下手中的笔，把文件放到一旁，自己则是靠在椅子后面，微微闭上眼睛。
她需要整理一下思维。
“放个狠话还不如睡醒了再好好说话。”
凯尔希端起旁边的咖啡杯，抿了一口里面刚刚被她冲泡好的咖啡，然后选择性地无视了不死人的话语。
“昨天我们开了个会议，是讨论和营救博士相关的问题，经过我们的讨论，所有人都一致认为，你是我们之中最强的那个，应该让你参与这次行动。”
凯尔希端着咖啡杯，像是一个老年人一样双手捧着，想要从这个动作里汲取一些能量出来。
“之前我们的合约里，就已经说明了，我要参加这次行动。”
不死人说道。
“我对博士，很感兴趣。”
他从来就不会藏有关自己的态度，因为他不需要。
阿米娅没有离开凯尔希的房间，她是坐在凯尔希办公室旁边的沙发上，听着两人的交流。
不死人自然是知道这一点，所以他断定，凯尔希一定是要说些话，让阿米娅也要知道的事情。
“正是因为你对博士很感兴趣，所以我才不想让你和他接触。迄今为止，仍然有一些谜团是和博士有关，而你则是他对我讲述过最大的谜题。”
凯尔希也直接了当地告诉不死人自己的态度，她正是这样的性格。
“不过，因为合约，作战计划里，有你的名字。但是我希望你能向我做出一个保证。”
凯尔希看向面前的不死人。
她知道面前这个人有多么强大，但她所说的也同样十分重要。
“不管博士是谁，不管你认不认识博士，我都希望你能保护博士回到罗德岛。”
“就算我的判断中，你们的那个博士有很大的问题？”
“是的，我们需要他，他是罗德岛未来发展中最重要的一环。”
凯尔希没有在这件事情上退步。
“嗯...可以。”
直到不死人思考结束后答应了凯尔希的请求，凯尔希才松了一口气。
她强忍着眩晕，告诉不死人。
“计划里，你会作为最先出击的人，单独前往切尔诺伯格，罗德岛会给你一个身份，让你有机会在切尔诺伯格里面做一些特殊的事情。这些任务就之后再说，时间大概是在一周之后。”
“我知道了。”
不死人点点头，应了下来。
他已经快等不及了。
这几天，不死人越是思考，就越是觉得那个博士是一个非常重要的角色。
凯尔希对他的了解，罗德岛对他的态度，都是以博士对凯尔希的嘱托作为节点才会出现。
而博士自己到底又了解什么？他是否知晓不死人的过去？
这些事，不死人就等着见到博士，希望博士能够给他一个答案。

159.博士是个怎样的人?
“来了？进来坐吧。”
Ace打开门，邀请站在门外面的男人进屋，坐下详聊。
之所以不死人会出现在这里，是因为Ace在回家之前，在不死人门口留了一个消息。
邀请他下午六点的时候来自己这里聊一聊，事情有关博士与罗德岛，他要和不死人好好聊聊。
不死人和凯尔希说完事情之后，回家就在门口的虚拟屏幕上看到了Ace的邀约。于是在自己房间一直等到晚上6点的时候，他跟着Ace留下的房间号来到这里。
说实在的，Ace的单人邀约，这是不死人万万没有想到的。
但不死人刚好也有些事情想要问Ace。
凯尔希不肯和不死人讲讲有关博士的事情，那就干脆问问别人。
这里是罗德岛，不是只有她凯尔希一个人了解博士
“我事真没想到，愿意和我讲讲博士的居然是你。”
不死人坐在Ace的房间里，他抬起头来打量了一下房间。
整个Ace的房间布置地很现代。但不死人总觉得这不像是一个Ace这样看起来很老成的男人，应该有的房间。
墙壁上贴满了各种海报，全是不死人认不出来的明星，他们大多都戴着墨镜，手中要么抱着吉他贝斯，要么就是拿着一个麦克风。
造型也多是狂放不羁，让人一眼就能看出来，他们是有名的摇滚明星。
Ace见不死人抬头打量了一下自己的房间，顿时有些羞涩地挠了挠脑袋。
他不是一个习惯和别人分享自己爱好的人。
“还挺有意思。”
不死人简短地说出了自己的评价，他也从来没有好奇别人私事的爱好。
Ace和不死人都互相十分有默契地没有继续这个话题，Ace咳嗽了两声。
“你的声音好了？”
“从你们罗德岛拿了一点东西，算是暂时治疗好了病症，过几天就会恢复原样。”
不死人向后靠在椅子上，他问道。
“你这是刚刚起来？”
Ace还穿着一件睡衣，如果不是因为不死人敲门，Ace赶紧把不死人迎进来，说不定现在Ace还在休息。
他也工作很久了。
“是啊，昨天晚上凯尔希医生拜托我帮忙，我没有拒绝的理由，就帮她处理了一些文件。”
说到这个，Ace的脸上不自觉地有些发黑。
他可忘不了凯尔希一脸严肃地说自己不会把私人感情牵扯到罗德岛之后，立马因为自己提起了她的痛处。而故意让自己处理一大堆原本应该凯尔希自己处理的文件。
不过，对于Ace来说，凯尔希愿意把这些文件交给他来处理，这本就代表了凯尔希对Ace的信任，相信他可以做好这些事情。
而亲眼见到凯尔希是有多繁忙的Ace，自然也不会拒绝。
“嗯。”
不死人嗯了一声，他立马把话题转到正事儿上来。
“所以，你让我过来，是想和我聊聊博士？”
“是的。前两天我们罗德岛高层开了一场有关营救博士的会议。在会议上，我们许多人都提到了你。”
Ace也不避讳，直接跟不死人说有关罗德岛的事情。
他和凯尔希是两个不同的态度，他认为不死人应该成为罗德岛的后盾，那既然始终都会有求于不死人，为什么能主动一些，成为不死人的朋友呢？
“最后凯尔希医生以合约为由，让你加入了这次作战。但实际上我明白，如果单论她自己的个人情绪的话，凯尔希医生不会愿意让你参与营救博士的作战。”
Ace说着，他从旁边的柜子里拿了一瓶水，扔给不死人。
不死人伸手接住了这瓶水，他点点头。
“我能看出来。”
凯尔希向不死人的妥协，源于她的需要。
罗德岛不能让两个领头人都离开本部，而阿米娅还是个小孩子。如果要凯尔希跟队潜入切尔诺伯格。一旦本部出事，阿米娅还没有那瞬间做决断的能力。
所以，凯尔希需要一个能够镇得住场子的人，至少能够为小队成员救出博士后的撤离保驾护航的战力。
而不死人则是完美符合了这个要求。
对博士有好奇心，自身战力足够，而且又没有什么其他势力的影子。
最重要的是，不死人几乎是等于博士亲自下达指令的重点观察对象，而且博士对其的评价很高。
这才让凯尔希在权衡中，选择了对不死人暴露一些事实，让不死人能够加入罗德岛。
这也侧面暴露了罗德岛目前遇到的许多问题，包括人手不足等一系列的缺点。
“但是，我们精英干员们对你的评价都很高，而且在抛去那些我们不能了解的缘故之后，所有人都希望你能加入到我们的队伍之中。”
Ace对不死人释放的善意，令不死人十分意外。
他明明和这些罗德岛的人接触不到一个月，但好像所有人都对他印象很好。
“没有一个战士会不愿意与另一位强大的战士并肩作战，这是我们许多人的共识，包括煌，Scout，还有Logos他们。说起来，Logos最近很忙，他没能邀请你一起去探讨法术，这是他一直记在心里的事情。”
这种话说出来，就是实打实的在捧不死人了。但Ace说的很到位，一点也不显得谄媚。
即便不死人配的这样的称呼，要让Ace亲口说出来，就已经代表Ace他们承认不死人的地位。
“而且，还是营救博士这种大事。如果有你能站在我们的身后，那我们的安全感会高很多。”
Ace对不死人笑了笑。
不死人沉默着，他有些搞不明白罗德岛的这些人都是什么意思。
凯尔希一副整天苦大仇深的样子。但Ace和阿米娅，还有煌这些。反而对不死人的态度十分友好，而且日常看起来都没什么心事。
对待不死人的态度也是，凯尔希总是刻意藏着事不跟他讲，但其他人却十分友善。
此刻，脑子略有活络的不死人在思考中，开始考虑一个可能性。
会不会这也是凯尔希的授意？刻意让Ace他们与不死人拉近关系？
但很快，不死人就推翻了这个前提。
如果这是凯尔希的授意，那么从不死人见到Ace和阿米娅开始。从龙门那个时候，凯尔希就已经在安排这件事了。
但凡凯尔希从哪里知道些许不死人的过往。
那她就不敢这么做。
也就是说，Ace与凯尔希的态度，都是正常的。
凯尔希不能代表罗德岛对不死人的态度，那么凯尔希一定是因为博士的原因，对不死人才会如此的疏远。
所以，问题又回到了原点。
“博士，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
不死人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这是他一直在思考的问题。
“博士吗...要说实话，我们没有人能够真正了解博士，我能给你的说法，也只是我Ace自己的所见所闻。”
Ace想了想，他自己从柜子里拿出了一瓶饮料，喝了一口。
随后，慢慢开口说道。
“他是一个心底藏着事儿，但从来不对我们说的家伙。他运筹帷幄，谋算千里，但总是把许多事情的决断权交到我们自己手里。”
“要怎么说他的能力呢...即便有时候你做出了一个连自己都想不到的选择，你觉得整件事情的走向，没有任何人能够看得清。但事后看来，你还是会觉得，博士早在这件事情发生之前，就已经预料到了这一幕。”
Ace努力回想着博士的身影，他的语气略有严肃。
“但是，我可以确定的是，博士的一切选择，都是为了实现我们共同的理想。而他所知的一切的神秘和未知，都是为了保护我们。”
说到这里，Ace垂下脑袋，他又想起了昨天晚上故意刺凯尔希的那句话。
当时的他是真的不明白，为什么凯尔希医生就一定觉得，博士会有嫌疑。
在Ace自己看来，那位的死，与博士没有半点关系。
但话说回来，倘若她的死就连博士都没能预料到，或者是没能阻止。
那这件事的真相，到底是有多么令人震惊？
“听起来，博士很完美。”
不死人想了想，他问道。
“那你知道他又什么会被关起来了吗？被谁关起来了？”
在不死人的考虑中，博士应该是一个与火之时代相关的人物。否则他不会知道不死人的身份，也不会从凯尔希口中听到那一声灰烬大人。
因此，博士现在的状态，就很有可能与火之世代的其他的势力相关联。
但，Ace给出了一个不死人意料之外的回答。
“没有，博士并不是被人关起来的，而是被我们亲手送入那具器械里面。”
Ace摇摇头，他说道。
“三年前发生了一些事，博士身受重伤，我们把他安置在切尔诺伯格的地下设施修整。说起来，当时还是我和几个朋友一起送博士过去的来着。”
说道这里，Ace对不死人说到。
“即便过去了这么久，我还是会想。如果当时博士还在，如今的罗德岛一定不会像是现在一样乏力。”
“我一定会安全把博士带出来，就算是赌上我的生命，也在所不惜。”
Ace说的很坚决，这让不死人有些意外。
“值得吗？为了一个人，赌上你的生命，以及你有无限可能的未来。”
“为什么不值得？”
Ace看向不死人，这是不死人头一次见到Ace这么认真。
“我和博士的诉求是一致的，只要博士依然选择为了泰拉大陆上的苦难而努力，那一切努力就都不算白费。”
“...”
这还是不死人第一次见到罗德岛上的人，对于未来以及理想的态度。
即便他们的力量在不死人看来不算强大，甚至大部分不死人在罗德岛上见到的干员，连血荆棘都可能打不过。
“其实能来罗德岛上的人们，大多都有自己的想法和诉求。但有一个核心的点不会改变，我们才能聚在一起。”
Ace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问道。
“不死人先生，如果我猜的没错，你不是感染者吧？”
“我不是。”
不死人点点头，承认了这件事。
Ace毫不意外地点点头。
“我在档案室里看到你档案的时候，发现这一栏是空白的，一点内容都没有，就连凯尔希医生还有批注，说这就是空的，请不要意外。当时我就知道，你的力量与源石没有关系。”
“但或许正是因为如此，凯尔希医生才会对你不甚友好。”
“我不知道你是否知道，如今泰拉大路上感染者的生存环境如何。但知晓感染者的痛楚，与愿意为感染者解除痛楚，这是两码事。”
Ace说是这样说，但他并不知道，不死人对感染者的了解可不算少。
刻俄柏不愿意放下手中的食物，暗索走投无路只能去偷窃。
更不要说不死人曾经在维多利亚居住的半年里，是在下城区定居。
他见过最底层的人们是什么样的生活，也见过在上城区里挥霍的贵族。
不死人对感染者与正常人的态度，一直都是一视同仁。
他不会把感染者当成一种身份。因为他本身就曾经历过被人用病痛区分身份的日子。
“罗德岛的大家，或多或少都愿意改变这样冷酷无情的泰拉。即便我们的努力在现在看来不过是杯水车薪。”
“但有着共同的经历，有着我们曾经的过往，才知道所谓拯救是有多么宝贵。尽管那希望看起来就像是角落的烛光一样不显眼。”
“曾经的博士，就是为我们领路的那几位领头人之一。”
不死人点点头，他能理解Ace的话语。
即便只是些微的希望，但在这黑暗之中，烛火也能成为明灯。
“大概，这就是我对博士的印象吧...他就是引导我们前进的道标，在他的指引下，我们一切的行动，都能切实地取得成效，带来胜利。”
Ace回忆的时候，他的眼睛里充满了光。
“虽然他有时候真的让人觉得很恐怖，但在这些事实的遮盖下，那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这样的吗...”
不死人的脑子里大概建立起了一个形象。
“等到博士回来了，你一定要和他好好聊聊。”
Ace并不遮掩自己的想法。
“我由衷地希望你能成为我们的一员。”
这可能吗？
不死人看着Ace没有说话。
他没法给Ace确定的话语。因为他去救博士，其实本质上和博士能做到什么没有关系。
对他来说，博士是谁，他代表了什么，这才是最重要的。
但罗德岛...
说无情一点，除了玫兰莎和还在治疗的刻俄柏之外，和不死人一点关系都没有。
顶多还能再算一个玛莉娅的姐姐，玛嘉烈·临光。
拯救感染者？
这种事情不死人从来就没有想过，他确实有着拯救世界的过去。
但如今的不死人只是个新世界的过客。
没有理由要求他去承担其他人的痛楚。
两人不约而同地陷入了沉默。

160.出发之前
坐在甲板的酒馆里，不死人手中端着一杯啤酒，他的耳边回荡着煌和Ace的说笑声。
“诶，你知道吧？听说上次华法琳医生被凯尔希医生挂到甲板外面之后，回头又想办法找那个斯卡蒂小姐要血，结果被斯卡蒂小姐反杀，直接亲手吊到甲板外面，在上面又挂了一晚上！”
煌手里抱着一个大杯子，根本就不知道她已经喝了多少。但看她脸上的嫣红，还有颇为狂放的话语就知道，这量恐怕是不小的。
“我知道！还有啊，然后有人去帮华法琳医生去找凯尔希医生求情，结果凯尔希医生听说之后，又跑上去把那个吊绳给加固了，临走的时候还说了一句话！”
Ace手里也端着一个大杯子，里面放着一杯啤酒，和不死人手中的啤酒一模一样。
“她说，不要让这个家伙下来，让她返祖一下，看能不能有助于实验进度。”
哈哈哈！
整个酒馆顿时响起了愉悦的笑声。
这种事情对于罗德岛的干员们来说，已经是司空见惯了。但每次听说的时候，还是会觉得很好笑，华法琳医生被挂到甲板上的这件事，就是彻彻底底的笑声制造器。
当然，没有人会因此去故意刺华法琳医生，华法琳医生对此也并不在意。
“说起来，不死人先生，你已经到岛上有一两周了，有没有什么不习惯的地方？”
煌把话题从其他人身上转回来，Ace继续和其他的酒友交流，而煌则是端过杯子到不死人身边的位置坐下，似乎是想单独和不死人说说话。
“还好。”
不死人此刻穿着他之前在维多利亚定制的工作服。
脸上还是一如既往地带着银色假面，没有人看得到他长什么模样，只能看到薄薄的一层嘴唇，还有嘴唇下面的胡茬。
不死人端起啤酒喝了一口，气泡在嘴里炸开，让他在吞下之后，也忍不住砸吧砸吧嘴。
这种叫做啤酒的东西，是用粮食酿造出来的。对于不死人来说，是一种新奇的体验。
“好喝吗？”
煌好奇地看着不死人手中的杯子，她把自己手中的杯子递到不死人面前，毫不在意地说。
“啤酒这种小家子气的玩意儿，可不适合你这样的战士。来，试试我这个！”
不死人看着煌杯子里的透明液体，他总觉得这事儿没有那么简单。
根据不死人的经验，越是纯粹的东西就越是强大，酒水应该也是这样。
不过，不死人还是接过煌手中的杯子，喝了一口。
一股浓郁的芳香从入口的那一刻，就直接灌进不死人的鼻子和喉腔。等到不死人真的吞下去之后，立刻就涌上来犹如针刺一般的酥麻感，同时紧接着不死人就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好，好辣！”
不死人闭起眼睛，眉头紧锁。等到这股感觉过去之后，才慢慢睁开眼睛。
“怎么样？”
煌好笑地看着不死人，她就是想看看这位战骑士在喝过白酒之后的模样。
“很...带劲。”
不死人抿了抿嘴皮子，他只觉得自己身体里似乎有一团火在烧。但这不是真正的灼烧感，只是酒水带来的刺激而已。
这感觉对他来说有些新奇，他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这种奇妙的感觉了，就好像真的有火焰在烧灼一样。
也正是因为如此，不死人把手中的酒杯交还给煌。
“虽然很带劲，但它让我想到一些不太美妙的事情。”
不死人隐晦地拒绝了煌的好意，不过在拒绝之前，他已经喝了一口。
“好吧，抱歉。”
煌没想到白酒会让不死人想到其他的事情。于是主动道歉，顺便把话题拉到其他上面。
“过两天就到预定位置了，我们都得出去干活儿，不过Ace倒是会迟上几天，但是你应该是要最先离开吧？”
煌说的，自然是营救博士的事情。
“是的。”
不死人点点头，他端起自己的啤酒杯喝了一口，以此来冲刷灼热感。
缓了一小会儿之后，不死人继续开口。
“凯尔希要我提前去切尔诺伯格，在那里先看看当地的情况，然后接应Ace和临光的小队。”
这是之前就已经说好的事情，不死人也为此做了一些准备。
这几天过去之后，他已经察觉到自己的身体又出现了老化症状。
应急理智顶液果然是应急用的。对于不死人来说，也只是一时的功效。
因此，在自己的脑子又会迟钝之前，他先把自己的装备都拿去给罗德岛的工作人员，请他们帮忙护理一下。
又和玫兰莎与斯卡蒂交代了一下自己要出门的事情，让她们保护好刻俄柏，至少不能让刻俄柏又偷偷跑进食堂去偷调味料吃。
说起这件事，那就是罗德岛之前发生的大事件了。
那天食堂的工作人员看到整个食堂里被翻得乱糟糟的，还以为有人来行窃。于是赶紧向上层报告。
其实被偷了什么都是小事，但食堂是要负责很多病人的饮食，在饮食安全上才是最重要的一环。
一旦有心人投了什么不明物质到食材库里，那可就糟糕了。
不过，很快，人们就在存放食材的冰室里看到了一个人。
一只快被冻僵的金毛狗子。
刻俄柏可怜兮兮地看着打开门，还拿着电锯的煌。
煌也傻眼了，怎么突然冒出来一个人的？
后来看了监控才知道，刻俄柏大半夜的饿了，想着食堂应该有东西吃。
就拿着自己的员工卡去食堂找东西吃，结果发现食堂关着门，也没人在，就绕着食堂转悠了半天。
正巧当天后厨的门没有关紧，结果让刻俄柏真给溜进去了。
刻俄柏先是在调味料那边打开，一点一点地尝了个遍，然后就盯上了食材库。
她找了半天，居然还真拉开了一个冰室的大门。
冰室又是那种一旦气压和温度有问题，就会强制锁门，保证内里温度的大门，除了密码之外，什么都不好使。
结果刻俄柏还就真给被关进冰室里，关了一晚上。
不过，令人惊讶的事情还在后面。
发现了刻俄柏之后，众人赶紧把已经快要冻到失去意识的刻俄柏送去医疗部。
结果，刻俄柏在缓了一阵子之后，直接又活蹦乱跳地闹着要去吃东西。
大家都怕她给冻着了，想方设法拦住她，还得再休息休息。
这种状况出来，再怎么样都得好好修养两天！
所有医生都已经做好了为刻俄柏治疗发烧的准备。
结果这孩子还真就又活蹦乱跳了两三天，一点事儿都没有。
就好像那冰室不是冰室一样。
关于这件事，不死人知道之后只是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回头就抓住刻俄柏的脑袋，敲了好几下，一直到刻俄柏抱着脑袋眼泪汪汪地看着不死人。
事后，不死人用某个银色大猫给的卡片补偿了食堂的损失，并且像是念经一样，趁着自己说话还灵活，在刻俄柏耳边念了一整天的，不能进食堂后厨，不能进食堂后厨。
刻俄柏在篝火旁边，听的想睡觉。但一旦有要睡觉的势头了，不死人立刻又敲一下刻俄柏的脑袋。
折磨了她一整天，等刻俄柏第二天离开不死人房间的时候，连食堂的大门都不敢进。
不过今天嘛，玫兰莎放假，说要试试哥伦比亚的新菜式，就邀请斯卡蒂和刻俄柏一起去食堂捣鼓去了，刻俄柏这才小心翼翼地走进食堂的制作区。
也正是因为几个女孩子有事儿做，不死人才会接受煌和Ace的邀请，一起来喝点东西。
“之前开会的时候，大家都已经把你当成我们之中的一员了。毕竟精英干员已经很久没有新鲜血液了，你的出现让我们很多人精神一震。”
煌笑呵呵地又喝了一口杯子里的白色神秘液体，呼出一口气之后，继续开口说。
“所以，这次行动，对于你的安排，大家都认为应该由你出面帮助博士逃脱。你是目前我们能拿得出手的最高战力。”
“博士，对你们很重要。”
不死人已经从Ace那里大致了解到了博士的性格。
“但是，为什么你不去？还有Scout和Logos？”
Scout和Logos平时遇见不死人的时候还会打一声招呼。不过他们俩是真的忙，在罗德岛上几乎见不到他们，不死人和他们碰面的时候，一只手也数的出来。
“因为我们都有其他的事情要做。除了营救博士之外，也要给博士带去一个还算不错的局势。否则单靠我们现在的状态，博士回来还会碍手碍脚地。”
煌指了指旁边的Ace，她说道。
“Ace平时的任务大多也是小规模作战，声势不大。我更擅长攻坚作战，所以这种潜入任务，而且还要考虑到保护博士的安全。反而是要Ace这样的特种小队作战要有优势一些。”
不死人点点头，煌的性格就咋咋呼呼地，做事起来奔放有活力，也能看得出她的风格。
“这是你第一次要为了罗德岛出任务，心情如何？”
煌笑着拍了拍不死人的肩膀，她的话题又是一转。
不死人倒是没什么感觉，给罗德岛出任务，这就像是自己之前在谢拉格当赏金猎人的时候，不过是一项要做的任务而已。
“还好。”
不死人的回答很平淡，他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
“啊，对了。Scout说是要在离开之前单独找你聊聊来着？”
煌突然想到这个事儿，当时在会议上，Scout自己说的会找不死人聊聊。
“今天下午我还在停机坪见到他和他的小队了，不知道他找你没有？”
“Scout？”
不死人摇摇头。
“没有，我没有收到他的邀约。”
“糟糕...他不会是忘了吧？”
煌想了想，说到。
“Scout这次的任务也是要去切尔诺伯格。但是他的目标和我们不一样，知道你要去，他之前还想着能不能问问你，到时候互相照应一下。”
不死人对Scout的印象很不错。
他是那种随时都可以让自己的存在感消失，融入到环境里的优秀侦察者。
但他在日常生活中倒是挺随和的，之前有一次两人在罗德岛外面遇到，Scout还给不死人送了一块刚从面包房买的面包。
“走之前，我会和凯尔希聊聊。”
不死人点点头，表示自己会注意这件事。
不管如何，Scout在不死人这里的印象不差。
煌和不死人又开始聊起其他的事，没过多久煌又发出了豪爽的笑声。
不死人则是全程没有什么情绪上的变化，顶多就是扯一扯嘴角。
这种与人坐在一起，聊聊天，喝喝酒的感觉，还不赖。
不死人抿了一口杯子里的啤酒，他开始怀念起过往的岁月。
温暖的篝火，豪放的笑声，还有能让不死人也喝到味道的美酒，以及一位不会背弃诺言的好友。
同一时间，乌萨斯雪原。
有人从帐篷外往帐篷里不断搬运着成箱的物资。
“这些东西是否足够我们活过这个冬天？你怎么会问这种问题，我们的目的可不仅仅是活着。”
一身厚实衣物的蒙面整合运动摇了摇头，对旁边的好友说道。
“其他的人不这么想，但我们雪怪可不能忘记了一开始的目标。”
“我当然知道啦！只是我有点担心而已。会不会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大姐这段时间都是在储存物资，也不知道这些物资会是拿去干什么的。”
自称雪怪的整合运动士兵叹了一口气，他有些不好的预感。
但紧接着，一个声音从他身后响起。
“这是我们去切尔诺伯格的路上，需要的物资。”
那声音响起的时候，两位雪怪成员立刻直起了身子，转身过去面向那个女孩子。
“大姐！”
他们俩不约而同地敬了一个礼，然后一脸认真地看向面前的女性。
“我们刚刚只是在...”
“不用担心太多，是塔露拉那边有新任务交给我们，这些物资都是为了任务准备的。”
被称作大姐的女性有着一头雪白的长发，在冰封万里的雪原上，显得格外相称。
令人意外的是，身处雪原，她却穿着略显单薄的衣物，仿佛感受不到冰寒似的。
她的声音也如同她的外表一般冰冷清亮，有着刺骨的寒意。
可她对两人说话的语气，却不甚严厉。
“做好准备，明天就出发，可不要掉队了。”

161.被改变的白教信仰
在不死人被煌和Ace等人拉着交流感情的时候，玫兰莎和刻俄柏还是斯卡蒂三个人也在交流感情。
本来三个看起来根本就凑不到一起去的女孩子。因为一个人作为链接的枢纽，逐渐了解起对方来。
哦，刻俄柏除外，这个孩子只知道两个人都是好人，都会给她喂吃的，而且都是不死人很重要的伙伴和朋友。
斯卡蒂一直都是沉默不语的模样，偶尔会出声提醒玫兰莎漏了什么东西。
玫兰莎则是一直作为三人中的主导，决定大家一天会去哪些地方玩。
有时候也会拉着玫兰莎所在的预备队队员们一起去看场电影，一起聚个餐。
这种氛围之下，这一两周下来，斯卡蒂在玫兰莎的朋友圈子中，风评正常了许多。
大家知道，斯卡蒂也只是一个很正常的女孩子，会喜欢好看的衣服，会喜欢吃甜品。
唯一不正常的是，她和玫兰莎都是对于自身武艺的提升有着奇怪的执念。
斯卡蒂很愿意与玫兰莎交手，这段时间里，两人至少私下约了三次训练场。
玫兰莎的武艺对斯卡蒂来说有着不小的吸引力，倒不是因为玫兰莎的技术有多好。
而是玫兰莎的技巧传授者是不死人，不死人的技艺都是世间一等一的存在，更何况是玫兰莎所学的杀人剑。
斯卡蒂与玫兰莎不同，两人的技艺有着核心区别，一个是对巨兵，一个是对人。
斯卡蒂对不死人的杀人技艺很感兴趣，每次和玫兰莎交手，都会惊叹到出手之刁钻，身法之鬼魅。但可惜，玫兰莎终究只是玫兰莎。如果是由不死人来施展，斯卡蒂是拦不住的。
而玫兰莎也对斯卡蒂的剑术非常感兴趣，斯卡蒂的大剑在施展的时候很重要的一点就是气势，斯卡蒂那种要压倒一切对手的气势与用剑使力的技巧，是只会用轻型直刀的玫兰莎，根本就没有接触到的东西。
两人在相互交手中都受益良多。
通常两人打架的时候，刻俄柏就在训练室旁边的椅子上趴着睡大觉。
来到罗德岛之后，刻俄柏对自己武器的需求就小了很多，她再也不会把自己的武器朋友随时随地都带在身上。
因为她知道，这里不会有人来抢她的食物，她能睡在干净温暖的屋子里，不用担心会不会半夜被人惊醒。
可惜，唯一的缺点就是不能和不死人呆在一起了。不然在温暖的篝火旁边，睡着更舒服。
三人都知道不死人要暂时离开罗德岛一段时间，是去出任务。
刻俄柏的反应最大，玫兰莎和斯卡蒂倒是还好。毕竟她们都是罗德岛的干员，知道这很正常。
但刻俄柏虽然是干员，但更像是一个病人，至今为止还没有让她接触与出任务相关的事情。
金发傻狗大晚上的去敲不死人的房门，非要抱着不死人的手甲睡觉。
不死人也只好应了她的要求，让她在篝火旁边趴了一晚上。
不过也就是睡了一觉之后，刻俄柏就不闹了。
这算什么？补充不死人能量吗？
明天就是不死人出发的日子了，不死人没什么好收拾的。
但时有人却对不死人发出了邀请，出乎意料的是，居然是医疗部的邀约。
当不死人来到医疗部的会客厅时，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在轮椅上坐着的端庄女性。
以及站在她身侧的女骑士。
看到这一幕的时候，不死人总觉得非常地有既视感。
在火之时代，有一个信仰白教的王国，卡利姆。
卡利姆的圣女是闻名世界的信仰者，她们能够记忆许多圣典中的奇迹，将神的力量散播到世界。但白教诸神正是传承火焰的拥护者。
因此，卡利姆的圣女们都渴望成为拥有传火使命的系火女。
但成为系火女的过程又何谈坦途？因此，圣女们身边会有来自卡利姆的骑士。
而在不死人的旅途中，他认识过好几位圣女。但唯独有一位圣女与她的守护骑士让不死人印象深刻。
守护骑士伊果与目盲圣女伊莉娜。
不死人与他们的初遇是在洛斯里克城下不死聚落的某个牢房附近。
在这趟旅途中，他们之间的承诺让不死人无法忘怀。而如今，不死人就在这两人身上看到了相似的影子。
玛嘉烈的源石技艺是光，使用的武器也是战锤，与那位口是心非的圣骑士还真挺像的。
“不死人先生，你来了。”
玛嘉烈看到不死人站在门口有些发呆，于是挥挥手，和他打了个招呼。
“进来坐吧，我去给你泡一杯茶。”
临光俯身与坐在轮椅上的夜莺交流了两句，然后去隔壁给不死人准备饮品了。
不死人来到沙发坐下，他看轮椅上的夜莺。
夜莺此刻的眼神明亮，看起来与之前的状况完全不一样，精神劲也好了不少。
“身体如何？”
出于礼貌，不管对方是否知道自己，不死人还是打了个招呼。
“看你的状态，应该最近精神还不错。”
“多亏了不死人先生的帮助，我已经有好几天没有做噩梦了。”
夜莺看到不死人之后，神态略有拘谨。她虽然不善言辞，但是面对恩人还是尽可能地开口。
“睡眠质量都很好，除了作息与以前不一样有点不习惯之外，一切都很好。”
看来夜莺已经从闪灵或者玛嘉烈的口中得知，是谁帮助自己逃离梦境。
在许多干员的传言中，夜莺小姐总是会默默地呆在角落。就算是出任务也只是默默地保护好大家。
一开始，干员们还以怜悯的态度面对这位好似笼中之鸟的端庄女性。
但夜莺以她自己的能力赢得了大家的尊敬。不管是什么任务，夜莺总是能保护好与自己一同出行的干员。
“嗯。”
不死人知晓夜莺之前的状态并不正常，他很好奇，于是开口问道。
“我听说，夜莺小姐的源石技艺是和医疗相关？”
“是的。”
夜莺点点头，补充了一句。
“准确来说，我更擅长保护同伴，不让他们受到伤害，而不是治疗已经出现的伤口。”
“这样的吗，能不能让我看看你的源石技艺？”
不死人提出了疑问，他并不掩饰自己的目的。
“既然你知道是我帮了那，那我也直说。治疗那天发生的事情，我很在意，并且我怀疑它可能和你的所学有关。”
“我的...所学？”
夜莺的眼中流露出了些许迷茫，她不太明白不死人是什么意思。
如果夜莺的记忆尚且完备，或许她就会当即给出不死人答案，但可惜。
“抱歉...我不记得了。但是，可以。”
夜莺伸出自己的手，在空中轻轻托起，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她手中，被她轻轻打开。
于此同时，在不死人与夜莺的周围，凭空浮现了一座精美的鸟笼。
这鸟笼初看时有着钢铁一般冰冷的质感。但倘若认真观察，就会在深色的质感上，察觉到一丝流转的荧光。
这看起来很源石技艺，不管是外形，还是这种像是实质上的幻影，都是源石技艺才能达到的模样。
但不死人却从中感受到了熟悉的东西。
他伸出手，在鸟笼上轻轻触摸了一下，诧异地问出了声。
“这是...”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
夜莺的声音原本就有些柔弱，此刻更是听出了浓厚的迷茫。
“我不知道我的源石技艺是从哪里来的，但我偏偏又能凭借本能使用出来。”
“凯尔希医生和闪灵告诉我，说我没有了以前的记忆，是因为有些东西不方便被我回想起来。但是我有时候会在梦里见到那些感觉很熟悉的场景。”
“不过它们确实大都是痛苦的，醒来之后我又什么都记不清了。就好像那只不过是一场梦，从来都没有发生过。”
不死人听着夜莺的话语，他不自觉地叹了一口气。
又是一个失忆的。
“或许，这些都只是梦境的话，也是好事。”
不死人说道。
“至少你不用再回忆起那些痛苦。”
是的，重新拥有记忆之后的不死人，有时候也会因为往事而沉默。
夜莺这个模样，反而正是最安稳的状态。
但夜莺自己却不这么想。
“可是，如果我想不起原来发生的事，我又怎么去面对我的未来呢。”
夜莺骨节分明的双手不自觉地抓住了自己身上的白裙。即便她用力地将双手按在腿上，却依然没有任何感知。
“我不想被这种注定不能知晓真相的命运所禁锢。”
不死人哑然，他又何尝不是呢，当初选择熄灭火焰，就是他对自身命运的反抗，也是对那个残破世界的最后一场豪赌。
很显然，他成功了，而现在的一切。对于不死人来说又是一段崭新的旅程。
夜莺再挥挥手，笼罩在两人身边的幻影牢笼顿时消失。
此时，会客室的门被打开，临光就像是算好时间一样推门而入。
“来，喝点茶。”
见到临光进来了，不死人点点头，把到嘴边的话给收了回去。
三人聊了一会儿，不过都是临光和夜莺询问不死人在罗德岛是否习惯，然后就是夜莺再次对不死人表达谢意，并且承诺。如果有什么需要夜莺她们帮忙的，随时都可以向她们寻求帮助。
临光又和不死人聊了聊关于这次任务的具体情况，得知临光也会成为这次营救行动的一员。
“那到时候还要麻烦战骑士成为我们的坚盾。”
临光脸上带着得体的笑容，对不死人伸出了自己右手。
不死人也伸出手，和临光稍稍握了一下就收回。
这一次的临光比起上一次明显要放开一些，而且交流时偶尔流露出的情感也更加真实。
难道是因为夜莺？
不死人悄悄看了一眼夜莺，夜莺似乎是在想事，有些出神。
到了这里，不死人便打算打道回府了，听到不死人表示自己准备离开，夜莺赶忙出声，叫住了不死人。
她从自己的身上摸出了一张有特殊材料镌刻而成的卡片，交给不死人。
“这是？”
不死人从这张卡片上感受到了不寻常的意味。
“还记得刚刚我使用的源石技艺吗，不死人先生？”
夜莺说道。
“这张卡片里记录了一份单人份的「圣域」。它可以保护您在关键时刻不受任何源石技艺的伤害，不过持续时间并不长。只需要撕开卡片，就能使用它。”
见到不死人的情绪有些不对劲，夜莺赶忙补充道。
“不是因为担心您的安全，只是觉得我必须要对您的援手做出回应。”
“嗯...谢谢。”
不死人表示感谢，随后再次和两人告别，离开了会客室。
刚刚走出会客室的大门，不死人就在旁边看到了一身黑袍的闪灵。
闪灵应该是专门在这里等不死人了，也不知道她在这里听了多久。
闪灵抱着手中的法杖，她抬头看向不死人。
“你见到她的法术了？”
“本质上是白教的奇迹，魔力防护，不过表现形式有所不同。那个笼子我总觉得很熟悉。”
不死人也不避讳地开口，说出了自己的疑问。
“你们是白教的人？为什么会加入罗德岛？”
但听到不死人口中的话语之后，闪灵却愣了一下。
“什么？白教？”
闪灵的反应不似作假，这也就说明，她并不知道白教是什么。
“有意思。”
不死人点点头，没有再多开口，而是转身离开了这里。
闪灵和夜莺的身份肯定有很多秘密值得挖掘，但不死人目前还有一件事要去做。
明天就要离岛，还得要凯尔希要Scout的联系方式。否则到了切尔诺伯格，不死人也不知道他人在哪里，更没法给予帮助。
看着不死人转身，闪灵本来想要说出口的话语也被他自顾自离去的背影堵在嘴里。
但不死人的话语已经足够引起闪灵的重视。
他知道很多，他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
闪灵有自己的疑问，不死人也有一大堆疑问。
倘若白教诸神的信仰留存至今，为何明明是属于白教信仰的法术，却在闪灵这个蓓尔嘉信仰者的口中听不到它们的名字？
古老的诸神信仰都变成了怎样的形式？
就连奇迹也变了模样，成为源石技艺的一部分。
那座鸟笼...
不死人一时间居然想不出来自己是在那里见过那玩意儿了。
伸手拍了拍头盔，不死人轻叹一口气。
人性快要烧完了吗。
得想办法再找凯尔希要一点，先完成手头上的任务再说吧。

162.出发!切尔诺伯格!
“这个要带，帽子也不能落下，还有帐篷和吃的...啊不对，好像不需要帐篷和吃的。只要生火就能过一晚上。”
此刻，正在不死人屋子里收拾的玫兰莎拿着被她洗干净的衣服一点一点地叠好，收进玫兰莎挑选的黑色背包里。
“啊，对，还有皮鞋和腰带，说起来，会不会需要手杖啊？要不要现在去买一根？”
说到这个话题，玫兰莎就忍不住抬起头来，看向在篝火旁坐着的不死人。
不死人有些无奈地开口说道。
“我是去执行任务，不是去，参加会议。”
“我知道啦！只是任务有些时候也会涉及到潜入和隐藏身份这种事情嘛！而且老师你不是刚好恢复原来的模样了么，不好好利用一下这个时期，等到过一段时间又变老了怎么办？”
玫兰莎一边叽叽喳喳地小声说着，一边又把旁边的领结给放到包里。
“你在维多利亚定做的那两套衣服质量都很好，我全都给你带上了，还有一双长靴和皮鞋，只是不知道乌萨斯人会不会觉得维多利亚风格不太好。”
玫兰莎伸出一根食指在嘴巴上按了一会儿，眼睛往上飘，脑子里飞速运转。
还差什么来着？
是的，正是玫兰莎过来帮不死人收拾包裹。
前两天知道不死人要离开之后，玫兰莎就已经在做这些准备了。
不死人身上没有什么污垢，就连他的盔甲也会在过一段时间之后恢复洁净。
据不死人所说，这是他自己的原因，脏污与秽物不得近身。
也正是因此，不死人才没有清洗身体的习惯。
不过谁也说不明白，不死人洗澡，会不会把水全给蒸发掉...
但是玫兰莎还是把那些不死人穿过两三次，却没有洗过的衣服拿去再洗了一遍，熨烫好了之后规整地挂起来准备收拾的时候再拿出来。
说是那些，其实满打满算也就两套，甚至两套衣服的礼帽都是选用的同一顶。
啊对，还有不死人之前披在身后的黑色长袍，上面已经因为旅途和战斗而焚烧地有些破旧，玫兰莎也找不死人拿去修修补补了一下。
一开始不死人还不太愿意，但顶不住玫兰莎的强烈要求，还是把黑色长袍给她了。
自不死人恢复与玫兰莎相识的记忆之后，在他的所有回忆里，玫兰莎从来都没什么特别的强烈要求。可没想到在家政这方面，玫兰莎居然表现如此强势。
不死人有点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他也没有修补衣服的习惯。
其实一般只需要一个法术，这些毁坏的物品就能回到原来的模样。
玫兰莎修修补补之后的长袍还挺好看的...好吧其实也没什么区别，甚至还多了几个补丁。
有个补丁被玫兰莎缝上了一团Q版火焰，专门用的深红色的线。
但不死人就是觉得挺好看，就连上面的补丁在他眼里也很优美。
他并不能理解这是什么感情。但每次想要下手使用魔法【修理】的时候，就有些不忍心。
思来想去，还是就这样披在背后。
幸好那团Q版火焰是在长袍的边角，轻易看不到。
除了玫兰莎之外，刻俄柏也在不死人的房间里呆了好久。
毕竟如果不死人要离开罗德岛，就算只是暂时离开，他也会拔出插在篝火中间的长剑带走。这样一来，刻俄柏就没法在篝火旁边睡觉了！
狗狗委屈.jpg
斯卡蒂没什么表示，她从来就不担心不死人的安全。在她眼里，如果真的有什么能威胁到不死人的安全，那也就只有来自家乡的报复。
但是目前看来，老家人好像都很怕不死人，就连斯卡蒂也不找了。
啊对，说到斯卡蒂，不死人还抽空去看了一眼她的那个朋友。
听斯卡蒂介绍过，在罗德岛的代号叫做幽灵鲨，曾经作为一位修女服侍于某个教会。
令人感到惊奇的是，当不死人靠近幽灵鲨的时候，幽灵鲨立刻表现出了极其严重的过激反应。就好像在她眼里，不死人是她的天敌一样。
但是，只要附近没有不死人，或者两人中间隔着一道无法穿过的墙壁，就算幽灵鲨能够看到不死人的形象，也不会有什么特殊的发病症状。
两人曾经隔着玻璃有着短暂的交流，这场交流中的对话被凯尔希医生全程监控，并且在对话结束之后立刻封存进机密档案。
当时，结束与幽灵鲨的对话之后，不死人与凯尔希和斯卡蒂有过片刻的相会。
在那场三方对谈中，不死人说了一句话语。
“神圣是幽邃滋生的苗床。”
凯尔希与斯卡蒂就同时想到了一些不可描述的东西，两人对视一眼，立刻转身去查找资料了。
其他在场的干员对于这场对话的印象也不剩多少，据他们有时在酒后所说，当天他们也只是隐约之间听到了一些词汇，比如深海，幽邃，以及教堂之类的词汇。
但是整体的交流更是完全记不清楚顺序和话语。
令人震惊的是，参与了对话记录的煌也在事后疑惑地表示她觉得自己什么也记不清了。
就好像不死人根本就没有去见过幽灵鲨一样。但是在罗德岛的事件记录里，又明明确确地有着记录，在不死人成为罗德岛干员的五天之后，在医疗部的设施中与幽灵鲨有过长达十分钟的交流。
斯卡蒂对此事缄默不言，她已经和凯尔希达成了协约。在整个事件解决之前，不会谈论任何与之相关的话题。
也正是因为这次的话题，斯卡蒂在不死人出发之后的第二天，也会离开罗德岛，去进行调查任务。
此次任务将不会记录在罗德岛的情报系统里，知晓的人员只有不死人，凯尔希，斯卡蒂。
就连幽灵鲨也没有被告知斯卡蒂的去向，只是说斯卡蒂有需要解决的任务。
所以说，整体看下来，不死人在罗德岛的收获简直是大到令他自己都意外。
先是解决了刻俄柏的矿石病危机，然后又见到了玛莉娅的姐姐玛嘉烈，在玛嘉烈那里意外接触到了罪业女神蓓尔嘉的信徒，在解决了夜莺小姐的睡眠问题之后，又从她身上找到了白教的影子。
还在斯卡蒂的朋友幽灵鲨身上找到了更加明显的幽邃痕迹。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与玫兰莎相会，以及从凯尔希那边找到了长期的人性供应。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找到这么多线索，不死人自己都觉得离谱。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总算是来了，去营救那位博士。
玫兰莎与不死人约好，等到不死人回来的时候，检验玫兰莎的成果，并且教她更多的武器使用技巧。
然后就把不死人的东西全部收拾好，放在旁边不死人从来没有睡过的床上，离开他的房间。
一夜未眠，第二天一大早，当第一缕阳光从窗外照射到不死人身上的时候，他从地上站起，伸手熄灭了火焰，并且从火堆中拔出了长剑，收到身侧。
等到敲门声响起，不死人推开房门，不出所料，正是小阿米娅。
阿米娅脑袋上戴着安全帽，抬起头对不死人开口说道。
“不死人先生，运输机已经准备好了，你的东西收拾好了吗？”
“走吧。”
不死人背起床上的包裹，跟着阿米娅一起来到甲板上。
正好是太阳从地底跳出来，在这一望无际的荒原上点亮了一切，光滑的石块与小水泊反射着莹莹的阳光，让人的眼睛不自觉地眯起。
刚刚到甲板上面，一旁的凯尔希就来到了不死人的身侧。
“这是与罗德岛本舰的通讯器，每天只有下午六点到六点十分的十分钟之内会打开通讯频道。”
凯尔希把一个黑色的手环交给不死人，并且告诉他如何打开通讯器。
“因为乌萨斯官方对通讯的封锁与管控。一旦超过时间限制，通讯频道就会有被入侵的可能。所以要麻烦你在这段时间里多注意一下通讯频道。如果有什么新情报要交给你，我们会让手环亮起，并且震动三次。”
“看起来，这还挺高级的。”
不死人把黑色的手环收好，他没有在手上佩戴额外饰物的习惯，还不如收进盔甲里。
“还有，和Scout小队的联系方式呢？”
“这就是我要交代你的事情，Scout他们遇到了一些困难，需要你去帮点忙。”
凯尔希一边说着，她一边带着不死人往运输机那边走。
“给你的那个通讯器，和Scout随身携带的通讯器也是连通的。但是要到切尔诺伯格境内，终端才能互相链接。”
说到这里，凯尔希也带着不死人来到了运输机后面，转过身。
“他的行踪被人察觉了，堵在切尔诺伯格外面。等你到达之后，先去帮他们脱离险境！”
运输机预热之后，发动机的声音很大，凯尔希必须用极大的声音才能让不死人听到。
银白偏绿的发被风扬起，漫天吹散，她眯起眼睛。
“用通讯器和他们取得联系！回来之后，给你多加一份人性合剂！”
凯尔希已经抓住了和不死人打交道的重点。
和他打人情感情牌没用，更不要想说服他。没有他重视的人，他鸟都不鸟你，倒不如直接把好处摆在他脸上，只要报酬得当，不死人一定会乐意帮你解决这些问题。
更何况，Scout在不死人这里的印象还不差。
“可以！”
不死人也点点头，辅以大声的喊叫。
听到不死人的回应，凯尔希挥挥手，示意不死人可以登上运输机了。
于是，穿着灰白色甲胄的不死者缓步走进运输机，在后排的座位上的坐下。
阿米娅对他比了个手势，问他是否准备好了。
不死人回以一个大拇指，表示自己随时可以起飞。
阿米娅点点头，和凯尔希一同退下伸缩楼梯。
滋...
运输机后侧的伸缩楼梯逐渐合上后盖，最后一丝光亮也被封在外面，不死人内侧也同时亮起了白色的灯光，可以在窗户外看到来回走动的甲板干员。
阿米娅捂住自己脑袋上的安全帽。但从安全帽上的缝隙中钻出来的耳朵却在风中不断摇摆。
她艰难地睁开眼睛，对旁边的人说了些什么。
片刻之后，不死人就听到了声音。
“不死人先生，请做好安全措施，绑好安全带，一分钟之后起飞。”
不死人愣了一下。
安全带？飞机上也有安全带吗？
等一下，安全带在哪儿啊？
这玩意儿怎么绑的来着？
一分钟之后。
看着运输机逐渐升空，然后在短暂加速之后，飞向了天空。
阿米娅和凯尔希同时松了一口气。
Scout受困的事情在一天前就通知本部了。
但他的工作在营救博士面前属于第二重要的事物。
煌也有自己要出的任务，Ace更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带队去营救。
只能把希望放在不死人的身上。
“有不死人先生在，Scout前辈的安全应该就不用担心了吧？”
阿米娅的语气轻松了许多，她昨天为了确认Scout的位置，在作战中心呆了很久。
凯尔希罕见地揉了揉自己的眼角，她轻声说道。
“问这些问题，倒不如回去好好睡一觉。等着明天Scout脱困之后给我们传递信息。”
听凯尔希的语气，她也觉得Scout是妥妥的安全了。
“确实，毕竟是那位战骑士啊。”
阿米娅打了个哈欠，她只睡了两个小时，就起来通知不死人离岛了。
由罗德岛明面上的领导者通知不死人，这算是对不死人的尊敬，也是不想把这个消息通知给其他尚且不知情的干员。
不过，说到安全的事儿...
凯尔希想到了什么，她转头过去看了一眼阿米娅，问道。
“不死人知道安全带在哪儿吗？”
“？”阿米娅愣了一下，随即原本就有些苍白的脸色变得惨白。
“完了！我忘告诉他了！”
凯尔希嘴唇抖了抖，她看向天边已经只剩一个小点的运输机，不知道说什么好。
希望不死人不会把这笔账记在阿米娅头上。
他应该不至于跟一个小孩子置气吧？
应该...

163.霜星
切尔诺伯格，是隶属于北国乌萨斯的边境移动城市。
尽管属于不靠近极北冰原的那部分。但四季气温依然低下，对于乌萨斯人来说，这样的气温却已经是温暖了。
但冬天已然来临，入冬的城市里有雪花洒落，在落到路灯上时即刻被路灯的些微温暖所融化，顺着杆子一路流向下方。
老式的砖墙上趴着惨绿的枝丫，这是植物对冬天最后的抵抗。
尽管是一座冰冷的城市，但人心却依然温暖，生活在这里的人们，竭尽所能地想要活下去，即便只是一个感染者。
可乌萨斯对感染者强硬的态度，堵住了所有感染者的活路，让他们在一片黑暗中一头撞上布满尖刺的围墙。
此刻，就在切尔诺伯格的外城，一支由切尔诺伯格守军组成的巡逻小队，正在对可疑人物进行逮捕。
“让开！”
“大人！我们家莎耳只是一个小伤口！小伤口啊！”
“不要让我再说第二遍，让开！”
冰冷的刀剑将父母与子嗣隔开，女孩儿绝望地看着靠近她的军士，试图做出最后的反抗。
但很可惜，尽管她是一名感染者，却并没有如同其他的感染者一般觉醒源石技艺。
隔离防护服下有力的手掌将她的双腕抓死，一个军士就将她彻底制服。
父亲怒吼着，从身后抄起了挂在墙上的猎斧，却在即将挥下斧头的那一刻，被长剑贯穿了心脏。
军士冰冷的视线从隔离服面罩的下面看向这个妄图反抗乌萨斯机器的普通男人。
“收队。”
...
也是同一时刻，就在街道对面的高楼之上，白发少年垂眸看向街道之下，这无情的一幕。
“这就是乌萨斯，这就是切尔诺伯格，霜星。”
他的声音尚且稚嫩，却极为罕见地听出了浓厚的轻挑与嘲讽的意味。
“还不明白吗，没有反抗，我们感染者就永远没有出头之日。我们手中的利剑，就是为我们博得权益的工具！”
他张开手臂，似乎要环抱天空，将整片云彩也拥入心怀。
“如今我们可以站在这里，唯一的原因就是我们有着同样的目标！有着能够与我们一同前进的伙伴！这就是塔露拉雄图中的一环，我们要向全世界宣布，感染者不再是任人欺凌的角色！我们手中的刀剑，可以刺进欺压者的心脏！”
就在他身侧，那道白色的身影，似乎要消隐在环绕的雪花中。
她冷漠的眼神看了一眼旁边的男孩儿，开口问道。
“那你为什么不让人去救她？”
那男孩儿摇了摇头，毫不在意地说到。
“比起感染者的群体，单个的生命毫无意义。不能让这一条命暴露我们的存在，这不也是塔露拉的命令么？让我们不要擅自行动。”
被称作霜星的女性不再搭理男孩，她盯着下面已经彻底失去意识的女孩儿，抿了抿嘴唇。
“大熊。”
“我知道，大姐。”
就在她身后，一名身穿绒毛披服的小队成员当即做出了回应，与在他身后的两名同伴，一同去往楼梯间。
他们知道，大姐一定不会坐视不管，就如同以往，他们遇见她的时候。
“霜星，你这是无视塔露拉的指示！”
一旁的白发男孩当即竖起了眉头，对身侧的霜星呵斥道。
“我不需要你来教我做事，我有我自己的行事准则。记住，她只是名义上的首领。”
霜星撇过眼睛，看了一眼那脸色微变的白发男孩，她轻声说道。
“梅菲斯特，不要忘记，我们的队伍始终都是为了感染者而战，眼前就有同类正在被欺压，我又如何能够坐视不管？”
“呵，随你。计划出了问题，看看到底谁来负这个责任！”
“就算是老顽固在这里，他也不会稳稳拿住自己的长矛。”
霜星不咸不淡地又说了一句，随后沉默不语。
被称作梅菲斯特的男孩冷笑一声，不再理会霜星，他正准备转身离去，却听到身侧霜星疑惑的声音。
“咦？”
梅菲斯特顺势看去，却见在街道上，形式发生了转变。
一道血红色的身影不知道从哪儿杀出来。
冰冷寒锋与鬼魅的身影融合交织。仅仅是一次轻轻的略过，就扬起了好几道血花。
而那些漫天飞舞的鲜血，又在片刻的漂浮之后，汇聚在一起，顷刻之间组成了三支栩栩如生的长矛。
那裹挟着鲜血的身影轻轻挥手，就有如闪电般掠过的长矛，刺入巡逻队的装甲车中。
Cing！
钢铁在哀嚎声中被贯穿，那温热的鲜血长矛将正准备逃跑的驾驶员钉死在座位上，又柔软地变为液体，顺着伤口流下，不见踪影。
不过是刹那之间，形式就发生了逆转，鲜血回到大地之中，属于他的血液也重新回到身体里，惨白的脸颊在血幕中显现，殷红双眼垂向地面，看向他面前被绑住，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女孩儿莎耳。
自血潮中浮现的身影蹲下，轻柔地将女孩儿身上的绳索解开，又将她拉起，轻轻拍掉她身上沾染的雪花。
“还记得我吗？前几天在你们家借宿的哥哥。”
他努力扯出一个笑脸，试图挽回自己在女孩儿眼里的形象。
女孩儿紧张地点点头，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鲜血。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并没有什么不适感。
“很好，记得我就行。”
血魔萨卡兹满意地点点头，然后揉了揉面前小女孩儿的脑袋，把她的身体转向在街角，不敢移动的父母那边。
“你的父亲刚刚受伤，但是我帮他凝固了伤口，现在没有什么大碍，去看看他吧。”
四处游历的萨卡兹拍了拍小女孩儿的后背，催促小女孩儿挪动脚步。
女孩儿这才敢大步冲出去，投进母亲的怀抱，又握住父亲的右手，相拥而泣。
萨卡兹没有去看一路的尸体，就恍若那不过是路边的垃圾，不值一提。
他来到这家人身边，从褴褛的衣衫中掏出几枚金币，放到桌上。
“这里对你们已经不安全了，过不了多久，就会有其他人来抓你们。离开这里，离开乌萨斯，如果想要你们的孩子好好活着，就不要再回来。”
母亲擦拭掉狂喜的泪水，对恩人不住点头。
看着那血魔萨卡兹离去的背影，年迈的母亲开口询问。
“恩...恩人！能否告知我你的尊名？”
那褴褛的背影没有停留，只是挥挥手，很快就消失在街角。
他们收留了自己，在冰冷的雪夜中给了他一个休憩的屋子。
这就是他报偿的时刻，没有什么恩情，只不过是等价交换罢了。
更何况，大家都是被这片大地诅咒的同类。
刚刚从危机中解脱的一家子。在片刻的停留之后，很快就收拾好家中仅剩的盘缠，趁着即将降临的夜色离开了这座城市。
而在目睹了这一切发生的两人眼里，他们都陷入了沉默。
“不是你的人？”
“雪怪小队没有这个人，你是知道的。”
霜星说着，她又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大熊。
大熊对她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有趣。”
梅菲斯特凝重的眉眼逐渐舒展开，他的嘴角不自觉挑起一个弧度。
“看哪！多么优秀的同类！这就是隐藏在暗处的反抗者！也是我们未来的伙伴！”
霜星没有说话，她觉得梅菲斯特的脑袋越来越奇怪了，但有句话，梅菲斯特没有说错。
那确实是他们的伙伴，只要还在帮助感染者脱离险境，就是他们的一员。
整合运动来者不拒。
但是问题来了，这么强大的感染者是从哪里来的？他为什么会出现在切尔诺伯格？
“总而言之，你的目的达到了。虽然不是你亲手救下的，但那家可怜人现在已经准备离开这座即将成为历史的城市。”
梅菲斯特的语气再次回到了轻挑。
“不要失去理智，霜星。为了更远大的目标而战，不能只顾着眼前的情势。”
“你没有资格教训我，做好你自己的事情。那队从罗德岛来的侦查小队呢？你处理好了么？”
“我已经让佣兵去解决他们了，那些收钱做事的家伙，没有忠贞的信仰，他们的真神就是金币。让他们去试探深浅，是最好不过的事。”
说着，梅菲斯特跳下天台边缘，带着属下离去。
“可不要让塔露拉失望，这将是我们崛起的关键点。”
声音越来越远，霜星却看着那位操控血液的感染者消失的街角沉默不语。
就连一个路过的感染者都更比梅菲斯特要有同情心。
梅菲斯特，你到底怎么了。
“大姐，我们该离开了，一会儿官方的人就要赶过来了。”
霜星身后的大熊轻声提醒道。
霜星嗯了一声，她点点头。
“我知道，走吧，先离开这里，再去看看被关押起来的同伴，要确保他们的安全。”
此时，那位刚刚做下善举的感染者，在街角的阴影中叹了一口气。
刚刚在高楼上的那些家伙，似乎没有针对他的意思，但为什么也没有出手的意思呢？
难道那些所谓的整合运动，也不过是嘴上说说的家伙么？
自己一路上的所见所闻，真是充满了虚假。
血刃骑士摇了摇脑袋，他将双刃插回双腰的鞘中，暗中跟上了离开的那一家可怜人。
总不能让他们跑到一般就被逮住了吧？
至少要保证安全地离开切尔诺伯格几十里才好。
不然自己救人的努力可全都白费了，这可不是卡西米尔荣誉骑士的风格。
一边想着，血刃骑士似是融入了暗影，在街角之间不断穿梭，却始终吊在那一家普通人身后一百米。
稍晚一些，就连太阳也泡进了海水之中。
在云层之下，行驶了有好几个小时的运输机内，有一位骑士抓住了身侧的握把，用力把自己按在原地。
在刚刚加速开始的时候，因为没有系稳安全带...准确来说，是他根本就没有找到安全带。所以被加速那一瞬间的惯性给压着侧飞了好几米，一直撞到墙壁上面。
咚地一声，头盔与墙面来了一下亲密接触，让不死人都忍不住摇了摇脑袋。
然后，他就一直保持着这个动作有好几个小时。
十分钟之前，驾驶的干员通过广播告知不死人，他们即将达到目的地，也就是乌萨斯领域，让不死人做好降落准备。
于是，他更加用力地握住了握把。
这个由强化金属制成的握把。如今已经彻底变形，变成了不死人手掌的模样。
突然，一阵强烈的失重感让不死人将自己压在座位上。
又过去了好几分钟，不死人终于感觉失重感开始减缓，随后轻轻一震，落在地面上。
“不死人先生，我们已经到达预定的地点了，接下来的路程，就请您自己朝前走吧。”
从驾驶舱出来的干员手中拿着一个包裹，准备交给不死人。
“这是阿米娅为你准备的，可能会用到的一些物品。”
“好的，谢谢。”
他还给不死人指了一下刚刚探查到的，Scout在频道里发出通讯最后地点的方向。
不死人没有拒绝阿米娅的好意。就算他用不到，在和Scout汇合之后，他也能交给Scout。
看着运输机在昏黄的阳光中升空，发动机周边的灯光消失在夜空中，不死人将视线收回。
趁着太阳尚未完全沉入海洋，不死人要抓紧时间前进。
他从来就没有在原地停留的习惯。
于是，被钢铁包裹的男人就如同最初一般，独行在大地之上与夕阳之下。
只是在他的身上，披着由玫兰莎修补的披风，戴着被刻俄柏天天抱在怀里睡觉的手甲，还背着阿米娅贴心帮忙准备的应急用物品。
他要去帮他刚刚认识的朋友。
这种感觉对他来说并不陌生，但着实是久违了。
伴随着钢铁制成的腿甲镶嵌进泥土中，阳光也逐渐消散在天地之间。
不死人不知道自己要走多久，但他决定继续走下去。
于是，在那片黑暗之中，他继续前行。
在不知道行走了多久之后，风雪席卷，沉默的男人依然挺直了腰背，向前大步迈出。
就在那片被风雪席卷的黑暗中，出现了一丝光亮。
沉吟片刻，不死人决定去看看情况。
于是他循着这一丝温柔的光芒，向前走去。
手甲拉开挡在面前的枯枝，不死人见到了一座营地。
在营地周围，一群穿着皮毛上衣的人们围坐在火堆面前，分享手中的食物。
而就在他们之间，有一个白色的身影竖起脑袋上的兔耳，转头看向了黑暗之中。
“谁？”
冷冽的声音让所有人瞬间提起了警觉，他们同时放下手中的食物，拿起身侧的武器，站了起来。
片刻的沉默之后，钢铁般的身影从阴影处走到火光之中。
“一个路过的人。”
不死者轻声说道。
“我要去切尔诺伯格。”
紧张的氛围并没有因此得到缓解，那些穿着奇异却整齐的装束的人们慢慢变换着阵型，防备着不死人的袭击。
但就在他们中间，有着冰雪一般容颜的女孩儿打量了一阵不死人的装束，那钢铁制成的盔甲属实是扎眼。
经历了片刻的沉默后，她轻声说道。
“切尔诺伯格，在那边。”
“谢谢。”
不死人确认了一下方向，对女孩儿道谢，随后转身，无视了那些手持兵器的人们，走进冰冷的风雪中。
可还没走上两步，他身后就传来了呼喊。
“朋友！大晚上的，风雪只会加重，为什么不在篝火旁坐坐？”
不死人回头看了一眼明亮的篝火。
他再打量了一下坐在篝火旁边，向他发出邀请的有如冰雪一般的女孩儿。
犹豫片刻，他转过身子。
“谢谢。”
“不客气。”
少女颔首，挥手示意身边的同伴放下武器。
人们再次坐下，慢慢端起手里的热汤。
不死人来到篝火边上，他放下背后的巨剑和包裹，又把腰间的长剑插入面前的篝火里，这才在篝火旁坐下。
“我是，不死人。”
不死人主动向女孩儿打起了招呼，同时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毕竟是对方的好意，自己也要有表示。
“怎么称呼？”
女孩儿并没有伸手与不死人合握，她只是看了一眼不死人的右手，随后淡淡地说道。
“霜星。”

164.雪中夜话
“来，这是汤，这是饼。”
就在这座小小的营地之中，穿着毛毡皮革的人们互相递交着热好的食物，依靠在山崖之下，躲避着自然袭来的大风雪。
而不死人坐在篝火面前，正在和邀请他坐下的少女交谈着。
“要在风雪中前进可不是一件容易事儿，旅者。”
叫做霜星的少女手中还拿着一碗完全冷却下来的汤喝着，她抿了一口已经凉掉的汤，然后皱了一下眉头，砸吧一下嘴巴，这模样就好像是这碗已经凉掉的汤把她烫到了一样。
“在这个关键的时间点，卡西米尔和维多利亚人会顾着准备他们的节日。而炎国人也在准备属于他们的新年。所以，这个时候还有去乌萨斯的人，无疑是都有着自己的目的。”
霜星就像是没有感觉到寒冷一样，她身上的衣物薄地不像话，在烈烈风中却并没有让她身上发抖。反而风力越大，越是让她舒适地眯起眼睛。
“所以，你的目的是为了什么？”
不死人放下了手中的巨剑，他接过身旁一个人的木柴，将整堆木柴据为己有，然后一点一点地把木柴掰开，扔进面前的火堆里。
而他听到霜星的声音之后，不死人则是说到。
“我有朋友，被困在切尔诺伯格。”
手头上的木柴有点硬，不死人合拢手指成刀，一下劈在木柴段的最上面，紧接着就是一道裂痕出现在上端。
然后不死人满意地伸手握住两侧，掰开这条木柴，将其中一半扔进火堆里。
“我是去救他的。不过在这之前，我还有朋友，在切尔诺伯格外面，被人围住了。”
不死人把另一段木柴扔进面前的火堆里，又从旁边的木柴堆里拿了一根大木柴在手里，随时准备好要掰开扔进去。
“所以，我要去帮他们。”
正当不死人说完这两句话，周围人说话交流与喝汤的声音就逐渐变小。
随后，不死人反应过来，他左右看了一眼，发现这些人都盯着自己，神色有些说不出的奇怪。
不死人好奇地问道。
“怎么了，什么问题？”
“嗯...没什么。”
霜星挥了挥手，周围的人立刻又恢复了原来的动静，该吃吃该喝喝。
霜星神色古怪地看了一眼面前的这个盔甲怪人，她是万万没想到，梅菲斯特嘴里说的，那些被围起来的老鼠可能会出现的援军，竟然就是面前这个家伙。
这算什么？还没到切尔诺伯格，就和我们撞上了吗？
霜星低头喝汤，她脑子很快就转起来，要想办法从这个人嘴里套点东西出来。
比如他们是来做什么的，到底是救谁，会不会对己方的计划有影响。
不管塔露拉是否有改变，但至少目前为止，所有策划都是为了一样的目标，她们就是站在统一战线上的同志。
霜星思考了一阵，把手中喝空的汤碗放在一边。
坐在霜星侧后方的一个身形壮硕的人拿过霜星的汤碗，然后又从锅里舀了一大勺肉汤到霜星的汤碗里面，放在地上，等待冷却。
“乌萨斯如今的情形，你了解吗？”
霜星抬起头来，看向这个在风雪里出现的旅者，她说道。
“切尔诺伯格作为边境城市，如今都已经收到来自乌萨斯高层的命令，将所有感染者抓进隔离区，要让所有感染者从乌萨斯境内绝迹。如今的切尔诺伯格，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进的去的。特别是...”
说着，霜星还看了一眼不死人身上的盔甲，她没有藏起自己的视线。
这就是在告诉不死人，你这个模样，很容易会被那些军士当成感染者。
当然，这也是霜星的一次试探。倘若这个家伙真的是感染者，那他们说话的距离就近了很多。
既然都身受这片大地的诅咒，那为何不能称之为同道呢？
但不死人明确地给出了回答。
“我不是感染者。”
不死人说着，把手中的木柴又掰开，扔了一段到面前的篝火里。
此话一出，周围的人们吃饭交流的声音又小了一些下来。
不死人这次当做完全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反应，继续说道。
“但是，很多人都觉得我是感染者。就连我的证件上，记录身份那一栏，也都是写的感染者。”
他又轻而易举地掰开了一段木柴，把两节木柴扔进篝火里，又拿了一段大木头。
众人闻言，交流的声音再度减小，都有意压低了自己的音量，听着不死人的话语。
他们不理解。
霜星也在沉默片刻之后，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为什么不申诉，证明自己不是感染者？”
首先要明确的一点是，一旦身份被确定成为感染者。不管你在正常城市想要做什么，都会有极大的不便。不管是哪个国度，都是这样。
感染者这个身份本来就代表着一个天然传染源，在这个前提之下，所有的政府设施都会因为你的身份而对你大有限制。
因此，一旦有误判，所有人的第一反应都是。
我不是感染者！
我要去医院做证明！
我是正常人！
看，这就是泰拉的感染者与常人的第一道隔阂。
歧视与恐惧。
他们从一开始，就觉得自己作为感染者的身份，是一个诅咒。就算这是误判也好，他们也要发出很大的声音昭告所有人，自己和感染者没有关系。我是正常人。
到现在，就连感染者自己，也会习惯这样的态度，他们在默认之中，将自己与诅咒，与被欺压者放在同等的地位，也就在无意间造成了两个群体的二次隔阂。
自我认知。
但不死人却摇了摇头，还顺便掰开了手中的木柴，他毫不在意地说到。
“有区别吗？”
就这一句话，让所有人交流的声音再次压低，只剩下勺子与碗碰撞的叮叮声，他们直勾勾地盯着不死人，想要从他的嘴里听到更多。
“...”
霜星也忍不住沉默了起来，她思考的更多。所以在听到不死人的话语之后，当即就开始反问自己。
感染者和正常人，有区别吗？
此时，霜星给出了自己答案。
她开口说道。
“有，当然有。”
“有什么区别？”
不死人反问道。
霜星想了想，她抱住自己的双腿，蜷缩起来，慢慢开口。
“感染者身上带着矿石病，稍有不慎就会感染到正常人。感染者遭受着病痛的折磨，寿命极短。感染者的生活并不完整，他们几乎体会不到正常的人生。”
说了这么多，霜星似乎是给自己找到了一个理由，她又看向在篝火面前掰木柴的不死人。
“这些难道不是区别？”
“在我的，印象里。”
不死人把两根木柴扔进火堆，他说到。
“绝症患者，特别是疫病的传染者，也是这样的。”
“对啊，这就是绝症患者。”
霜星忍不住抢过话语。
“这是没有解药的绝症，没有人可以解开它...”
但霜星的话还没说完，不死人又开口了。
“那他们就不是人了吗？”
此言一出，最后一丝声音也消失，这片雪夜里，只剩下风雪刮过的呼呼声。
这种言论，但凡是在泰拉大陆上生活过的人就不会说出来。
因为整体的社会环境就是这样的，没有矿石病的人将矿石病患者当做最肮脏的秽物对待。
在所有人的意识里，感染者与人是有区别的。
但，如今的感染者在不死人眼里，与曾经的自己遭受的经历多么相似。
在那所谓的众神之地，不死人被高高在上的神明当做统治的工具，要他们献出自己的生命去维持神明的统治，只因他们是被诅咒的，不能死去的游魂。
他是最有资格说出这句话的人，只因他曾见证更大的迫害发生。
“我知道，我看得出来，你们都是，感染者。”
不死人说话的时候，他顿了一下。
“你身上的，温度很低，应该是，矿石病造成的。你后面的，那个朋友，他的右手，彻底坏死。也是因为，矿石病。”
不死人先是指向霜星，又指向坐在她身后，为她舀了一碗汤的大汉，毫不在意地说。
“可是，这和我们，坐在一起，又有什么关系？”
不死人从旁边拿过一截木柴。
“在这片雪夜里，有幸碰到一起。你们愿意，让我留下过夜，那就是朋友。都是在风雪中，行走的旅人。我们没有，区别。”
霜星一边听着不死人说的话，一边摸到旁边的汤碗，想要举起来喝一口。
却被没有彻底凉透的碗壁烫了一下，下意识缩回了右手有如冰雪一般洁白的手指。
“嗯...”
既然被不死人说通了，霜星干脆就用右手放出了一道寒流，在碗边绕了一圈，将整个碗壁冷冻一下，随后才端起这一碗凉透的汤，喝了一口。
此刻，整个营地里的人们不自觉地撇开眼睛，没有再去看不死人。
就连霜星一时间也没能开口说话。
直到有人起身，去火堆旁边舀了一勺汤，所有人才如梦初醒一般。
互相交流，吸溜汤的声音，咀嚼面包与肉块的声音。
这片营地重新发出了声音。
他们是因为震惊，所以发不出声音。
不死人说的不错，他们所有人都是感染者。
霜星身上的温度很低，这就是她的矿石病与源石技艺的后遗症。
坐在她身后的大汉，也是因为矿石病，整个右手的大臂肿起一圈，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源石结晶。
“你...和其他人...很不同。”
霜星沉默半天之后，憋出来这么一句话。
现在，她已经不想再从这个人嘴里套话了，她生怕自己还要陷入更大的沉默。
“我有见过，其他人，有一些，也是这种态度。”
不死人想起了瑕光，也想起了天火。
他的这两位徒弟，都是作为非感染者，而对感染者并没有什么歧视。
瑕光曾在交流中明确表示了自己的态度，她认为人没有区别，区别只是在是否拥有高尚的品格之上。
而天火更是因为不死人感染者的身份劝他不要成为自己的学徒，容易加重病情。
这片大陆上还是有这样的人，他们对感染者没有什么歧视。一旦熟悉起来，也愿意去帮助他们，与他们亲近亲近。
但可惜。
“可惜，你这样的人，还是很少。而且，国家上层的态度，不是你们能够改变的。”
霜星叹了一口气，继续小口喝着她的汤。
“那就从，自己开始。”
不死人回想起了自己一路的旅程。
“想要改变别人，就先改变，自己。”
尽管一开始确实是为了解除诅咒而踏上道路。可当他认识到真相之后，却毅然决然地做出了自己的选择。结束了神明的统治，结束了那个畸形的世界。
“说的好。”
霜星点点头，不死人的话很和他们的胃口，与她们的目标也不谋而合。
她们正是要以自己作为道标，告诉全泰拉的所有感染者，我们要站起来，要为了自己的权益与生存的空间发声。
正是要改变自己对自己的态度，才能改变别人对自己的态度。
不知不觉间，人们看向不死人的视线柔和下来，也没有特别警觉的眼神老是往不死人这边瞟。
不死人知道，自己的话语让他们放下了警惕。
霜星伸手，把吹散的头发往脑袋后面理了一下，然后开口说道。
“很抱歉，一开始大家对你的态度都不怎么好。”
“我感觉到了，都看着我，还有人准备，拿起武器的。”
不死人直勾勾地来上了一句，直接把霜星的话给堵死。
霜星愣了一下，嘴巴开合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还是等不死人又开口之后，霜星才接上。
“不过，我能理解。如果是我，我也会，警惕。”
“谢谢。”
其实这才是不死人的本性，话题终结者。刚刚能顺着霜星的话题往下说，那都是因为感染者的话题让不死人想到了一些过往的老事。
风雪之中，人们发出的声音渐渐变小，也有人钻入了温暖的帐篷睡去。
不死人坐在篝火面前，掰开手中的木柴，让所有木柴都能充分燃烧，不至于火焰变小。
霜星也靠在背后的包裹上，眯起眼睛。
“你不怕冷？”
“我的温度比风雪还要低，对我来说，这就是温暖。”
两人的声音逐渐变小，只剩下篝火燃烧的噼啪声。
溅开的火星将围绕在篝火附近的雪也融化。
“晚安。”
“嗯，晚安。”

请假条
null

165.瞬间冻结
当阳光穿过树叶照射到营地内的时候，霜星睁开了双眼。
周围已经响起了来回走动的声音，是自己的小队成员正在准备撤营了。
她伸了个懒腰从地上坐起来，眼睛有点发木地盯着面前还燃烧着的篝火看了一会儿。
然后才想到一个问题。
为什么今天的篝火没有熄灭？
正是这时，从旁边扔过来两节被掰开的木柴，在篝火里迅速燃烧起来。
啊，原来是有另一个守夜的人。
霜星揉了揉眼睛，刚刚醒来脑袋有点发昏，她出声问道。
“你是一晚上没睡吗。”
“我不需要，睡觉。”
不死人只是这么说着，然后帮着旁边要把汤罐架在篝火上面的人，把汤罐子立好。
之前坐在霜星后面，也就是那个右手被彻底感染的感染者对不死人露出了一个笑容，然后转身去准备其他的吃食。
大家在收好东西之后，还要围聚在篝火旁边，吃上一顿早饭。
不死人一边用手头上所剩无几的木柴戳着汤罐，一边说到。
“乌萨斯的雪，不如谢拉格的雪，大。”
“那是因为乌萨斯的人心已经够冷，不需要风雪再来点缀。”
霜星叹了一口气，从地上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身子。
周围的雪怪小队成员们在收拾地差不多了之后，也跟着围坐在篝火面前。
就听着大姐和不死人先生时不时聊两句，然后安静地吃完了早饭。
汤是带着的肉干和雪水熬成的肉汤，饼是泡在汤里融化了的面饼。
但大家都很开心地围在一起，吃的可香。毕竟在这么冷的天气，在野外有一碗热汤就是很奢侈的事情了，更别说还能有肉香味儿。
不死人面前也摆着一个铁碗。但不死人没动，他只是等着身边的兄弟喝完之后，把自己这碗给他。
吃饱喝足之后，用雪水再把碗给清理干净，有人捧着一大捧雪来到篝火旁边。
不死人让开了一个身位，看着他把手中的雪扔到篝火上。
呲...
篝火熄灭了。
“我们要走了，不死人先生。”
霜星拍了拍身上的雪花，她给不死人指了一个方向，说道。
“往那边走，最多走到晚上。如果天气一直这么好，你就能看到切尔诺伯格的轮廓了。”
霜星没有想办法把不死人留下来，尽管他是能够理解感染者的人。
“谢谢。”
正当不死人对霜星点头致谢的时候，他皱了皱眉头，抬头朝着切尔诺伯格的方向看了一眼。
随后，他转过视线回来。
“有人来了，是来找，你们的？”
“嗯，应该是终于搜索到我们这里了。”
霜星哑然，她也没藏，直接了当地给不死人说道。
“是切尔诺伯格的当局，我们给他们造成了一些麻烦。不死人先生，可能要你绕路了。”
“没事。”
不死人摇摇头，他可没打算跑。
愿意留他在篝火旁边坐一晚上。再怎么说，人家遇到问题了，也要帮一手。
“我不想，绕路。早点解决了，早点上路。”
两人正说着，周围的雪怪小队成员也从两人的话语中听出了端倪，众人按照以往的作战习惯组成了阵型。
虽然早就知道这些人不简单，但看到这么快的反应速度，不死人也有些意外。
当然，最关键的是，这些人居然下意识把不死人挡在后面，一副要将他保护好的模样，还有霜星也在他旁边。
“大姐，这些家伙就交给我们吧，你帮我们看着就行。”
之前在聊天的时候，霜星有提到过的那位被称作大熊的大汉站在最前端，手持一把大剑，抗在肩上，他兴致勃勃地说道。
“解决这些追兵，之后营救同胞的难度也会小一点，务必要把他们全部留下来。”
霜星向前踏出一步，她的语气骤然变得严肃起来，伸手一挥，原本还有阳关的树林中，立刻就有风雪扬起，冰雾弥散，将一切可见的周围环境都变得模糊起来。
雪怪小队的众人也将护目镜从脖子上拉起，将眼睛保护好。
这就是雪怪小队与霜星的配合。
在霜星的范围影响力下，雪怪小队将作为最尖利的锋刃，在这片目不能视的环境中，化身为真正的雪怪。
周围的小队成员迅速散开，组成分散的战斗小队时刻做好准备。
“来了！”
不知道是谁，从那儿喊了一声，所有人都动了起来。
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准了目标。随后就是一道在冰雾中闪闪发光的能量弹，没入眼前不可见的风雪里。
这道能量弹就是所有人的指示标，尚在队伍中段，手持十字弩与法杖的各位成员，立刻将手中的武器瞄准目标方向，将手中的所有武器倾泻而出。
一时间，只在冰雾中听到了好几声惨叫，然后就从对面传出了满是愠怒的怒吼。
“术士！术士给我破掉这玩意儿！至少让我们看到对面在哪儿！”
“是，大人！”
于是，有火光在冰雾中亮起。可这火光就正是给了雪怪小队的成员们攻击的目标。
又是一轮能量弹与弩箭的齐射。
可这次，却只是打到了敌人的盾牌上。
“盾兵集合！向前推进！”
敌人也不是吃白饭的，在察觉到形式对自己不利时，选择了聚在一起的做法，将之前搜索时发散开的阵容聚拢在一起，以重装步兵保护后方的术士。
“大姐，我带人上去了。”
敌人后方的火光越来越明亮，眼看术士就要使用源石法术破掉霜星的场地术式，大熊站了出来，他上前一步，正准备带头冲锋，撞进敌人的阵型里。
“等等，我还有...”
霜星正准备抬起手，不顾身体的负担，强行发动源石技艺，她面前突然伸过来了一只宽厚的手掌。
“让我来吧。”
不死人把原本持在手中的大剑挂在身后，探出了自己的右手。
霜星正准备问什么，但在感受到不死人手上温度的时候，她脸色微变，当即大喊道。
“全员后撤！”
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雪怪小队向来都是对自己大姐的指令百分百信任。
于是在霜星喊出了那一声之后，所有尚在前段的抗冲击人员立刻跟着中段的术士与弩手后撤。
也就是这时候，从不死人的右手，亮起了幽蓝色的光芒。
法术准备好了，不死人也专门挑选了一个适合这时候环境的法术。
无数的冰雾，从不死人的右手向前发散，就如同霜星所散发出来的冰雾如出一辙，朝着前方的大部队散去。
但与霜星覆盖场中的雾气不同，不死人的冰雾不仅仅是因为冰冷而产生的雾气，那本身就是蕴含着魔力的雾气，能使任何接触到的物体变得脆弱与寒冷的霜雾。
这雾气来得快，去的也快，但仅仅是吹拂而过，就让正面众人，尚且隐藏在雾气中的敌人们不住发抖，就连随身携带的装备也不能让他们的体温恢复。
就连盾卫手中的大盾也冷得像是冰块一样，几乎要让他们拿不住手中的盾牌。
“这？！”
大熊愣了一下，他有些疑惑地看向了自家大姐。难道这位不死人先生花了一晚上从大姐这里学会了专属于她的源石技艺？
这不合理啊！
霜星也不能理解，这表现形式与她相差无几的冰雾，为何在威力上相差这么多。
收起右手，不死人左右摆了一下脑袋，他伸手握住身后的巨剑，侧过脑袋看了一眼霜星。
霜星还在这里，他不是发号施令的人。
霜星也意识到了不死人的表现是让她开口。于是这生于冰原的白兔举起手中的冰刺。
“进攻！”
“冲啦！”
大熊兴奋地将大剑抗在肩膀上，带着身后早就忍不住的一众雪怪前锋从雪雾中冲出。
敌人身后的术士惊悚地发现，自己手中的火焰从原本的旺盛燃烧，到如今仅剩火苗，只过了不到三秒的时间。
但就是这三秒，就将他们接近一分钟的努力全部破坏掉了。
如今，敌人的冲锋号角就在耳边，却就连看清身边环境都不能做到。
想要清空身边的雪雾，打开自己的眼睛，已经是天方夜谭。
大熊握住了肩膀上的大剑，在靠近敌人最前盾卫时，这位魁梧的雪怪怒吼一声。
咚！
冰寒的剑刃砸在盾卫的合金盾上，只此一斩，就将盾卫手持的大盾上砸出一道裂缝。
那脆弱地就不像是盾牌，而仅仅是建筑不过关的墙壁而已。
顺着表面看似坚硬的冰面，整个盾牌本身就已经变成了一个大型冰块，稍稍施加压力，就立刻会因为外部的巨力而崩解。
那是年轻魔法师在离开故乡之前，留下的其中一个魔法。
对于生他养他的冰雪世界而言，那是他必须抛弃的故乡。
至此，他就不曾经历过失去。
法术（瞬间冻结）
只听得好几声犹如冰块碎裂的声音，盾卫手中，原本坚硬的盾牌在第一轮的冲刺中，就已经变成了碎渣。
大熊尤其兴奋地在面前的盾牌上再砸了两下，他面前的盾卫只得手持一面残缺的盾牌向后退去，躲闪大熊手中的大剑。
“挡住！挡住！”
就在盾卫后面，统管全局的指挥官急切地喊着，一边拔出了自己腰间的长剑，将左手的小盾架在身前，展开形成覆盖半身的中型盾，试图挡住雪怪小队的第一次冲击。
但瞬间冻结的效用又岂止是让物品变得易碎？
刚刚拔出长剑，指挥官就察觉到自己已经变得迟钝起来的身体。寒冷折磨着他的骨头与血液，让他的反应也变得迟缓。
大熊狠厉地向前踢出一脚，直挺挺地踢在盾牌的表面。
那指挥官早就迟缓的身体根本就没有做好扛冲击的准备，只是受力就向后退去，空门大开。
下一秒，他看到了在他眼前一闪而过的剑光，以及挥洒的鲜血。
一颗头颅冲天而起，雪怪小队们没有仁慈可言。
这些隶属于乌萨斯的军士，本就是对他们生命带来威胁的恶鬼。
更别说，他们就是欺压感染者，将无数家庭拆散的一线实施者。
战斗结束地很快，快到雪怪小队们自己都不敢相信。
以往麻烦的甲胄与盾牌，在他们面前就像是豆腐渣一样，只是一次进攻，就能折断刀剑，碎裂盔甲。
“我还以为你会展现出你的仁慈。就像是你理解感染者一样来理解他们。”
霜星原以为不死人只是单纯地善良，现在看来，不是这样。
“我的目标，就是要去，切尔诺伯格，找东西。”
不死人皱了一下眉头，试图把嘴巴捋直。
“而且，乌萨斯给我的印象，一直，都不是很好。能削弱城防，那就最好。”
也就是说，双方有着相同的目标，不死人也没有理由去阻止他们进攻。
“嗯...”
霜星思考了一阵，随后挥挥手，示意收队。
当全队收队之后，不死人才放下一直握住巨剑的手。
术士与弓弩手或许体会要差一点。但大熊等人的前锋是真的感受到了那种摧枯拉朽的愉快手感。
所以当大熊回来之后，第一件事是和霜星报告情况。
然后看了旁边的不死人一眼，对他微微低头，表示尊敬。
不死人也没有说话，只是朝他点点头。
重新整理好之后，不死人与霜星告别，朝着霜星给他指的路，朝着切尔诺伯格进发。
众人看着不死人的背影，都觉得有些奇幻。
说真的，雪夜中遇到一个强大的术士，然后第二天早上遇敌，这位术士出手解围，帮忙打赢胜仗。然后他挥一挥衣袖，走入前方的道路中。
这种桥段，也就只有故事里会出现了。
“大姐，为什么不把不死人先生留下来？”
一旁的大熊忍不住发声。
“他对我们的抗争明显是持支持态度，不就是朋友吗？”
霜星摇了摇头，她看了旁边的大熊一眼，忍不住好笑地问了一句。
“大熊，你不是很喜欢看卡西米尔的骑士竞赛吗？这个名字你就不觉得熟悉？”
大熊想了半天，越想越觉得熟悉。
他眼睛一瞪，握剑的手微微颤抖。
“战骑士？！”
“全身旧式盔甲，还叫不死人，实力又这么强大。我不觉得会有巧合。”
霜星收了收心，与不死人的相遇只是一个插曲，现在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好了，收拾一下，切尔诺伯格周边矿场里的同胞还等着我们的。”
说着，霜星带头朝着目标方向离开。
只剩大熊瞪大了眼睛还盯着不死人离开的方向。
许久之后，山林中爆发出一声惨叫。
“我的签名啊！！”

166.他赶时间
如果说维多利亚对感染者的态度，是类似集中营的关押，强迫让他们与普通人分居，并且集中管理的话。
那乌萨斯对于感染者的态度就更加令人感到不寒而栗。
乌萨斯会将所有抓到的感染者扔去国家附近的矿山矿洞里，让所有感染者在那里发挥出自己的最后一点生命价值。然后整个乌萨斯机器将这些已经干枯到最后一点的人，像是扔垃圾一样，把他们的尸体再重新填进已经被挖空的矿山中。
这些感染者没有自由，也没有生命可言。对他们来说，只要成为了感染者，等待他们的就是无休止的劳作，以及来自乌萨斯的压榨。
据说在以前，乌萨斯并没有像是如今这样对待感染者，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发生了改变。
但正是因为这些压迫，才会激起反抗。越是惨绝人寰的行为，就越是容易遭到激烈的攻击，整合运动应运而生，他们说，要为这片大地上的感染者举起旗帜。
而霜星所做的，正是要将这些尚在遭受苦难的同胞，从无尽的苦痛中解脱出来。
又是在纷飞的风雪中，冰雾蔓延，雪怪自未知的迷雾中涌出，将压迫者尽数毁灭。
霜星缓缓向前走去，来到矿场的最中心。
曾经，她也是在这样的地方面对着毫无希望的未来，直到她失去一切，又被人拯救。
那时候她才明白，只有自身拥有了力量，才能拥有反抗命运的机会。
也正是那时候开始，她投身进入为感染者奋斗的事业中。
挥手之间，无垠的迷雾将整片矿场覆盖，令人浑身颤抖的冰雾将带走一切压迫者的生命，和她的兄弟姊妹们一起，为感染者带来光明的未来。
“大姐，已经不剩多少人了。”
大熊来到霜星身边，低声向她说道。
“那些杂种全死了，但是同胞们已经被折磨地不成人样了。”
说着，大熊还忍不住看了一眼旁边，刚刚被他们从矿洞中带出来的，尚且能够呼吸的感染者们。
他们眼神空洞，只是机械地跟着这些杀死了压迫者的反抗者，并不知道他们已经迎来了拯救。只因他们早在漫长的折磨中失去了一切渴求希望的能力。
霜星自然也是看到了这一幕，她沉默了一会儿，随后叹了一口气。
“生火，让他们吃点喝点，然后让贝克和他的小队带着这些同胞去找梅菲斯特。”
“什？！”
大熊愣了一下，随后脸色微变。
“真的要让他们去找梅菲斯特？！”
“大熊，慎言。”
霜星隔着一两米的距离对大熊摇摇头，让他注意自己的言行。
“虽然梅菲的精神状态很不对劲，但塔露拉的话他是一定会听的。至少如今来说，塔露拉明确表示不能乱来，要让这些同胞都成为我们举起旗帜的一份子。”
霜星看着已经开始动手升起篝火的同伴，她继续说道。
“再说，梅菲斯特始终都是一位首领，只要他还愿意为了感染者努力，那就是我们值得信任的同伴。”
霜星摆了摆脑袋，对大熊说道。
“去吧，帮忙去。”
“是！大姐。”
大熊立即转身，去帮自己的同伴一起生火煮汤。
尽管他们的食物资源已经足够稀少。但只要还有同胞需要帮助，那就绝不会吝啬。
倘若就连温饱都做不到，这些本就丧失了希望的人，又如何相信自己已经迎来了转机呢？
看着那些已经只剩下一张皮的无神感染者们，霜星心中也忍不住叹气。
这片大地从来都不会嘴下留情，祂吃人的时候，最是令人感到不寒而栗。
她又忍不住想到今天早上与他们分道扬镳的另一位战士。
如果这世界上真的多一些能够互相理解的正常人，也不会到如此的地步吧。
可是，如今他却是自己在明面上的敌人。
下次见面，或许就是兵戎相向，可这样的敌对，根本令人感受不到畅快。
整个雪怪小队都听到了，不死人要去救人的话语，却没有一个人主动向霜星提出，要把不死人留下来。
不只是因为他们打不过，更是因为这些淳朴的感染者们无法对一个与他们相谈甚欢的高洁战士动手。
大熊甚至还是战骑士的忠实粉丝。如果不是因为没钱，恐怕他都恨不得腰上挂一个战骑士的盗版玩偶。
天知道他在得知不死人就是战骑士的时候，到底有多后悔自己没去要一个签名。
亏了，亏麻了。
另一边，尚且躲在切尔诺伯格城外林中，正在清点伤员数量的Scout皱起了眉头。
昨天与总部的联系只有短短的几秒，然后就被围捕他们的切尔诺伯格守军用特殊装置掐断了信号联系。
只是突破这几秒钟的时间，传递自身的方位与信息，就已经非常困难了。
也不知道那边派来的增援小队有没有收到这条消息。
“老大，包围圈越来越小了，再不找突破的机会，就没有机会了。”
站在Scout旁边，与他一同思考着向前道路的小队成员对Scout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不管总部那边有没有给我们派来增援。但至少我们现在不能坐以待毙，况且...”
这个小队成员犹豫了一下，再开口。
“我们也不确定总部派来的人有没有能力帮我们突破重围。至少要考虑到图钉和长音的情况。”
是的，如今Scout领导的小队共有十三人，其中过半身上都留下的大大小小的伤口，而图钉和长音正是其中受伤最为严重的两人，长音是右臂骨折，已经完全没法承担弩手的任务，而图钉则是双腿都已经彻底变形，只是靠着淤兰的源石技艺还勉强支撑着。
Scout自然也是知道同伴的想法。说实话，他自己的内心中也是这么想的。
但凯尔希给他的命令是，一直坚持到增援抵达。但她刚说完这一句之后，通讯就被屏蔽了，Scout根本就不知道凯尔希派出的增援是谁。
希望是Ace或者煌吧，也就只有他们两人能在这种情况下提供帮助了。
“先不急，把敌人的动向全部观察清楚。按道理来说，这些切尔诺伯格的守军应该不会有这么敏锐的观察能力，我们还能再藏一阵。”
Scout对自己的隐匿技术还是很有信心的，短时间内敌人不可能找到他们。
Scout一边想着，他一边转身进入临时搭建的帐篷。
“图钉的状况怎么样？”
“很糟，最多再撑两天，两天过后他就彻底废了。”
在床上昏睡的男性旁边，一位女性罗德岛干员有些疲惫地舒了一口气，把释放法术的法杖放下，脸色凝重地对Scout说道。
“之前乌萨斯军士的战锤对他腿部的损伤太大。就算是回去接受治疗，可能也会落下无法逆转的病根。而且现在还在不断恶化，真的撑不了了。”
淤兰很客观地给出了自己的评价。但即便如此，她也没有说出哪怕一点要退出作战的意思。
这就是他们的态度，只要还有一线机会，就不能放弃这一次的任务。
这次的拯救博士行动，是罗德岛可以预见的巨大转折点，所有人都对此抱着充足的希望。
就算博士是踩着他们的骸骨走出切尔诺伯格，他们也不会有任何怨言。
因为Scout与他的小队成员们都曾见过博士的能力。在他们看来，那是一百个自己，一千个自己也无法弥补的差距。
“那就再撑一会儿，总部那边已经派增援过来了，昨天晚上的交流区间我也给了联系的坐标，还有一段时间就又能联系一次。”
Scout也没忘记给自己的队员加油打气，他作为一个小队的领导者，毋庸置疑是合格的。
听到这句话，淤兰的脸色也稍有好转。
这样紧急的情况，凯尔希恐怕也不得不临时提前计划，让Ace和煌出动了。
“你们说，会不会是...”
坐在临时搭建的病床旁边，还有一个固定着右手手臂的男人，他用左手撩了一下自己面前的长发，露出他灰暗的面容，说道。
“会不会是那位先生？”
“不太可能。”
Scout摇摇头，倒不是他不相信。而是他不认为凯尔希会把这么珍贵的战斗力用在他们身上。因为那位先生可是作为博士撤离切尔诺伯格的底牌。
Scout没有在离开之前去找不死人，也正是因为他不想让不死人承担太多责任。
他本就是作为外人加入罗德岛，要让不死人做太多，这恐怕会让那位先生感到不快。
不过如今考虑到自己的小队成员，Scout也有些后悔。
“但是不用担心，至少是Ace和煌他们，有他们在，我们会没事的。”
正当这么和队员们交流着，Scout的帐篷外面，立刻就进来一个人。
这人手持弓弩，身形娇小，一看就知道是个女孩子。
“队长，还有十分钟。”
“这么快？！”
Scout脸色一变，这是他没有想到的事情，这些乌萨斯的军士应该没有这么专业的追踪能力才对，为什么会对他们离开的方向了如指掌？
“我在他们的队伍里，见到了一些感染者。但是很奇怪，这些感染者没有被绑起来，反而像是在帮他们做事。”
这个女孩子叫做米米，也是Scout率领小队的侦查手之一。
“他们应该有特殊的追踪性源石技艺，军士的行动都是被他们指引。而且他们手中还有一些被装起来的东西...”
米米想了想，她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应该是图钉或者长音留下来的东西，比如受伤之后的血迹，还有被撕扯下去的衣物之类的。”
此言一出，整个帐篷里面的声音静了一下。
Scout还没说话，在旁边坐着休息，右手已经骨折了的长音当即开口。
“我们留下，队长你带着他们离开。”
“我不允许。”
Scout摇摇头，他立刻否定了长音的想法。
“这只是一种猜测，在完全确定之前，没有到最后一刻就不能拿你们两个做诱饵。”
米米也点点头，她说这些确实只是自己的猜测。
小队里的队员们都是以任务至上。所以不会隐藏自己的想法，而他们也是能把后背交给互相的生死兄弟。
“乌萨斯军士怎么会让感染者帮忙...先不管那么多，收拾东西，撤！”
Scout当机立断做出了决定。
“淤兰你和长蝎负责图钉的安全，长音你自己能走吧？”
“我可以。”
长发男长音点点头直接从椅子上站起来，他只是伤了手臂。
“那就这样决定了，快行动起来！两分钟之后继续后撤！撤进原野里也要甩开。”
“是！”
所有人的动作都很快，尚在昏睡状态的图钉被固定在担架上，由医师淤兰和攻坚手长蝎负责运送。
可就当他们收拾好东西，准备继续后撤的时候，处于前线的侦查手传来了最新的消息。
“乌萨斯军士和一个人对峙起来了！”
“一个人？”
Scout拿起通讯器对还在前线的姆拉姆问道。
“能看清是谁吗？”
“披着斗篷，不太能看清...等等！乌萨斯军士拔剑了！”
姆拉姆的声音有些模糊，这也正常。毕竟乌萨斯的人在切尔诺伯格附近设下了干扰通讯的基站。但是Scout还是听到了姆拉姆的话语。
“卧槽？！好大的剑！比我一个人还高”
“火！他剑上燃火了！源石技艺，是感染者！”
还在帐篷的Scout和身边的米米对视一眼，两人都有些懵逼。
不会吧？
“要去帮忙吗，老大。”
米米缓了一下，他之前在罗德岛也是在餐厅打工的，见过那位先生。自然也听说过有关那位战骑士的传闻。
“其他人先原地待命不动，随时准备继续后撤。”
Scout的情绪稍有放松。
“米米，你和我一起去看看，不过也不要随便出手，很容易被误伤的。”
...
就在距离Scout等人尚有十分钟距离的几公里外，乌萨斯军士们对一个和他们误打误撞碰到一起的家伙拔出了腰间的制式长剑。
“放下武器，束手投降！”
军士指挥官看着这个在斗篷下，却隐约能看出穿着甲胄的家伙露出了狞笑。
“你一定是感染者吧，为什么要把自己藏起来呢？”
路过的封号骑士干脆地从背后取下了巨剑，他看了一眼面前敌人的数量。
他还真没想到，这么快就又看到了一大队军士。
明明都说了，问个路而已，他不想闹那么大。
不过，既然都已经拔剑了，那就快点解决吧。
可不能让Scout他们等急了。
于是，巨剑剑身有火焰燃起，无名的骑士将巨剑抗在肩上，直视面前的敌人，发起了冲锋。
这是不死人极为罕见的主动进攻。
他赶时间。

167.搅局者入场
当剑刃第一次碰到第一线盾卫身上的时候，他们就知道，自己错了，错的离谱。
这根本就不是一场对等的战斗，巨剑轻易地将大盾连着人一起砸弯，庞大的力量甚至将钢铁的大盾与脆弱的血肉碾在一起，犹如血肉上镶嵌了现代科技一样。
而光是挥剑的余波所产生的热浪就将周围几米的所有雪花融化，直面骑士者，就感觉自己的眼眸都要被灼伤。
每一次挥击，就恍若撼动巨山，搅动深海，没有人是他的一合之敌。
“齐射！”
弩箭从远处射来，锋利的箭头要刺穿盔甲，深深地扎进他盔甲下的身躯中。
但火焰的掌权者岂是凡人可以触及？即便是再锋利的箭头，也会在他盔甲表面涌动的，好似岩浆的实体化火焰中融化。
热浪翻滚，钢铁的箭头被融化成铁水，压缩进他身上的盔甲，成为甲胄的一部分。而多余的木头与杂质则是在跌落地面之前就在半空中燃烧殆尽。
他早已不是原先的自己了，在接受了友人的馈赠后，不死人不再惧怕以一对群的战斗。
那逐渐苏醒的初火就是权柄的象征，再也没有任何乌合之众可以凭借他们的孤勇，欺身进入古老王者的身前。
翻腾的火花，搅动的热浪，在一次呼吸之间就将食道灼烧，就连呼吸都会感到困难，更如何与他为敌？
密密麻麻的箭弩成波形，一阵一阵地射向不死人面前。
他抬起左手，火焰汇聚，仅仅是刹那，就是一团堪比头颅大小的火焰汇聚。
深红色的炽热之火萦绕，与那灼目的火焰不同，这深红色的赤炎恍若有人低语，目视之间，便会迎来恶魔的低语。
诞生恶魔的温床残渣，那火焰本就是代表了生，将不规则的生命带入人世。
但恶魔们寄宿在火焰烧灼后的熏烟中，逐步迈向灭亡。
这，即是火焰的与人们的宿命。
咒术（温床残渣）
那一团有如太阳一般圆满的火焰，被不死者扔出左手，在空中时就已然膨胀。
“术士！术士！”
指挥官大喊着，但他的眼睛却不能从这团绚丽灿烂的火焰上移去。
这是本能的注视，无法被控制的吸引力。
因此，他看着这团火焰从空中坠下，又看着这团火焰在他面前炸开，爆出刺目的火光，然后被埋葬在这炽热的火浪中。
他身后的术士们也同样被这样美丽的火焰所吸引，手中的术法不自觉地停下了运转，直到一切都被热浪吞噬。
一击建功，不死人扛着巨剑再前进两步，冲入弩手的军阵中。
弩手本是军队的精英，同时配备了弩箭与近程武器。但盾兵都无法抵挡的攻势，这些脆弱的人体又怎能化作城墙？
弩箭被融化成残渣，刀剑也为止折断。
这场屠杀持续了几分钟，自冰雾里出现的旅人唤来地狱的焰魂，将一切都埋葬在此处。
直到最后一个术士被巨剑斩断了腰身，飞在半空中的他看着自己在瞬间封死的下半身伤口。那一刻，他就连呼喊都忘记，只是盯着那巨大剑身上的火焰。
真美啊...
随后，坠入无边黑暗。
不死者身上升腾的火焰渐渐熄灭，剑身上的火焰也从剑柄处开始消逝。
他回过头，看向树林那边。他问到了熟悉的味道。
“Scout？”
“真亏的你这么远还能认出来...你看到我了？”
Scout意外地从草丛中现身，原本引以为傲的藏匿技巧，在不死人面前一眼就被看破。
“没有，我只是感觉到了，这边有人。是一种，特殊的能力。”
不死人摇摇头，他确实没有看到Scout。
但那强者的气息与灵魂，是无论如何也无法隐藏的，就好像是黑夜里的灯火，始终长明。
Scout不知道不死人说的是真是假，他脑子还印着刚刚不死人一人冲阵的模样。
一直都知道不死人很强，但也从来没有与他交过手，也没有见过他奇特的源石技艺。
如今有幸得见，Scout只能庆幸，这样的强者是站在自己这一方的。
“你就是凯尔希医生派来的增援？”
Scout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知道在这里说话不方便，于是便邀请不死人同行。
“来吧，先到我们的临时营地再说，我们还得换个位置，这里很快就有其他人追上来的。”
不死人点点头，将巨剑挂在身后，跟着Scout迅速远离原地。
高温融化的雪花与冰块，在低洼处，汇聚成雪水，掺着猩红的血液与烧焦后变为黑色的人体组织。
没过多久，这片低洼血湖就在低温下凝出了片片的晶体，又在一段时间之后，彻底变成了冰块。
随后，被飘落的雪花掩盖，大地重新回到了银装素裹的模样。
这片大地吃人的时候，一向是来者不拒。
再晚些时候，一支特殊人员组成的小队到达这里，他们有些意外地看着平静的雪地。
“尸体都埋在雪里，看不清具体的伤口模样，要翻出来么？”
队员对领头的女性出声问道。
“嗯...翻出来看看，说不定会得到很有趣的结论呢。”
为首的女性露出了一个略显奇怪的笑容，然后随便踢了两脚地面。
她身后的队员在得到命令之后立刻就动身开始把雪地里的尸体一个一个搬出来看情况。
他们的任务是将那群从外面来的小老鼠抓出来。不管是让乌萨斯军方来做，还是她们自己动手，都要这些家伙没法再影响组织之后的行动。
因此，要确定死了多少个，是否全灭，他们还有没有干扰行动的力量。
领头的少女与Scout认识，她知道Scout的能力，那是她也认可的匿形大师。
更是要确定他的生死。
可当她的脚穿过表面的雪花，踢到地面的时候，别样的触感让她有些意外地低头看去。
雪花之下就算是被低温冰冻的冻土，也不应该是这样如此平整的感觉。
她用厚厚的军靴将地面的雪花拂开，终于见到了深红色的冰块。
深红色？
少女饶有兴趣地将周围的雪花全都扫开，可她越是扫开，所看到的景象，就让她的动作愈加迟缓。直到彻底停下来，盯着脚下的冰面怔怔不语。
身后的队员将所有还在表面的尸体翻过来，仔细检查了尸身上的伤口。
“老大，这些家伙都是断肢，伤口已经被烧得认不出形状了，应该是在斩断身体之后被高温迅速烫合口了伤口。”
作为少女的副手，其中一位萨卡兹佣兵背着自己的大刀来到首领身边，他开口说道。
“兄弟们找到的尸身全都是属于乌萨斯军士的，没有看到哪怕一具有其他标识的尸体。”
他顿了一下，又说到。
“而且，这里的尸体数量有点对不上。就好像是有人带着一部分的脑袋和手脚离开了一样...不会是什么特别的癖好吧。”
但他面前的少女始终都没有给出动作，而是盯着自己脚下被她扫出来的什么东西。
“老大？”
佣兵忍不住再出声询问了一下，随后就得到了自家老大转过来的眼神。
“别找了，过来看看。”
她将所有佣兵聚集在一起，共同来到了她刚刚扫出的冰面旁。
光是看到冰面的那一刻，众人就已经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残肢与人头，还有各种被烧得认不出来的人体组织，凝固在冰面之下。
一具只剩下上半身的尸体，他脸部的一半被烧得已经看不清模样，就连眼珠也昏暗，可他的两只双眼却仍然大睁，死死盯着天空。
在脑袋的周围，手，脚，断成几段的刀剑，围绕着他的脑袋散乱在四周。
“这是？！”
佣兵忍不住吞了一口唾沫，这种模样和场景，属实是不容易见到。
“你们有没有注意，这一片都是平地。”
少女用最平静的口吻说出了最恐惧的事实。
“但乌萨斯周边没有这么平的地方，这种平整的空地都已经能在地图上作为标识了。”
众人环绕周围，一整个大概有二十多米的空地，就连地面上雪花的积蓄程度也差不了多少。
“去，把这一整片平地扫开。”
少女轻描淡写中说出了自己的命令，让自己手下的佣兵们面面相觑。
“老大，你意思是说...”
少女歪了一下脑袋，她艰难地露出一个笑容。
“看看，看看不就知道了？”
不久后，整片冰面被佣兵们用手上的大刀大剑扫平。
一整块暗红色的冰面裸露在众人眼中。
就好像是一个小型的湖泊凝成了冰块，而冰块之下的一切，则是在无声中，向所有有幸得见的观众们，传达着巨量无法理解的信息。
无法整理清楚的身体碎片与断裂的盾甲，还有那些碎成渣的法杖与兵器残骸。
没有人能从这些痕迹中看出这里到底发生过什么。
但即便是这样，他们也没能找到哪怕一片与乌萨斯军士无关的标识。
“喂，骗人的吧？！”
佣兵们也没法接受这样的事实，这可是乌萨斯的军士，泰拉大陆上最出名的战争机器中的齿轮。一整个中队的数量就被人埋葬在这被冰雪覆盖的大地上。
甚至他们没能留下哪怕一个敌人？
“这下...可有意思了。”
少女喃喃说着，她是万分不相信Scout能做到这种事情。
要是他真的能做到这种事儿，Scout也不用逃那么久了。
所以，唯一的可能已经呼之欲出了。
这一切的事实告诉他们，那群他们以为的小老鼠，恐怕迎来了一个不得了的帮手。
少女最后看了一眼这片猩红的冰面，她心中巨浪翻滚，无法停息。
尽管她早就见惯了生死与屠杀，但这种场面，她还真没见过。
“收队，回去告诉那个女人，麻烦大了。”
她说道。
“有怪物来搅局了。”
...
另一边，被称作怪物的不死人，刚刚陪着Scout与他的小队成员，跨越了一大片树林，重新在远离切尔诺伯格的一个山林中找了一块高处扎营。
亲手帮忙提着图钉的担架，又将他轻轻放在高地上的一个雪花落不到的地方。
队员们很快就把帐篷和需要用的设施搭好，不死人也跟着Scout一起到帐篷里坐下。
所有人都知道，凯尔希医生的增援已经到了。但看到只有不死人一个的时候，还是多少有些失落。
只是，在更换营地的路上，嘴巴大的姆拉姆已经和小队的成员们讲述了自己在树林中看到的一切。
包括那些燃烧的剑刃与冲天的火焰。就算他隔了几十米，都能但受到扑面而来的热浪。
起初还有人不信，直到旁边一直沉默不言的米米补上一句。
“他是战骑士，你们不会有人不知道吧？”
米米是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孩子，是菲林族的小姑娘，性子本来就有些内向，加入Scout小队之后，以自己的实力成为了侦查手之一。
但她始终都有一个不得了的梦想，所有人都知道，米米想成为一名重装干员。
因此，像是骑士大赛这种玩意儿，她是万万不会错过的。
当时在罗德岛进到这个陌生的干员时，米米就有思考过，这到底是谁。
直到Scout在训练之后和她闲聊时，她才知道那居然是战骑士。从那时候开始，米米就经常想过，有没有机会与战骑士共事。
却没想到，今天来的增援就是战骑士本尊。
“有些队员都在想是不是你来，一开始还被我否定了。结果你就光速出现，打了我的脸。”
Scout的语气逐渐轻松下来，过了这道坎，有不死人与他们同行，事情就变得简单许多。
“还有一会儿就到点了，这只中队被你解决之后，附近的通讯封锁应该会被放开，到时候和凯尔希的交流会方便一些。”
Scout看着不死人，他笑了笑，说到。
“这都是多亏了你啊，不然咱们可就得送在这儿了。”
“没事，应该做的。”
不死人摇摇头，他说道。
“得想办法，进城。”
这才是摆在他们面前的头等大事。
“想要进切尔诺伯格，不容易啊。”
Scout摸了摸下巴，他现在也在想办法进切尔诺伯格。最关键的因素，就在于乌萨斯如今对感染者的态度。
他们全员几乎都是感染者，只有个别的成员不是，先要过边检，别说混进城了，就刚在进城口就要被抓去送往矿场。
“潜入？”
不死人尝试性地问到。
“不行，这就是我们被追击的原因，整座城就像是到处都有眼睛一样。而且我们的敌人可不只是乌萨斯军士。”
Scout顿了一下，他说出了一个不死人无比熟悉的名词。
“还有整合运动。”

168.血刃骑士!
“现在的情况稍微有点复杂，和我们刚开始计算的时候相差挺大的。”
Scout带着不死人来到临时搭建好的桌子旁边，米米抱着一个大地图卷来到两人中间。
不死人让了个位置，米米有些拘谨地向不死人点了个头，然后把地图在桌子上展开。
Scout摸了一下米米的脑袋，嘱咐她再去看看图钉和长音的情况，然后招呼淤兰一起做点东西吃。
米米乖巧地点点头，背着自己一身的装备离开帐篷里，把空间留给了两人。
“你的队员，年龄，很小。”
不死人注意到米米的年纪，她看起来也就是十几岁的模样，和玫兰莎差不多。
“是啊，都是有自己战斗的理由，你可以觉得他们小，但不能小巧他们的决心。”
说到这个，Scout也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门口，随后就把话题拉回了地图上。
“好了，来看看地图吧，这才是大事。”
不死人和Scout各自站在桌子的一边，桌子旁边放着一个简易的手持明灯，能够刚好把帐篷里的情况照亮，也让地图在两人面前清清楚楚。
Scout指向地图的中间，这里是切尔诺伯格的正中央城区。
“我们之前尝试进城之前，现在城外绕了一整圈，把整个外城的城防都探索地差不多了。不管是巡逻的规律，还是数量，都在我们的心里。”
“但，没能进城。”
不死人说道。
Scout点点头。
“是的，没能进城，因为数量很多，而且有些特殊的意外。”
Scout指向城墙右方的一个小城门，他说道。
“一开始，我们尝试从侧门，也就是切尔诺伯格城的几个港口大门之一的小门进城。但是在这里，我们遭遇到了乌萨斯军士的第一层防线。”
他在这边用手指在地图上画了一个圈，说道。
“这一片，已经被源石感应设备覆盖了，而且在这片港口工作的人，没有一个是感染者...这么说或许不太准确，我再换个说法。整个切尔诺伯格里面，已经几乎没有一个感染者，全都被乌萨斯官方抓走，送去挖矿了。”
不死人听到Scout的说法，这实在是让他感到意外。
“乌萨斯，完全不考虑，正常人？”
“什么意思？”
Scout总觉得这次见到不死人，他说话的风格有些奇怪，他开始听不懂了。
“就是...”
不死人换了个说法。
“感染者，和正常人，没有一点，关系？”
Scout这次算是听明白了，不死人的意思就是，感染者也总会有正常人的好友，或是亲人。难道乌萨斯完全不考虑正常人的感受，直接将所有感染者一网打尽么？
“乌萨斯不在乎，他们会把这样的仇恨与矛盾，转移到其他地方。”
Scout很现实地给不死人耸了一下肩膀。
“而且大部分乌萨斯军士在这样的环境中接受着熏陶，导致他们自己对感染者都是无条件的敌视。这全归功于乌萨斯高层的决策。不过以前的乌萨斯不是这样的。”
Scout叹了一口气，他的年龄不小了，以前也见到过乌萨斯对待感染者略显平和的时期。
那真是和现在的乌萨斯完全不一样。但不变的是他们对外不断扩张的雄心。
“据我所知，整合运动的某一位高层，就是作为乌萨斯曾经的将领背叛国家，然后加入了感染者的集会。具体原因是什么我并不知道。但我知道这样的乌萨斯是在自取灭亡。”
Scout聊了一些其他的东西，他顿时反应过来，似乎是跑偏了，然后赶紧把话题拉回来。
“扯过头了...总而言之，就是因为如今切尔诺伯格境内的军事力量对于感染者的无限排外。所以我们这样以感染者组成的小队，反而不好进入乌萨斯。”
Scout指了指帐篷外面。
“我们一路上抬着的那个伤员，你看到了吧？”
“嗯，双腿，形变。”
“就是他，他就是感染者，在潜入过程中触发了源石检测装置，被乌萨斯军士直接动手，用战锤砸碎了双腿。幸好他本身的体质足够强悍，淤兰拉回了一条命。但是现在也不好受。”
Scout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这些孩子都是跟着他一起行动了好几年的战士，他们的命就在自己的决策里，Scout自己也有些内疚。
但是作为一个优秀的干员，Scout绝对不会沉溺在这样的软弱里无法自拔。
“不过，图钉给我们带来的信息很重要。除了基本的城防之外，还在城墙周围设置了许多我们看不见的据点。当时围过来的军士数量明显不正常，就好像突然冒出来了很多一样。”
Scout回忆着当时的要点，随后在整个城墙内侧的房屋做出了几个标记点。
“这些都是可能的据点位置，后来我和米米去摸情况的时候，还没摸完，只找到这些。”
不死人看着这样的城防，他的脑子有点转不过来。
“你们，打不过？”
“很明显，是的。”
Scout叹了一口气，他看了一眼不死人，无奈地说。
“战骑士先生，不是每个人都有你这样恐怖的战斗力。而且还有一个需要注意的问题，就是整合运动。”
说到这里，Scout把放在旁边的水杯拿过来，一下按在切尔诺伯格的位置上面。
“我们脱离了切尔诺伯格的城防军追击之后，从我们撤离的路线上，突然又冒出来一队又感染者组成的伏击小队，长音断了一只手臂作为代价，代替淤兰承受了一锤重锤。但是我们拖着一个重伤，一个轻伤，这两个好死不死又是小队里为数不多的攻坚手。”
他们的队伍里，虽然Scout作为队长，整体是一支轻侦查队伍。但因为任务的多变性，所以还是配备了三名攻坚手，两名医师，算上Scout一起和另外五名侦查手与两名轻装术士，组成了十三人的小队特种侦查小队。
所以，一旦攻坚手有伤亡，整只小队的正面作战能力就会无限下滑。
当时面对整合运动的突然袭击，最让Scout感到不解的，就是这支整合运动出现的时机与方式。
“我没有听到明显的呼吸声，他们的呼吸声像是被无限弱化，而且在我们对战的过程中，我甚至注意到，他们的作战方式很像虫子。”
“虫子？”
不死人对这个奇怪的比喻有些好奇。
“怎么说？”
“你知道许多昆虫类生物，都是以一个首脑作为主体，整个族群在首脑下达命令的时候，同一时间对目标做出进攻或者其他反应。”
Scout把自己所看到的情况告诉不死人。
“这些整合运动就和虫子的概念非常类似。他们没有说话，没有交流，就连我们的武器命中他们的身体，引起的只是简单的生理反应。但他们偏偏就能配合地天衣无缝，共同进攻，共同后退。”
“他们就像是十几个人共同使用一个大脑，一点自己的思维都没有。我击杀了一个家伙，他在最后一刻，看的都不是我，而是他同伴所攻击的目标方向。”
说实在，这样的描述，多少有些毛骨悚然了。
但看Scout的神情，他一点开玩笑的意思都没有，神色严肃。
不死人听这样的描述，他下意识就想到了自己曾经对天火使用过的咒术。
咒术【魅惑】，也能够让人听命于自己，并且根据自己的意志行动。
但这也只是一个猜想，不一定对。因此不死人没有开口说话。
当然，最重要的原因还是，不死人现在依然不能确定，是否有使用咒术的人将咒术传承下来。
“你觉得这一连串的事件之中，最奇怪的一点是什么？”
这时候，Scout突然发声询问不死人。
不死人愣了一下，他思考了一下，开口说到。
“没有，意识的，感染者？”
“不是，尽管这可能是一种非常可怕的源石技艺，但这不是最严重的问题。”
Scout看向地图，他说道。
“整合运动，怎么会得到我们的行进路线？他们是怎么知道，我们在小门爆发了小规模的斗争，并且在短时间内赶到我们前面去的？”
“内...不对，和内鬼，没有关系。”
不死人摇摇头，推翻了自己的第一个猜测。
Scout也差点翻了个白眼，这和内鬼真的一点关系都没有，他们一路上都在摆脱追杀，不会有内鬼能在这个时候还给别人传递情报，甚至还让敌人跑到自己前面去的。
“我的猜测是，整合运动在切尔诺伯格里面有据点，他们有人观察到了我们的行动。然后跟上我们，趁着我们还在和乌萨斯军士缠斗，在逃跑路线的前面埋伏。”
Scout一边说着，一边把放在地图上的水杯拿起来，又放下去。
“不过，我还有一个猜想。整合运动会不会是和乌萨斯军士是一边的？有没有这个可能，整合运动，已经控制了切尔诺伯格的军事力量？”
这个猜想就实在是有些...不合情理。
整合运动作为感染者组成的组织。如今在整个泰拉大陆上被认作是一个大型的恐怖组织。
就算是把这一段作为恐怖组织的名头给去掉，乌萨斯官方这样排斥感染者的态度，就不可能去和整合运动合作。要说整合运动掌握切尔诺伯格的军事力量，那更是空谈。
“你没有，开玩笑？”
不死人是不相信这一点的，因为他在来的路上，就亲眼见到过霜星被乌萨斯军队追击。
算是霜星自己不说，他也知道对方的身份。现在在乌萨斯境内，还能被追击的小队，就算不是整合运动，也和整合运动多少有些联系。
而他们被追击，就证明整合运动不可能和乌萨斯合流。
Scout却坚持自己的特殊想法。
“因为整个事件实在是太巧了，我敢保证，我们整个小队。在切尔诺伯格侧门露面之前，就没有被任何人把握住行踪。但我们只是暴露了不到十分钟，立刻就出现了针对我们的伏击。我不觉得这是一个纯纯的巧合。”
Scout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他又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说法。
“就算没有掌控，至少整合运动也基本掌握了切尔诺伯格内部的情况，并且在切城内部建立了据点。”
这个说法就要可信许多，也是基于现状推测出来最合理的解释。
不死人接受了Scout的这个说法，他想了想，出声问道。
“只有，这个，港口？”
“当然还有其他进城的方式，不过那样的风险有点过于大了。而且罗德岛不想在切尔诺伯格留下自己的痕迹，所以我们的动作要小心点来。”
Scout一边解释道，一边仔细观察着不死人的情况。
要是不死人表现出任何一点自暴自弃，说什么干脆我带你们冲进去算了这样的表现。Scout就要负责让不死人打消这种念头。
不死人还是罗德岛的底牌，在他彻底暴露之前，能够运作的东西有很多。
而且罗德岛现在就出现在乌萨斯的视线中，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他们可以与整合运动对上，但千万不能和乌萨斯军士正面作战。
不死人刚刚的行为，拉不到罗德岛的身上，也没有暴露。
凯尔希给他下了死命令，要让他在不让乌萨斯高层抓到任何把柄的情况下完成这个任务。
这就是为什么Scout执着于不正面突破的原因。
就算不死人真有这样的实力，罗德岛也经不起乌萨斯的后续针对。
不死人坐下来，他也沉思着有什么办法能改变现状。
正是这时候，从帐篷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阵争执，还有米米和姆拉姆发出的警戒呼声。
Scout立刻离开帐篷出去查看情况。
不死人抬起头，跟在Scout身后。
还没走出帐篷，不死人就听到了Scout的询问。
“发生什么事了？”
“队长，有个感染者闻着香味跑过来了，我们让他走他还不离开，说可以用钱买补给。”
米米来到Scout身边，言简意赅地把发生的事情讲给Scout，又低声补了一句。
“我们的位置已经够隐秘，他不简单。”
Scout当即明白了现在的情况。
这个误入的感染者，到底是闻着香味过来，还是有其他的目的，没人说得清。能在山林中找到这个地方，甚至孤身在外面行走，这本来就已经足以让人心生警惕。
Scout还么说话，就听到那边的姆拉姆和那个感染者的对话逐渐大声起来。
“喂！我只是想买点吃的！爷好他娘的饿，你没必要拔刀吧？！”
“鬼知道你是从哪儿来的，先抓住了再说！”
说着，姆拉姆就要对那边那个感染者动手。
Scout没有阻止，正如姆拉姆所说，遇到这种情况，先把人扣下来才是最优解。
但令众人意外的事情发生了。
姆拉姆不论如何也算是罗德岛的干员，能够跟着Scout一起执行这样关键的任务就说明了他的实力。
但在那个感染者的手上，姆拉姆连一回也没能支撑下来。
手中的长刀在还没挥下去的时候就被对方夺走，甚至姆拉姆自己也看不清那人的动作，只是隐约见到一抹红色闪过，自己的脖子就被他掐住，提了起来。
那感染者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欠打。
“嚯，至少还知道用刀背，行嘛，那我就不杀你了，来点补给！爷马上就走！”
Scout皱了皱眉头，他右手已经摸到了自己身后的短刀，准备动手。
正是这时，刚跟着Scout离开帐篷的不死人却开口了。
“这声音...”
不死人先一步来到Scout身前，他看向那边有些熟悉的身影，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血荆棘？”
那感染者听到不死人的声音，也愣了一下，掐着姆拉姆的脖子转过来，看到了不死人的身影。
“卧槽？战骑士？”
两人对视着，血荆棘不由自主地松开了掐着姆拉姆脖子的手，姆拉姆落到地上，开始猛地咳嗽喘气。
Scout也愣住了。
这两人，认识？

169.他真的是血刃骑士吗?
“自从你离开之后，整个卡西米尔就像是丧失了活力一样。人们再也找不到能够像你一样优秀的骑士。所有人都拿着你的录像反复观看，他们都还怀念你创造的不死传说。”
血荆棘看着不死人，有些感慨地说着。
“顶着商业联盟的压力，孤身一人从头再来，拿着一把没有修缮过的长剑与中盾从0打到整个排行榜的前几名。没有任何的背后势力，全靠个人的硬实力。现在你的比赛录像已经在骑士协会的手里变成骑士们公用的剑盾骑士教科书了。”
说到这里，血荆棘叹了一口气。
“说真的，除了你之外，我在卡西米尔也找不到什么对手了。能把一把普通的长剑和中盾玩出花来的家伙，除了你还真就没有其他人。和你对打的唯一一次，两场精彩翻盘点。”
“一次是舍弃防御用长剑突破我的刀围和我对换伤势，逼得我留手回防。还有一手能够在我那么快的刀速下抓住机会，用盾牌挥击打破平衡，这种闻所未闻的反击手段。还有令人印象深刻的前踏盾击，啧啧...”
Scout在旁边听着，他总觉得有些奇怪。
这个人是在夸不死人还是在夸他自己呢？怎么觉得他这么骚包啊？
不死人也有些搞不清状况，在他印象里，血荆棘不该是这样的性格啊...
“哦，是不是觉得我性格变得有点奇怪？你那个小徒弟也这么说。嗨，其实我本来就是这样，只是当时为了骑士的风度嘛。再有就是那时候和你还不熟，不太放得开。”
说着，血荆棘抓起篝火上烤的肉，狠狠来上一口，一边烫得嗷嗷直叫，一边对旁边的米米竖起了大拇指。
“小姑凉烤得臻钚磋嗷！”
米米转过脑袋，靠着旁边的不死人坐了一点，她是真的不想和血荆棘说话。
小姑娘靠到不死人身边，她低声问了一句。
“他谁啊？”
“隶属，卡西米尔，骑士协会，血刃骑士，血荆棘。”
出于对一位战士的尊重，不死人还是报出了血荆棘的官方名号。
“是当时，卡西米尔，特锦赛，亚...”
“这一届卡西米尔特锦赛老二，随便你怎么叫我，反正都没你身边这个家伙牛逼。他是真的强。”
血荆棘听到了两人的对话，也毫不在意地在吞下一口肉之后对米米说道。
“还有嗷，其实血荆棘也是我的外号，而且我已经不在骑士协会干了。”
“你，离开骑士协会？”
听到血荆棘的话语，反应最大的是不死人。
“为什么？”
血荆棘耸了耸肩膀，又咬了一口肉，还没熟彻底的肉，撕扯带出的粉红汁液挂在他嘴角，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喜欢喝番茄汁的虚假血魔一样。
等到这口肉也被他吞进肚子之后，他用手刮了一下嘴角的汁液，舔干净手，然后满不在乎地说道。
“我有说过，我加入骑士协会就是为了打架吧？能找到更好的对手，打赢更多的人，这就是我的目标。当时我愿意去参加特锦赛，也是因为里面有很多强者。”
“但是，和你打了之后，再和任何人打架都觉得索然无味。大家都是理所应当地像是走流程一样打。我是轻甲骑士，我就得绕着打中甲和重甲骑士，我要找他的弱点。”
“为什么我不能和中甲骑士拼耐力，正面打爆重甲骑士呢？你看你就是一个例子啊。你一个中甲骑士正面干爆重甲骑士，还能和我这样的轻甲骑士拼灵活和爆发。”
“那样真的太无聊啊！整个卡西米尔就没有一个像样的骑士，脑子装着的全tm是钱和人气。要我看，下一届你那个小徒弟估计都能夺冠，她可是我见过最像你的人了。而且再过个两年，估计她的身体发育也差不多能支撑战斗了。”
说起这个事儿，Scout忍不住问了一句。
“你见过玫兰莎？”
“什么？玫兰莎是谁？”
正准备再咬一口肉的血荆棘有些茫然地看向Scout。
米米的眸子骤然犀利的起来，她闻到了八卦的味道。
作为一个忠实的不死军团成员，她自然是知道不死人在卡西米尔有一个小徒弟，那是临光家的次女。
但是她还真不知道不死人在罗德岛还有一个弟子。甚至她还知道玫兰莎是谁，之前作为助教去帮杜宾教官的时候还见过那个女孩儿。
什么？！玫兰莎居然是战骑士的弟子吗？！
难怪刀术那么多变且灵活，攻击性又强。
不过等等...
“不是玫兰莎？”
Scout看了一眼不死人，他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说起这个事儿，不死人倒是想起来了。
“你和我，有约定。要保护，玛莉娅。”
这是不死人离开之后，给玛莉娅留下的屏障，也是不死人确保无胄盟和骑士协会不会对玛莉娅动手，至少能在关键时刻保护玛莉娅的一环。
但现在血荆棘离开了卡西米尔，也就是说，玛莉娅有危险？
“可得了吧你，你还不知道你那个小徒弟有多离谱吗？！”
血荆棘正吃着肉呢，说起这件事他就觉得怪，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还记得你让我转交给他们家的那把剑吗？就是那个，你当时一路参战的那把长剑。连她姑妈，那个鞭刃骑士都拔不出来的剑，半年之前你那个小骑士就能勉强拔出来了。”
想到那把剑，血荆棘就觉得自己心口旁边有点疼。毕竟当时是被这把剑给刺穿过一次。
“这还不是最离谱的，你走了之后，她姑妈就想方设法让我和你那个小徒弟打架。一开始我还能随便拿点玩意儿应付一下。一直到我退役之前，准备离开的时候，我要是不稍微认真一点，她还真就能给我身上来个洞。”
说到这里，血荆棘就有些停不下来了，他煞有其事地举起自己的右手，在半空中虚握。
“还有，你教人家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她家的祖传源石技艺不是光吗？怎么现在还能放电的？那个像是长枪一样的法术我可是见你用过嗷！”
“现在，那个小姑娘天天挂着你送她的那把剑。除了和人对打担心伤人用的钢棍之外，自己训练都是用你那把什么太阳骑士长剑挥击。”
不死人倒是很冷静，玛莉娅的天赋本来就是天才那一档，当时自己教她奇迹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
但是，知道玛莉娅已经能成功用出雷枪之后，不死人还是感到了一种莫名的情绪，有些感动，又有些感慨。
或许这就是叫做欣慰吧。
说实在话，玛莉娅的性格很像索拉尔。就连两人的经历和目标也是十分相似。都是追寻着自己心中的太阳，不断变强，为人又十分大方慷慨，善良无私。
不死人或许当时正是在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在玛莉娅的身上看到了熟悉的影子，才愿意接受姑妈佐菲娅请求，成为玛莉娅的老师。
而且，两人都是一样的天才。
可如今的玛莉娅，似乎有了两个，甚至三个太阳。
“这就是你，跑出来的，理由？”
“为什么不行呢？”
血荆棘又啃了一口肉，他埋着脑袋，自顾自地说道。
“一个小女孩儿都让我产生了危机感，我开始察觉到我已经有多久没有变强了？我不满意，再这样拖下去，不过半年一年。在不使用源石技艺的情况下，我就会和你的那个小徒弟持平。”
这倒是很符合血荆棘的作风，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凭借自己的心情来做，而唯一不变的核心就是，他要和强者打架，变得更强。
在察觉到自己已经在慢慢倒退的时候，血荆棘果断选择放弃优越的环境，从卡西米尔离开，追求能够让自己变得更强的道路。
他可不愿意有一天连不死人的弟子都打不过。要知道，他的目标可是要战胜战骑士来着。
虽然这个目标他自己也觉得不太可能，但做人一定要有一个目标才对嘛。
“经过你在商业联盟所做的那些事情之后，骑士协会对你的弟子非常上心。毕竟是临光家的后代，就算是和你一样以独立骑士的身份参战。那也能和骑士协会扯上点关系。”
“她也有能压住商业联盟的希望。所以就算没有我，也会有其他的骑士去保护她。我听说骑士协会最近还弄了几个感染者骑士尝试和你那个弟子接触。”
血荆棘说到这里，他皱了一下眉头。
“嗯...名字叫啥想不起来了，但是有几只小松鼠来着。性格倒是和你那个小弟子有点像，可惜实力差劲地不行，你徒弟一个人就能打两三个。”
不死人这才稍稍点头，表示自己接受这样的理由。
反正是为了玛莉娅才和血荆棘做的交易。如今他也算是完成了任务，玛莉娅有了成长，也有骑士协会在旁边看着，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米米看了一眼血荆棘，又看了一眼不死人，左右来回看。
她者才想起来，不死人在拿下战骑士封号之前，最后一场就是和这个叫做血荆棘的骑士打的。那一场也被封为中甲骑士对战轻甲骑士的教科书级对战。
不管是血荆棘，还是战骑士，都发挥地非常好，精彩纷呈。
只可惜，之前米米也挺喜欢那个有着绅士风格，还会主动等待不死人的血荆棘。
怎么现在跟个傻子一样？！
也不知道血荆棘的粉丝看了现在的他之后会作何感想。
“好了！吃完了！”
血荆棘三两口把烤肉吞到肚子里，毫不在意地用袖子抹了一下嘴角。然后在脏兮兮的衣服上擦干手，随后，他看向了不死人。
拔出了腰间的两把长刀。
Scout和米米瞬间警戒起来，他俩一人握住了身后的短刀，一人后撤两步，随时准备支援Scout。
这是他们在小队作战中培养起来的默契。
“怎么了怎么了？怎么这么紧张？”
血荆棘懵了一下。
“我又不和你俩打架。”
他又看向不死人，挑衅地说道。
“喂！你可别是出来玩傻了吧？我和你交易的条件是什么来着，忘了？”
不死人想了想，随后恍然大悟。
“哦，差点忘了。”
“你还真忘了？！”
血荆棘气的牙痒痒，他也没弱到这个地步吧，连和他打架的约定都能忘？
当时不死人拜托血荆棘保护玛莉娅，交易的内容就是两人再次见面之后打一架。
正当不死人准备站起身，拿起背后的巨剑，给血荆棘好好上一课的时候，旁边的Scout却制止了两人的行为。
“先等等，现在可不是打架的时候。”
Scout伸出手，拦下不死人准备握住背后巨剑的手，对旁边的血荆棘说道。
“现在我们遇到了一些麻烦，你们打架这件事能不能留到事情解决之后再说？”
Scout又把自己随身携带的终端给不死人看了一下。
“已经五点四十几了，六点钟的时候只有十分钟的通讯时间，先把怎么进城的事情解决了再说，好么？”
不死人这才想起来时间这回事，他看向血荆棘，征求他的意见。
血荆棘耸了耸肩膀，他把双刀插回腰间，表示自己并无意见。
不过，血荆棘倒是听到了Scout刚刚的话，他顺势接着说道。
“怎么，你们要进城？”
“是，我们来乌萨斯就是因为有事要在切城里解决。”
“很困难吗？”
此言一出，Scout也忍不住多看了血荆棘两眼。
难道这也是一位名不见传的匿形大师？
血荆棘没什么自觉，他只是有些奇怪地看向Scout。
“不会吧，难道你们打算从城门进去？”
“是啊。”
Scout点点头。
“但是城门的保护设施都太严谨了，我们找不到突破口...”
“为什么非要走城门呢？”
血荆棘反问道。
“就连我都知道城门不好硬闯，那太麻烦了。走下水道不行吗？”
“下水道？！”
Scout和米米对视一眼，都意识到自己似乎漏了一个很重要的玩意儿。
“不会吧，不会吧？难道你们觉得切城里面的人就不会日常生活了吗？”
血荆棘挺起了自己的胸膛，骄傲地说。
“钻狗洞，跑下水道，这种事儿难道你们不会做吗？”
Scout突然意识到，面前这个可是一位流浪的萨卡兹感染者血魔。
这三个Buff给叠满了，让血荆棘这个还只知道打架的莽夫，在泰拉大陆上基本处于人人喊打的状态。
不像是华法琳，能够用自己丰富的学识来赢得尊重。
而也就只有这样的人，在走投无路流浪的时候，才会绞尽脑汁，去找一些常人意识不到的东西。即便Scout已经尽可能把所有入口都找出来了。
恰好，血荆棘就是这样的人。

170.进入!切尔诺伯格!
其实，Scout和米米在侦查的时候，也针对墙外的任何缺口有过记录。像是下水道和什么管道之类的，都有过考虑。
但是在他们的记录中，这些道路要么就是被杂物堵住，要么就是一直在往外排水，没有什么能够进入城内的可能。
而且因为Scout没有弄到整个切城的城区规划图。所以根本就不知道下水道这些通往哪里。在为了安全的考虑之后，Scout还是放弃了从这些非常规点位进城的想法。
不过既然血荆棘提出来，那他就一定有办法，而且听他的说法，他似乎已经进城逛了一圈了？
“你这是从城里出来了？”
Scout再仔细打量了一下血荆棘身上的模样，他身上的衣服破旧，就连刀鞘上也满是血迹与灰尘凝结的黑色污渍，一点原来的骑士模样都没有。
“在城里逛了一段时间，不过里面不好玩，也没什么值得打架的人，就出来了。”
血荆棘挥了挥手，他有些意兴阑珊地说着。
“本来还想着要去龙门，是真没想过在路上能碰上你们。”
血荆棘也仔细打量了一下Scout，这不看不要紧，血荆棘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居然之前一直都没有听到过Scout明显的呼吸声，他的一举一动就好像是披上了阴影的幕布。
如果不是因为Scout自己出声，恐怕血荆棘看都不会看他两眼。
“有点意思嗷！”
血荆棘看着Scout，眼神越看越兴奋，到最后都忍不住握住了自己腰间的刀柄。
Scout有些无奈地看着血荆棘。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个人还真是一个纯粹的竞技骑士。
“先说说你是从哪儿过来的，我们进帐篷，讨论一下。”
“也行，不过之后你也要和我打一场！”
“...”
始终拗不过血荆棘，Scout只得点点头，答应了血荆棘的要求，告诉他，等切尔诺伯格的事情解决了，找个机会就和他干上一架。
血荆棘这才进帐篷，把自己怎么从切城里出来的点位指在地图上。
Scout和米米两人分别把自己那一份地图拿出来，对照着看了一下，发现这个点位，他们上次查看的时候，是属于被水流冲刷的哪一种下水道出口。
两人只是在安排撤退行动的时候，把这个下水道的口子计算在逃跑路线里。
“这里？这里不是被水流冲出来的吗，我们要的是进城路线，不是出城路线。”
Scout再找血荆棘确认了一下目标位置，血荆棘这才挠了挠脑袋。
“是吗？我怎么记得当时我出来的时候是没有水流的？虽然地上确实很湿，但是我出来的时候确实是没有啊。”
米米和Scout听到这话，两人当即明白，恐怕这个下水道口有其他用处。
血荆棘又想了想，他说道。
“当时，我送一家子人往外走，他们带着我从这边离开了切尔诺伯格，还跟我说这条路是绝对安全的。因为有在切尔诺伯格水力局的人也是他们的好友，那边会每天不定时地将这条下水道清空，时间大概是在半小时左右。”
“那这就不是侦查方面的问题了，这种内部人员才知道的消息，我们确实没有那么多时间去确认。”
Scout确定了这个点位之后，他把手上的笔放下，看了一眼旁边的时间，对不死人点点头。
“时间到了。”
不死人看向旁边的血荆棘，正准备由他来出声，让血荆棘离开，但Scout却先不死人一步开口。
“血荆棘先生，接下来是我们罗德岛内部的讨论，会连线总部，方便的话，还请你出去在篝火旁边坐坐？”
“罗德岛？”
血荆棘听到这个名字稍稍留心了一下，随后点点头，没有死缠烂打地呆在里面，自己跑出去了。
等到帐篷的帘子也被放下，Scout再对米米点点头，让米米也出去。
米米乖巧地跟在血荆棘后面离开帐篷，现在整个帐篷里就只剩Scout和不死人了。
Scout调整了一下自己终端的频段。
在一阵沙沙声之后，终端的显示器上出现了有些模糊的画面。但不死人依稀能够认出那是阿米娅。毕竟那个身材和脑袋上长长的耳朵还是太有特色了。
“喂？喂？Hello？能听到我说话吗，Scout前辈？”
阿米娅在那边敲了敲显示器，她似乎是在和不死人他们打招呼，但又没有听到两人说话的声音。
Scout赶紧在画面面前挥了挥手，又回应了两句。
在调整了一会儿之后，连线终于稍微顺畅了一些。
“好了，现在的信号稳定了，但是为了保证你们的位置安全，我们还是要在六点十分之前结束通讯，我看看...现在还有七分四十二秒。”
阿米娅看了一眼右上角的时间，然后阿米娅旁边的白绿色大猫来到屏幕的正中央。
“Scout，你已经和不死人汇合了吧？我看你们两个的信号位置几乎重叠在一起。”
“是，我们现在呆在一起。”
Scout也是长话短说，他在向凯尔希报告了这件事情之后，立刻把今天白天发生的一系列情况都报告给凯尔希。
“也就是说，你们昨天在通讯结束之后，尝试突破切城的外围防守系统，最后失败了。不仅有乌萨斯的军士追击，还遇到了整合运动的人伏击。现在图钉和长音受伤，但是找到进城的路子了。”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提一嘴。如今的罗德岛正在乌萨斯的领土边境上游荡，只等Scout确定了进城与出城的路线，Ace和临光率领的小队就会立刻从本部出发。
凯尔希皱了皱眉头，这一次切城的强度有些超乎她的想象。
原本在罗德岛底层计算机的运算之中，进入切城不是什么大问题。但想要救出博士之后，在那么大的动静之下离开，这才是最难完成的事情。
但现在，切城的模样就像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一样，为什么乌萨斯的军士在切城的防御这么严格？
Scout想了想，又补上一句
“啊，对了，还有一件事，给我们进城情报的那个人，是卡西米尔的前竞赛骑士，本届卡西米尔特锦赛亚军的血刃骑士。”
“我知道这个人，他现在和你们在一起？”
凯尔希瞟了一眼画面左边的不死人，不死人一直闷着不说话。
Scout点点头。
“血荆棘声称自己是在城中呆了有一段时间，然后昨天送人出来，这才遇到了我们。”
“这段话，有几分可信度？”
凯尔希直接问Scout，她相信Scout的判断。
“七成。至少他和不死人先生是旧识。而且在碰到我们之后，也没有表现出明显的攻击意向。”
“那就足够了，如果有可能的话，尽量邀请他与你同行。”
“在岛内有记录？”
“有，而且评分不低，能争取过来就争取一下。”
紧接着，凯尔希与Scout的交流，将接下来一天Scout的行动路线完全敲定，随后在通讯只有两分钟左右的时候，凯尔希发话了。
“图钉和长音的情况是否严重？”
“很严重，但是没有办法，淤兰在没有条件的情况下没法执行外科手术，图钉的双腿是粉碎性的，只能依靠源石技艺暂缓伤情恶化。但是也只能支撑两三天了。”
说起图钉和长音，Scout的神色就再暗淡下来。
他是一个好队长，很担心图钉和长音的情况。但他也是罗德岛的一员，在这种情况下，为了任务能顺利完成，必须要做出一些牺牲。
但是，Scout还是忍不住开口询问了。
“能不能...”
凯尔希听到Scout开口，就知道Scout想要她再临时派遣一两位医疗部的干员到场。
她正准备说话，这时候旁边一直没有开口的不死人却发出了声音。
“我有，办法。至少，还能再撑，一段时间。”
不死人打断了两人的交流，他说道。
“如果，只是，延缓病情，我可以，帮忙。”
“那就交给你了，不死人先生。”
凯尔希似乎并不担心不死人所说的方法是什么，她对不死人的了解不止于眼前。
“我会让临光和Ace在出发的时候，带上苏苏洛和嘉维尔，她们随队，带上野战手术器材。所以Scout，尽快完成任务。”
“明白了！”
既然凯尔希信任不死人，那Scout也把队员的性命交在不死人手中了。
“时间还有三十秒，有什么还要说的么？”
凯尔希最后询问道。
“没有了，结束吧。”
“那就结束，希望在明天这个时候，能够听到你们的好消息。”
凯尔希对Scout和不死人微微点头，随后终端的画面逐渐模糊，最后变成了一片花白。
Scout收起自己的终端，他松了一口气，最紧急的问题总算是解决了，接下来就是行动本身了！
稍稍沉默了一会儿，Scout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心态，他抬头对不死人说到。
“走吧，去看看图钉和长音。”
...
这次行动中，Scout小队的两个伤员，长音的情况稍稍好一点。他虽然右手暂时废了，但是本身还有行动能力，固定一下手臂，打一针封闭还能继续行动。
但图钉的情况是绝对的不容乐观，至今还在沉睡的图钉。就算是无法睁眼，他也紧紧咬住牙关，在昏迷中皱着眉头。
得知延缓图钉状况的居然是不死人，淤兰听到之后也觉得有有些离谱。作为小队里的野战医师，她是知道图钉的伤势想要继续拖下去有多困难。
但不死人只是简单地抬起了右手，所散发的光芒就将图钉的皱起的眉头抚平，腿部的淤血堆积情况也得到了了缓解，原本已经是接近扁平的双腿消去了可怖的紫色，微微隆起。
“我只是，让他的，血液，继续保持，原来模样，流通。但是，骨头，没办法。”
“足够了，已经足够了！我能让他的骨头维持原来的位置，这样一来就能撑到苏苏洛她们来了！”
淤兰兴奋地开始对图钉进行接下来的救治处理。
奇迹【光芒恩惠】。
据传这是王妃的圣女——葛慈德传授给骑士们的法术，能够缓慢且持续地治愈身心。
也是洛斯里克的骑士们征战诸国不可缺少的一项救助技术。
在图钉当前的情况下，想要稳定情况，这个法术就已经足够了。
Scout在旁边看着，还是觉得这件事儿有些离奇。
这个人未免有些过于离谱了，能打能用法术，还能治疗。
这算什么，战骑士真就是为战而生吗？只要是一切与斗争有关的，他都略懂一二？
不死人并没有什么自觉，只是给Scout点了点头，自己就离开患者休息的帐篷，去篝火旁边坐下了。
Scout见到自家队员情况稳定下来，立刻就招呼米米和姆拉姆，转身去布置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了。
根据血荆棘所说，他出来的路线，每天有固定的时间。
再次询问了血荆棘当时离开切城的大概时间之后，米米与姆拉姆被安排去那边驻守观察。一旦出水口停止出水，就立刻通知Scout他们。
他们要早点进城。
越早进城，就越有时间打听相关的信息，不至于到时候等到Ace和临光来的时候还两眼黑。
终于，在米米和姆拉姆驻守目标地点到夜晚十点左右的时候，他们传来了好消息。
下水道口停止出水，并且露出了一个能够容纳五六个人同时通行的口子。
Scout当即选择招呼上淤兰，让剩下的队员在一分钟之内收拾好，前往米米和姆拉姆那边。
长音自己能够行动，但图钉就只能用特殊的装置固定好双腿，然后由特定的人员背着他走。
在不死人使用奇迹的一小时后，图钉就苏醒过来了一次，了解现状之后，也接受了淤兰的安排，被长蝎和雷发轮流背负。
随后，Scout询问了血荆棘的意愿，是否要和他们同行，再入切城。
血荆棘没什么意见，他反正要跟着不死人，他就惦记着不死人和他打的那场架。
不死人把螺旋长剑从篝火里拔出来之后，众人立刻行动起来。
有了不死人和血荆棘的加入，Scout小队执行任务的压力顿时就小了许多。
而等到众人到达目标地点的时候，已经是半夜十点二十分。
“血荆棘先生带路，斯琳珂和普尔特在血荆棘先生前面做先头侦查，其他人跟在血荆棘先生后面，人与人距离不要超过五米，紧凑一点。姆拉姆，你和米米在最后面，保护中间的淤兰他们。”
Scout做好指挥工作，拉下自己的面具与护目镜，他说道。
“还有十分钟时间，出发！”
众人凭借手持冷光灯，从下水道口进入切尔诺伯格的下水道系统。
不死人站在队伍的最后面，他回头看了一眼，确认身后没有任何气息之后，跟上队伍，也走进了下水道系统里。

171.红色呆毛
如果时间能倒转，很多人都有自己想要改变的事情。
比如能够告诉当初傻逼的自己，不要喜欢上那个男孩或者女孩。
也要告诉当初傻逼的自己，不要选择某个行业，或者是抓紧和某个人的时光。
但是那些终究都已经成为了过去，成为了在时光中沉淀的五光十色的结晶。
这些无法改变的过去塑造了如今的自己，也让自己睁眼见到了被这些结晶光芒所照亮的前路。不管它是光明或是黑暗，都是自己要一路走下去的道路，是自己选择的道路。
少女轻轻抛动手里的硬币，她凝视手中的硬币已经有半个小时了，队员们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自昨天见到了那个冰原上的场景之后，队长就像是回忆到什么令人无法接受的过去一样，沉浸在自己的记忆中，一整天都没有和队员们说话。
不过也没人在意这件事，尽管这位来自卡兹戴尔女孩儿在业内也算是有着赫赫凶名。但大家都是出来混口饭吃的，佣兵这一行，从来都没有高低贵贱之分。
只有活着，或是死去。
少女看着手中的硬币，她还在思考着，那个从罗德岛而来的小队，到底是怎么做到，将那么多乌萨斯的军士埋葬在同一个地点的。
如果数量太多，那些乌萨斯的军人，一定不会盲目地将自己的生命埋葬在这个地方。
但如果数量太少，且实力相差过于巨大，难道乌萨斯的军人就会上去送死吗？
也不对。
所以唯一的解释是，他们没能跑掉，被全灭了。
而且还有被融化的雪水，以及被烧焦的尸体痕迹，那一片凝固，冻起来的尸体群，诉说着一个痕迹，对手一定是火焰系源石法术的精通者。
说实话，有一瞬间，她还以为是那个整合运动的首领亲自出手，帮罗德岛解决了问题。
又是火焰，又是兵器的，这和那位首领的战法简直一样。
但回头想想，又觉得这样的推测实在是有些离奇了，是完全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如今，重新缩回切尔诺伯格，少女刚刚把今天侦查得来的情报上交，心中已经开始在盘算其他的事情了。
那群来自罗德岛的小队，目标是什么，又有什么可以利用的点呢。
毕竟，这可是「她」留下的遗骸，那个老猞猁与自己的目的并不冲突，说不定可以与他们交涉一下。
心中思考到这里，少女回头看了一眼自己身后的队员。
得想办法把他们甩掉。
或者，做干脆一点，借刀杀人？
昨晚凌晨，不死人一众从下水道一路绕道，终于呼吸到新鲜空气的时候，刚好背后的水阀被打开，巨量的水体从阀门后涌出，让殿后的不死人差点沾了一身的下水道屎尿水。
但是看他轻松写意的模样，动作依然稳定，竟然没有被这么惊险的事情给吓到，众人都不由得一阵敬佩。
他们哪里知道，不死人早就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味道。毕竟这玩意儿和那些巨人的排泄物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随后，在血荆棘的指引下，他带领众人到切尔诺伯格内，外城贫民窟的一个小旅馆内住下了。
看到血荆棘之后，店长先是愣了一下，随后一脸惊喜地把血荆棘迎进去，然后又看向血荆棘身后的一众Scout小队的成员。
也不知道血荆棘是怎么和店长说的，店长竟然同意把一整层楼都留给Scout小队。
上楼的时候，Scout好奇地问了血荆棘，血荆棘嘿嘿笑了两声，说道。
“这个人是我的粉丝，我答应给他留点签名，还能一起拍张合照。”
“？”不死人在旁边听到了之后，瞥了他一眼。
“乌萨斯，民众，会喜欢，感染者，骑士？”
“话不能这么说，虽然整体的乌萨斯对待感染者的态度属于赶尽杀绝的那种，但民众其实还好。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算是乌萨斯的一种对外策略。特殊的正确之道。”
Scout帮血荆棘解了围，他说道这里的时候，也看了一眼不死人。
“你应该也有很多粉丝吧？你了解过你的粉丝吗？”
“没有。”
不死人摇了摇头，说到粉丝这件事。虽然不死人感觉到处都是他的粉丝，但他还真没怎么在意过这一点。
可是，仔细想想，到目前为止，不死人的很多行动，都有自家粉丝的帮助。
其中最突出的，当属某位雪境之主，希瓦艾什家的家主。
虽然他现在还在谢拉格处理自己的事情，但已经在各种情况下给予不死人很多帮助。不管是龙头石，还是在维多利亚的时候。
可以说，到现在为止，不死人能够找到这么多信息，银灰至少占了一半的功劳。
有机会的话，得去亲口和银灰道个谢。
不死人想着这些有的没的，和Scout等人说了晚安，众人就休息了。
当然，Scout小队的人，半夜是不可能睡觉的，他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血荆棘和不死人一个房间，这两人倒是方便，不死人找个盆，要点柴就直接过了一夜，血荆棘在床上睡得香，也不在乎冷不冷热不热。
第二天一早，太阳都还没升起来，Scout就来到不死人这边敲门了。
他们昨天晚上在附近逛了一圈，把整个旅店周围的路线全都摸清楚了，现在过来，是找不死人和血荆棘商量事的。
“整个切城里面，全都是你的通缉令，你是不是在切城里干了什么事？”
Scout打开不死人的房间，第一句话就是问血荆棘。
这不是在质问，而是需要排除一切的危险因素。如果血荆棘遇上麻烦，大家也能想想办法。
血荆棘就把当时自己从乌萨斯搜查队的手里，救下一家子人的事情和Scout讲了。
听了这件事，Scout也不由地皱起眉头。
“白天你应该不能出门了，晚上也不能去人多的地方，你还是太显眼了。”
“这个我早有预料，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在旅店里呆着就行，大不了就睡觉呗。”
血荆棘打了个哈欠，他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刚好可以把以前没睡够的时间全都补回来...嗯，我又困了。”
他伸了个懒腰，又躺回床上去，闭上眼睛，没过一会儿就又是zzzzz的呼吸声。
“...”
Scout眨了眨眼睛，他愣是没反应过来，这个血荆棘昨天不是很有活力吗，今天怎么跟个冬眠的熊一样？
“他以前，为了成为，竞技骑士。被骑士协会，逼着，训练。现在气色，和那时候，好多了。”
不死人出声解释了一下，虽然这个理由听起来还是很扯淡，但至少已经是个理由了。
既然血荆棘愿意在房间里呆着，那一个危险因素就解决了。
不过，还有一件事。
“不死人先生，你有其他的衣服可以更换么？”
Scout看向了旁边的不死人，他感觉自己站在门口也不太好，就走进房间里，关上了门，到不死人的篝火旁坐下。
“你这一身盔甲在乌萨斯还是太显眼了，很容易会被人当做感染者举报。”
不死人啧了一声，他还是不想脱下自己的盔甲。
幸好玫兰莎帮他收东西的时候想到了这些事，他随身携带的两个包里，正好有一个装着他的工作服和礼服。
“有的，不担心。”
“那就行，不然你也只能在旅店里呆着了。”
Scout松了一口气，不死人这里是最难搞定的，天知道要让他脱下盔甲要付出什么代价。幸好他也知道这是任务，愿意脱下自己的宝贝盔甲。
既然已经进城，接下来的事情就进入了正常的轨道。
不死人来切城的目的，就是作为一颗定心丸，帮忙稳定这里的局势，其他的事情都不怎么需要他操心。
Scout他们有自己的任务，和不死人交代了接下来需要注意的事情之后，Scout就带着几个侦查队员离开旅馆。
他们更换了身上的装备，隐藏好自己的装备，装成了过来行商的旅者，在整个切城内游荡，收集目标的信息。
而长音和图钉则是被留在旅馆里，由淤兰和米米做保护者。
当然，这也是因为Scout信任不死人和血荆棘的实力，否则他还得多留几个人。
不过，就在Scout离开了旅店后不久，一位少女出现在了不死人落脚的旅店之外。
黑红色的装束，与银白色的发丝，让她在这个飘着小雪的天气里，格外醒目。
她稍稍抬头，看向面前这栋已经老化到可以称之为危房的建筑，正在思考要不要进去。
赤色的红瞳昭示着她的种族，这是一位萨卡兹族的女性。
“来客人了？”
店主听到门口有走路的动静，随后抬起头，准备接待客人。
可等他抬头的时候，大们前却什么也没有，再仔细听的时候。除了门外的大风将雪花吹进房里的声音之外，也听不到任何其他的声音。
“我听错了？”
店主嘟囔着，他揣起两只手，怂着脖子来到门口，艰难地把手从袖子里露出来，关上了大门。
这个鬼天气，还是不要把大门开着了吧。应该也不会有人会在这个时候再进城了。
正当店主转过身的时候，却看到楼梯上有人下来。
“哟，老爷子要出门啊？”
店主笑呵呵地朝着老爷子打了个招呼，问道。
“这是打算进货去了？”
“嗯。”
来着是一位穿着黑色皮夹克，脚下踏着坚实长靴的老者。
一头雪白但柔顺的长发，让人在看到他的时候就会感觉到他依然精神抖擞。
金色的眸子与细长的眉毛，身材魁梧却有着几近完美的身高比例。
相必，要是年轻个几十年，这位也是能够令许多贵族美妇惊叫的美男子。
可如今，他的眸子里浑然不见年轻的锋利与桀骜，只剩下这无数苦难之后依然坚守的温柔与和蔼可亲。
“诊所的绷带不太够了，最近官方也抓得严，几个孩子都不太敢往外跑。也就只有我这张老脸，还有些人愿意给面子。”
老人嘴角微微勾起，雪白的络腮胡须也跟着飘动，他一边说着，一边把身上的皮夹克拉链拉上，又把双手挂在兜里。
“真是不好意思，在你这里住了这么久。”
“唉，没事儿。反正咱也没什么客人，房子空着也是空着，有你们在，我这儿还能热闹一点。而且当初也是你们诊所救了孩子的性命，我应该做的。”
店主呵呵地说着，他想了想，趁着老爷子还没出门，又问了一句。
“那些孩子们要吃什么？过一会儿，我给他们送进去？”
“热乎的就行，清淡一些。这个时候也不至于有什么要求啦。”
店主点点头，记下了老爷子的要求。
正当他准备埋头继续记录今天的账本时，穿着黑夹克的老者想到了什么，刚准备踏出门口的长靴也收了回来。
“说起来，昨天夜里来客人了？没什么问题吧？”
他压低了声音，问向老板。
最近乌萨斯对感染者严查的程度有些过头。就连这位为了乌萨斯付出半生的老者也有些惊异。
倘若是因为自己一行人让店长也受了牵连，那可就糟糕了。
“没事儿，就是一些普通客人，住你们楼上那一层，有机会介绍给你认识认识。”
店长哈了一口气，又搓搓手。
“帮乌丽莎一家子出城的那个神秘感染者，咱们不是都在传么，以为他出城了，结果他还在城里，也不知道是出去又回来，还是根本就没走。”
“这样啊。”
老者皱起眉头，思考了一会儿，随后抬起头来，脸上又回到了一开始的和煦。
“好，有机会见见，我先去了。”
“好嘞！晚上回来吃饭啊！”
“那就把我那份留着，晚上回来吃吃看！”
嘎吱...
铁质大门被推开，老者揣起手，在小雪天中融入了这座以灰色为主色调的城市。
而就在这栋旅馆的拐角，少女露出了一个脑袋，还有她脑袋上的两撮红色的呆毛。
“阿撒兹勒的老板？阿撒兹勒的人都在这里？”
少女面色古怪，她忍不住再抬头看了一眼这栋建筑。
凭借自己在这附近留下的眼线，找到了这里，却没曾想，居然找到了另外一条大鱼。
可她的目的并不在此，只能说是意外收获了。
思考了一阵之后，她还是决定要上去探探情况。
有人说昨晚看到一群人进了这间旅店，也不知道是不是Scout他们。
如果是的话，那就好玩了。

172.血压上涨
图钉和长音在房间里休息，图钉盯着天花板，长音则是看着窗外纷飞而过的风雪，用还能活动的左手拉了一下身上的衣服，他觉得有点冷。
“饿了没？”
淤兰还在调制随身携带的药剂，图钉的状态不太妙。但是有不死人的帮助，现在也暂时稳定了自己的病情，至少能够睁开眼睛，恢复了意识。
“还好。”
图钉应了一声，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就盯着脑袋上的天花板看。
三人一时间都不知道能说些什么，就算图钉被救下来了，这次接受了治疗，也指不定会落下病根，以后是否还能继续随队出任务，也是一个未知数了。
大家都知道这次任务的重要性。不过他们的主任务可不是营救博士。而是在等待临光小队与Ace小队拯救博士的同时，去执行另外一项有着重大战略意义的任务。
击杀整合运动现有的雇佣兵领头人，那个叫做加尔森的萨卡兹。
当然，虽然能够确认对方就在切尔诺伯格城内，但具体的位置和情况，还需要不少的探查时间，这对于两人的状况都是不小的考验。
淤兰把手中碗里的液体倒出来，浸满了整块干净的纱布，随后她小心翼翼地捧着这块纱布，来到图钉身边，掀开了他的被子，露出了他已经严重变形的双腿。
正当淤兰给图钉换药的时候，长音也下意识回过头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图钉。
也就是瞬间，长音又飞快地转过脑袋，看向窗户外面。
什么也没有。
但长音却皱了一下眉头，他刚刚似乎在窗户外面瞟到了一个黑影。
是错觉么？
就在两间房的中间，黑红色装束的少女卡在墙缝中，用双脚卡在墙壁的犄角里，支撑起自己的身体。
她听到了里面人的声音，也听到了两人的对话。
这很正常，但刚刚还是被她瞟到了那个身影，就是自己在追踪目标身形的时候，小队成员，他们身上的装束也证实了他们的身份。
整合运动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除了高层手下的部分精英部队之外，全都是由难民和感染者暴徒组成的狂潮，他们有衣服穿就不错了，怎么会有那么精良的装备？
现在的切城内，再没有哪个势力会有如此规整且专业的作战服装。除了来自罗德岛的人之外，没有任何可能性。
也就是说，藏匿在这里的，果然就是罗德岛的人嘛。
那还真是巧了，罗德岛的人和阿撒兹勒诊所的两派感染者都藏在这一个小小的旅馆里。
她一边思考着这件事情是否只是巧合，一边准备转头，往另一边的房间靠近一点，想要听到这边的房间内是否有人交谈。
可就当她转过头的瞬间，视线所及之时，她整个人都僵硬起来，脸上原本轻挑的神情也瞬间凝固，盯着在窗口前出现的那个身影。
半个身子从窗口探出来，稳固在半空中，这是一具钢铁盔甲。但藏在钢铁盔甲后的眼神，以及完全不能感知到他存在的气息，都让少女失去了片刻的思考能力。
他已经在这里看了自己多久？为什么自己一点气息都没能感知到？！
正当少女的身体下意识动起来，打算先跑再说的时候，那具盔甲发出了声音。
“进来，坐坐？”
自己完全就没有选择的余地，少女已经察觉到了自己与面前这个人巨大的实力差距。
而她的脑袋里也根本就没有任何有关于这个人的记忆与情报。
刹那间，她意识到了一件事。
切尔诺伯格城外的冰原...
“不进来吗？”
那具盔甲似乎是对少女的行为表示不满，他伸出了手。
“来，都来了。就，别走了。”
...
篝火燃烧，不死人静静地坐在篝火面前，他的巨剑靠在旁边的墙壁上。
血荆棘还在床上打着呼噜，似乎刚刚发生的事情与他无关一样，也不知道要睡多久。
而不死人自己，则是从旁边拿过从店长那边要来的柴火，掰成两节，扔进面前的火堆里。
就在篝火的侧面，不死人身侧，一个被绳索困住的少女，瞪大了眼睛，盯着不死人，时不时还恶狠狠地瞟了一眼旁边躺床上睡觉的血荆棘。
是的，她被捆起来了。
少女根本就没有跑掉的实力。
不死人早就听到了动静，不光说听到。就算是少女靠近他身边的时候，他就已经察觉到了，有客人到访，还喜欢不走寻常路。
于是，不死人压低了自己的声音，来到床边，探出了脑袋，看着少女从另一边一点一点地翻过来。最后，在自己和隔壁长音他们的房间中间，转过了脑袋，看到自己。
不死人甚至能看到，少女意识到他存在的时候，瞬间抖动的睫毛，以及差点立起来的脑袋上两撮红色的呆毛。
没有费什么力气，不死人跳出窗外，两三下就制服了少女。
少女想跑，但她的身手，在不死人面前，就像是成人和蚂蚁那样的差距。
毕竟她最擅长的东西就不是正面搏斗。
于是，在不死人把她带回房间里之后，血荆棘揉了揉眼睛，建议用绳子把这个来路不明的女孩儿捆上。
一开始不死人还觉得无所谓。但直到血荆棘从她身上几个不起眼的角落取下了一些饰品之后，不死人这才点点头。
那些饰品全都是炸药，没有一个是单纯用作装饰的玩意儿。
不死人有些疑惑地问道。
“你认识，她？”
“不认识，但是流浪的萨卡兹，又有谁没听说过她的名号呢？”
血荆棘瞥了一眼旁边恶狠狠盯着她的少女，对她露出了一个爽朗的笑容，伸手拍了拍少女的肩膀。
“放心啦，只要你乖乖地，我们两个是绝对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把正值二八年华的少女捆起来，也是你们的待客之道？”
少女戏谑地回了一句，嘲讽血荆棘。
但血荆棘却摇摇头，然后重新坐回了床上。
“你可不是普通的少女，而且...二八年华？可别开玩笑了，我还是少年的时候，你就已经在卡兹戴尔成名了。做人啊，还是真实一点好。”
血荆棘似乎有着丰富的斗嘴经验，就连少女的暗讽也给刺了回去。
然后迅速陷入睡眠，一直到现在这个场景。
篝火，男人，女人，捆绑。
噼里啪啦的燃烧声中，少女开始思考自己的逃脱策略。
但是在这之前，她还是打算先多了解一些信息。
“在屋子里燃起篝火吗，再加上你身上的老式盔甲。没想到啊，一向重视荣誉的卡西米尔骑士，也会有抛弃骑士精神的一天。”
少女根据不死人的所作所为判断出，他是来自卡西米尔的骑士。而那边的骑士不是向来都最为珍惜自己的羽毛了么？
可令她意外的是，这个男人只是看了一眼少女，然后就继续回头掰起了自己的木柴。
一点要和她说话的意思都没有。
“所以你把我带回来，还用绳索让我展现出迷人的身体曲线，就只是让我烤火的？”
少女决定，加大自己的语言攻势，她至少要让这个男人开口说话，回应她！
“听说卡西米尔的骑士们都喜欢特别的奖励，比如金钱，名誉，以及女人。你也有这方面的癖好吗？”
她开始就自己的了解，使用语言进行激将，一定要让这个像是木头一样的男人对她说一句话。
在持续了几分钟的各种语言攻势之后，少女终于看到了男人抬起头颅。
这个浑身被盔甲遮蔽的男人用疑惑的目光看向面前的少女。
不死人好奇地问道。
“你，说这么多，不渴？”
“啊，这就不用尊贵的骑士老爷担心啦-我能这样说整整一天也不累，倒是你...”
她话还没说话，就看到面前的男人点点头，然后低下脑袋，继续掰木头。
“那，你继续。”
“你！”
原本还以为自己的语言攻势有了成效，却没想到这个男人丝毫没有厌烦的意思。
少女完全是找错了路子，不死人最不怕的就是有人和他说话。
毕竟，在无尽的孤独中，想要有个人这么喜欢说话，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况且，不死人可是闻名的话题终结者，想要和他聊天，就要首先做好平复自己高血压的准备，否则最后吃瘪的一定是自己。
少女一次吃瘪，她赤红色的眼睛再认真打量了一下不死人身上的盔甲，又滴溜滴溜转了两圈，然后出声问道。
“你就不好奇我叫什么吗？我的工作是什么，我来这里是干什么的，为什么我会在你们房间的窗户外面，你真的一点都不想知道？”
少女似乎是说到点子上了，不死人把手中掰成两段的木柴扔到篝火里面，然后再次抬起脑袋来，看向少女。
他顺着少女的话语问道。
“你叫，什么？”
“嘻嘻，不告诉你，除非你愿意...”
少女的话再次被打断，只见不死人转过脑袋去，看向床上，已经变成了废柴骑士的血荆棘，开口问道。
“血荆棘，她，叫什么？”
原本以为血荆棘睡着了，但血荆棘懒洋洋的声音又从床上飘出来。
“她叫W，是个萨卡兹雇佣兵。”
说完，床上又飞速响起了呼噜声。就好像，刚刚血荆棘的回答只是他在说梦话一样。
而不死人则是在得到答复之后，转过脑袋过来，看向面前叫做W的少女。
他平静且诚恳地开口。
“你叫，W。是个，雇佣兵。”
说完，不死人又垂下脑袋，不再说话了。
W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两人像是讲相声一样说了两句话，然后又回到原样的不死人。
她深吸一口气，总觉得自己的血压似乎升高了许多。
W算是知道了，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她迄今为止说的所有东西，人家都不感兴趣。
那么就有意思了，如果对她所说的一切都不感兴趣，为什么要把她抓起来呢？
不应该直接一刀给她砍了么，有什么留下的必要呢？
于是，在经历了思考之后，W开口说道。
“我要见Scout。”
“Scout，出去了，不在。”
不死人说道，他又拿过了一根木柴，在手里头摩挲。
W顿时喜出望外，这个人终于说出了一句不是废话的话了！
但是瞬间，W又感受到了极强的挫败感，以前都是她用话语让别人生气，出现强烈的情绪波动。
可面前这个男人，只是用了短短的几句话，就让自己的血压升高，甚至出现了这种不应该出现的喜悦。
既然确定了他和Scout的关系，那W也懒得再在这个男人身上费口舌了。
Scout不在这里，但他的队员就在隔壁，意思就是说Scout总会有回来的时候。
尽管Scout也是老兵油子。但绝对是比和不死人交流要方便许多。
少女扭了扭自己的身体，向旁边倒下，瘫倒在地上。
既然没法反抗，那就对目前的局势暂且妥协吧。
至少这屋子里有篝火，比外面要暖和许多。
少女躺在地上，换了一个自己觉得不太难受的姿势，感受着温暖的篝火，一时间居然有些困倦了。
她眼睛滴溜滴溜地又转了一圈，大声说道。
“有什么能枕脑袋的东西吗？我要睡一会儿。”
不死人瞥了她一眼，没有说话，他一点动作都没有。
反而是旁边的血荆棘，从床上摸了一个枕头扔下来。砸在W身上。
W努力地用身体把枕头摆正，用牙齿咬住枕头的边沿，给自己找了一个好姿势，然后舒适地靠在枕头上。
“喂，不解风情的骑士老爷，你叫什么？”
“...”
意料之中的回答，什么都没有。
W立即打断了自己心中，想要再出口询问的想法。她知道，自己说的越多，到最后血压上涨的，也只会是自己。
这连日的奔波，少女也已经很累了，她已经快两天没有合上过眼睛。
篝火噼里啪啦的燃烧声就像是歌者口中的催眠曲，在这令人莫名安心的温暖中，少女闭上了眼睛。
没过多久，少女竟然真的沉沉睡去。
不死人又瞥了一眼发出了细小呼噜声的少女，其实这么看过去，她也只是个女孩儿。
沉默中，不死人加大了扔进篝火的木柴数量。
让火焰燃烧地更旺盛一些。

173.W与Scout的交易
当W再醒来的时候，她是被一阵敲门声和对话声唤醒的。
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想揉一揉自己的眼睛，这才反应过来，她还是被绑着的状态。
两只手在后面捆住，想干些什么都不方便。
窗户外面变成了黑色，时间已经来到了夜晚，W一觉从临近中午睡到夜晚。
自己已经有多久没有睡得这么深了？要不是知道不可能，不然W都会以为两个人给她下了药，让自己睡地这么深。
但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W已经注意到了房间里多了一个人，一个老熟人。
他正和坐在篝火旁边的那个铁罐头说话，注意到W的动静之后，两人都把视线转了过来。
“稀客。”
Scout看到W，第一句话就是这个，他紧接着又说到。
“上次一别，到现在怕是也有三年了？”
“差不多吧，你居然记得住？”
W打了个哈欠，就算自己被绑着，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她瞟了一眼Scout又转过头来看着她面前的篝火。
“为什么记不住？”
Scout也只是说了这么点，他就转过头去看向不死人。
“怎么逮住她的？”
“她自己，送上门。”
不死人也没多说，他就只是单纯地把当时的情况描述了一下。
听说不死人探头出去就看到一只红色的女孩儿卡在墙缝里。就算是Scout也忍不住笑了一下。
噗地一声，在房间里回荡地非常明显。
“喂！你刚刚笑了吧！你绝对笑了吧！”
W觉得自己脸上挂不住，虽然在Scout面前，自己的匿形技术实在是不够看。但她再怎么说，也是远近闻名的萨卡兹佣兵，被一个人轻而易举地逮住，实在是没脸面。
“你能在他的手上跑掉吗？！你还笑我！”
“抱歉，抱歉！”
Scout收了好一会儿，这才憋回去。但是脸上还带着十分明显的笑意，只是没有再笑出声了。
当然，W的话是对的，不死人的感知力实在是过于恐怖，之前在冰原上，那么宽阔的地带，不死人你都能从如此复杂的气息中，明显感知到作为匿形大师Scout的身影。
在加上不死人至今也没有被罗德岛摸透的实力，Scout自知。如果被不死人接近，那他是绝对跑不掉的。
但是这事儿听起来，就真的很让人觉得想笑。
血荆棘睡了一整天，现在也坐在床上发愣，听到Scout的笑声，他眨了眨眼睛，脑子慢慢清醒过来。
W激动了那么一下，Scout也慢慢平静下来。
“所以，你过来是为了找我？”
Scout看着地上被捆住的W，他的心思也慢慢回到正事上面。
故人相间的感觉，还真是奇妙。当初，他们还是能够并肩作战的战友，没想到许久不见，就已经变了阵营。
“我知道，你现在在为整合运动做事，找我是为了什么？”
Scout的语气逐渐冷淡下来，他整理了一下目前自己所知的情报，看着W，认真地说。
“老实说，我也有一堆想要问你的问题。”
“那先帮我把绳子解开，绑了一天，我手都被勒疼了。”
W懒洋洋地说着，还是一如既往的满不在乎，尽管是这个处境，还有心思提条件。
Scout看了一眼不死人，W毕竟是不死人逮住的，想要给W松绑，还是得看看不死人的态度。
“随意。”
不死人没什么所谓，他逮住W，主要也是因为觉得W可能有什么特殊的目的。既然Scout能从她身上找出更多的情报信息，那就随他来办事了。
Scout帮W解开了身上的绳索，少女丰满的身体解开的绳索的舒服，赶紧伸展了一下，感受着久违的自由。
当然，这种自由也不过是虚假。她知道，只要旁边这个铁罐头还在这里，她就没有跑掉的可能性。
被抓住的那一刻，感知到的危险，让W这个以直觉为生的萨卡兹雇佣兵。在那一刹那间，精神错误地以为迎接自己的不是被抓住，而是死亡其本身。
所以，W就算是解绑了，依然乖巧地坐在篝火旁边，抱着自己的双腿。就像她根本就没有被胁迫一样，而是他们之中最娇小柔弱的少女。
或许在不死人眼里，W真的也就只是一个少女，不过血荆棘和Scout可是知道她的厉害。
“那么，开始吧。”
W说到。
“来聊聊，你们到切尔诺伯格是为什么，是不是那个老太婆又让你们来做些奇怪的事情。还有...”
W看向不死人。
“雪原上的那片冰湖，是不是你做的。”
不死人没有说话，现在是Scout的时间，与人交流，套话获取情报这种事情，还是让专业的来比较好。
经过了一番交流，众人都获得了自己想要的信息。
“整合运动的首领塔露拉，在切尔诺伯格做足了准备，要以这座城市作为感染者吹起反抗号角的第一站，将整座切尔诺伯格占领，当做整合运动的第一座自治城市。”
W是这么说的，说到这个的时候，W的语气还挺奇怪的。
“虽然她话是这么说，但是她的准备实在是过分充足了，让我根本没法觉得，她只是要占领这座城市，而不是要做其他的事情。”
Scout继续询问有关切城的分部细节，并且问W，整合运动是否已经获得了切尔诺伯格城守军的效忠。
但W给出的答案让所有人都感到意外。
“没有，这一点我可以向你保证，我在进城的时候，也是用其他的特殊通道进城，几个城市的城门还保留着原有的城防布守。而且现在在切尔诺伯格城内的其他整合运动也都是精锐中的精锐。不然数量太大，切城内的人都会察觉到异样。”
说到这里，不死人想到了一件事，他开口问道。
“你们，整合运动，有没有，一个叫做，霜星的。”
“哦？你认识她？”
W意外地看着不死人，她本以为不死人不会和霜星碰上，要是真碰上了，两人一定会打起来。
“怎么，你和她打了一架？那个女人可不好应付啊。”
“没有，我只是，帮她，解决了，一些麻烦。”
不死人摇摇头，随即又在原地慢慢听着，不准备开口说话了。
W见不死人滴水不漏，只能磨磨牙，开始问Scout自己想要知道的事情。
“你们为什么来切尔诺伯格，关于这个问题，我其实已经有猜测。”
W的神情逐渐冷淡下来，原本那种佯装热情的表情，在片刻之间就变成了仇恨与愤怒交错的模样。
“是为了「他」而来，是吗？那个老女人终于支撑不起整个罗德岛的运转，需要另一个人帮她做事了？”
“...”
Scout沉默了一小会儿，W继续开口说道。
“当初那件事情发生之后，你们有人来了切城，这一点我是知道的。不过那时候我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做，没有过来看看那个男人变成了什么模样。不过之后我就再也没有听到过他的消息，想来你们是把他安置在这里了。”
“恰好，我也有很多问题想要问他，所以那个男人呢？现在在哪里？”
Scout摇摇头，他开口说。
“我不知道。”
Scout没有说谎，他确实不知道，当初送博士来到切城的人不是他，而是Ace和阿米娅他们，他对于博士所在的位置一无所知。
但在W眼中，这样的回答无异于是掩耳盗铃，她冷笑两声，又继续开口。
“这就是你所说的交易？我已经把我所知的都告诉你了，你就这样敷衍我？”
Scout略带歉意地对W摇摇头，他是真的不知道。
但是有其他的事情可以告诉W，而且在这件事上面还需要W的帮助。
“我确实不知道博士的位置，但是这次营救博士并不是我的任务，是Ace他们的任务。还有阿米娅。”
Scout不怕把这个信息泄露出去，W本来就认识大部分的精英干员，只有一些后来才加入罗德岛的人她才一无所知。
“我和不死人先生来这里，只是为了前期的侦查，还有另外一项特殊的任务。”
Scout的任务是保障Ace和临光小队的顺利入城，以及博士能够在两队的护送之下，顺利出城。为了这个目的，他需要杀掉一些人。
“让我猜猜？加尔森那个老混蛋还有他的手下？”
W轻笑间就把一切事情给说破，她自己还一副尽在掌握的模样。
“也就只有那些藏在影子里的家伙会对你们的行动产生威胁。毕竟整合运动在切城的部署，本来就不是针对你们的。”
“是。”
Scout干脆利落地点点头，W也是非常优秀的雇佣兵，能年少就在卡兹戴尔的战场上成名，自然也是有她的本事，与其遮遮掩掩还不如大大方方地承认了。
“所以，你们的博士，现在还在哪个地方接受治疗，或者昏迷了，没法对你们的行动产生回应。而这一次来切城，就是要唤醒他，然后带着他回去，重新管理罗德岛？”
“不，现在罗德岛的首领是阿米娅。”
Scout纠正了W的说法，却让W皱起了眉头。
那个叫做阿米娅的女孩儿，她自然是见过的，也有相应的印象。但阿米娅不还是小孩子吗，就算是有着特殊的身份。但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就成为罗德岛的首领。
“凯尔希脑子出问题了？会让一个孩子来当首领？”
“阿米娅是那位指定的继承人。凯尔希医生觉得，越早接触这方面的事情，她以后正式执掌罗德岛的时候帮助越大。”
Scout言至于此，他先是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旁边的不死人，然后就收回目光，重新回到W身上。
“...”
听到Scout提到「那个人」，W罕见地恍惚了一下，光是听到有人提起，她就忍不住回想起当初的时日。可惜，提起她的偏偏又是这些没有将她保护好的罪人。
“真亏的是你们啊...站在她的躯体之上吸收着她为你们创造的营养。如今却要让害死她的元凶迎回去，当做宝一样供起来...哈哈哈。”
说到这里，W居然忍不住笑出了声，只是这声音满是讥讽与凄凉。
Scout却摇摇头，他出声辩解道。
“就算你不相信凯尔希医生的决断，但你也应该相信她的忠诚。就连凯尔希医生也没有任何证据表明博士是凶手。更何况，我们都认为博士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不死人完全没听懂两人说的是什么，但他也捕捉到了其中的关键点。
在Scout看来博士是他们的救星，但W却认为博士是元凶？
什么元凶，博士又做了什么事情让W只是提到他就情绪激动？
“总之，我希望你不要阻拦我们的行动，如今的罗德岛需要博士的帮助。”
Scout的语气变得严厉起来，这就是他的任务，从战场上走出来的人。不论如何，任务与命令都是第一执行的要素。
“可以啊。”
令人意外的是，W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Scout的要求，她继续说道。
“甚至我还可以帮你们一点小忙，让你们能更方便地把那头猪给宰掉。但是，我也有一个要求。”
“你说。”
Scout点点头。
W盯着Scout，她张开略显惨白的白色嘴唇，轻声道出了一个让不死人突然抬起脑袋的要求。
“我要你在事后，被我杀死。”
“他，不会死。”
不死人的声音斩钉截铁地打断了W的话语。
而就在不死人开口的那一瞬，W的脸色失去了原有的血色，强烈的死亡预感笼罩着她，让她几乎连话都说不出来。
Scout察觉到了W的异样，他只是惊异于W的要求，立刻拍了拍不死人的肩膀。
“先生，不要激动，听听她的理由。”
不死人收回视线，W原本紧绷的身体无意识地放松下来，然后冒出了一身的冷汗。
“嘿嘿...”
即便是如此强烈的死亡预感。在挣脱之后，W也只是发出了意义不明的笑声。
稍微整理了一下情绪之后，W端坐，她开口说道。
“加尔森是目前整合运动的外援。但你们知道加尔森凭什么成为整合运动手下雇佣兵的头目？又是为什么会来与整合运动，这个半点多余的钱都拿不出来的组织合作？”
她看向Scout，一个字一个地说道。
“特-雷-西-斯，那个杂种。是他让大部分萨卡兹雇佣兵来帮忙的。而我现在也在队伍里，我需要更高的位置，帮我得到更多的信息。但是我也需要足够的军功，能够让我得到晋升。你的命很值钱，Scout。这个理由够不够？”
“而且，我还能答应你们，在我晋升之后，和罗德岛进行情报共享，任何有关那个就算死一万遍也不够的杂种的情报，我都会原封不动地告诉你们。而这一切，只需要你的一条命。”
“至少在为那位复仇的这一点上，我们的目的是相同的。不用怀疑我的动机，Scout，如果你能站在我的位置。我也会毫不犹豫地为了这个计划献出生命，现在就看你是否愿意了。”
W的眸子里掩饰不了她的疯狂。
能在这种处境下还提出这个要求的人，本就是疯狂的。
Scout愣住了，W这些话的信息量实在是有些复杂。
整合运动和卡兹戴尔现任摄政王有关系？
W是特雷西斯的人？
但是，这听起来，似乎...
沉默片刻，Scout刚准备开口说话，可W又先他一步开口了。
W的视线突地转向旁边的不死人，她眯起眼睛。就像是一只狡猾的狐狸盘算着要怎么才能咬死农庄里的鸡仔。
“但是，我突然想起来了，你刚刚叫他不死人是吧？”
“如果是他的话，你也不用死。但需要这位不死人先生做出一些牺牲。”
她的语气越来越轻柔，但也让人越来越觉得迷茫。
“放心，我要的只是你盔甲的一块碎片，或者任何能够证明你身份的东西。不死人先生，你看这笔交易划算么？”
不死人也被W给绕晕了，这个女人到底想的是些什么，刚刚还要Scout的命，现在怎么又扯到他身上了？
Scout看不懂，W到底打的是什么算盘？这个原来就看不清想法的女人，似乎越来越滑了。
她到底知道些什么，她又想做什么呢？

174.疯狂的女人
W拿着手中的罐头，把里面略带一丝甜味的水果倒进嘴巴里面，然后满足地叹了一口气。
“虽然冷的罐头也很好吃，但是果然还是要加热之后的罐头，才能在这个寒冷的冬天，给人带来一丝微不足道的温暖。”
“吃那么多，还说些批话。”
旁边却突然传出来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血荆棘拿着手中的番茄啃了一口，他翻了个白眼，看着摆在W身边的好几个空的水果罐头，心中只觉得无限悲苦。
那明明是自己留在店主那里珍贵的零食，却被这个女人以补充能量作为借口要了过去。
要不是Scout答应要包他接下来一段时间的伙食，血荆棘也不会愿意把这些心爱的罐头全部都交出去。
“小屁孩儿懂什么？这叫对美食抒发情感，要珍惜每一口食物。不然可是要倒大霉的。”
之前血荆棘不是暗讽W年龄很大么，W也用自己的手段选择回击，两人的话战似乎从来就没有停下来一样。
两人并不是旧识，但都听说过对方的名字。
作为很早就在卡兹戴尔战场上成名的雇佣兵，W这个名字被很多人用过。但现任W，也就是面前这个女孩儿，最是将它的恐惧发扬光大。
神出鬼没的身手，加上好似源石技艺一样的爆炸物使用技巧，让所有试图设下伏击的敌人都能体会到爆炸瞬间带来的绚丽的美，以及在那之后永眠中的无垠黑暗。
而血荆棘，则是第一个在卡西米尔年少成名的竞技骑士，其标志性的血液源石技艺，也早萨卡兹的圈子里流传甚广。
即使W对血荆棘没什么了解。但要是提到第一个卡西米尔的竞技骑士，那肯定能想起来，把枕头扔给她的这个男人是什么身份。
既然都已经知道血荆棘的名字了，那不死人的身份也就不不难猜测了。
作为整个泰拉大陆都流传甚广的一届卡西米尔特锦赛，血荆棘和不死人的那场教科书级别的轻甲战士与剑盾战士对决，也让很多人都听到了战骑士不死人的名号。
即便根本就没有看过那场对决。但茶余饭后的交流中，总会听到这个名字。
被卡西米尔那边誉为前无古人的剑盾骑士。
因此，在与Scout成功达成合作之后，W就开始把关注的重心转向不死人这边。
不死人听从了Scout的进言，答应把自己的披风扯下一小块给W。
当时W还开玩笑说，她这算不算是发财了？要是把这块披风碎片拿去卡西米尔拍卖，不知道多少收藏家会大打出手，豪掷千金，就为了这一块黑不溜秋的布帛？
直到不死人说。
“我的弟子，帮我，修补它。”
W在沉默几秒钟之后果断道歉，并且保证。在任务结束之后，如果这片披风还能在她的手里，下次再遇见，就会把这片披风交还回来。
W求生欲强烈的话语，也让不死人的态度稍稍好了一点，愿意分享自己的篝火给她热罐头。不然W还只能把那些冰冷的水果和液体灌到自己已经十几二十个小时没有进食的消化道里。
当然，像W这种雇佣兵，对于信息的敏锐程度自然是比其他人都要高的。
在察觉到了Scout对不死人的态度十分尊敬之后，她立刻问道。
“你现在站在罗德岛这边？”
“只是，交易。”
严格来说，确实只是交易，但目前的情势确实是不死人在为罗德岛做事。
尽管不死人并没有亲口承认那片雪原上的尸体是他干的。但W也已经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试问又有谁能够拥有这样扭转局势的能力呢？
于是，W在心里重新计算了整合运动在切尔诺伯格的行动成功率，她不得不承认。如果不死人打算在切城做些特殊的事情，那整合运动面临的困难又将增加。
“为什么不想想办法给整合运动造成一些麻烦呢？嗯？”
W当即开始想办法撺掇不死人搞事。但这个念头立刻就被不死人察觉，并且做出了正面的回应。
“我，有事，要找，整合运动，首领。但是，不是现在。”
不死人可没忘记，自己在龙门找到的答案。
魏彦吾和鼠王作为当地的两大地头蛇，给出的答案惊人地一致。不管他们是否是串通好了，这个线索就已经足够有用。至少那个整合运动的首领，一定会有关联。
不过，在这之前，博士对于不死人的吸引力更大。不管是凯尔希对他的态度，以及罗德岛能够拿的出手应急理智合剂，都是博士留下的印子。
所以，他没打算节外生枝，而且现在的W也只是临时合作者。对于W，不死人还没有足够的了解，可不能跟着她的鼻子走。
耸了耸肩膀，W也没觉得自己能真的让不死人听自己的话，只是事实而已，又不吃亏。
她本来就是喜欢看热闹的主，只是会觉得可惜而已。
众人又在房间里呆了有好一会儿。
W和Scout又确定了一下加尔森的位置。直到了加尔森他们雇佣兵营地的确定位置。并且W还找Scout要了纸张，并且自己的记忆把整个雇佣兵营地的位置和巡逻路线全都画了出来。
Scout也不疑有他，直接把地图纸张收好。
两人以前就是朋友，毕竟以前都是作为雇佣兵的人。
Scout选择了良木而栖，W则是选择了另一条路，两人的侧重点也不同。
Scout专精于匿形，远距离狙杀，以及情报侦查。
而W尽管也会些Scout精通的玩意儿，但她更擅长陷阱布置与整体布局。
在曾经的为自由而战的战场上，两人合作时可谓是天衣无缝，W布置好一切的局势，Scout作为关键的一把尖刀一锤定音。
就算是隔了这么久，Scout也依然相信W不会欺骗他，因为她不会坑害那位殿下的心血。
可以说是惺惺相惜了。
“好了！事情差不多做完啦！”
W笑嘻嘻地把放在桌子上的小道收回自己的后腰，又把不死人放在桌子上的一小块撕扯下来的披风碎片收好，随后看向窗外。
现在已经是深夜了，这间房间里暖和地让人犯困。
“要不是身上的担子挺重，不然我还真希望能什么都不想，躺在火堆旁边睡觉。”
W打了个哈欠，但实际上她并不困。安心地睡了一个下午，已经足够奢侈了。
“如果你想的话，也可以明天再走。但是我不建议你这么做。”
Scout收好地图，他抬起头看向这位旧友，说道。
“你的属下呢，他们就不着急么？”
“当然着急，不过可别把属下这个词用在他们身上。加尔森对我从来就没有放宽过，这些家伙跟着我，名义上说我是他们的头儿，实际上也不过是来监视我的。”
W呵呵笑着，眼里却越来越狡黠，她似乎又想到了一些好玩的事情。
“但是，我要是不在了，他们一定会来找我，说不定现在已经顺着我刚刚留下的痕迹偷偷摸过来了。”
“你把人引过来了？”
血荆棘愣了一下，随即来到窗子旁边坐下。
在这里他能听到外面的声音。
“为什么不呢？一开始我又不确定这里到底是不是你们的营地。如果不是，要是出了什么岔子，我还能让他们来救我。毕竟明面上，我们还是站在一边的。”
W的模样像极了一段双面胶，不管那边都要粘一下，恶心一下。
但是她随即说到。
“不过，现在嘛，我倒是想到了一个更好的方法。”
说完，她看向不死人。
“不死人先生，能否请您高抬贵手，给这些大恶人们一个惩罚呢？”
“？”不死人看着W问道。
“为什么。”
“因为这样我才能有足够的理由回去啊——”
W眯起眼睛，她说道。
“所有人都死了，只有一个人活着回去，剩下这个人不就有了整个事件的解释权了么？”
W说的好听，但实际上这上面还有许多漏洞，Scout问道。
“但你一个人回去，不是更令人心疑么？”
“但我只是侥幸活下来了啊。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就不是个恶人了？”
W站起来，她在自己身上比划比划。
在胸口，手臂，以及小腹还有大腿的各个位置都点了一下。
“如果我只是侥幸活下来，那再怎么样我都不至于被他找麻烦。反而他还会相信我的说辞。因为我正面和不死人先生有过交手。”
说着，这个疯狂的女人抬起头来，看向旁边的Scout，她的眼睛里似有魔鬼在作祟。
“Scout，你们这里有医生吗，一会儿能不能帮我止止血？”
Scout张了张嘴，他被惊地有些说不出话来。
这个女人...狠啊。
一具盔甲行走在夜晚的切尔诺伯格大街上，灰黑色的长袍将盔甲本身遮盖。
路过的一个老爷子看到了这个在黑夜中散发着神秘与危险的背影，皱了皱眉头，随后迅速背着背上的包裹离开原地。
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希望旅馆里的孩子们不会发现这里的异状。
而那具盔甲依然继续往前走，一直走到道路的尽头，在一栋巨大建筑前停下了脚步。
他拉下了自己的披风头罩，将那具满是划痕与烧灼痕迹的盔甲裸露在空气中，然后转身，看向了空无一人的大街。
虽然并没有看到身后有人，可不死人早就已经在道路的一半，觉察到了所有从他身后路过的观察者。
刚刚路过他身边的那位老人，也不是简单的货色，其身上的强者味道很明显，但没有携带任何敌意。
不过，藏在他身后的这几个家伙就不一样了,隔着老远就能闻到那股一点都收不住的腥味，这就是W所说的队友？
在确定了人数和位置之后，不死人抬起右手，金黄色的闪光凭空出现，点亮了整片原本昏暗的街区。
而不死者则虚握右手，凝出一柄雷霆环绕的长枪，他微微仰身，拉直了右臂。
轰！
那闪耀的雷光犹如巨炮一般砸向天空，彻底融入了黑暗天空的云层之中。
就有雷霆在云层中爆闪，转眼间就响起了犹如巨兽低吼一般的轰鸣。
霎时，犹如远古传说的巨神降下怒火，数根闪耀的巨大雷枪从云层中闪耀着坠入地面。
窥伺者只是来得及看向突生异变的天空，就被雷霆贯穿了血肉，猩红的血液撒遍了巷里。
而数道惨叫则被轰鸣的雷声死死镇压，掀不起半分波澜。
奇迹（阳光枪雨）
瞬息之间解决了窥伺者，不死人收回右手，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
尽管只是复现神明的部分权能，但对于不死人来说还是稍显疲乏。
他可以一直战斗，用自己的身体每一部分去杀人，也可以一直使用法术和奇迹以及咒术。
但想要像这样改变术法的使用形式。甚至让其按照自己的意愿追踪向目标的位置，其消耗不小，精准向来是最麻烦的事情，对于术法来说也不例外。
这么一想，当时索拉尔只是激活了部分不死人原有的权能，就能达到那种恐怖的效果。
他以前到底强到了什么地步？
复现神迹者回头，看向从头到尾一直在阴影里跟着自己的女人，对她说道。
“确定，就这些？”
“八个...九个...嗯，就这些了，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多诶，我还以为他都给我安排监视者了，就没有暗子了来着。这样一来倒是帮我解决了不小的麻烦。”
W扯了扯嘴角，她想笑，却发现自己怎么也笑不出来。
这如同天灾一般强大的实力，只有在得见的时候才会庆幸，自己当时没有选择强硬的手段逃跑，真是再正确不过的决定了。
“嗯，好。”
在确定了后面的尾巴都解决之后，就可以按计划继续执行下去了。
于是，不死人从腰间拔出了烧得通红的长剑。
那赤炎，即便是远离了篝火，也长燃不熄。
“准备，好了？”
W抖了一下，忍不住问道。
“你确定你能止血？”
“你如果想，让你，直接，恢复，都可以。”
“那...”
W看着着通红的螺旋长剑，她咬了咬牙，说道。
“来吧，我准备好了。”
于是，男人右手握住了剑柄，左手拉过女性的肩膀。
嗤！
滚烫的剑刃在刺入身体的瞬间，就让伤口烧焦。但那剧烈的疼痛还是让原本美丽的脸庞不住扭曲，汗珠滚滚流下。
直到长剑离体，W抓住不死人的手臂，疼得说不出话来。
那火焰不只是在灼烧伤口，更像是在灼烧着她的灵魂。
让她更能明白原本的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而活。
“好了？”
“不...不够！”
W倔强地抬起头，用惨白的嘴唇开口，眉头皱紧聚成了一块。她咬着牙，艰难地说着。
“还...还有大腿...嘶！！”
话还没说完，不死人又抬起右手，在少女本来就站不稳的大腿上再度贯穿。
即便两度被贯穿，少女的手都快在不死人的臂甲上捏出印子了，但她还是没有惨叫出声。
不死人也略有不忍，他叹了一口气，将长剑拔出，随后伸出右手，拖住少女的另一侧腋下，而就在他的左手上，亮起了柔和的白光。
传说中，卡利姆大主教的使徒，摩恩传授的奇迹。
摩恩，也就是泪之女神夸特的信徒。
而这个奇迹，就是她被死亡环绕的故事。
奇迹（治愈眼泪）
伤口处不断流出的丝丝鲜血逐渐停滞，而伤口的灼烧感也慢慢消退。
这让少女的脸色渐渐好转。
“去吧。”
不死人在确定W能自己站稳之后，他放开了W。
而W在撑过来之后，疼到扭曲的面孔强行挤出一丝笑颜，对不死人说到。
“刚刚...刚刚你还...蛮有骑士风度的，战骑士...战骑士先生。我有点，喜...喜欢上你了呢。”
“...”
这个时候她还有心思开玩笑，不死人摇摇头，没有接话。
得不到不死人的回应，少女与不死人告别之后，拖着破碎的残躯，沿着昏暗的小巷一路走远。
不死人目送她远去，随后拉起披风头罩，转身离开。
真是疯狂的女人，不过...令人钦佩。

请假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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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5.还有明天
当有人发现W回来的时候，已经几乎要到凌晨了。
巡逻的佣兵把W抬到医务室那边，接受治疗。而就在几分钟之后，一个身材魁梧的大汉来到医务室医务室的工作人员看到这位到来，立刻来到他身边，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
男人皱了皱眉头，看向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W。
“伤口很深，而且全是贯穿伤，身上也有好几个地方有灼烧痕迹，能看出打斗痕迹。”
医务室的工作人员一边分析着W的伤势，一边说道。
“伤口出血倒是不多，但是周围的肌肉组织已经几乎被烧烂了，阻止了出血增加。但是伤口也必须要重新切开清理，然后再做修复工作。”
“有没有自残的可能？”
男人问出了一句看似很不合时宜的话语，但医务室的工作人员却并不意外。
他们都知道，躺在床上的这个少女和这位目前的佣兵领头人很不对付。
“几乎可以排除，我想不出任何自残的手法能有这么精准而且狠辣手法，从肚子里捅进去的那一下又直又干脆。简直就是奔着废了她去的。”
医务人员否认了这位佣兵队长的说法，他继续说道。
“没有试探伤，就连伤口本身也是从下往上一下贯穿。当然，如果您觉得她会对自己狠到去撞一个插在哪儿的利器，那这个说法也不是不能成立。”
医护人员耸了耸肩膀，表示自己刚刚开了一个玩笑，听起来还蛮有意思的。
加尔森紧闭的眉头逐渐松开，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完全可以接受。
“把她治好，等她醒了第一时间通知我，我有事情要问她。”
“是，加尔森大人。”
医护人员又开始动起来，将W抬进手术室，开始用简陋的条件，对W进行尽可能的医疗。
而加尔森来到房间外面，从怀里摸了一根烟出来，点燃它。
烟雾缭绕之间，他的眼神愈加深沉。
加尔森知道，W肚子里的坏水是最多的。但同时，W这个佣兵的价值也完全对的起她肚子里时刻都可能存在的坏水，这是一个很矛盾的事情，但又让人无可奈何。
所有人都知道W的状况很不对劲，她不愿意和很多佣兵进行接触，只和她以前认识的那两个家伙有过长足的来往。但W能带回来的信息和情报，往往都能起到一锤定音的效果。
可是，有人嘱托过自己，不能完全信任W。因为她从来就没有对现在的雇主表示过宣誓效忠。
自从卡兹戴尔摄政王整合了卡兹戴尔的绝大部分佣兵之后，卡兹戴尔的佣兵萨卡兹们就变成了那个人的私人军队。
并不是佣兵们想要臣服于他，而是他开出了一个佣兵们都无法拒绝的条件。
性命。
手握军队大权的特雷西斯，想要针对佣兵，那简直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更何况这位新摄政王并不是不给钱，相反，给的价钱还不少。唯一的区别是，佣兵们从此只能拥有一个雇主。
就是这位特雷西斯，他告诉加尔森，要来这里支援整合运动，而且要全力配合整合运动那位首领的行动，至于价钱。先不说特雷西斯的定金是多少。一旦整合运动的人要他们再做什么协议之外的工作，那又是一份意想不到的报酬。
加尔森很满意现在的位置，也很满意现在他能拿到手的酬金。所以对于W这种不安定分子，他向来都是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
W从前段时间开始就有些心不在焉。特别是来到了切尔诺伯格之后，更是频频出现一个人跑出去的情况，完全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在谋划什么。
加尔森从来就没有放下过对W的怀疑。所以，W在回来，甚至还在昏迷的过程中时，加尔森第一时间想到的是W遇到了什么样的敌人，而是她是不是自残，又有什么小计划要故意坑害自己。
但医护人员的话语还是接触了加尔森的警惕。其实他自己作为雇佣兵也明白，这样的伤势，就算是要自残那也得不偿失。
基本可以证明，W这个家伙，确实是遇上了规格之外的家伙。而且会对整合运动在切尔诺伯格的布局造成极大的影响。
而且，最令加尔森感到不对劲的是。除了W之外，所有自己派去监视W的成员。甚至是没有在明面上出现过的人，暗中观察的暗子，全都联系不上了。
就连自己派出去的搜查者，也没能找到有什么蛛丝马迹。
把手中的烟头扔到地上，加尔森厚实的军靴一下踩灭了烟头，然后离开医务室外面。
总而言之，一切的问题，要等W苏醒过来之后，才能从她口里得到只言片语。
那就等，等到她醒了再看看，这个家伙到底在搞什么鬼。
敲门声响起，Scout来到门口通过猫眼向外看了一眼，确定是不死人之后，才推开房门。
“她的事解决了？”
Scout对不死人问道。
“已经，回去了。”
不死人一边进门，一边把身后的巨剑靠墙壁放好，然后又来到篝火旁边，把腰间的火焰长剑插进篝火里。
篝火在接触到长剑的瞬间，逐渐蔓延上长剑，一直来到长剑剑刃的中段部分。
将上面残留的血迹烧干，然后变成了暗红色与焦黑色混合的血壳，又落进篝火里面。
“几刀？”
“两下。”
不死人指着篝火里面的长剑说到。
“贯穿。不过，没什么，大事。”
“行。”
虽然Scout没有明说，但他还是很在乎W的生死安危。毕竟也是曾经共同战斗过的战友。况且，W也算是这次战斗计划里的关键部分。
“刚刚你们出去的时候，我和凯尔希医生又建立了一次通话联系。”
Scout也来到篝火旁边坐下，他的其他队友已经去往自己的房间休息了。
“得知我们成功进城之后，她表示会立刻派遣Ace和临光小队过来，让我们在明后两天的时间里，尽可能做到将整个城市里的布局摸清楚，然后开始行动。”
“可以。”
不死人还是和之前一样，能少说话就少说话。
“然后，我还跟她讲了，有关W的事情。”
Scout又说起W，这一次他的表情更加严肃认真了。
“凯尔希医生说，可以信任W。但是尽量不要与她扯上太多的瓜葛，这不是为了我们。而是为了W好，对于她来说，与罗德岛接触本身就是一种特别大的风险。”
“嗯。”
不死人自己没什么感觉，就只是一个女孩子而已。况且W不是那种不知道自己处境的人。她既然愿意把这件事交给不死人来做，那就是有她的自己的打算。
“配合，就好。”
“是，你说的没错。”
随后，Scout就陷入了沉默之中。
与老友的见面，本来应该是充满了欣喜的。但如今的情况下，大家都有自己需要做的事情。反而让这次见面看起来像是两方之间的斗争，这种感觉真是不爽。
但这又有什么办法呢？每个人的背后都有一块石头，负重前行的人对视一眼，能做的，也只是聊聊天，然后继续看向前路罢了。
坐在一旁的血荆棘没什么意见，他不认识W，只是知道有这个人而已。不过大家都是萨卡兹，也都是从卡兹戴尔出来的，本着能帮就帮一下原则，血荆棘已经非常慷慨地把自己的存货都拿出来了。
而且，他的目的也只是跟着不死人而已，对于其他事情都是无所谓的态度。
有乐子看当然是最好，但首先要保证的，就是自己的安全问题。
当然，还要有架打。
关系不到自己，一切好说。
而就在不死人等人所在位置的楼下，一位老者也刚刚回到自己的房间里。
他把手中抱着的两个大纸袋子放到桌子上。然后把里面的绷带等需要用的物资拿出来，来到床边，放在床头柜上。
“老爷子？”
躺在床上的男性睁开了眼睛，他的胸口有一块黑色的结晶，就正好占据在他有些肿起的心脏处。
“醒了？要不要吃点东西？”
“不用，店长晚上给我们送了东西上来，多萨他们也吃过了。”
说着，这个男性咳咳两声，整个身体却巍然不动，在床上压地死死的，只是在咳嗽之后，他又深吸一口气，胸口有两次小小的起伏，随后又平静下来。
“少说话，你现在的状况很不稳定。除了必要的交流之外，尽量不要开口。”
老者坐在床边，帮男性把床的位置摆正，然后又把他的身体稳定了一下，随后把有些散乱的被子重新掖好。
“嗯...”
男性脸上露出了有些复杂的神情，他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随后只能叹一口气，闭上眼睛，什么也不说了。
老人也抿了抿嘴唇，从男性身边站起，又把男性床头柜上少的药物与之后换药需要用到的东西全部更新一遍，然后抱着桌子上的纸袋子离开了房间。
门口关闭，房间内又回到了安静的模样，黑暗中只剩呼吸声渐渐变小，最后趋于平静。
老者抱着纸袋子又来到了隔壁。
推门而入之后，原本坐在椅子上闭着眼睛的女孩听到动静，一下坐直了身体，用警惕的眼神看向门口。
直到确定了是老爷子走进来，她才松了一口气，伸了一个懒腰。
“老爷子回来啦。”
女孩儿伸了一个懒腰之后，又趴在她面前的桌子上，眯起眼睛。
“睡吧，没事，今晚会是一个平静的夜晚。”
“但刚刚还打雷了，居然没有下雨吗？”
“没事的，那与下雨无关。”
听到女孩儿谈论刚刚的雷声，老爷子只是笑了笑，丝毫没有刚刚就路过当事人身旁的自觉。
尽管他已经察觉到了那是什么，但还是选择了无视。
第一是因为那人本身给自己带来的压迫感让老爷子觉得危险。
第二当然是是因为，现在的自己可不只是自己而已，他还背负着许多指望着他活下去的人的生命。
节外生枝，总是会给自己带来麻烦。
“东西已经买回来了。虽然不多，但还是能支撑我们用上个几天。”
老爷子把手中的纸袋子放到桌子上，然后来到少女身边，揉了揉她柔顺的淡紫色头发。
“那群奸商，我们去的时候，都摇着手说一点没有了...”
少女嘟囔着，对目前的处境并不感到满意，而她以往引以为傲的社交能力，也在这段时间里得到了毁灭性的打击。
“能够理解，最近大家都不好过，他们也会遭到严查的。也幸亏我还有几分薄面。”
老爷子去的时候，并没有得到什么刁难，只是说了自己需要什么，那些曾经受过自己恩惠的老板们就立刻从仓库里调了这些出来。
当然，钱什么的还是要给，毕竟是做生意，而且这个关键的时间点，能卖给老爷子这么多医用品还不追问来源，已经是很给面子了。
毕竟几乎所有认识老爷子的人都知道，现在的他已经和原来不同，走上了另一条道路。
女孩儿只是有些沮丧，但她很快就振作过来，抬起脑袋。
屋子里没有点燃蜡烛，最后一点蜡烛被刚刚上药的时候消耗了，光芒将自己最后的温暖留给了深受困难的人们，自己化作蜡水凝固在盘里。
于是，女孩儿把自己放在旁边盘子里的食物拿过来，交给坐在自己身边的老者。
“爷爷，这里。”
“嗯。”
老爷子接过已经冷掉的土豆，把最表层烧焦的外壳拨开，露出了里面因为受冷而已经几乎凝固的内芯，大口吃下。
“昨天外面的动静？”
少女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另一个问题。
“放心吧，没什么问题。”
老者对她摇摇头，并且将食指竖在自己的唇边。
“只是一些路过的旅人而已，店家也说过了，没有危险。”
“好。”
女孩儿放下心中的疑虑，困意顿时犹如潮水一般朝她袭来。
又打了个哈欠，趴在桌子上，昏昏沉沉地闭上眼睛。
老者靠在椅子上坐好，双腿交叠。一只手拿着土豆，另一只手放在腿上。
月光照射在他的银发上，亮起洁白的光辉。
嘴角微动，老者一边嚼着土豆一边沉思接下来该怎么办。
终于，他叹了一口气，把手中只剩烧焦外壳的土豆皮也扔进嘴里，最后一点营养也被他吃下去饱腹。
他右手不自觉地摩挲着靠在桌子旁的长刀。
脑子里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
还有明天。

176.入局
当W在苏醒过来之后，第一时间发现坐在自己后面的，正是她和Scout他们合谋要干掉的主角，加尔森本尊。
“我还以为你会装睡，等到我走了才醒过来。”
加尔森冷漠地拿着手中的小刀，削着自己左手的果子，然后抬起头看了一眼躺在病床上的W，又把脑袋埋下去。
“你倒是干脆，看来这次出去没做什么亏心事？”
“你说的亏心事是什么？”
W笑了笑，她知道，加尔森这是来探她的口风了。但没想到加尔森这么干脆，直接就把自己的目的说出来。看来不打算和W慢慢磨。
“要说亏心事，该害怕的应该是你才对吧。”
“...”
加尔森小刀停住，他看了一眼左手拇指上被锋利刀刃划出来的血痕，面无表情。
W从来没有这么直接地和他说过话。就算两人都不对付，但在表面上，W还是属于加尔森的下属。是什么让她这么狂？
加尔森已经感觉到了有些不对劲。但他还是用手套吸住了拇指血痕渗出来的鲜血，继续用小刀去皮。
“你的整个小队一共十几个人，昨天晚上的天灾过去之后，只剩下你一个人回来，身上还多了两个窟窿，其他人都死无全尸。”
加尔森把削好的果子抬到半空中，然后翻转左手手腕，仔细地观察果子，确定果子上没有再留皮。
“这就是你带回来的消息？你是打算脱离队伍，自己另起炉灶了？”
加尔森用这句话，隐晦地警告W。
目前所有的萨卡兹雇佣兵都归顺与那位摄政王，现在W想要脱离队伍，另起炉灶，意思就是要和加尔森分道扬镳。
但加尔森本身就代表了那位摄政王的意思，是作为摄政王前来支援整合运动的首领。
而W一旦有半点要和加尔森对着干的想法，也就是要和那位摄政王对着干。
W怎么可能听不懂这个意思，她将自己心中疯狂的恨意全部都藏起来，只留下自己一直以来苦心经营的桀骜形象，然后露出了愉悦的笑容。
“加尔森大人，你可不要想办法给我挖坑。虽然我确实不喜欢这种被束缚的感觉，但我也从来没有想过摄政王大人的半点不是。”
我只想，把那个家伙碎尸万段。
“什么另起炉灶，这种事情还不如从你脑袋上踩上去要来的舒服愉快。”
W的话可以说是直接向加尔森宣战了，她要踩着加尔森的脑袋上位。
加尔森正准备咬一口果子，听到W这句话，立刻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就连张开的嘴也顿住。
W又轻笑两声，明明是悦耳的笑声，加尔森却在其中听到了嘲讽与不屑。这让他莫名生起了一股火气。
浓密的大胡子抖了抖，加尔森抬起脑袋，将视线转到这个动弹不得的W身上。
W却也不管不顾，继续开口。
“你说昨天晚上的是天灾？哈，也就只有你这种木头脑袋才会在这个时候觉得，那几声打雷是天灾。还是说你想用天灾这个借口，来掩盖自己做事不当的事实？”
“他们是你的队员！你一个人跑回来了，这些是你的责任！”
“我可记不得我有十几个队员，我不是只有九位「心悦诚服」的萨卡兹佣兵么？那多出来的好几位成员是怎么回事？加尔森大人，你能不能给我一个解释啊？我不明白诶？”
W的语气越来越狂放，加尔森的脾气也积蓄地越来越多。
每次和这个疯婆娘说话，但凡自己还有点好心情，也会被她给搅和地半分不剩。
确实，明面上自己只给W配备了九位成员。但暗地里，只要她还在切城内活动，就会有三位暗子跟着W，监视她的一举一动。
虽然W本身也知道如何反侦察，但W只要还慑于自己的压制力，她就知道不能对这些家伙出手，还必须要把自己的行踪暴露给他。
但这件事从来都是两人在暗地里心照不宣的东西，何时被她拿到明面上来说过？
加尔森在恼怒的同时，越来越觉得不安，W越是这么狂放，就越是证明她有什么足以威胁自己地位的东西。
既然如此，那倒不如...
想到这里，加尔森咬了一口左手的水果，握紧了右手的小刀。
“啊，对了，有件事还必须要和加尔森大人汇报。”
W似乎是察觉到了加尔森情绪上的变化，她不紧不慢地开口说道。
“昨天晚上的闪电，可不是天灾，而是一群老鼠搬来的救兵。而且，他们现在藏在哪儿，在干什么，我也打探地清清楚楚。想必昨天你也从那些寄生虫身上拿到消息了吧？”
W靠着背后的枕头坐起来，嘴唇发白，满脸都没了血色。
但她现在的表情却有一股说不出来的痛快和愉悦。
“冰原上的冰冻血河？”
加尔森气息一滞，这正是他要搞清楚的东西，W前两天跟随那些老鼠出城的时候，在冰原上见到了这个场景，安插在她队里的线人把这个事情告诉了加尔森。
加尔森当即就明白，有些他们自己都控制不住的东西，来到了切城，而且自己还不知道对方的情报。
继续上报的时候，加尔森被上面要求，要在整合运动首领开始行动之前，把这个潜在的威胁解决掉，至少要弄清楚对方的来头，找到他的位置。
昨天到今天，加尔森自己也在整座城市里布满了眼线，但却没想到，还是被这个家伙捷足先登了。
问题就在于，那位首领打算在两天后开始执行自己的计划，而加尔森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此时，W把这个事情告诉加尔森，却故意不告诉他对方的位置，明摆着，W要用这件事和他达成某些交易。
看她一副玩味的样子，加尔森只觉得自己的脑子越来越热了，他赶忙深吸一口气。
“嗯...空口无凭。”
加尔森先是稳定了一下自己的心态，然后又整理好思维，主动向W出击。
“要是真有这么强大，拥有天灾一般的力量，你又怎么能回得来？”
这就是加尔森不敢完全相信W的原因。
W能回来，还敢在这里和自己提条件，那必然是做足了准备。
加尔森完全搞不懂W在想什么，她想要做什么，只能抛去这些前置条件，主动进攻怀疑W。
“我为什么回不来？我不仅能回来，我还能从他身上弄点零件下来，比如...”
说着，W不知道从身上哪儿掏出来了一块黑色的布帛，她低声轻笑着，说道。
“一块他身上披风的碎片？”
这块披风碎片的边缘有一点烧焦的痕迹，而断裂的部分，也是用巨力撕扯出的不规则的蜷曲。
加尔森不能确定这是她用来骗人的把戏，还是真的从那人身上扯下来的玩意儿。
但不管如何，加尔森现在是不能对W动手了。
唯一的情报就在W脑子里，加尔森只有真的傻逼，才会在这个时候针对W。
要是这件事不能解决，最先遭殃的不是W，而是加尔森自己。
加尔森在原地沉默了许久，他摩挲了一下自己刚刚被割伤的左手拇指。
然后又咬了一口手中削好的果子，咀嚼半天，吞咽下去。
“条件是什么？”
W脸上的笑容愈发明媚，她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接下来，就是让这个男人觉得，他把握住了自己的心理，让他以为，一切都在自己的把控中。
于是，少女罕见地犹豫了一下，开口说道。
“切城结束之后，我要离开队伍，你不能过问。”
加尔森沉吟片刻，他警惕地思考了无数种可能，但最后还是点点头。
“可以。”
少女诧异地看向坐在床尾的加尔森，她开口说道。
“这么干脆？我还以为你会问我打算去干什么，是不是又有二心。”
“我当然打算问，但不是现在。你还有些价值。”
加尔森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W。
他又何尝不知道，W有其他的小想法。但他别无选择，W已经拿出了足够的证据向他表明，现在是自己受制于人。
而且，W的路子一直都是这么野，她这次出去。仅仅是让自己不要过问，就已经足够奇怪了。
加尔森答应这个条件，但并不代表他不会自己去调查。
W提到的时间点很明显，就是加尔森要带队回到卡兹戴尔复命的时期。
W不想见到摄政王，也就是说，W是不是知道了摄政王的什么把柄？
加尔森一边思考着，一边盯着W，眼神逐渐重新变得自信起来。
呵，我不过问，但到时候其他人会不会过问，那就不知道了。
感受到加尔森的目光，W也垂下眼帘，眼底的那一抹狡黠被她完完全全地藏了起来。
只要她能让加尔森把目光看向事件结束。那么他就必定会忽略在这之前的一切。
也就是说，如今的W，在加尔森这里，就有了极大的话语权。
意思就是说...
“我会告诉你他们的位置在哪里，希望你能把他消灭掉，这可是难得的一笔大功啊。”
W冷漠地开口，话语中满是对加尔森实力的怀疑。
“我也不至于会自己去送死，先摸一下对方的实力，到时候再做打算。而且你可是给我带来了极其重要的情报啊。这么着急让我和他对上，你到底在想什么，就以为我不知道么？”
加尔森冷笑一声，他又如何听不出W话语里的讥讽，W想让他去送死，他不可能去。不仅不会去，他就连营地也不打算离开。
“你要是骗我，知道后果。”
他就不信了，难不成自己苦心布置的眼线网，还能被人这么轻松地就渗透了不成？
要是真的离开了营地，指不定会被W给坑死。但只要他不离开，就一定不会遇到危险！
第二天一早，血荆棘和Scout正在准备今天的任务。
昨天晚上收到凯尔希的指令之后，Scout明白自己必须要在一天之内解决加尔森的问题，今天六点之前，一定要把整个切城的雇佣兵系统给瘫痪掉！
Ace和临光的小队并不善于藏匿，一定会被那些雇佣兵给发现。
毕竟，就连Scout自己也因为一次决策失误而漏出了马脚。
血荆棘也打算加入这次任务，他要去看看，现在的这些雇佣兵是否有个中好手。
这家伙脑子里就只有打架，只要有架打，怎样都好。
“所以，W和你做的交易到底是什么？”
昨天听了W和Scout的大部分交流。但最关键的一些点，是两人凑到一起窃窃私语得来的，血荆棘出于礼貌没有选择偷听。但在后面越来越忍不住，终于开口问了Scout。
Scout把手中的短刀插进身后的刀鞘中，他瞟了一眼旁边的血荆棘。
“W跟我说，她会让加尔森哪儿也不去，就安心呆在营地里面，而且一定会呆在主营地，并且还会让很多雇佣兵离开营地，给我们潜入击杀的机会。”
“不是，这女人这么有能耐，她怎么就不是雇佣兵的头子了？不是雇佣兵的头子还能这么有话语权？”
血荆棘想到W的事儿就不爽，自己还蛮喜欢那几个水果罐头的，被这个大肚子女人吃完了！
于是，一提起W的决定，血荆棘就哪儿哪儿不顺眼。
“有极强能力的人，不一定非要成为首领。他们也可以成为首领手中的尖刀。”
Scout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旁边的血荆棘，又把自己的弩箭挂在身后，然后带上战术帽与自己的墨镜。
“而且，语言的艺术是无穷的，血荆棘先生。而你昨天才认识的这个女人，可是有名的陷阱布置大师，好好看着吧。”
血荆棘点了点头，转而又开口问道。
“那不死人呢？他怎么也不见了？”
“他啊。”
Scout扯了扯嘴角，除了看不到墨镜下的眼睛之外，整个脸上的笑容都绷不住了。
“他去和一些被诱饵吸引过来的老鼠玩一玩。毕竟他这么能闹腾，这个工作对他来说再合适不过了。”
说完，Scout戴上墨镜，转头看向打开的大门。
大门外，所有还能行动的Scout小队成员全都整装待发，看着自家老大默默不语。
Scout回过头来，开口问道。
“血荆棘，你准备好了么？”
“走走走，打架去！”
年轻的萨卡兹兴奋地把一块从Scout小队成员那边要来的黑布绑在脸上。
Scout点点头，也把面罩拉起。
“出发！”

177.加尔森,死亡
温暖的篝火旁，不死人抬起头。
Scout已经按照预定的计划出发了有半小时了，而自己也在W的嘱托之下，来到了这里，一座切尔诺伯格的废弃工厂旁。
严格来说，这里并不算废弃。但因为整个乌萨斯国内的动荡，导致许多工厂都临时停工，就连好多学校也停止了上课学习，这反而让整个切城内的感染者们有了更多的藏匿地点。
就比如，不死人这边，这个工厂就是感染者们藏匿的一个地点。但在不死人的武力威慑下，所有人都离开了这里，另寻它处。
昨天晚上，W在离开之前，给scout和不死人指定了一系列的计划，保证加尔森能够死于一场「刺杀」，而不是出于内部成员的背叛。
这场刺杀，不能由不死人来完成。因为Scout的名声在外，他作为一个出名的隐匿大师，是有这个能力去刺杀一位佣兵首领的。
所有人都会对这个行为表示接受。但如果是不死人，那么情势会发生变化。
首先，不死人的能力并不为大多数人所知，而大多数人知晓的不死人，也只是那位卡西米尔的战骑士，与罗德岛毫无关联。
倘若不死人的身影出现在所有人的视线里，包括这次刺杀的计划，都会被其他有心人捕捉到蛛丝马迹，这对之后Scout等人撤出切城就会带来更多的威胁。
因为，Scout的实力可以被估算，而不死人的实力不能被估算。所以必然会用更多的布置来保证留下不死人。
这其实是一个很简单的估算规则。但在不死人这里，结局被无限制拉大。
W不想让不死人那么快就被别人察觉到他的存在，罗德岛也不想让不死人在正面站出去，被人贴上罗德岛的标签。
否则，一切针对罗德岛的行动，都将会被再次提高警惕，这让Scout等人的活动能力被无限制缩小。
而且，也就只有不死人，有能力让所有被派出来的佣兵死于非命，且让人根本就查不出踪迹。
不死人当然也明白这一点，况且，对他来说干什么都一样，只是做事方式不一样罢了。
想要刺杀，挂几个法术就悄悄摸摸地跑进去了，但事成之后的结局却截然不同。
Scout要的，就是让加尔森死亡这个消息传出去，也与W要的结局不谋而合。
也就只有这样，W才能对上面提出自己的条件，并且继承佣兵首领的位置。
他已经在这里呆了很久了，一直都没有等到有人来，不死人也沉着性子，继续把旁边从感染者那边要来的木柴一点一点地扔进去。
正当他掰开了手中的木柴时，不死人的盔甲骤然一顿，随后装作什么也没发现一般，将手中的木柴扔进面前的火堆里。
可就是不死人扔出木柴的那一刻，一枚弩箭从不死人的脑后袭来，在空中留下呜咽，要直挺挺地插进那位骑士的胸膛。
脑袋从来都不会是暗杀者的最优选择目标，不仅是体积小，不容易瞄准。更是因为一个人的移动，从来都是从足下或是核心部分开始，而胸腹部分，就是最迟缓的部位。
可身经百战者岂会被暗中射来的箭矢中伤？
右手的甲胄将箭矢按稳在手中，不死人低头看了一眼，满意地点点头。
是木头。
于是，他把手中的箭矢扔进面前的火堆中，当做柴薪，继续为这光明添砖加瓦。
早就等得这些人有些不耐烦了，木柴都快烧干净了才来。
不死人慢悠悠地从原地起身。当他转过身子的时候，已经看到有五名佣兵，对他举起了手中的刀剑。
“冲！”
佣兵们沉着冷静地一齐上阵，以独特的围攻术，向面前的骑士发起进攻。
这本就是佣兵们完成任务的一种方式，以多打少，向来都是佣兵们的生活守则。对他们来说，活下去就是最重要的答案。
但他们挑错了对手。
又是好几根弩箭朝着不死人射去。但在半空中，就被呼啸的狂风给卷到了不知道哪儿去。
不死者伸手握住了身后的巨剑。
赤红的火焰在他身上流淌，转眼间就让整个剑刃布满了烈焰。
如今的自己，早就突破了作为人的极限，而人性喝下之后，愈发明白自己本质的不死人，使用起过往的力量，就愈加得心应手。
火焰是值得尊敬的，但在火焰本身的面前，也只是自身的一部分。
看着面前这五位冲向自己的，大胆的佣兵，不死人不免就想到了卡西米尔的日子。
那时候，他就有过以一敌五的壮举。
刀剑即将临身，不死者却不紧不慢地将背后的巨剑取下，同时，轻轻抬起左手。
下一秒，一团摄人的光芒从那沉默寡言的骑士身上炸开。就好像是神明睁开了眼睛，怒斥有人试图玷污他的荣誉。
奇迹（诸神之怒）
...
另一边，还在病房中，闭着眼睛假寐休息的W，睁开了眼睛。
她感受到了身上的震动，于是从胸口掏出了Scout交给她的通讯器。
等待了有五秒钟之后，W接通电话，她瞟了一眼门口。
门口外面，还有人作为守卫呆在这里。
那个加尔森说是让自己好好休息，可依然做着囚禁她的事情。
想来，如果W真的给了加尔森对的信息，而加尔森也确实将不死人杀死，那么被利用完毕的W，立刻就会被加尔森灭口。
W展现的东西，已经远远超出了加尔森可以掌控的范围，他是不会让W这个不稳定因素继续活下去的。除非他脑子坏掉了。
而W也肯定知道这一点，所以她所说的话全都是实话。
确确实实的实话。
她确实与不死人正面相见，还从他身上夺来了一片披风碎片，也确确实实是撕扯下来的，不死人也一定会在W告诉加尔森的那个地方。
但这些事实本身，就足以让W将自己一切想要获得的东西全都囊括在手中。
不过，在加尔森被杀死之前，W还不打算暴露自己与Scout有过交易的事实。
于是她轻轻咳嗽两声，对准手中的通讯器又啧了一声，然后打了个哈欠。
通讯器的另一边没有半点声音，一直耐心地听完W发出的这些动静，然后W冲着门口大喊道。
“门口的兄弟，在吗？”
大门外一片寂静，一点声音也没有。
W也不着急，她知道外面肯定有人，但没有人会主动与她接触罢了。
于是她继续开口喊道。
“我饿了！给我弄点东西来吃！你们把我关在这里，总不至于让我饿死吧！”
又是一阵沉默，但这一次总算是有了小小的动静。
只见W病房的大门被打开，一个佣兵警惕地探出半个身子进来看了一眼，随后什么也没表示，又收回身体，关上了门。
看起来加尔森是不打算让W有足够的体力再做什么事情了。
小腹和大腿上的疼痛已经麻木，就连基础的阵痛药也没给一点，做完了手术之后，就任凭W自生自灭。
W满意地点点头，然后又大喊了一声。
“把加尔森喊过来！我有事要给他说！”
外面守着大门的兄弟并没有继续理会W的打算。
但W的目的也已经达成了，她关掉了被自己藏匿在身上的通讯器，然后继续倒头躺在病床上，静静聆听着。
在她的预计里，几分钟之后，就能听到整个营地被搅乱的声音。
就在雇佣兵的营地之外，Scout也收起了手中的通讯器。
刚刚W的反应已经将她的信息传递出来了。
W只说到自己被关起来，而且没东西吃，那就是说明她暂时是安全的，没有人会动她。
而后来，又提到了加尔森。这就是在告诉Scout，加尔森那个混蛋就在这里，和预定的计划中一样，加尔森没有离开营地，始终呆在营地里面。
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很简单了，只要确定加尔森的位置，就能完成这一次刺杀。
于是，Scout按住自己的耳朵，在小组里的通讯耳机中开口问道。
“雷发？”
“我在预定位置，现在开始口述营地情况。”
就在营地之外的工地高塔上，雷发无视了呼啸的狂风，他身后躺着一具脖子被划开的尸体，而他却拿出了一个望远镜。
居高临下，雷发开口说道。
“东南方向两组哨卫，第一栋楼房的二楼窗户有个人看着外面，哨卫的行动路线覆盖了整个营地，预计每一分钟交接一次，交接区域在队长目前所处围墙的正里。”
说完这些，雷发又调整了一下望远镜的倍数，继续向里看。
“越过围墙之后，里面有四组哨卫，一组三人，分别守卫里楼的四个方向，更里面的状况我这里没有足够的视野，看不到。”
再确定了一下自己的观察是否准确之后，雷发说道。
“就这些。”
“很好，普特尔呢？”
Scout在手中的地图上大致画了一下位置，和身边的两三个成员对视一眼，继续在通讯器里听着。
被称作普特尔的成员此刻正在雇佣兵营地外高楼的某个房间里架着重弩。
听到Scout的呼唤之后，普特尔一边歪着头看向营地楼内的房间情况，一边开口说道。
“平层，A1建筑内无人，A2建筑内三人，A3建筑内无人。A2建筑内无目标。”
众人又确定了一个位置，随后Scout向依然围聚在身边的小队成员做了个手势，众人立刻分头行动，从不同方向去往围墙的几个边点。
“很好，具体的援护指挥交给你来，雷发，准备好了就可以开始行动了。”
“预备。”
“预备！”
“预备好了！”
几位准备随Scout进入营地里执行任务的小队成员纷纷在预定的位置准备好，对耳机表明自己的状态。
稍稍等待了一会儿之后，雷发开口说道。
“哨卫交接第一次，预计半分钟后离开空地拐角。”
众人纷纷绷紧了自己的身体。
Scout探出手，只等雷发一声令下。
在一阵令人发毛的寂静之后，雷发的声音犹如烛火一般亮起了光芒。
“哨卫远离，进！”
...
加尔森正在指挥室里等着自己派出去小队的联系。
他总有种不详的预感，这种预感让他走过了很多战场，也让他能够活到今天依然拥有健全的四肢。
但这一次很奇怪，并没有给他某个特定的感觉，只是让他有些坐立不安。
坐在椅子上深吸一口气，加尔森强行让自己平静下来。
按道理来说，只要呆在营地里，就是绝对安全的，都是身手不俗的佣兵，不可能会被一群老鼠突破重围。
但这种不详的预感愈加严重，加尔森有些狂躁地从怀里掏出了烟盒，他抽出一根烟将其点燃，然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烟草的味道总是能让跳动的神经平静下来，就和玩女人一样，加尔森也只有这些爱好了。
但是一想起W，加尔森总是觉得自己的内心不能平静。
当然不是因为那个漂亮女人的身体，而是因为所有人都知道，那个W有多么狡诈。
难道她给了自己错误的信息？
加尔森开始忍不住怀疑，但几分钟前，接到手下的通讯告诉他，确实在那个废弃工厂发现了火光，并且还看到了一个坐在篝火旁的，盔甲怪人。
那就应该没有什么不对劲的才对，只需要听到手下的人带来确切的死讯，那一切就结束了。
加尔森吐出一口烟圈，正准备再抽上一口，常年敏锐的直觉，却让他在那瞬间从椅子上跳起来。
轰！
一根粗长的弩箭从没有玻璃的窗口射入，狠狠地贯穿了他刚刚坐着的椅子。
那瞬间，加尔森的脑子回到了最平静的状态。
事情果然不对劲！那个婆娘有大问题！
可正当自己准备冲出房间的时候，又是一根弩箭击穿了空气，朝着加尔森的位置袭来。
加尔森将身子下拉，蹲下躲过了这一枚弩箭。
这时候，加尔森才堪堪反应过来，自己早就被人布下了陷阱，而他的位置就在陷阱的最中央。
两枚巨型弩箭钉在墙壁和座位上，加尔森爬向藏在房间的角落。
这里是最坚硬的墙壁，按照刚刚弩箭的动能，绝对不可能射穿这里。
“敌袭！敌袭！”
大声的呼喊从加尔森的口中响起，他的房间本就是四处开口，只要自己在房间内喊上一声，就一定会有人听到，来到自己身边。
门外楼下的人也大声呼喊，回应加尔森的警告。
确定了自身暂时安全之后，加尔森慢慢地摸向房间门口。
门外没有半点声音，加尔森并不打算在房里坐以待毙，要在对方狗急跳墙之前摸出去。否则关在一个封闭的房间里面还是太危险了。
只要能出去，和自己的手下汇合，那他就安全了。
当然，安全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把W那个婆娘先弄死！
只是在弄死之前...
伸手摸到了门把手，加尔森沉着地推开了门。
门外的斜阳射入到房间里，加尔森心中一喜，正准备冲出去。
一柄钢刀却从门外歪歪扭扭地刺进来，硬生生打断了加尔森准备开口的话语。
鲜血从手臂上流下，关键时刻加尔森的求生本能再一次救了他，挡下了拉开喉咙的一刀。
加尔森又惊又怒，只得后退两步，退出了门口的范围。
但那人只是冷冷地看着加尔森，并没有更近一步的打算。
看着面前的这个陌生的身影，加尔森冷笑一声，他正准备和他稍作拖延。
“你是...”
可就是这时，又是一枚弩箭从窗口外携着不可抵抗的动能射入房间内。
加尔森一口气没吐完，又只能憋着这口气尝试躲闪。
但那弩箭钉在加尔森面前，并没有瞄准加尔森的身体。
加尔森正要继续后撤，就听到了站在门口那人轻声说道。
“动手。”
下一刻，加尔森面前的巨大弩箭就化为了无数块木屑碎片。
强烈的冲击波将加尔森整个人推出，砸在墙壁上，脑袋也无力地垂下。
Scout在门背后等着里面的动静稍稍减小，然后重新看进去，他看到了在墙壁旁一动也不动的加尔森。
于是，他拿起了背后的弩箭，瞄准加尔森扣动扳机。
本该昏迷的加尔森骤然睁开了他血红色的眼眸，暴戾与狠厉的眼神看向站在门口的Scout，伸手用坚硬的臂甲弹开了射来的小弩箭。
自己诱敌深入的计划失败，加尔森深刻地认识到这群人绝对不是什么无名之辈。
当务之急是先离开，不能在房间里被困死。
可剧痛，就在加尔森准备再动起来的时候，席卷了他整个身影。
加尔森惊愕地看向自己的腹部，一截枪尖从自己的小腹处冒出，贯穿了他的整个身体。
力气逐渐流失，加尔森的视线中只剩一片血色，他无力地抬起头，看向了站在门口的男人。
失去意识的最后一秒，加尔森只见到了闪烁的银光，以及一根弩箭。
嗤...
弩箭穿胸，Scout谨慎地再上了一发弩箭，将在墙壁上被钉死的男人的脑袋也射穿，随后快步来到他身边。
拔出身后的匕首，在加尔森的脖子上划开了一条大口子，以确保目标完全死亡。
随后，Scout伸手敲了敲尸体背后的墙壁，加尔森小腹上的枪尖向后收回，这具尸体也无力地倒在了地上。
“目标死亡，所有然按照预定路线撤退，雷发掩护。”
说完，Scout从旁边的小窗口跳出。
落地之后，他从自己的胸口上取下一枚话筒，将它扔到地上踩烂。
身后的小队成员跟上了他的步伐，与他一同翻越围墙，离开了雇佣兵营地。
另一边，W也从被窝里冒出了一个脑袋，两根长长的红色呆毛终于透了透气。
她伸了一个懒腰，又打了一个哈欠。
通讯器里只剩下一阵忙音，她关闭通讯器，又用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被子。
这一次，她可以安安稳稳地睡去了。

178.动荡
加尔森最终还是没能逃脱死亡的命运。当蛛网已经编制好了的时候，他还在玩弄着手指上的蜘蛛，浑然不知，自己早已变成了猎物。
不过这也不能怪他，毕竟Scout和W强强联手，又有不死人参与在局中作武力后盾，加尔森想不死都难。
但问题是，加尔森一死，切城的东南角犹如有好几十斤的炸药一下爆开一样，将整个切城的地下势力都炸开了锅。
首先是雇佣兵营地。
W还在睡觉休息的时候，就有人闯进了她的房间。
听到这么大的动静，W眯着眼睛微微抬起脑袋，看向门口突然闯进来的人，不满地抱怨道。
“怎么回事啊，不给人吃饭就算了，还不给人睡觉？”
那雇佣兵是加尔森的亲信，平时和W的关系也不好，属于到处给W下绊子的那种，此时看到W一脸无辜的模样，他来到房间里，这边看看那边看看。
就差把W的被子掀起来，看看她的被子里有什么东西了。
W看向这人的视线逐渐变冷，她也不打算在这个人面前装了，开口说道。
“你要是敢，那你的眼睛就准备拿去喂源石虫吧。”
这人顿了一下，停止了自己大胆的想法，随后一脸恼怒地冲了出去，关上门。
他确实没有在W的房间里找到任何可疑的东西，门口的人也说，她只是喊了两声要吃饭，其他一点动静也没有。
窗户也是关上的，就连床底下的拖鞋都还整整齐齐地摆在床头柜边上，她连床都没下过。
一点证据也没有找到，名义上来说W还与他同级，自己更没有这个权利去对她动手。
更何况，谁不知道W的手段？他可不想变成下一个炸弹下的亡魂。
一时的理智换来的是自身的安全，并没有被冲动蒙蔽了双眼，他的小命也保了下来。
看着这人离开自己的病房，W再次确定，加尔森是真的死了，而且死的一定很难看。
心情突然之间就没有那么糟糕了，被闯入房间的恼怒也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随意哼着不知名的小曲，W盯着天花板，没过多久就打了个哈欠，又沉沉睡去。
晚些时候，旅店内。
老爷子抱着自己的长刀，靠在墙壁上闭目休息，他总觉得今天会有什么大事发生。
昨天晚上的雷云，在自己看来，是完完全全的针对性打击，和孩子们有些焦虑讨论着的天灾更是一点边都沾不上。
但为什么会有能够引动雷电的人在切城？
乌萨斯在切城的防守已经可以说是严格到不行，这些人是怎么混进来的？这个时候的切城到底又有什么，值得这些好几年都见不到的强者聚集在这里？
老爷子的心情有些不稳定，他没法坐到椅子上好好休息，只能靠在墙壁上，不断抖着腿来思考。
可一直这样思考下去也不是办法，正好也有点饿了，老爷子打算下楼去端点东西上来吃。
“你们饿了没？”
“没有，老爷子你去吧，我们晚点再吃。”
病床上的人回答了老爷子，然后他的呼吸有些焦急，在几秒钟之后才缓过来。
优雅的老头放下自己的长刀，打开门正准备下楼。
刚刚打开门，就听到了走廊尽头的楼梯那边，发出了密集的脚步声。
老头子看过去，却只能看到最后一个人走上楼的背影。
他皱了皱眉头，朝着楼梯走去，抬头看上去，却只能听到一阵密集的呼吸声，一点交流的声音都没有。
直到有门被打开，才听到了些微对话声，随着大门被冠上，整个走廊上又变得寂静无声。
实在是有些诡异，诡异地老爷子都不免多想了一些。
刚好这些人上楼，老爷子赶紧来到一楼，看到了正在柜台里记录的店长。
“哟，下来了，是饿了吗？”
店长听到脚步声，抬头一看，就看到了老爷子。
“是有点儿，现在有什么吃的么？”
老爷子靠在柜台上，视线看向店长身后的柜台。
“有没有炖菜，我看红汤就不错。”
“今天还没做呢，再等一会儿吧，我先给你弄点干面包来吃，配上酸酪，垫垫肚子肯定没问题。”
一边这么说这，店长就往后厨喊了一声，说是要一份干面包和酸酪，里面的中年女人回应了一声，很快就听到了刀具摩擦的声音。
这是一个家庭小店，工作的正是店长和他的夫人。
没过多久，一份硬邦邦的干面包和热好的酸酪就被端上来，附上了一份餐刀，以及一杯热乎的兽奶。
这算是乌萨斯非常平民的小吃了，许多乌萨斯人就用这一份餐点作为自己的早餐，以及饿了时候垫肚子的高性价比的餐食。
老爷子拿起一片干面包，用餐刀把酸酪抹在干面包上，餐刀接触面包的时候甚至发出了硬物摩擦的声音。
“刚刚我看到有人上去了。”
老爷子一边抹着手中的面包，一边好似无意一般开口询问。
“是楼上的朋友吗？他们好像还挺喜欢出门的，老是往外面走。”
“啊，你说血荆棘先生啊，他带回来了一些新朋友，不只是那天的那些。”
店长想了想又把自己刚刚放进抽屉里的金币拿出来给老爷子看。
“出手大方，而且非要把整层楼都包下来，还要给我定金。”
店长乐呵呵地说着，又把手中的袋子毫不在意地扔进抽屉里，关上。
其实现在还在给感染者提供住宿的旅店，又岂是真的在意金钱？大多数都是自己人。
但那些外来者，似乎还不知道切城内部的情况。但即便如此，他们能够做到不占便宜，就已经颇为难得。
更何况，店长也看得出来，好些人都是感染者。
“什么来路？”
老爷子咬了一口面包，他还没来得及咀嚼，就先说着。
干面包刚刚入口，酸酪的口感在一瞬间就激起了唾液腺疯狂分泌，而分泌的唾液又润湿了干面包，让原本坚硬的面包逐渐变软，变得具有韧性。
越是咀嚼，就越是香醇，面包的麦香和酸酪的奶香愈发浓厚。
显然，店长就算在这样艰难的日子，也没有放弃对食物品质的追求。
“不知道。但是看起来不像是坏人。”
店长又给老爷子倒了一杯水，推到他面前，然后继续开口说道。
“你是有点担心么？但他们的目标应该不是你，而是其他人。”
说道这里，店长低下声音，又垂下眼眸。
老爷子也心领神会，凑近一点脑袋过去。
“加尔森被杀了。”
只是这一句话，就让老爷子咀嚼的动作停滞，他端起旁边的兽奶喝了一口，把嘴里的东西囫囵吞下去。
“什么时候？！”
“今天下午。整个东南角都炸过了，动手的人明显是早有计划，而且善用暗杀道具，还引发了一起爆炸时间。”
加尔森在切城呆着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整个切成的人。要是稍微接触到一点感染者，就能听到最近的风声，说是有人愿意护送感染者们离开切城，只是需要非常高昂的佣金，这些人就是作为感染者的萨卡兹佣兵。
领头者加尔森，没人知道他来切城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但所有人都在忌惮他身后的代表。
即便这里是切城，是乌萨斯的领土，但权利本身就是被人畏惧之物。
可如今，加尔森身陨，是否意味着又是一轮新的势力对抗要在切城爆发？
老爷子不想去思考这个问题，但这件事让他难以放松紧绷的神经。
他们本就是在切城艰难生存的诊所。要是切城再出事，真是不知道要去哪儿了。
可那么多年的苦难都已经走过来了。如今的这些有算是什么呢，不过是新一轮需要面对的困难而已。
老爷子面色平静，又咬了一口干面包。
“你就一点也不担心？”
店长好奇地问道，还低声对老爷子开口说道。
“住在你楼上的朋友，好像也有办法能送人出城，要是你愿意的话...”
“没有这个必要，谢谢了。”
老爷子摇摇头，他拍了拍手，这块干面包让他饥饿的胃得到了慰藉。
端起桌上的兽奶，一口喝完，他拿起旁边放过来的湿毛巾擦了擦嘴。
“乌萨斯还没有堕落到那种地步。即便切城真的出事，我们也有自保的能力。”
老爷子反而担忧地向店长询问道。
“倒是你，要是切城出事儿，你该怎么办？要不要先做些准备？”
“嗯...说的也是。”
店长摸了摸下巴，他和老爷子不一样，老爷子在切城哪儿都混得开，不至于会过不下去。
但他这种平凡的人就不一样了。要是真的爆发了什么事件，给他跑路的机会都几乎没有。
“算了，倒是再说吧...在切尔诺伯格过了一辈子，还真没想过要去哪儿。”
店长笑呵呵地说了两句，随后就把一切担忧都给放到了脑后去。
“当初还不是这样，都以为天塌了，结果也只是换了个生活方式而已。用一句东方的古话，那不就是，车到山前必有路么。”
“有智慧。”
老爷子竖起大拇指，随后放下手中的湿毛巾，和他挥了挥手。
但老爷子却被店长叫住了。
只见店长的夫人从后厨走出来，手里还端着一大盘食物。
“要是现在没什么事情的话，帮我个忙行不？”
店长指了指自己面前还在等着的账本。
“一会儿有人要来送东西，应该这就快...嘿，来了。”
说着，店长朝着门外走去，一边走，还一边回头。
“帮我把这盘东西送给三楼的那些客人，上三楼进右拐第一间房就行！”
说着，店长就已经离开了店面，去外面接收今天刚订的货物去了。
老爷子愣了一下，随即把视线放到盘子上。
刚刚还在想着，要不要和楼上的朋友打一个招呼，没想到啊...
“呵...”
老爷子笑了笑，或许这就是命运吧。
而此刻，正是在不死人的房间里，挤满了人。
不死人好不容易空了个位置出来，在盆子里摆满了木柴，又把腰间的长剑也插进去，这才伸出手，点燃火堆，让火焰升腾起来。
寒冷的屋内温度逐渐开始升高，这温暖的感觉，让赶路了整整一天的成员们都逐渐放松下来。
“我们刚刚完成任务，就接收到了你们的通讯。”
Scout把手上沾满了血迹的手套摘下来，扔到一边去，伸出自己早就冻得不行的手在火堆旁边的靠着，一边开口说话。
“你们的速度真不慢啊，本来还在想你们会不会明天才到，没想到今天就到了。”
“凯尔希医生跟我们说，情况有变，让我们速度快一点，就没敢在路上耽搁，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带着墨镜的男人毫不避讳地坐在房间里唯一的床上，他嘴里还嚼着口香糖，和不死人点了一下脑袋算是打招呼。
“情况不太妙，Ace。虽然任务已经解决，但是我们这边有两个伤员。”
Scout指了指旁边的房间。
“幸好你们带来了苏苏洛，不然这手术算是做不了。”
“但是就算是做了手术，也需要一段时间的休息，不然就算白做了。”
站在Ace旁边的二号小队领头者，耀骑士临光抱着双臂，甲胄在火光的点缀下闪烁着白光，她的声音清冷却力量感十足。
“想要保护好他们，就得拖慢节奏。”
“但我们还有其他的办法，比如分成两路走。”
阿米娅也是跟着Ace和临光一起来的。此刻，她正靠在墙边，直接了当地插进话来，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临光小姐和Ace前辈与我们一路，Scout前辈你们可以早点离开切城，只要确定了博士的位置，你们的最后任务也就算完成了。”
Scout点点头，他也是这个打算。
毕竟他不是救援博士的主力，他的任务只是作为侦察者，给救援小队确定前进路线和逃跑路线而已。
Scout正准备开口，众人耳边突然就响起了敲门的声音。
所有人立刻闭上嘴巴，看向门边。
血荆棘靠在门侧，远离了那堆小团队，看到众人都看向他，只能无奈地耸了耸肩膀，打开门。
刚刚开门，就看到一个优雅的白发老者端着一大盆热乎乎的食物，脸上还露出了一个和煦的微笑。
“您好，是你们的食物。”
Ace和Scout原本还有些不在意。但看到老者模样的瞬间，两人都不约而同地愣了一下，随后整个身体都紧绷起来。
气氛在这一刻瞬间凝固。
老者端着盘子站在门口稳如泰山，而Ace和Scout如临大敌。
直到一个声音出现。
“谢谢。”
篝火旁的盔甲怪人开口说道。
他认出了这个老人。
他们曾擦肩而过。

179.赫拉格!
“谢谢。”
那个盔甲模样的男人对老者点点头。然后把视线转到旁边的血荆棘身上，微微抬了一下脑袋。
血荆棘此时哪儿还不明白，这个老人有问题，他伸手，从老者的手上接过盘子，放到旁边的桌子上，随后又转过头去看向门口的老人。
老人依然从容不迫，他揣起自己的双手放在兜里，以平静的姿态看向面前的这些后辈，然后靠在门框上。
“店家有点事儿，现在还在下面接收刚送到店里的货物。”
他似乎是在解释一样，向各位房间里的人讲解，为什么是自己的来送食物。
“刚好，我有点饿了，下去吃了点东西，就顺便帮他把东西送上来了。”
他还不忘记补一句。
“对了，我就住在你们楼下，你们来的那天开始算，我们已经在这里住了有两周了。”
老爷子这几句话非常有意思。
首先老爷子看到了Ace和Scout的反应，明白这两个人应该是认识自己的，而后就告诉他们，自己并不是主动上来的，而是受店家所托上来送东西。
第二点，就是将自己的行踪主动告诉Scout等人，表示自己并无恶意，大家碰到一起，也只是巧合而已。要说行为奇怪，也应该是你们后来的人奇怪才对。
这两句话说出来，阿米娅和Ace对视一眼，两人大概能够确认，这不是什么陷阱。
Scout的状态也逐渐冷静下来，众人此刻又把视线放在了同一个人身上。
不死人。
以往的不死人，是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发言的。对他来说，所有人都是无所谓的状态。包括老爷子端上来的吃食，他也不需要。
那为什么他要在这个时候突然开口，还让血荆棘主动去接触，帮他解围？
只听得不死人开口说道。
“昨天，晚上，我们见过。”
不死人只是用一句话，就让所有人的精神再度紧绷起来。
昨天晚上，那是什么时候？不正是不死人和W外出，进行刺杀计划第一环布局的时候。
两人在那时候见过，这是什么意思？是指这位老人撞破了两人的计划？
谁知老人也不慌不忙地点点头，年长老人丰富的人生阅历在此时一览无遗，他开口说道。
“没错，不知名的强者。昨天我回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你在街上闲逛。但是那时候旅店里还有几个小家伙等着我照看，所以只是瞟了一眼。”
说完这些，老人顿了一下，随后又补上一句。
“加尔森死的很突然，虽然这给我们这些人的安排上带来了些许困难。但作为一个乌萨斯人，我还是很高兴能够看到这样的蛀虫死在这里，至少不会继续迫害我可怜的生病的孩子们。”
先是表明自己并不知道你们到底在干什么，只是路上遇到了而已。
又在无意间把不死人的地位抬高，自己是在你之下，所以尊称你为强者。
又借用加尔森的死来试探，到底是不是这些人做的事，同时还表明了自己感染者的身份，和你们是站在一边的。
阿米娅还有些迷糊，但Ace已经反应过来面前的这位老者想要表达什么信息了。
于是Ace站起身，又把抱在怀里的手臂放下来，对面前的老人伸出了手。
“如果不介意的话，坐下来聊聊吧，能在这里遇见一位乌萨斯的将领也实属有幸。”
Ace露出了和善的笑容，尽管墨镜遮住了他的眼睛，但还是能感受到他的善意。
此言一出，所有房间里的其他人，这才明白面前这位看起来和蔼可亲的老者真实身份。
也只有Scout和Ace这种高级干员会被叮嘱，要记乌萨斯高级将领的容貌与特征。
但现在的Ace也只是猜测，罗德岛没有这些乌萨斯将领的记录，只能从过往的档案中推断。
但事实证明，Ace的猜测是正确的。
“哪里还有什么将军，我也不过是一介武夫而已。”
老者摇摇头，他没什么压力地走进来，顺便还带上了门。
这一下子，这位外人老者彻底进入了房间，一点后退的空间都没有，一旦交手就会面对极其不利的局面。
他的这个决定，既可以说是对自身实力的信任，也可以说是给予了面前这些外来者极高的尊重。
老人确实是想要来谈谈的，这一点，已经通过他一系列的话语与动作传达给阿米娅他们了。既然如此，那就不需要再有什么猜忌了，倒不如坦诚相见比较好。
“我的名字是Ace，这位是Scout，这位是阿米娅，也是我们罗德岛的最高领导者。”
Ace先是把罗德岛高层的几位在场人员全都给面前这位老者全都介绍了一遍，然后再转向临光和不死人。
“这位是干员临光，我们这次行动的两位小队长之一，另一位是我。至于这位...”
Ace顿了一下，他看向不死人，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该怎么介绍。
说战骑士吗？不死人先生会不会不高兴？那如果直接说他的名字，会不会不太隆重啊？
老者也把视线转过来，他看向不死人。
老者看出了Ace的窘迫，于是自顾自地上前两步，来到篝火旁边坐下。
“在房间里升起篝火，围坐在篝火旁休息。这是老卡西米尔人才会遵循的传统。据我所知，近几年卡西米尔出身的强者也只有几位。没想到两位都在这里。”
老者先是对靠在墙壁旁的临光点点头。
“耀骑士，你的传说在我们诊所也流传深远，许多孩子都听说过你的名字，他们把你视为自己的偶像，梦想着有一天自己也能站上卡西米尔的舞台。”
有人在与自己打招呼，就算是临光这种略显冷代的性子，也礼貌地对老者点点头，同时开口。
“不过是虚名，谬赞了。”
老人也不管不顾，而是转而看向坐在篝火对面的盔甲怪人。
他刚刚的话语也是试探，但没人反驳，也就已经说明了面前这个男人的身份。
“你们可以叫我赫拉格，是阿撒兹勒的现任管理者，一介武夫而已。”
老者的视线对向那边的男人，他开口，说出了不死人的身份。
“战骑士，幸会。”
不死人微微抬起头，看向面前的老人。
他哪里只是一个普通的武夫？身体的每一处都在长时间的厮杀与战斗中达到了极近完美的协调，一身精湛的武艺光从走路的姿势就能察觉出与众不同。
这是一位从尸山血海中走出来的战士，不死人只需要一眼就能把他从人群中精准地找出来。
因为这是不死人第一次这么明显地察觉到其灵魂存在的人，毫无疑问，他是一位强者。
“幸会。”
不死人坐直了身子，对面前的老者也点头，表示了自己的尊敬。
一通寒暄下来，赫拉格已经成功暂时融入了这个房间里的气氛，至少现在他们可以坐下来好好谈一谈了。
Ace自觉地后退一步，按住了想要开口说话的Scout的身子，对他摇摇头。
又伸手在阿米娅的肩膀上拍了一下，轻轻将她向前推出一步。
阿米娅脑袋上的耳朵也抖了抖。但她知道，这正是她需要出场的时候。
于是，不死人也闭上了嘴巴，临光站直了身体。
整个房间里都寂静无声，给足了阿米娅尊敬。
阿米娅压下了自己紧张的心绪，她还是第一次面对如此有气场的老人。
深吸一口气，小兔子的话语已然平静下来，以平和的语气开口。
“阿撒兹勒诊所在切尔诺伯格有着极高的声望，罗德岛的档案中有着重描写过。你们所做的事情，足以让所有感染者对你们说一声感谢。”
她的声音也慢慢变得悦耳起来，阿米娅很快就进入了状态。
“很高兴能在这里见到你，赫拉格将军。你可以叫我阿米娅，罗德岛现任最高领导者。”
言至于此，阿米娅向前站出一步，她伸出了自己娇小的手掌。
赫拉格凝视着面前的这位小领导者，他有些惊愕。
但在片刻的迟疑后，这位将军站起了身子，以同样的身份低头看向这位幼小的领导者。
他知道，这已经不是单纯地以自己本人进行对话，而是两方感染者势力进行会面。
于是他伸出了手，沉稳地握住了阿米娅有些冰凉的小手。
“阿撒兹勒也知道罗德岛的名字。如果可能，我们有些事情也想拜托你们。不过...”
此时，赫拉格的表情突然就慈祥了起来，他看着面前的这位领导者，就像是单单地看向一个娇小的少女。
“将军什么的就免了，叫我的名字就行，或者喊爷爷也可以。”
突如其来的慈祥让所有人都有点没转过来，就连阿米娅本人也懵了一下。
这？！
幸好还是Ace见多识广，他及时站了出来，让整件事情回到了正轨。
“那我们就交流一下吧，赫拉格先生你对如今的乌萨斯有什么见解？你知道切尔诺伯格发生了什么？还有你说的想拜托我们，那是什么事？”
...
另一边，当天夜晚，W被人从睡梦中叫醒。
当W睁开眼睛之前，她还在床上闭着眼睛，尝试把被人抢走的被子夺回来。
“还给我！我的被子！呜呜呜...睡得好好的，怎么突然把我被子弄走了！”
她张牙舞爪地，眼睛紧闭，眉头还皱起来，一副被人抢走被子就没命了的模样。
直到她感觉到身边的空气越来越冷，甚至原本暖和的房间里也泛起了阵阵冷风，让她自己都忍不住打了个寒战，这才反应过来，到底来的是什么人。
“如果你还不起来，还在这里装，冰刀就不只是架在你床边了。”
W只觉得自己的脖子附近越来越冷。就像是有冰块逼近，架在了自己脖子上。
她赶紧睁开眼睛，躲开了慢慢靠近她的，悬浮在空气中几道锋利的冰刃。
就是眼前的这个女人站在自己的房间里，让自己身边的空气也变得肃杀起来。
冰美人的脸上满是寒霜，她已经知道了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当她到了这里的时候，发现W还在睡觉，这就令她感到十分不爽了。
“所以，这就是你的反应。你的上司都死了，人还在这里睡大觉。”
霜星的雪怪小队此时站在门外，将门堵死，一点让W离开的可能都没有。
霜星这是来兴师问罪来了，问W，为什么加尔森会死。
“在场的除了加尔森之外，就你的身份最高，应该由你来稳定情况，为什么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哟，冰兔子这是生气了啊？可真是少见嗷，我可得好好欣赏一...”
W调笑性质的话语都还没说完，一柄冰刃就已经擦破了W的脖颈，在雪白的前颈下留下了一道血痕。
鲜血顺着冰寒的锋刃流下，W知道，霜星是真的生气了。
“我没有心情在这里和你闹，W。还有许多同胞等着我们去拯救。但现在这件事让我无法离开切尔诺伯格，好好说话不行吗？非要阴阳怪气？”
霜星的面庞甚至因为气急而产生了些许的红润。这对于她来说，是一个非常不妙的征兆。
“我看你的模样，有理由怀疑是你杀了加尔森。不然你为什么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按道理来说，这里的事情对她来说并没有关系，她也无权过问有关雇佣兵的事情。
但问题是，加尔森的死，不仅仅影响到切尔诺伯格城内的掌控度，更是直接让切城的高层开始关注到了隐藏在切城内的其他势力。
就在霜星来到雇佣兵营地的路上，她已经看到城防被加固，甚至就连许多居民都已经闭门不出了。
这直接影响了整合运动在切城的计划，更是严重阻碍了霜星在切城附近各个矿场营救同胞的行动。
她现在进城，都是因为收到了另外两位高层的嘱咐，否则她是一定不会到这里来的。
“你再跟我开玩笑，或者保持沉默的话。我不介意先把你的手脚切断，然后再来慢慢从你嘴巴里挖点东西出来。”
霜星从来都不是什么柔弱的女孩子，她是生在乌萨斯，长在战火中的战士。对她来说，效率更是值得被重视的事物。
察觉到了霜星的情绪，W却只是耸了耸肩膀，她原本有些戏谑的脸庞也冷下来，开口说道。
“是，我的确和加尔森不合，但至少现在我们的目的是一致的，我没有必要在这个时候动手，去做什么对加尔森不利的事情。你以加尔森的死亡来试探我的忠心，多少有些不合理吧，我打得过他吗？更何况他本来就对我戒备不少，我不相信你们一点都不知道。”
W张开了手臂，将自己身上的伤口毫无遗留地展开给霜星看。
“我？一个半残的人。要是这也能把那个傻逼给干了，那我就不得不怀疑你们整合运动用人的眼光啦！”
这还没算完，W继续开口，这一次她的目光一凝，语气逐渐转为讥讽。
“况且，加尔森的事情你为什么要来问我呢？倒不如去问问你在切城外交的朋友？”
霜星呼吸一滞，她想到了一个非常不妙的事实。
“还要我来提醒你吗？霜星大人？那位穿着盔甲的，还披着披风的先生。”
W嘴角翘起，她甚至从身上摸出来了一块披风碎片。
“战骑士，不死人。是你把他放进切尔诺伯格的吧？”
说道这里，W用手强忍住冻人的冰寒，格开了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冰刃。
“你觉得现在切城里，还有谁能有这样的手段，在众目睽睽之下强行杀死加尔森？”
她甚至再前一步，与霜星四目相对，就差伸手去拍一拍霜星那光滑的小脸蛋了。
“这件事到底要问谁？你又要怎么上报？好好想想吧，霜-星-大-人。”
霜星顿了许久，最后只是收回冰刃，有些不自然地转身，离开了房间。
听着门外的脚步声，W伸手摸了一下脖子上的血痕，她心中略有歉意。
抱歉嗷，这一次不得不把你给卖了，好心战骑士先生。
大不了回头帮你背一次锅呗？

180.最好的朋友
隔壁房间里是赫拉格老先生正在和阿米娅与Ace交流，对换目前双方所知道的情报。
而不死人则是坐在自己的房间里，和临光等人一起等待他们交流结束。
倒不是说非要瞒着大家，主要是所有人都挤在一个房间里面说话，实在是不太方便。
而且，阿米娅和Ace也表示，有些事情是罗德岛决策层所知晓的，在没有得到所有人的共同决定之外，不能贸然和队员们进行交流。
临光是单纯不想管这些事情，所以没有过去。按道理来说，她的权限，是足以参加这一场对话的。
还有就是不死人，不死人也可以去听。但他嫌麻烦，倒不如呆在自己的房间里比较好。
对比起不死人，Ace和临光来到切城的速度就快了很多。
他们在路上没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事情。比如在大雪天的夜晚，误入白兔子的营地，还和他们携手赶走了想要袭击营地的敌人。
临光小队的成员不少，有些都和不死人见过面，众人在阿米娅和Ace离开之后，还主动和不死人打了个招呼。然后大家一起围坐在不死人的篝火边。
人一旦平稳下来，就会想到一些其他的事情。比如有人就开始好奇临光与不死人的关系。
“临光小姐，你以前和不死人先生认识吗？”
有一位队员实在是压不下自己的好奇心，他作为不死军团的一员，同时也是耀骑士的粉丝。对于两者的关系实际上是有一些自己的猜测。
毕竟不死人在卡西米尔有一位弟子，而那位弟子就是临光家的小骑士，玛莉娅·临光。
而且听说，不死人在到达罗德岛之后与临光也有过一次单独会面，两人进行过简短的交流。
“我是说，在来到罗德岛之前。在你们都作为骑士的时候，有没有和不死人先生认识？”
这种八卦，不管任何人都会有些好奇，强者之间的关系，向来是人们津津乐道的玩意儿。
临光摇摇头，这时候正是休息的时间。在这个时候，她并不介意和自己的队员们聊聊天。
“我并不认识不死人先生，之前听说舍妹在卡西米尔找到了一个老师，还在好奇到底是谁。”
说道这里，临光面前的篝火里突然被扔进去一截木柴。
是不死人在旁边掰开了一段厚厚的木柴，扔了进去。
临光的话语停顿，不死人的视线就转过来，看着她说道。
“不管我，你，继续。”
既然不死人并不在意，那临光就继续说了。
“我离开卡西米尔的时间很早了，骑士协会给我颁布荣誉之后不久，我就离开了卡西米尔。老实说，我对耀骑士这个身份并没有什么实感。”
临光脸上也没什么表情，仿佛她讲述的并不是自己的故事。
“我始终认为，骑士本身就是最大的荣誉，并不需要别人给予的认可进行加护。但不死人先生却给了我一些新思路...”
临光若有所思地说着，她不是在恭维。不死人是真的给她的观念带来了一些改变。
不死人的故事和行为，加上临光在离开卡西米尔，一直到罗德岛呆着的短时间里的经历，让临光从遇到不死人之后，就开始思考一些有关卡西米尔的事情，有关她一直以来的所作所为，以及对未来的打算。
“离开卡西米尔？我记得临光小姐你现在是与闪灵小姐同行对吧？你们那个组织叫做「使徒」来着。当时成为干员的时候，阿米娅还专门嘱咐我们。说尽管你们并没有完全加入罗德岛，但也要当做自己人来对待。”
一位小队成员举起手，她是在临光之前加入的罗德岛。但在临光加入之后，因为仰慕临光的魅力，选择申请调入了临光的小队。
“是的，我隶属于使徒。”
说到这里，临光还竖起手指，比了一个3出来。
“而且一直到现在为止，「使徒」里也只有三个人，就是我们三个。”
“哇！三个人的秘密组织吗！”
一个年龄较小的队员眼里似乎闪烁起了星星眼，年轻人对这种听起来有点中二的玩意儿，都几乎没有什么抵抗力。特别是这个组织里，还有临光这样美丽与帅气并存的女性。
一说到这里，大家对于临光小姐的好奇心就被勾起来了。
明明不死人还在旁边，却没有一个人把话题往不死人身上引。
大都是在询问临光，还有闪灵以及夜莺干员的事情。
这三位干员在整个罗德岛来说都十分神秘。
临光小姐，明明是卡西米尔的耀骑士，却在传闻中，因为是感染者，所以被赶出了卡西米尔。
闪灵小姐，身上总是携带着一把剑。但没有人见过她拔剑的模样，只能看到她举起手中的法杖为同伴治疗身上的伤势。
夜莺小姐，是三人之中唯一一位身患疾病无法肆意行动的人，许多人一开始还对她抱有怜悯。但后来，夜莺小姐还是凭借自己超强的源石技艺，以及她坚韧的性格，赢得了大家的尊敬。
因为这三个人都太过于神秘，导致许多人问出的问题或多或少都有些奇怪。
比如有人问闪灵小姐是不是还会一手剑术，而且她的实力应该很强，不然为什么总带着一把剑。
对于这个问题，临光沉默了一会儿。
“「使徒」的目的并不是伤害任何人，而是想要将人从仇恨与互相伤害之中拉出来。既然如此，那么伤害与武力就没有任何意义。”
虽然大家都不太明白是什么意思，但都觉得很厉害的样子。
只有不死人微微点头。
在他的耳朵里，这个理念与原来的教诲师并不相同，但核心点都十分类似。
在使徒的行事方式来看，他们似乎更倾向于为人赎罪，而非引人赎罪。
然后又有人问了诸如。
夜莺小姐是不是有什么奇怪的源石技艺，可以看到普通人看不到的东西。
因为有人看见，夜莺小姐总是看着自己抬起的手掌，并且还试图与自己的手掌对话。
如果不是因为面前就是不死人燃起的篝火，好多人都会拉一下衣领，这个话题也太冷了一点。
但临光却只是苦笑一下，并且摇摇头说道，不是的。
还叮嘱大家一定不要因为这个去询问夜莺，这与她的源石病有关系。
众人顿时都明白了这其中一定有什么隐情。
不死人始终就充当一个烧火人的角色。
没有人试图靠近不死人身侧，也乐得他总是从身后摸出一根木柴出来，扔到面前的篝火里，然后一边听着众人八卦这八卦那儿儿。
篝火旁这么热闹，上一次还是在...
不死人想了想，他大概想起几个人的身影。
他是非常欢迎这样的小聚会。在他看来，这种交流有着独特的力量，能够让人在篝火旁更亲近彼此的灵魂，成为伙伴。
众人聊了很久，终于有人注意到还在一旁沉默着，不断往篝火里添火的不死人。
于是又开始把话题往不死人这边引。
“不死人先生，你在成为竞技骑士之前，是有当过一段时间的征战骑士吗？”
说话的正是那位不死军团的成员，他在和临光交流的时候，有大半的机会都是在想该怎么和不死人说上话。
毕竟在罗德岛已经传开了，不死人先生是话题终结者的这件事。
据说和不死人说话，可以锻炼自己的心里承受能力。
如果能和不死人连续不断地聊天十分钟以上，就算是凯尔希医生也会表示敬意。
“有传言说，你的战斗技巧和真正战场上的技巧类似。再加上您喜欢古旧铠甲的性子，许多分析员都认为您曾经是一位征战骑士。”
就连临光听到这个，也朝着周围的人竖起嘴上的食指，示意听听不死人的回应。
她对不死人也很好奇，简短的交流虽然只能大概了解这个人的情况，但光是作为自己妹妹会承认的骑士这一点，临光就十分好奇了。
只见不死人摇摇头。
他开口说道。
“没有，当过，征战骑士。”
不死人在这里停顿了一下。
所有人的呼吸都跟着停顿了一下，他们不约而同地想到了那些所谓的秘密部队。
莫非不死人也是这样的秘密部队出身的？隶属于卡西米尔见不得光的部队。作为杀手与特种作战人员的王牌培养，被组织抛弃之后为了证明自己的骑士身份与能力，参加了特锦赛？
这种桥段那可是所有人都喜闻乐见的剧情嗷！
但不死人接下来的话语让所有人始料未及。
“杀过，征战骑士。”
不死人一句话，让所有人陷入了沉默。
不死人还专门开口补了一句。
“不止一个。”
众人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临光。
临光家可是出了名的卡西米尔征战骑士出身。
玛嘉烈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只是微微前倾了一下，她毕竟是一个卡西米尔人。
但不死人又继续说道。
“但是，不是，卡西米尔人。是，伊鲁席尔，征战骑士。”
伊鲁席尔？那是哪儿，又是什么神秘的国度？
在场的所有人脑袋上似乎都冒起了一个问号。
没有人听过这个名字，就连临光也毫不例外。
不死人见状也干脆地闭上了嘴巴。
他也没想过真的会有人现在还知晓伊鲁席尔，也不过是一场试探而已。
于是，接下来的所有人，对不死人的所有对话，都无一例外地收到了两个回答。
“嗯。”
“哦。”
真正的话题终结者理应如此。
没有人能从不死人嘴里听到更多的话语。
不过，如果是询问与战斗有关的事情，不死人倒是会很慷慨地多说两句，点明要点。
但没人在这时候还想考虑战斗有关的问题，也只是草草地提了两句，就缩着脑袋不敢说话了。
正好这时候隔壁的Ace和阿米娅也推开了不死人房间的房门。
他们和赫拉格老先生的谈话结束了。
“罗德岛接受阿撒兹勒的避难申请，这次离开的时候，阿撒兹勒的部分感染者会跟随我们回到罗德岛。”
Ace一进来就说出了一个大新闻，这还不算完，他露出了一个有些奇怪的笑容。
“现任阿撒兹勒诊所管理者，赫拉格先生，也会作为特邀人员暂驻于罗德岛。”
其他干员或许并不了解这其中的意味。
只是血荆棘，临光与Scout露出了意外的神情。
血荆棘就不说了，那位老者让他想打架。
临光和Scout则是多少猜到了这位老人的身份，他会让阿撒兹勒绑在罗德岛这艘船上，这个决定多少有些爆炸了。
不过，既然阿米娅和Ace已经说好了，那就说明他们也有自己的考虑。
阿撒兹勒独特的治疗感染者技术，也是罗德岛需要的东西，两方势力合作并不是不能理解。
不死人则是什么都没管，直接盯着篝火猛看。
与他无关，懒得管。
在宣布了这则消息之后，大家也差不多该去休息了。
赫拉格先生下楼去找阿撒兹勒的人安排撤离的事情。
Ace和Scout等带队的首领又合计了一下。
虽然阿米娅知道藏匿博士的位置，她也记得这份路线。但为了保证路线安全，众人还是决定明天再去侦查一遍再说。
一直到后半夜，所有人都睡得香甜，只剩篝火燃烧的噼啪声，以及时不时出现的木头撞击火堆发出的火星炸裂与滚动声。
正是这样万籁俱寂的时刻，不死人却在篝火旁抬起了头，他看向了自己身侧窗外。
一个黑影一闪而过，原本被半掩着的窗户一边发出老旧的嘎吱声，一边大打开。
于此同时，一个硬物落到了木地板上。
叮叮当当的声音，让一直有所警觉的Scout惊醒，他睁开眼睛，精神在瞬间集中。老兵的素质在此刻一览无遗。
“谁？”
Scout翻身下床，第一个冲到窗边，却没了那人的身影。
不死人捡起滚落到自己的身边的硬物。
那是一块坚硬的石头，表面包裹着一层厚厚的纸张。
不死人展开包裹着石头的纸张，上面写了简单的两句话。
却让Scout的脸色剧变。
“整合运动半小时之后袭击切城，可别死在这儿啦——”
最后还有一份署名。
“你们最好的朋友，W。”
不死人与Scout对视一眼，不死人当即从地上站起来。
Scout行动更快，他已经冲去门边，只留下一句话。
“我去把他们叫醒！”

181.一触即发!
从窗口处扔进来的石块，正是W送来的情报。但这个情报可谓是让所有人都始料未及。
原本在Ace和阿米娅的预期中，Scout刺杀了加尔森，算是削减了整合运动在切城的力量，却没想到整合运动如此果断，感受到了有人的针对，立刻就把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提前安排好。
而且就在加尔森死的当天夜晚，直接开始对切城发起进攻，这在所有人那边，都是始料未及的事。
原本安静的旅馆，在一分钟内就重新热闹起来。
众人在外的时候，都没有脱下衣服睡觉的习惯，大都是穿着衣服靠在墙边，或是直接躺在地上就睡觉，能够保证一旦有突发情况能马上起身。
Ace睁开眼睛不过半分钟，立刻神采奕奕地表示自己下去通知赫拉格。
让上面的罗德岛众人先把出行准备做好，等他回来，立刻开始行动。
根据Scout的计算，W写下这则消息的时候，应该已经过去一段时间了。也就是说，他们的时间更加紧迫，或许连半个小时都没有了。
而楼下的阿撒兹勒等人也有人守夜，就和罗德岛一样，没人是真正熟睡着。
赫拉格老爷子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立刻着手安排起撤离切城的行动。
所有人都动了起来。
就在距离旅店两百米之外的移动平楼顶部。
一位女性趴在栏杆旁边，观察着旅店里面的情况。
W和她并不是太对付，每次见面，都免不得要问候一番。
但长时间的相处，也让他们成为了能够把后背交给对方的战友。
这一次送信，正是被W拜托才来做的事情。
当时自己去往她身边，看到她小腹一个洞，大腿上一个洞，实在是忍不住笑了出声。
问她，什么时候大名鼎鼎的W也会遇到这种委屈了？
谁知W那个臭娘们竟然只是懒懒地打了个哈欠，开口说道。
“这就是为什么我能在这里休息，而你必须得帮我跑腿的原因。”
自己当时就有点上头，不过看在那个女人是个病号的份上，懒得和她计较。
这个被叫做不死人的家伙，正是W叮嘱，一定要把信息送到的人。
而自己藏在这边，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有没有注意到纸条。
看他们那一层楼上都亮起了光，应该是已经看到了吧？
正准备离开，却看见刚刚打开的窗户旁，站着一个人。
女人浑身一冷，明明隔着两百米。但她却能确确实实地感受到有一道目光就这样穿过了两百米的楼层，从中间的缝隙精准地把握到了自己的位置。
那个一身盔甲的男人对女人点点头，然后伸出手，在空中比了一个OK的手势，随后关上了窗户。
尽管女人看到那个男人也只是一个模糊的轮廓。但她却能感觉到，那个人的确在昏暗与黑暗中把握到了自己的位置，并且向她传递出了消息。
这是何等的感知，不过是在窗户旁边晃悠了一下，就捕捉到住了自己的气息吗。
女人心中一凝，又回想起W的嘱托。
“伊内丝，你记住了，我不管你对他有多好奇。但你千万不要尝试惹怒了他，就这样把消息扔进去就好。答应我。”
伊内丝当时还不以为意，只是心里多留了一个心眼而已。
现在看来，幸好自己当时没有尝试把那石头往他人身上砸过去。
心中闪过一丝侥幸，伊内丝转身离开。
这边的事情结束，整合运动还需要她，她得去和赫德雷汇合。
另一边，就在切尔诺伯格城外，两支队伍正潜藏在切尔诺伯格东门城外的树林中。
白发少年深吸一口气，他面色亢奋地看着天边隐约出现的亮光，他的头顶还是黑夜笼罩，但远处，已然有太阳的征兆。
“这就是要大干一场的感觉吗，真是令人兴奋啊...”
梅菲斯特的身侧，站着一位黑色夹克的少年，他手持巨大的弓弩，静默地站在梅菲斯特右后方三步距离。
梅菲斯特回头，看向了自己身旁的挚友，他露出了笑容，开口说道。
“浮士德，你说过，我们要一起活下去。但至今为止，我们从来就没有找到过真正活着的感觉，不是吗？总是彷徨在保命的战场上，任何试图杀害我们的人，都将被我们手中的利刃贯穿。可这并不算是真正地活着。”
梅菲斯特一边说着，他一边后退两步，伸手揽过了挚友的肩膀，两颗脑袋靠在一起，梅菲斯特的声音逐渐变低，他缓慢地说着。
“我曾听人说过：真正的活着，就是要有令自己心脏震颤的感觉，就是要有成就某些大事的预感。现在的我，多少有些明白这句话的含义了。”
梅菲斯特的双手有些颤抖，牙梆子也在咯咯咯地相互碰撞。但他眼中的狂热愈加浓厚，简直就像是思维被某些东西蒙蔽，满脑子仅剩一件事。
“我要让所有人知道，张开毒牙的，终会被毒液反噬。伤害我们的，终会被化作尘埃！”
梅菲斯特张开双臂，好似要拥抱崭新的未来，在他眼里，这一切都触手可及。
不仅仅是因为如此周密的计划，更是有着一位没人能够战胜的首领。
在这位首领的面前，一切力量都将成为虚无。
此刻，过往的记忆与眼前的城市一同在他眼前浮现。
“啊啊啊！！这种感觉...”
梅菲斯特突地发出了一阵高吭，好似全身被抽空力气一样向后倒去。
在他身侧一言不发的浮士德伸手，接下了突然向后倒下的梅菲斯特。
“没事吧。”
浮士德有些担忧地问道。
梅菲斯特的这种状态，最近出现地有些频繁。尽管梅菲斯特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但他却满不在乎。
“没事。”
梅菲斯特挥挥手，他似乎从那样狂热的状态中回过神来，再次睁眼的时候，又是一副轻挑与狂傲共存的模样。
狂风大作，两人站在高处眺望不远处的城市。
等到天边终于浮现了一抹鱼肚白，太阳也露出了半分。
“感染者从来都不是任凭他们鱼肉的存在，让我们用武力，去夺回本应属于我们的一切！”
桀骜的白发少年向前挥出自己右手的法杖，同时全力维持着自己源石技艺的消耗。
“我的牧群们！为我带来胜利吧！”
此时，从森林的阴影中，有数百人齐齐踏出一步。
跟在他们身后的，则是更多手持农具，各种破旧小刀的感染者们。
尽管他们身上穿的破败，就连武器也简陋不已。但当这一刻真正发生的时候，他们还是露出了狂热的目光。
那是他们等待已久的时刻，世人站在他们的身体上向天空伸手，而他们却被当做垫脚石踩进泥土。
如今，复仇的机会就在眼前，这座战争机器将他们过往的一切都吞噬殆尽。而这些一无所有者则向原本属于自己的国度举起反叛的旗帜。
就在这些被临时解救出来的感染者部队身后，还有一群穿着制式服装的成员。
人数大概在千人上下，毫无疑问，他们就是整合运动的精锐力量，混杂在这些同为感染者的平民之中。
即便是早有训练的他们，此刻也忍不住有些激动。
这是他们第一次参与如此重大的战役，要让这一声巨响，让整个泰拉大陆都能听到，要让所有人都意识到，感染者的崛起。
“时机已到，去城里，拿回属于你们的东西！”
梅菲斯特大手一挥，属于他的牧群们一齐动了起来，那动作就像是一个人的几百个镜像。
这就是梅菲斯特的源石技艺，牧群。
能够将人为己所用，不管是任何命令，都会忠诚地执行。
而思维，则是直连梅菲斯特，直接受梅菲斯特的差遣，简直就是行尸走肉。
但有这样的部队作为前锋，是对部队士气的极大加持。
几百人的一齐冲锋，足以震撼群林。
而几千人的一齐冲锋，足以令呼喊淹没茫然。
城墙上，正在驻守的士兵们，正是在换班前的十几分钟，也是他们最松懈的时候。
此时，有数千人的部队一齐冲向城墙，哨兵甚至还在原地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正当他准备拉响警报，通知所有人的时候，一枚冰刃穿过了面前的警报器，直直刺入了他的喉咙。
温热的鲜血没能将寒冰融化。反而是刚刚死亡的尸体，在近乎瞬间就失去了原本的温度，肌肉迅速变得僵硬，在低温的作用下凝成了冰渣。
霜星从哨塔下的阴影里出现。
“动手！”
伴随着她的一声低喝，所有隐藏在阴影中的雪怪小队成员一齐冲了出去。
所有人都知道，战争已经开始，这些乌萨斯的军士，就是他们最大的敌人。
东门前哨站在一分钟之内被屠戮殆尽。
霜星站在城墙上，看着高呼着的感染者集群们冲向东门，她的眼中也不免有些感慨。
多少年了，年幼的自己被拯救的时候，从来就没有想过会有这一天，但是如今...
霜星拉下身侧的开关，就在城墙之下，巨门缓缓打开。
无数感染者从巨门争相挤入，整个切尔诺伯格在此刻就像是一条被剥干净了鱼鳞，却尚且鲜活的肥鱼。
只等感染者们将他们的怒火注入牙齿，狠狠撕咬。
不过多时，霜星的身边就多了两名少年。
“干的不错，霜星，至少在这一环上，你没有出现闪失。”
梅菲斯特的模样像极了春风得意的状元郎，此刻的他看着像是病毒一样涌入城市脉络的感染者们，心中是说不出的快活。
“藏在切城里的感染者们早就等着这一天了，我们的部队一路前行，就一路会有更多的感染者加入。”
霜星一边说着，就有雪怪小队的成员从城墙下走上来，来到她的身边。
“一个小时后，首领会带着她的队伍驾临战场。老顽固也会在附近阻击前来支援的乌萨斯军队。这座战争机器，也该有些零件换个主人了。”
梅菲斯特点点头，此刻的他已经没有心思去抢霜星的风头了。
只是这个时候，梅菲斯特突然想到了什么，他问道。
“说起来，加尔森的事情，你处理地怎么样了？”
霜星瞥了一眼梅菲斯特，她开口说。
“W是剩下这些雇佣兵里资历最深的一个，现在整个雇佣兵团队归她管理。卡兹戴尔摄政王那边的两个亲信算是W的旧识，由她来当这个雇佣兵首领，算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我是说，加尔森的死，就没有任何消息？”
梅菲斯特又追问了一句，却得到了霜星的沉默。
白发少年挥了挥手。
“算了，已成定局，这些细节就已经没那么重要了，那些老鼠多少也会在我们的部队脚下成为碎片。”
说完，梅菲斯特转身，走下城墙，浮士德跟在他身后。
梅菲斯特一边走，一边挥手，他说道。
“我先去前线了，等你把这边的事情处理完也赶过来吧。”
看着梅菲斯特离开的背影，霜星罕见地沉默着。
一直到她身后的大熊开口说道。
“大姐，我认为战骑士先生不会成为阻碍，只要我们不去招惹他，那他就还是和我们一起烤过火的朋友。”
霜星只能点点头，她也转身离开这里。
与此同时，就在旅店的二楼楼梯间。
罗德岛的众位首领与阿撒兹勒的现任领导者聚在一起。
“现在开始分配任务，所有人都给我听好了！”
Ace拍拍手，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聚拢到自己身边来，他开口说道。
“Scout小队，你们的任务已经完成。现在全力配合阿撒兹勒的各位患者和医生逃离切尔诺伯格。西侧城墙外三公里的一处低洼地，就是我们运输机停靠的地点。”
Scout与旁边的赫拉格老先生对视一眼，点点头。
紧接着，Ace又开口说道。
“Ace小队做前锋，临光小队成员做后部分队，从预定的路线前行，务必要在半小时内抵达目标地点。首要保护目标为阿米娅首领。阿米娅拥有一级指挥权，我和临光干员拥有二级指挥权。干员不死人，同阿米娅拥有一级指挥权，不受任何命令限制。”
说完这些，Ace大喊道。
“都听清楚了吗？！有没有异议？！”
“听清楚了！”
众人的回应整整齐齐地发声，赫拉格的眼神略有惊异，很快就平静下来。
“很好，所有人保持通讯通畅。”
Ace点点头，他端起了自己的防爆盾牌，说道。
“行动开始！”

182.三公里
在旅店与Ace等人分别之后，Scout和赫拉格先生立刻前往西门附近。
他们的目的并不复杂，只需要成功逃离切城就足够。毕竟阿撒兹勒的病人，以及Scout的小队成员都需要时间休息，而且长音他们也拖不了这么久的时间。
苏苏洛作为战地医生，也脱离了Ace的小队，随行在Scout的小队里。
几位病人需要人照顾，而赫拉格这边的医生们有许多都没有战地治疗的经验。所以苏苏洛在场，刚好作为稳定病情的大夫救急了。
“孩子们的情况不算太好，倒也不能这么说...”
赫拉格的模样变得严肃了许多，他呼吸着乌萨斯冰冷的空气，知道此刻的他们正面临着一场危险的长跑。
“这里到西门最多也就半个钟头的时间。但是现在的状况，在路上能不能安稳地跑过去，都是一种奢望。”
赫拉格带上了自己的长刀，披上了他的灰蓝色风衣，此刻的他正如以前曾出现在战场里的将军一般，举手投足之间便是运筹帷幄的气息。
“但是，有几条隐秘的小道，我倒是清楚。都是平日里居民们为了躲避军队侵扰的小路。”
一边说着，赫拉格看向了身旁的Scout。
“如果你可以接受的话，我就带着你们去往这边走，当然如果罗德岛认为自己的实力足够在暴乱的感染者集群里保护好我们的话，那我也可以听你的。”
Scout还没有自大到，认为自己的小队足以保护几十个人的安危，当即答应了赫拉格的想法。
“赫拉格先生你对这里这么熟悉，当然是听你的。”
“好，那我们就出发！”
说着，赫拉格带着Scout往最前面走，身后就是一整支队伍，靠着墙角和昏暗的角落。在太阳还未升起的时候，离开切尔诺伯格。
虽然还没有接近东边，但是众人已经能够隐约听到喊叫声。
“整合运动的手段很厉害，我曾经也担心会有这天，但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赫拉格一边和Scout交流着，一边把Scout带人了一条小巷。
“你认为切城不具备抵挡整合运动的条件？”
Scout诧异地看向赫拉格，他原以为这位乌萨斯帝国的将领，会对自己的国度多一些信心。
但看起来，事实并非如此，赫拉格是清醒的，他对于局势的认知符合他曾作为将领的身份。
“切城本身就是边境之城，在对感染者的搜索上来说，肯定没有乌萨斯王都那般严格。否则阿撒兹勒也不会辗转多处，才来到这里。”
赫拉格毫不避讳地评判着这座他曾经守卫过的城市，如今的他已经没有了过往那般荣誉。
“由于乌萨斯短期内没有与炎国开战的打算，再加上边境城市本身就存在的乱象，导致切尔诺伯格从来就没有系统地清理过内部的层级。换句话说，就是。”
赫拉格看向Scout，他张口。
“羸弱不堪。”
毫不留情地评判了切城的城防规格之后，他这才换了一个平和一些的语气说道。
“虽然最近不知道为什么，中央那边下来的命令，让切尔诺伯格的防守上了一个档次。但是长年累月积攒下来的松懈，可不是一两道命令就能解决的问题。”
“整合运动若是有心，将本来就饱受压迫的感染者赶过来，告诉他们，你们有能力复仇，现在进入那座城市，做你们一切想做的事情，将这座城市变成你们自己的。”
赫拉格摊开双手，他耸了耸肩膀，这种事情稍稍动动脑子都能想的出来是怎么操作的。
“不仅如此，我所担心的，不是整合运动是否有能力攻占切尔诺伯格，而是他们为什么要攻占切尔诺伯格。”
赫拉格本就是纵横战场数十年的老将，对于战争有着一种直觉般的敏锐。而这种直觉正是让他察觉到不对劲的根源。
“切尔诺伯格周边没有什么丰饶的地带，而且还位于炎国与乌萨斯的边境，从这边远眺，不过几百里就能看到炎国的移动城市。”
“进是龙门，退是乌萨斯，整合运动把切尔诺伯格打下来，他们能有什么用呢？难道想要用这里当做第一处战略要塞，用来逐渐蚕食乌萨斯么？”
赫拉格的语气中浮现了讥讽，他说道。
“外人看来，乌萨斯或许只是一个战争机器。但他们不会明白，一旦乌萨斯将视线放在某个人身上，那将会是一种如何深沉的绝望...”
Scout沉默到现在，他想过很多种理由，为什么赫拉格将军会和他说这些事，他想了想，问道。
“所以，你是在为整合运动觉得可惜？”
“倒也不是可惜，而是觉得他们这样做，会在很大程度上让全泰拉对感染者的评价再下一层。”
赫拉格略有痛心疾首地说到。
“乌萨斯本身对感染者的迫害就已经足够严重，现在更是把对感染者的迫害用作缓解内部矛盾上。现在整合运动再对切城动手，无疑是让乌萨斯国内的反感染者情绪再度高涨。而且还会间接影响到其他国家对感染者的态度。”
Scout点点头，他和赫拉格的想法几乎一致，罗德岛本身也是感染者权益保障组织，整合运动这么做，无疑是在感染者的头上再记一笔。
“走一步看一步吧，再说，博士就要回来了。”
说起博士，Scout的精神状态明显有些亢奋起来。
听到博士，赫拉格眉毛一挑，他试探着问道。
“是那位被称作巴别塔的恶灵的？”
“是的。”
Scout点点头，他疑惑地看向赫拉格。
“Ace和阿米娅没有告诉你吗？他们应该把这个消息跟你说了才对...难道你不是因为博士才决定与我们合作的吗？”
赫拉格苦笑着摇摇头。
“阿撒兹勒现在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了，不过能够与罗德岛站在一条线上，也算是我们的幸运。至于博士的事情，Ace和阿米娅只是跟我说，有个很重要的人就在切城里，他们的任务，是把那位安全带回去，可我没想到居然是那个恶灵。”
赫拉格正想再问两句，眼睛一瞟。当即看到在前面的大门旁露出了一个脑袋，于是他收声，加快了步伐。
一番交涉之后，赫拉格让这家人打开了前往地下系统的隐秘暗道。
“呆在家里，不要外出，如果可能的话就和我们一起离开，你们愿意吗？”
临走之前，赫拉格无奈地留下了嘱托，一男一女摇了摇头，婉拒老人的好意。
他还记得很清楚，以前阿撒兹勒没有物资的时候，这家人还自愿掏出了压箱底的钱来支援他们，却没想到如今阿撒兹勒自身都难保。
“如果还有机会见面，我们一定会报答你们的恩情，再见了。”
老人最后一个进入暗道。
这家人的孩子，正是一位感染者，而他就在阿撒兹勒撤退的队伍里。
目送老人进入暗道，男人把柜子推回原位，又用布帛将周围的痕迹遮盖。
女人拿出扫帚与拖把，将众人来到屋前的痕迹全部扫除，然后回到家里，又把家里又草草清扫了一遍。
随后女人抱住了丈夫的腰，靠在丈夫身上。
他们在这座城市生活了一辈子，就如同旅店老板一样，对自己的人生已经没有什么遗憾了。
孩子也跟着老人离去，他们相信，在这位老人的带领下，孩子一定会茁壮成长。
那什么狗屎源石病，在人想要活下去的意愿下，一定会被攻克，成为历史的过往。
两人对视一眼，女人突然笑了。
她伸手摸了摸丈夫眉头上的皱纹。
他们幼时一起玩耍，长大后一起工作，后来成为了密不可分的家人，又有了爱情的结晶。
这些记忆都承载于切尔诺伯格这座边境小城里，又何曾想过会远离这故乡？
房屋外，已经响起了喧闹的声音，有哭喊，也有兴奋的咆哮。
燃烧瓶碎开的声音，就连空气也变得灼热起来。
“凡妮莎，能为我再跳一支舞吗？”
男人裂开嘴角，他伸手握住妻子的手掌。
妻子点点头，对望之间，几十年的光阴已经过去，但他们仍如旧时模样。
“向着我们所期望的未来——”
...
另一边，Ace和阿米娅以及临光所率领的小队，正沿着Scout给他们侦查过后的道路前行。
一路上只是遇到了不少乌萨斯的军士。
切尔诺伯格的城防系统也总算是反应了过来，在太阳刚刚跳出地平线的时候终于做出了回应。
所有还在熟睡的军士都被喊起来，在城市里竖起了一层又一层的城防网络，想要以此来防御整合运动的冲击。
罗德岛的救援小队被夹在整合运动与乌萨斯的军士中间，这样的情况，就连凯尔希也没能预料到。
Ace和临光只能选择走房屋之间的小道，来突破这些不可力敌的城防网络。
“真是麻烦。”
Ace嘟囔了一句，从围墙上跳下来，阿米娅和临光立刻围上来。
“怎么样？”
“不行，这边也被堵死了，有装甲车和拿着弩箭全副武装的士兵，就在那边路口上。”
Ace摇摇头，他的目光看向自己上方的大楼，说道。
“上面应该还能走，我刚看到这栋建筑，和道路对面的那一栋是连在一起的，但是不清楚中间的路是否相通。”
“不管如何，现在我们都不能和城防军正面相遇，一旦被拖住，就没法脱身。”
临光说出了自己的看法，她已经往旁边建筑的大门走去。
“就走这边吧，我们已经快完成一半的路程了，可别在这里栽了跟头。”
临光的想法，正是所有人的想法。
他们的任务是唤醒博士，并保护博士安全撤离切城，没有必要非要去触霉头。
只能说，他们的运气不太好。
“听临光小姐的，就走这边。”
阿米娅点点头，跟在临光身后。
通常情况下，阿米娅不会有任何抢占指挥权的情况发生。
她自己也知道，战地指挥这种事情，还是交给专业的人来比较好。如今的自己还没有指挥的能力。
喀！
临光握住门把手，稍微用力，就将这老旧的大门拆下来，轻轻放在旁边。
看起来，这似乎是这栋民居的后门，暴露在众人眼中的是直通楼顶的螺旋楼梯。
不死人一言不发地走在最后面。
他对路线没有半点意见，只要最后能够见到那个博士就行了。
他总有一种预感，那位博士能给他带来许多信息，而且他应该也和自己有些关联。
随着螺旋楼梯一路上行，没过多久就来到了楼顶。
金色的阳光散落在楼顶上，众人甚至能看到架在楼顶晾晒的衣物。
但就在不远处已经燃起了大火，冒出冲天黑烟。
感染者们肆意挥洒着自己的仇恨，不再压抑的欲望几乎将这座城市给摧垮。
这样的场景不死人曾经也见过，只不过是在黑夜里。
“这就是...整合运动...”
阿米娅做梦也没有想过，有一天感染者的怒火会将一座城市燃烧到如此的模样。
而这样的怒火又是多么容易就被扇动点燃，此刻她只觉得自己肩上的担子更加沉重起来。
Ace和临光也忍不住驻足看去，两人所想的并不相同，但此刻悲切的心情却异曲同工。
直到不死人走过两人身边，来到最前方。
“小心，下面，打起来了。”
不死人出声提醒，Ace和临光转头看去。
街道上已经出现了双方对峙的场景。
穿着各不相同的衣服，面对乌萨斯的军士挥舞着手中破旧武器试图壮胆的感染者们。
以及乌萨斯残忍嗜血的士兵。
有燃烧瓶从感染者的阵营中不断抛向天空，砸在乌萨斯军士的阵型里。
直到乌萨斯的指挥官忍无可忍，他抬起右手。
“把这些肮脏的家伙都赶出去！放箭！”
一轮弩箭齐射，没有像样防具抵挡的感染者们就像是被大风吹过的草木一般，纷纷倒下。
但这却激起了更多感染者的怒火。
他们本就没了退路，越是身处绝境，所爆发求生的力量就越强。
在群众一同酝酿的情绪之下，感染者集群们发出了怒吼，冲向另一侧的乌萨斯军队。
也就是这时，阿米娅回过神来，她拍了拍手掌，聚集了所有人的目光。
“大家...走吧。”
阿米娅艰难地说道。
“我们的目的是...营救博士。”
不死人看着这个刚刚见到了感染者暴乱现场的女孩儿，他似乎有些理解凯尔希的行为了。
能在这么快的时间里稳定好自己的情绪，并且对自己的属下发出指令。
这就是一个合格的领袖所需要具备的素养。
楼下是嘈杂且混乱的战斗现场。
就在这条街道上，横跨了道路两侧的建筑顶端，罗德岛的成员们悄然渗入第一道防线。
距离预定的目标位置还有。
三公里。

请假条 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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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3.这是命令!
时间向来是所有人都缺少的东西。对于正在执行任务的人而言，眼见时间一秒一秒地流失，在体感上速度都会比以前快上许多。
Scout和赫拉格这种久经沙场的老将也不例外。
两人一边护着小队在地下水道前进，Scout就在心中默默计算时间。
这并非无意义之举，即便他们的任务就只是离开切尔诺伯格城，整合运动的攻势也是众人无法预料到的，他们要以最快的速度离开。否则到时候走到地面上的时候，就会遇到难以抵抗的整合运动势力。
光是Scout和赫拉格等尚且安好的人无论如何都能离开。但他们保护的这些病人才是最关键的角色。
“已经过去快半个小时了，这条水路带着我们东走西走。就算我们本来就在城边上，这样走下去也来不及。”
Scout又拉起手臂，在手腕内侧的钟表上看了一眼，然后伸手把面罩往上再太高一点，随后看向旁边的赫拉格。
“你以前走过这条路么，赫拉格先生？”
“虽然很想说有，但是很抱歉。”
赫拉格摇摇头，他还是云淡风轻的模样。但眼角的僵硬，却暴露了他心中略有焦急的事实。
“我也没有走过这条路，这条路一直以来都是暴露了身份之后，被迫离开切城的伙伴们走的路，走进这条路就意味着再也没法回头，回到原来平静的生活。”
赫拉格笑了笑，他的语气中也略有感慨。
“虽然我一直有过设想，自己终会遇到这一天。但在面对事实的时候，果然还是会有一些心情波动。”
“背井离乡的事情本来就不好受，更不用说是作为原来效忠者的敌人。”
Scout试图安抚赫拉格。但他也知道，这位将军的内心愁苦，定然是他无法理解的模样。
“看向明天吧，相信罗德岛，阿撒兹勒会有一个美好的明天。”
“但愿如此。”
赫拉格点点头，他向前加快了步伐。
众人再行走了一段路程之后，约莫一刻钟。
Scout面罩下的鼻子抖了抖，他从原本腐败的空气中，闻到了一丝清新的气息，这附近一定有一条出口，至少是有通气口。
“要到了。”
Scout说着，他也加快了脚步。
很快，众人就在前方看到了一条下坡的小路。
这条通道似乎是直通城外，不用在城内驻留，这也就意味着，众人能够避开整合运动的第一批攻势，不会引起任何人的察觉，离开切城。
但就在此时，Scout却皱起了眉头。
赫拉格也放缓了步伐，甚至右手摸向了左手握住的刀剑。
“虽然早有预料，W那个家伙没有说什么真话。但现在我才明白，凭什么她会受那么重的伤，甚至说就连下床也做不到的地步。”
就在那众人肉眼可见的光源处，站着数十道影子，他们身后试图闯进宽敞地下水道的光芒被这群人肉铸成的墙壁挡住了大半。
“能够找到这种路出来，切尔诺伯格的同胞们真是有着一颗反抗的心。不得不说，令人感到震撼。这也更加说明，迄今为止，我们的选择是正确的。”
来人从她身后的小队中上前一步，她轻轻叹了一口气，似乎对自己的所作所为表示抱歉。
“罗德岛，我听过这个名字，我也有想过，你们是否会成为我们的伙伴。就算我们的领导人各不相同，但你们也是在帮助感染者的，对吧。”
她雪白的发丝与肮脏的地下水道格格不入。但如今她站在那里，就连身侧的水道上也漫起了冰霜。
“原本我们还有许多合作的可能。甚至在这之前，我都没有参与到对你们的围剿中来，想的就是给你们机会，能够离开。”
举起手中的军刺，少女的视线锁定在队伍最前方的Scout身上，满是遗憾。
“但是，为什么你们会站在我们的对立面，甚至杀死了加尔森，这就是我无法理解，也无法容忍的地方。”
“...”
Scout只是默默地举起了手中的弩箭，身子却微微后撤一步，随时准备好与后面的战士交换位置。
他不是站在最前方与人正面对轰的类型，自然是要准备好如何以小队作战。
“整合运动高层...”
Scout轻声说道。
“我也无意与你们为敌，至少迄今为止，所有跟踪我们的整合运动势力，我们小队没有出手一次。只是单纯地针对加尔森。”
Scout顿了一下，开口说道。
“我们与加尔森背后的势力，有深厚的仇怨，并不是有意与整合运动敌对。”
这是实话，但很明显，当加尔森率领雇佣兵前来帮助整合运动的时候，整合运动就不可能对加尔森的死袖手旁观。
霜星脸上的神情舒缓一些，这其实是她最想听到的话。
她不想看到感染者之间互相残杀，武力应该共同用在对外之上，而非内斗。
但，总得有人为加尔森的死负责。
W拿出了自己的诚意，她抓住了不死人的蛛丝马迹，也付出了代价。所以可以从这场责任斗争中暂时脱身。但是霜星不能，因为就是她为不死人指明了目标，甚至放任他与罗德岛合流，这才让加尔森死于非命。
所以，现在站在这里的人是她。否则就会有更多的人为了加尔森的死，一同死去。
而Scout所说的，明显就是把加尔森的死彻底揽到了自己头上来，在这之前霜星还一直以为加尔森是不死人杀的。
找到了正主，那就更不能放任他们就这样毫发无损地离开切城。
“我相信你的所言，但加尔森的死，必须要有人来承担，这个人不能活着离开切城。”
霜星脑后的发丝无风自动，一股寒气萦绕在周围，她没有停手的打算。
但她身后的雪怪小队成员们却没有半分动作，就这样看着大姐随时准备动手的模样。
“可以，我来和你打一场。”
闻言，Scout收住了脚步，但他暂时还没有动手的意思。
“不过，我希望你能让这些同胞们先离开，他们不应该死在这里，他们还有明天。”
Scout让出一个身位，露出了就站在自己身后的一群伤患们。
他们都看向了霜星身后的光明，露出了对生的向往。
霜星周身的寒气一滞，萦绕的冰霜也略有消退。
沉默数秒之后，霜星对身后的众人挥手。
一直站在霜星身后的大熊高喊一声。
“列队，让位！”
雪怪们纷纷向左右两旁让开了中间的过道，并且将武器全部收到了自己的背后。
Scout也没想到，这位整合运动的高层居然这么好说话。
但他没有浪费时间，转身，对身后不远处的姆拉姆说道。
“听好了，从现在开始，你们就朝着目标走，不要停留。我不在的时候，你和淤兰就是整个队伍的指挥。一旦有什么危险，第一时间保护阿撒兹勒的同胞。如果遇到任何意外情况，先听从赫拉格先生的意见。”
“可是...”
“没有可是，这是命令。”
Scout握住了姆拉姆的手掌，他盯着姆拉姆略有软弱的脸庞，柔声说道。
“我不一定会死，但这个队伍的主心骨不能消失，任务也要继续下去。好了，跟我复述一遍，现在你的任务是什么？”
姆拉姆艰难地吞了一口口水，张嘴说道。
“护送阿撒兹勒的同胞，离开切城，回到罗德岛。”
“目标不是很明确么？”
Scout拍了拍姆拉姆的肩膀，他的眼角弯下来，似乎是露出笑容。
“知道该怎么做了？”
“知道了！”
姆拉姆点点头。
“好，去吧。”
Scout微微颔首，看着姆拉姆回头，安排小队成员分成前后两波，将阿撒兹勒的患者们保护在中间，排成一列长队，走向另一边的雪怪小队。
此时，整个地下水道无言，只剩众人行走在地上的脚步声发出回响。
一列人，伤的伤，昏迷的昏迷，没有一个人质疑Scout的安排。
而Scout的小队成员行走在最前方，靠近雪怪小队的时候，大熊迟疑了一下，正准备伸出手掌，将这些明显是罗德岛成员的人留下。
Scout正欲开口，却看到大熊身侧的霜星却按住了雪怪宽大的手臂，对大熊摇摇头。
“他们还是孩子。”
闻言，大熊松了一口气一般，放下了自己的手掌。
姆拉姆昂首，带着身后的队伍，走过了两侧被雪怪小队包夹的小道。
在他的视线里，也有着许多与他们年龄相仿少年少女们。
他们穿着厚重的服装，带着特制的面具。但身材与身体比例透露出了他们年纪轻轻的事实。
撤离一共持续了两分钟，这两分钟内，没有人做多余的事情，就连霜星也站在大熊身旁，目送这些老弱病残一点一点地离开。
甚至还有雪怪小队帮忙扶了一下阿撒兹勒诊所，其中一位感染者的行李。
他回过头来，对这个身形孱弱的雪怪道谢。
这位雪怪只是撇过头，似乎有些害羞，但最后还是向他点点头。
当最后一位罗德岛干员也撤出之后，霜星转过头来。
“没有人了吧。”
此刻，站在她面前的，就只剩两个人，一个是带着黑色面罩的Scout，还有一位老人家站在Scout的身侧。
霜星略带疑惑地看向站在Scout身旁的老人。
那老人只是看着霜星，眼中甚至还有些许的怀念与慈爱。
不知为何，眼前这个少女，让他想起了一位旧友，与他的行事的作风，简直一模一样。
“老人家？”
霜星开口问道，就连Scout也转过头来，看向这位将军。
“赫拉格先生，队伍需要你。”
赫拉格却摇了摇头，他有自己的打算。
“不用在意，老朽虽然已经年老，但力未衰。”
赫拉格挥挥手，把他的右手从握住的刀柄上放下来。
“这是你们之间的事情，我不会管你们。但是我也不会眼见两个感染者自相残杀。”
赫拉格原本慈祥的眉眼，在此刻却恍若竖了起来，一股豪情从他身上迸发。
那是强者才有的自信，更是对两人的保证。
“今天，没有人会死在这里，虽然我做不到保护那么多人，但如果只是一个的话，还是绰绰有余的。”
在霜星身侧飘扬的凌冽冷风中，老人的胡子也拂动起来。
“把事情解决，我们好早些上路，人家也好早点下班休息。”
霜星挑起了眉毛，她总觉得自己的实力被轻视了。
于是，沿着下水道旁的水流，一层寒冰从水流之上蔓延。
站在霜星身后的雪怪小队们却站得笔直，他们从来都是在这种温度中战斗。
Scout做好了准备，他收起自己的弩箭，将后腰的小刀抽出来，握在手上。
不过多时，地下水道内发出了脆响。
早就远离了地下水道的罗德岛与阿撒兹勒等人，也听到了这声音，有些人忍不住回头望去。
却看到从地下水道出口处飘出来的白雾，以及出口附近凝出的冰霜。
姆拉姆没回头。
他的任务是带着队员与诊所的感染者安全回到罗德岛。
这是Scout的命令。
另一边，飞速在切尔诺伯格城内移动的Ace与临光小队，也掐着时间往前奔跑。
终于在战火蔓延到自己身边之前，成功进入了一间巨大仓库里面，并关上了门。
听着外面很快出现的呼喊声与火焰蔓延呼呼声，众人都还有些没回过神来。
“切城的驻防军都是干什么吃的？！为什么这些整合运动的人，这么快就能突破这几道防线？”
血荆棘忍不住开口抱怨，并不是觉得整合运动太强，而是觉得这件事有些离谱。
整合运动找来的这些老弱病残，真正的精锐部队不过数千人，就算真的能打下切城，那也需要足够多的时间。
怎么会这么快就被渗透？
“这场针对切城的进攻不简单，Scout也和凯尔希医生说过，他怀疑切城内部早就被整合运动的人渗透了，这才策划了这一场袭击。”
阿米娅刚刚跑了十几分钟，现在也有些喘息。
现在缓过来之后，她回过头看了一眼，算是松了一口气。
“到了。”
Ace也点点头，他取下一直背在身后的背包，将背包交给阿米娅。
阿米娅从中取出两个仪器，来到了仓库内旁边的一座墙壁面前。
眼见她将手中的一起仪器在墙壁上，不过多时，就从两个仪器上射出了两道刺眼的绿光。
绿光在整个墙壁上扫了一圈，伴随着阵阵响动，仓库中央的地面陷下去好一大块。
整个地板大概就有几十平米的大小，而下去之后的道路更是宽敞。
“走吧。”
阿米娅深吸一口气，此刻，她不免有些激动。
“去找到博士！”

184.博士!
“我不知晓，时间的流逝。
我不明白，存在的意义。
但在世代以先，曾有火焰照亮了这片虚假的天空。
未能见证灼烧灵魂的火焰，是我的不幸。
但生于黑暗者啊，不可心向虚假的光明天空。
那是埋葬一切的焦土，亦是无始无终的深渊。
黑夜是泰拉的外壳，星空是神明的谎言。
挣扎的生灵啊！
尽头的幽邃降临之前，应当将火种高举。唯有初始之火，得以照见永恒。”
就在这片道路的尽头，一段话语铭刻在墙壁一侧，就在话语的一段，留下了一块并不明显的凹槽。
而就在阿米娅的手中，一块与凹槽向匹配的碎片静静地躺在那里。
看向面前的凹槽，阿米娅也有些迷茫。
她也不知道自己打开这段凹槽之后，会出现什么，会发生什么事。
她只是隐约记得，那天自己和凯尔希医生一起带着博士来到这里之后，博士屏退了所有人，并且将这块碎片交给了自己。
她还记得那只温暖的手掌，尽管那手掌从来都被厚厚的手套所遮蔽。但这奇妙的安心感，伴随着博士总是能让人平静下来的语气一同驻留在了自己的心里。
“好了，你们都可以离开了。”
说着，博士把一块碎片交给了阿米娅，蹲下身子来，轻轻叮嘱道。
“把它，编成项链好好保存起来，终有一天，你会需要它的。”
咳！
博士面罩下的嘴里咳出痛苦的声音，他对身旁试图上来搀扶他的凯尔希挥挥手，阻止了她的行为。
总是与博士有着不一样想法的女人。在这个时候，还是选择了再相信博士一次。
“阿米娅，去成长吧。如果有一天，你觉得需要我了，再来这里唤醒我。”
他站起了身子，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面向这块从来都没有人听说过的区域，等着身后的人们离开。
阿米娅和凯尔希是最后离开的。即便只剩她们两个，博士也没有在她们面前打开这扇大门。
只是在凯尔希迈出最后一步之前，博士叫住了她。
“凯尔希。”
“嗯？”
凯尔希转了过来，不舍的阿米娅还小。但也转过来，看向这个陪伴了自己一路的男人。
博士背对着她们，开口说道。
“还记我之前跟你说过的，那位在世代以先出现过的神明吗？”
“嗯...我记得，你是叫他...薪王大人？”
“好好记住，他叫不死人。但如果你有幸遇到他，记得称呼他为，灰烬大人。”
说到这里，博士伸出了自己的手，按在旁边的墙壁上。
两侧的灯光逐渐熄灭，只剩最后的声音回荡在走廊里。
“猎杀神明之人，无名的探王者，最后的薪王。如果能得到他的帮助，即便没有我的智慧，也能永远立足于不败之地。”
伴随着光芒的消失，就连身影也变得模糊起来。
“但你不是说他已经消失了吗？！”
凯尔希大声喊道。
“你怎么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出现？！”
“神明立于繁荣之世，英雄生于苦难之巢。这片大地终将迎来它的拯救者。”
在已经看不到任何光芒的黑暗中，有大门开启的声音出现，也有脚步声逐渐远去。
“在无始无终的黑暗里，会有一簇微小的火焰燃起，那就是王者们传承的火焰。”
轰...
伴随着一声闷响，大门彻底关闭，也将众人完全隔离在外。
这不是任何已知的材料，就连凯尔希也无法找到破解的方法。
只能听从博士的安排，带着他来到这里，而剩余的人们离开这里，重拾旧物。
但这是他们在如今的残局中，唯一的解法。
凯尔希轻轻揽过阿米娅的脑袋。
不知何时，阿米娅的脸上已经是一片泪痕。
她感觉到了沉重的负担，也正是从这一天开始，阿米娅开始正式学习，如何管理巴别塔...不对，现在的名字应该是罗德岛。
从今以后，再也没有巴别塔，新生的罗德岛将会代替旧时代的残骸。
一大一小，转身离开了这片无垠的黑暗。
Ace见两人也出来了，得到了凯尔希的授意之后，按下了身侧墙壁的开关。
整块地面升起，将地下的秘密再度埋藏。
“走吧。”
...
回忆闪现，阿米娅觉得这三年之间，时间实在是过得太快了。
那时的自己，还不知责任为何物。尽管如今也不甚明了，但已经有一边的肩膀，正在承受它的重量。
再次面对这扇大门，阿米娅只觉得呼吸都有些困难。
她不知道博士会变成什么样，她也不知道博士是否还活着。
只希望，博士不会变得太陌生，自己还能有机会去重新熟悉博士的模样。
深吸一口气，阿米娅将拿在手中的饰物从项链上取下，来到墙壁旁边，轻轻把这块碎片给按下去。
也就是这时，整片墙壁上突然出现了数不清的缝隙，从这缝隙中渗出了刺眼灼目的白光。
道路尽头的大门中段，自上而下一道巨大的光芒闪烁了良久，这才彻底黯淡下去。
随后，伴随着细微的震动，众人面前的大门，终于缓缓打开。
Ace不自觉地握住了手中的大盾，临光也微微皱起眉头，握住了双手的盾牌和战锤。
这是对未知的警惕，毕竟没人知道这道门之后会出现什么。
只有不死人，他总觉得这个场景实在是熟悉。
太熟悉了，甚至有种自己曾经就经历过的直感。
与此同时，就在不死人的耳旁，突兀地出现了一声叹息。
？！
不死人转头看去。
自己是队伍最后一个，没有任何人站在自己身侧，身后的长廊也没有哪怕一个人。
但那不可能是幻听，不死人对自己的听觉有着足够的信心，他知道那不是幻觉。
不过，也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了，阿米娅已经带着人往里面走了。
不死人只得把这这一声叹息的疑问留存在心中，跟着队伍一同前行。
整个房间大地有些令人难以想象。
在深入了地下超过五十米之后，居然会有这种地方？！
足以并排站立几十个人的宽度。就算是跳起来也不过四分之一高度的空间。
更令人感到有些头皮发麻的是。就算这个空间有这么大，但整个房间里除了一具像是棺木一样的东西之外，什么都没有。
干净地像是每天都有人来这里做清洁一样。不仅是肉眼，哪怕是体感也无法找到一丝灰尘。但这种洁净，却令人感到了说不清的不自在。
仿佛光是站在这里，就会被夺走什么东西一样。
房间里没有其他的东西，众人的目光便放在这唯一的棺木上。
这棺木的制作材料，和之前的走廊，以及整个房间的制作材料一模一样，仿佛在制造这个房间的时候，就已经将这个棺木作为了房间里不可割舍的一部分。
阿米娅走上前去，她来到合上的棺木前，伸出了自己的手。
面对这密封的棺木，阿米娅不知道有什么办法可以打开它，但总得要好好摸索一下。
于是，她伸出了自己的手，放在棺木之上，试图找到什么开关。
可就是女孩将手掌放在棺木之上时，那棺木就有了动静。
从棺木的正上方，升起一块洁白的正方体。随后，从正方体的几个面上向外射出了乳白色的光线，把整个房间的所有区域全部都扫描了一边。
不过一秒钟之后，方块就失去了颜色，重新沉进棺木中。
随后，就从棺木的正上方，裂开了一条缝隙，两侧的不知名材料向不同的方向划开。
没有什么令人震撼的东西，也没有什么异变出现。
阿米娅只是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躺在这棺木之中。
他双手交叠，放在自己的胸口下方。
没有动静，更没有呼吸，就仿佛是一座被人雕刻好的雕像一般，静静地躺在封存文物的箱子里，等待后人的唤醒。
“博士！”
阿米娅忍不住喊出了声，她没能等到整个棺木的盖子完全划开，就已经来到了侧方，伸手触碰到了安静躺在里面的人影。
站在阿米娅身后的Ace听到阿米娅的呼唤，也赶紧上前去，查看博士的状况。
玛嘉烈和不死人有些好奇，他们俩也忍不住上前两步，想要看到躺在棺材里的家伙到底是什么模样。
通身黑色的防护服，在肩膀和一些衣服的细枝末梢有蓝色的条纹，而表层的防护服之下，还有白色的隔离层。
就连脸上也戴上了一层厚厚的面罩，让人无法看到他的模样。
他就像是一个不属于人世的造物，通体上下透露出了一股不合时代的意味。
这就是博士？
不死人努力在自己的回忆里寻找与这个博士模样有关的人物。但哪怕是一个匹配的形象都没能找到，根本就不存在有这个模样的家伙。
“Ace前辈，帮我把博士扶起来，我听到他的呼吸了！”
阿米娅急切的声音，以及伸向博士的两只手，让不死人把思绪拉回来。
博士被阿米娅和Ace从棺木的两侧托起上身。
“博士！博士！”
阿米娅握住了博士的一只手，试图让这个人听到自己的声音。
“博士，你能听到我的声音吗？！”
“咳...咳咳！”
从面罩下传出了一声略有深沉的男声，他咳嗽了两声，声音十分湿润，就像是有泡沫卡在喉咙里出不来。
阿米娅握紧了男人的手掌，Ace也不知道该不该乱动，就干脆保持现在的状况。
“我...”
那声音满是说不出的迷茫。
“我是...”
正是被两人托起来的时候，众人都看到了这个叫做博士的人。
也都看到了他微微抬起的头颅。
尽管看不到他的脸，但所有人都似乎是感觉到了一股视线扫过，在这股视线之下，任何试图隐藏的秘密都无所遁形。
就好像是有什么东西直接伸到了自己的心灵伸出，要从封存的保险箱中撬开一切隐秘。
临光握住了自己手中的战锤，强忍住想要一锤子砸上去的冲动，这种感觉实在是让人高兴不起来。就算这个人就是他们一直以来要营救的目标。
似乎是察觉到了临光的不快，那个男人竟然将脑袋转过来，看向临光。
“抱歉，这是...我也不知道...抱歉。”
他说着意义不明的话语，但临光感觉到自己身上的那股感觉消失不见了。
隶属于罗德岛的使徒微微放松右手捏紧的战锤，这是什么情况？
那个男人缓了好一阵子，看向自己身侧的女孩儿。
看着她，男人似乎又看到了另一个人，另一个他也记不得的人。
“你是...”
男人疑惑地问出了口。
“你是谁？”
气氛在此刻降至冰点。
所有人，所有来到这里的人都无法理解这句话。
他是博士，他是所有人都期待着能够带领他们走出困境的人。
但这个人，居然在此刻问出了这样的问题。
阿米娅的目光在这一刻有些颤抖，不过随后就迅速坚定下来。
“博士，你能再开口说说话吗？”
沉睡的负面影响在声音上慢慢褪去，男人的语言能力也跟着逐渐回归。
“你...你知道我是谁吗？你认识我？”
博士的声音似乎有股奇怪的魔力，原本众人还有些躁动的心绪，那股疑惑与不安在这声音出现之后就被抚平下去。
“我知道你是谁，你是博士，是我们此刻要救出来的人。也是阿米娅重要的人！”
小阿米娅握紧了博士的手。
没人知道此刻的她是什么心情。但阿米娅还是稳定住了情绪，先把现在的状况解释清楚。
“你忘记了自己是谁吗？你还记得任何哪怕一点信息吗？”
被阿米娅称作博士的男人沉下脑袋去仔细思考了几秒钟，随后摇摇头。
阿米娅吞了一口口水，她看向棺木对面的Ace，果断开口。
“Ace前辈，我们先把博士拉起来。”
Ace应该也能确定面前的这个人就是博士。于是听着阿米娅的话，轻柔地把博士拉起来。
博士离开了棺木，长期的睡眠，让他身体还不甚协调，就连走路都有些吃力。
不死人打量着刚刚被唤醒的博士，试图从他身上的装饰找到哪怕一点信息。
可就在不死人打量博士的时候，博士也将视线转过来，看向了这个浑身被盔甲覆盖的男人。
双方都没法看到对方的面孔。但都能察觉到那股目光从自己身上扫过。
正当不死人打算回去再说的时候，博士却开口了。
“你是...”
博士的模样，像是认出了不死人，可就是这时，他的呼吸突然急促，就连声音也变得痛苦起来。
“烫...好烫...我...”
“博士？！”
博士的身体止不住地痉挛，阿米娅和Ace也无法控制住他僵硬着却又不断痉挛的身体。
博士整个人一下缩到了地上，蜷成了一团。
阿米娅咬住牙齿，她伸出了自己的手，尝试把博士扶起来。
可就是那一瞬间，她只觉得自己的双手被什么东西灼烧了一般，恍若从脑髓中迸发到全身的痛苦席卷了阿米娅的每一寸皮肤，娇小的女孩儿也不由自主地瘫倒下去。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懵了。
发生了什么？！
只有不死人的视线骤然缩紧，他先是再看了一眼博士的模样，随后上前两步，伸出了手按在两人身上。
手掌处燃起了黄澄澄的火焰，在触碰到两人的那一刻就驱散了未知的痛苦。
博士的身体逐渐稳定下来，呼吸也平缓下来。
倒在地上的阿米娅满头是汗。尽管痛苦依然消失，她却惊恐地看着身侧的博士。
那种疼痛，那种灼烧感...
就在她正准备询问博士到底发生了什么的时候。
不死人开口了，他的声音回荡在房间里。
“你，被烧过。”
他的话语让除了阿米娅之外的所有人都摸不着头脑。
而阿米娅也在此刻抬起头来看向不死人。
是的，在那一刻，被莫名其妙激活的阿米娅的源石技艺所传递回来的情绪，就是无边的疼痛，那种如同被火焰灼烧到身体，乃至灵魂每一寸的苦痛。
不死人盯着在地上，也逐渐转过脑袋来的博士。
那副挣扎的模样，自己就曾亲眼见过。
在初火中挣扎的索拉尔，在梦中挣扎的薪王——放逐者鲁道斯。
乃至他自己，也都承受过那样的痛苦。
“你是，谁？”
躺在地上的博士，直挺挺地看着就站在自己身边的不死人。
他颤颤巍巍地抬起手，指向不死人的脸。
即便话语十分虚弱，但所有人都听到了。
“我...我想起来了！是你...你...”
砰！
手臂无力地垂下，砸在地面上，穿着黑色防护服的男人失去了意识。
在一片无言的寂静中，阿米娅最先做出反应。
“Ace前辈，麻烦背起博士，我们得离开了！”
嘴唇尚有苍白，但阿米娅在这时候做出了决断。
“时间已经超出了预期，整合运动恐怕已经快完全占领城市。如果等到他们回过神来清理每一处，我们很快就会被发现！”
她撑起自己有些虚弱的身体，用眼睛直勾勾地看向不死人。
“不死人先生...能不能回去之后，再好好理清这些事？！”
似乎察觉到自己的语气太强势了一些，阿米娅顿了一下，脸上的苍白更加明显，她换了一个语气开口。
“我也有很多疑问，等我们安全之后，一起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好不好？”
原本弱势的女孩儿，在此刻表现地如此具有决断力，就连不死人也被阿米娅从无边的疑问中拉回来。
灰黑色的甲胄点点头，他转身，走向了门口。
现在终于可以确认了。
尽管正主已经昏迷，但他在昏迷之前的话语让不死人也不自觉地产生了期待。
他认识自己。
这个博士，知道不死人是谁！

185.本身,或是名义?
就在Ace阿米娅等人撤出地下设施的时候。
另一边的姆拉姆，也已经带着身后的一众成员，安全地来到了预定的撤离地点附近。
姆拉姆全程都只是在关心有没有人掉队。直到最后来到预定地点的时候。即便已经看到了预先准备在这里的直升机，他也没有产生什么情绪上的变化，一直不断回头，让身后的阿撒兹勒与自己小队成员们注意脚下。
米米在登上运输机之前，她看了一眼身后，姆拉姆伸手拍了一下米米的肩膀，示意她赶紧登上运输机，不要浪费时间。
“有人掉队了。”
米米低声说了一句，但还是听从了姆拉姆的安排。
刚刚在地下水道那边的时候，所有人都听到了Scout的话语。
在Scout还没有回来的时候，在他们还没有回到罗德岛之前，姆拉姆的命令，就等同于小队队长的命令。
姆拉姆也听到了米米的低声轻念。但他不为所动，去后面帮阿撒兹勒的成员，一个一个地帮忙走上高坡，也把他们送上直升机。
直到最后一个落在后面的阿撒兹勒患者也登上了运输机，姆拉姆看了一眼运输机里面，他又回头看了一眼众人来时的方向。
在他身旁，前来支援的干员也已经听说了发生了什么事情，没有说话，跟着姆拉姆一起往后看去。
也没人询问为什么人已经到了，还没有启动发动机的打算，只是都低着脑袋不说话。
姆拉姆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手表，距离他们到达这里开始，已经过去十分钟的时间了。
姆拉姆站在这里也已经等了有五分钟。
他身后的干员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忍不住上前一步说道。
“必须要撤离了，这距离预定的撤离时间已经超过二十分钟了！”
“再等等。”
姆拉姆回过头来，略带歉意地说道。
“还有一个人...不对，还有两个人没回来，等等他们吧。”
正当两人说话的当口，远处的树林中钻出来了两个人影。
一个人架在另一个人的肩膀上。虽然身上十分虚弱，但还是抬起头来看向了撤离点这边。
姆拉姆凝神看去，随后就激动地抬脚冲出去。
那干员正准备说话，就也看到了那边树林出来的两个人影。
正是赫拉格与Scout。
Scout腰腹上被刮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口子上还凝着冰块，伤口上的血肉已经开始发紫。但他依然坚持着看着向自己跑来的姆拉姆。
赫拉格左手扶着Scout，右手还握着一柄巨大的长刀，一直到看见姆拉姆过来，才把身上的Scout交给姆拉姆，随后将长刀入鞘，重新背在身后。
“都到齐了？”
Scout看向面前的姆拉姆，尝试站定，却没站稳，被姆拉姆拉住手臂撑起来。
“到齐了，所有人都在，一个不剩。”
姆拉姆点点头，扶着Scout一路往回走。
“好，做的不错。”
Scout用手勾住姆拉姆的脖子，用他的身体充当拐杖，一路来到运输机上。
直到两人也进入运输机之后，姆拉姆回头朝着干员们点点头，示意可以出发了。
运输机的大门砰地一声被拉上，随后就是发动机被点燃的嗡嗡声。
“等到回去之后，可以更新一下整合运动高层头目的资料了。”
Scout看向坐在他身边的赫拉格。
“到时候，还请赫拉格先生帮忙，一起评估一下，整合运动目前来说的威胁程度有多少。”
“分内之事。”
赫拉格点点头，没有拒绝。
运输机在轰鸣声中升空，通过运输机旁的玻璃，Scout看向下方的城市，他轻叹一口气。
如果，只是如果。
如果那位女孩儿，不是敌人，该有多好。
另一边，切尔诺伯格城内，临时雇佣兵基地。
W作为临时的雇佣兵头目，她如愿以偿地手握大权，立即开始安排手下的雇佣兵们进行工作。
令人意外的是，即便是以前与她有些许过节的人。在她接过职位之后，也没有被这位喜怒无常的传奇佣兵针对。
这让所有人都如坐针毡。
如果她立即表示出自己的厌恶还好，最怕的就是这种秋后算账的家伙，心中盘算着的是什么，根本就猜不到。要是不小心被坑死了，说不定什么把柄都留不下来。
一阵忙碌之中，雇佣兵营地门口急匆匆地走进来了一队穿着厚重服饰的家伙。
他们将一个人影簇拥在中间，送进了基地。
刚刚进来，就立刻有个人站在前面大喊。
“医师！医师呢！医师在哪儿？！”
大熊大声喊着，心中略有焦急。随即就看到了被霜星认可，充当临时雇佣兵头目的W。
W来到大熊身边，她一眼就看到了被簇拥在人群中，正处于昏迷的白色兔子。
“哟？这是发生什么事儿了？”
W心中一惊，她想到了一个最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但她目前的状态实在是有些令人怀疑。
这家伙不会真的去找那个铁罐子了吧？！
这可是找死啊！
“W...W首领，我们大姐去拦截那一队跑掉的不明势力成员，在交战中不幸受伤陷入昏迷，现在需要医疗室进行治疗！”
大熊看到了W，但他迟疑了一下，突然站定，对面前的W正儿八经地说道。
“请你立刻安排房间，同时让医师前来！”
“嗯...我知道了！”
W的表情也突然变得严肃起来，她挥手让围过来的雇佣兵都让开一条路，带着霜星离开了主营地，去旁边的医疗室安顿。
看着W带领霜星离开主营地，藏在雇佣兵中的些许眼睛互相看了看，眼中藏着疑惑与不解。但最后还是默不作声地继续去做自己的事情。
W带领雪怪小队的人来到了医疗室，一直到医疗室的大门也被冠上，W又找来了一些与她熟悉的医师为霜星治疗。
可刚刚找来医师，就被大熊拦在了门口，他对这些瘦弱的医生说道。
“辛苦各位了，我们大姐已经苏醒，她认为自己没有问题，只是需要静养。”
这几位医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自己跑过来的意义是什么。
但他们也没反驳，继续回到自己的病房里，看护自己的病人。
W见状，她来到给霜星安排的房间门口，却见大熊果断地让开了一步。
“非常感谢您的配合，W首领，大姐在里面等你。”
W对大熊笑了笑，迈步走进门内，同时还不忘拍了一下大熊的肩膀。
“演技不错。”
大熊耸了耸肩膀，没有说话。
等到W进去之后，他才关上门，与身边的同伴用眼神交流了一下，站在各个路口的位置上，保证这场谈话不会被打扰。
W来到门内的时候，霜星正坐在床上，她看着窗外的景色发呆，一点受伤的模样都没有，甚至还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怔怔出神。
“没想到堂堂雪怪小队的公主，也会有装伤来蒙混过关的一天。”
W一屁股坐在旁边的沙发上，左腿捞起来搭在右腿上，双手扣在一起，放在大腿上，用戏谑的目光看着坐在床板上的霜星。
“我还以为你是真的去找那个不死人的麻烦了，现在看来你还没有到那么傻的地步。”
“实力的差距，我分得清。就算我去找他，也不是去找死。而是真的到了必须要有人来承担地步的那一天。”
霜星一边说着，一边转过头来，冷冷地看着W。
“你欠我一次，W。这次是我帮你摆平了加尔森的后续影响，以后不要再自作主张，做这些事情。”
谁知W却噗地一下笑出了声，她的声音越笑越大，一直到霜星都皱起了眉头，W才慢慢停下来。
W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她的声音还有些收不住的模样。
“哈啊哈哈哈...这真是...这真是好久以来，我听过最好笑的笑话了...呼呼...”
霜星只觉得心头有些烦躁，连带着整个屋子里的空气也变冷了一些。
但她没说话，只是看着W，不明白为什么W会笑的这么开心。
感受到了空气中的凉意，W终于调整好了自己的状态，她换了个姿势，直接靠在沙发上，懒洋洋地开口说道。
“霜星啊霜星。你真以为我不知道你这次过去，是想做什么吗？”
“你说我欠了你一次，可以啊，我确实欠了你一次，但你何尝又没欠我？”
“不死人是什么情况，他为什么能这么快就找到罗德岛的人，难道不是你给他指了路？”
“我从他那里了解到了很多，但我并不惊讶，你会和他保持良好的关系。”
“我会帮你把这件事隐瞒下来，没有给任何人讲，也是在赌一件事。”
说到这里，W把视线从天花板上拉下来，就这样躺在沙发上看向霜星。
“你和那个白毛小子不一样，霜星。你不是一个简简单单就会相信塔露拉的人。就和那位老将军一样，你们都有自己的判别事物的能力。所以我相信，你一定对那位不死人先生，记忆犹新对吧？”
霜星眨了一下眼睛，她情绪稳定，偏了一下脑袋，没有开口。
W就继续说道。
“你说我欠了你一次，那我问你。你这次去真的就解决了所有的后患了么？”
“且不说Scout是否还和不死人呆在一起，阿撒兹勒的那位老人你能解决的掉么？”
“还有Scout，他如果真的想走，没有人能拦得住他。”
说起Scout，W在此刻的语气突然就变得认真了起来。
“他是我看得起的人，一个神射手，一个现在都不剩下几个的匿形大师，跟随过真正王者的下一个英雄胚子。你凭什么杀的掉他？”
霜星的脸有些绷不住了，她想过W会理清楚这之中的关系。但没想到W会把这件事明摆着拿到两个人的面前来说。
“所以呢？”
霜星云淡风轻地说道。
“你说这些是想表达什么？我很弱，所以我不可能把他们留下来么？”
“不，你想错了。”
W摇摇头，她只觉得事情的发展越来越有意思了。
“我想说，你应该已经知道那个女人身上出现了变化。这些变化就连你也未曾料到，甚至它切切实实地改变了你的想法。让你产生了脱离组织的...”
下一瞬间，一枚冰刺在空气中凝结，压在W的脖子上。
但W只是顿了一下，又继续开口。
“我没有在试探你的想法，霜星。我也没有挑拨离间。别忘了，我只是一个雇佣兵，在你们这儿干完了，拿了钱我随时都可以走。我只是想让事情变得不那么简单而已。”
尽管冰刺还压在自己的脖子上，W却露出了古怪的笑容。
“如果只是单纯地勇者变成了恶龙，而她的同伴也跟着英勇就义，这样的场景实在是太无趣了一些不是么？”
霜星在空气中下压的手微微回收了一些，但还是没有将冰刺散去。
在玩嘴巴这上面来说，W甩了她几条街，霜星不会傻到用语言去和W正面交锋。
“你已经看到了他们的力量，就连切城，可以算作整合运动眼皮子低下的地方，这些精锐也能潜入进来，甚至拥有足以和你们扳手腕的力量。为什么不考虑一下呢？”
W伸手格开了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冰刺，她从沙发上坐起来，“如果你真的和你说的那样，一切行为，都是为了同伴们梦里，那个更加美好的未来。那你就得好好想想，为什么切城会变成这个样子，为什么一定要进攻切尔诺伯格？”
“她口中的大义，到底是为了什么？是为了感染者本身，还是仅仅为了感染者的名义？”
W甚至来到了霜星的身边，她大胆地伸出手来捏了一下霜星的脸颊。
尽管戴着手套，但W也在那瞬间感觉到了彻骨的寒意。
倘若她真的敢用皮肤去触碰，想必现在整个手都会被冻成冰块。
不过，手感却比想象中的要轻盈不少。
“我还以为你的人都是僵的，就跟你的源石技艺一样。没想到手感还不错——”
W嘿嘿笑了两声，从怀里掏出了什么东西，放在霜星身边。
“如果你想通了，就把这玩意儿收好，不管是扔掉还是自己留着用都行。”
“我们之前的帐算是一笔勾销，你帮了我，我也帮了你。”
说完这些，W大摇大摆地拉开大门，离开了房间。
只剩下霜星一个人在床上，怔怔地看着W留下的通讯器。
刚刚W的话语对她造成了不小的冲击，就连被W捏脸这件事也没有在意。
到底是真的为了感染者本身，还只是为了感染者的名义？
与Scout的一战，她撕开了Scout的小腹，却没有下杀手。
正如Scout已经把短刀贴在了霜星的锁骨上，却没有更近一步一样。
两人都下意识的留手。
想必早在遇见不死人之前，冰雪的公主就已经对那位的做法产生了怀疑吧。
霜星伸手，拿起了放在床头柜上的通讯器。
就在此时，大门突然又被打开了。
霜星转过视线看向门口，是W。
W探了个脑袋出来，两根红色的呆毛在空中一晃一晃地，她再开口说道。
“啊对了，还有一件事，忘了跟你说。”
霜星冷着脸，又把手中的通讯器飞快放在床头柜上。
“有事就快说。”
W意义不明地笑了一下，却没故意再出声刺激霜星。
她正儿八经地说到。
“首领已经到了。”
W脸上的笑容更深一些。
“她要见我们。”

186.希望人没事
霜星和W并排行走在道路上，身边的整合运动成员簇拥着她们，避免有哪个不长眼的家伙冲上来对两个人下手。
现在切城内的情况有些收不住了，不知道从哪儿又冒出来的许多感染者，平时切城的侦查中都不会出现那么多的感染者，就这样跟着整合运动的计划大部队一起闯进来。
霜星对此并无意见，W也没有想过要去管理什么。
权当是那些隐藏的很好的感染者，看到整合运动攻占切尔诺伯格，就跑出来跟着一起狂欢。
大家都是同伴，也都是感染者，是条绳上的蚂蚱，没必要限制什么。
但问题就在于，现在切城内的情况有些收不住了。
感染者们不仅仅是对切城的军士动手，更开始对切尔诺伯格平常生活的平民下手。
抢占他们的房屋，夺走他们的粮食，甚至霜星还看到有感染者拿着被钉子和木棍组成起来的简陋狼牙棒，挥舞着追逐那些平日里正常生活的切尔诺伯格平民。
平民惊恐地跑着，感染者在后面哈哈大笑，满是快意地追着。
平日里的画面，如今却颠倒了起来。
不知为何，看到这一幕，霜星却觉得心中没有那么愉快，莫名其妙地有些悲哀。
“弱肉强食，这就是最基本的自然规则。”
看出霜星的脸色不太好，W自然地说到。
“以前是他们举起扫帚，举起棍棒对准我们。现在情况转变了，又我们举起棍棒对向他们。只是因为我们这些人，是感染者的后盾，我们支撑着他们在切尔诺伯格里发泄，报复。”
“...”
霜星眼看着那个感染者追上那个平民，用手中的钉子棍棒狠狠地砸在那个平民的腿上。
啊！！
惨叫声过后，平民无法支撑起自己的身体，歪歪扭扭地倒下去。
于是立刻就有其他感染者冲过来，加入施暴的行列，他们或是举起板凳，或是举起断裂的棍棒，在这些平民身上肆意发泄着自己的暴虐。
“野兽。”
霜星收回目光，她并不对这样的行为表示赞赏。但她能够理解，感染者被压制太久之后的负面情绪，在破掉切尔诺伯格之后一定需要一个宣泄口。
幸运的是，她能够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也能控制住自己的小队成员，不去成为那些施暴者的一员。
当然，如果有可能的话，她也会去规定，只破城，不伤人。
但她不是首领，她只是整合运动的高层成员之一。
而且她也不是大部分的感染者，无法用自己的感情去劝解别人收敛愤怒。
倘若真的有人这样做了，那霜星也会用嘲讽的目光看他一眼，然后继续自己的动作。
这就是人们与感染者的仇恨，是由血液和无数尸体堆积起来的成见，是无法轻易洗刷的污秽。
没有体验过这样的仇恨与情绪堆积的人，没有任何权利来谴责感染者。毕竟最先开始隔离感染者的，不就是这些惜命的平民么。
“我听说，还是有一些平民愿意保护感染者。”
W看了一眼旁边的霜星，她双手抱住自己的后脑，一股无所谓的态度，还打了个哈欠。
“但他们现在的下场又是如何呢？我也不知道咯。”
霜星闻言，她又想到了，自己和Scout交战之后，顺路从下水道回来的时候，所见到的那户人家。
一男一女，她们的尸体被扯开。但从动作来看，死前一定是想要抱在一起。
只不过，最后还是被失去理智的感染者用草叉刺穿了胸膛，鲜血流淌。
想来，就是他们让Scout和阿撒兹勒诊所的人离开吧...
霜星心中突然地就有点堵，原本破开切城的欣喜也在此刻被再度稀释。
就像W之前说的，那位首领到底是想要捍卫感染者的权利，还是捍卫感染者的名义？
最现实的问题就是，这个世界上毕竟还是正常人居多。如果真的要以武力来捍卫感染者的权利，那最好的办法，绝不是赶尽杀绝，而是谋求共生。
“如果你有什么想法要和首领聊聊的话，我劝你还是打消这个念头。”
W似乎看出来了霜星在想什么，她摇摇头，说道。
“没有人会想在刚刚获得胜利之后，就立刻谈论这么严肃的话题，更何况这个胜利是多么来之不易。”
“你就看着仇恨滋长？”
霜星瞥了一眼W，她还是弄不清这个雇佣兵到底是想的什么。
“仇恨滋长？”
W耸了耸肩膀。
“仇恨还需要滋长吗，现在的情况，不就是某些人最希望看到的事情？”
说到这里，W加快步伐往前走。
“而且你要搞清楚一件事，我从来就没有想过这会是一场成功。这只是一次灾难的开始。”
她的声音逐渐变得愉悦起来。
“而我，最喜欢看的，就是大戏开幕。”
雇佣兵的脑子果然都不太正常。
霜星摇了摇头，她还是无法理解W的想法，但这并不妨碍她和W合作。
毕竟，两人现在已经是捆在一条绳上的蚂蚱。
等到两人都回到了东城城门附近的营地，他们发现，自己居然不是最后一个到的。
“让你去传个话，你怎么跑的这么慢？”
白发少年看到W，先是僵了一下，随后强行露出了一个自以为潇洒的笑容。
“这就是传奇雇佣兵的办事效率吗？”
W却不以为意，她甚至都懒得正眼看一下这个小屁孩儿。
直接转过头去，看向靠在角落里女性，她开口问道。
“碎骨呢？还有爱国者呢？”
“碎骨还在切城里面，他和你一样，都是去找霜星的，找不到的话，现在应该也差不多回来了。”
靠在角落的女性一身漆黑的衣物，还戴着兜帽，看起来就像是藏在阴影中一样，没有什么存在感。
“爱国者大人不会出席这次会议，他还在北方抗击前来增援的乌萨斯援兵。”
“嚯，真是辛苦啊，老人家还得做这么辛苦的事情，你说是吧？弑君者？”
被称作弑君者的女性撇开脑袋，无视了W后续的话语。
就算是这里的人，也都知道W是最不好惹的那个。
倒不是说她有多强，这家伙不光是做事能恶心你，就光是她的那张嘴，就能让你脑壳疼。
不过，总是会有一个不怕事儿的家伙凑上去。
旁边的梅菲斯特见W都不理他，脸上的表情更加难看，正准备张口，出言挑衅。
正是这时，一个略显瘦弱的身影推开门走了进来。
“碎骨，你回来了。”
弑君者和碎骨打了个招呼，两个人关系还算不错。
碎骨是一个男孩子，光是听声音就能轻易分辨出来性别。
只是脸上带着一副防毒面具，无法看到他脸上的模样。
碎骨看了一眼房间里的气氛，他一眼就看到了梅菲斯特准备往W那边走。
“首领就在后面。”
碎骨的话语成功制止了准备冲上去自讨苦吃的梅菲斯特。
梅菲斯特瞪了一眼W，退后一步，让出了道路。
正是这时，大门外走来一个人影。
银白色的发丝称波浪形披肩而下，明明是感染者，却在穿着与气质上让人忍不住联想起人类社会高层中的王公贵族。
沉稳的姿态，右手握着一柄无鞘细长大剑，只是黑色的破碎状波浪长裙又平添了一股逼人的锋锐，从略有毛糙的头发中探出来的两只角，证实了她的种族与身份。
来者踏着深黑色高跟皮靴，踩踏在地面上时发出的哒哒声，似乎与众人的心跳声也重叠在一起。
来到房间的最里面后，站在临时拼凑出的指挥板前，转过身子。
她灰色的瞳孔中渗出的视线在场中横扫一圈。
整合运动的高层们纷纷对面前的这位女性垂下头颅，恭敬地说道。
“首领！”
“很好，所有人都到齐了。”
被称作首领的女性放下右手提着的大剑，靠在旁边的墙壁上，她点点头，说道。
“爱国者还在北方抵挡前来阻止我们的乌萨斯守军，这场会议就只有我们。但是在会议开始之前，我要先恭喜各位。”
女性伸手将垂在眼前的发丝撩到耳后，随后露出了一个微笑。
“我们终于拥有了第一座属于整合运动的城镇，在未来的一段时间里，相信各位都会见到它更加辉煌的一幕。”
她似乎对切城本身并不在乎，而是对其能够带来的附加价值表示认可。
“所以，今天我要和各位探讨一下接下来的行动计划。”
女性说出的话语让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抬起头，看向了这位整合运动最高首领。
她笑了笑，开口说道...
...
这场会议结束之后，所有人都被安排了目前要做的工作，而碎骨立刻就离开了营地，打算尽快完成工作的前期准备。
霜星离开营地的时候还有些恍惚。
本来在会议结束的时候，她有些忍不住要向首领询问有关感染者目前在城内狂欢的事。
却好几次都被W打断，不得不把话语留在口中。
这场会议的内容不出霜星的预料。但霜星整体听下来，却有一股奇异的预感。
掌握切尔诺伯格，不过是首领计划中的第一步，她还有更深远的想法，却不愿意在这个时候就与他们探讨。
“还在想刚刚的事情？”
霜星身侧突然响起了一个冷淡的女性声音，转头看去，正是在会议中始终保持沉默的弑君者。
霜星点点头，她微微皱了一下眉头。
“首领说要完全控制切尔诺伯格的城中核心，包括行驶部分，以及所有的里侧仓库。”
霜星顿了一下，又开口说道。
“虽然我能理解要掌控行驶部分的理由，但为什么一定要以那么快的速度攻打内城防守？就好像...”
“就好像是要赶紧带着城市跑路一样，你说是吧？”
在霜星另一侧，一个戏谑的女声出现。
想也不用想，能用这个语气说话的，也就只有W了。
“话不要说的那么难听，雇佣兵。首领有她自己的打算，我们只需要执行就行了。”
弑君者对W的语气不太好，虽然两人不算陌生，但也绝对说不上关系有多好。
“这只是一个比喻，比喻懂吗？”
W翻了个白眼，她又开口说道。
“她要拿切城做什么文章，我们谁都不知道。但她只字不提有关切城平民的处理方案。大概也能想到，切城的平民对她来说，不值一提。”
W抱起双臂，神情不自觉地有些讥讽。
被W这么一说，霜星也点点头，她是有这个感觉的，首领并不关心还在切城生活的平民。
“啊，对了，还有十几分钟，信使预告的天灾就将抵达。虽然不算是什么大天灾，但也会对我们的进攻提供有利的场面。”
W说着，她加快离开的步伐，对身边的两位挥挥手。
“那就先这样吧，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眼看W离开，弑君者的眸子里略过一丝疑惑，随后又看向身旁的霜星。
“首领命你去做准备，支援爱国者大人。我也要去收拾那些还没来得及离开的老鼠，时间紧迫，我建议你赶快出发。”
“我知道，那就先这样。”
两人友好地点头，纷纷转身离开。
只是在离开的时候，霜星回过头看了一眼弑君者。
她张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却还是闭上了嘴唇。
刚刚在会议上的时候，梅菲斯特说起了有关罗德岛的事情，首领很感兴趣。
专门让W把她得拿到手的披风碎片展示出来给她看一眼。
W也乖巧地交了上去。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霜星的视线里，首领接过布帛碎片的时候，她脸上的表情明显僵硬了一下。但那时候众人的视线都在碎片和一直开口说话的W身上。除了她之外，没几个人和她一样，有去注意首领的反应。
但那个感觉是...害怕？
“嗯...”
霜星摇摇头，她觉得自己想多了，明明首领说她不认识那个不死人，又怎么会害怕呢。
再者说，两人要是真打起来...
霜星的思维又顿了一下。
她是真的分不清到底是谁更加强大，谁也不能保证他俩目前为人所知的实力就是全部。
不过，当首领说要让弑君者去探查他们在哪里的时候，霜星还真的有些紧张。
看着弑君者离去的背影，霜星居然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这个看起来冷酷无情的背影很可怜。
该怎么说呢。
希望人没事。

187.倒霉倒霉倒霉!
从把博士唤醒到现在为止，已经过去了二十分钟。
除去在博士停留的地下设施里浪费了五分钟之外，剩下的十五分钟，都在路上。
但问题是，整合运动的人也都在每条街道上均匀分布。如果不是必要，众人都尽量隐藏在屋檐与楼房的阴影之下，不愿意正面与整合运动的人对上。
不死人还是作为殿后的角色，跟在队伍最后面。
临光和Ace在队伍的最前方做判断者，来带领队伍的成员，决定去往哪个方向。
队伍中的一个干员背着失去意识的博士，阿米娅就跟在博士身边，随时观察博士的状况。
现在这个情况，确实有些出乎意料。
整合运动的攻势太过凶猛，就连罗德岛都没有预料到速度会这么快。
当时W给的纸条上，可没有说整合运动拥有多少兵力。但一开始没人真的把整合运动攻打切城的想法放在心上。
整合运动或许会攻打，但他们不会成功。
可事实却给了他们一个耳光，整合运动不仅成功打下来了，而且速度快到令人咋舌。
更难堪的现实是，不只是整合运动的阻挡，而是这片阴晴不定的天气，此刻正在众人的头顶上汇集。
“我只希望，我的预感不要成为现实。”
阿米娅看着头顶的天空，喃喃自语着，却被现实击垮。
头顶的天空中，乌云席卷，明明还是大白天，甚至太阳在不久前刚刚跳出地平线。现在却阴地有些看不清前方的道路，甚至在街道上还升起了惨白的雾气。
“这是，源石技艺？”
临光皱起了眉头，她尝试发动自己的源石技艺，来驱散这些迷雾。但仅仅是一瞬而已，很快又会有其他的迷雾涌进来，挡住众人的视线。
这实在不是什么好兆头，阿米娅不得已开口说道。
“Ace前辈，我们的速度还能再加快一点吗？”
“已经是最快了，还要快的话，就得放弃随时作战的预备，那样接敌的话，会措手不及。”
Ace的判断告诉他，正是因为起了迷雾。所以更是要戒备，这雾气实在不像是什么正常的情况，就和临光的判断类似，Ace也认为这样的迷雾，是源石技艺。
“但是，天灾来了。”
阿米娅的话让所有周围的成员都忍不住把视线转了过来，他们不可置信地看向阿米娅，不知道她是从什么细节得出了这个结论。
“刚刚我们走进迷雾之前，天空中就已经有乌云汇聚，而且附近的源石能量指数高地吓人，再加上这不知名的迷雾，我只能得出这样的判断。”
说着，阿米娅把自己手腕上的表针拿出来给Ace和临光看。
阿米娅不只是一位领导者，她还是一个源石学者。尽管只是出于职业需要，粗略地了解了部分知识，但阿米娅的结论绝对不会出错。
因为她的老师是凯尔希医生，还有博士。
“那样就太糟了。”
临光顿了一下，她不由得加快步伐，说道。
“必须要撤出天灾的覆盖范围，我们之中还有很多不是感染者，而且博士现在的状态，恐怕也撑不过一次天灾的侵袭。”
“我知道。”
正是这时，Ace却将盾牌挡在面前，他抬起左手，在空中比了个手势，让身后的一众队员全都停下。
“但看起来，有人不想让我们离开。”
就在面前的迷雾中，一队全副武装的感染者默默地破开迷雾，拦在了撤离的罗德岛队伍面前。
很难想象，整合运动也会有这样全副武装的部队。
他们都清一色地穿着白色的兜帽长衣，面部用面具覆盖，手中拿着的武器却各式不同。
但令人真正认为他们是正规部队的，却是他们面对罗德岛众人时的态度。
没有人激动地要冲上来，像是一个积怨已久的普通感染者一样，对一切肆意发散着自己的怨恨。而是冷静地一排一排站好，就像是真正战场上的军士一样，等待着发号施令。
“阿米娅，临光小队保护好博士，其他人做第一列抗冲击准备！”
在这一刻，Ace最快做出反应，在极短的时间内发出了指令，让原本呈直线型的队伍在几秒钟内就变成了扇形的防守阵容，将博士与阿米娅保护在里面。
他们的任务就是保护博士离开，只要是能够达成这个目标，所有人都会献出自己的一切。
临光也举起了自己手臂上的小盾，小盾又在一阵清脆的机械声中展开，变为了覆盖半身的中盾，右手的战锤随着临光按下展开的按钮，前方向外弹出两只铁块，铁块周身萦绕着能量覆盖的力场，以加大打击的力度。
不知是从前方的那个位置，好像是在迷雾之中，又像是在队列之后，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口哨声。
这声音就是战斗的开端。
感染者们犹如被集体按下了开关一样，举起手中的武器，朝着Ace小队组成的第一道防线冲来。
阿米娅也听到了这声音，但就在她准备喊出声，报出方位的时候。
轰！！
平地惊雷，那一声炸响让几乎所有人都下意识停下了步伐，带着茫然的神色寻找声音的来源。
在所有人的视线中，恍若就连眼眸也被灼伤，仅剩下一抹澄净的金色。
耀眼的黄金于转瞬间凝成一柄无头无尾的长枪，通体由雷电锻造，不含半分杂质。
穿着盔甲的战士凝神，握住右手中的雷枪，对准刚刚确定的方位，一枪掷出！
奇迹（雷枪）
像是闪电划破夜空，震雷与闪光在同一时刻出现在战场中。
转瞬即逝，只留下轰鸣的回声游荡。
刺穿迷雾的雷枪淹没在人群侧面，随后炸响于低矮的建筑中。
只见，从被贯穿的墙壁中，闪出一个黑色的身影，狼狈地逃离原本她以为不会被发现的位置。
“不死人先生！”
临光回头看了一眼，她喊道。
“知道，交给我。”
临光还没说完，不死人就取下了身后的巨剑，他说道。
“你们，保护好，博士。”
“职责所在！”
临光抬起展开的中盾，将阿米娅与博士护在身后。
不死人放心地从罗德岛的阵型中一跃而起，于半空中对准了整合运动冲来的阵型中。
滋滋...
在他身上，流转的电光映照着恍若神明，单手高举的巨剑上满是摄人的光辉。
随后，轰然砸下，连带着右手的巨剑也在身前划过一道亮眼的弧线。
就像是球状闪电紧贴地面炸响一般，落下的冲击波震飞了一切落点的血肉躯体，光是炸响的雷声就让人摇摇欲坠，就连想要稳稳地站立在地面上也做不到。
不死者现在其实挺烦的。
本来就想着来救个人就撤离，没想到一路上整了这么多幺蛾子。
也幸亏遇到的人一个比一个有意思，先是作为反抗者的霜星，再是为了达成目的就连自己也下得去手的W。
但是一直到现在，还有人挡在他们面前，那就让不死人有些火气了。
刚刚博士才说了一半，就算昏迷了也要当谜语人，现在又有人要拖延不死人得知真相的时间。
因此，他不会留手。
这就是他前来切城的目的，没有任何因素能够阻碍他得到答案。
在地面上仅仅停顿了不到一秒，这幅钢铁铸成的盔甲便迈出了自己的步伐，朝着整合运动的阵型中冲锋而去。
远看，就像是一颗黑色的石子，冲进了雪白的浪潮中，似是要以卵击石，却没曾想，是一石激起千层浪。
伴随着无数断肢与鲜血飞上天空，挥舞着巨剑的不死者真正在敌人的阵型中胡乱冲撞。
咆哮的雷电击散了一切胆敢对他挥舞武器的白痴，强壮的躯体撞散了一切胆敢挡在他面前的弱者。
但他不是要解决这些家伙，而是要去抓住那个藏在楼房里发号施令的家伙。
而他的目光也始终就没有放过在他的感知中泄露了一丝自己气息的那个神秘人。
在阵型中突破了最后一层防守后，面前是空旷的大街，以及一个正在飞速狂奔的黑色影子。
不死者的眼眸钉死了那人的身影，随后弯曲膝盖，将右手的大剑横摆至身侧。
就像是亘古的神明睁开眼睛，举起右手的神之证明，要降下天罚。
那一瞬间，不死人的脚下闪过的雷电将他的速度提升到不可思议的地步，也炸开了一声巨响。
轰！
而正在逃跑的黑色影子，在听到了这声巨响之后，浑身抖了一下，随后就从心底里升起了无穷的求生欲。
福至心灵一般，朝身侧开启的大门中扑了过去。
就在她刚刚在地上打了个滚的时候，背心处就出现了无尽的酥麻感。
从尾椎骨一直升到脑子里的凉意让她清清楚楚地明白。要不是刚刚这一下翻滚，恐怕现在的她就已经死无全尸了。
于是，在肾上腺素的全力支撑下，她赶紧从地上爬起来，踉踉跄跄地闯进了身侧的民居中。
除了逃命之外，什么也不想了。
对强者的恐惧感让她彻底放弃了一切执行命令的想法，倒不如说面对这样的强敌，首领给她的命令，也只是去送死而已。
不死者收剑回头，感知到目标正在逃离，他想也不想就追了上去。
钢铁撞在墙壁上，直接将老旧的墙壁撞散，带着滚滚灰尘，恍若恶兽一般追赶自己的猎物。
想要对世间最凶恶的猎物出手，就要有自己也变成猎物的觉悟！
而另一边，不死人远离之前，给众人留下了一段重要的喘息世间，让他们从全力前行的姿态中，迅速调整到应敌的状态里。
Ace所率领的小队，就像是一堵由D32钢浇筑而成的墙壁一样，实实在在地挡住了整合运动的冲击，甚至还将冲向他们的整合运动向回推动了几分。
“随时注意后撤，贴近队友，不要被拉扯开阵型！”
阿米娅也飞速进入了状态，从她手中飞出的能量弹击打在从Ace小队侧翼冲进来的零星感染者身上，掀翻了来者的身体。
临光所率领的小队，正是保护博士的壁障。
只见临光挡在最前方，她将手中的战锤砸向地面，从她身上盔甲里镶嵌的源石回路中，催动自己所拥有的源石技艺。
澄净的白金色光芒从她身上显现，临光家世代相传的源石技艺照耀在身边的同伴身上，驱散了他们所受冲击的酥麻感，并恢复了他们一路奔跑消耗的体力。
站在这里的，不是卡西米尔的耀骑士玛嘉烈。
而是作为「使徒」的一部分，加入罗德岛的干员，临光。
保护身后的同伴，就是她身为重装骑士的职责。
她抬起盾牌，挡住了向她袭来的刀剑，又用手中的战锤予以回击。
没人可以伤害到她身后的伙伴，除非跨过她无法动弹的尸体！
切尔诺伯格荒无人烟的街道上，回响着惊雷的炸响声。
不断有雷电的长枪砸在奔跑者身后的地面上，石子飞溅，电光四散。
而奔跑的黑色影子心中的苦涩无人可倾诉。
原本她引以为傲的雾气源石技艺，在此刻就像是彻底失去了作用一样。
就连自己回头也无法找到对方的位置。但那位追击者就像是在她身上放了定位器一样，总是能精准捕捉到自己的位置。
首领说，要将那些家伙彻底留在切尔诺伯格境内。
原本自己还信心十足，认为不过是一群只会在阴影中前行的老鼠而已。
这哪里是老鼠？！这分明就是狮子！
现在看来，要彻底留在切尔诺伯格的可不是对方，更应该是自己。
每一次闪避就像是在和死神做交易，献祭了一分自己的寿命。
背后的酥麻感就没有停下来过，侦察兵的机动性在那个盔甲怪人的面前，就像是笑话一样。
呼吸已经急促到了极点，但就算是如此，她也不敢中断自己的源石技艺，生怕下一秒他就来到自己的身侧，用他那像是门板一样的大剑把自己砸成肉酱。
倒霉倒霉倒霉！！
说真的，到底是为什么自己会遭这样的罪？！
弑君者正想着这些有的没的，她身后又飞来一柄长枪。
那长枪从弑君者的脑袋上划过，带走了她的一部分头发，以及黑色的兜帽顶。
尽管只是逸散的余波，也让她忍不住牙梆子都开始发抖。
原本都快竭力的身体在此刻又涌出了一股子力气，继续拐了个弯，跑出去。
一边咒骂着自己的运气，一边逃跑的模样是真的很狼狈。
但不死人也有些好奇，源石技艺果然千奇百怪，这雾气不仅有屏蔽了自己视线的效果，更让自己在方向的感知上有了些许偏差。不然也不至于追了这么久，始终都吊在那个黑影的身后。
正当不死人不打算这样耗下去的时候，耳朵却捕捉到了其他的动静。
就在不死人的感知中，一股熟悉的气息，与好几股陌生的气息同时撞进来。
思考了不到半秒，不死人挥手，又一次凝聚了一柄雷电汇聚而成的长枪，锁定了迷雾中奔跑的黑影，用力掷出，随后不再查看那个家伙的状态，转而去支援这个熟悉的朋友。
正在逃跑的黑色身影原本还以为对方不再追击了，正打算松一口气，就立刻听到身后传来的滋滋声。
瞳孔猛地放大，逃跑者的身子以极其不规则的方式扭动了一下，转换自己的方位，这才堪堪躲过原本能够贯穿她的雷枪。
可即便如此，逸散的余波也在她的大腿上撕开了一大片血肉，伤口深可见骨。
整个身体在失去平衡的情况下在地上翻滚了几米远，随后撞进了路旁的垃圾箱中。
在失去意识的前一秒，弑君者不由自主地躺在垃圾箱里，感受着大腿上的酥麻疼痛与肌肉痉挛，她咬着牙发出了感叹。
“草...”
随后两眼一翻，昏迷过去。
转过拐角，不死人朝着感知中的位置冲过去。
就在他冲出小巷时，街道上的情形映照在他的眼眸中。
黑发金瞳的女性苦苦抵挡追击者的攻击，她的身上已经有数道伤痕。但追击者不依不饶地对她继续发起了攻击。
虽然知道自己窥探到了不得了的东西，但这随后而来的打击，却让她完全没有机会把这个信息告诉她应当告知的人。
从营地附近一直被追到这里。就算是身经百战的雇佣兵也快支撑不住自己有些破碎的身体状况。
深吸一口气，准备用手中的匕首最后试一试能不能转头回去杀死追击者，至少换掉一个。
就在她即将转身的时候，却用视线的余光捕捉到了一个身影。
灰黑色的盔甲，被黑色披风掩盖住的身形。
她愣了一下，随后就看到那副盔甲抬起了右手。
滋！！
一只耀眼的雷枪从自己的耳边擦过，女性被耳边响起的轰鸣声给震慑地僵在了原地。而原本即将斩到她后背的武器却在瞬间远离了她。
雷枪携着血肉，将追击者钉死在街道旁的墙壁上。
“不...不死人先生？”
女性说出了W告诉她的名讳。
随后就看到了那副盔甲来到她的身边。
浑身冰凉，若是这位也是来取走她性命的话，那她就一点办法也没有了。
不死人看了她一眼，问道。
“你叫，什么？”
“啊？！”
女性还没反应过来，就又是一枚弩箭从不知名的角落袭来。
叮！
却在即将射中的时候，被巨大的剑身挡下。
“伊内丝！我叫伊内丝！”
伊内丝黑色的头发被不死人动作扬起的微风吹起，她总算是反应过来，及时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嗯，送信的。”
不死人放下挡在眼前的巨剑，站在伤痕累累的女性身前。
“算是，朋友。”
伊内丝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身影。
虽然追击者很多，而援助者只是一人，但她却有一种说不清的直觉。
她安全了。

188.塔露拉,德拉克,深渊的影子
伊内丝是一个非常传统的卡兹戴尔人，也是一个非常传统的雇佣兵。
当然，大部分走出卡兹戴尔的人。除了军队之外，大都是雇佣兵，这是极其可悲的事实。但事实就是如此，卡兹戴尔在常年的内乱中，已经不剩多少正经的商人。
正是如此，伊内丝从小就没有做过任何有关青春的梦。
比如被人保护，将自己从绝望的悬崖上拉下来，并且给予百分百的保护。
她知道每个人的力量各有不同。但她始终认为，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
就算是雇佣兵，想要以少打多，依靠的也永远不只是过硬的个人实力，而是队友之间的配合，与历经战场的老道经验。
所以，那种突然冒出来一个强者，能够一个人打翻好几队人马的实力，是不存在的。真正的力量永远不只是个人实力，更是在于脑子与执行力。
也正是如此，当面前的一幕展现在伊内丝眼前的时候，才真正给予了她超越理解的震撼。
这不是什么简单的追兵，那都是整合运动在长期发展下，积累的战斗精英。
其中不乏经验老道的侦察者，也有战斗能力强悍的攻坚手，更有彻底融入了团队的术士与弩手。
在他们的追击下，伊内丝就像是狂风中摇曳的烛火。没有彻底熄灭，仅仅是因为吊着的那一口气，以及伊内丝从以前就丰富的逃命经验。
要知道，雇佣兵在逃命这一项上，总是有自己的一套。
但就是这些让伊内丝狼狈到即将送命的家伙，却犹如幼小的孩子面对世界著名的拳击手一样，毫无反抗能力。
每一次尝试的冲击，都会被一柄大剑给砸在身上。
是的，在伊内丝的观感中，这就不是砍，那巨大剑刃早就钝到任何东西都斩不断，更像是一根巨大的方形棍棒。
在压迫力十足的同时，还充当了盾牌的作用，被眼前这个总是穿着盔甲的家伙在手中挥舞的时候，却像是高材生手里把玩的益智玩具一样得心应手。
仅仅是两次照面，原本能压着伊内丝打的那几个整合运动成员，就被不死人拍飞到旁边的墙壁上镶嵌着，身上的每一寸骨头都丝丝断裂，巨大的冲击力实打实地在他们身上作用着，就连爬都爬不起来。
这就像是通话故事书里出现的骑士一样令人神往。
但此刻伊内丝只是在庆幸。
庆幸W受了这么严重的伤，庆幸与W有过共事的时间，庆幸那天去送信的是自己。
倘若不是，今天就不会出现这一幕，就不会有自己活下去的机会。
在短暂的交战之后，敌人自觉不敌，便果断地退去，后排的弩手是撤离地最快的，不死人连抓住的机会都找不到。
只剩一下腿脚不太灵敏的术士，被不死人用雷枪一个一个贯穿了建筑，给钉死在身后的墙壁上。
不过一分钟，伊内丝就见证了一场虐杀，单方面的碾压。
直到不死人转过身子来，把她从地上拉起来，伊内丝的脑子才慢慢反应过来。
“还好？”
不死人抖了一下手臂，从剑刃的末端就徐徐燃起烈焰，将挂在巨剑表面的血迹燃烧殆尽。
随后，他将高温的剑刃就这样挂在身后。
“啊...啊对！”
伊内丝脑子卡了一下，随后清醒地说道。
“啊，还好！我没什么问题！”
伊内丝果断无视了身上的一系列小伤口，这些伤口对她来说也算是家常便饭了。
不死人点点头，他又回头看了一眼街道上这些整合运动成员的尸身，然后转过头来，看向伊内丝。
“这些，整合运动，为什么，追你？”
从死亡的威胁离开之后，伊内丝立刻就开始思考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
不死人的询问，在最恰当的时间出现，给伊内丝带来了转机。
她果断地将一切都抛出，并且朝不死人寻求庇护。
“我察觉到了有关整合运动首领的秘密。虽然是无意中发现的，但似乎这对那位首领来说非常重要。所以我在离开了营地之后，立刻就遭到了他们的追杀。”
伊内丝一点犹豫都没有，她知道，自己现在能够活下去的唯一机会，就是得到面前这位大人的帮助。
“一开始我还以为是不是我的错觉，但看来那就是我的源石技艺发动了。”
她指了指不死人地上的影子，说道。
“我能从一个人的影子里，看到他内心的真实想法...或许这么说也不太准确，但大致就是这个意思。这个能力有时候连我自己也控制不住。一旦出现什么让我毛骨悚然的东西，就会在看到的时候，下意识发动。也就是那个时候，我察觉到了不对劲。”
说到这里，伊内丝看向面前的不死人，她试探地说道。
“我本来想把这个事情告诉W，但现在看来已经没有机会了。W还在为那位大人做事，我得去把这个消息告诉另外值得信任的人。”
伊内丝说这个，她就是想知道，不死人和W的关系到底是什么。
就算是在伊内丝和W的这个小团体里，W也会有些神秘。如果不死人和W的关系不错，那不死人保不准就会知道两人的另一个同伴，赫德雷的存在。
但基于不死人之前不知道自己的名字，伊内丝对这个可能性也不报太大希望。
“W，还，安全？”
不死人问道。
“她现在还算安全，整合运动需要她来统管现场，稳定他们与卡兹戴尔的那位王的关系。所以短时间内，W绝对不会有任何生命威胁，甚至整合运动还要好好保护她。”
伊内丝一边说着，心中已经在盘算，自己现在再把消息告诉赫德雷的可能性有多大。
整合运动的人没有死完，也就是说，自己还活着的消息，很快就会被那位首领知晓。
赫德雷很快就会受到监视，因为他也是被派来帮助整合运动的雇佣兵，而且塔露拉知晓三人的关系。毕竟早在他们活跃于卡兹戴尔战场上时，就是一个佣兵团的同伴。
现在，要是伊内丝还要去找赫德雷，那危险的就不只是自己，还会连带着赫德雷与W都有可能出事儿。
所以，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
“不死人先生，我有个请求。”
伊内丝理智地放低了自己的姿态，在她看来这样的交流方式，就是对上位者最好的奉承。
不死人颔首。
“说。”
“我想暂时跟着你们，跟着罗德岛。我曾与凯尔希医生有过一面之缘，也和那位博士见过...虽然和他们的相处，绝对不算是什么友好的经历。但目前来说，他们是我唯一可以信任的人。”
说道这里，伊内丝立刻意识到自己漏了什么，于是又补了一句。
“当然，还有您。感谢您愿意在关键时刻对我施以援手。”
这个时候，伊内丝只是感谢那位卡兹戴尔的伪王。如果不是有过觐见他的经历，伊内丝还不知道该怎么和这些上位者交流。
但令她意外的是，不死人并不关心她说的与罗德岛的关系。反而对她口中，那位整合运动的首领的消息，更加感兴趣。
“你刚刚，说了，整合运动，首领。”
不死人盯着她，自己似乎抓住了什么有意思的消息。
“是的，她的名字是塔露拉，是整合运动现任首领，武力暂且不明。但是根据各个整合运动高层对她的态度来说，实力一定是顶尖，甚至能够与那位乌萨斯叛变的将领相比较。”
伊内丝果断地全盘托出。
“虽然种族暂且不明，但是根绝我们现有的情报进行猜测，她是一位来自维多利亚的德拉克。毕竟德拉克的种族特征，就是头顶的两根龙角。”
哈，来了。
不死人的兴趣瞬间拉满。
这不就是他要找的人么，没想到来切城居然能找到她的消息。
“当时我只是路过，看到她的去营地，那时候她正和一个整合运动的高层对话。那不是我第一次见到她，但那是我第一次在那么近的距离看到她的身影。”
“她的影子，在阳光的照射下像是活着一样，蠕动着想要向外扩散，当时她给我的感觉。就像是两个原本毫无关联的人，刻意被什么伟力糅合在一起。”
伊内丝吞了一口口水，她回忆起当时看到影子的情形，心中就不自觉有一股压抑到极点的感情溢出来。
“在她的体内，有另一股意识被囚禁起来，就像是被关进了深海底下的牢笼。尝试向外逃离，但被什么不可言喻的恐怖死死拖住。”
说道这里，伊内丝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她眼前的视界里，骤然生出了细小的黑色根须。
“我...唔...”
一股莫大的恐怖将她的内心笼罩，在那一刻她只觉得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就是这时，不死人伸出自己的右手，按在伊内丝的肩膀上。
在他掌心，一团细小的火焰，在伊内丝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撞进了伊内丝的身体里，将尖叫着逃跑的幽邃彻底焚烧。
也就是同一时刻，原本还有些昏沉的伊内丝逐渐缓了过来，她意识到自己的情绪有些不对劲。
“谢谢。”
黑发的英气雇佣兵摇了摇脑袋，又伸手按了一下额头。
在她的意识里，只觉得自己是对这个事实感到了一阵恐惧，并没有意识到什么其他的。
但在不死人的眼里，就在伊内丝一边说着自己所见的事实时，从她脚下弥散出一缕缕的黑色烟雾。
是他藏在掌心的火焰焚烧了这一切。
不死人收回搭在伊内丝肩膀上的手掌。
在伊内丝身体里转了一圈的火焰，回来的时候壮大了一圈。就像是打了个饱嗝一样，满足地回归到不死人的身体里。
这下可好，不死人是真的对那个叫做塔露拉的首领产生了十足的兴趣。
先是与古龙有关，又沾染上了深渊的气息。
这个再不说，如果伊内丝的感觉属实，她神奇的源石技艺所告诉她的感知是对的。
那恐怕这还涉及到一个人的身体里融合了两个人的灵魂，这种融魂的手段。
在不死人的意识里，对这种特殊的手段也有些许印象。
现在再来看塔露拉，简直就是摆明了告诉不死人。
我就是箱子，里面藏着你最想知道的东西，快来打开我！
如果不是因为博士也十分重要，不死人现在就想问清楚塔露拉的位置，然后直接跑过去，从她的脑袋里把一切问题的答案全都揪出来。
看着不死人若有所思的样子，伊内丝心中也有些忐忑。
尽管全盘托出就是她最后尝试寻求庇护的手段。但如果不死人不接受的话，她也没什么办法。
所幸，不死人想了想，然后问道。
“你打算，找罗德岛，帮忙？”
伊内丝顿时狂喜，既然不死人问了，那就说明他至少有想过要帮伊内丝这个忙。
“我打算寻求罗德岛的庇护，再找机会把这个消息告诉W和赫德雷！”
伊内丝不管如何，三人的目的，早在几年前就已经确立下来了。
谁都无法无视那位真正王者的温柔与光辉。即便那光芒已经消逝，但余温仍在，且不可磨灭。
“那就，跟我走。”
不死人说道。
“非常感谢！”
伊内丝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至少现在她不用担心接下来的去处了。
此时，就在切尔诺伯格的另外一边，整合运动的营地里。
银发的感染者首领面色阴沉地看着半跪在自己面前的属下。
“你们是说，十几个人，没有追上一个雇佣兵，甚至还死了大半。最后只有你们这些家伙回来了？”
“是属下失职！不过根据属下的判断，毫无一战之力，这才命令撤退。”
作为小队的指挥者，最前面的弩手低着脑袋，恭敬地说到。
“回来的路上，我们还找到了昏迷的弑君者大人，她也身受重伤，现在正在接受治疗。”
“哼...”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这个原本行事狠辣果断的暴君，居然只是冷哼一声，随后就挥挥手，示意他们先退出去。
追杀小队如蒙大赦，赶紧撤出了房间。
关上房门之后，塔露拉看着窗外狼狈地跑去医务室的追杀小队，她的眼角不自觉地抽搐了一下。
对他们进行处罚也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刚刚她所感知到的灼烧感，就已经说明了一切答案。
在几分钟的沉默之后，门外的守卫听到了首领传唤的声音。
他们立刻推门而入，等待首领的命令。
塔露拉转过来，面向他们。
“我有事要暂时离开切尔诺伯格，接下来一切有关切尔诺伯格的计划，全面交给霜星处理，让她按照原本的目标一步一步实施。”
“是！”
守卫低下头，应承下去，然后立刻离开房间，将这个消息告诉给霜星首领。
只是他无论如何也不明白，为什么在这个关键的时刻，大首领要离开呢？
真是令人感到不解。

189.这就是博士的实力!
“博士？！保护博士！”
当我醒来的时候，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有些陌生。
脑子里最后一刻还停留在眼前的火焰，以及那个高大的人影，他站在我面前，低头说着什么我被烧过的话语。
哈，说实在的，如果不是身上真的有灼烧的感觉，我也不觉得我有被烧过的经历。
但是那种灼烧感真实地，就像是我过去的人生中，就始终呆在火炉里，被火焰无情地焚烧一样。
不过，过去的人生...
我真的有过去的人生吗？为什么我的脑子里，还是什么都没有呢？
“博士！博士你振作一点。来！帮我把博士扶起来！”
我是谁，为什么我能从他们身上看见藏在他们身体里的颜色。
每个人在我眼前都是一样的，只是颜色不一样而已。
但只有那个人，还有那个小女孩儿，是特殊的颜色，特殊的形状。
为什么呢...为什么我会醒来...为什么他们会叫我博士？
他们是谁来着？
“博士？！博士！”
...
啪！
一个巴掌甩到了博士的脸上。尽管他脸上的面罩已经为他抵挡了许多力道。但剩下的冲击力已经足够让他从恍惚的状态里缓过来。
“博士，能听到我说的话吗？”
一个严肃且认真的声音在博士耳边响起，博士睁开双眼，看到了蹲在自己身边的两个人影。
一个是脑袋上有着两根大耳朵的女孩儿，还有一个是英气十足的女骑士，她正抬起右手，看起来如果博士还没清醒的话，她并不介意再来一下。
“临光小姐！别打了！博士现在的身体状况并不好，尝试一下就可以了！”
阿米娅赶紧伸手抓住了临光正要挥下去的手掌，制止了临光暴力唤醒的想法。
干得好...
博士摇了摇脑袋，他是真的而有点怕的，刚刚那一巴掌还让自己的脑瓜子嗡嗡地。要是再来一巴掌，也不知道自己的脑袋会变成啥样。
“阿米娅...”
博士开口，右手撑在地上，试图把自己的身体也撑起来。
“博士！”
阿米娅听到了博士呼唤自己的名字，欣喜地转过来，又小心翼翼地帮助博士把身子撑起靠在身后的墙壁上。
“现在是...”
博士环视了一圈周围的情况，耳边是秘密麻麻的呼喊声，与兵器撞击的清脆响声，这让他脑子里的某些东西突然苏醒了过来。
就像是闻到了香味的狼一样，睁开了猩红的双眼。
“现在是什么情况，我们在哪里。”
博士的视线透过面罩，看到了墙壁，人影，以及建筑外面的战场。
“刚刚博士你昏迷了，我们带着你要离开切尔诺伯格，但是路上遇到了阻拦我们的人。”
阿米娅尽可能用最简短的话语让博士明白现在的状况。
“我们被围在路上，现在Ace前辈和临光小姐决定先围绕一栋建筑防守，等到不死人先生回来再做决定。”
“人数，种类，战斗力。”
博士撑着自己从地上站起来，他的脑子还有点晕乎乎地，但意识却清醒地不行。
阿米娅扶着博士一边站起来，一边说道。
“Ace前辈的小队一共13人，临光小姐的小队总共13三人，每个小队按照3名攻坚手，3名侦查手，两名术士两名弩手，两名医师配备，算上我与博士您，现在在场人数是28个。敌人人数不明，粗略保持在五十人上下，还有其他人员不断加入战斗。”
阿米娅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就连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大，眼睛里也止不住地露出欣喜的模样。
旁边的临光皱了一下眉头，阿米娅这意思是要让博士做总指挥了。
但是...
看了一眼博士，这个男人刚刚站起来，立刻就在用自己的眼睛确定周围的状况，临光就暂时闭上了嘴，决定看看再说。
“不，是27个。”
博士摇摇头，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窗户，干员们围绕着这栋小建筑做防守。但远处依然有源源不断的整合运动加入到这战斗中来。
这是最麻烦的一点，他们人数有限，但敌人却无穷无尽。
拖着自己虚弱的身体在整个房间里看了一圈，用眼睛确定了一遍场中的形式之后。
男人突然陷入了沉默，他低下了头。
临光随时准备离开房间，出去支援自己小队的成员，看博士这模样，她估计博士也没什么好的办法，只好继续按照原计划实施。
“那就先等不死人先生回来，然后我们...”
“不，不能等。”
博士突然出声了，他否定了众人之前的想法，开口说道。
“虽然不知道你们说的不死人战斗力到底如何。但至少现有的27名有生战斗力的体力在不断衰减。在这种情况下想要支撑到某个人回来，还保持着原有的战斗力再来突围，是不可能的。”
“目前看来，敌人打算把我们困死在这里，他们或许还有什么后手。但至少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听到博士说起这些，阿米娅突然脸色一变，她喊道。
“天灾！我知道了，是天灾！”
临光也立刻想起来了这个重要的事情，刚刚在遇敌的时候，他们还在谈论天灾的影响来着。但是战斗的时候，就容易把这些影响战场的因素给排除在外。
“天灾？”
博士的语气略有疑惑，但很快就恢复了过来。
“不管如何，直接进行突围！不能停留，现在，马上！”
阿米娅看向临光，虽然在名义上她是指挥者，但现在临光和Ace两位是否认可阿米娅的看法，这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Ace不用说，本身就知晓博士有多大能耐。但临光不一样，她虽然是重要的干员，但并没有与博士相处过。
但临光很快就反应过来，她本身并不精通战场指挥，只是对小队作战略有心得，现在的场面明显不受自己控制，还不如让更专业的人来。
“我明白了，从现在开始，我听从博士的指挥。”
临光点点头，她立刻按住自己耳旁的耳机，对全员进行通报。
“所有人注意，计划变更，指挥权转交给博士，按照博士制定的突围计划实施！”
临光严肃的声音在耳机里出现，所有作战人员都不免有些心神震动。
博士？
博士醒了？！
Ace也有些惊讶地在防守的空档回头，看了一眼房间里的情况，透过昏花的玻璃，他看到了一个一身黑色的人影正站在阿米娅身边。
转过头来，Ace一拳砸烂了挡在自己面前的木质盾牌，提着整合运动作战人员的脖子给扔了出去。
就连力气也大了一分。
阿米娅转头看向博士，歪了一下脑袋，从自己的右边耳朵里取下了链接全员耳机的指挥式耳麦，将它递给身旁刚刚苏醒的男人。
“博士，现在它是你的了。”
阿米娅看向自己的目光中满是信任与希望。
看着阿米娅的眸子，博士沉默着接过她递交过来的耳麦，将它放入面罩下的耳朵里。
然后，他伸手按住兜帽。
霎时，一个清亮的男声在所有人耳旁回荡。
“我是你们所说的博士，现在开始接管战场指挥。阿米娅、临光与Ace的指挥权一并收回，所有干员一并由我接管指挥。有任何异议，马上提出来，现在！”
三秒钟，依然是兵击交加的声音。但没有任何反对的声音出现在耳机里。
所有干员在听到博士的声音之后，都保持了沉默。
“很好，从现在开始，两个小队由突击手，侦察兵，术士弩手医师排序，兵种组合为12345顺序，Ace小队为A，临光小队为B。”
博士来到窗口，他翻身跳出去，一边跳出，还稳稳当当地按住耳机。
“Ace，报告你的位置，集合A1，B1兵种，集合完毕后向我报告！A2，B2兵种就近负责保护身边345号兵种，所有人向建筑后方集合，我要你们在半分钟之内突破重围到达我的位置！明白了吗！”
“明白，博士！”
所有人都忍不住下意识向耳机里的声音发出回应。尽管许多人都没有见过这位博士。但光是这不到半分钟的指挥已经清楚地交代了所有人需要干什么，也让他们彻底明白了自己该做什么。
光是这一点，就足以应得绝大多数人的信任。
“临光，阿米娅，你们两个跟紧我，我需要你们的保护。”
博士清醒地看向跟着他一起翻越窗户出来的阿米娅和临光，他并没有逞强要去当什么英雄，只是按照最合理的办法做出指挥！
“是！”
临光与阿米娅对视一眼，临光从阿米娅的眼睛里看到了一股莫名其妙的自豪。
此时，临光也暂时放下了心中的疑虑，至少现在为止，博士的临危不乱已经将临光暂时说服了。
半分钟之内，不断有干员从建筑的两侧集合过来，在博士身边围成了两道墙。
等到最后一位干员也到齐之后，博士再次按住了耳旁的耳麦。
“A1B1兵种与Ace负责第一道战斗力向前冲，我要你们打开一条出去的路。”
很快，Ace就作为先头部队，带领着两队的突击手向前，正面打开了一条足以让人通过的道路。
“A2B2部队贴上去！不要让外面的人冲进来，其余人保持弧形阵型，间隔不超过两米，向外突围！”
一边说着，博士就在阿米娅与临光的援护之下，贴近术士弩手医师的中心阵地一起往外冲刺。
临光此刻就守在博士身边，谁要是敢越过防护圈进来，就得面临她手中的战锤。
阿米娅则是与剩余四名术士一样，在撤离的间隙，配合两侧的A2B2侦察兵清剿越过第一道防线的漏网之鱼。
等到最后一个人也冲出了整合运动的包围圈，博士立刻又下达了最新的命令。
“现在，A1B1小队与A2B2小队进行重组，负伤者转移至2号队伍，体力还有盈余者转移到A1B1小队。转移完成后，A1B1小队原地等待后方追击者，掩护其余2345队伍进行后撤。从现在开始，Ace归属进A1B1小队。”
说完这些，博士又补了一句，说道。
“我不要你们保持一个小队三人的数量，记住，不要逞强，听从命令！”
原本有突击手的肩膀上拉出了一条大口子，还想成为保护同伴的护盾。但听到博士的命令之后，犹豫了片刻，果断与后方的原属2号兵种成员交换位置。
在博士的指挥下，所有人有条不紊地进行交接工作。
现在，站在Ace身边的，既有原属A1B1的突击手，也有许多来自A2B2的侦查手。
但所有人看着原本在他们身后的2345弩手术士们越过他们，继续向前。
而这些留下来的1号兵种成员们，都同时转身，看向身后朝着他们追击而来的整合运动成员。
Ace伸手敲响了正面的盾牌，此刻的他无比兴奋。
多久没有打过这么有章法的战斗了！
果然，博士还是博士，就算失去了记忆，也没有失去他的本事！
等到1号兵种小队真正接敌的时候，其他人刚好跑离了他们有五十米左右的距离。
也就是这个时候，博士停下了脚步。
“A1B1小队放弃抵抗，向大部队靠拢。A3A4全员回头，展开迎敌阵型，掩护A1B1后撤！其余人继续后撤，与A3A4小队拉开五十米距离马上停下。”
博士再次作出指挥，这一次他将整个队伍再度分散成两股。
弩手与术士们就等着这一刻，弩手们兴奋地架起了自己的武器，对准后方的天空射出。
术士也纷纷举起了手中的法杖，催动源石法术向Ace等人身后的整合运动们发起进攻。
“A2B2与A5B5到达预定距离之后，马上进行治疗，等待后方部队撤离。就这个战术配置进行循环，我要你们把每一分时间都利用起来。A2B2小队每次与A1B1小队交接，立刻自觉更换人员配置，重伤者不许加入一号兵种。”
博士深吸一口气，以他现在的体力，想要一边奔跑一边说话。果然还是勉强了一点，但他依然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执行命令！”
“是！博士！”
这一次，没有人对博士的指挥产生半分质疑。
在短短的两分钟内，不仅做到了收集战场信息，了解敌我战力差距，还带着所有人冲出包围圈，有效组织起后撤战术。
将原本分散的阻击力量全部集合，并且细致地分配了所有人该做的事情，甚至命令已经具体到个人。
临光已经彻底没有任何说话的欲望了。
此刻的她无比庆幸能够参与到这次行动中来。
原来，这就是罗德岛的博士。

190.合流
就在罗德岛大部队撤离的时候，不死人也带着伊内丝朝着众人之前呆着的位置过去。
两队人马稍微拉开了距离，中间相隔的十几分钟，让不死人只能跟着整合运动的尾巴一路跟上去找人。
伊内丝就一边心惊胆战地跟着不死人往整合运动的阵型里冲，一边看着不死人一拳一个小朋友。
这些整合运动的臭鱼烂虾让不死人拔出武器的欲望都没有，之前的精英部队也不知道哪儿去了，好像只是简短阻拦了一下罗德岛的部队就撤离，不知道他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另一边，整合运动切城临时基地。
“什么？首领走了？”
碎骨有些意外地听到了属下报告上来的事实，他还在执行任务准备好离开的小队呢，没想到首领就先他一步离开了切城。
而同样和他一起接到消息的白发少年则是没什么所谓。反正首领在或不在，都不会影响他在切城要做的事情。
首领交给了他一个特殊的任务，现在梅菲斯特还在享受着切城被破之后的快乐。
看着那些原本欺辱感染者的家伙被他们眼里的猪猡追赶，梅菲斯特的内心就不免生出了一潮又一潮的愉悦。对他来说，这就是一种复仇，一种意义极大的复仇。
但令他有些不爽的是，首领在走之前，居然把指挥权交给那个白色的兔子。
他只是很不高兴，因为首领认可了霜星的实力，却没有对他的所作所为有半分表示。
不过，梅菲斯特不爽是不爽。但对于霜星，他实际上并没有什么意见。就算是他也要承认，自己的情绪有时候确实十分过激，霜星这个冷静的家伙来统领全局，确实要比自己好一点。
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的梅菲斯特冷哼一声，随后挥挥手，让属下离开营帐内，自己也去接着干自己的事儿了。毕竟他们的目标可不只是切尔诺伯格一座城市而已。
而且，听说弑君者也被伤了，现在被首领的卫队送往医疗室接受治疗。
梅菲斯特突然就对那些个还在切城内的部队开始感兴趣了。
他要去见见那些让弑君者也铩羽而归的人，看看到底是何方来客。
至于W和霜星，这两位出乎意料地聚在一起，W现在和霜星是彻底绑在一条绳上了。
由于早就安排好了雇佣兵那边的行动，W现在可以说是一身轻。
不过，就在她要去见自己老朋友的时候，却遇到了正在做准备要去迎接爱国者的霜星。
两人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同时接到塔露拉的命令，要霜星接管切尔诺伯格的指挥权。
虽然十分疑惑为什么，但霜星还是放弃了要去支援爱国者的想法，专心留守在切尔诺伯格境内。
同样也是这个时候，W收到了一条消息。
“首领派出去的追杀小队似乎无功而返，还被人留下了好一部分人。”
霜星这么跟W说道，同时她皱了皱眉头。
“他们说，是那位不死人先生，他保护了一位女性，而且有人看见，是从我们营地里出去的。”
“有人潜入到营地里了？还是说怎么回事？”
W觉得这事儿不会这么简单，说不定是她没有预料到的情况。
“说起来，你有看见伊内丝么？就是之前我让她给你送过两次口信的那个家伙。”
“没看到。”
霜星摇摇头。
“这样么...算了，那家伙估计又碰到什么麻烦事儿了，等她脱身了自然会来找我。”
W没有想太多，不过想到突然要离开切尔诺伯格的塔露拉，W的嘴角还是忍不住露出了一个微笑。
W拍了拍霜星的肩膀，出声问道。
“你想没想过，为什么塔露拉要突然离开切城，这还是在没有任何预兆的情况下？”
霜星听W这么说，她摇了摇头，她对这件事也是属于脑袋昏的。根本就想不通。
W挑了一下眉毛，眉飞色舞地说道。
“那你再想想，我们在切城遇到的最大的变数是什么？”
“没什么变数，除了罗德岛来的那些成员。”
霜星想了向。
“不过，他们的实力也没有到能够威胁首领的地步，更何况我们还有这么多...”
“我说，这里就我们两个，你也没必要装傻了吧。”
W无奈地摇了摇头。
“不死人到底是什么情况，你了解吗？还有，你真的没有注意到那个龙女在拿到我递给她的披风碎片的时候，身上的反应吗？”
霜星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在她的印象里，塔露拉就算不是强大到无懈可击，那也绝对是实力超群。
否则她也没资格，更没实力从那个冰原上冲出来。
这样的角色，真的会因为一个人而陷入巨大的恐惧中吗？
不至于吧...
“我不觉得这是逃命，首领应该只是去做一些必要的准备。”
霜星严肃地看着身旁的W。
“慎言。”
“嗤，行，我不说了。”
W忍不住笑了一下，在她眼里霜星这样嘴硬的模样和平时的她还挺不一样的。
“你！”
霜星眉头又竖起来，她正准备质问W为什么笑地这么开心。
从一队人的阵型之外，一阵小跑来了一个整合运动的成员。
他在大熊的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随后立刻离开。
大熊转头看向霜星，欲言又止。
“说吧，W是自己人。”
霜星示意不用这么紧张，让大熊直接开口。
大熊看了一眼W，说道。
“根据情报，弑君者大人在拦截罗德岛的时候，受了很严重的伤，梅菲斯特大人已经带着浮士德大人赶往罗德岛撤离的区域。”
此言一出，霜星和W两人的反应各不相同，但都有有一种意料之中的感慨。
霜星面色古怪，她总觉得梅菲斯特也要遭重，但又不方便喊人去给梅菲斯特送信。
W则是直接笑出了声。
“哈哈哈！不愧是他，不愧是他啊！做的好，他做得好啊！”
等到W稍稍缓过来一点之后，才发现霜星盯着自己。
“怎么了！这不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吗，更何况你也没什么办法，难不成你还可以拦下那位大人？”
“...”
霜星眨了眨眼睛，她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否则梅菲斯特要是真的出事儿了，她也不好给塔露拉一个交代。
“走吧，跟我去看看。”
霜星轻声说道。
“至少不能让梅菲斯特的性子乱来，不然他是真的有可能会死掉。”
“走吧走吧，看热闹谁不喜欢呢！”
W则是兴致勃勃地，差点就要推着霜星走快点了。
就在罗德岛逃离切城的路上，他们还遇到了一群让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人。
正当博士一边指挥五支兵种来回切换的时候，从众人的侧面小道里钻出来了一群学生模样的孩子。
他们都年纪轻轻，但丝毫不见慌乱，在这个特殊的时期，这群学生竟然举起了手中的武器，眉眼之中也尽是凶狠的味道。
当他们看到与整合运动服装不一样的罗德岛小队时，第一反应不是攻击，而是在一位棕发少女的领导下，主动朝着罗德岛这边靠拢，一边抵挡身后的追兵。
“喂！你们和那些发疯的家伙不是一伙儿的吧！”
来者有着极为浓重的乌萨斯地方口音，少女手中握着的战斧也让她看起来根本不像是一个学生，尽管她身上还穿着某个学校的校服。
幸好，阿米娅在语言上还颇有天赋，立刻就听懂了对方的话语，同时用大陆通用语回答道。
“我们要离开这里，你们呢？”
“虽然不想这么承认，但现在看来我们也不得不离开了，这鬼地方是真的待不下去了！”
那棕发的女孩儿甚至向地上啐了一口，此刻的她看起来像是一个战士，并不是一个学生。
但她身后的某位白发少女却皱了一下眉头，并且低声提醒了一下前面这位棕发的女孩儿。
棕发女孩儿不以为意地摇摇头。
“别废话了，先摆脱后面的这些家伙吧！”
两波人马在完成交流之后，很快就进行了合流。
即便如此，这群人数只有五位的学生们，还是立即适应了罗德岛撤离的节奏。
为首的那位棕发少女，甚至拿着手中的战斧，恶狠狠地想要加入A1B1小队，成为为众人抵挡身后追兵的盾牌。
但在一位天蓝发色的女孩的制止下，打消了这个念头，老老实实地跟着最后方的治疗者团队。
阿米娅也松了一口气，她可不愿意看到博士的指挥出差错。
在撤离的路上遇见这些学生，实在是令人感到意外。毕竟这个时候，就连大人们也呆在家里不会出门，这些学生又是从哪里来的？而且都穿着学校的校服，总不可能是从学校里偷偷跑出来的吧？
阿米娅心生疑虑，一边撤退的时候，她与五名学生中领头的那位交流了一下。
这才得知，切尔诺伯格的事情远没有他们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我叫索尼娅，但你们要是记不住我的名字的话，叫我凛冬将军就好。”
少女的模样和话语实在是忍不住让人想到一个词。
中二。
为什么会有人让别人叫自己将军啊？而且还是一个学生！
但接下来的话语就让阿米娅与博士都将注意力集中了过去。
“我们是从学校里跑出来的，那些该死的整合运动！”
这位叫做索尼娅的少女皱起了眉头，她的模样像极了嫉恶如仇的斗士。
“早在一两周前，整合运动就掌握了切尔诺伯格的部分设施控制权。但是没人敢向外声张，他们都安安静静地藏在这些设施里面，其中就包括了我们几个的这些学校。”
说到这里，索尼娅又沉默了一下。
“还有很多人被关在学校里，我们只是趁着这次动乱想办法打晕了几个看守的人跑出来。所以，有人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根据凛冬的说辞，一两周之前切尔诺伯格的部分区域就被占领了，整合运动对切尔诺伯格的渗透比想象中还要早。
那么问题来了，为什么直到Scout他们进入切尔诺伯格为止，都没有什么反应呢？！
比起一次蓄意的进攻，这场暴乱更像是一场新动乱的开始，而不是结束。
有人在刻意帮助整合运动入侵切城，而且有极大的可能，就是乌萨斯的人。
“长话短说，现在整合运动已经几乎占领了切尔诺伯格，我们一路上遇到了许多逃难的人，但是没有机会去帮助他们。你们是我们遇到的第一批有自我反抗能力的人。”
阿米娅整理了一下目前的状况，对凛冬说道。
谁知凛冬眼睛一瞪，立刻咬牙切齿地开口。
“军队呢！那些吃着人民食粮的家伙就只会吃白饭吗！果然，我他娘的早就知道这些玩意儿不靠谱！”
阿米娅正准备继续问些什么。但凛冬身后的天蓝发色少女立刻就拉住了凛冬。
她们似乎对罗德岛并不放心，阿米娅感受到了她们的戒备。
阿米娅还想表明自己的立场，也就是这个时候，在阿米娅身旁一直观察局势的博士却开口了。
“有什么东西从他们身后过来了。”
博士盯着身后还没来得及撤离的A1B1小队说道。
“阿米娅！随时注意迎敌！”
阿米娅赶紧收拢心神，回头看去。
却见到一抹赤红在人群中炸开，随后在A1B1小队头顶越过，稳稳当当地落到地上。
阿米娅瞪大了眼睛，欣喜地说道
“是不死人先生！”
只见不死人手上提着一个人影，他左手还冒着白色的烟雾，似乎刚刚有什么东西在手中燃烧着一样。
他回头和身后的Ace对视一眼。
“博士他们在后面！”
Ace喊道。
不死人放下手中犹如幼崽一样被他提着的伊内丝，转身抬起右手，一团巨大的火焰在他手中凝结，转眼间就变成了有篮球大小的火焰球。
那火焰不断向内收缩，恍若心脏跳动，有实质的生命在其中诞生。
“Ace，撤！”
博士见状，立刻明白了不死人要干什么，赶紧出声告诉Ace等人向后撤离。
A1B1小队在Ace的带领下放弃了抵抗，迅速后撤。
就在他们刚到不死人身后的时候，不死人挥出右手。
汹涌的火焰在火球出手时就凝成了实质。
恍若熔岩一般的液体在沾染到地面的瞬间，就将地面腐蚀，留下的熔岩在片刻之间就灼烧了任何胆敢沾染它的物体。
咒术（混沌大火球）
第一排的整合运动成员顷刻之间就失去了双脚，在一片哀嚎声中向前扑到在地上。
身后的整合运动并不知晓发生了什么，只是一个劲地朝前冲，直到他们意识到情况不对劲。
汹涌的追兵浪潮被不死人阻挡了片刻，不死人立刻就转身，带着伊内丝一起追上博士等人。
形势一片大好。
在博士的率领下，众人已经几乎要抵达东门附近，不死人又在这个时候追了上来。
“走！”
众人集合在一起，朝着东门发起了冲锋。
同一时刻，站在不远处楼顶的白发少年惊异地看着街道上奔跑的罗德岛一行人。
“学生，老鼠，还有一个铁皮罐头。真是令人震惊的一幕。”
他无论如何没能想到，这支看起来就奇奇怪怪，孱弱不堪的队伍居然能够冲过整合运动的包围圈。
但这也让他产生了久违的好奇与兴奋。
“嚯，就让他们继续跑！继续逃！”
梅菲斯特挥着手，就像是站在舞台上指挥着交响乐团一样。
“就让你们看看，真正的绝望！”
他早已在东门布置好了自己的牧群，配合之后从众人后方追上来了整合运动，四面八方全是自己人。
他们，插翅难逃！
就在梅菲斯特迷醉在自己的布置之中时，站在他身后的黑发少年心中，却涌起了一股不安。
沉默的浮士德抿了抿嘴唇。
总觉得，会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请假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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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无尽怒火 九千
写这一段的时候，我听的曲子是这个：
RemindaLocus
作者：Viod
也可以开其他的音乐来听，看你们自己！
“继续冲锋，保持阵型。”
博士冷静的声音在所有人的耳机里响起，路上奔跑的人们也咬着牙继续前冲。
他们已经连续保持战斗状态接近一个小时了，其中有大半个小时都在急行军。
想要从偏内城的地区到东城门口，这其中的距离可不短。
保持稳定且较快的速度奔跑，这本身就是对耐力的一种考验，而且这还不一定是单纯的马拉松，中间还需要处理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整合运动，抗击身后的追兵。
对于罗德岛的众人来说，他们本来就一直在接受训练，这样的战斗节奏是可以接受的。
但对于刚刚苏醒的博士，还有半路中加入的乌萨斯学生们，这样的奔跑已经有些超额了。
别看博士说得风轻云淡，他现在已经是在被不死人半拖着跑了。
一只手架在不死人的胳膊上，时不时被他拖一下，拉着往前走。
伊内丝加入罗德岛的团队中，阿米娅对她的存在没有任何意见，毕竟是不死人救回来的。
特别是知道伊内丝算是W的盟友之后，阿米娅直接了当的快把她当成自己人了。
毕竟在阿米娅的记忆中，那个叫做W的姐姐，以前和她的关系还不错，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后来就没有见过她了。
于是，又经过了一段时间的奔跑过后，众人的眼前，终于出现了东门的模样。
可也就是同时，东门门口的景象却让大家的奔跑速度下意识慢了下来。
博士也看到了东门门口的情景，他立刻调整队伍顺序。
“全队呈球状收缩，缓慢前进。A1B1，A2B2队员最外层，其余人以弩手，术士，医师，伤患为顺序向内排序。”
不死人站在最外侧，也就是最前面，他身后就是Ace，Ace身边站着阿米娅。
一整个队伍慢慢靠近东门，但在距离东门一百米左右的位置停了下来。
不是他们不打算继续前进，而是这里就已经有阻挡他们继续前进的事物了。
一行行的路障摆在众人面前。即便可以翻越过去，在路障后面也站着一大群整合运动成员。
他们手持武器，将整个东门都挡住，盯着面前的众人。
毫无疑问，这些整合运动的成员，都是整合运动的正规军，他们能够稳住阵型，本就说明至少都接受过训练。
阿米娅捏紧了手掌，博士藏在面具下的脸庞看不清。但他来到前方，拍了拍Ace的肩膀。
“和他们交涉一下。”
“目的呢？”
“没有目的，知道的越多越好，按照你想问的来，找你自己的感觉走就行。”
博士把交涉的权利交给了Ace。
在这个时候，如果继续让阿米娅出面，对方的反应是无法预测的，倒不如让看起来就有话语权的Ace来交流。
Ace想了想，他走出队伍两步，隔着整整横跨了道路五十米的障碍物喊道。
“整合运动的各位！我们为什么不能谈一谈！你们想要从我们身上得到什么！为什么一直追着我们不放！”
是的，其实这才是众人最不能理解的一点。
从Scout开始，在他们还没有刺杀加尔森的时候，整合运动的人就已经开始追着他们了。
也不知道Scout身上有什么东西，总不可能是急支糖浆吧？
而且以往罗德岛和整合运动也无冤无仇，也不知道整合运动到底在想些什么。
难道是罗德岛里有内鬼，把消息全都透露给整合运动了？
不管是阿米娅还是Ace都不觉得会有这个可能性。
就在Ace出声尝试交涉的数秒之后，一个声音从东门城墙上响起。
那声音不大，但却可以轻轻楚楚地让人听到他的话语。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倘若感染者只是着眼于面前的危险，从而忽视了未来的威胁，那么没有人可以走的长远。反抗本身，就需要时间去堆砌高墙。各位远道而来的罗德岛朋友，我说的对吗？”
只见，一个白发白衣的少年从东门高墙上站出来，他的右手握着一把像是拐杖似的法杖，一路优雅的脚步，身披大衣。但腿脚却裸露在外，只是被白色的裤袜包裹住用来御寒。
一边行走，一边挥动着手臂，腔调似是维多利亚歌剧院中的主演一般抑扬顿挫。
阿米娅众人以优秀的视力看清的他的模样，同时也震惊于他的年纪。
“他还是个小孩子吧？”
阿米娅忍不住低声说道。
“这也是整合运动的高层？”
“在压迫之下，没有小孩与成人之分，阿米娅。”
临光稳住了阿米娅的心态，她开口说道。
“压迫之下，所有人都是受压迫者。所以，即便是一个小孩子也不要轻视，说不定他能做到的事，比许多大人都还要令人震惊。”
此刻的众人还没有把整合运动当做死敌看待，只是在想办法谋求交流与沟通。
在他们看来，大家都是为感染者发声的组织，其实都有着相同的诉求，为什么非要兵刃相见呢？
但还没等Ace继续开口，在罗德岛阵型中的五名学生最先坐不住了。
索尼娅踏出一步，携着怒火，她大吼道。
“梅菲斯特！你个龟孙儿！你说的忧患，就是我们这些学生吗？！你在切尔诺伯格各个高校里做的事情，都忘了吗！”
闻言，所有罗德岛的人都忍不住对索尼娅投去目光。
难道他们面对的这个白衣少年，就是关押索尼娅这些学生们的罪魁祸首？
梅菲斯特的眉毛一挑，虽然他已经看到了这些临时加入罗德岛阵型中的学生。但他却也没想到居然真的有学生敢在这个时候出声挑衅他。
在他的印象里，虽然这些学生中多少有些刺头，但大部分刺头都被收拾地服服帖帖，想不到还有漏网之鱼。
“你们是这个国家的未来，想要掌控一个国家的根基，就要掌控学生，这不是最容易解决的「忧患」么？难道你们自己就没有想过吗？”
梅菲斯特抬起左手，像是要托起什么一样。
“能够上的起那些学校的你们，父母都是什么人物？或许是商界的精英，或许是切尔诺伯格的管理者，而你们就是他们的软肋。再来猜猜，他们为了你们的安全，愿意做到什么地步？”
梅菲斯特迈出脚步，左右踱步，一边装模作样地低头思考，继续说道。
“或许会心甘情愿交出公司运作的大部分资金？或许会不情愿地给出切尔诺伯格的城防图？还可能把内城的运作模式都交代地一清二楚？”
说道这里，梅菲斯特停下了脚步，露出了意味深长的微笑。
“各位，切尔诺伯格的未来精英们，你们说呢？”
此言一出，阿米娅等人骤然明白了整合运动的计划。
他们首先是潜入切尔诺伯格，弄清楚了城内贵族与高层的关系之后，从各个方面下手。
其中就有凛冬，也就是索尼娅等人呆着的学校等地。
通过这样的方式，弄到了切城运行的各种关键点，比如城防图，比如换岗换班时间。
然后在悄无声息的情况下，将整个切城的运作关节都变成了自己的人。
所以整合运动的成员在入侵切尔诺伯格的时候才会那么容易，就像是热刀切黄油一样轻松写意。
索尼娅一众学生闻言都有些手脚冰凉，他们想过切尔诺伯格城会出事。但没想过整合运动进攻切尔诺伯格城，居然是利用了自己这些学生。
这样一来，整个切城沦陷，有大半的原因，不就是因为他们自己了么？！
难怪梅菲斯特在占领了这些高级学校之后。不仅没有向外声张，还保证了所有学生的安全和自由，只要不出学校，做什么都好。
他们根本就不需要自己去做什么，只要自己还活着，就会成为整合运动的筹码，用来交换切尔诺伯格一切的信息与资源。
一众人的反应被梅菲斯特尽收眼底，他微笑间说道。
“没错！没错！这就是我想要看到的反应！这场占领绝不只是战术上的胜利，也是一场卓绝的表演！背后的编剧与主演，正是最优秀的战地指挥者！”
白发少年张开双手，脸上写满了张狂与桀骜。
“这是感染者的第一次主动进攻，将会在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从此以后，我等感染者的旗帜将会在整个大地上飘扬！整合运动，就是所有感染者的至高理想！”
他的声音在东门附近回响，很难想象，一个瘦弱的少年竟能从胸腔中发出这么昂扬的声音。倘若他不是一个感染者，定然是一个极好的歌剧演员。
只可惜，他在这里所做的一切表演。在罗德岛众人的眼中，都只是恶魔口中的仁慈。
倘若真的是为了伸张感染者的正义，武力是定然需要的，但绝不是虐杀。
整合运动在切尔诺伯格城内做所的杀戮，没有人可以接受，就连罗德岛自己，也绝不认同这样的反抗方式。
这不是在反抗，而是在摧毁感染者与正常人最后交流的机会，将感染者变成真正的野兽。
但有一件事是需要承认的，那就是整合运动真的展现出了极高的蚕食能力。
他们可以扇动无数受压迫的感染者，将他们化作自己的力量。
“所以，罗德岛。”
梅菲斯特稍稍冷静下来，他低下眉眼，看向站在路障之后的罗德岛众人。
此刻，他们后方的感染者大群也全都追了上来，见到正在与梅菲斯特对峙的罗德岛等人，自觉地将众人围在一起。
“泰拉不需要第二个整合运动，也不需要一个以仁慈与拯救为主题的罗德岛。”
梅菲斯特轻轻挥手，站在城门口的所有感染者全都举起了手中的燃烧瓶。
他们的动作像是排练了无数次一般整体划一，但眉目间却毫无神采。
“我只给你们一个选择...呵呵，比起选择，我更喜欢把它当做道路来称呼。”
白发少年意气风发地说道。
“成为我们的一部分！让整合运动带领你们一起走向更加光明的未来！否则，等待你们的，就只剩死亡与毁灭！”
他伸出左手，抬起三个手指头。
“你们只有，三秒钟的时间。”
“三。”
他将这三个指头竖起来，展示给面前的罗德岛众人看。
阿米娅抿着嘴唇，现在状况，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临光与Ace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罗德岛可没有投降的说法。
博士负手在背后，半点紧张的模样都没有。
人群中，一袭黑衣与沉稳的模样，俨然让众人都忍不住注意到他。
“二。”
梅菲斯特的手指头扣下了一根。
也就是这个时候，不远处的街道中，急促赶来的雪怪小队，簇拥着两位女士一同来到了现场。
他们刚刚走出路口，就看到了被围堵住的罗德岛，以及站在东城墙上的梅菲斯特。
“一。”
梅菲斯特的手指头再收起一根，只剩下一根食指在冷冽风中竖起。
他的眼睛眯起，他没想到罗德岛的人会这么不识抬举，明明自己已经给了他们「选择」，却还是打算与整合运动负隅顽抗。
甚至就连继续交涉与考虑的想法都没有，明明一开始出声的可是他们，自己是顺应他们的想法，站出来与他们交流了啊！
看着面前这些罗德岛成员，梅菲斯特丧失了最后交涉的兴趣。
己方有着成百上千人，对方不过是一群三四十人的小队，乌合之众。
“零。”
最后一根手指也扣下，彻底变成了象征着武力的拳头。
梅菲斯特叹息一声，他失去了一切的兴致，没想到这一届的观众，竟然这样无趣。
“演出结束，是时候落幕了。”
他的眼神彻底变成了犹如看向草芥与垃圾的蔑视，摆了摆手。
“浮士德，进攻吧。”
“梅菲斯特！不要！”
嗤！
从角落里冲出来的霜星大喝，尝试制止梅菲斯特的行为。
站在她身侧的W则是抱起了手臂，一副看好戏的模样靠在墙边，就差手上再来一份爆米花和可乐。
梅菲斯特抬起的手还没有落下，他身边的城墙上就骤然亮起一道紫光。
一根弩箭从经过改造之后的弓弩上射出，明晃晃地射向了站在人群中间的阿米娅。
梅菲斯特和浮士德有着足够的默契，两人都看明白了，站在阵型最中间的小女孩，才是对方最重要的几个角色之一。
而且还是一位术士，战斗中最先解决术士和医师，这可是任何战斗的基本原则。
同一时刻，两道人声响起，还伴随着刺穿空气的呜咽。
阿米娅的瞳孔内缩，她感受到了一股来自死亡的威胁，这根箭弩上附带着浓厚的源石技艺气味，刺穿空气的模样，就像是死神在她面前拉动了镰刀。
无数的感染者已经举起了手中的武器，将要向面前这些负隅顽抗的不理智者彻底淹没。
罗德岛众人就像是真正的大海之中的无根浮萍，飘摇不定。
时间恍若在此刻定格，一整副画面就像是展出的艺术品画作一样，在最下方标注着它的名字。
“光！”
叮！
一声大喝与钢铁相交的声音齐响，伴随着钢铁划过地面的声音。
耀眼的金色发丝随着柔和的光芒一齐舞动，一面展开的盾牌挡在了阿米娅的面前。
弩箭旋转着飞向天空，在光芒中失去了附加在其身上的全部动能，最后无力地扎在一旁的泥土地里。
罗德岛重装干员，临光握着手中的盾牌，站在阿米娅身前，替她挡下了这一箭。
即便如此，临光也不免被这巨大的冲击力向后推出十几二十公分，脚下的钢铁战靴在地面上擦出一道白花花的痕迹。
“阿米娅，没事吧。”
临光死死盯着城墙那边，她注意力集中，随时提防着下一道弩箭飞来。
阿米娅也从那一阵茫然中回过神来，她深吸一口气，握住拳头。
“我没事，谢谢你，临光！”
正当两人交流的时候，一个声音从她们身侧响起。
“全员呈防守阵型竭力支撑，我们一定能活下去。”
博士按住了右耳的耳麦，刻进骨子里的战地指挥经验让他即便是在这样的绝境中也能保持冷静。
这一刻，博士在恍惚之间见到了很多，那些在他脑子里划过的记忆碎片。就像是梦中人一般在他眼前展开笑颜。
这恍惚间，他见到了两个陌生的女人，同时对他露出了微笑，也向他伸出了手。
就像是要将一切都交托在他身上一样，他向她们许下了永不背弃的承诺。
也就是这时，他低声说道。
“灰烬大人？”
像是在黑暗中摸索前行的人轻声呼唤光芒一般，他抓住了希望的钥匙。
站在最前方，始终保持沉默的人影，微微侧过脑袋。
在那冷酷无情的盔甲之下，沙哑的声音响起。
“说。”
“请您...”
被黑衣笼罩的男人低头，弯下腰身，向他庄严行礼。
这是自古就有，恒古不变的礼节，也是向最古的英雄致以庄严敬意的躬身。
“燃起火焰吧。”
不死人看着身后的博士，不知为何，从他的胸口迸发出了一股看过无数衰亡的悲哀。
就仿佛，这样的场面，在过去就早已发生过，而今重现。
那时，也同这样一般，在一切衰亡即将来临之际，有无数人影自己面前躬身。
他们将与自己并肩作战，直面高高在上的神明。
哗...
光芒齐闪。
临光在刹那间激活了自己的源石技艺，圣洁的白色光芒，将全员笼罩，众人的体力在此刻得到的些许的恢复，呼吸也平稳下来。
而不死人则是伸手，从他的腰间取下了从来都用作仪式剑的螺旋长剑。
这把剑，不过是凡铁，却在长久的焚烧之间，恍若获得了灵魂。
在不死者的手中，有火焰的纹路在剑身闪动。
无名的英雄举起螺旋长剑，直指苍天。
那刹那，又有两把光芒组成的长剑，与螺旋长剑紧靠，迸发出耀眼的金光！
那是在火焰世代中，太阳的长男与其直属骑士，以及猎龙的剑士共同交织而成的雄壮猎龙故事。
在这光芒之下，要复刻的，正是能够击碎一切的力量与勇气，就连翱翔于天空的古龙也不过一合之敌。
鳞片将被粉碎，鲜血亦会流尽。
战斗，直至死亡的尽头。
奇迹（金石之誓）
在光芒之中，站在不死人身后的罗德岛众人从四肢百骸涌现出无尽的力量，他们握紧了手中的武器。
四面八方涌来的感染者们冲向了围成圆形的罗德岛。
在他们的眼中，慈悲不过是谎言，感染者的权益，是在复仇的怒火中冉冉升起。
但那肮脏手段，与暴怒催生的愚行，终将让他们在燃烧的鲜血中丧命。
轰！！
不知何时，原本在预定时间中即将抵达的天灾，却漫天的乌云中不断翻滚迟迟不肯落下。
就在沉默的英雄手中，那灼烧眼眸的雷电在庄严的怒号间凝成实质。
面对欲望的奴仆，不死者厌恶的情感。即便是在时光长河的流沙中也无法泯灭。
复仇本该是神圣的，却被有意者以肮脏的目的污染，化作实现欲望的工具。
雷光与火焰交织而成的画幕上，那灼眼的光芒一闪而逝。
奇迹（巨雷枪）
高傲的少年从未想过，死亡距离他这么近。
直到眼眸被雷光占据之前，他一直相信自己绝对是处于优势的那一方。
可如今，满目的电光与摄人的高温临到面前时，他才骤然回想起几天前的夜晚。
那轰鸣的雷声，与化作焦炭的尸体。
“快撤！”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试图阻止这场斗争的霜星。
刺骨的寒流在瞬间凝成了冰河，从她身前延伸。
在不死人的雷枪尚未出手的时候，她就已经尝试要保护站在城墙上的少年。
可再冷酷的坚冰，也无法阻挡世代以先的伟力。
雪怪的公主所制造的高墙，在雷枪面前，不过支撑了一瞬，就被贯穿。
而冰墙之后，就是人本身的血肉之躯。
“依诺！”
伴随着浮士德悲惨的喊叫。
白发少年身后，耀眼的雷光在空气中逐渐消散。
而他自己，则是怔怔地看向面前正在散落的冰墙，然后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小腹。
直到这时，疼痛才犹如潮水一般席卷，将他淹没。
“啊啊啊！！”
滚烫的伤口与极致的痒麻在这一刻同时爆发，梅菲斯特翻出了眼白，浑身颤抖，随后无力地从城墙上倒垂落下。
砰！
身躯砸在坚硬的地面上，肌肉痉挛，浑身冒出白烟。
贯穿了冰墙的雷枪威力已然削减了部分。但剩余的力道，也已经足够让他痛不欲生。
在触碰到血肉的瞬间，就已经撕裂了一切柔软，将暴虐的雷电驻留在他体内。
仅仅是一次出手，就让刚刚还在大放厥词的整合运动首领落到了生死不知的境地，再无原来的风光。
霜星的心一下就落到了谷底。
她就知道会出事儿，可没想到，她已经尽力在往这边赶来了，事情还是朝着最坏的方向疾驰而去，像是脱缰的野马一样。
“哇哦——”
霜星身后的W啧了一声，然后发出了自己的感叹，她皱起的脸庞，像是自己受到了这样的伤害一样。
“那看起来真疼。”
“你！”
霜星回头对W瞪了一眼，都这个时候了，还在这里说风凉话。
W也算是整合运动的高层之一了，就算平时和梅菲斯特不太交好，也不应该是这个反应。
W看到霜星的表情，她挥挥手。
“可别看我，我现在可是伤员。”
说着，她指了指自己的小腹，还有大腿上的两处伤口。
“能跟着你过来就是极限了，要我动手？还不如随便找个力士。可别忘了，我也不擅长正面战斗，我是侦查手啊——”
说到这里，W还特别指了指那边的不死人，她一脸真诚地说到。
“看到他了吗？就是他给我来的这两剑。要不是我意志力强悍，现在站在你面前的就是鬼魂了。而且，可别忘了是谁指引他来到切尔诺伯格的，尊敬的霜星大小姐。”
W的意思也不外乎是让霜星自己处理，她可不想趟这一趟浑水。
而且，她已经找到了自己要找的人。
伊内丝和W早就注意到了彼此，两人对换目光，就已经在刹那间明白了对方的打算。
正是如此，W更不能出手。
一旦她出手，两人都要装作不认识，还不能留手。
那样一来，事情就变得麻烦起来了。
“你给我记住了，W。这一次算是你欠我的。”
霜星周身萦绕起霜寒的雾气，她已经决定了，必须要加入战场。否则在不死人的实力下，这些感染者不过是被收割的麦子，毫无反抗之力。
现在，只希望...
霜星刚刚抬起手，要介入场中的战斗。
可就在此时，原本倒下的梅菲斯特发生了意料之外的情况。
从他的伤口处，向外流出了浓稠的黑色液体，而流出的黑色脓液。在接触到身边的空气之时，就让在场的所有人呼吸全部变得沉重起来。
“那是...”
阿米娅感觉自己有些胸闷，气短，她抬起手臂，看了一眼手腕上的多功能计量表。
“好高的源石浓度！天灾？！”
也是同一时刻，天空中的乌云变换了颜色，恍若紫黑色的浓墨翻滚，连带着滚烫的巨石与深沉的火焰一同落下。
众人周身的源石浓度不断上升
天灾，来了。
就在这场天灾之中，梅菲斯特的伤口缓缓恢复。在黑色浓墨液体的帮助下，血肉愈合，意识也陷入了沉睡。
同时，一股摄人的气息从北方而来，似有无垠的目光垂下，看向这片战场。
它感受到了自己的眷族受伤。
它感受到了事情正在朝着自己预料之外的地方发展。
因此，它也只是下意识地要展开双眸，看向这片战场。
也就是这一眼，它就知道，自己不该看过来的。
因为，它看到了他。
此刻，梅菲斯特已经不重要了。
就在罗德岛与整合运动的感染者接敌的时候，刚刚看了霜星一眼的不死人，也感受到了这股目光的窥伺。
那是铭刻在骨子里的疼痛，是就连时光也无法磨灭的仇恨，他们本就应该相互厮杀。
“是你。”
不死人想起来了。
在他刚刚在维多利亚觉醒的时候，他就感知到了这股目光。
在浩瀚无垠的天空中，有世界之外的恶意朝他睁开了双眼。
那时的他，孱弱，无力，除了自古就有的一切记忆之外，力量太过弱小。
但偏偏有天灾朝他汇聚。
那是最幽邃的黑暗，也是深渊的目光。
他们将会相互吞噬，直到决出唯一的胜者。
在那场对决中，不死者真正意义上点燃了初火，丧失了过往的记忆。
火焰将一切焚烧，源石成为了供养火焰的柴薪，无穷尽的风暴，也不过是生命诞生的基石而已。
于是，大地震颤，山石更替。无名的英雄丧尽人性沉睡在大山之中，只等后来的苏醒。
如今，那股目光再次出现在战场上，望向自己。
梅菲斯特身上正在恢复的血肉突然停滞。
就连天灾也暂停了运作。
那股摄人的气息正以极快的速度褪去。
它没有做好准备，这不是正面决战的时候。
但深渊的追猎者，从来就没有懈怠。
他要亲手将那无垠的黑暗点燃。即便只是一块小小的尾巴，也要撕碎！
一次小小的失误，换来的就是无穷无尽的怒火。
猎杀神明者，抬起右手。
流溢的烈焰席卷之间，推开了身侧一切活物。
刹那之间，赤炎长鸣，乌云朝着北方退去。
太阳露出了它的模样，将自己的光芒洒在地面之上。
火星四散，微风带来了焦土的芬芳。
有活着的纹路从破碎的披风底端燃起。
灰黑色的披风恍若换了颜色一般，将满身甲胄贴紧，凝成了赤红的破碎布帛。
钢铁熔铸，簇拥着王者登上属于他的王座。
王冠重现，是要让那长燃的烈焰席卷，高呼太阳的伟力。
这是他首次毫无保留地燃烧着为数不多的人性，将自己所掌握的力量尽数倾泻。
不再留手的英雄肆意挥洒自己的怒火，这是要将血肉咬碎，吮尽骨髓的仇恨。
这不是以私欲为基石的仇恨，是不同意识与跨越世代的斗争！
即便是要焚尽己身，也要把那世代以先的仇敌彻底毁灭！
点燃的火焰环绕雷电，化作雷电远去的动力。
巨大的雷电横贯天际，追赶着北方退去的黑暗。
在这一刻，所有人的眼中都只剩下了那一抹闪耀的雷光。
轰！
黑暗之中，有闪动的黄金亮起，流窜于大地之上的僭越者啊，抬起头颅！
看啊，那是从未熄灭的烈焰，那是万古长明的太阳！
初火（阳光之枪）
而就在远离切尔诺伯格几十里之外，一个人影站在巨岩之上，瞭望远方的城市。
而那震撼万千的雷枪略过之时，她尝试要去躲避，朝着山林间奔跑逃命。
但直到她最后一次回望疾驰而来的电光时，她才明白。
逃不掉的。
山岩崩卒，黑光乍现。
碎木与山石飞溅出几十米高，大坑恍若巨石从千万里高空砸下一般宽广！
即便已经用尽全力去抵挡，她也没能免去这一场毫无保留的复仇。
整个右半身被涌动的雷光炸开，涌动不息的黑雾不断翻滚，想要重组身体，却被不断侵蚀身体的火星与雷光侵扰，直到一刻之后，才归复原样。
裸露的半身洁白无瑕，再看不到原本受伤的模样。
但阴沉且惨白的脸庞还是暴露了她十分虚弱的事实。
不做停留，果断遁走山林远去。
只剩下崩碎的山岩与久不消散的烈焰雷光在几十米深的巨坑中凝成海洋。
感受到气息完全消失的不死人放下右手。
空虚席卷身体，他也有些筋疲力尽。
但效果是显著的，他能闻到那恶臭的气味犹如丧家之犬一般惊叫着逃跑。
环视了一眼不敢再度靠近的整合运动们，不死人拔下身后的巨剑。
他转身，看向一旁的霜星。
呲啦！！
巨力在地面上划出一道横线，不死者将巨剑再竖插到身前。
燃烧的火星簇拥着他，流转的烈焰拥抱着剑身。
他双手搭在剑柄上，轻声对远处的少女，也对着一切蠢蠢欲动的整合运动成员们说道。
“来。”

192.因此,他们不会悲伤 六千
喀嚓！
巨剑插入坚硬的地面，震起的声音在寂静的广场上清晰可见。
那盔甲下的勇士，将双手搭在剑柄上，淡然地开口说道。
“来。”
的确还有蠢蠢欲动的感染者想要上前一步。但想到刚才雷霆奔流的场景，就什么都不敢做了。
双腿打颤，就连手中的武器都拿不稳。
那不是人类能够拥有的力量，他们面前的这个家伙，绝对无法被战胜。
叮...
一连串的兵器落地声，伴随着脚步声逐渐出现，感染者们不再拥有前进的勇气。
原本密集的人流也逐渐稀疏。
一直到跑离开事发地好一段距离之后，原本被恐惧支配的喉咙才能够发出声音。
“跑！快跑！别挡着老子！”
“赢不了，我们赢不了的！”
不过短短的半分钟，围住罗德岛等人的感染者就已经少了大半。
剩下的感染者全都集中在东门门口。
而这些感染者的模样也都跟丢了魂一样，只是看着面前的罗德岛众人，僵硬地像是雕塑一般。
盔甲下的不死人也趁着这个时候调整呼吸，稳定着自己的气息。
刚刚那一枪，是迄今为止不死人的集大成作。不仅引动了原本奇迹的力量，甚至还有初火本能的加持。不管是在威力还是射程上，都是不死人在苏醒之后，使用过最强的一次奇迹。
当然，副作用也是有的，他的体力被消耗一空，身体里的力量犹如干枯的河流一般。
但是很快，百战之身的恢复力立刻就体现出来，不过半分钟，他就又能拔起手中的武器，继续加入到战斗中去。
“全员保持阵型，朝东门前进。”
很快，博士最先反应过来，他揉了揉自己有些发胀的脑袋，下达了最新的指令。
阿米娅等人还沉浸在不死人的余威中，此刻听到博士的声音这才回过神。
Ace和临光举起手中的盾牌，站在阵型最前方，用手中的兵器清扫着面前的障碍物，同时提防着随时可能袭击的弩手。
黑发少年躲在城墙上，他自然是看到了那此生不忘的一枪，恐惧在身上打转，大腿就像是灌了铅一样，无论如何都移动不了。
那样的伟力...
他看着就在城墙之下，不断向外涌出黑色液体的好友身体，心中有无数个声音嘶喊着要去把他带走。可不管怎么努力，他都没办法克服那股奇异的威压。
直到罗德岛众人靠近了梅菲斯特的牧群。
这些感染者们依然睁着眼睛看向前方，嘴角却流下了晶莹的液体，神情呆滞。
“别看了，他们已经没有意识了。”
博士出声说道，他似乎以前就见过这样的场景。
“那个男孩儿的源石技艺，应该是控制别人的思维，相当于磨消掉一个人的灵魂，再将这些身体当做自己思维的延伸。”
也正是如此，梅菲斯特才会将自己的部队称之为牧群。
他就像是一个放牛郎一般，牧养着这些供他驱使的身体。
“这就是整合运动所说的自由，而他们自己所付出的代价么？”
临光皱起了眉毛，喃喃说道。
“失去自己的一切来换取的自由么...”
玛嘉烈摇摇头，她绝不认可这样的行为。
阿米娅看向这些感染者的目光中带上了些微的怜悯，可她也不能做些什么，只好低着脑袋往前走，情绪有些低落。
众人一直来到了东门门口，终于看到了那个躺在地上的白色少年。
腹部的伤口处已经生出了粉嫩的鲜肉。但从缺口里不断溢出的黑色脓液让所有看到的人都忍不住感到了一些恶心。
这种恶心并不只是生理上所带来的不适，而是一种无法理解的头晕脑胀，甚至只是看一眼都会觉得思维要被吸走。
“后退。”
不死人来到众人最前方，他抬起右手，于是火焰燃起。
似乎是感受到了光芒与灼热，那些原本朝着罗德岛等人靠过来的黑色脓液就像是看到了天敌一样，飞速向后逃窜，渴望回到它们原本的身体里。
“恶心的，污秽。”
不死人叹了一口气，他确实没想到，来一趟切城，收获大地吓人。
先是博士，又是那个塔露拉，到现在就连一个小孩子身上也会有幽邃的痕迹。
不可否认，或许整合运动一开始的理念确实很棒。
能够解放全大陆的感染者，让大家都有活在阳光之下的权利。
可神圣往往是滋生混沌的温床。
越是高洁的理想，被玷污时所产生的恶意越是纯粹。
不死人不知道他们身上发生了什么。
他只知道，就连尸身也不能给他留下。
火焰燃烧的手掌握住了身后的巨剑，剑身蔓延着不灭的火焰，随后双手握住剑柄，向前躬身下砸。
砰！
钢铁碾碎了空洞两侧的血肉，两段身体彻底顺着小腹的空洞分开，只剩被巨剑碾碎的肉末还有着些许链接。
火焰碰到地面的黑色脓液时。就像是遇见了高纯度酒精一般熊熊燃烧起来。
阿米娅本想出声制止不死人的行为，亵渎死者尸体这种事，其实并不算光彩。
但看见那些黑色液体灰飞烟灭的样子，她的胸口顿时就顺气了，也就闭上了嘴巴。
火焰顺着黑色液体延伸到两段尸身上。
那刚刚还在众人面前宣扬自己理论的少年，此刻就在熊熊烈火中变成了一块焦炭。
直到最后就连焦炭也没能留下，彻底变成了满地的灰烬。
不死人看着地面燃烧的尸体，他也没有说话。
只是在燃烧中，感受到了一块发着白光灵魂从那尸身中升起，随后受到了火焰的吸引，来到不死人身边。
他伸出手，接过这团其他人都无法看到了光芒，细细打量着。
这是一团似是飞鸟吟唱的灵魂，在魂团里，有一只展翅的鸟儿，向天空引吭。
可在这魂团中，有黑色的细丝混入其中，像是针刺一般在鸟儿的身体里纠缠不清。
“渴望飞向高空，向世人展现美好歌喉的歌者，却在苦痛与折磨中接受了深渊的馈赠，变成了如今的模样。
死亡并不能让他迎来解脱，但那无尽的黑暗里，也许能听到他模糊不清的呐喊吧...”
不死人摊开的手掌猛然合拢，将这魂团中隐藏的力量尽数化作己身的食粮。
被深渊侵蚀者，终究会被熊熊烈火灼烧殆尽，而其留下的一切，皆会化作柴薪。
这是不死人第一次这么清楚地，在泰拉人的尸身上见到能够收集的灵魂。
在此之前的敌人，也就只有那条在维多利亚的上空中翱翔的飞龙给了不死人些许营养。
这么说来...
还没等不死人继续思考，他就察觉到了一股深厚的怨念，犹如针芒一样的视线，就在他的头顶上逐渐发酵。
不死人抬头看去，是一个黑发小子。
他记得清楚，当时巨雷枪击中这个白发少年的时候，好像有一声凄惨的呐喊，或许就是他了吧。
“你的，憎恶。毫无理由。”
不死人看着他，却收起了手中的巨剑。
“他本该，不是，这样。但有人，让他，失去理智。”
浮士德依旧盯着不死人，就像是要将他的模样深深刻印在自己的脑海中。
“你可以，上来，领死。”
不死人将巨剑挂在身后，右手依然握住巨剑的剑柄。
“我会让你，如愿以偿。”
他身上几乎没有那种恶心的深渊气味，想来这个男孩也不过是一个正常感染者而已。
不死人对浮士德，没有半点兴趣。
说完这些，不死人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博士他们。
“走吧。”
他没有再管城墙上的浮士德，而是在催促罗德岛等人继续离开。
博士发出了指令，众人继续前进。
不死人则是在原地站着，帮助众人殿后。
浮士德的威胁，对不死人来说不值一提，他甚至就再也没有看过他一眼。
从此之后，他要干什么都和不死人无关。
只要不招惹到自己身上来。
不死人最后跟上众人，在临走的时候，他还撇过脑袋，朝着城内看了一眼在角落里，怔怔站着的雪怪公主。
同时，他也看到了站在霜星身旁，和不死人隐蔽地挥手打招呼的W。
他没说什么，也没给W任何回应，装作什么都没有看见一样，跟上了罗德岛众人的步伐。
浮士德看着那个灰黑色的身影逐渐离开，他张开死死咬住的嘴唇。
即便他是用那么恶毒的目光看向那人，但他依然不敢有任何动作。
牙印都被他用力挤压出血沫，握紧的拳头里，指甲也深深地潜入肉中。
鲜血顺着下巴落到地上，他的脑子里还回荡着不死人的话语。
“他本该，不是，这样。但有人，让他，失去理智。”
其实浮士德是知道的，从有段时间开始，梅菲斯特的状态就愈加奇怪。
但他对待自己身边的好友与战友们，依然是原来的友好态度，浮士德对好友的变化也就没有太过在意。
直到今天他亲眼见到，从梅菲斯特的伤口中流出的黑色液体。
“...”
少年捡起落在地上的弓弩，他跳下城墙，来到了化作灰烬的友人身旁。
轻轻揽住那一团能够穿过指缝的灰烬。
眼泪尽数吞进咽喉。
他发誓，要找到让梅菲斯特变成这个模样的元凶，用自己手中的弩箭，刺穿那家伙的心脏！
然后，再回去找那个不知名的骑士，找他报仇。
即便自己也会死去。
看着浮士德跪在灰烬团旁的模样，霜星张开嘴唇，却不知道说什么。
“要不要去找他？”
W收敛了一些，没在这个时候触霜星的霉头。
“找他问个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那个白毛小子的身体里会有哪些玩意儿，为什么他要和整合运动作对，甚至还杀了你的一个朋友。”
“...”
霜星回头看向W，她在感知到自己的冰墙碎裂的那一刻，就已经明白梅菲斯特必死。
但这样的结局，还是让她无法接受。
“想清楚，这可是你最后的机会。下次再见，就只能是在战场上了。”
W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她说道。
“根据我对他们的了解，你现在追上去的话，还有十几分钟的时间，在他们登上运输机前，好好聊聊。”
...
罗德岛众人在离开切尔诺伯格之后，气氛就慢慢活跃起来。
远离了危险，还救回了博士。甚至这次行动中没有一个人阵亡，最多就是几个重伤。
实在是一项不得了的作战记录。
“真是没想到，这次任务居然会这么惊险。”
Ace行走在白雪覆盖的山路中，他感叹着说道。
“如果不是不死人先生，可能我们都会被留在那里。”
临光站在一旁赞同地点点头，这是一个不可否认的事实。
甚至说，如果不是因为不死人，恐怕博士都救不出来。
没人预料到整合运动对于切尔诺伯格的渗透能到达如此的地步，一切都是那么的巧合。
阿米娅扶着透支了体力的博士。在远离危险之后，她的脸上终于涌上了安心与快乐。
博士回来了，这是所有人都为之高兴的事情。
可就在队伍的最后，不死人转过头去，看向了山林中的一个方向。
众人发现了驻足不前的不死人，也顺着不死人的视线看去。
那是一群在森林的薄雾中有些模糊的身影，只能看到些许轮廓。
博士看向不死人，他来到不死人身边。
“灰烬大人，去吧。”
不死人回头看向博士，他也有很多问题想要问这个刚刚苏醒的博士。
“我的许多记忆里都出现了你的身影，我想，我们应该可以互相帮助。”
博士顿了一下。
“我们在前面等你。回到罗德岛之后，我会和你好好聊一聊。”
说完，博士大声喊道。
“继续前进！”
Ace与临光等人回过头去，带领着队伍向预定的撤离地点走去。
博士也在阿米娅的带领下跟上了队伍。
不死人收回视线，朝着远方的身影走去。
穿过了两座山丘，不死人跟着那群身影来到了一座低矮的树丛附近。
“我们刚开始见面就是在这里。”
雪怪公主坐在已经熄灭的火堆旁边，她看向来到身边的不死人。
大熊等人向不死人挥挥手，表示打招呼。
“我那个时候可没有想过，你会站在我们的对面，甚至还给我们带来了这么大的麻烦。”
不死人放下背后的巨剑，他也来到熄灭的篝火面前，将腰间的螺旋长剑插进去。
火焰顺着剑身流转，将下方还未燃烧殆尽的木炭再次点燃。
“他是，你的朋友。”
不死人慢慢坐下，他看向身旁的霜星说道。
“抱歉。”
“没什么好抱歉的，我们本就是敌人，你做这些事情是很合理的。”
霜星撇过脑袋，她还有些乱。
说实在话，她和梅菲斯特相处的时间不断。但越是到了最近这段时间，她就对梅菲斯特越是没有什么好感。
他和以前的那个小男孩，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残忍暴虐，做事毫无规矩章法。
可即便是这样，首领却依然纵容着他，没有想要加上什么限制。
这也是霜星所不能理解的。
直到今天，她亲眼看到了从梅菲斯特身体里流出的脓液。
那个时候，她才明白，一定是有什么改变了这个男孩儿。
“我想问你...”
霜星说道。
“他身体里的那些...”
“那是，深渊的，造物。是我的，敌人。”
不死人也不知道该怎么给霜星解释这个东西，只好简要地跟她讲讲。
“那会，让人，变强。但是，失去自我，顺从欲望。它不该，出现在，那个人，身上。”
斟酌了片刻，不死人还是开口说道。
“有人，把这些，种在，他的身体。”
霜星听完不死人的话语，她沉默了。
这个洁白无瑕的女孩儿想了很多。
不死人的话语多少有些挑拨离间的嫌疑，但她还是选择相信不死人。
因为他没有必要骗自己，而且不死人的模样与一位重要的家人很像。
真的很像。
许久之后，霜星抬起头来。
“谢谢。”
“嗯。”
燃烧的篝火飞溅出火星，又在篝火旁半融化的雪地里消散。
两人就这样坐在篝火边沉默了好几分钟。
随后，不死人站起身子来。
他没有劝说霜星放弃自己的理想。
从他和她第一次见面时的交流看来，霜星的想法是正确且现实的。
她明白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自己的面前有多少艰难险阻。
不死人明白这种感觉。
“走了。”
不死人和霜星打了个招呼。
霜星没有抬头，她说道。
“下次见面，我们就是敌人了。”
“...”
刚把巨剑背在身后的不死人回头看向了依然坐在篝火旁的霜星。
从他的头盔中嗡嗡地冒出了声音。
“继续，前进，你会，死。”
他还是忍不住说出了劝告，但后半段他没有说完。
很可能，会死在自己手里。
霜星听到了不死人的话语，也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隐藏极深的关怀。
于是少女抬起头来，对不死人露出了片刻的无暇笑容，稍纵即逝。
她已经很久都没能这样笑出来了。
“我知道，而且我还无比期待那一天出现。”
“感染者需要一个标志，需要一个目标。整合运动必须要以斗争的态度来对待一切。”
“为什么会选择以斗争面对压迫？因为在长期的顺从中，已经不剩下任何值得期望的未来了。现在，即便是生命，也能够作为燃尽腐朽的柴薪。”
她知道，不死人所在的罗德岛，也是一个为感染者服务的组织。
“梅菲斯特的死，我不怪你，他的确走错了路。占领切城作为据点，这个决定本身是正确的。但基于仇恨而带来的无差别屠杀是错误的。”
“因此，我从未对你们有任何的怨恨。倘若整合运动的手段无法改变这一切，那就请你们，好好接住我们的愿望。并将它带向新的未来”
“不过，在这之前...”
叮！
“接住，这个。”
一块闪亮的硬币打断了霜星的话语，砸在了她的脑袋上。
霜星愣了一下，伸手从洁白的发丝中摸到了这枚硬币。
这只是一枚再普通不过的维多利亚货币。
可当霜星握住它的时候，这枚硬币并没有像其他事物一样，冻成坚冰。
甚至还让霜星久违地感受到了指间的温暖。
“把它，收好。”
不死人并没有选择去听她的长篇大论，而是给了霜星一个礼物。
无名的英雄不会因为杀死一个受深渊感染者，而产生任何的心情波动。
倘若是霜星身上有深渊的味道，他也会毫不犹豫地一剑将她撕成两半。
他只是觉得，朝着理想奋斗的战士，不应该死在黎明升起之前的黑暗里。
霜星所在的整合运动，一定有问题，但霜星并没有选择在这个时候退出。
她不能退出，因为总会有感染者需要整合运动。
所以她要去尝试做出改变，试着去找清楚这一切的根源。
不死人转身离开，他已经做了所有该做的事情。
很快，那灰黑色的身影就消失在了营地附近，只剩下他燃起的篝火仍在燃烧。
“大姐。”
大熊的眼睛一直在看霜星手中的硬币。
说句不合时宜的话，身为战骑士的忠实粉丝...
“你想要啊？”
霜星将手中的硬币展示给大熊看。
大熊吞了一口口水，点点头。
“大姐头，你看嗷...”
“不给！”
她将这枚硬币小心翼翼地收进了贴身最里的口袋里，紧贴着胸口。
原本端庄的霜星现在却像个小孩子一样护住了自己的最珍视的玩具。
温热感在皮肤上蔓延，霜星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她又不自觉地翘起了嘴角，随后站起身来。
“好了，收队。”
分离并没有带来失落，即便下次再见就会兵刃相向。
但不管是不死人，还是霜星，都做好了这样的准备。
因此，他们不会悲伤。

193.胜利后的喜悦
“好，现在请摘下面罩，张开嘴巴。”
不死人看着面前负责给自己做身体检查的干员，不为所动。
看到不死人一动不动的这个模样，干员也忍不住嗤笑出声。
“噗...好了好了，和你开玩笑的。不用摘下面罩，但是这样的话要经过通道检查哦，可以吗？”
“可以。”
“那就这边请，跟着Ace前辈他们一起过去吧！”
跟着干员的指引，不死人和Ace他们一起来到了负责洁净的专用消毒通道。
Ace看到不死人往这边走，他也和不死人挥挥手，招呼他到这边来。
“喂！不死人先生，在这边！”
Ace对不死人露出一个爽朗的笑容。
“早知道你不会摘下头盔老实接受检查，我在这儿可是等了老半天了。”
不死人看着身旁的Ace问道。
“你不是...”
“啊，我的确是摘了头盔，但因为我身上携带的服装和很多装备不能在外面使用消毒液，所以必须要进来。”
Ace还撞了一下不死人的肩膀，哈哈笑道。
“精密仪器嘛，你懂的，使用起来很舒服，但是保养的时候也麻烦的很。”
不死人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从切尔诺伯格撤离之后，众人迅速离开了切城的信号屏蔽范围附近。
在联系上凯尔希之后，凯尔希立刻安排了运输机前来接应从切城撤离的大部队。
这里还得提一句，运输机这种东西，实际上是一种非常昂贵的运输工具。
就算是整个罗德岛，也只是拥有两架运输机。
一架公用，一架备用，以及紧急时刻的特殊调动。
接应Scout的，正是第一架公用运输机，众人所乘坐的，是第二架备用的玩意儿。
至于来的时候，不死人也坐过运输机，所以现在已经没有那么陌生了。
在阿米娅的指导下，还成功学会了怎么在飞机上使用安全带。
真是可喜可贺。
几个小时之后，众人就成功从切尔诺伯格回到了罗德岛，在罗德岛的甲板上降落，同时顺着通道来到了检查室。
“如果这场任务里没有接触到那么多感染者的话，我们都不需要走这些流程。但不仅是感染者，我们甚至还遇到了天灾。为了岛内的其他感染者同胞，必须要经过公开的消毒流程。”
Ace在旁边给不死人讲解这种流程的必要性，不死人也表示理解。
“病，很重要，我明白。”
“就怕你觉得这事儿太麻烦，不愿意配合。毕竟罗德岛的病人还算挺多。更何况还刚刚收容了阿撒兹勒的那些患者。”
Ace耸了耸肩膀，跟着不死人一起，走进了面前的通道中。
说起阿撒兹勒的事情，不死人又想到了那位老人。
那个看起来像是一位优雅贵族的老人，却总是自称一介武夫。就连不死人也能从他身上感受到被他深藏的锋芒。
这次血荆棘跟着回来之后，恐怕会第一时间找那位老人，好好地打一架。
但在不死人看来，血荆棘说不定会输的很惨。
在不动用源石技艺的情况下，血荆棘的战斗技巧实际上是有很多破绽的。
这也在那场被誉为教科书一般的剑盾骑士对轻甲骑士的对战视频中有过体现。
在没有使用源石技艺的情况下，不死人几乎是压着血荆棘在打。
而且那时候不死人甚至还没有恢复几成实力。
但这位老人不同，光是他身上被时间冲淡的铁锈味，不死人就能知晓，这位老人绝对有着极为深厚的厮杀经历。而且和血荆棘这种单对单的打法不同，他使用的武器也是能够在同时做到一对多的长型兵刃。
想来，一定是百战不死的强者。
听阿米娅她们的交流还能了解到，这位老爷子以前应该还是乌萨斯的将军。
那这就说得通了。
“不死人，一会儿回去之后打算去干嘛？”
Ace左手提盾，右手拿着自己的胸甲摊开，等待着通道的扫描，一边等着一边回头看了一眼不死人，发出邀约。
“要是没什么事情的话，要不要等我述职之后，一起去喝一杯？我请客，这次切城的事情，也多亏了你。”
在罗德岛上，虽然任务是任务，但是任务中不断精进的各种关系，也是让感染者与非感染者感情更加深厚的一环。
Ace从来不会吝啬自己的感谢，特别是对于不死人这种强者。
“还有，谁？”
不死人学着Ace的模样，左手提着螺旋长剑，右手提着巨剑，问道。
“Scout之前联系我，说要想办法拐你去喝点儿。”
光线在Ace身上扫过，很快就来到了不死人面前，Ace继续说道。
“临光小姐应该没这个精力，她还要回去照看夜莺小姐。至于阿米娅。”
Ace笑了笑。
“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把她拉过来，陪着我们一起喝一杯牛奶或者是果汁。只不过现在的话，她应该会先把博士的事情解决了吧。毕竟凯尔希医生已经等了很久了。”
提到博士，不死人也想起来了，自己和博士的约定。
但Ace看着不死人，却出声让他再等等。
“我知道，你和博士也有很多事情要聊。毕竟发生在你俩身上的事情太诡异了。他忘记了我们很多人，却能够叫出你的名字，明显是认识你。但是相信我，现在最能帮到他的，就是阿米娅和凯尔希，她们俩是最熟悉博士的人。”
等到光芒扫过之后，通道尽头的灯光变成了绿色，Ace又把甲胄穿在自己身上。
“你也不想和一个晕头晕脑的傻瓜交流吧？为什么不给他一点时间呢。”
Ace当然是有私心的，他和博士的关系经过那几年的战争，已经是坚不可摧的友谊，想要让博士先去见凯尔希医生，看看能不能想办法找回记忆。
当然，他说的也很对，现在的博士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傻瓜。除了和不死人相关的事情，以及部分战地指挥的本能之外，什么都不知道。
不死人附和着点点头，肯定了Ace的说法。
“走吧。”
不死人收起自己的两把剑，他拍了一下Ace的肩膀。
“胜利，之后。一定要，分享，喜悦。”
“哈哈哈，对！说得好！”
Ace欢欢喜喜地拉着不死人走出通道，一边走还一边拿出通讯器，要给Scout打通讯。
在联系了Scout之后，Ace和不死人约定好晚些时候在酒吧见面。到时候Ace还要给不死人一个惊喜。
在这之前，Ace要去述职，不死人也要先回自己的房间把篝火点上。
毕竟对于不死人来说，只有真正点燃了篝火，才会有回到家里的感觉。
另一边，最先接受了检查的博士和阿米娅，两人正在前往医疗部的路上。
刚刚下运输机的时候，阿米娅就已经和凯尔希联系好了。
凯尔希听说了博士的情况，表示自己会在医疗部先做准备，给博士来一个全身检查。
当然，这几乎就明示了，要和博士来一场非常正式的交流，毕竟那可是封闭式的检查。全程都由凯尔希来操作，并且只允许阿米娅在旁边观看。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没有见到过凯尔希这个人，博士现在的状态有种奇妙的紧张感。
“博士，自从你离开之后，凯尔希医生一个人负责整个罗德岛的运转，这三年里她做的事情比我们所有人都多，她也主动把担子挑在自己身上。”
电梯里，阿米娅实在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嘴巴，她有好多话想要和博士讲。
分离的这段时间里，阿米娅也成长了很多，有时也会想念这位在她小时候就陪着她的老师。
“不过你回来了，这真是太好了！很多人都很想你，大家也期待着你能回来继续引导我们前进。”
说到这里，阿米娅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博士。
她想了想，还是小心翼翼地说道。
“但是...嗯...博士，如果你觉得这样对你来说压力太大的话，也可以跟我们讲的。我们没有要逼迫你来做什么事情的想法，只是...”
博士看着可爱的阿米娅，听着她体贴的话语，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阿米娅的脑袋。
阿米娅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干脆就安静地享受博士抚摸自己脑袋的感觉。
在她小的时候，博士会用这样的方式对她进行赞扬，这也是那时候，被称作巴别塔的恶灵的指挥者，最有温情的时刻。
“所以，在你们所有人的眼里，我就应该是这样的吗。”
博士轻声问道。
阿米娅愣了一下，她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不用思考，阿米娅。我只是在询问关于我的过去，你更应该实实在在地告诉我，不是么。”
“嗯...是的。”
阿米娅老实地点点头，慢慢说道。
“其实，博士你以前的话，就像是严厉的老师。很多事情不是我们要去做，而是你要求我们去做。但是我们所有人都知道，这样确实会让我们变得更好。”
阿米娅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
“像是现在，如果是原来的博士，你会迫不及待地接手凯尔希医生的工作。而且还会有很多问题要和凯尔希医生慢慢来对。不过...”
“不过我已经忘记了很多事，就像现在这样。”
博士用手捏了一下阿米娅的脸颊。
“好了，不用太担心，既然你说的凯尔希医生有那么大的能耐，那她也一定会想办法帮我找回以前的记忆。至少现在来说，我很期待以后在罗德岛的生活。”
“嗯！”
阿米娅的眼睛亮了起来，用力地点点头。
电梯很快将两人送到了医疗部所在的区块。
刚刚离开电梯，两人就见到迎面而来的可露希尔。
可露希尔在看到阿米娅的时候，正想打个招呼，可她下一秒就看到了跟在阿米娅身后的男人。
愣了一下，可露希尔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欢迎回来，博士！”
博士并没有眼前这个女孩子的印象，所以他也只是点点头。
“谢谢。”
阿米娅看见之后，赶紧把可露希尔拉到旁边，小声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
可露希尔的目光先从正常变成了疑惑，随后变成了震惊，然后慢慢平复下来。
“凯尔希医生已经在里面等着了，博士，快去吧！”
带着兴奋的目光，可露希尔来到了博士身边，她伸手捏了一下博士藏在厚重防护服里的手臂。尽管隔着厚厚的一层，但她看起来还是很高兴。
“我叫可露希尔，一定要记住我的名字哦！等这些事情解决之后，可露希尔期待着能有机会和你坐下来喝杯茶！虽然这对你来说，明显是不太可能啦。”
博士也不好说什么，只好点点头，随后看着可露希尔和自己挥挥手，坐着电梯，离开了这层楼。
“我们进去吧。”
阿米娅推开了凯尔希医生专门准备好的房间，示意博士进去。
深吸一口气，博士暂时压下自己心中的紧张，走进了房间里。
刚刚进门，就连里面的人影都没看清，耳边就响起了一个清冷的声音。
“说实话，要我面对一个和以往完全不同的你，对我来说真是一个新奇又失望的体验。”
凯尔希医生穿着一身工作用的淡绿色衣服，手中还拿着医疗设备的控制器，她转过来看向博士。
“如果这个时候你能告诉我，这都是你装的，那就太好了。”
“...”
博士不知道该怎么回话，凯尔希与他说话的语气，明显是非常熟悉了。
但自己对面前的这个女人完全没有什么记忆，就和阿米娅一样，是今天刚刚认识的人。
看着博士保持沉默，凯尔希面色如常，她抬手指了指旁边的医疗器械。
“上去吧，来检查一下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博士听话地来到凯尔希身边坐下，然后翻身躺下。
凯尔希医生看到博士的脑袋有点歪，她下意识伸出手去。
而博士此刻也本能地抬了一下脑袋，让凯尔希顺利地把手伸到他脑后，调整脑袋和仪器枕头的位置。
刚刚把手放到博士的脑后，凯尔希就顿住了。
她低下头，认真地看着躺在医疗器械上的博士，白色的发丝垂在博士的面罩上柔顺地滑动。
博士也意识到了什么，他的身体僵住了，开始思考，刚刚为什么自己要抬起头来。
就好像是这个动作做了无数遍一样。
这一刻，凯尔希真的以为面前这个男人是在和她开玩笑。
但盯了许久之后，凯尔希还是继续动手，一边扶着博士的脑袋，一边调整好了仪器。
“开始吧。”
白绿色的大猫按动了手中遥控器的按钮。
“让我看看，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194.小憩
“哈！干杯！”
Ace和Scout同时举起了手中的酒杯，连带着旁边的临光和阿米娅一起，最后众人再看向了角落里的不死人。
不死人左右看了一眼，端起一只空掉的杯子，淡然地开口说道。
“干杯。”
顿时，整个酒吧内爆发出一场哄笑，Ace揽过不死人的脖子，非要给他满上一杯酒。
无奈之下，不死人只好在今天值日的煌的手中，接过一杯度数不算太高的果酒，举起来。
“为了我们的胜利！”
Ace最先开口说道。
紧接着，就是Scout的声音。
“为了罗德岛！”
阿米娅支支吾吾半天，好不容易才从嘴巴里蹦出一句。
“为了...为了博士！”
“那我就为了感染者吧。”
临光微笑着举起手中的果汁，她和阿米娅一样，不能喝太多。
最后，轮到不死人。
不死人想了想，他说道。
“为了，未来。”
“干杯！”
叮！
杯子碰撞出声音，众人开心地饮下了第一杯酒。然后各自把酒杯放在吧台上，等待着煌的服务。
Ace和Scout不约而同地抹了一下嘴角。
两人呵呵笑着，看起来已经很久没有经历过如此酣畅淋漓的胜利了。
“哎呀，要怎么说呢，这次任务真的是出的爽快。就算中间有很多危险，但结局总算是好的。”
Scout长抒一口气，他是最先去切尔诺伯格周围城区的人，同样也是最先撤离切尔诺伯格的人。但他所做的事情，却是整个营救博士任务线中，最多的一个人。
“多亏了不死人先生帮助，长音他们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虽然还有一些后遗症，但只要好好修养，这些症状都能被缓解修复。”
Scout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拍了一下不死人的手臂。
“真是的，你也太强了吧！又能打，还能救人。”
其他人对于不死人的印象，也在这一场战役之后发生了根本上的改变。
之前不死人在罗德岛众人这里，都是以战骑士的身份存在他们的认知里。
但现在，不死人已经从一位卡西米尔的竞技骑士变成了一位同时拥有强大战斗技巧与源石技艺的强者。关键是，这位强者还是站在自己这边的，这如何不让人感到振奋呢。
“还行。”
不死人只是低调地点点头，这让Ace等人都不免露出了微妙的笑容。
还行...嗯...还行。
临光又喝了一口手中的果汁，她转过头去向阿米娅问道。
“阿米娅，你应该是陪着博士一起去见的凯尔希医生吧。博士的情况怎么样？”
对于博士，在座的所有人都有着充足的兴趣，就连还在做清理的煌，听到这个话题之后，也放下了手头的工作，转过脑袋来侧着耳朵仔细听阿米娅说话。
“博士的话，他的身体状况并没有出现什么明显的异常，但就是十分虚弱。”
说道博士，阿米娅也来了精神，她放下手中的果汁，有些担忧地说道。
“但是，凯尔希医生认为，博士的失忆并不是一件暂时性的症状。也就是说，恐怕博士是真的把我们全都忘了。”
此言一出，Ace等罗德岛精英干员都不免沉默起来。
临光和不死人不懂他们的感情。但实际上，这些精英干员，正是最先见证过博士的能力，并且也是最先一批受到了博士的重用，成为罗德岛核心的干员。
博士对他们来说，不只是一位同伴。更是有着指引前路，亦师亦友的身份。
但现在，如果博士不能回忆起过往，那么这位博士到底还是不是罗德岛的博士呢？
或者说，真正的博士是被偷梁换柱了？
“但是啊，各位也不用太担心啦，博士并不是什么都不懂，他只是忘了自己的名字，自己的身份关系。但是很多东西博士都还记得。”
阿米娅扳着手指头说道。
“凯尔希医生测试了博士的认知能力和智力水平，这些东西全都还留在博士身上，只不过是性格变化比较大。在进行认知测试的时候，博士甚至能够凭借本能调配出我们罗德岛在三年前开发的一系列药物。”
阿米娅安抚众人。
“那些药物都是在博士和凯尔希医生的共同看顾下完成研发。既然博士能够轻而易举地说出这些药物的原材料和调配方式，那就说明他就是博士。只不过现在要重新认识我们一遍而已。”
“博士，现在，在哪儿？”
不死人还是很关心博士到底是什么状态。毕竟他和博士可是有约，说好了要一起聊一聊。
阿米娅回答道。
“不死人先生，您先不要着急。博士的身体很虚弱，在接受了凯尔希医生的诊断之后就进入了深度睡眠。我们把他安置在医疗部附近的房间。等到博士苏醒之后，我们会第一时间通知您的！”
不死人点点头，接受了阿米娅的安排。
话说回来，阿米娅虽然年纪轻轻，但确实有了一些领袖的模样。
与人说话交流的时候，总是能以较好的安排，来应对所有人的情况。
包括这次在切城里的时候，阿米娅甚至还正面制止了不死人的追问，要求不死人离开切城，保证了大家的安全之后再和博士谈天说地。
这个不过十几岁的小女孩儿，已经有了相当的果断与领袖气质。
只可惜，身高是硬伤。
毕竟没人会在第一眼就把一个看起来可可爱爱的女孩子当成罗德岛的首领。
更何况，阿米娅和人交流的时候，总是真诚地用眼睛看向与自己对话的人。
这种感觉说实在的，很微妙。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略过了这个话题，在临光的饮品上找到了新的突破点。
“我说，身为卡西米尔的耀骑士，怎么只会喝果汁？你们卡西米尔的骑士不会喝酒的吗？”
Ace放肆地开着玩笑，指了指不死人，又指了指临光。
“不死人先生就算了，也没见他怎么吃东西。我可是记得上次办联欢的时候，你和闪灵小姐喝的可不少啊。”
“现在的我不是耀骑士，不过是一个普通的盾卫而已。而且...”
临光又抿了一口手中端着的果汁。
她拍了两下自己手臂上的臂甲。
“看到这身装备了吗？今晚我不会脱下它休息。”
“哦？”
Scout把握住了临光话语里的重点，他问道。
“有任务？”
“嗯。”
临光点点头，在座的各位都是罗德岛的精英，也不用和他们遮遮掩掩。
“凯尔希医生在我回到罗德岛之后，立刻通过通讯器向我传达了下一个任务。明天凌晨，我就要和杜宾教官一起出发。”
第二天早上就要出任务，为了避免影响状态，临光不喝酒的决定也能理解。
但是令人奇怪的是，为什么和临光出任务的，偏偏是那位教官？
“杜宾教官？”
Scout惊奇地说道。
“这可是真的怪了，居然会把杜宾教官派出去？”
“虽然杜宾教官现在属于是驻岛内的新人教官。但她本人作为前军人，有着相当高的职业素养。”
临光补充了两句。
“这次的任务，正好需要我们在一段时间内驻守当地，进行情报收集活动。要不是因为Scout先生你的种族比较引人注目，凯尔希医生应该会把杜宾教官替换成你。”
“那预备队怎么办？给他们放假么？”
Ace问道。
临光摇摇头，她说。
“夜刀教官还留在岛内，而且最近一段时间，应该会有很多大事发生。恐怕预备行动组的各位孩子们，也要经历一段有些难熬的时期。”
其实不用临光说，只要参与了切尔诺伯格作战的各位，都能够明白，切尔诺伯格城沦陷所带来的影响绝对是巨大的。
先不说这对感染者意味着什么。
就说切城处在乌萨斯边缘，与炎国接壤，而且切城与龙门之间的距离就不远。
要是整合运动有些什么特别的打算，现在还暂时滞留在炎国边境的罗德岛，就没法轻易脱离战场。
说道预备队的事情，不死人也竖起了耳朵开始认真倾听。
玫兰莎可是预备队的队长，要是得出战，玫兰莎是肯定跑不掉的。
“你们几个精英干员也是，切城的事情不稳定下来，我们都逃不掉。今天这场酒，恐怕是这段时间以来，我们最后一次有时间坐下来好好喝一杯了。”
说完，临光将杯子里的果汁再喝完，放到旁边的吧台上，等待煌又给她添上一杯。
大家心中也都清楚，不过今晚的酒会主题是感谢不死人，也就没有再关心其他的事情。
其实这也算是一种变相和不死人拉近距离的方式，包括不死人在内，大家都心知肚明，但没人来点破。
这样套近乎的方式，不死人并不反感。
在这之后，众人又随便聊了两句。
Ace和煌闹着要不死人脱下盔甲，看看他身上到底是什么模样，为什么力气那么大。
其他人就在旁边看热闹起哄。直到不死人两只手把这俩不安分的东西按在桌子上动也动不了之后，大家一边笑着，一边放弃了再次忽悠不死人脱下盔甲的打算。
不死人又问了两句有关夜莺干员的事情，临光表示夜莺很快就回到了正常的状态，并且再次对不死人表示感谢。
一场不算庆功宴的庆功宴结束之后。阿米娅和煌最先告辞，阿米娅还要回去写任务报告，煌好像也接到了什么神秘的任务通知。
Ace和Scout两个人勾肩搭背地回去准备休息，临光最后和不死人道别之后，也和不死人一起走进电梯，她还要去看望一下夜莺。
在地下三楼与临光告别之后，不死人顺着走廊来到了尽头的房间。
他刚刚把员工卡从盔甲里摸出来，就听到了里面传来的动静。
推门之后，最先迎面而来的并不是篝火的温暖，而是一团金闪闪的玩意儿。
金毛傻狗猛地扑到不死人身上抱住他，用脑袋疯狂摩擦不死人身上的盔甲。
“刻俄柏？”
不死人先走进房门，然后用手抓住刻俄柏的后颈提起来，轻轻地放到旁边。
“你怎么，来了。”
他刚刚只是回来点了个篝火就出门了，刻俄柏是什么时候跑到他房间里来的。
刻俄柏被不死人提下来之后，又缠住不死人的手臂，和他贴在一起。
“刻俄柏！闻到香味！”
刻俄柏瞪着大眼睛，尾巴摇地飞快，骄傲地说道。
“闻到了！不死愣身上的，香味！”
“？”不死人的思维停顿了片刻，他忍不住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
和以前一样，除了鲜血就是火焰焚烧之后的味道...刻俄柏说的香味就是这个吗？
“吃了，吗？”
结束思考之后，看到刻俄柏眯着眼的样子，不死人下意识问道。
“吃了！好吃！”
刻俄柏认真地点点头。
“今天！小蛋糕，蜜饼，好吃！刻俄柏的，新朋友，是好人！”
看来刻俄柏来到罗德岛之后，也有了自己的喜好，不像是以前那样什么东西都啃了。
至少这次回来之后，刻俄柏没有一口咬在不死人的手甲上。
“新朋友？”
不死人只好一边用手臂提着挂在上面的刻俄柏，一边来到篝火旁边坐下。
“跟我，讲讲。”
刻俄柏顺势趴在不死人的腿上，像是一只宠物狗一样，双手抱住不死人的手臂，一边张开嘴巴露出嘴里的虎牙，对准了不死人的臂甲比划该怎么磨牙，一边开口说道。
“是个，打铁的姐姐！帮刻俄柏擦干净好朋友，还给刻俄柏，吃蜜饼！”
大概是一个罗德岛内负责装备制作和装备修理的工匠。因为刻俄柏口中的好朋友，一般情况下都是指她总是背在背上的那些长枪和斧头。
但是，在罗德岛呆着的这段时间，刻俄柏已经基本没有再抱着武器睡觉了。
这里给了她充足的安全感。
干净的食物和热水，还有不会抢她东西的人。
只可惜不死人得要出任务，不然点燃篝火之后趴在篝火旁睡觉，那才是完美的一天。
嗷呜！
挑准位置，刻俄柏一口咬上了不死人的臂甲，在手甲上又咬出了浅浅的几道牙印。
看着刻俄柏的模样，不死人叹了一口气，他干脆把手甲给取下来扔个刻俄柏，放着她到旁边去慢慢玩儿了。
很快，在夜幕之下，刻俄柏靠在篝火旁发出了满足的呼呼声。
她闭上双眼，趴在不死人的腿边睡着了。
怀里还抱着一只沾满了口水的手甲。
不死人身后取来一根木柴，轻轻掰成两节，扔进面前的篝火中。
这熟悉的感觉...
不死人也微微眯起眼睛。
舒服。

195.贵客上门
“这次出去的时候，和那位不死人先生有过几次交流，倒是刚好也看到了一些奇怪的事情。”
临光接过闪灵递来的热水，她对闪灵点点头。
“谢谢。”
“说说看。”
闪灵自己也端着一杯热水坐到了临光身边，刚刚守着夜莺安稳睡去，刚好和临光聊聊。
临光喝了一口水，把嘴里甜滋滋的果汁全给清理干净之后，开口说道。
“不死人先生，似乎和那位博士认识。而且现在博士是什么情况，你也应该听说了吧。”
“凯尔希医生在你们回来的时候，就已经把医疗部的人手都召集起来，商量有关失忆症状的策略。”
闪灵一边说着，一边把藏在黑袍下的双腿搭在一起，双手捧着手中的热水杯放在大腿上。
“博士的情况很复杂，根据凯尔希医生提供的线索。这位博士的脑部并没有什么明显的损伤，而且不只是简单的对事件有认知性创伤。他几乎忘记了自己的一切，甚至包括怎么做饭，使用刀叉。”
“但令人惊讶的是，对于自己以前曾经精通的专业，他还留有相当一部分的感知。简单来说，就像是一台只知道做事的机器，没有情感与记忆，只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并且还能把它做好。”
临光听闻之后，皱了皱眉头。
可博士对不死人的语气，却完全不是这样的，他们俩交流的时候，就像是非常熟悉对方。
嗯...或许不死人先生还差点。但是博士对不死人先生的信赖程度，属实是有些过了。
“在我们唤醒博士的时候，博士就已经是这个样子了。他忘记了阿米娅，忘记了Ace先生。但是偏偏能够叫出不死人先生的称呼，而且语气中还有极大的震惊，以及一些我说不清的意味。”
临光试着回忆了一下，但终究还是摇摇头。
“不行，我感知不出来，不过我倒是知道了这位战骑士的另一个称呼。”
“说来听听，说不定我也有印象。”
闪灵说了这话，临光意外地看着闪灵。
闪灵挥挥手，她说道。
“那个人对我以前的身份非常熟悉，光靠看我一眼，以及我身上的特征就能分辨出来我的信仰和身份，这说明他对于赦罪师非常熟悉。”
说着，闪灵顿了一下，想到了两人刚见面时，不死人有些无礼的模样。
“而且，他在我面前，直呼母神大名，我自然是非常生气。但是听他的语气，以及那些称呼，说实在的，我有点担心...”
“异教徒？”
临光皱起了眉头。
“和你会有冲突么？”
“倒不是异教徒的问题。你还记得夜莺曾经说过，她在接受了不死人治疗之后，第一次苏醒所说的感想吗？”
闪灵看着临光，她说道。
“光，或者是说，火焰。”
“这有什么奇怪的么？”
临光不解地问道。
“他的源石技艺确实和火焰有关，我们不止一次看到他使用火焰和雷电类似的源石技艺。每个人都有一些小秘密，多种源石技艺的先例并不是不存在。”
“但能让人在精神世界也具象化出火焰的模样，这可不是简单的源石技艺的范畴了，临光。”
闪灵抿了一口热水，温热的液体划过喉咙，驱散了身体的些许寒气。
“你先说说吧，博士是怎么称呼不死人的？”
“嗯...灰烬大人。”
临光回忆了一下，她说道。
“这个称呼只出现了一次，但是在博士第一次昏迷的时候，他的模样明显是认识不死人，而且第二次与不死人先生交流的时候，他说出了这个称呼，不死人先生立刻对他的呼唤起了反应。应该就是在叫他。”
“灰烬？”
闪灵眨了眨眼睛，果然，她确实对这个称呼有点印象。
“嗯...我得回去看看文献记录，这个名字我确实有点印象，而且应该很重要才对...”
临光点点头，谈完了事儿，她把手中的被子放在面前的桌子上，向后一下靠向沙发。
身上的战甲还没脱下来，就这样闭上了眼睛。
“明天还有任务？”
闪灵看到临光这个模样，当即就知道，临光恐怕今晚不打算回房休息了。
“嗯。”
临光轻轻应了一声，说道。
“几个小时之后，要和杜宾教官去龙门，具体去哪儿，我暂时还不清楚。但是会在那里呆上一段时间。”
“注意安全，别勉强自己。”
闪灵起身，来到临光身后，伸手按在她的脑袋上，轻轻揉着她的太阳穴。
“说起来，你是打算什么时候回卡西米尔？”
“再过一两年吧...现在的我，还没有做好回去的准备。”
临光喃喃说着，很快声音就慢慢小下去。
闪灵轻轻笑着，低头看着临光的睡颜。
明明想自家妹妹想的要命，却死活嘴硬不回去，这性子，还真是一点没变。
但是闪灵也能理解。
临光的理想，并不只是简单地要改变卡西米尔的现状。
越是在外面呆着的时间长久，就越是能察觉到卡西米尔国内情况到底有多么根深蒂固。
商业联盟与骑士协会的存在，并不是一蹴而就的巧合，而是国家发展的大势所趋。
想要在这样的场景下改变人们的观念，临光未来的路还很长。
不过在罗德岛的这段时间里，临光有了很多新的思考。
特别是当不死人拿下封号骑士的位置，突然爆火。这其中蕴含的意义，也给了临光一个很大的提醒。
或许，并不是只有她一个人在走着这条向身后撒遍光明的道路。
早就有更多人渴望着这样的人出现。
就如同现在的感染者一样。
第二天一早，临光与杜宾教官在车库里汇合。
凯尔希早早地来到关口，向两人说明了这次任务的具体情况和要求，送她们上车，离开罗德岛。
能够这么早起来，已经成为了凯尔希的习惯，她眼眶下厚厚的黑眼圈就说明，这个人早就养成了熬夜的习惯。
当然也可能是肾虚。
“博士和阿米娅呢？”
凯尔希目送两人离开车库，回头看向身后的干员，她问道。
“博士已经起来了，他呆在自己的房间里。阿米娅还在休息。”
“嗯。”
凯尔希点点头，走向电梯。
这位干员还在做今天的工作记录，他一边看着手中的表格，一边出声问道。
“需要叫阿米娅起来吗？”
“不用，让她多休息一会儿，就当是给她放个假...”
正当凯尔希准备做下一件安排的时候，她挂在腰间的通讯器亮起了屏幕。
凯尔希拿起通讯器，接过电话。
“喂？是我，凯尔希。”
“乌萨斯？”
“行，我知道了。不用紧张，安排他们一会儿从车库上来，尽量不要让太多干员看到。”
收起电话之后，凯尔希转头对身后的干员开口说道。
“准备一下会客室，再泡一壶热茶，有贵客上门了。”
“是！”
...
“哟，不死人。”
食堂门口，不死人提着睡懵的刻俄柏，与Ace相遇了。
“Ace，起来，很早。”
“哈哈！习惯了而已，习惯了。今天这么早起来，是打算要来吃饭吗？”
Ace惊异地看着不死人问道。
“这可真是少见啊，不死人先生。你的症状又恢复了？”
Ace说的，自然是不死人是不是又喝了应急理智顶液。
但是不死人还没来得及去找凯尔希拿报酬，他也没喝这玩意儿。
“没有。”
不死人摇摇头，同时提起了右手抓住的毛茸茸的狗子。
“刻俄柏，饿了，吃饭。”
“哈！”
被提在手里的狗子突然挺直了身体，打了个哈欠。
然后脑袋又垂下去，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不死人抖了抖右手提着的刻俄柏，刻俄柏脸上的肉肉也跟着抖了两下。但她还是没什么反应，甚至过了一会儿之后还传出了睡着的呼呼声。
“睡懵了。”
不死人对Ace耸了一下肩膀，表示自己也没什么办法。
Ace看着不死人和刻俄柏的互动，他抽了抽脸颊，尽力忍住笑出来的冲动。
罗德岛众人对于刻俄柏的印象，大概就是一个武力值很高，可可爱爱的傻女孩儿。
但是这个傻女孩儿对于陌生人来说又十分警戒，像是这样被人提在手里的事情，没人见过。
三人一起进了食堂，不死人先把刻俄柏放在座位上，然后一起去和Ace买饭。
“昨天回去之后，把述职报告写了，交给凯尔希医生。”
Ace和不死人一边排队，两个人一边就聊起来了。
“凯尔希医生没睡，她还在为博士的事情发愁。”
“博士，不是，没事？”
“确实没事，但是博士失去记忆这件事。对于我们每个人来说都算是大事。特别是对于凯尔希医生来说，更是大事中的大事。”
说起博士，Ace就忍不住感慨道。
“原本还指望着，博士回来能够帮凯尔希医生分担一下岛内的运作，但现在看来博士是指望不上了。不过嘛。”
Ace露出了爽朗的笑容。
“博士能回来，就已经是让我们所有人都高兴的事情了，也不能要求他太多。我们能有现在的日子，博士功不可没。”
看来，罗德岛的老成员们，对于博士的看法，都是清一色的十分感激。
“阿米娅对博士的感情很深，我们又何尝不是呢？博士能跟着我们回来，还愿意配合我们做检查，这就说明博士对我们的印象还是很不错的。”
Ace递出自己的员工卡，要了一份标准了炎国式早餐。
“包子油条麻圆豆浆，要不要尝尝？炎国人常吃的玩意儿，今天值日的应该是安德切尔还是谁。他们就喜欢捣鼓这些像是甜点的正餐。”
不死人按照Ace的建议，也给刻俄柏打了一份过去，只不过要的是三人份的量。
看到不死人递出了刻俄柏的员工卡，打饭的干员顿时眼神一凝。
又在原本三人份的量上额外加了二人份，并且还一脸严肃地告诉不死人。
“不死人先生，相信我，这么多的话，差不多是刻俄柏小姐的正常食粮。如果她今天很高兴的话，一会儿记得来加餐。”
“？”不死人沉默了一会儿，只好点点头。
这些干员一天天的，都把刻俄柏的食量给记下来了吗？！
跟着Ace一起回到桌旁，不死人再拍了拍刻俄柏的脑袋。
食物的香气和不死人的手，彻底把刻俄柏给唤醒了。
不死人把筷子和刀叉放到刻俄柏桌前，他说道。
“吃。吃完了，我有事。”
...
另一边，在送走了来访的客人之后，凯尔希揉了揉自己的脑袋，她觉得有些头大。
正巧，这个时候，凯尔希的办公室被人推开了。
她抬头一看，正是一个穿着黑色防护服的人站在门口。
他看到凯尔希一脸疲惫的模样，忍不住缩了一下。
“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
“不，你来的正是时候，坐下吧。想喝点什么？咖啡行吗。”
“都好。”
凯尔希示意博士坐到旁边沙发，她自己则是站起来，来到旁边的咖啡机面前。
“你想怎么喝咖啡？”
“怎么喝？”
博士愣了一下，他问道。
“还能怎么喝？”
“或许你可以把咖啡豆先咬碎，然后吞进肚子里，再直接冲热水进去。”
“疯了吧？！那么高的温度？！”
“可你以前太忙的时候，就会这么干。顺带提一嘴，还有吃泡面的时候，也是一样。”
一边说着，凯尔希已经端了两杯热腾腾的咖啡来到博士面前，给他放了一杯咖啡。
“两勺奶，一勺糖，可可糖浆我这里没有，得去食堂。凑合着喝吧。”
凯尔希端着自己什么也没加的苦咖啡坐下，她下意识将左腿搭在右腿上，上身蜷缩起来，抿了一口滚烫的咖啡。
博士小心翼翼地端起咖啡，尝试着打开面罩，喝了一口。
“好烫！”
“那就慢点喝。”
凯尔希看到被烫着，急急忙忙放下咖啡的模样，嘴角忍不住微微弯了一下，但很快又抚平。
“口味还合适？”
“挺好喝的，就是烫了点。”
博士慌慌忙忙的，准备放下咖啡的时候，手又抖了一下，滚烫的咖啡洒满了他的衣服。
凯尔希看着慌忙博士，一股新奇感油然而生。
她抿了抿嘴唇，不动声色地问道。
“今天早上乌萨斯的大使来过了。他们和我聊了一下有关切城的事情，并且通知我，切城的核心城已经在今天凌晨脱离了主城区。”
白色大猫看向旁边的博士。
“博士，你怎么看？”
博士还手忙脚乱地收拾被他不小心抖到衣服上的咖啡，听到凯尔希的问话，他有些茫然地抬起头。
“啊？”
“...”
凯尔希叹了一口气。
“算了，你喝吧，我不问你了。”
凯尔希端起咖啡，挺直了身子，又抿了两口，然后站起来。
“一小时前我帮你约了不死人，大概二十分钟后他会过来。你可以组织一下自己的语言，到时候和他交流一下。”
她瞥了一眼博士。
“没问题吧？”
“没问题啊。”
博士点点头。
也说不出来为什么，总觉得面前的这个女人...
和他原来的关系应该不差。

196.解开谜团,更多谜团
“首先，恭喜。”
不死人来到房间里的第一句话，就是对博士说的。
“恭喜你，回到，罗德岛。”
“呵，算了吧，我说实话现在也没有什么实感。反倒是战场上厮杀的声音还在我耳边回荡，让我觉得那才是真实的。”
两人视线相对，对话的时候，一股轻松愉悦的氛围油然而生。
站在旁边的凯尔希忍不住挑了挑眉毛，看着博士总觉得奇奇怪怪的。
这家伙面对我和阿米娅的时候，都没这么轻松...
“还没正式自我介绍一下。”
博士伸出自己的右手，开口说道。
“他们都说我叫博士。”
“不死人。”
两只手握在一起，摇动了一下，看得出来双方的热情。
不死人自然是不用说，他对博士是有着极大的需求。
可别误会，这里说的需求，是指对博士脑子里的东西很感兴趣，博士记得什么，知道些什么，他都要从博士的脑袋里把这些东西挖出来。
至于博士，面对不死人的时候，他才能感觉到莫名其妙的熟悉，这种熟悉是阿米娅和凯尔希无法给予他的。
尽管他们已经通过很多测试，证明博士就是他们以前的博士，那个带领罗德岛的前身度过难关的巴别塔的恶灵。
但对于博士自己来说，没有这方面的记忆。就像是一切都被别人安排好一样的陌生感。
这种感觉并不会让人感到有多舒服。
不过阿米娅和凯尔希对他倒是确实不错。除了凯尔希总是冷着一张脸，感觉自己欠他东西一样。
虽然只是一种直觉，但博士也能从凯尔希时不时看向他的目光中找到一抹憎恶与无奈。
但是面对不死人的时候就不会，那是纯粹的温暖与安心。
“先坐吧，我去给你们沏茶。”
凯尔希先招呼不死人坐下，然后找了个由头离开房间。
看着凯尔希推门而出，不死人把视线拉回来。
“你让她，出去？”
“她自己觉得，可能自己不在的话，我们两个的交流更流畅一点。”
博士耸了耸肩膀。
“她好像不太应付得了你的样子，提到你的时候，她的脸总会垮下来。明明平时还挺好看的。”
“...”
不死人也不好说什么，凯尔希这段时间对他的照顾不假，总不可能这个时候在博士面前拆她的台，说自己入岛第一天就用生命威胁她吧。
“好的，那么都到这里了，我们也可以好好聊聊了。正好，我有很多问题想要问你。”
博士搓搓手，调整了一下自己在沙发上的坐姿，身体前弓，双手手肘靠在膝盖上，手掌合握。
“我也，一样。”
不死人对博士点头，他说。
“你先。”
“那我就不客气了，不死人先生。”
博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刚刚和凯尔希喝咖啡的时候，他就已经大致整理好了自己想要问的问题。
现在只需要把这些东西列出来，一个一个地问出口就好。
“首先，你知道我现在的状况。”
博士用双手示意了一下自己，他说。
“脑子里少了点东西，但是身体也非常适应某些场面。比如凯尔希和阿米娅问我一些有关源石的问题，我脑子里是空的，但是嘴巴会下意识回答出来。再比如有关医疗援助的知识也是，明明我脑子里是想不起来的。但是看到那些仪器，我偏偏就能动手操作。”
“嗯哼。”
不死人点点头，这个症状他昨天和阿米娅他们聊天的时候，就已经了解了。
据说这是身体的本能引导他做事，与记忆无关。
“根据凯尔希所说的理论，我现在的状况是属于，浅层记忆全部消失。也就是说我不知道我是谁，我从哪儿来，我会做什么。”
博士挥挥手。
“我没有朋友，没有身份，就连我爸妈是谁我也不知道。但我他妈的偏偏又知道爸妈朋友是什么意思，我对这个逼泰拉的状况还知道的不少。”
他的语气有些烦躁，不过不死人是能够明白他的感受，毕竟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感受了。
不死人的经验比较充足。
“这些就是浅层记忆。但是属于深层记忆的...好吧，换个你能理解的词语就是潜意识，或者说本能。在潜意识里，我还是那个罗德岛的博士，我会开车，我会与人谈判，我对源石了解很多，我甚至还是一个有着不知道多少学位的专家。”
博士竖起双手，在空中停顿了一下，他一边摇头一边说。
“说实在的，这种感觉非常割裂，你懂吗。就像是我被凭空塞到了这具身体里，关键是所有人都告诉我，我就是我。只是我自己不知道我是我而已。”
“但是，不死人先生，你是不一样的。你很特别！”
博士看向不死人，不死人似乎能从博士面罩下感受到那股炽热的视线。
“我看到你的时候，我的脑子里就出现了一些画面，在那些画面里，有我明明没有见过，却觉得十分熟悉的人。我看着他们死在我面前，他们跟我说了些什么。我看着有人将我送进那副棺材里，我还非常配合地合上了双眼。”
“我也能从你的身上感受到很灼热的气息，我甚至能看着你，就感觉我自己正在被焚烧，这种灼烧的痛苦，和正常人感受到身体被火焰灼烧的感觉又不一样...妈的，我知道这是什么感受，但我说不出来。”
听着博士的话语，不死人有些意外。
之前就有过猜测，博士是被烧过，今天的交流算是做实了这种可能性了。
不死人开口说道。
“感觉，身体不是，自己的。每一寸，每一，部分，都在融化。明明，很痛苦，但是，说不出话，意识，抗拒开口。”
“对，对对对！对了，太对了不死人先生！”
博士伸手拍掌，不死人说的太对了，简直就像是在他的梦境里做客过一样，和他的感受一模一样。
“就是这样！不只是表层的焚烧，一定要打个比方的话，我就像是一张纸，一点反抗的机会都没有，看着自己的身体与意识都被一点点地蚕食殆尽。”
博士现在与不死人交流的模样。要是被其他人看到了，一定会让他们惊得眼珠子都掉下来。
在他们的印象中，博士从来不会有这样跳脱的模样，永远都是成熟稳重，开口就会让人感到安心的领袖。
但如今，在不死人面前，就像是一个咋咋呼呼的小孩儿一样，上蹿下跳。
“你先说说，画面里，有什么。”
不死人对于博士看到他之后，脑子里闪现的画面非常感兴趣。
如果是那些画面引导出的痛苦感，那一定有与之相关的人。
“好吧...让我想想...”
博士揉了揉自己的额头，他慢慢说道。
“嗯，首先...有两个女人。一个叫...一个叫特蕾...特蕾西娅！对，特蕾西娅！”
不死人点点头。
“继续。”
“然后...还有一个叫...系...寄...?”
博士闭着眼睛努力回想半天，只憋出了一个字。
但就是这一个字，已经足够让不死人给出线索。
不死人猛然捏起右手，他沉声开口。
“系火女？”
“系火女...对！他们都叫她系火女大人，我知道你的名字，也是她告诉我的。”
博士愣了一下，随后立刻点头说道。
“但是！但是这不是我躺进棺材之前最后的记忆，这一定是很久远的事情。”
他斩钉截铁地说道。
“系火女跟我有提过你的名字，也跟我提过我睡着的那个棺材叫做什么，我能很明显地感受到我的心情。我躺进棺材的时候，只有我自己，那时候我是自愿躺进去的。而且没有半点迟疑。”
博士再说这些，不死人已经不怎么感兴趣了，他赶紧问道。
“你还记得，任何，关于，系火女的，信息？”
“很多！”
博士捂着自己的脑袋，他脸都皱成了一团，随后他猛地抬头，失望地说到。
“但是我记不清，就像是有人拉上了窗帘，让我看不清他们的模样，他们的表情。不过我敢保证，我和这个叫做系火女的人有过一段时间的共事关系。甚至我们好像还，还干过一件很不得了的事情。但是这件事情是什么，包括里面的细节，我全都记不清了。”
不死人思索了一下，他再开口。
“你刚刚，说，她们，死在，你面前？”
他必须要确认这件事，因为在不死人熄灭初火之后，应该就不会再有系火女出现了。除非在他熄灭火焰之后，又有新的火焰燃起，而且还需要有人来引导传火大业。
否则，博士口中的系火女，应该就是属于自己的那位，最后一位系火女。
如果系火女还活着的话...
“是的，我看见有黑暗和无法说出口的东西，将她们淹没。”
说到这里，博士声音不自觉地有些颤抖。
“我...我看着他们的眼睛里，失去颜色！看着他们最后想和我说什么！但我一点也记不清了...我什么都想不起来！！”
博士的精神状况似乎出现了一些问题，在他的回忆里应该有什么让他感到恐惧的食物。
现在博士浑身颤抖，身体不自觉地出现了些许体态扭曲。
不死人见状，赶紧抬起右手，燃起火焰。
被火焰的光芒所照射到的博士，逐渐平复下激动的心情。
大口喘息了半分钟左右之后，他抬起手。
“谢谢...”
“没事。”
和博士交流到这里，其实不死人已经有了基本的了解。
过去的博士，与那个叫做特蕾西娅的女人，以及系火女交流过，还有过一起做事的经历。
但是在某次灾难中，所有人都死去，只剩下他一个人活着。
然后他躺进了那副棺材中，等待着其他人把他唤醒。
而且，能够让博士也失态成这个模样，并且就连在记忆里也会令人感到无法控制的恐惧，失去精神控制能力的，不死人只能想起一个东西。
“深渊。”
不死人抬起上身，他靠在沙发上，开始思考博士与自己的关系。
如果是这样的说法，那么他们实际上是与深渊为敌的，并且特蕾西娅与系火女都在与深渊的对抗中死去，只剩下博士一个人。
再计算一下，自己最早在维多利亚周边苏醒的时间，恐怕自己的苏醒与博士的沉睡脱不开关系。
不过说到那个棺材...
“你知道，那个棺材，叫什么？有什么，作用？”
“那个棺材么？”
博士用手摘下面罩，揉了揉自己的脸颊，然后再把面罩戴上。
“嗯...让我想想，好像是叫做什么王座...具体的作用我是完全记不清了。但是系火女告诉我，躺进棺材里，就能做到什么事。”
渴望王座！
不死人几乎已经确定了那个棺材的作用。
那就是用来维系初火的渴望王座。
渴望王座本身是被某位学者，在火焰时代中研究出来，能够在不进入初始火炉的方式下维持初火燃烧的道具。
继续推理，如果是博士躺进渴望王座里，才将不死人唤醒。
那么博士本身在躺进渴望王座之前，就已经有了成为薪王的资格。换句话说，他就是这一代的薪王，负责维系初火。
这也正好可以解释，为什么博士会有被初火焚烧的记忆，因为他真的是传承过火焰。
不过问题又来了，现在不死人清楚地感觉得到初火就在自己身体里。如果博士是维系初火的薪王，那就代表着。在博士坐上渴望王座之前，初火就已经重新出现了。
初火是什么时候重燃的？
不死人可是记得一清二楚，他当时就坐在初始火炉里，看着手头上的火焰消逝。
还有，系火女是怎么从火之时代活到那个时候的？难道她也进入了与喀兰圣山融合的那副画里？那她为什么又要出来？火焰重燃，是否和系火女有关？
特蕾西娅...这个人名，不死人总觉得有些熟悉，和他之前听过的一个名字很像，但是这有和系火女有什么关联？
“特蕾西娅，是不是，系火女？”
“不是，这个我可以确认！我同时见过他们两个人，但是系火女消失的时间非常早，至少在我躺进棺材的时候，系火女已经消失很久了，但特蕾西娅在不久前还有过印象。”
博士也毫无保留地与不死人交换着信息。
他知道，现在帮助不死人，就是在帮助自己。
“这样...”
不死人又陷入了沉默。
尽管博士解开了部分谜团，但却带来了更多的问题。
系火女去了哪儿，为什么现在还需要维系初火？初火又是什么时候重燃的？
为什么渴望王座会出现在切尔诺伯格？渴望王座又是被谁制造出来的？
那个叫做特蕾西娅的人又在这里面扮演的什么样的角色？
当然，还有深渊，深渊是怎么吞噬系火女和特蕾西娅的？
博士又是如何从深渊的手中逃脱？
这一切就像是一团乱麻搅在了一起。尽管不死人与博士合力解开了部分，却发现这不过是百中之一，冰山一角。

197.奇妙的化学反应
和博士的谈话说不上有多愉快。
对于双方来说都是这样，不死人至今无法给博士的过去一个明显的定位。但他知道了部分事实，也找出了更多的谜团。
不死人越是对过去了解，自己脑子里的东西就越是复杂。
偏生不死人实际上对分析这些事情并不擅长，而且他所知晓的东西，也没法和博士的过去连通在一起。
博士也是，虽然确定了自己和不死人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但他依然无法知晓自己的过去是什么模样，他是为了什么而存在，他的出现有着什么意义？
两人在一番交流过后，脑子里的谜团一点没少，反而越来越多了。
只不过，这对于他们来说也算是一件好事，至少确定了一个很重要的信息。
“如果有机会的话，还要回去切城看看。”
博士对不死人说道。
“我躺的那个棺材一样的地方，应该很重要。如果我能再从那里找到什么线索的话...”
不死人也对这个决定深表赞同，他认为，如果那个棺材真的是某种特制的渴望王座的话，说不定能够通过这个渴望王座，找到初始火炉的位置。
至少目前而言，这个渴望王座，连通了他们现在知道的许多信息点。
但是，不死人仍然对自己的猜测感到了震惊。
据他所知，薪王诞生的条件，最重要的无非就是一点：拥有强大的力量。
换句话说，就是拥有足量的灵魂储备，能够供给初火燃烧。
但不死人至今为止，明面上，能够见到成团的灵魂，还是在那个叫做梅菲斯特的小子身上。
当然，其他强者不死人也杀过不少，比如维多利亚的蒸汽骑士，他曾证明对决过一次。虽然那一次并没有使用咒术与奇迹，但对方的战斗技巧确实不差。
可梅菲斯特又是凭借着什么，能够拥有足以让人看见的灵魂储备呢？
而博士，又是从哪儿搞到的那么多灵魂，可以让他拥有成为薪王，坐上渴望王座的资格？
关于这一点，不死人记在心里，回头等到切城这边的事情结束之后，可以找凯尔希问问。
既然阿米娅和凯尔希都对过去的博士了解甚多，那不死人或许可以从他们那边找到问题的答案。
“总之，向前看。”
不死人说道。
“你现在，出来了。那就，好好，活下去。”
“你说的对，现在的我确实不应该被我自己都搞不清的过去禁锢住。”
博士愣了一下，随后点点头。
“阿米娅和凯尔希对我的态度都很友好，在这里呆着感觉也不差。”
现在的博士无处可去，既然凯尔希和阿米娅都拿出了与他相交不浅的证据，那为什么博士不能安心呆在罗德岛呢？更何况，罗德岛确实也能给他一些外面拿不到的东西。
“那就，这样。”
不死人站起身来，坐在他对面的博士也起身。
两人伸出手，握了一下。
“有事，随时，找我。”
“你也一样。”
两人的第一次交流就在这里结束，中间的时间，也不过是十几分钟。
但就是这十几分钟，凯尔希也没有端着茶进来。
直到不死人推门而出的时候；两人才发现，凯尔希就靠在走廊的墙边，低头在手中的移动终端上处理数据。
“聊完了？”
凯尔希听到动静，她抬起头来，看向不死人。
“嗯。”
不死人点点头。
凯尔希所表现的正如博士所说的一样，她没有去真的泡茶，而是找了个借口出来等着两人慢慢谈。给了他们充足的空间。
不过嘛，到底是凯尔希故意给空间，还是她确实不想给不死人泡杯茶，那就说不准了。
“谈完了正好，我也有点事要找你，能留一下么？”
凯尔希对不死人说话的态度还是很客气，就和之前拜托不死人做事的时候一模一样。
看起来，不死人第一次的威慑还是有效果的。
“当然，还有你的报酬，那些东西，我也要私下交给你，就正好一起了。”
“可以。”
不死人也挺期待应急理智合剂的。
说白了，能让自己变成正常人的东西，不死人一直都挺重视的。
谁会不想要呢？
凯尔希看到了跟着走出来的博士。
她看到博士的时候，神色一点没变，但是说话的语气稍稍放缓了一些。
“博士，阿米娅已经起床了，今天我给她放个假，正好你可以和她去逛逛罗德岛。让她带着你去看看现在的罗德岛是什么模样。”
“好啊，我也想逛逛。”
博士自然是没什么意见。
凯尔希从衣服里摸出一张黑色的员工卡，交给博士。
“这是你在岛上的身份证明，把他收好，有这张卡片你可以去罗德岛上的任何地方。”
“任何地方？”
博士愣了一下。
“是的，任何地方。”
凯尔希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
“包括地下四层之后的区域，以及核心机房，还有图书馆里面的保密文献收藏区，你都可以去。不过...”
凯尔希瞥了一眼盯着手中卡片看的博士，她轻咳一声。
“咳...在没什么大事的时候，最好不要一个人去这些地方。当然，如果你觉得有一定要去的必要，我希望你能跟我，或者阿米娅说一声。毕竟现在的你，还不是很熟悉环境。”
凯尔希给的权限已经足够多了，博士自己也没预料到这个时候凯尔希就会直接把这些场地的入门权限开放给自己。
虽然她的话语里还有些警告的意味，但毕竟没有说地那么死，不是么？
“我知道了。”
博士抬起头来，他装傻充愣。
“我会跟你说的。”
“...”
凯尔希盯着博士看了好一会儿，她才撇过脑袋去。
“随你。”
博士笑了两声，然后和不死人打了声招呼，转头离开这里，去找阿米娅了。
看着博士走进电梯，凯尔希舒了一口气，她看向不死人。
“走吧，再进去坐坐，顺便把应急理智顶液交给你。”
凯尔希一边开门一边问道。
“上次使用之后，感觉如何？”
“很不错...纯度，很高。”
不死人回忆了一下，毫不吝啬地给出了极高的评价。
“那也算是我们罗德岛掌握的核心科技之一了，整个泰拉，目前来说，有能力制造这样的合剂，并且几乎没有副作用的，也就只有我们罗德岛一家。”
“制药，公司。不是么？”
不死人说着，凯尔希就去往柜子面前，伸出右手食指打开了指纹锁。
然后从柜子里摸出了两盒用黑色透光玻璃装着的玩意儿，给放到桌子上。
“这是事前答应好的，两盒。知道怎么使用了吧？”
“直接，喝。”
“嗯，上次你使用的时候，是第一次用，排异反应会持续一段时间，不过也只有你会有这个状况。这一次使用的时候，应该不会像上次那样昏迷那么久了。”
凯尔希把东西从桌子上推给对面的不死人。
不死人轻车熟路地把两盒合剂放进自己的盔甲里。等他抬起头的时候，才发现凯尔希盯着他看。
“怎么？”
“没事，就是在好奇，你这个盔甲里面到底装了些什么东西，怎么感觉你什么东西都在往里面放，而且每次还能真的把东西再摸出来。”
凯尔希一边说着，一边来到办公桌旁边的柜子面前，她回头问了一句。
“喝点什么？茶还是咖啡？”
“不用了，直接，正事吧。”
不死人知道，凯尔希不太愿意和自己打交道。正巧，自己也不太喜欢和她这样的性子说话，倒不如让双方都舒服一点，早点结束。
“嗯。”
凯尔希来到办公桌后面坐下，她从桌子下面摸出了两份文件，扔给面前的不死人。
不死人接过文件，他低头慢慢看着，凯尔希就开口给不死人解释事情的情况了。
“今天早上，乌萨斯官方，派人来罗德岛了。换句话说，乌萨斯大使，出使罗德岛。”
“出使？”
不死人不是很能理解这是什么意思。
不过幸好，凯尔希接下来就开始解释出使是什么意思。
“是的，出使。意思就是，这是官方层面的交流，两个势力的面对面。”
凯尔希指了指不死人手中的文件。
“但是，今天这场交流，我没有给其他人讲，全程都是我一个人在处理。”
“不信任，阿米娅？”
“不是不信任，而是阿米娅还没有到能够接触乌萨斯大使的程度。”
凯尔希摇摇头，她说道。
“虽然阿米娅现在已经很优秀了，但是乌萨斯这个国家，是不能用常理来理解的。”
不死人看着手中的文件。
这是一份交流记录，重点就是记录了今天凯尔希与乌萨斯大使的部分对话。
其中的一些内容十分重要，用红色字体标注成了重点部分。
“切尔诺伯格，核心城？”
不死人抬起头来，他问道。
“什么，意思？”
凯尔希拿过不死人手中的文件，她还是一点一点把这件事告诉不死人算了。
“简单来说，你们昨天才从切城回来。但是昨天凌晨的时候，切尔诺伯格的核心城就已经从切城的这个整体上分离了，核心城是主管切尔诺伯格的动力驱动，也可以说是一个移动城市的心脏。”
“而整合运动在这个时候分离切城核心城，你对这个信息怎么看？”
不死人无法理解，他确实对这方面没有什么好的想法与建议。
“不知道。”
“...”
凯尔希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她又继续开口说道。
“那就先抛开这个不谈，乌萨斯官方来的时候只字未提有关我们进入切城的事情。意思就是说，至少现在，乌萨斯官方还没有明确的证据，证明我们插手了这次切城的事件。而且他们也不打算追究，因为他们希望罗德岛，立刻离开。”
“为什么？”
不死人歪了一下脑袋。
“与我们，有什么，关系？”
“因为罗德岛不只是一家制药公司，更是一家感染者治疗机构。”
凯尔希指了指不死人身后的，挂在墙上的罗德岛标签。
“而这一次，引起切尔诺伯格事件爆发的，正是另一个感染者组织，整合运动。”
“不管如何，在名份上，我们都是为感染者做事的组织，乌萨斯担心我们介入也情有可原。但这位大使还着重提出了一个要求。”
凯尔希说到。
“希望罗德岛能够以最快的速度，撤离炎国与乌萨斯的边境，不要插手此事。”
“在，藏东西。”
不死人迅速给出了自己的看法。
“是的，没错，在藏东西。而且一定与切城相关。”
凯尔希点点头，她说道。
“先不说罗德岛是否会介入切城事件。目前的情况下，罗德岛是唯一能够有理由提出，对切尔诺伯格城内的居民进行人道救援的组织。因为我们距离足够近，而且切城刚发生天灾，罗德岛又是对源石有专项研究的制药公司。”
“再加上，我们对博士苏醒的石棺，是有需求的。”
“那个，地方，叫石棺？”
不死人第一次知道了博士苏醒的棺材叫什么。
“在记录里，博士以前是这样称呼它的。”
凯尔希敲了敲桌子，示意不死人暂时别打岔。
“也就是说，在我们看来，不插手切城的事情，是不可能的。因为这与我们罗德岛的信条相悖。当然，也有许多能够获得利益的地方，不能够放弃。”
“所以？”
不死人还是不明白凯尔希让他过来的原因。
“所以，这次谈话，就代表着你的身份还没有暴露。你还是战骑士，不是属于罗德岛的干员。你还是有着能够随意出现在任何地点，并且不会影响到罗德岛的权利。懂我意思吗？”
不死人沉默着，凯尔希继续说道。
“你和博士谈了很多，我隔着墙都能听到博士和你说话不一样的语气。他在罗德岛一天的时间，还没这十多分钟和你聊，说的话多。”
不知道为什么，凯尔希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怪怪的。
“既然你们之间有着深厚的关系，我希望你能和之前一样，在保持利益合作的前提下，接受我的雇佣。并且参与到切尔诺伯格城这个事件上来。”
凯尔希顿了一下，她再补了一句。
“还要用你，战骑士的身份。”
不死人自然没什么好拒绝的，本来他就会继续呆在罗德岛。
而且说实在话，战骑士这个身份，对不死人来说，真的不算什么。
能起到作用，那也是好事。
“可以。”
“那好，等之后还有什么事情的话，我就找你。包括与博士相关的问题，我希望你可以坦诚地把一切都告诉我。时间应该不远，这两天我们会组织人手，直接对切尔诺伯格城内的幸存者展开人道救援。”
不死人听到凯尔希的这句话，他动了一下，欲言又止。
凯尔希看到了他的小动作，微微颔首。
“有什么话想说的话，直说就好。”
凯尔希认为，这是她与不死人重新打好关系的节点。虽然在这之前两人都看对方不对眼，但不死人还是有很多可取之...
“你不是，无所不知，吗？”
“...”
凯尔希觉得她看不死人又不顺眼起来了，自己就不该让他说话。
“嘶...呼...”
凯尔希深吸一口气，再慢慢吐出去，以此来平复自己的心情。
“还有什么事儿吗？没事的话，请你离开。”
凯尔希下逐客令了。
“那我，走了。”
不死人直接从座位上站起来，拿起靠在桌旁的巨剑，背在身后离开了办公室。
等到不死人走后，凯尔希猛地喝了一大口刚没喝完的，冷掉的咖啡。
随后，打通了博士的通讯。
“喂？”
博士茫然地回答道。
“找到阿米娅之后，先去图书馆把你忘记的知识全部补回来，以后需要你来负责罗德岛的部分运转。知道了吗？”
“啊？阿米娅今天不是放...”
“她放假，你不放假。想要找到以前的记忆，这么松懈可不行，你说呢？”
凯尔希的语气里带着明显的寒意，博士还想说什么，也只能支支吾吾地嗯了两声。
“就这样，我期待你早日明白自己到底有着怎样的能力。”
挂了电话，凯尔希靠在身后的的椅子上。
舒服多了...
另一边，博士一脸懵逼地放下通讯器，他刚找到阿米娅。
阿米娅也听到了凯尔希的语气，她好奇地问。
“博士，发生什么事儿了？凯尔希医生的情绪一般不会变动地这么明显啊。”
“我也不知道啊！我刚从她哪儿走，本来今天还说让你带我逛逛来着。”
阿米娅思考了一下，她谨慎地问道。
“你早上，干了什么？”
“和不死人聊了一会儿啊，还是凯尔希帮我约的。然后我就走了，凯尔希说还有事儿找不死人，他俩又进办公室谈事儿去了。”
“所以，你让凯尔希博士和不死人先生单独呆在一起了？”
“是啊，有什么问题吗？”
博士茫然地点点头。
“...”
阿米娅欲言又止，但最后只是叹了一口气。
“走吧，博士，我带你去图书馆。”
“？”实在是不明白两个人关系的博士挠了挠脑袋。
他俩有什么奇妙的化学反应吗？
真是令人摸不着头脑。

请假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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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特殊的礼物
就在博士与阿米娅在图书馆，为博士执行记忆回溯操作的时候，不死人已经领着刻俄柏回到自己的房间里了。
刻俄柏说今天有和一个大姐姐约定，要过去玩，所以不能来不死人这边了。
说这件事的时候，刻俄柏还有些犹豫，她在思考，要不要把那个姐姐鸽了。
但不死人直接让刻俄柏过去，并说自己有些事情，要去找玫兰莎。
不管在什么时候，爽约都不是一个好习惯。不死人也在用自己的方式，教会刻俄柏一些有关人类社会的常识。虽然不死人自己也不知道这个常识是不是对的。
毕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不死人只是比刻俄柏早半年一年进入人类社会而已。
目送刻俄柏带着自己的好朋友们过去找那位大姐姐，不死人也在思考刻俄柏所说的那位叫做火神的工匠。
他也在思考，要不要什么时候把自己用的巨剑送过去修理一下。
倒不是说自己用着有多不顺手，只要是武器就需要修理保养。即便是不死人手中的这个大铁块，在经过火焰灼烧与无数次兵器对打之后，也不免会出现一些坑坑洼洼的痕迹。
更别说不死人还经常把巨剑当做盾牌用，什么箭矢和法术都能用巨剑挡下来。
长期这样的战斗下来，不死人的巨剑其实已经缩水了整整一圈。
整体的形状更是朝着圆柱的方向在发展。
毕竟不死人燃起的火焰，和普通的火焰完全不一样。即便是凡铁在接受了初火的焚烧之后，也会逐渐变地拥有灵性，产生一种异样的生命力。
更不要说这么高纯度的火焰，在燃烧钢铁的过程中，也会将一些普通铁匠无法利用火焰与技术排出的隐藏杂质逼出来。
现在的不死人使用的巨剑，边缘已经几乎失去了棱角，更像是一个完全没有开锋的巨剑缩小版。
但是令人意外的是，即便缩水了很多，但重量却依旧没有减少。在初火极为不合理的煅烧下，整块巨剑钢铁就像是被压缩了一样。
但这样的钢铁，正常的铁匠是肯定没有办法锻造的。
虽然当初铁匠安德确实手艺不错，但在不死人的要求之下，制作这么大的钢铁巨剑，已经是他的极限，想要继续对自己的武器升级迭代，就必须要找到手艺更加古老的工匠。
这里的古老并不是说，是传统的就是好的。但也只有古老的工匠，手中或许才能有一些特殊的技巧，能够为不死人锻造属于他的武器。
那位叫做火神的工匠，有空的话，不死人真会去看看。
不过，现在嘛。
不死人背上巨剑，朝着门外走去。
离开了罗德岛的这几天，不死人一直在思考，作为老师，要送给玫兰莎什么礼物。
虽然说不死人以前就送了一次，但说来也算是奇怪。
先不说不死人在维多利亚帮玫兰莎打造的直刀是否合格，也不说不死人离开的时候，给予玫兰莎的那枚勋章有多厉害。
关键是这两件东西的原料，还都是玫兰莎给的钱，徽章除了不死人亲手雕刻之外，原料也是用的玫兰莎的学费。
玛莉娅拥有了不死人作为战骑士时期的剑，那把剑经过纯正的雷光浸染，以及不死人长时间的战斗，已经变成了一件超凡物品。
天火拥有的东西则更是珍贵。作为咒术师的咒术之火，这几乎可以说是一个咒术师安身立命的资本，生命之火。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不死人还没有真正意义上给玫兰莎赠送过一个，作为老师赠予弟子最有意义的物品。
不过，在刻俄柏的提醒之下，不死人脑子里突然就想到了一件事。
如果罗德岛本身有工匠拥有能力的话，不死人并不在意把现在的巨剑熔断，制作成两把不同的武器。
用部分钢铁金属，给玫兰莎制作一把全新的长刀，或许不死人自己还能在上面进行镌刻，或是赐予加护。
脑子里想着有关武器的事情，不死人很快就来到了甲板上。
这个时候预备队的各位成员们，正在进行今天的早出操。
安德切尔和某个粉毛猛男吊在最后面，最前面是玫兰莎。
他们正在绕着甲板进行今天的热身训练。
不死人干脆就站在旁边，靠在甲板后面的墙壁上，看着他们训练。
会有早起来甲板上放松，或者是锻炼习惯的人也不少。
预备队的成员们独自使用一部分区域。而另一部分区域就是这些正式干员们早起自我锻炼的区域。
也会有老一辈的干员，会喜欢早上来甲板上吹吹风，手中再端上一杯茶。
比如现在靠过来的某位老头子。
“不死人先生，早安。”
优雅的白发老头手里端着一杯咖啡，靠到不死人身边来，学着他一起靠在墙壁旁边，轻轻抿了一口杯子里的咖啡。
“赫拉格，将军？”
不死人差点没认出来，这个浑身散发着放松气息的老头子，真的是自己在切城见到的那位，意气风发，处变不惊的老人么？
“哈哈哈！是不是觉得形象变化有点快？”
老头爽朗地笑了笑，随后打趣似地说道。
“不过可别说我了，战骑士先生你也是。如果不是有人和我提起，我也不知道战骑士居然会摘下头盔和盔甲，穿上维多利亚贵族才会穿的那些衣服。”
“...”
不死人点点头，确实，赫拉格老爷子说的不错，每个人都会有不同的形象。
“怎么样，感觉，不错？吃了吗？”
不死人简短地问了两句，这也是他在泰拉活动了这么久，学习到的为数不多的寒暄方式。
赫拉格脸上怪怪的，但他还是能勉强听懂不死人的话语。
“吃倒是吃了，而且罗德岛的伙食还不错。不过你一股子炎国风格的寒暄方式，放在你身上真的有种莫名其妙的违和感。”
将军呵呵笑着，他放下嘴边的咖啡杯，捧在手里，感受着掌心的温暖。
风儿在甲板上轻轻拂过，赫拉格眯起眼睛，享受着这样平静的一幕。
“我从没想过阿撒兹勒会有这样一天，不用担心自己的生存状况，只需要全新注意到病人身上的症状。孩子们也能满身心投入到对病症的处理当中。”
“老实说，两天前，我还在思考。如果切尔诺伯格也会处于多事之秋，那阿撒兹勒接下来该去哪儿。我们在整个乌萨斯呆着的时间都不短。但如果切尔诺伯格生变，我们又能去哪儿？乌萨斯本身已经扭曲到了一种奇怪的地步，可我却没有能力改变它...”
赫拉格说这话的时候，他忍不住叹气了两次。
一次是说到自己生存状况变好的时候，一次是说到自己无法改变乌萨斯的时候。
尽管老人活了这么久，对很多事情能看的开，也有自己独特的一套人生理解。
但毕竟是自己的祖国，无法让祖国朝着更好的方向走去，他作为一位老将，必然是有种怅然若失的愁绪。尽管如今的他已经没有必要再对国家指手画脚。
居安思危，这是将军几十年人生中的人生信条，也是他能够活到现在最重要的一点。
绝对不能放弃思考，不能放弃对未来的钻研。
“那就，好。”
不死人点点头，赫拉格能开始担心这些事情，就说明阿撒兹勒在罗德岛得到的待遇不差。
甚至就连赫拉格胸前也多出了一块牌子，那是标明了属于是罗德岛干员的工作牌。
不死人也有一块，但他懒得戴，而且也没办法给他镶嵌到盔甲上。
不过这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呢？毕竟不死人在罗德岛内，已经可以算是人尽皆知了。
这几天也有一些通过了入岛申请的新人。
他们其中的部分听说了战骑士也在这里的时候，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恨不得当场拿着手中的本子和笔冲过去要签名。
但罗德岛上偏偏又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
你可以和战骑士谈笑风生，你也可以敲开战骑士的房门，向他讨教有关战斗方面的知识。
但你唯一不能做的，就是找战骑士要各种纪念用物品。不管是拍照也好，签名也好，都不行。
据说这是不死军团罗德岛分团定下的规矩，为的就是保证不会出现意外情况。
要是不死人一出现，身边就围过去一群人，那不死人还怎么享受在罗德岛的生活？
那不死人还会愿意出现在自己房间之外的场地吗？！
但是从昨天开始，这样奇怪的情绪，就会得到许多缓解。
因为博士回来了。
“我很早就听说过博士的名头。”
赫拉格又抿了一口咖啡，他站在不死人身旁说着。
“虽然那时候他还没有以恶灵扬名，但作为一个指挥官，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名头已经在我们这些指挥者的耳边出现过许多次。没有人会想要和这种比机械还像是机械的人掰一掰手腕。”
听赫拉格的语气，他已经见过如今的博士了。
“但实际上见到他的时候，却没有那种汗毛直立的感觉，我听说他是失忆了？”
“嗯。”
不死人也没什么好避讳的，这件事很多人都知道了，凯尔希也没有试图隐瞒这件事。
“但是，知识，还在。”
“哦，那就没什么。”
赫拉格点点头，他感叹着说着。
“英才可不能失去安身立命的资本，博士这样的人，对于罗德岛来说，就是最好的资源。”
说到这里的时候，赫拉格又忍不住看了一眼不死人。
“当然，你也是。”
“谢谢。”
不死人接受了赫拉格的赞美，他对这位老人的印象很好。
实力强劲，为人正派，处变不惊，而且还很有亲和力。
只可惜，两人都是忙于自己的事情，赫拉格先生喝完这杯咖啡，享受完了这段上午的时光之后，又要转头埋进对乌萨斯接下来的后续处理中。
包括明后天会出动的切尔诺伯格人道救援队，赫拉格先生就要作为救援队的一人重回切尔诺伯格。
与不死人道别之后，赫拉格离开甲板。
而不死人则是继续靠在墙壁旁边，看着正在跑动的玫兰莎。
深紫色的发丝被绑成马尾挂在脑后，窈窕的身子即便是运动服也无法遮挡少女的美好身段。
穿着一身运动服的玫兰莎自然也感受到了不死人的目光，倒不如说现在甲板上就没人没注意到不死人。
他一身标志性的盔甲以及摆在身旁的巨剑，实在是太引人眼球了。
正在奔跑的玫兰莎练级上不自觉跳出了一抹嫣红，速度也逐渐加快一些。
跟在她身后的预备队众人也只能咬咬牙，加速跟上去，毕竟众人是一个团体。
而此时，另一位干员也来到了不死人身边，对不死人伸出了自己的手掌。
“不死人先生，你好。我是夜刀。”
带着黑色特制护目镜的干员对不死人说道。
“也是您的弟子的现任教官之一。”
不死人伸出手，与夜刀握了一下。
“不死人。”
他简便地介绍了一下自己。
“有什么，事情？”
“嗯，倒也没什么大事，只是看到您过来了，就想过来和你聊聊天。”
夜刀靠在围墙旁边，看着还在跑圈的预备队员们说道。
“聊聊有关玫兰莎的事情，也算是为我自己解惑。”
“哦？讲。”
听到与玫兰莎相关，不死人的情绪一下就认真起来。
夜刀抱着双臂，她盯着场中的玫兰莎说道。
“玫兰莎这孩子，一直都是预备队员里对自己要求最高，训练也是最严格的一个。所有教官都认为玫兰莎是最有机会在这些预备队员中晋升为精英干员的孩子。”
“嗯。”
不死人自然是知道的，玫兰莎这孩子有一股说不上来的韧劲。
“其实她的作战能力，我们全都认可，原本体质上的缺陷。在罗德岛养了这么久之后，也基本上没什么大问题了。但关于玫兰莎的武艺，我们都有一个问题。”
夜刀拍了一下身侧的武器，不死人低头看去，那是一把与玫兰莎类似的直刀。
“在我们教官之内，很多人都以为，玫兰莎与我有关系。因为她的武技中有一部分，与东国的武技类似，而整个罗德岛上，目前为止也就只有我会东国的武技。”
夜刀看向不死人。
“我想问问，玫兰莎是您的弟子，那她使用武器的方式，也是您传授的吗？”
这算是许多教官解不开的疑惑。毕竟也没见过不死人使用长刀，玫兰莎这一身有明显东国影子的武技，是从哪儿来的。
“是。”
不死人点点头，这有什么不好承认的？
夜刀颔首，她盯着不死人看了一会儿，突然开口说道。
“我听说前段时间您作为特邀教官，愿意与我们一起教导新人，不知道今天有没有这个荣幸，可以邀请您作为上午课程的特邀指导老师？”
“？”不死人愣了一下，明显没有预料到夜刀会突然在这时候讲这个事。
“可以，倒是，可以。你想，怎么教？”
夜刀嘴角翘起，她解释说道。
“倒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想让大家看看，您平常是怎么训练玫兰莎的，也希望您能够向这些孩子们传授一些战场上的技巧。”
让玫兰莎和自己对打吗？
不死人看向还在甲板上奔跑的玫兰莎。
沉默了一会儿之后，他说道。
“可以。”
女孩儿还不知道，过一会儿，自己就要在许多同伴面前，让他们看见自己和老师训练的模样。

199.不死人的认可
等到孩子们都跑完了今天的热身圈数之后，夜刀教官又带着他们一起做了拉伸。
于是，不死人干脆就靠在旁边，看着他们伸展自己的身体。
又等了十多分钟，大家并排站在一起，等着夜刀教官的下一项指示。
许多人都看到了不死人站在旁边，心里也暗搓搓地在想，不会是不死人来当助教吧？
“各位，今天给大家邀请到一位特殊的教官，相信大家也都看到了。”
夜刀回头看向不死人，说道。
“欢迎正式干员，不死人先生。”
“Ohhhhhhhhhhhhhhhhhhhhhhh！”
一群早就等待半天的预备干员们兴奋鼓掌拍手。
不死人也走过去，站到夜刀身后。
他不是第一次当助教，但是第一次这么隆重介绍他的还是第一次。
以前帮杜宾教官做助教的时候，大都是帮杜宾教官拿点东西，或者做记录。
“安静，安静。”
夜刀教官先是看着这群预备干员们微笑着等他们欢呼一会儿，然后再拍拍手，让他们冷静下来。
“今天不死人先生来做教官，我才是他的助教。这节课的主要内容也很简单，不死人先生会和你们每个人单对单进行对战，并且在对战中找到你们自己的问题。”
听到夜刀这么说，这些预备干员们更是兴奋了。
谁不知道，在整个罗德岛上，战斗技巧能有卓越计入档案的就没有几个。
更不用说这位还是专精于近身搏杀的封号骑士，战骑士。
那可是真正的受到卡西米尔官方认可的骑士。
尽管竞技骑士和征战骑士还是有很大差距。但竞技骑士的佼佼者，以及他在特锦赛上所创下的最快胜利时间记录，至今还没有人打破。
“不过，在这之前。”
夜刀估计颔首，她抬头喊道。
“玫兰莎，出列！”
紫色小猫猫这时候还藏在身侧的好友后面，偷偷观察自己的老师。
听到夜刀教官喊这一声，小玫兰莎的耳朵猛地竖起来，然后一脸茫然。
“啊？！”
“玫兰莎，出列！”
夜刀教官又大声喊了一次，这才让玫兰莎缓过神来。
“啊！到！”
玫兰莎只好拿起手中的直刀，向前跨出一步，迈过身侧的卡缇。
众人都静静地等着夜刀教官，不知道夜刀教官想要做些什么。
只有卡缇，安德切尔和安赛尔这些同属一个小队的队员大概明白之后会发生什么事。
夜刀看着玫兰莎，翘起嘴角，然后开口说道。
“作为不死人先生的弟子，玫兰莎。我要交给你一个任务。”
“啊？！啊！好的！”
玫兰莎的脸噌地一下就红成了晚霞，她死死捏住右手的直刀。
夜刀教官在这个时候把玫兰莎和不死人的关系说出来，实在是让玫兰莎觉得十分羞耻。
就，本来这也不是什么羞涩的关系。但被人在这么多同伴面前说出来，玫兰莎只觉得自己想找个地方好好藏起来！
但除了A4行动预备组之外的其他同伴可不知道这个消息。
他们许多人知道不死人在卡西米尔是有个弟子的，是一个金发的库兰塔。
可从来没想过，战骑士的弟子居然就在自己身边，还是这位十分勤奋的菲林族小姑娘。
霎时，所有目光都集中到了玫兰莎身上。
卡缇不自觉地露出了奇怪的笑容，安赛尔若有所思，安德切尔和史都华德也凑在一起，两人和卡缇一样，露出了奇怪的笑容。
本来就性子羞涩的少女，此刻站在众人面前，感觉浑身都烧了起来。
身后的尾巴蜷在双腿间，玫兰莎努力抬起头，看向面前的夜刀教官，不去看她身旁的不死人。
夜刀教官本身就希望玫兰莎克服一下自己性子上的羞涩。
玫兰莎是一个很优秀的女孩子，这一点毋庸置疑。
出身在维多利亚的贵族，从小接受了良好的教育，性格坚韧，人也十分善良谦逊。
但就是有些羞涩，特别是她作为行动预备组A4的队长，那就需要拥有一定的领导气质。
虽然玫兰莎的同伴们都认可她这个队长，但如果只是心细的话，不可能走得更加长远。
今天要在许多同伴面前让玫兰莎的这个小秘密暴露出来，夜刀教官也藏着要好好练一练玫兰莎的心思。
“很好，很有精神！”
夜刀教官满意地拍了拍玫兰莎的肩膀，然后后退一步，让出了自己身后的不死人。
“你作为不死人先生的弟子，就先让大家看看，不死人先生教导你的时候，一般都是什么样的情况。这样也好让大家都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夜刀教官伸手，让旁边的干员帮忙把准备好的训练用刀具拿过来。
不死人接了训练用刀具，但面前的玫兰莎却没有接。
“玫兰莎？”
夜刀教官提醒了一下玫兰莎，却看到玫兰莎摇摇头。
正当玫兰莎准备开口解释的时候，就听到了不死人的声音。
“和我，训练。不要，留手。”
不死人说着，他把身后的巨剑放到一旁去，然后单手手持训练用刀具，站在距离玫兰莎只有五步的距离。
“这是，规矩。”
众人眼见玫兰莎将自己随身带着的长刀从鞘中拔出来。
这把刀被玫兰莎保养的很好。虽然已经用了有一两年，每天都会进行挥砍训练。但有空的时候玫兰莎就会拜托罗德岛的工匠们进行修理。
毕竟，这是老师送给自己的拜师礼物。
一边是钝到不行的训练用刀具，一边是锋利的真正杀人工具。
但作为弟子的玫兰莎真的就这样举起了手中的刀具，对向了自己的老师。
卡缇猛地倒吸一口凉气。
“哇...小玫不会每次训练的时候，都是这样的吧？”
“其实这是有迹可循的。”
安德切尔点点头，他分析说道。
“就算面对夜刀教官，甚至黑钢的芙兰卡小姐，队长都能举起手中的武器发起进攻，恐怕就是和她的老师正面对战磨砺出来的战意。”
毕竟，以前陪练玫兰莎的，可是战骑士啊...难道还有比战骑士更加恐怖的敌人么？
夜刀教官安静地站到一边去，她也很好奇，不死人是怎么把一个原本身娇体弱的女孩子，训练成了现在这种模样。
而且，最难能可贵的是，尽管玫兰莎的剑术招招致命，但她却没有刽子手身上的煞气。
这件事情在整个教官圈子里都是一个谜，按照玫兰莎的体格，她这种悍不畏死的战法，实在是让人找不到源头，杜宾教官甚至曾经直言。
“这种剑术，没有真正杀过人，是不可能明白这之中的高效与无畏。”
就连曾经动过要收玫兰莎为徒念头的，黑钢国际交换干员的弗兰卡也赞叹玫兰莎的剑术。
玫兰莎握住刀具，她将刀具收回鞘内，在左侧身子虚握，上身微微下压。
说实在的，玫兰莎还是觉得很奇怪。尽管和不死人对练是她早就习惯的事情，但在这么多人的面前...
紧张的小猫咪浑身僵硬，不敢抬头去看面前的老师，这感觉就像是...
就像是被人逮住看霸道总裁小说的自己，还要让自己在这么多朋友面前念出来！
在其他人眼里，玫兰莎摆出这个架势，就说明她已经做好了进攻的准备。
但不死人却大声喝到。
“凝神！”
玫兰莎的身子抖了一下，原本脑子里的那些小心思，也随着不死人的这一声而烟消云散。
她恍然发觉，老师想要看到，不就是变强的自己么？现在的这个状态，还怎么好好给老师展现？
于是，紫色小猫的身体也放松下来，眼睛逐渐变得无神起来，正式进入状态。
右手轻轻搭在左侧的刀把上，双腿也微曲，做好了爆发的准备。
不死人看到玫兰莎这个模样，藏在头盔下的神情略有满意。
随后，一刀抬起，上前两步，直直地朝着玫兰莎的脑袋斩下去！
所有人都没有意识到，就连玫兰莎也差点走了神。
因为这是不死人第一次主动在正式对练中，朝着玫兰莎主动进攻。
这代表着玫兰莎的架势首次被不死人所认可，“啊！”
卡缇惊呼，她从没见过这么有力的斩击。在她的眼里，不死人这一刀可不是闹着玩的。就算是训练用刀具，也能一刀把人的脑袋砸烂。
可就是在坚硬钢铁制作的刀刃即将压中深紫色发丝的时候，一声刀剑的轻吟在场中炸响。
刀刃与钢铁制作的刀鞘在玫兰莎的上拉之下摩擦出耀眼的火星，随后猛地架在不死人下斩的钝刀上。
直刀将不死人的铁刀外拉，划过了自己身侧，而玫兰莎整个人则像是一个紫色的影子一样，从原地向前踏出一步，犹如鬼魅一般略过了不死人的身侧。
将不死人手中铁刀架过身侧的直刀，沿着铁刀的刀脊一路上提，顺着不死人的手臂直挺挺地冲着他的脖子抹过去！
而不死人也并不是没有对策，原本被玫兰莎卸力的铁刀，在他被钢铁包裹的手甲中，却是灵巧地更换了握持方向，从原本的反手变为正手。
高大的身体，在此刻却像是一只迅捷的猎豹一般。不死人低头，上身向下收缩，反手握刀的右手拉过刀刃，整个身体朝着身侧的玫兰莎怀里撞去，却在瞬间迈出一步，朝着她身后冲过去。
而右手的刀刃与手臂就像是一个夹子一样，眼看着就要将玫兰莎持剑的右手架死。
灰黑色的身体仅仅跨出一步，就再次闪身到玫兰莎的身后，持刀的右手向内一翻，铁刀横着架在了玫兰莎的脖颈附近，只需要再深入一点就能压在白皙的皮肤上，拉出大股鲜血。
可玫兰莎也早就预见到了自己的险境，她迅速收回在外的右臂，将刀刃架在身前，本人则是向后压下身子。
呲啦！
火星四溅，刀刃与刀刃摩擦，发出的钢铁嘶嚎声之中，玫兰莎眼睛盯着已经架在身前的铁刀，下腰向前迈步。
她就像是一只灵巧的猫咪，脱离了险境，离开了不死人身边。
不死人没有追击，他将手中的刀剑一甩，再次从正手持刀换成了反手持刀，横拉向身侧。
玫兰莎收剑后第一件事，就是将直刀重新收回刀鞘，回头谨慎地看向了自己的老师。
两人的距离，重新回到了五步之外。
不过是片刻的时间，甚至没超过五秒。但就是这短暂的一次照面，就让在场的众人都观看到了一场价值极高的近身搏斗场面。
不管是不死人的强压，还是玫兰莎的卸力应对，包括两人中间的两三次交锋，都让人目不暇接。
即便不死人是自己的老师，玫兰莎也没有丝毫留手的意愿。
不死人站在玫兰莎对面，他轻声开口说道。
“很好。”
玫兰莎听到不死人开口，愣了一下，随后直起身子来，收起架在刀剑上的手。
“好...”
老师的赞赏，对于玫兰莎来说，就是最好的奖赏，这个坚韧且善良的女孩子，就是想要听到这样的话语。
她忍不住上前两步，来到不死人面前，微微低头。
不死人熟练地揉了揉玫兰莎的脑袋，又拍了两下，示以赞赏。
夜刀也总算是明白玫兰莎的剑术是从哪儿来的了。
刚刚不死人所展现的贴身搏杀技巧，完全不像是一个剑盾骑士，与他使用巨剑的模样也相差甚远。
玫兰莎的技巧都是不死人所传授的，也就是说，不死人真的会东国剑术。
而且，看他的战斗技巧，还不是浅尝即止，而是有过深入的钻研与使用。
夜刀自顾自地点点头，就看到不死人转过来，看向自己。
“好了，吗？”
不死人问道。夜刀赶紧上前两步说道。
“有什么缺点，可以直接说出来，让我们所有人都听一下，包括之后您指导这些孩子们的时候，也是一样的。他们毕竟是一个团队，能对同伴有所了解也是好事。”
不死人想了一会儿，他摇摇头。
“没有，可以指出，缺点。剩下的，她自己，成长。”
是的，玫兰莎在战斗技巧上，不死人已经抓不出什么缺点了。
至少在单对单搏杀方面，玫兰莎已经获得了不死人的认可。
剩下的，就是要时间来沉淀出战斗经验，让玫兰莎最后拥有自己的风格。
玫兰莎双手握紧了，放在自己身前，像个紧张的小媳妇一样。
听到不死人说的话，她忍不住露出了笑颜，然后又赶紧板正了脸。
她可是一清二楚地听到了老师说的话。
“确实...”
夜刀自己找不出什么玫兰莎的毛病了，只能说她用剑的手法还很青涩，但没有一处是需要改正的。
就和不死人所说的一样，每个人的战斗风格不同，玫兰莎走的路，不一定要和夜刀或是不死人一模一样。
所以，接下来的时间，就应该交给别人了。
“好，玫兰莎，现在你挑一个人来接替你的位置。”
紫色小猫咪神经反射似地在人群中准确地找到了一个粉色的身影。
当然，不是某位猛男，而是与自己关系极好的室友。
“梅...卡缇！”
玫兰莎脸上绽出了鲜艳的颜色，她笑着说。
“你来吧！”
卡缇原本还一直想往后面藏一藏的身子顿时僵住，随后放弃似的出声说道。
“是。”
安德切尔等人发出了友善的笑声，目送卡缇来到不死人面前。
“那个...战骑士先生...能不能，下手轻点？”
卡缇有些胆怯地对不死人发问了。
不死人歪了一下脑袋，他点点头。
“好...用盾？”
卡缇还没说话，就看到夜刀不知道从哪儿摸出来一面盾牌，交给了不死人。
不死人丢掉手中的训练刀具，拿过了训练用盾牌，他看向面前的卡缇，说道。
“来吧。”
卡缇顿时面若死灰。
她想起了之前被自己翻来覆去看的那两盘录像。
以及那些被盾牌正面击碎防御的重甲骑士。
握盾的手，微微颤抖。
小玫！救我！

200.银灰来访
于是，在不死人的亲切教导下，花了一整个上午，将预备队的所有队员们全都分析了一遍。
站在不死人的角度，他是以个人作战能力为基准，这就让许多人的缺陷被无限放大了。
原本一些在小队中能够弥补的能力，在不死人面前就像是被抓住了死角一样，穷追不舍。
举个例子，卡缇作为一个重装干员，她的抗压能力与保护能力确实是顶尖的。
但她在攻坚上却弱的不可思议。
整个小队的攻坚职责，几乎都落在了玫兰莎的头上。
而造成这一系列问题的原因，也不只是在卡缇本身上，更是因为安德切尔与史都华德，还有安赛尔对危险的感知能力过于底下。
在长时间的训练中，卡缇逐渐习惯了作为三人的盾牌，而不是一个小队唯一的重装干员。
因此，在这个小队里，玫兰莎就成为了唯一的攻坚手，甚至还会分担一定侦查手职责的队长。
在面对不死人的时候，不死人以盾牌进行冲击的时候，卡缇都能稳住自己的身体，承受住两到三次的攻击。不得不说她在使用盾牌这方面确实有着得天独厚的天赋。
但是一旦不死人露出了弱点，甚至主动暴露了空档，卡缇也没有主动出击的意识。
找到问题之后，不死人让卡缇来用手中的盾牌攻击自己。
不需要多大的力气，但务必要让不死人移动脚步，或者是成功打中盾牌后的自己。
卡缇试了一阵子之后就放弃了，她真的没有这方面的意识，完全没有想过自己也能攻击。
夜刀点点头，把这方面的各种建议都记到了自己的脑子里。
在不死人的专项训练之下，一个上午的时间，所有人都明白了自己的弱项在哪里。
也正是这一次训练，让不死人与这些干员拉近了关系。
他们发现，不死人也不像是许多有实力的骑士一样，把自己关在铁罐子里，对其他人不屑一顾。相反，不死人很热衷与帮助别人找到他们身上的问题。
甚至不死人还说了。
“如果，你们愿意。可以，随时来，找我。有空，就教。”
当然，大家也不会真的傻乎乎地随时跑过去找不死人。但是有这句话，以后在路上遇到的时候，也能聊上两句。
等到中午吃饭的时候，众人才恋恋不舍地和不死人道别。
玫兰莎跟着不死人一起去食堂。不过在这之前，他们还要去接只傻狗。
“说起来，斯卡蒂小姐前几天离开了罗德岛，她在临走的时候还来问过我，老师你什么时候回来。”
在去接刻俄柏的路上，玫兰莎和不死人一边说着，一边走得十分雀跃。
“斯卡蒂？她，有事？”
不死人也好久没有和斯卡蒂碰过面了，不知道她最近在忙什么。
“听说斯卡蒂小姐接受了凯尔希医生布置了一次特殊任务，她走的很匆忙，还跟我说。如果你有空的话，可以再去医疗部看一眼幽灵鲨小姐。”
“嗯...”
不死人想了想，斯卡蒂一般关心的，大都是和她的这位朋友相关的事情。既然没有提到有关故乡的事情，那应该不是故乡又来找上了她。
更大的可能是，她找到了治疗自己朋友的办法？
总而言之，既然是斯卡蒂的嘱托，那不死人也会去看看。
如果幽灵鲨又发作了的话，说不定不死人还能从幽灵鲨身上找到一些有关斯卡蒂故乡的蛛丝马迹。
那些怪物，不死人可好奇的很。要是有机会再遇见一次，不死人铁定不会让他跑掉。
刻俄柏这个时候应该是去找她的那位好朋友火神玩了。
不死人找人打听了一下火神工坊的位置，在干员们的殷切目光之下，不死人告别了热情的罗德岛基础干员，顺着指示牌一路来到了火神的工坊。
火神的工坊令人很意外，即便罗德岛有着先进的科技。但火神的工坊里还保留了一套传统锻造的设备，甚至说旁边的许多刀剑，都有着手动打造的痕迹。
在火炉旁边的铁架子上，还放着许多不死人眼熟的装备。其中有一项就是Ace的盾牌。
Ace的盾牌也是在这里锻造的吗？！
不死人突然觉得，刻俄柏的这个朋友或许真的可以帮他重新锻造武器。
而刻俄柏就靠在火炉旁边的沙发上，用右手撑着脑袋睡觉，左手手里还拿着一块不知道是什么的饼子。
“刻俄柏？”
“呜...”
听到玫兰莎的呼唤，刻俄柏发出了一声悲鸣，脑袋也直接靠在沙发上，用手挡住了自己的眼睛。
“刻俄柏。”
不死人来到刻俄柏身边，伸手抓住她脖子后面的衣服，一把提起来。
“唔...”
刻俄柏在腾空的体感之下，她慢慢张开眼睛，看到是不死人的时候，眨了眨双眸，然后迷迷糊糊地挂在了不死人的肩膀上面。
“火神，呢？”
“大姐，出去了。”
刻俄柏挂在不死人的肩膀上，口齿不清地说了两句，然后又倒头睡过去。
发出了好听的呼呼声。
Zzzzzzzzzzzz...
不死人也没管什么，提着刻俄柏往外走。
周围看到的人也都见怪不怪了。
这个奇怪的小女孩儿他们都认识，是爱吃东西的刻俄柏，不死人提着刻俄柏的模样，已经算是罗德岛的一大名画了。
玫兰莎就跟在不死人后面，时不时看一眼挂在不死人肩膀上的刻俄柏。
虽然刻俄柏是好孩子，但看到这样的场景，也有些想要挂在不死人的另一个肩膀上。
看起来好亲密哦！
紫色小猫咪低着脑袋，不知道在盘算什么，但尾巴左右摇摆。
羡慕.jpg。
三人在食堂坐了一桌，刻俄柏迷迷糊糊地。直到不死人和玫兰莎把饭食放在刻俄柏面前的时候，金发傻狗才稍稍清醒一点。
看刻俄柏吃饭，所有人都会觉得很有食欲，她对食物的喜爱真的是一种很纯粹的欲望，没有人会在刻俄柏面前浪费食物。因为总觉得自己如果这样做了，就是不尊重她。
不死人还是没吃东西，他还没喝人性合剂，就先不浪费食物了。
吃完午饭之后，玫兰莎有一段时间的休息时间，她带着刻俄柏回到房间里去休息了。
最近刻俄柏的状态是有点奇怪的，以往刻俄柏明明是很警惕的性子，有人稍稍靠近，就会竖起耳朵，然后看过去，这也是她在流浪的时候，留下的习惯。
但这段时间，刻俄柏除了吃饭的时候会很有精神之外，其他时间就像是怎么睡也睡不醒一样，就喜欢眯着眼睛困觉。
不管是在不死人的篝火旁边，还是在火神的火炉旁边。
总觉得刻俄柏的精神状态有点奇怪。但不死人又说不出来到底哪儿有问题。
只能说再看一段时间，也有可能是刻俄柏最近比较懈怠的原因。
送走玫兰莎和刻俄柏之后，不死人正准备回火神的工坊看看，火神有没有回去。
如果火神回去了，那就刚好可以认识一下这位刻俄柏的新朋友，顺便问问有没有锻造武器的法子。
这个时候，不死人藏在盔甲里的通讯器却响了。
不死人拿出通讯器，看到，打来电话的居然是凯尔希？
这个女人，早上的时候才一脸黑着送自己离开，现在又打电话过来？是出了什么事情么？
不死人按下了接听键，就听到凯尔希的声音传了出来。
“不死人，有人来拜访罗德岛了，是你的老朋友，也是博士的老朋友。”
凯尔希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冷淡，就像是她根本没有被不死人气到。
“？”不死人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凯尔希说的这位老朋友是谁。
“总之，十分钟之后，我和博士会在机库接待这位远道而来的朋友，希望你也可以过来。”
凯尔希说完，立马挂掉了电话。
不死人还想问问到底是谁呢，就听到通讯器里传出了滴滴滴的声音。
好家伙，凯尔希还是不想和不死人多说两句话，就连电话都挂得这么果断。
想了想，不死人从座位上站起来，他背起放在一旁的巨剑，决定去看看那位凯尔希说的老朋友，到底是谁。
十分钟后，罗德岛机库。
钢铁大门随着机括与齿轮上升，露出了外面的模样。
仍然在荒野之中，但就在机库门口，停着几辆车，领头的车辆里，坐着一位面容肃穆的男性。
随着车辆驶进机库，凯尔希也带着博士与不死人，还有阿米娅一起迎上去。
从后座走下来一位精壮的丰蹄族男性，他先是用友善的目光扫过一遍迎接的四人，最后微不可查地和不死人点点头，然后拉开了前座的车门。
一头白发的青年走下了车，他身上穿着的黑色大衣，手中代表绅士与维多利亚风格的手杖撑在地上，深黑色的长靴踏在地面，高大的身形与骄傲的气质，让人无法在人群中将他忽略。
“喀兰贸易的创始者，谢拉格的希瓦艾什家主，欢迎。”
凯尔希来到银灰面前，她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银灰伸出右手，与凯尔希握了一下，随后将视线看向凯尔希身后的几位重量级人物。
在看到不死人的时候，他停顿了一下，随后开口。
“罗德岛前来迎接的阵容，令我深感荣幸。非常感谢你的重视，凯尔希女士。”
凯尔希回头看了一眼，她向侧面踏出一步，然后一个一个开始介绍身后的成员。
“罗德岛现任领袖，阿米娅。”
阿米娅上前两步，伸出自己的右手。
即便两人的身高差实在是有些离谱。但阿米娅依然鼓起勇气伸出手，并认真地开口。
“欢迎你的到来，希瓦艾什家主。”
银灰略有惊愕地看着阿米娅。虽然早有耳闻，但阿米娅的年龄还是超出了他的预料。
不过，银灰还是微微弯腰，伸出了右手。
随后，银灰将目光放到阿米娅身后的男人身上。
“巴别塔的恶灵，罗德岛的博士。早有耳闻。”
这一次，不需要凯尔希的介绍银灰就主动开口。
博士上前两步，他看着这位恍若两人相识的领主，但实际上自己并没有任何记忆。
不过，博士还是主动伸出了右手。
“你可以叫我博士。”
“很高兴认识你。”
银灰和博士的招呼，就到此为止。
可不管是博士还是银灰，两人对对方的关注都不会停留在现在这个阶段。
最后，银灰看向不死人的时候。
他脸上的表情突然就放松了下来。
甚至就连伸手的方式，也变得不那么严肃。
“早就听说了你来罗德岛，没想到会被邀请来一起见我。不愧是战骑士。”
“好久，不见。”
看到银灰，不死人自然是十分高兴的，这位也算是老朋友了。
多亏了银灰，不死人在离开了谢拉格之后的旅程中，才不会走太多弯路。
看到不死人与银灰这么熟悉，博士是十分意外的，他之前就听凯尔希说过，这位雪境如今的实际掌权人，在谢拉格拥有极大的权势。又是怎么和不死人认识的？
但凯尔希并不意外，毕竟在维多利亚的眼线就有提过，不死人与谢拉格的希瓦艾什家交情匪浅。
不死人与银灰伸手合握，甚至还靠在一起，拍了拍对方的后背。
等到招呼打完之后，银灰在凯尔希的邀请下上楼谈。
“这些是喀兰贸易带来的礼物，希望能与罗德岛结下一个善缘。”
凯尔希看了一眼，向一直跟着她的煌嘱托了一句，随后带着银灰上楼了。
五人簇拥着进入了电梯。
可就在一辆喀兰贸易驶来的车辆后面，一个人影悄悄地从货车上溜下来。
角峰还在与煌对接物资，似乎并没有注意到那个穿着毛皮大衣的女孩。
她看向了刚刚关上的电梯，庆幸着一路上没有被自己的兄长发现，随后悄悄地拐进了楼梯间。
少女握紧了手中的圣铃。
“神啊...护佑我...一定能寻到您的呼唤！”
...
另一边，电梯内。
不死人耳边似乎响起了什么声音。
他歪了一下脑袋。
银灰回头看了一眼。
“有什么事么？”
“没有...”
不死人敲了一下自己的头盔。
听错了么？

201.Cheekmate
银灰这一次过来，要做的事情其实没有多少。
他作为喀兰贸易的创始者，也是整个谢拉格如今唯一对外的牌面，也是听说了博士回归的消息。作为一个喜好认识各种英雄豪杰的首领，银灰说什么也不愿意错过这个机会。
况且，他可不是什么普通人。作为现在雪境的一把手，银灰也收集过许多与博士相关的信息，巴别塔时期的博士，可以说是银灰理想中的对手与好友。
他从来没有放弃过与罗德岛结盟。但是，没有博士的罗德岛，在银灰看来，还不值得他付出太多来与之结交。
凯尔希有意放出博士回归的消息，也是考虑到了这一点。
他毕竟是曾经在泰拉大陆上凶名赫赫的恶灵。即便是失去了记忆，那些残留在身体深处的本能，依然能够撑起他作为博士的框架。
别的不说，就说在切城一役中，不死人确实是一锤定音的角色。但倘若没有博士，众人也不可能在那么混乱的形式下迅速调整好阵型，甚至大部分人只是轻伤甚至无伤就离开了切尔诺伯格。
Scout都已经是匿形专家了，他所领导的小队却也有出现了重伤。由此可见，一个好的指挥官到底有多重要。
在银灰与大多数干员眼里，博士的才能正是在此，对大局的掌控十分恐怖的同时，又能在许多细枝末节上精细到令人发指。
当然，银灰也没想到，不死人居然会那么快就得到了罗德岛高层的重视，他在切尔诺伯格城留下的眼线因为切城大乱，还没来得撤出。因此也不太清楚不死人到底在切尔诺伯格城内做了什么。
但是，两人的关系还是一如既往的好。
毕竟银灰是第一个明确对不死人表明出自己尊敬态度的势力高层。而且与不死人结交的态度也完全让人生不出讨厌的感觉来。就像是和自己许久未见的老友一般舒适。
“这次来罗德岛，除了干正事之外，也是想和你聊聊有关喀兰圣山的事情，顺便还给你带了点礼物。”
刚刚出电梯，银灰就主动走到后面一点，和不死人并排，开始聊天。
“圣山？”
不死人愣了一下，他还记得，那里是画中世界最后的栖息点来着。
而且伴随着自己和深渊的大战，那块画布里的力量也被自己取走，然后一把火烧干净了才对。
按理来说，现在的圣山应该不会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
“嗯，事情说简单也算简单，说复杂也算是复杂，一会儿和你慢慢聊，等我和博士他们交流完毕之后，一定要留点时间，让我和你坐下说说话。”
“可以。”
不死人点点头
银灰伸手拍了一下不死人的肩膀，给他留下一个友善的眼神之后，加速上前两步，追上前面的博士和凯尔希。
凯尔希推开了会客室的房门，让博士与银灰先进去，随后转过头来看向不死人。
“你要进来吗？”
“不用。”
不死人摇摇头，他懒得进去听那些奇奇怪怪的协议或是什么玩意儿。既然银灰说一会儿会专门空出时间和自己聊天，那自己在外面等着就好。
“听不懂，确实不如先去做点自己的事情。”
凯尔希像是松了一口气一样，她赶紧招呼了一下阿米娅，让阿米娅也进来。
阿米娅走过身前的不死人，和不死人挥挥手打招呼，然后大大方方地进入会客室。
不死人也抬起手和阿米娅打了打招呼。
阿米娅还是蛮讨人喜欢的，和她某个总是死板着压着脸的老师完全不一样。
凯尔希在关门之前，她又想到了什么事情，开口问道。
“你要不要再做一次身体检测？服用应急理智顶液虽然还算安全，但也不能保证完全没有副作用。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们也好能帮帮忙。”
不死人想了想，他还是问道。
“可露希尔，有空？”
“你现在就要喝么？”
凯尔希愣了一下，不过想起不死人喝了应急理智顶液之后的状况反应，她也反应过来了。
“喝了，脑子，清醒。”
不死人说道，他指了指房间里面。
“一会儿，银灰，有事找我。”
“可以，我马上帮你联系可露希尔，你带上理智顶液去老地方等着吧。”
凯尔希点点头，随后关上了房门。
不死人虽然对凯尔希有意见，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凯尔希真的在公事公办。
只要是正经的事情，不管凯尔希自己有多大的意见，都不会添加私人情绪。
这也是为什么，不死人明明与凯尔希不对付，但两人还是能达成许多合作共识。
不死人喝应急理智顶液的事情。虽然受益者是不死人，但款药剂毕竟是罗德岛自产，许多干员在关键时刻也会使用。凯尔希是在以大局考虑，而非私交。
在这一点上，不死人非常认可凯尔希的办事方式。
摇了摇头，不死人回头离开了会客室门口。
而就在会客室里面，阿米娅与博士共同坐在沙发上，面对银灰。
凯尔希则是自觉地去旁边的柜子上泡茶。
“喝点什么？咖啡，还是红茶。”
“咖啡吧。”
银灰也不客气，直接说出了自己的要求，随后看向面前的博士。
凯尔希放下手中已经拿起来的红茶袋子，转而从柜子里摸出一包咖啡豆。
“我听说博士是卡兹戴尔内战中最有名的棋手，不知道有没有兴趣与我对弈一盘？”
银灰看到了旁边柜子里放着的象棋，他一时间不免得有些手痒。
刚好，下棋这种事，银灰在维多利亚也学过一段时间。更何况他是天生的幕后掌控者，在这种事情上，多少都会有点天赋。
“希瓦艾什家主，您可能不知道，博士现在...”
阿米娅自然而然接过了话头，这种情况下，还是应该由她来开口比较好一点。
而且，凯尔希也叮嘱过她，现在博士恐怕没法与外人交流，罗德岛的一切总归需要阿米娅来了解，倒不如让阿米娅来主导这场对话。
银灰对博士很感兴趣，谁都对博士很感兴趣，但现在的博士...
阿米娅正想给博士打个圆场。毕竟她也不知道博士现在还会不会下棋，倒不如直接给人家摆开了说，博士就是失忆了。
但博士却伸手按在了阿米娅的肩膀上。
“下棋吗，我应该还是会一点点的。”
博士平静温雅的声音从面罩下出现，他抬头，隔着面罩看向面前的希瓦艾什家主。
“很荣幸。”
这句话一出现，凯尔希泡咖啡的手顿了一下，她偏了一下脑袋，却还是忍住了转头的想法，专心对面前的咖啡下手。
但是...这种语气...
阿米娅也愣了一下，在她的耳朵里，似乎出现了三年前的声音。
“虽然不知道你想要与罗德岛相谈是为什么，也不知道你认为罗德岛能够给你带来什么样的利益。”
博士双手交叉，手肘靠在膝盖上，手掌靠在自己面罩之前。
“但是，为什么不让我们把这份交谈放在棋盘上来说呢？”
阿米娅放在大腿上的手掌忍不住捏紧。
“一盘棋局，先让我们好好了解一下对方，这不是挺好的么。”
凯尔希已经没心思泡咖啡了，她回头去，想要看看那个人的背影。
银灰的神色从一开始的随意逐渐变得严肃起来，他看着面前的博士，一种凭空的压迫感油然而生，他直起上身。
“很好，棋盘上见真章，一边下棋，一边聊聊我的想法，我的目的。”
银灰点头，不知不觉间，话语的主导权已经被博士夺走，而且他还只能跟着博士的步调。
博士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但认为，不能让阿米娅和银灰来对话。
而凯尔希也无法让银灰真正心甘情愿与罗德岛达成合作。
虽然博士突然说这些，令凯尔希感到了巨大的震动，但她在思考之后，还是选择出声。
凯尔希端着咖啡走来，在银灰和阿米娅身前各自放了一杯。
“博士，还是让阿米娅来...”
“不，凯尔希医生，交给博士吧。”
阿米娅微笑着，把自己面前的咖啡推到博士面前，她说。
“...”
凯尔希看着阿米娅，阿米娅平时可不像现在这样，她知道自己的职责，但却把它交由博士。
唉。
凯尔希心中默默叹了一口气，她知道博士对阿米娅影响很大，但没想到会这么大。
阿米娅起身，和凯尔希一起回到柜子旁边，还用手悄悄拖了一下凯尔希的衣角。
“放心吧，博士知道的。”
“？”凯尔希这下可是真的看不懂了，阿米娅的语气很正常，不像是会一意孤行的模样。
阿米娅即便愿意跟着博士打赌，她也会在事前分析好胜算。
也就是说博士是真的有胜算。
但阿米娅怎么会...
“博士在图书馆，看过了。”
阿米娅低声说着，一边拉开柜子，拿出了里面的棋盘，然后迅速回到博士身边。
帮着博士和银灰打开棋盘，摆好棋子，亲手推到两人中间。
博士伸手，毫不客气地拿起己方的棋子，轻轻移动。
阿米娅就像个学生一样，坐在博士身边，亲昵地靠着他，看他如何对弈。
为什么阿米娅会对博士有这样的信任，并不是没有缘由的。
博士的过往能够让人心生赞叹，但如今的他又何尝只是个普通人。
即便是被凯尔希半逼着去了图书馆，阿米娅还是在那里看到了熟悉的一幕。
博士花了半个小时时间简单浏览了一下目前泰拉大陆上所有重要势力的信息。
然后在阿米娅的身边又花了半个小时闭眼小憩。
当他睁眼之后，问到阿米娅的第一个问题是。
“阿米娅，凯尔希是不是已经把我回来的消息通过各种方式散播出去了？”
“啊？这个吗？”
那时候阿米娅也有些迷糊，她只是迷糊之间点点头。
“是啊，昨天博士你回来的时候，凯尔希医生就已经着手安排了。说是要想办法为罗德岛争取更多的利益与盟友。”
“这听起来就像是她的风格啊。”
博士笑了笑，他点点头，说道。
“那做好准备吧阿米娅，之后一段时间，我们可有的忙了。”
阿米娅听到博士这话，忍不住开口问道。
“博士你的意思是...你要和我们一起接手罗德岛的外交？”
“我只是作为旁听者，偶尔看看有什么我能做的事情就好。”
博士伸手拍了一下阿米娅的脑袋，说实话，手感不错。
“不用担心我是否做好了准备，凯尔希说的不错，想要越快接手工作，就得要多看看书呀。”
博士伸了个懒腰，一副懒懒散散的样子。
阿米娅看了一眼博士面前的终端。
她刚刚跟着博士一起休息，却都没来得及关注博士看资料看到哪儿了。
只见他面前的终端上，最右侧的滚动栏已经拉到了最底，而所有待检索的条目，全都有点击过的记录。
虽然这只是一种可能...
但如果，真的有人能在一个小时内搞清整个泰拉的重要势力之间的利害关系呢？
阿米娅与凯尔希凑在博士身边。
不知道什么时候，凯尔希已经坐在博士身边，甚至贴在了他身上，盯着棋盘上的棋子。
“喀兰贸易于维多利亚的交易量在过去的两个月内上升了二十几个百分点，这其中应该是有维多利亚王族的插手。虽然我很好奇你们是通过什么样的方式，与那些宫廷里的大人们取得联系。但只要思考一下银灰先生你与不死人友好的交情，再稍稍了解一下不死人先生的资料，就能得到答案。”
博士轻轻拿起一枚棋子，在手中匀速把玩。
“那么在这样的情势下，为什么不趁热打铁，继续推广喀兰贸易的辐射范围呢？毕竟有着维多利亚的阿斯兰王党作为后盾，在维多利亚的跟脚也算是站稳了。想要继续动手，把谢拉格的本土资产向外转移，那就要涉及到一个常人不太能了解到的行业。”
银灰盯着棋盘，神情严肃，不开口说一句话。
“制药。或者说，矿石病抑制剂。所以谢拉格本土应该是有着充足的某种原料。前段时间刚刚结束了圣女大选，而且听闻现任圣女与您的关系匪浅。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喀兰贸易已经掌控了这种原料对外销售的唯一权。”
博士轻轻把棋子放在靠近银灰一侧的棋盘上。
Cheekmate
银灰看着棋盘，他皱起的眉头逐渐抚平。平静地接受了这次对弈的失败
随后忍不住抚掌赞叹道。
“不愧是罗德岛的博士，厉害。光是从一些细枝末节与小道消息中就能窥得全貌。”
“小伎俩罢了，不值一提，银灰先生也不只是为了下棋才来的罗德岛吧？”
博士颔首，他端起旁边的咖啡，半摘面罩，喝了一口，随后继续开口。
“银灰先生，与罗德岛的协议中，是不是能多考虑考虑价格这方面的事情呢？”
银灰抬起头，他忍着地看向面前的博士，说道。
“这次的交易协定，我会在修改过后很快就送来，相信不会让博士失望。”
“很荣幸能够与喀兰贸易达成交易协定，也希望我们两方之后能多多交流。”
博士放下咖啡杯，伸出了自己的右手，说出了在机库里没说出的那句话。
“忘记说了，欢迎来到罗德岛。”
“是我的荣幸。”
银灰伸手握住了博士的手掌。
他看着面前的这个藏在面罩里的人，又忍不住想起了还在外面等待他的那位骑士。
居然让他们两个凑在了一起...
银灰已经看不清罗德岛的未来了。
他相信，也没人能看得清。

202.消失的喀兰神明
博士和银灰的交流，对两方来说，都是非常愉悦的一次交涉。
银灰在自己并没有失去什么的情况下，确认了罗德岛博士的现状，还与罗德岛达成了一件可以说是对喀兰贸易极其重要的贸易交易。
罗德岛更是在与喀兰贸易的交易中取得了更大的利益分成，还与银灰达成了战略上的合作，罗德岛真正获得了第一个交易往来上的盟友。
只能说，博士在这之中发挥了极大的作用，他依靠自己的眼见与思考，让银灰认可了如今罗德岛的实力。
就连凯尔希和阿米娅也没想到，博士居然仅仅用一盘棋局，不过半小时的时间，就让银灰愿意放出大量的利益。
博士自己也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大事，一直到把银灰送出办公室，他还坐在沙发上，看着面前的这盘棋局。
博士又把这盘棋局重新摆好，然后开始动手。
阿米娅去送银灰见不死人了，凯尔希留下来收拾桌子上的咖啡杯。
她转过头来，看着博士，看到他还在那边摆弄手中的棋盘，不由得过去推了他一下。
“你什么时候知道那么多的？不是说你失去记忆了么？”
“很难吗？我只是在图书馆里看了一些东西而已，稍微分析一下就能做到了啊。”
博士挠了挠脑袋，他的模样有些呆。但凯尔希此刻却在面前这个人身上隐约见到了三年前的影子。
只是如今的他变得很容易欺负了...
凯尔希摇了一下脑袋，赶紧把这个想法从自己的脑子里扔出去。
想什么呢！又不是自己谈下来的合作，至于这么高兴么...
凯尔希见博士还在摆弄棋盘，她忍不住问道。
“人都走了，你还在这儿玩棋？”
“我在复盘。”
博士低声解释道，一边伸出手，以极快的速度不断挪动黑白子。
凯尔希在旁边看得真切，博士走的每一步，都和之前于银灰对弈的时候一模一样，他不仅记住了自己的棋子路数，也把银灰的路数记地分毫不差。
博士时而将棋子拿走，时而悔棋回到之前的几步路数。
凯尔希干脆就坐在博士身边，看着博士摆弄棋盘。
她总觉得这样的感觉很熟悉，如果博士能再...
“你看，这几步棋，他的目标很模糊，分散了攻击目的，是想要让我察觉不到他的真实意图。”
博士下意识指向棋盘，在其中的几个棋子上点一点，轻声对身边的凯尔希说道。
“但是他的脑子已经在思考三步四步，甚至五步之后的局势走向了。银灰的眼界看的很开，他不会在细枝末节的利益上多做纠缠。而且很善于伪装隐藏。”
“这是一个好的领导者，不过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也是一个不怎么安全的盟友。想要把他牢牢拴住，就得要比他看的更为长远。”
博士的语气逐渐变得淡漠起来，他手持自己的棋子，在手掌间摩挲，面罩下的眼睛眯起来，盯着棋盘上的局势。
可他的思维早就想到其他的地方去了。
“要和喀兰贸易做长远的盟友，就必须要和他的想法至少并驾齐驱。在这一点上，阿米娅显然不适合与他来做交涉。而你的性子太过理性，在对公交涉上会显得更加不近人情。”
博士将手中的棋子放到棋盘上。与之前的路数不同，他换了一个进攻方式，尝试用不同的方法突破银灰的回守。
“考虑到谢拉格如今的本质是一个以宗教为主的小国，小国的特点就是血脉传承与信仰为主。因此他们对人情世故这方面会更加看得开。更不要这位年轻的希瓦艾什家主的妹妹还成为了如今的圣女。”
博士的语气越来越淡漠，即便他口中所说的正是能给人带来温度的人情。
“所以就要以更私人的方式尝试和他搭上思路。我选择从下棋这个点切入。”
他盯着棋盘的模样，就好像在脑中勾勒出了一个真实的银灰，而且现在还坐在他的对面。
“这种天骄，想要与他平起平坐最有效的方式，就是在某一个领域打败他，或者说让他产生挫败感，这样他才会真正重视你，重视你身上的价值。”
“我能预见，之后的一段时间里，这位银灰或许...凯尔希？”
凯尔希一直没有说话，她就这样看着博士，一直盯着博士，听着他的声音。
博士转过头去看着凯尔希盯住自己的视线，他伸出手在凯尔希面前晃了晃。
“凯尔希？”
“...”
凯尔希看着博士的面罩还是没有开口。
“凯尔希？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博士的语气又变成了那个有些懒散，紧张兮兮的模样，他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面罩。
“没有啊...”
“你变了很多，但本质上还是你。”
凯尔希突然开口，说了一些让博士摸不着头脑的话语。
退出了思考阶段的博士，像是一个小傻子一样，他挠了挠自己的脑袋，嘿嘿笑了两声。
“你们都说我是博士，那我就是博士了。”
“这不一样，不管我们说不说，你都是博士。这是你不会改变的本质，即便你已经忘记了所有，都不会改变。”
“啊，这样吗...”
博士的语气变得奇怪了起来。
“所以我们之前的关系很好吗？”
“还算不错。”
凯尔希冷淡地说，语气就像是不过比陌生人好那么一丢丢的程度。
博士的语气更加奇怪了。
“有有好到你会挽住我的胳膊吗？”
“？！”凯尔希低头一看，自己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和博士的手臂靠在一起，甚至还伸进了他的臂弯里，勾住了博士的胳膊。
淡绿色大猞猁的脸颊一下就红了，赶紧抽出自己的手臂，站起身来，背对博士，面对阳光明媚的窗外。
博士也有些不知所措，他低头盯着棋盘，不知道这个时候该说什么。
片刻之后，大猞猁轻咳一声。
“咳嗯...没什么事情就快离开吧，我要开始工作了。”
“啊，那我帮你把棋盘收...”
“我来就行！你快走！”
“哦哦哦！”
博士像是逃命一样推门而出。
凯尔希背着手看向窗外，自己的心情逐渐平静下来。
她可能是压力太大了，会做一些和自己不太符合平常状态的事情。
看来是时候好好调整一下精神状态了。
一边想着，凯尔希把桌子上的咖啡杯叠在一起，先放到旁边的柜子上。
然后回来坐在棋盘面前，收拾棋子。
正当这个时候，凯尔希的房门又被打开了。
凯尔希看过去，是某个面罩小人。
“还有事？”
凯尔希微微皱起眉头，一副不近人情的模样。
博士点点头。
“刚刚忘记说了，你脸红的样子还蛮好...!!!”
一枚棋子砸在门框上，吓得博士赶紧把门给关上，逃窜而去。
“滚！”
...
另一边，根本不知道发生了办公室秘闻的阿米娅，带着同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银灰走在去见不死人的路上。
“银灰先生，煌那边传来消息，说您的属下已经和我们完成了物资的对接。”
阿米娅认真地看了一眼自己的通讯器，然后抬头对银灰道谢。
“非常感谢您的慷慨，这些正是我们急需的物资！”
银灰也对这个小女孩很感兴趣，明明身形娇小。但在举手投足之间，又有一股领导者特有的上位气质，却待人和善，能看出她本性的善良。
阿米娅总能让人在不知不觉间感受到她的可爱，就正如现在。
不过银灰也知道，两人是以什么身份在交流，于是他开口说道。
“盟友之间，本就应该互相帮助。博士看的很长远，他的智慧与胆识将会是引领我们共同成长的有利武器。这些也只是算作投资，之后的合作贸易清单上，还会有更多的物资。”
“非常荣幸能够和喀兰贸易达成合作关系！”
“我也非常荣幸能够和罗德岛携手共进。”
银灰的回答让人很舒服，这就是贵族的底蕴，也是他才学渊博的体现。
不过阿米娅还有一个问题，在她心里藏了好久了，眼见马上就要到咖啡厅，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银灰先生，您和不死人先生是什么关系啊？总觉得你们认识很久了。”
“战骑士么？”
银灰点点头，他说道。
“之前我们在谢拉格有过一面之缘，我和他做了一笔交易，双方都很满意那一次的结果。”
银灰简短地说着，左手抓了一下右手的手腕。
“更何况，我对战骑士本身就很感兴趣，能和这样的强者有交集，是我的幸运。当然事实也证明了，我的决断是对的。”
银灰和阿米娅一边聊着，一边来到了咖啡厅。
阿米娅招呼银灰找了个深一点的角落做好，并且嘱托今天值日的干员，一会儿尽量不要过去打扰他们。
也就是银灰坐着的时候，角峰也受到了阿米娅让煌告诉他的信息，跟着指示牌一路来到甲板下面那一层，找到咖啡厅。
“老爷。”
角峰手持一个箱子，站在银灰身后。
“嗯。”
两人对视一眼，立刻就知道双方想要表达什么。
角峰微微点头，站在旁边不说话了。
阿米娅交代完事情之后，回到银灰身边。
“银灰先生，不死人先生现在有点事，应该还有一会儿才会过来，您要喝点什么吗？”
“不需要，刚刚的那杯咖啡很舒服，请帮我向凯尔希女士表达谢意。”
两人再寒暄了一下，阿米娅随之道别。
银灰坐在位置上，闭上眼睛假寐。
为了今天，他可是不眠不休，动用了最快的交通方式赶来，就是为了这两场会面。
而他要和不死人说的，也是大事中的大事。
就在银灰都快睡着的时候，咖啡厅里走进了一个人影。
“欢迎光临...啊？！是不死人先生，我差点都没认出来！”
负责值日的服务干员用手遮住嘴巴，表示着自己的惊讶。
“嗯，辛苦了，银灰已经到了？”
流畅的声音，也与记忆中的沙哑嗓音不同。
银灰从半梦半醒间清醒，他回头看了一眼。
恰好就看到了穿着一身维多利亚定制的日常服，带着银色面具的不死人。
“稀奇啊，没想到战骑士居然会穿着这一身衣服。”
银灰也像是看到了新物种一样，对自己的眼睛表示不信任。
“听你刚刚说话，你嗓子治好了？”
“只是在罗德岛找到的方式，能够让我暂时恢复原状而已。”
不死人用自己有些陌生的说法方式开口，他有些不太适应地偏了一下脑袋。
“在这个状态下，我和你的交流应该更轻松一点。这也是为什么我会愿意和凯尔希合作这么久，她能给我带来我想要的东西。”
不死人坐在座位上，他伸出的手也少了许多纹路，变成了正常人的手掌，光滑，且有弹性。
银灰盯着不死人看了半天，就连角峰也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眼前这个一副维多利亚绅士模样的家伙，就是那个对敌人如此狠辣的战骑士。
这样的反差实在是让人觉得...有点意思。
“所以，圣山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离开之后就出现问题了吗？还是最近才出现的。”
不死人直接切入了话题，他不是着急，只是单纯地喜欢有话直说。
银灰也喜欢不死人这个态度，说话不谜语人，特别舒适。
“是这样的，喀兰的神不见了。”
银灰用最轻描淡写的语气说出了最严重的话语。
“你有什么头绪吗？”
不死人却好像早有预料一般。
他点点头，双手搭在桌上，说道。
“我知道，你们的神已经死了。”
“...”
这句话不是更严重吗？！
不死人的模样直接让两人愣了一下。
他们只是说神不见了，可没说神死了啊？！
不死人看他两人神情不对劲，不由得疑惑着问道。
“没死吗？我亲眼看着她死在我面前，那位与我算是旧识。我也不至于用她的事情来骗你们。”
“不是...但是圣女说...”
银灰整理了一下思维，不死人的话实在是太有冲击力了。
这时候他开始后悔，为什么刚刚自己没有点上一杯咖啡，可以让他端起来喝一口。
沉默了一会儿之后，银灰开口说道。
“也就是我的妹妹，成为圣女的恩雅。她说，她听到了神明的呼唤，并且就在这个方向。”
“嗯？！”
不死人也愣了一下，什么？什么神明的呼唤？
咚咚咚！
也就是这个时候，两人身侧的玻璃窗突然被敲响了。
一个女孩子站在玻璃窗外，盯着坐在里面的不死人。
银灰刚好坐在墙壁旁边，她没有看到。
不死人转过头去，恰好看到了她。
只见那个女孩儿一脸兴奋地看着不死人，她还举起了手中的圣铃，摇出了响声。
角峰用余光看到了那女孩儿的模样，他下意识后退两步。
银灰好奇地探出了脑袋，看过去。
女孩儿也看到了旁边突然看过来的男人，她转过视线看过去。
两人看到对方的一瞬间，气氛突然停顿。
银灰眨了眨眼睛。
女孩儿整个脸都僵住了，只剩手中的圣铃还在发出余响。
叮铃，叮铃——

203.火焰中的家
“所以你是一个人偷偷溜上了卡车。然后跟着我们一起过来，甚至就连蔓珠院也不知道这件事。”
银灰的脸色平静，但随着他每说一句话，坐在不死人身边的恩雅的脑袋就越低一点。
“你知道这样做有什么后果么？如果蔓珠院知道你在这里，他们会想尽办法把你找回去，而且说不定还会对罗德岛宣战。甚至我作为大家族之一的希瓦艾什家主也会受到质问，很有可能联合起来抵制喀兰贸易在谢拉格的工作。”
银灰端起自己面前刚刚叫了一杯咖啡，喝了一口。
“蔓珠院那边你是怎么说的，他们现在怎么想的？”
“这是我的决定，我告诉他们我要去圣山上与神明沟通，让他们不要来找我。”
恩雅不知不觉间再靠近一点不死人，她没有去看银灰的眼神。
“这与你有什么关系吗？希瓦艾什家的大家长？我是圣女，这是我做的决定，你作为谢拉格的家族之主，无权过问圣女的决定。”
“...”
“如果你有什么意见，请直接去向蔓珠院反馈。等我下山之后，会决定是否要看你呈上来的文件。在此之前，任何对我的质问都是挑战圣山的权威。”
银灰还想再说些话，但刚刚恩雅的话让他彻底闭上了嘴。
站在银灰身后的角峰，铁着脸，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
正如恩雅所说，她成为了圣女，就不会再与普通的家族扯上联系，她只是一个圣女而已，也只能是喀兰的圣女。
恩雅转过头看了一眼不死人，不死人看着恩雅右手撑在桌子上，他有些意外。
没想到当时保护的小丫头片子也有这么硬气的模样？
能把她哥哥怼成这样，这段时间的圣女还真不是白当的啊。
可，就在下一刻。
恩雅脸上的表情松动了一点，她微微低头。
“现...现在！我有要事，需要征用希瓦艾什家的力量，恩希亚先生，这是圣女的要求！你不可拒绝！”
银灰表情还是没什么变化，他点点头。
“这是自然，只要是与雪境相关，希瓦艾什家义不容辞。”
不死人愣了一下。
这不还是找自家哥哥帮忙了。
犹豫了一会儿之后，恩雅说道。
“神明向我落下启示，要我找到与神有缘之人，所以我在这里。我出现在这里，就是代表了圣山之主的意志！”
恩雅像模像样地说着，她还抬手，露出了一直被她攥在手里的圣铃。
“现在，告诉我，你和我身边这位勇士是什么关系？他是何名讳，为何不向我引荐？”
“这位啊...”
银灰的声音有点僵，不知道为什么。
“这位是...”
“算了，我来吧。”
不死人打断了银灰的话语，他伸出手挡在恩雅面前，让恩雅把视线转过来。
不死人看着恩雅，他从恩雅身上闻到了熟悉的气味。
“是你的神明让你来找我的么。她和你怎么说的？”
不死人问恩雅说道。
恩雅开口回答。
“神明大人告诉我，她现在在某一个方位，而我在使用神术感应之后，发现神明大人最后的启示，就是在你的身上。”
恩雅尝试让自己变得严肃高贵起来，她直立起上身，开口说道。
“现在，告诉我，勇士。你与神明有着怎样的关系？你是否也收到了神迹。”
气氛顿时安静了起来.
角峰的脸颊一抽一抽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
银灰也憋着自己的脸，还是一副冷静的样。但右手已经抓住了自己放在桌子旁的手杖。
恩雅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只见银灰把右手的咖啡放下。如果没看错的话，好像在接触桌子的时候，还抖了一下？
不死人正在尝试组织语言。
在他面前的恩雅，一股想要装作严肃的模样。但在不死人眼里，这看起来实在是有些滑稽。
想来想去，不死人还是开口说话了。
“你的神明，已经死了。”
恩雅愣住了，她眼睛微微扩大，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话。
“我看着她死去的，临死时她还问我，你们怎么样。”
不死人叹了一口气，这确实是他与绘世者在最后交流时的对话，但这样的事情着实有些富有冲击力。
不死人能够理解，有信仰的人。当他信仰崩塌的时候，会是怎样的状况。
特别是恩雅这样，本来就身为圣女，始终信仰神明的角色。
但是不死人也不知道该怎么向她解释，按照银灰的话来说，圣女离开谢拉格可是大事，不死人要想办法让恩雅了解状况之后，早点回去。
只希望恩雅不要太难受就行。
恩雅眨了眨眼睛，她歪了一下脑袋。
“可是，神明刚刚还跟我说了话，让我找一个戴着面罩的男人，还告诉我，要叫你。”
“灰烬大人。”
这下，银灰和不死人全都愣住了。
银灰不是不相信有神明的存在。但他绝对不会认为神明会给出如此明确的指示。
对于银灰来说，他更觉得，人定胜天，人本身的努力，足以与神明的赐予相提并论。
更不要说银灰这么久了，也没见过神明给自己什么启示，再加上小时候发生在他家族里的惨剧，更是让他明白了蔓珠院不过是统治的工具。
但这并不意味着银灰完全不相信有神明的存在。但他绝对不会认为神明会给出如此明确的指示，更多是一种模糊的指引。
而且，看不死人的模样。
银灰看向不死人，不死人的肢体状态很僵硬，这说明，这个称呼并不常听到，至少对于不死人本身来说，有着特殊的意义。
不死人更是震惊，他从来没有给谢拉格的任何人说过这个称呼。
如果恩雅知道这个称呼，那她也就只能从她口中的神明那里听到。
也就是说。
“你把你的铃铛给我看看。”
不死人的声音又低沉了一点，不容恩雅拒绝。
恩雅也没多想，圣铃确实很重要，但这也不比神明大人本身重要呀。
而且，也不是所有人都能使用圣铃的...啊？！
只见不死人直接伸手，摇动铃铛，并且以熟练的姿态放在胸前。
叮铃-叮铃——
圣铃上骤然亮起令恩雅无比熟悉的白光。然后在包括角峰在内的所有人面前，不死人将放在胸口的圣灵按在了面前的桌子上。
就像是泛起了波澜的湖面，桌面上的空间如同被扭曲了一般一层一层向外摇曳。
不久之后，一行白色的神秘字体就出现在桌子上。
奇迹（寻求建言）
这是远古时期，不死人们之间互相交流，留下讯息的方式。
由于其隐蔽性，以及信息的持久性，而被广为使用。
所有人，都能看到。
恩雅眼睛发光，果然！面前这个勇士，就是神所启示之人！
她赶紧把视线移动到桌面上。
成为圣女之后，神明给予的力量，让她能够看懂一些神明使用的语言。
与神明交流的时候，神明也大都是用这样的方式与恩雅交流。
只有偶尔，神明心情好，才会在恩雅耳边说两句话。
因此，恩雅能够看懂桌子上的话语，也能够将其读出来。
“灰烬大人，请您，燃起火焰。”
恩雅将这番话毫无遗漏地读出来，让银灰和角峰都能够弄懂，他们的神明到底在说什么。
不死人当然看得懂，但他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儿。
他可是亲眼看着绘世者死在自己怀里，化成光点消失！
于是，不死人抬起右手，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去。
嗤。
一声轻响，一缕火苗从不死人的右手手掌中升起。
那火焰洁净地令人沉迷，无人能够将目光从那火焰中移开。
也就是同时，不死人左手的圣铃在没有摇动的情况下发出了响声。
右手的火焰大作，在一瞬间包裹住了不死人与恩雅！
恩雅只觉得自己眼前的画面被火焰彻底覆盖，随后就失去了意识。
不死人看着自己周身的火焰，他不明白这火焰想要表示什么。但他知道，这火焰并没有伤害到恩雅。因为恩雅身体里的那一缕弱小的灵魂依然安稳，甚至在火焰的焚烧中更加凝实。
是的，恩雅的灵魂，也已经壮大到了足以被不死人察觉的地步。
“小姐！”
角峰失态地喊了出来，却被银灰拉住，不至于靠近那火焰。
“不要激动，角峰！”
在这个时候，银灰依然非常冷静，他并不认为不死人会伤害自己的妹妹。
或许，这是一种特殊的交流方式？
就在那黑暗之中，恩雅睁开了眼睛。
出现在她面前的，是一间极为狭窄的房间。
这房间内，摆满了各种化作，以及一个巨大的画架，还有一张巨大的画框，已经被蒙上了画布。
而就在画架面前，一张高脚凳上，坐着一个白色的小女孩儿。
她的头发极长，编成了辫子，一直拖到地上。
即便她没有开口，恩雅却从自己的直觉中获得了答案。
“神明大人？”
“唔...小恩雅？”
那绘世者转过头来，脸上的鳞片证实着她的身份并不简单。
看到恩雅之后，绘世者露出了笑容。
“你终于到了呀！看样子，是找到灰烬大人了？”
“嗯！是的！”
恩雅不敢靠近，她站在距离绘世者有好几米的地方，微微低头，对自家的神明充满了尊敬。
“我听到了您的呼唤，找到了您的勇士，也是您在启示中向我显现之人。”
“诶？可是灰烬大人不是我的勇士哦？倒不如说，他是我的恩人才对。”
“诶？”
恩雅骤然抬起头，她想起了刚刚自己就在不死人面前，装作十分高调，要知道他名字的模样。
这...
恩雅眨了眨眼睛。
坏了！
“不过，灰烬大人应该不会在意你这样称呼他，毕竟他从来不会关心这些细节。”
绘世者挥挥手，也打消了恩雅的紧张感。
“恩雅，来，过来一点。”
恩雅心中一阵窃喜，她上前两步，来到了绘世者面前。
只见绘世者转头看向了她面前的画布。
“你看，这幅画上面画的，就是灰烬大人呢。”
恩雅转过头去，看到那幅画上的模样。
一位穿着全身盔甲的战士，手持一柄螺旋大剑。
他身上的甲胄似是经历了千百次战斗一般破旧。但在盔甲上流转的火红纹路。即便是在画布上也像是活着一样，生生流转。
更不要说，遮住他面容的头盔顶端，有被熔毁的碎齿状纹路，恰似神明的头冠。
他微微低头，看向自己左手掌心的事物。
那是一团火焰，一团本该明亮的火焰。但现在却极其模糊，可即便如此，要直视那一团火焰，也不免让恩雅觉得眼睛发胀，脑袋发酸。
“不要硬撑着自己看哦，我只是让你看一眼，可不能看太多。”
绘世者伸出小手，在恩雅的脑袋上拍了一小下。
恩雅只觉得自己的眼睛一阵清凉，又变得舒适起来。
“嗯...让你过来，也是想和你说些事情，不过现在看来，已经不需要了。”
绘世者拿起了旁边，放在高脚小桌上的画笔，她看向身旁的恩雅。
“来，再靠近一点。”
恩雅小心翼翼地贴在自家神明大人身侧。
绘世者拿起画笔，在恩雅的鼻尖轻轻一点。
霎时，无数的知识从鼻间流入大脑，这些知识汇聚成了最精粹的线条，在恩雅的脑海里勾勒出了一副天寒地冻的画作。
“这...”
恩雅呆在原地，那巨量的知识犹如恐怖洪流，差点摧垮了恩雅的思维。
“不要紧张，这是本该慢慢传授给你的法术。但考虑到我现在不再喀兰，所以干脆在你脑袋里留下一颗种子。”
绘世者收起画笔，她微笑着说道。
“等你慢慢熟悉，就知道这些法术的用处啦！”
正是这时，这件小屋侧面，有两个人影从楼梯口走出来。
只见为首一个戴着红色尖帽的老人，背着一把破旧，且残缺的大剑来到了房间里。
他怀里还抱着一筐像是颜料一样的液体。
“大小姐，我回来了。”
“盖尔爷爷！”
绘世者看到盖尔之后，脸上的笑容更浓，同时伸出了自己的双手。
盖尔来到绘世者身边，伸手抱起绘世者，将她轻盈地抱到旁边的另一张高桌子旁坐下，同时把抱在怀里的颜料篮子也放在桌上。
另一个人影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可他却始终都恍若身处窗外照射进来的阳光之中，耀眼夺目。
“噢？外来者？”
那人穿着普通的铁甲，在胸口还画着一个表情有些滑稽的太阳。
就连脑袋也用像是倒扣下来的铁桶作为头盔，在最顶上还有一根斜着立起来的羽毛。
“嗯，索拉尔大人，这是我在喀兰留下的传承者，他通过灰烬大人来到了这里，不过呆不长久，一会儿就得离开了。”
恩雅听到绘世者对铁甲怪人的称呼，也不由得转过头，对叫做索拉尔的战士微微低头，以示尊敬。
“这样吗！哈哈哈，那正好，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好吗？”
恩雅点点头。
“您说。”
...
恩雅睁开了眼睛，从椅子上坐起。
不死人安静地坐在她身边，右手的火焰在恩雅醒来之后，就骤然缩小，随后在他的手掌中消失不见。
同时，坐在两人对面的银灰也不知不觉间松了一口气，他向后靠在椅子上，又抿了一口咖啡。
“你见到她了？”
不死人似乎已经预料到发生了什么。
“是...是的！灰烬大人。”
从火焰里出来之后，恩雅对不死人的态度骤然尊敬起来。
她从座位上站起，面对不死人微微低头。
银灰懵了，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要是蔓珠院的那些老家伙看见这一幕，一定会气得浑身发抖。
“我见到了神明大人，她向我传授了许多法术。”
恩雅的语气就像是面见神明本身一样谨慎，她稍稍抬起眼眸。
“还有...还有一位叫做索拉尔的大人，让我给您带句话。”
“嗯？”
不死人看向恩雅，他的语气变得激动起来，和原本处变不惊的模样截然不同。
“索拉尔？！他让你和我说什么！”
恩雅被不死人这一下散发出来的威压给惊得有些脸色发白，之前还不一样，接受了自家神明馈赠之后，她才能从面前这位大人身上感受到那股从灵魂深处传来的恐惧与灼烧感。
不死人深吸一口气，他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
“他，让你跟我说什么？”
“索拉尔大人说。”
恩雅回忆了一下。
“他很期待下一次与你见面的场景，希望到时候能够见到另一位小太阳。”
“就这样？”
“就这样。”
恩雅的身姿再低一点，也不知道面前这位大人，会不会追究她之前的无礼行径。
但不死人已经没有心思去想恩雅的事情了。
他满心都在索拉尔上。
他真的没有消失！
如果恩雅见到的绘世者也属实的话。
那是不是能够理解为，这些老朋友都还存在着？
他们都安心居住在那团小小的火焰之中。

204.大礼
初火本就是世界的概念所具现化的事物。
在远古时期，正是有了初火，才有了生与死，光与暗。
而初火本身，更是一种巨大能量的集合体。
在初火衰微之时，时间与空间的概念也会逐渐向初火靠拢，只因初火不稳，无法维持世界正常的运转。
也就是说，初火本身，就代表着一个世界，而随着初火诞生而来的生命，其基本存在形式，正是以火焰形态为基础的灵魂。
那么，为什么绘世者与盖尔，以及索拉尔这些人能够在初火中继续延续他们的意识，或许也就有了足够的理由来解释。
不死人是初火的承载者，初火正是以不死人为依据，才能继续在泰拉大陆上存在着。
即可以说，不死人本身是初火的传承者，也可以说他自己就是初火本身。
因为不死人能够活着，并且持续维持保持清醒的状态，正是有着初火给予他足够的力量。
在火之时代，这样的人有一个只有当代的强者们，能够拥有资格传承火焰的薪王们才明白其含义的名称。
薪王们的化身。
他已经不是作为自己，而是作为历代传承了初火的英雄们力量的集合体，保护初火，让初火能够继续延续至今。
但这毕竟不是火之时代了，火焰的力量已经无法影响到整个世界。所以初火所显现的世界也无法扩展到覆盖整个泰拉大陆。
因此而衍生出的世界空间，就在初火里面，而想要进入初火世界的道路，只有一条。
那就是作为灵魂体，融入初火之中。
不死人在杀死绘世者之后所看到的幻象，并不是偶然。
因为在火之时代的终末，不死人正是与盖尔大战一番之后，获得并吸收了已经吃下黑暗灵魂的盖尔的灵魂。因此盖尔的灵魂并没有随着时间静静消散，而是被不死人在初始火炉内，一并代入了初火之中。
那位与不死人一同在火之时代的终末大战的奴隶骑士，借助初火的力量，得以实现重生。
那么，当作为薪王化身的不死人燃尽深渊碎片，在灰烬的画卷世界中，杀死绘世者的时候。作为绘世者所一并携带的力量与灵魂，自然也被不死人所吸收。
因此，等待了不知千万年的盖尔灵魂。在那时，与自己发誓效忠的大小姐得以重逢。
在初火具现化的世界中，一同享受着宁静安逸的生活。
而能够让不死人携带的沉睡灵魂们苏醒的契机，则是他的两次死亡。
第一次死亡，是在维多利亚。作为一个单纯的不死人死去的时候，他短暂地获得了初火的部分权能，也正是那时，他身上携带的初火，第一次被世界之外的恶意盯上。
不死人隐约记得，那一次苏醒的时候，自己应该是记得许多往事的，包括自己更加古老的苏醒。
可为了对抗来自世界之外的恶意，他燃尽了大部分的力量，让自己与初火一并陷入了沉睡。
代价就是，失去了过往的回忆与世界的真相。
而第二次死亡，才是真正让初火的力量在他身上再一次显现。
这一次，初火令索拉尔率先苏醒，或许因为他与不死人的羁绊最深，且作为除了太阳王葛温之后，与不死人一同作为第一批传火者的身份。
索拉尔这次苏醒，则是作为一位初火的代行者，前来令不死人，这个薪王们的化身，得到真正能够动用初始火焰的力量。
也就是在这一次之后，不死人真正有了调动初始火焰的能力，也是他第一次大幅度恢复记忆与力量的阶段。
此后，不死人一次直面深渊，并吸收了绘世者的力量，将她的灵魂带回初火之内。
再到二进维多利亚，面对被无数深渊喂养出来的虚假飞龙，收集了部分人性。
然后现在，与凯尔希签订协议，加入罗德岛，获得了被提纯的人性，让不死人的记忆与状态大部分恢复。
其实，绘世者死去之后，就一直呆在不死人的身体里，她也会偶尔倾听恩雅的祈祷，并且给予力所能及的回应。
但绘世者毕竟没有得到初火的承认，而不死人也无法完全发挥初火的力量。所以恩雅对绘世者的「神谕」并不能十分清晰地理解。
不死人偶尔会听到的幻听，其实就是他作为一个中介站，听到了恩雅的声音。
那么这样一来，岂不就意味着，自己的那些老朋友，全都没有真正地消失过？！
他们都在自己的身体里，他们活在一个没有争斗，不需要担心未来的世界里。
索拉尔可以与无名王者一同比试武艺。
那位剑术无双的狼骑士，也能和自己的狼伙伴希夫一同躺在草丛上晒太阳。
就连那位憨态可掬的杰克·巴尔多也能与他的老朋友尤姆一起畅饮美酒？
想到这里，不死人的手掌便有些颤抖。
他从没想过，自己还能有再见到老友们的希望。
他也从没想过，那些老朋友，从来都与自己一起。
不死人从未孤单。
“啊，对了，还有一件事。”
恩雅似乎想到了什么，她看到不断发抖的不死人，突然想起来了自家神明让自己说的话。
“神明大人说，灰烬大人您无须想太多，只需要跟着您自己的感觉一步步往前走就好。老朋友们都在等着你一点点将他们唤醒。”
恩雅又说道。
“她还说...篝火？好像是篝火吧。篝火，正是不死人的故乡，您也终会有回到家乡的时刻。但在时刻到来之前，还请您不要忘记自己的身份。”
“...”
不死人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
他已经知道了太多惊喜，这些惊喜就像是一柄大锤一样，狠狠地敲打在不死人的脑袋上。
让他头晕目眩地，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我知道了。”
不死人缓了一会儿，随后，他慢慢说道。
“谢谢。”
恩雅顿时有些受宠若惊，她赶紧微微躬身。
“没有没有，是我应该做的。”
银灰与角峰，其实受到的震撼也一点没小。
他们最先是震惊于不死人与喀兰神明有所关联。
不过，银灰倒是想到过了这一点。因为他与不死人之前的聊天中，也有聊到不死人对喀兰的神明作何看法。
当时不死人只是耸了耸肩膀，看起来好像并不在乎的模样。
“或许，有吧。”
银灰从来没有在不死人口中听到过这样膜棱两可的回答，那时他就已经有了一个心眼。
但如今，恩雅对待不死人的态度，明显是与神明同等。
银灰有想过，不死人与神明有所关联。但他没想过，不死人或许与神明是同等身份。
角峰更是震惊，他从没见过自家大小姐对任何人有过如此恭敬的态度。
不死人的身份，呼之欲出。
“你们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我。”
不死人看到了银灰和角峰的眼神，也明白了他们在纠结的是什么。
无名的英雄叹了一口气，他微微拉起嘴角，算是露出了一个勉强的笑容。
“不是我谦虚，或者其他的什么。你们口中的神明，算是我的一个老朋友。而且就连她自己，也不愿意把自己当做神明。但她知道你们需要一个这样的精神寄托，所以并不在意你们把她当做神明。”
他用食指敲打着桌面，今天的话题，总能让他想到许多往事。
“况且，我可从来都不是神明。”
是的，不管是远古的不死人英雄，还是作为灰烬完成的传火大业。
不死人的外号有很多，其中不外乎也存在着一些与神明有关的称号。
猎杀神明之人。
是的，他有着神明一般的伟力，甚至也能将神明从高高在上的王座上拖下来。
但他从不认为自己是一位冰冷的神明。
他不过是一个被命运所驱使，身受诅咒而踏上这条充满了苦难道路的普通人而已。
唯独在这一点上，不死人不想与神明相提并论。
因为他从不屑于神明的宝座。
“好了，我的事情解决了，你们喀兰的事情也解决了。还有什么事吗。”
不死人看向面前的银灰，他不是不想继续和银灰聊，而是今天知道的事情真的太多了，他需要时间来缓一缓。
说完这些，不死人还指了指旁边的位置，示意恩雅坐下聊，不用站着。
恩雅有些受宠若惊地坐在不死人旁边，小心翼翼地往不死人这边靠了靠。
银灰咳嗽两声，他看了一眼身后的角峰。
角峰这才赶紧把手中提着的盒子放到桌子上来。
“这是我之前说的，要送给你的一个礼物，看看喜不喜欢。”
角峰把扣着的锁扣打开，将箱子开口面向不死人，缓缓拉起箱口。
不死人一开始还并不觉得银灰的东西会让他有多在意。可直到自己看到了里面的东西时，他才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这是我从家族的仓库中，清理库存的时候，找到的东西。藏在角落里很久了，也不知道有没有什么用处。”
银灰看到不死人的模样，顿时心安了，他说话重新轻松起来，说道。
“但是我上次答应了帮你找与古喀兰有关的物品，那我就一定会做到。我看上面的纹路与某些文献里的东西类似，就给你带过来了。不过之前我也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
银灰当然不可能这么草率，但他在使用各种方式尝试鉴定之后，依然无法得知这件物品到底是何用处的时候，他就明白，这件东西一定与古喀兰脱不开关系。
“这东西...很珍贵。”
不死人伸手，将箱子里的东西捧出来，放在手心里。
即便已经蒙上了许多灰尘，以及无法洗净的污垢，但瓶口依然完好无损。
瓶身上的花纹纠缠在一起，反射着咖啡厅中昏黄的灯光，更是显得有如黄金一般闪烁。
这是一瓶，就算是在火之时代也珍贵无比的救命用的药水。
是那传火的国度，洛斯里克，其王妃所赐予祝福的圣水。
也是流传在不死人之间的珍宝。尽管无法与不死人以前所拥有的原素瓶相提并论，但也是不可多得的宝物。
将瓶中的圣水彻底饮下之后，能够在极短的时间内恢复伤势，并治愈一切的病症。
可以说，这瓶圣水，正是神明恩赐最为具现化的形态。
而那位象征着富饶与恩惠的女神，所留下的圣水极为有限。
有可能，银灰手中的这一瓶，就是整个泰拉大陆上最后一瓶仅剩的圣水。
再有。
不死人有种特殊的预感。
或许这瓶圣水，对于矿石病也能起作用。
从银灰这里获得了如此珍贵的道具，不死人抬起头来看向银灰。
他不知道自己能够给予银灰什么。
银灰或许不知道它的价值，但不死人不能装作自己也不知道它的价值。
“好了，不用多说，战骑士先生。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无非也就是偿还与交易那一套。但你也知道的，我银灰对自己看重的人可从来不会说这些话。”
银灰是个很精明，也是很聪明的人。
不死人刚刚对于神明的那些发言，恰恰就说明了，不死人不希望被人当做特例。
也就是说，不管不死人的身份是什么，他都不希望看到银灰因为自己的身份，而影响两人之间相处的态度。
“不过，现在看来，还真有一件事想要拜托你，但这也是在意料之外的事情。”
银灰一边说着，他又端起了面前的咖啡喝了一口。
嗯...
在神明面前说这些话，感觉还真是挺不错的。
“你说。”
不死人点点头，示意银灰继续讲下去。
稍稍平复了自己的心情之后，银灰放下咖啡，看向了不死人的身旁。
坐在那里的是恩雅。
“喀兰圣女，是谢拉格最为尊贵的身份。但圣女的本职就是侍奉在神明左右。”
银灰露出了一个笑容。
“我想，圣女应该不会介意在战骑士身边呆上一段时间吧？”
恩雅眨了眨眼睛，她看向银灰。
却见到银灰默不作声地朝她抖了一下眉毛。
恩雅装作自己什么也没有看到，低下了头。
但她也没有发表反对的意思。
和神明呆上一段时间吗...
恩雅捏住了自己的长裙。
这听起来还挺不错的。

205.临光逸闻!狮子骑士!
很快，恩雅就被闻讯而来的凯尔希带走，去人事部记录信息了。
同时，作为恩雅的护卫，角峰也被银灰留在了这里。
角峰当然不会说什么不字，毕竟他就是从小照顾恩雅和银灰。
银灰身边高手云集，他本身的实力也不容小觑，自然不需要角峰照顾。
无非就是有些文书需要银灰找个新秘书暂时顶替角峰的位置。
在地位这方面，尽管两人都没有说。但银灰就像是大哥，而角峰更像是家里的二哥。
不管是恩雅，还是另一个妹妹，都在不知不觉间认可了角峰与他们的关系。
因此，听到角峰会跟着一起留下，恩雅也稍稍舒了一口气。
目送恩雅与角峰离开，不死人长抒一口气，他这才从自己之前的状态缓过来。
今天得到的好消息是在太多，还有这瓶价值无法估量的女神祝福。
银灰真的从各种方面都能为自己带来好运。
“非常感谢。”
不死人回过神来之后，又对银灰说了一声，他感慨地开口。
“当时能去谢拉格，真是我目前为止做过最好的决定，我在你这里得到了太多，而我只是付出了一次雇佣的代价。”
不死人看着面前的银灰，他彻底放松下来。
银灰笑了笑，他点点头，赞同地说到。
“当时能够突发奇想，让角峰去邀请你，也是我目前为止做过最好的决定。你可不要觉得这并不对等。且不说其他的，就只是你在喀兰圣山上保护恩雅，这就是你对我们希瓦艾什家最大的恩情。”
银灰端起面前的咖啡，他把最后一口咖啡喝完，放下杯子之后，继续说道。
“再有，能和战骑士做朋友，这本身就是很多人想做却完全做不到的事情，你在维多利亚给我带来的利益收获，就已经超出我这几年的战略计划许多。这是合理的互帮互助。而代价也只是我们两个不怎么需要的身外之物罢了。”
这才是两人关系最为稳固的一点。
银灰给予不死人的东西，价值大吗？
当然大，对于不死人来说，不管是古龙的踪迹，还是罗德岛的信息，以及在维多利亚的帮助。
再有就是这次，恩雅带来的信息，以及女神祝福这样的古代遗物。
全都是价值连城的东西，因为这些切实地帮助到了不死人。
但对于银灰来说，这些也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问题是，银灰真的想到了这一层，而且总能在不死人最关键，也是最需要的时候出现在他面前。
不仅是银灰拥有着这些特殊渠道的关系，更是银灰对不死人的了解，他是真的花了功夫去揣测不死人，去了解不死人，才能在这么关键的时候给予帮助。
对于不死人来说，也是如此。
都是自己能够做到的事情，而且价格也十分合理。一次合作之后，剩下的就是因为关系而想到的互帮互助。
对于两人来说，能够结识对方，都是他们的幸运。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在解决了切尔诺伯格的事情之后？”
银灰挥挥手，让服务员过来，帮他再加上一杯咖啡。
“你要喝点什么？”
“我不...嗯，给我也来一杯这个咖啡吧，尝尝。”
不死人本想说我不用，但想到今天刚使用了人性合剂，为什么不陪着银灰喝上一杯呢？
值日的干员有些新奇地帮不死人选了一杯最正常，最普通的咖啡。
“之后吗？之后的事情之后再说，现在还不着急。而且整合运动那边可是有我非常感兴趣的一个东西。”
不死人双手合握，靠在桌子上，他说道。
“这件事情我感觉不简单，短时间之内，罗德岛还没法撤出整合运动。”
“我听说，龙门那边，已经有些消息了。”
银灰点点头，赞同地说道。
“也是喀兰贸易在龙门的人传回的消息。据说最近龙门贫民窟的感染者人数有点不正常。而且那位龙门的地下皇帝，也对此缄口不言，似乎他遇到了什么麻烦。”
“鼠王？”
“是。”
银灰颔首，他向后靠在椅子上，右腿搭在左腿上，像是笔筒一样规整的西装裤自然垂下。
“有传闻说，整合运动在掌握了切尔诺伯格之后，接下来的目标是龙门。但没人知道他们是怎么打算的，也没人知道，整合运动要先攻打切尔诺伯格，再拿龙门的目标是为了什么。”
银灰一边说着，他双手放在大腿上，看着面前的不死人。
“你觉得呢？”
“没什么好觉得的，不管来的是什么，打回去就行了。”
不死人可不管这些有的没的。对于自己来说，如果整合运动始终都维持的这样的战斗水准，那或许不死人会被牵制。但只要是正面对决，整合运动必然无法抵挡不死人的攻势。
难不成，整合运动这些人，还能和卡西米尔的骑士团相比？
“哈哈哈，真不愧是你，这就是你的风格啊。”
银灰抚掌轻笑，不死人的回答在他意料之中，他也不怀疑不死人有这个实力。
但他还有一件事想要提醒不死人。
“但是，注意不要被整合运动牵着鼻子走，或许整合运动也只是一个幌子，真正的后手另有其人呢？”
银灰十分隐晦地对不死人说着，他又低声说了一句。
“整合运动中，有一批来自卡兹戴尔的感染者雇佣兵。据我所知，在三年前卡兹戴尔内战结束之后，卡兹戴尔的佣兵就几乎被那位摄政王收编。那么整合运动这边的佣兵，又是为什么会出现在在这里？”
不死人心中一凛，他记得这个卡兹戴尔的摄政王。
不死人两次在维多利亚，每一次出事，背后都有那位摄政王的影子。
“还真是...不太平。”
不死人正想说什么，服务员就端着两杯咖啡来到他们面前。
等到服务员离开之后，不死人看着自己面前的咖啡，他有些好奇地端起来。
“尝尝味道吧，虽然不及顶尖咖啡师的手作，但味道也算是不错了。罗德岛的生活水准已经很高了。”
银灰毫不避讳地给出了自己的赞誉，他在维多利亚的那段时日，让他对于各种品味都上升了许多，他本身也有足够的资历给出评论。
不死人端起咖啡，凑到自己的嘴边。
胡子上沾染了些许棕色的痕迹，不死人喝下一口之后，他顿了一下。
“虽然颜色有点奇怪，但是味道还是很不错的...这是甜么？”
“加了两块方糖，还混了一点牛奶。咖啡师应该是知道你以前没怎么喝过这玩意儿，给你喝了一种大众最能接受的口味。但咖啡本身的味道是苦的。”
“这样吗？”
不死人又喝了两口咖啡，冒着热气的咖啡在他嘴里就像是凉水一样，两三下就给喝下去了。
银灰吹了吹自己面前的咖啡杯，轻轻抿了一口。
眼角微微颤动一下，银灰强压下自己的不适，然后偷偷吸入一些凉气。
又抬头看了一眼当做常温饮料喝的不死人，这场景看的银灰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
你的嘴巴是铁做的么？
“那你呢？”
喝完面前的咖啡，不死人满足地舔了一圈嘴唇，然后从桌子旁边的纸盒子里抽出一张纸擦了擦嘴巴。
“你之后有什么打算？”
“也没什么打算，得看罗德岛能走到哪一步。”
银灰眯起眼睛。
“我来罗德岛，就是看上了那位博士的能力，今天试了一下，不愧是巴别塔的恶灵。我很期待和他的合作能够走到哪一步。”
不死人点点头，博士的能力他并不清楚。但看凯尔希和阿米娅的反应，也能大概了解到，这位博士在这些人眼中，有多么厉害。
银灰又喝了两口咖啡，终于稍稍凉了一点。
“啊，还有一件事，是有关你在卡西米尔的那个弟子的，我觉得应该跟你讲讲。”
银灰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
他放下手中的咖啡杯，看向不死人。
“你说。”
不死人点点头。
有关玛莉娅的消息...说实在的，不死人最近也很少听到天火和玛莉娅的事情。
不知道她俩过的咋样？
“卡西米尔的临光家传承悠久。但是你知道为什么临光家总是能在关键的时刻，出现能够扛起大梁的骑士么？”
银灰说起这个，他看着不死人，他认为不死人应该知道其中的一些密辛。
“有文献中记载过，在卡西米尔还未转型的时期，有人在书籍里写下了这样的逸闻：临光家曾经收留了一位落魄骑士。”
“尽管那位骑士盔甲已然破损，就连手中的长枪也快断成两节。但其仍然无可匹敌。”
“临光家按照他的要求，重新为他打造了一副黄金的盔甲，与一柄锋刃极长的长枪。”
不死人不由自主地直起了脊背。
银灰看到不死人的模样，知道他或许又想到了什么。
“他在战场上的英姿，总会留下一抹颜色犹如血液一般的红缨残影。”
“有形容他在战场上的身影：就像是浑身金黄的狮子向敌人全力冲刺，口中还发出了摄人心魄的怒吼。”
“在那之后，临光家的历代族人，都会出现一位手持长枪，使用无匹枪术的骑士。”
狮子骑士。
不死人几乎不需要细想，这些形容立刻就在不死人的脑海中勾勒出了那位骑士的身影。
尽管不死人从未与真正的狮子骑士正面对决过。但他也曾与那位骑士的幻影战斗过，那幻影短暂地重现了、作为王下四骑士之首-狮子骑士的辉光。
可他最后一次发现那位狮子骑士的消息，是在古龙顶端上，战胜了无名王者之后，看到了那位骑士的盔甲。
倘若那位与临光家有深层渊源的骑士，真是狮子骑士，那他又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看起来你真的认识他，那多的我就不说了，你要是有机会，可以去问问你的徒弟。”
...
与此同时，龙门市区内。
“我先出去看看附近的情况，要是有办法，我再去联系一下龙门近卫局，看看能不能得到近卫局的帮助。”
杜宾教官更换了一身日常用的服装，只是将一团软鞭藏在大衣之下，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转过头去，看向和她一同来到龙门的重装干员-临光。
“如果运气不错，能直接找到那位贫民窟的地下皇帝，那我会回来的晚一些，这段时间你就先好好休息。”
“好，晚上我来替守夜。”
临光也将一身的甲胄更换成日常用的服装，一头金发被她用一根绳子束在身后。
“去吧。”
杜宾带上手套，离开了房间。
她们住在龙门市区里，这里是贫民窟与市区的交界处，两人的身手，自然不会惧怕有不长眼的感染者把手伸到她们的包里。
但临光这次出来，也不只是为了任务。
她更是为了来拿去一封信，一封不能寄到罗德岛的信件。
临光将自己收到的信件从衣服的内包里取出来，放在桌子上，她自己也认真地看着这封信件。
信件上用红色的漆封章印着着临光家的家徽，临光伸手，撕开了信件外皮。
露出了里面的信纸，她将信纸展开。
“吾徒，玛嘉烈。收到了你的信件之后，就连吾亦有极大的震撼。”
“我不在卡西米尔的这段时间，似乎发生了许多事。而玛莉娅身上的的际遇，更是证明当初我选择临光家作为传承者的决定，绝不是偶然。”
“你所提到的那位战骑士，他本应有着更加崇高的地位。”
“他是一个时代的开始，也是一个时代的结束，他的名在群山间回荡，他所行的事，就连太阳也需得对他低头。”
“你不必担心玛莉娅，倒不如说，玛莉娅能够成为他的弟子，是玛莉娅一生最大的幸事。”
“吾一生的遗憾不多，但其中就有一项，未曾与那位英雄对决。”
“待我解决手中之事，择日前往罗德岛，与你相见，亦是要去见识一下那位无名的英雄。”
“在相见之前，保护好自己。这是为了临光家，也是为了你所立下的誓言。”
在信件的最后，印着一块红色的印章。
印章上，三只锋刃重叠在一起，恍若许下了不灭的誓言。

请假条
null

206.想想不死人会怎么做
临光和杜宾教官在龙门的工作并没有对外宣扬，很多人都只是知道两人接了任务，并且作为一队成员外出执行任务。
但很少有人知道临光和杜宾教官现在所处的区域，则是龙门外环的贫民窟与市区交界处。就连许多精英干员也只是知道一个大概，比如Ace和煌这些。
当然，那天晚上也去喝了酒的不死人也知道这件事。只不过他觉得这件事和自己并没有什么关系。所以他根本就没有在意这件事。对于他来说临光去干嘛，和自己无关。
但是临光所收到的这封信，并不是完全与不死人无关。
那位狮子骑士的事迹，对于不死人来说，完全是如雷贯耳。
但即便是他没有想过，临光家，居然能够和那位狮子骑士扯上关系。
“你的意思是，临光家这一代，会出现一位继承了狮子骑士枪术的人？”
不死人皱了一下眉头，他与玛莉娅认识的时候，玛莉娅还只是一个怀揣着骑士梦想的小女孩儿，玛莉娅身上也完全没有锻炼的痕迹，应该不是玛莉娅。
“但玛莉娅我几乎可以确定，在她成为我徒弟之前，没有进行过任何训练。”
“嗯...有意思。”
银灰快麻了，不死人可能不太清楚，玛莉娅这孩子在如今的卡西米尔已经被视为下一次夺冠的大热门。
光是作为战骑士弟子这一点，就足够让许多商业公司与媒体将视线集中在她身上。毕竟玛莉娅的背后不仅是战骑士，还有作为荣誉骑士家族的临光。
而玛莉娅自己的努力也得到了许多人的认可。
在不死人走后，有很多人为了打听战骑士的事情，经常找到临光家，希望以各种报酬作为酬劳，换取玛莉娅联系一下不死人。
当然，也有人会在暗中里出手，针对这位弟子。
但很快，大家都没有想到的事情发生了。
玛莉娅在剑术的天赋上完全是独具一格。不仅作为某一届十六强骑士的鞭刃骑士索菲娅在一次偷拍中败给自己的侄女，玛莉娅。
就连许多成名已久的骑士，也在暗地里的各种约战中表示，自己的下一个目标，是打倒那位战骑士的弟子。
这些明里暗里不断出现的传闻，将玛莉娅的位置摆在了一个非常危险的地步。
也有媒体利用这一点不断向临光家与骑士协会施压，使用各种手段暗示玛莉娅是沾了老师战骑士的光，然后骑士协会利用这点造势。
骑士协会也很无奈，他们是知道血刃骑士血荆棘和战骑士不死人的约定，也不可能让血刃骑士出手维护骑士协会的荣誉。
不过，令人意外的是，玛莉娅在几天后公开接受了一位八强骑士的约战，表示自己会使用老师的技艺，在不使用源石技艺的情况下击败对手。
此言一出，又是无数媒体针对玛莉娅的言论大做文章。
玛莉娅的叔叔玛恩纳因此还和玛莉娅吵了一架，认为玛莉娅并不在乎家族，只是做着她那根本就没有未来的骑士梦想。
但玛莉娅没有和她叔叔说太多，而是安静地回过头，右手轻抚挂在腰间的长剑。
第二天，竞技场中，战骑士成名盾击重现，三盾击碎一位轻甲骑士的防御。
玛莉娅用着与战骑士几乎一模一样的架势，与他几乎完全一致的技巧，将自己正面的对手撕碎。当她抬起手中在阳光下闪耀着光芒的长剑，架在对手的脖子上时，还有很多人没有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也正是这一战之后，玛莉娅顿时成为了人们茶余饭后谈资的中心。
人们都在讨论，这位战骑士的弟子，如今的实力到底来到了怎样的地步。
八强骑士在她手中，不过是几次盾击的事，这模样像极了当初战骑士17站全胜，以完全碾压的姿态，强势闯入特锦赛的模样。
但还是有人注意到了玛莉娅的身体反应。在几次盾击之后，玛莉娅飞速调整着自己的呼吸，但还是有些喘气。
盾击这种事，对于骑士本身的负荷不小。
但玛莉娅还只是一个孩子，所有人都看得到，她不过是一个十五十六岁的女孩儿。
前途无量四个字，几乎就是为玛莉娅量身打造。
于是，在这场战斗之后，不出意料地，许多商业公司公开高价想要与玛莉娅达成合作。
霎时，在整个卡西米尔掀起了一阵由玛莉娅引起的竞价狂潮。
不断有公司介入这场战争，提升玛莉娅的身价。
但似乎是有人察觉出了这场奇异的捧杀，临光家目前唯一的男性，玛恩纳先生公开表示，玛莉娅尚未成年，一切事物由自己主理，并且转达了玛莉娅的意愿。
她不会加入任何商业公司，并且之后会自己前往骑士协会注册成为一名骑士。
这又是令许多人意想不到的一个决定。
可在许多商业公司看来，这又是在情理之中。
毕竟她的姐姐，她的老师，都是作为独立骑士参加特锦赛，一位是上一届特锦赛的封号骑士，玛嘉烈·临光，耀骑士。另一位则是这一位特锦赛的封号骑士，不死人，战骑士。
或许玛莉娅自己也会作为独立骑士参与特锦赛，但没有人认为玛莉娅有这个实力。
玛嘉烈本身实力强劲，作为临光家这一代的长女，自然是从小接受训练，她也正是因此有着丰富的骑士战斗经验。
不死人，一直以来都很有争议，但这个争议从来没有针对他的实力。而是针对他的来头，他的出身。
许多人认为他是一个来自卡兹戴尔的感染者，也有人认为他是一位退役的征战骑士。为此骑士协会还专门出来辟谣过。
玛莉娅呢？年纪轻轻，又没有战斗经验，而且还没有大财团的支持。
即便自己能力过硬，也不可能做到。
即便如此，玛莉娅掀起的波浪也一点不小。
就在玛恩纳宣布玛莉娅不会接受任何骑士合约的第二天，又有人偷拍到了在某个酒吧里，玛莉娅与几位感染者骑士相谈甚欢的场景。
于是各种猜测再次满天飞。
什么玛莉娅本身是一个感染者，她的姐姐耀骑士也一定是个感染者。
反正就是各种针对玛莉娅的言论在卡西米尔横行，这一次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对这个传闻表示沉默，毕竟这已经涉及到另一场大案。
耀骑士到底是不是感染者？
即便已经过去了好几年，但这个问题依然时不时被人提出来，用来质疑耀骑士这个冠军的真实性。
骑士协会宣布允许感染者参与骑士竞赛，这是直接在卡西米尔引起广泛讨论的事件。
而这项协议并不是为了战骑士，而是这一届特锦赛的亚军，血刃骑士血荆棘。
在所有人都认为骑士协会将血荆棘作为底牌培养的时候，这段时间内偏偏又失去了血荆棘的半点消息。
整个卡西米尔出现了一股十分奇异的风潮，人们开始期待下一次特锦赛尽快开始。
他们想要看见不死人的弟子，与各位新晋感染者骑士的对决。
而这样的风波，都仅仅是因为一位骑士留下的余波。
战骑士，不死人。
“如果不是你的弟子，那就有可能是那位耀骑士小姐。但耀骑士小姐以前参与特锦赛的时候，不是使用的战锤么？”
银灰皱了皱眉头，他是特别喜欢收集信息，再通过收集的信息进行分析的那种人。
事情一旦超出掌控的时候，银灰就有些头疼。
“总不可能是他们的那位叔叔吧？我对那位玛恩纳也有所耳闻。据说是在某个媒体公司工作，自己一次竞赛记录都没有？”
“临光家，没有不是骑士的人，这一点我很确定。”
不死人说道。
“索菲娅和我讲过很多次，不要小看那位叔叔，他不参加骑士竞赛，有他自己的考量。但他绝对不像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不堪。”
有关这一点，不死人其实也深有体会。毕竟自己以前在旅途中，就经常在一些不起眼的地方付出代价。
况且，当时自己在卡西米尔的时候，还不过是脑子缺斤少两的状态，要是遗漏了什么，还真不好说。
“总之，这个消息我就先告诉你了，之后也没什么其他的事了。”
银灰又思考了一下，想想自己是不是漏了什么。
等到确定了没什么事情之后，他就靠在自己身后的椅子上，闭上眼睛假寐休息。
“听说罗德岛会负责切尔诺伯格外城区的后续的救援工作。会派出小队前往外城区进行人道救援，你会去吗？”
银灰想到什么说什么，显得十分悠哉。
“我？不去。”
不死人摇摇头，他现在没有去切尔诺伯格剩余外围城市的必要。
他要等的，是另一个机会，逮住整合运动的某个高层，找到与那个首领相关的信息。
自切城一别之后，不死人对那位首领的想念可谓是根本就停不下来。
他想用自己手中的雷枪狠狠贯穿那位首领的身体，看看他到底是人，还是深渊。
“那挺好。”
银灰好久没有像这样与别人闲聊了，放下了最近的担子之后，能够在这里休息一下。
“你什么时候走？”
不死人问道。
“就想我走的那么快么？”
银灰呵呵笑着，他摇摇头。
“不知道今天能不能走，我至少要看到恩雅安顿下来，才能放心离开。”
“你很重视你的妹妹，但你们之间，并不坦诚。”
不死人很直截了当地说出了自己的疑惑。
“为什么不和你妹妹好好谈一谈？”
“这不只是我的选择，也有她的选择。希瓦艾什家的人，总是会用自己的方式守护家族，只是这之中或许会有一些冲突。这很正常。”
银灰耸了耸肩膀。
“但这一切都是为了家族，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这就够了。”
见银灰不想说，那不死人也没有强求，与他一起在这里呆着，随便聊两句。
要等到玫兰莎结束训练之后，不死人才会带着玫兰莎和刻俄柏一起去吃饭。
今天还能和她们一起吃点东西，也不知道小玫兰莎看到自己的老师又穿上了常服，会不会变得开心呢。
另一边，就在切尔诺伯格城内，两只队伍对视着，站在街道两边。
他们各自都对对方投去一些疑惑与好奇的目光。
大熊领着雪怪小队安静呆着，他盯着最前面两位凑在一起不知道商量着什么的首领。
就在两支队伍中间，一大一小两个身影站在一起，回身看着空无一人的大街。
“现在还有人被关在几所学校里面，是之前梅菲斯特的手笔，他认为这些人在我们占领且切尔诺伯格之后会有很大的作用。”
白色的女孩儿对身边的高大战士低声说着。
“但是他现在死了，我们也不知道他到底做到了哪一步，首领会需要他们么？”
“首领，已经，得到，她想要的。”
那人的声音嘶哑，仅仅是发声对他来说就已经十分困难，更不要说还要尽可能说的富有逻辑。
“核心城，已经，脱离，主体。那些人，不用管。”
“也就是说，首领的目的果然不只是切尔诺伯格吗？可为什么计划实施地这么快？”
霜星有些意外地看着身旁的这个男人，这个将她从苦难中救出的男人。
“而且她从哪里来的钥匙？”
“钥匙，只是，调整，动力炉，需要。”
那男人用面具遮住了整个面容，从头顶伸出了两只巨大的犄角，深红色的眼眸从面具的空洞中射出视线，看向身旁的霜星。
“所以，碎骨，龙门。”
“东西在龙门？”
霜星眨了眨眼睛。
“等等，难道首领...”
“你很，聪明。叶莲娜。”
那男人出声打断了霜星的话语。
“但是，在你有，更好的，办法，之前。不要，僭越。”
霜星移走视线，说实在的，她已经开始怀疑起自己的首领。但在父亲面前，似乎这些由变得正常了起来。
“我知道，你担心。但是，没有办法。”
男人伸手，想要在霜星的背后轻轻抚摸她的他头顶，却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犹豫了片刻，收回了手掌。
“静观，其变。”
“嗯。”
霜星轻轻点头，她眼眸低垂。
这个白色的女孩儿不免想到了一个问题。
如果那个男人也是个感染者，也面临着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困境。
他会怎么做？

207.狂暴
不管不死人会怎么做，霜星自己肯定会按照自己的步调一点一点地来。
就比如现在她们要做的事情。
切尔诺伯格的核心城离开之后并不是说现在剩下的这块城区就完全没了作用。
实际上，就是这剩下的这些城区里的东西，才是能够让整合运动长久不衰的关键。
那就是人口，后勤力量，以及各项资源。
对于整合运动来说，这样一个在雪原上发家的组织，资源对于他们来说，肯定是极度匮乏的。不管是食物资源，还是使用的武器装备资源。整合运动都是一点点地打出来。
打了谁，谁有什么，他们就有什么。
所以，切尔诺伯格这一整个移动城市的城市储备，才是整合运动能够顺利维持下去的关键，而不是首领那边的核心城。
“接下来我要做什么？”
霜星看向自己身旁的父亲，她轻声问道。
“是继续维持切城这边的现状，还是带上一切我们需要的东西离开？”
那位高大的男人沉默了一会儿，他摇摇头。
“梅菲斯特，已经，死了。我们，没有，足够的，人手。”
“不是还有浮士德么？他应该可以暂时接手梅菲斯特的任务吧？”
霜星疑惑地问道。
说来也是奇怪，在那场与不死人正面对决的较量之后...
好吧，虽然说是正面对决，但实际上算是一边倒的虐杀，甚至就连天灾在他面前也迅速退去。首领并没有出面，她提早离开了切尔诺伯格，并且想到了办法分离核心城。
如果首领在的话...
霜星计算了一下战斗的赢面，她突然有些惊愕地发现。即便是首领在场，他们能够胜利的几率也小的可怜。
先不说那位不死人是否使用了全力，就说他身边和他一起的那些同伴，就不是霜星他们能够短时间突破的人。
就算是首领能够与不死人打成平手，甚至五五开，霜星自己和浮士德梅菲斯特，也没有把握能够极快地速度解决剩下的那些罗德岛来人。
更不要说在梅菲斯特被不死人提前杀死的情况下，失去了战斗力后。只剩下自己和浮士德尚有一战之力。
还有自己的雪怪小队...
霜星想着想着就有些想偏了，但说到浮士德，她又想起来了。
“对，浮士德，浮士德去哪儿了？”
霜星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下。
大熊摇摇头，他并不知道浮士德去了哪儿。
从那场战斗结束之后，浮士德就直接消失了。
“浮士德，那孩子。去找，首领了。”
站在霜星旁边的爱国者轻轻说着。
“父亲，你看到了他？”
霜星愕然问道。
“为什么？为什么他要去找首领？为什么你不阻止他？”
“有人，告诉他，首领，有问题。”
爱国者低头看向自己的女孩儿，他说道。
“叶莲娜，你知道的。不要，多问。这是，他的，自由。”
“...”
霜星张了张嘴，但最后还是没有说什么。
她知道的，她当然知道，当首领的性格逐渐变化的时候，她也是看在眼里的。但她从来没有想过，首领真的会伸出手，针对到他们自己人身上来。
“是不是，觉得，很奇怪。”
爱国者将右手的长戟一下插到地面，活动了一下手腕。
“但是，不奇怪。因为，她已经，不是她。”
爱国者的目光深邃地看向北方。在那瞬间，有仇恨化作的海洋在他的眼底静静流淌。
“不过，她还是，首领。因为，她是，塔露拉。”
爱国者说的没错，整合运动现在需要一位首领，一位叫做塔露拉的首领。因为从前开始，整合运动的名字就是从塔露拉开始打响。
那些受到压迫的感染者们，为什么想要加入整合运动？
因为他们知道有一个人的名字叫做塔露拉，那个人能够帮他们过上更好的日子。
正是因为塔露拉，才会有整合运动，才能将梅菲斯特，浮士德，爱国者，碎骨，霜星，还有弑君者这些有志之士聚集到一起。
尽管实际上大家都是自己做自己的事情，但这就是一面旗帜。
感染者们需要这面旗帜，现在来说，这面旗帜还没法倒下。
浮士德会去找塔露拉，这是预料之外的事情。但当这种事情发生的时候，没人有权利阻止浮士德。因为他们也不过是聚在一起，互相取暖的人罢了。
“他可能，会死。”
霜星叹了一口气，如果塔露拉已经变了，那浮士德再去找塔露拉，可能会发生很多人都不想看到的事情。
“他不会。”
爱国者摇摇头，否认了霜星的看法。
“在，塔露拉，完成，任务，之前。她不会，对我们，出手。”
爱国者比霜星看得更为透彻，这之中有着很多原因。但或许大部分都是因为他异于常人的阅历。
他是最后一位纯血温迪戈，他活着的年龄，比许多小国建国的时间都要长。
更别说，他还接受...不，不能说接受，他还抵挡了那样的存在，从那些怪物身上获取力量。
“好了，叶莲娜。放下，疑惑。去做，你该做的。”
爱国者转身，离开霜星身边，他说道。
“我会，驻守，切尔诺伯格。但你，要去，龙门。和弑君者，碎骨，汇合。”
“我知道了，这里就交给你了。”
霜星点点头，现阶段，他们与首领的诉求依然保持一致，那位首领也依旧是他们的首领。
因此，首领的任务，也是不得不执行的一环。
霜星转身，带着雪怪小队的人手离开了原地。
爱国者转身，看向自己的女儿，沉默了许久。
在他身后，属于感染者的盾卫们，其中有一位稍稍上前一步，在爱国者身后低语。
爱国者听完之后，他摇摇头。
“不用，阻止。”
“有人，要救，是好事。不是，所有人，都必须，经受劫难。”
“去，移动，物资。放弃驻守，学校，以及，各个设施。”
站在爱国者身后的盾卫们站直了身体，看着他们面前这位领着他们驰骋于雪原的战士。
昂扬回答道。
“是！”
...
视线回到罗德岛这边。
银灰最终还是在罗德岛住了一夜。
恩雅注册资料的时候比较麻烦。
其实，大家发现好像所有和不死人有过接触的人，都很麻烦。
比如刻俄柏，刻俄柏当时进行身体检查都不算费劲。但是进行实战测试的时候，属实是把测试员们给整的头晕脑胀地。
也比如这次恩雅。
恩雅最麻烦的，其实是在人事上。
“恩雅小姐，请问您是否有意向要加入指定的部门呢？”
“不用，我和不死人先生一个部门就好。其他的都无所谓。”
然后人事部的人一听，当场脑子就有些发麻。
不死人的情况比较特殊，他属于是什么都要涉及，享受着精英干员的待遇和权限，又在这同时不肩负精英干员的责任和义务。
因为是凯尔希帮不死人置办的身份表格。所以当有人事部门的人员去取不死人资料的时候，还专门请示了一下凯尔希。
资料取回来一看，更麻了。
“医疗部？！”
人事部的兄弟伙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反应过来，为什么不死人偏偏是在医疗部。
他不是一个战士吗？！就算你说他会很多源石技艺，他也应该在其他部门啊？！为什么偏偏是医疗部？
但令人惊奇的事情又来了，不死人还真有进入医疗部的资格。
他在好几次与干员相关的事件记录上，都是以不死人作为主导，解决了干员的健康问题。
什么在外面执行任务的时候，稳定住病人病况这些都是小功劳。
最大的一件，当属解决了夜莺小姐的精神稳定状态。
单说这一点，就连一堆医疗部的医师们都束手无策的事儿，不死人能解决，就能让他稳稳当当地进入医疗部。
但恩雅又不可能进入医疗部啊？！
在实战测试的时候，恩雅表现的最多的能力，就是大范围的场景影响，以及能够凭空制造雪花冰块进行攻击与防御的辅助能力。
她是一个极好的外勤人员。
但问题就在这里，她在成为罗德岛干员之前，首先还是喀兰的圣女，整个谢拉格人民的精神支柱。
也不可能真的让恩雅跑去执行什么极难的外勤任务。要是恩雅有个什么差错，那就是谢拉格和罗德岛的外交问题了。
最后还是梓兰一拍手。
“那就让她去做后勤！这样的能力，不在停电的时候维持冰柜温度可惜了！”
于是，恩雅就被分配到了后勤部门，以后只需要进行每天的执勤，有特殊情况再特殊派遣任务就行。
至于角峰。
没什么好说的，角峰被分配到了外勤部门，他作为喀兰贸易与罗德岛在外交上的联系人，主要职责几乎等同于喀兰贸易在罗德岛的大使。
但他本身并不抗拒外出执行任务。反而他在执行保护任务与护送任务上有自己的一套。
这里还得要说一个小插曲。
给角峰安排工作的时候，一开始并没有人意识到角峰有什么特殊的技能。
直到角峰在看到工作餐之后，意外地和工作人员聊到了与食物相关的事情时。
工作人员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里流露出了希望的目光。
于是，角峰就作为一个刚刚加入罗德岛不久的人员，顶替了一位医疗部的「厨艺高超」的医师，在食堂日常值日的位置。
此时，角峰还没有明白，自己加入罗德岛，是真切地为他们带来了希望。
当天事情结束后，角峰和恩雅的房间，被安排到与不死人一层楼，这也是恩雅自己的希望。
角峰依然沿用着他在喀兰贸易的名字，但恩雅却改变了自己的称呼。
初雪，这就是恩雅在罗德岛的名字。
第二天早上，银灰在车库中与众人告别。
博士和不死人站在最前面，阿米娅与凯尔希站在博士身后，身份显然就换了一个位置。
银灰与不死人没什么好聊的，倒是与博士多说了几句。
初雪和角峰在一旁站着，角峰和自家老爷告别，但初雪却没有说话。
银灰看过去的时候，初雪撇开了视线。
银灰也只是淡淡地停顿了一下，随后转身，坐上了车辆。
当车库的大门彻底关闭的时候，初雪才把视线转回去，看向了那边。
不死人收回了目光，他转身正准备离去，却被凯尔希叫住了。
“不死人，你打算什么时候去看看幽灵鲨？”
凯尔希的话，让不死人停下了步伐，他转过头来看向凯尔希。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情吗？”
“幽灵鲨在斯卡蒂离开之后，已经连续昏迷三天了，我们的设备能够检查出来的，只是身体里的源石含量激增。但其他身体部分并没有产生晶体化的征兆。”
阿米娅乖巧地带着博士转身，也驱散了周围的无关人员，把位置留给不死人和凯尔希。
凯尔希的面色有些严肃，看的出来，她对这件事也是放在心上的。
“斯卡蒂在离开之前和我说了很多，其中就有包括她的故乡。即便她说的很少，但有关那个失落帝国的传闻，我也略有耳闻。结合我所了解到的信息，我猜测，可能与她们的种族有关。如果没有其他办法，我就要执行特殊的医疗手段了。不过在这件事上我还是要遵循你的意见。”
凯尔希看着不死人，她说道。
“斯卡蒂说过，如果幽灵鲨出事，最好的办法就是找你帮忙。你不会见死不救的，对么？”
不死人正准备说些什么，他的视线就看到了凯尔希腰间的通讯器发出了光亮。
“电话。”
“啊，你等等。”
凯尔希拿起手中的通讯器，她刚刚接通电话，就听到电话的另一边，煌传来的焦急的声音。
“凯尔希！出事了，医疗部被幽灵鲨小姐掀翻了！现在Ace正在缠住她，你赶紧回来！”
不死人当然也听到了这句话。
他与凯尔希对视一眼，两人都点点头。
“我这就带着不死人过来！你们拖住！”
“收到！”
煌的声音，戛然而止。

208.不详的征兆
当不死人和凯尔希一起来到医疗部的时候，发现这外面已经围了一圈人了，还有许多干员全副武装，只是没有手持武器地围在外面围了一圈。
“情况怎么样？”
众人听到凯尔希的声音，回头一看，就自动让出了一条道路，给凯尔希让出了位置。
“不太乐观，我们从来没有见过幽灵鲨干员这么强烈的攻击意向，其性质已经偏向于失去意识之后的随意袭击事件，没有暂留任何理智的表现。”
闪灵有些严肃地走过来，她把手中的报告表格交给凯尔希，让凯尔希能好好看清楚。
“自从幽灵鲨小姐来到罗德岛并且接受治疗之后，这样的事态，就算是在理论中都不会存在。而且根据刚刚的行动分析，她的身体素质也因此而提升了不少，血液中的源石含量已经达到了理论上的峰值。”
凯尔希接过闪灵手中的分析报告单，她花了几秒钟大概浏览了一下，就抬起头来。
注意到身边并没有出现煌和Ace的身影，她问道。
“Ace和煌呢？他们两个在哪儿？”
“两位精英干员都在里面尝试使幽灵鲨小姐失去行动能力，但...”
闪灵摇摇头，她并不觉得只是Ace和煌能有什么效果。
“让我过去看看。”
凯尔希走过身侧的闪灵，把手中的文件交给闪灵。
闪灵和不死人一同跟上凯尔希，要进去看看情况。
路边的其他干员也让开了道路，同时也跟着不死人和闪灵一路凑过去。
还没来到医疗部正门口，就听见里面乒乒乓乓的声音。
“Ace小心！”
“我知道！你的镇静剂准备好了吗？！”
“等一下！是蓝色的这个还是很红色的这个啊？！”
“你他娘的以前没用过吗？！”
“我用过啊！但是这特效镇静剂拿来弄源石兽的，我又没操作过！”
“操！”
刚听到这些话语，走在最前面的凯尔希面前，就飞过了一个铁质的存放手术刀的盒子。
凯尔希一偏头，让这个铁质的盒子砸到自己身侧的墙上，这才幸免于难。
“你小心一点！别让东西飞出去！要是砸到别人就不好了！”
“他娘的，你来？！”
Ace一边怒吼着，一边伸手抓住幽灵鲨一拳捣过来的手臂，回身一个背拉，一击漂亮的过肩摔将幽灵鲨砸到地上。
随后Ace又以极快的速度用膝盖将幽灵鲨的背部按在地上，左手擒住她的一只手臂，反擒在身后，另一只手臂被Ace用右膝盖跪住手腕，禁锢在地上，Ace右手再将幽灵鲨的脑袋死死定在原地。
“快点！煌，这个状态我坚持不了多久！”
“来了来了！”
煌把手中的说明书放下，她看着面前的这两个针剂，将他们同时安装到注射器里，然后测试了一下是否正常。
确定一切准备好了之后，煌赶紧从桌子的另一边撑住桌沿，一个翻身上桌，一路滑动到这边，然后飞速滑跪到两人身侧。
“扎哪儿？”
“你管他扎哪儿，找个地方随便扎！我快...我快撑不住了！”
Ace的脸色逐渐变得有些发红，他是完全没想到，幽灵鲨在狂躁状态下居然能有这么强大的力量，这真的只是源石病引起的精神失常吗？！
煌一咬牙，把右手的针剂朝着幽灵鲨的脖子猛地扎过去。
她想的很好，脖子毕竟是有着极多的血管，扎进去肯定是不会错的！
但很可惜，她失败了。
原本被按在地上的幽灵鲨不知从哪儿爆发出了一股压倒性的力量，就依靠被Ace死死抓住的左手将Ace整个掀翻，带着左手臂砸到地面。
重获自由的右手拍飞了即将扎进自己脖子里的注射针剂，甚至还伸手要将煌反抓住也幸亏煌反应快，她上身向后仰去，然后用脚踹了一下幽灵鲨的手臂，整个人做一个后空翻，随后身子下压，左手撑住地板，抬头看去。
Ace被幽灵鲨砸在地上，他的反应也很快。在幽灵鲨做出动作的一瞬，就已经做好了扛冲击准备，在他松开幽灵鲨手臂的瞬间被砸到地上，用两个后滚翻卸掉力道之后，也迅速平衡好自己的身姿。
但那幽灵鲨在重新站起来之后，视线却没有放到Ace和煌身上，而是左右看了一眼之后，看到了在门口出现凯尔希。
似乎是失去了对Ace和煌的兴趣，幽灵鲨张开嘴，发出了一声不明意义的嚎叫。
Yiiiiiiiiiiiiiiiiiiiiiiiiiiii！
凯尔希忍不住皱了一下眉毛，然后迅速挥手。
“遮住耳朵！所有人遮住自己的耳朵！”
众人一时间只觉得头晕目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下意识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只有闪灵，不死人，凯尔希，还有之前与幽灵鲨发生搏斗的一众精英干员只是皱了一下眉头，就支撑过去。
这声嚎叫结束，幽灵鲨朝着凯尔希直线冲刺而来，同时张开了自己的右手手掌，指头合拢，好似是一把直刀一般，朝着凯尔希正面直冲冲地捅过来。
“哼，是想抓个好欺负的么？”
凯尔希一脸淡然地看着幽灵鲨来到自己面前。直到那用手合拢化作的直刀距离她只有三十公分。
也就是这时，好似是从凯尔希身下的影子中，一只手臂从那漆黑的阴影中探出，挡在凯尔希的身前。
叮！
一只巨大的怪物凭空出现在凯尔希身后，手臂略过凯尔希的肩膀，将幽灵鲨的手刀抵挡下来，两方的手臂相交之时，竟然还发出了类似于硬物碰撞的清脆声音。
凯尔希不动声色，就连她本人也一点动作都没有。而她身后的那只黑色怪物就恍若拥有意识一般，从凯尔希身后敏捷地滑过，来到了她身前，同时举起了自己的右臂。
Cing！
坚硬的右臂变得锋利无比，一点手下留情的意思都没有，像是一柄镰刀一样，刺向幽灵鲨的胸前。
幽灵鲨似乎也感知到了这非同寻常的危险，修女服下的身躯痉挛了一瞬，脚下发力，整个人向后退去。
“动手！”
凯尔希在此刻大喝道。
与此同时，刚刚调整好姿态的煌和Ace也做好了再次动手的准备。
Ace从后方接近了对他毫无防备的幽灵鲨，双手从幽灵鲨腋下穿过，反手在她后脑勺处按住。
而煌也抓住这难得的机会，从地上捡起了注射器，来到幽灵鲨身边，尝试再次从她的脖颈处扎进去。
但幽灵鲨的反抗也极为激烈，她似乎是意识到了这根厚重针管里的东西对她具有威胁，左腿向上拉起，一个高踢直接将煌手中的注射器踢飞，随后再一脚揣在煌的胸口上。
始终没法下重手的罗德岛众人，面对幽灵鲨属实是有点束手无策的感觉。
想要在不伤到幽灵鲨的情况下将它制服，着实是有些困难了。
向后倒飞而出的煌被凯尔希召唤出来的怪物接下，她正准备道谢，回头就发现一个黑影跟着飞过来。
轰！
这次就没有那么好运了，Ace撞在了医疗部的强化玻璃上，将玻璃撞出了蜘蛛网状的裂痕，随后整个人从玻璃墙上滑下来。
“咳！”
Ace咳了一下，他抬起头来，看向另一边的幽灵鲨。
“她的力量和速度比起档案中的记录，至少被增幅了一倍，原本她的体质就异于常人，现在我们动手，实在是有些困难。”
“嗯，我知道。”
凯尔希挥挥手，那召唤出来的怪物将煌放下来，她自己也有些头疼。
毕竟和斯卡蒂是有协约的，不管在任何时候都不能让幽灵鲨在陆地上流出鲜血。
也亏得她们这个种族的人类属于是皮糙肉厚，一般的刀剑都没法破开她们的表皮。
手术之类的也没法做，只能通过药物和特殊的源石技艺手段进行治疗。
如今，更是就连制服幽灵鲨这样的行动也遭到了阻碍。
当然，也不可能放任幽灵鲨在这儿这么大肆破坏。
正当凯尔希准备使用一些非常手段的时候，一个人影走过三人，来到了最前方。
煌愣了一下，她和Ace看到这个人影的时候，对视一眼，自觉向后退出两步，来到了凯尔希的身后。
“这情况，我还挺眼熟的。”
不死人来到了三人最前面，他看到了幽灵鲨的状况，也看到了从幽灵鲨眼睛里泛出的红光。
似乎是幽灵鲨体质比较特殊，她所经受的感染并没有让她完全失去理智与生物本能。
她知道什么对自己有害，什么会禁锢住自己，她的本能让她无比抗拒这些东西。
同时她也能感知到身边对她具有威胁的事物到底是什么。
于是，在见到不死人的瞬间，幽灵鲨就忍不住向后退出了一步。
这是整个事件发生之后，幽灵鲨第一次在气势上就弱了一头的表现。
特别是当不死人向她走来的时候，幽灵鲨再向后退出两步，众人这才明白，这不是巧合。
“只要让她失去行动能力就行了是吧。”
“不能让她在陆地上流出鲜血，也就是不能有外伤，其他的随你动手。”
凯尔希也十分冷酷地给出了硬性条件，在这个条件之下，她才不担心幽灵鲨到底会变成什么模样。
这也十分符合她的性子。
考虑到幽灵鲨是斯卡蒂的好友，不死人并没有对幽灵鲨下死手的打算。
但毕竟是不死人，想让一个人失去行动能力，还是有很多种办法的。
于是，他向着幽灵鲨走去。
幽灵鲨看着面前的不死人，一步一步地后退。直到她的后背撞到了医疗部的墙壁为止。
失去理智的幽灵鲨愣了一下，随后张开嘴巴，正准备发出声音。
“捂住耳朵！”
凯尔希立刻大喊道，同时自己也做好了防护措施。
站在周围的干员们立刻同凯尔希一样，捂住了自己的耳朵，防止那样的吼叫对他们造成精神上的损伤。
但预想中的叫声并没有出现，只有若隐若现的呜呜声。
众人抬起头，看向了医疗部里面。
只见靠在墙边的幽灵鲨已经被不死人遏住了自己的喉咙。
她双脚离地，双手不断尝试捶打着将自己提起来的不死人手臂。
“这...”
Ace忍不住感叹道。
“还是不能理解，他怎么练出来这么大的力道。”
幽灵鲨的发力不小，Ace想要用肉身吃下幽灵鲨的一拳不难，但也要做好充足的防御。
可不死人的模样，就像是大人同小孩玩耍一样轻松肆意。
提起幽灵鲨的脖子，不死人并没有就此善罢甘休，而是向后拉了一点手臂。
擒住幽灵鲨脖子的手臂微微回收，随后猛地向前推出，砸在了幽灵鲨身后的墙壁上。
咚！
一声巨响发出，令人牙酸的钢铁弯曲声伴随着合金制墙壁的形变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咚！
又是一声巨响，不死人拖住幽灵鲨的脖子，再次砸在她身后的墙壁上。
这还不算完，不死人又抬起左手，按在幽灵鲨的脑袋上，用五指抓住幽灵鲨的脑袋，然后向上拉起，随后整个人猛然下坠！
Dang！！
地面龟裂，就连地板也被砸烂下陷。
脑袋有一半都没入了地板里。
幽灵鲨的身子抖动了两下，试图抬起自己的右手。
Dang！！
又是一次猛砸，幽灵鲨整个脑袋再次被不死人往地板上砸下去，深深陷入地板里。
这一下，幽灵鲨彻底失去了意识，原本还在半空中的纤细手臂也无力地垂下，搭在一旁的碎石上。
“完事儿。”
不死人见幽灵鲨失去了意识，他伸手将幽灵鲨从地板上抠出来，抱在怀里。
令人意外的是，即便幽灵鲨承受了如此冲击，她的身体表面依然没有什么伤痕，只是灰尘仆仆地。
“怎么样？没死吧？”
就连凯尔希也忍不住开口询问。
刚刚不死人动手，那样的力道，就连凯尔希也忍不住皱了一下眉头。
没人能在这样的打击下安然无恙
“没死，只是昏过去了，脑子里的东西大概也安静下去，你先找个安静点的地方，我要彻底看看她的身体状况。”
不死人给出了回应，凯尔希也点点头。
于是，煌和Ace配合地驱散了周围的干员，这场闹剧已经结束，干员们也不需要围过来，防止幽灵鲨出逃了。
紧接着，凯尔希立刻安排了一间安静的房间，让不死人把幽灵鲨带过去。
熟睡的幽灵鲨似乎有些害怕，竟然还伸出手抓住了不死人胸口的衣服，凑在不死人的怀里，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天知道刚刚的狂暴模样是怎么回事。
“你确定你有办法？”
等到不死人把幽灵鲨放到床板上之后，凯尔希出声问道。
“需要我离开吗？”
“不用，你最好留下来，能帮我一点忙。还有，让闪灵也过来。”
不死人说道。
“她有用。”
“你有头绪了？”
凯尔希一边拿出自己的通讯器，给闪灵发送信息一边问道。
不死人低头看向安静躺在床上，皱起眉头，面容痛苦的幽灵鲨，他说道。
“或许吧...我只希望，她还没到无药可救的程度。”

209.故乡
幽灵鲨的状况并不寻常，不管是对不死人还是对凯尔希来说，都是一次全新的见识。
凯尔希没有见过源石病会引发到这样的精神失常，简直像是换了一个人。
而她也没有见过身体源石含量到如此程度，也没有引起部分身体晶体化的人。
而不死人，则是没有见过这么像是深渊侵蚀化的泰拉人，他没有见过自己意识都被彻底覆盖了，却也没有完全失去本能的人。
在火之时代，不死人见过许多被深渊侵蚀到失去理智的人，他们就连身体形态都发生了部分改变，有的甚至干脆就作为深渊的寄生体，成为了供给深渊灵魂的养分。
可幽灵鲨居然在自己的几次打击之后，也只是失去了自己的意识，并没有彻底让深渊意识爆发，这一点是不死人无法理解的事情。
不过，既然幽灵鲨只是昏迷过去了，那就说明有机会让不死人和凯尔希探查到她身体里到底发生了怎样的变化。
至于让闪灵过来，也是不死人出于安全和保障的考虑。
毕竟是斯卡蒂的朋友，如果真出了什么事情，只要不超过不死人的允许范围，不死人不会下重手让幽灵鲨灰飞烟灭，这个时候或许就需要闪灵在场了。
既然是罪业女神的信徒，即便现在已经不再是悔罪师，闪灵也能有安抚与保护的手段。
“到了？”
不死人身后的大门一次开合之后，房间里多了一位身穿黑袍的人影。
“需要我做什么，直接说就好。”
闪灵看着不死人，她不明白不死人让她过来是为了什么，难道他还需要自己的保护吗？
“我要你，保护她。”
不死人指向病床上的幽灵鲨，他说道。
“如果出了什么事情，务必要保护她的生命安全，尽量遵守不要让她流出鲜血的原则。但如果实在是没有办法，只要让她不死就行。”
处于人性充足状态下的不死人，闪灵之前还没怎么接触过，她愣了一下才点点头。
“我知道了。”
可别以为不死人喊闪灵过来是为了保护自己，他才不需要保护。
他是怕如果到时候真出了事儿，自己下手太重。
在一切准备工作都做好的情况下，不死人来到病床边上，他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有火光在掌心萦绕，不死人动用了珍贵的火焰，将右手慢慢靠近病床上的幽灵鲨。
也就是这时候，幽灵鲨的身体内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蠕动一样，在幽灵鲨的皮肤上不断拱起。就像是异形深藏在身体里，即将破体而出的模样。
凯尔希和闪灵看到这模样之后，纷纷踏前一步，抬起了自己的手掌。
“准备好！”
不死人将右手翻下，他掌心的火焰就像一层薄膜一样，在不死人的右手掌上凝成了一直橙红色的手套。
然后，轻轻地按在幽灵鲨的脑袋上。
嗤！！
刹那间，从幽灵鲨的全身，立刻向外涌出了无数的黑雾，这些黑雾在空中弥散，又盘旋上升，将整个房间里都蒙上了一层黑色的阴影。
与此同时，幽灵鲨的身体也开始迅速干涸，枯萎，龟裂。伴随着剧烈的抖动，幽灵鲨就像是被吸走了灵魂一样脆弱。
“！”闪灵赶紧释放出自己的源石技艺，那闪烁的澄净白光在闪灵的身上绽放，然后蔓延到身侧，驱赶了萦绕在自己身畔的黑色迷雾，又沿着一条曲线滑向病床上的幽灵鲨。
不死人这个时候还有心思侧过脑袋去看一眼，闪灵的这个源石法术，不死人并没有记忆，也无法联想到任何奇迹与法术。
可能这只是普通的源石法术？
说来也奇怪，那些黑雾单单指向了闪灵。对于把自己从宿主身上驱散出来的不死人一点进攻的心思都没有，唯恐避之而不及。就连凯尔希身边也不断有弥散过去的黑雾自动绕开她。
不死人眼看到了这一点，将这事儿记在脑子里，随后右手的火焰猛地升腾。
伴随着火焰变得更加赤红，幽灵鲨身上的枯萎症状也不断加快速度，出现的黑雾越来越多简直要将整个房间里都变成黑暗地狱。
幸好有闪灵的源石技艺，她的保护，让幽灵鲨不至于在这一刻就彻底丧失自己的生命力。
同时，不死人也注意到了幽灵鲨身上的枯萎现象。
他抬起左手，在空中轻轻画了一个符号，低声颂念之间，橙黄色的光雾在幽灵鲨的身上一闪而过。
奇迹（生命力涌现）
这是古老洛伊德信仰留下的痕迹。据说圣职战士们因此，不曾在战斗中败倒。
有了不死人的奇迹加持，再加上闪灵的生命力稳固力场，幽灵鲨的状况终于不再恶化。
也就是这个时候，房间里的黑雾开始向内收缩，在幽灵鲨的身体上空，恍若出现了一个核心一般。
弥散的黑雾在聚集的途中，也变得越来越深邃，越来越粘稠。
简直就像是黑色的流脓液体，泛着油光在空气中凭空漂浮，只是看到就忍不住泛起恶心的心里反应。
但这同样也是敌人即将化形的征兆，这如同啃食着骨髓的蛆虫终于要在众人面前化作能够攻击的实物。
也就是黑雾彻底收缩，从众人身侧收拢的刹那，两道赤红的光芒从黑色旋涡中亮起。
就像是地狱的恶徒睁开了双眼，要将自己的意志行于人世间。
凯尔希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她要保护在场的其他两个人，闪灵需要专心保护幽灵鲨的安全，不死人需要专心查明幽灵鲨的病因，也就只剩自己是自由的战力。
“Mon3tr！”
伴随着凯尔希的一声冷哼，那恶意所化的实质。在众人面前苏醒的刹那，一道亮黑的影子从凯尔希身后闪现，锋利的骨刃恍若亮起清光，猛地刺向空中浮现了黑色恶意。
尖锐的骨刃上清冷的光辉在穿刺的过程中就逐渐转为深红的光芒。
那是凯尔希的意志，也是她作为长生者第一次在不死人面前，真正意义上展现自己的战场能力。
“一¥¥%……yiiiiiiiiiiiiiiiiiiii！@#”
无法言说的寒意伴随着无法理解的音节在众人耳边响起。
黑色迷雾所化的实体也在刹那间变为坚硬的躯壳，正面抵挡凯尔希的攻势。
一切在此刻恍若定格，只剩深红的火光仍然跃动着。
此时，远在泰拉大陆的一端，伊比利亚的某个边境小城内，一位白发的赏金猎人抬起了头。
一股莫名的悸动在心底升起，她眨了眨眼睛，捂住自己的胸口，看向了东边。
“幽灵鲨？”
“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么？”
站在她身边的，是一位年事已高的老人，他手中抱着交易所用的物品，盯着面前少女手中的金币袋子。
在伊比利亚，这是珍贵的食物。但奈何，面前这位少女她给的真的太多了。
“没事。”
白发的赏金猎人摇摇头，但心中的不安始终萦绕。
这种感觉，和自己旧时听到故乡的声音时，简直一模...
她正想到这里，耳边突然就响起了水花四溅的声音。
正准备把手中的金币袋扔给面前的老者，听到这个声音的瞬间，她就将手中的金币袋抛下，右手握住了身后挂着的大剑。
猛地转身，尝试找到声音发出的位置。
但不管她如何转身，那浪涛声就像是从遥远彼岸传来的天外回音一般。
明明身处荒芜的沙漠之中，这声音却连绵不绝，恍若隔岸就是无尽的波涛。
这是斯卡蒂这段时间以来，第一次听到故乡的声音。但正当她处于紧张的状态时，又是一声奇妙的声响。
嗤...
像是有无名火种从无垠的虚空中升起，又像是在海洋之中平白无故掏空了一块区域。
火焰燃烧着，发出了噼里啪啦的声响。
海浪的波涛更盛，拍打着岩石，砸碎在黄沙之上，却无法将那细小的声音淹没。
渐渐地，火焰燃烧的声音不断扩大，很快就化作了熊熊烈火，在斯卡蒂耳边嗡嗡地燃烧着。
斯卡蒂眼前的空间也被扭曲。就像是被火焰扭曲的视线一般，将那宽广的无垠深海也燃烧殆尽。
直到波涛渐息，最后一缕声响也被赤炎灼烧殆尽。
下一刻，一切都归复了平静。
斯卡蒂光洁的背后不知何时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水，她这时才敢放开屏住的呼吸。
“嘶...呼...”
一股浊气从她的鼻腔中冒出，她微微垂眸，松开了握住自己身后巨剑的右手。
“怎么！怎么了？！”
老人这才紧张地开口，问向斯卡蒂。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突然这么紧张，是有人在附近？发现了我们的交易？！”
刚刚的争斗看似十分汹涌。
但在旁人的眼中，也不过是几秒钟之内的事。
只是斯卡蒂敏锐的感官，将这一切似乎拉的很长。在她自己的感知里，恍若过去了好几分钟。
“没事了，现在已经，没事了。”
斯卡蒂摇摇头，她再次重复了一边自己的话语，把地上的金币袋子捡起来，扔给面前的老人。
老人眼见金币袋子落到手中的木框中，眼里爆发出了无尽的贪婪色彩。
他将木框放下，取走了木框里面的金币袋。
他小心翼翼地抖动了一下金币袋，又在手心中估算了一下重量。
随后，从袋子里取出一枚金币，放在太阳底下观察着成色。
“伊比利亚黄金，给你多算了50%的费用。”
斯卡蒂冷漠的声音响起，她说道。
“满意了？”
“嘿嘿，可以可以，很满意很满意！”
此时的老人，就像是根本没有在意刚刚的事情一般，他满脸堆笑，像极了一朵盛开的菊花。
随后以极快的速度逃离现场。
斯卡蒂抱起地上的木框，她又回头看了一眼东边。
她知道，自己定然错过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她也知道，自己又一次被一个沉默不语的朋友救了。
当故乡的回声出现在耳边时，那呼唤被燃烧的烈焰遮盖，为她挡下了又一次的轻声呢喃。
“下次回去...带点什么礼物好呢...”
白发的赏金猎人眨了眨眼睛，她的心情突然变好了一些，抱着木框一路远去。
视线回到这边。
骨刃刺进了黑色液体凝固的身躯上。但即便是如此锋利有力的刺击，也不过是刺入了几厘米的距离，就无法更近一步。
而那黑色的粘稠状液体，在原地呆滞了几秒之后。就像是发现了自己的计划失败了一般，眼中红光茂盛，张开了虚空大口，就要发出愤怒的吼声。
“闪灵！保护好她！”
闪灵正准备凝神抗住这一次声音带来的冲击，却听到了另一个宏伟的人声。
在她的视线中，有温暖的昏黄色光芒亮起，在这一篇漆黑的房间内，就像是点燃了一盏明灯。
轰！
一团剧烈的火焰从不死人的右手升腾，在那黑色粘稠液体尚未发声的时候，就撞在了它的身上。
那黑影就像是被一下掐住喉咙的乌鸦一样，只能嗡出一声残响。
而火焰更是在不断灼烧中，将它坚硬的外壳熔化，露出了内里脆弱不堪的蠕动黏液。
凯尔希找准时机，指挥Mon3tr再次发出攻击。
锋利的骨刃将本就软化的外壳再撕开一道大口子。
汹涌的烈焰触碰到粘稠的软体时，立刻就犹如碰到了被汽油浸湿的棉花一样，火焰暴涨，将原本昏暗的房间，照亮地好似日光直射一般。
在油脂燃烧的滋啦声中，那团黑色的污秽在火焰浇筑的牢笼里横冲直撞，想要逃离这毁灭的赤红。
黑色的软体在火焰中逐渐萎缩，渗出的巨大能量灌入了原本就猛烈的火焰里。
直到最后一缕黑色也在火焰中消失，原本暴虐的火焰在此刻变得平静下来，澄净明亮，不含一丝污秽。
从火焰顶端，火焰化作了一道小溪，伴随着点点星火，倒灌回不死人的身体中。
不死人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他静静地感受着徒然增加的力量，再次确定了一个事实。
深渊与火焰，本就是相互的食粮。
而幽灵鲨体内的东西，除了深渊之外，就再无任何解释。
那么问题来了，幽灵鲨是怎么接触到的幽邃？
真的是她感染的源石病吗？
还是说，是那白发赏金猎人总是挂在口中的。
遥远，而渴望游子归返的故乡呢？

210.源石,有意识吗?
“所以，你觉得这件事应该算到伊比利亚那边脑袋上？”
不死人和凯尔希，以及闪灵。三个当事人并没有离开房间，而是看着不死人收回火焰之后，来到沙发上重新坐下。
在这期间，凯尔希还抽空，就现在的设备给幽灵鲨做了一个全身的检查。
然后依据现有的事件，他们尝试来还原一下幽灵鲨暴走的事实真相。
在谈及可能造成幽灵鲨这个状态的原因时，凯尔希发表了自己的特殊意见。
“阿戈尔人，总是有一些旁人无法理解的特殊体质，这一点我和华法琳有着共同的兴趣和研究，同样在他们身上找到了一些特殊的意义。”
凯尔希终究还是凯尔希，尽管她很喜欢和不死人对着干，却不敢经常找不死人的麻烦。但她在专业上的精通程度，足以配得上她对其他人的态度。
“以斯卡蒂为代表的阿戈尔人，他们共同的特点是，拥有极其强大且坚韧的肉体，并且在力量方面，也有着陆上人种无法理解的压倒性优势。”
“就比如幽灵鲨，也是与斯卡蒂类似的阿戈尔人分支。她们的身体素质强大到普通的兵器无法刺穿身体，就连源石法术也很难对她们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再给你们一个信息，阿戈尔人几乎没有被发现患有源石病。幽灵鲨是我们发现的第一位，患有源石病的阿戈尔人。而且她的肉体依然在抗拒着源石的侵扰。并且，藏在她脊椎里的源石溶液，足以感染一整座小型城市。”
凯尔希说道这个，闪灵就忍不住看向旁边躺在病床上安静的幽灵鲨。
她想到了夜莺，如果能有机会的话...
“但强大往往也有缺点，在肉体力量十分强盛的基础上，阿戈尔人却几乎没有源石适应性，这也就意味着，她们几乎无法使用任何源石用品。哪怕是再便捷的源石回路用品，都没法使用。”
凯尔希想了想，她又补充说道。
“当然，那种独立供给能量的源石工具，是可以使用的。比如车辆，通讯器这种。”
“所以，当幽灵鲨的身体在反抗着她身体里的源石溶液的时候，她的身体排异反应才会那么严重，导致她的精神也出现了问题，长期昏迷不醒，只能在片刻的情形中与我们进行理智的交流。”
“说来你们可能不相信，在理智状态下的幽灵鲨非常好相处，我们还有照顾她的干员，在看到她的笑容之后被弄红了脸。”
不死人歪了一下脑袋，凯尔希想要表达的，无非就是幽灵鲨的精神状态是被源石溶液强行改变过的，正常状态下的幽灵鲨绝对不是这样的难以接近。
或许是因为和斯卡蒂的协约，凯尔希一直在帮幽灵鲨说话。
当然，也有可能这是唯一一份阿戈尔人的感染病例，凯尔希不想让不死人这么轻易地就把这份病例销毁，她还拥有极高的研究价值。
“不过，被矿石病折磨到这样的程度，甚至催生第二意识的情况，我也...不能说闻所未闻吧，我也有见过。但那本身就是建立在患者在感染矿石病之前，就已经患有精神病的情况下。”
凯尔希皱起了眉头，像是幽灵鲨这样，完全是被矿石病折磨出来的第二意识，在整个源石史学上，迄今为止是没有记录的。
“夜莺呢？”
闪灵忍不住发问了。
“夜莺她的精神状况又是什么情况？”
“夜莺小姐和幽灵鲨的情况不太相同。”
凯尔希摇摇头，她解释道。
“夜莺小姐是被病痛与过去双重折磨，导致自我意识封闭，而引发的失去记忆。你可以把她看做是几年前的夜莺，因为她的本质上，还是她自己。但幽灵鲨这模样，明显就是换了一个人。”
闪灵张了一下嘴巴，她还想问些什么。
就在这个时候，不死人开口了。
“你有没有想过一个可能。”
不死人靠在沙发上，他看向凯尔希，慎重地问道。
“源石本身，是拥有意识的？”
“...”
凯尔希张了张嘴，她的神情在片刻之内变成了惊讶，随后又归复宁静。
“这是一个课题，不死人先生。你是怎么了解这些事的？”
这个白头发的猞猁，居然舍得对不死人用上敬称，这说明，不死人说的事情，确实让她产生了动摇和思考。
“你们两个或多或少也想过，我确实不属于这个时代。”
不死人双手十指对拢，他说道。
“在我那个时候，我也见过类似的东西，与现在的矿石病十分相似。”
“说多了反而不好解释，你们只需要知道。在那个时候，这种事物，它本身其实不算是一种病症。可以说是一种...异变，或者说寄生。”
不死人尝试用她们能够理解的话语来解释自己的意思。
“人类本身就是这种事物的源头。但这些事物一旦出现在人类身上，就会在极快时间内掠夺人的生命力，转化为一种新的生命。”
“就和幽灵鲨身上的情况一样？”
凯尔希皱了皱眉头。
“但是你要如何解释，那些普通干员身上的病症？她们有些病症也只是单纯地出现晶体化症状，和幽灵鲨的情况截然不同。”
“我不知道。”
不死人摇摇头。
“或许是浓度？数量？”
“都有可能，你说的话很有研究价值，不死人先生。”
凯尔希揉了一下眉头，她把不死人的话语记下来了。
“有空的话，我会再去查一下文献，之后我有任何疑问也会来询问你。但是现在，我们还有一个更紧急的事情没有解决。”
说到这里，凯尔希看向了旁边的幽灵鲨。
“现在她是否还能醒过来？”
听到这里，不死人和闪灵都沉默了。
闪灵自己只是单纯地对幽灵鲨的肉体进行保护，并没有涉及到精神层面的研究。
如果她自己有研究，也不会来罗德岛，寻求凯尔希的帮助了。
而不死人则是单纯地没有这方面的经验。
以往他可不会想到，单纯解决幽邃，而不伤及其寄生的肉体。
谁不是一刀下去，直接给你烧得干干净净？
“虽然这次紧急的事态结束了，但是我刚刚做的检查表明，她脊椎里的源石溶液几乎没有变化，只是身上的源石含量回到了之前的正常水平，并且没有出现晶体化特征。”
凯尔希把手中一直拿着的文件交给旁边的闪灵。
闪灵检查了一边，点点头，她是能看懂上面的数据的。
“血液内源石溶液含量为0.19u/L，体细胞与源石融合率为...7%？”
闪灵愕然抬头。
“这不是比她之前的最低记录还要低么？”
“就连神经感染程度也比之前低了许多，回到了轻微感染者的水平。”
凯尔希示意闪灵继续看下去，她说道。
“每一次暴走的症状之后，幽灵鲨的神经感染程度就会出现不规则的涨幅。令人意外的是，这一次的暴走，并没有增加其神经涨幅，反而让感染程度减少。”
两人同时看向旁边的不死人，重点是不死人的右手。
不死人感受到了她们的视线，抬起右手，在空气中凭空生成了一团火焰。
“这火焰是属于我的力量，能够杀死一切与深渊...好吧，与源石相关的东西。”
刚刚不死人使用的力量，是名为【净化火焰】的咒术。
将火焰打入敌人的体内，再一口气全部点燃。
这本是用来净化活祭品的咒术，所以被称为净化火焰。
但不死人却将它的威力维持在了可控范围之内，再加上阿戈尔人强悍的肉体，这才让幽灵鲨能够撑过去。
这也是为什么不死人需要闪灵来维持住幽灵鲨的肉体不崩解，刚刚幽灵鲨身体上出现的裂痕，正是她体内火焰燃烧，所出现的外表症状。
“但是，它是不分敌我的，我不能用它烧掉幽灵鲨身体里的东西，更别说脊柱，那么关键的部位。”
不死人摇摇头，让两人放弃了这样的想法。
凯尔希揉了揉脑袋，她现在有些头疼。
斯卡蒂还没回来，幽灵鲨又出了事儿。虽然事情被摆平了，也不知道幽灵鲨现在的精神状态是什么。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凯尔希叹了一口气，在她担心这些的同时，还有龙门的事情等着她处理，同时还有切尔诺伯格的救援物资。
真希望博士能够早点成长起来...
凯尔希又回想起昨天博士的表现，这让她略微有些意动。
是不是她可以把这些事情稍微交给博士一点？
不死人不知道凯尔希在想什么。既然幽灵鲨的事情暂时解决了，那他也就不作停留了。
“幽灵鲨什么时候醒了，什么时候叫我。我先走了。”
...
对于切尔诺伯格的救援行动，早在今天上午，就已经有第一队人出发了。
赫拉格老爷子与Scout同时作为第一队伍的领队，带领了部分成员先行前往切尔诺伯格。
毕竟上一次才发生了切城事变。即便如今整合运动的首领已经将核心城与切尔诺伯格分离，也不能保证整合运动不盘踞于切尔诺伯格。
所以，需要赫拉格老爷子作为本地人，再加上Scout小队的侦察能力，先做探查。
等到晚些时候，Ace和阿米娅就会带领行动预备组A4的成员，以及部分单独报名的干员出发，携带救援物资前往切尔诺伯格。
也就是说，玫兰莎也在队列之中。同时，她还带着报名前来，要和她一起去切尔诺伯格的刻俄柏。
刻俄柏以前赚的钱，快要在罗德岛用完了。
毕竟还要接受罗德岛的治疗。即便看在不死人的面子上，给刻俄柏免了大部分的费用。再加上衣食住行，总归是要花钱的。
而且刚好队伍里还有一个玫兰莎，能够看着刻俄柏。Ace在思考了一阵之后，还是答应了刻俄柏的入队请求。
不死人没有参加这一次切尔诺伯格的救援行动，他倒是通过玫兰莎的帮忙，用终端约了火神，想要找火神看看自己的武器能不能处理一下。
所以，当下午玫兰莎和刻俄柏都穿好衣服来到车库集合的时候，不死人也来送行了。
“诶诶诶，这里要扣上，不能松开！”
“可是！刻俄柏觉得！好挤！！”
“那就调整一下松紧带就好，这个是你要带着的背包，里面有吃的，有喝的...”
“有吃的！！”
刻俄柏的眼睛一下亮起来，她赶紧把背包的扣子给它合上，然后稳稳地背在背后。
这一次出行，刻俄柏也穿了行动预备组A4的衣服，整体呈深黑色的风格。
其他人都还好，只有刻俄柏一个人在背后背了好几把武器，枪剑斧刀。
也不知道一个小女孩儿带这么多武器过去干嘛。
但刻俄柏听说要出去出任务，让她哪怕放下一把也不敢，非要全都带上。
也只有不死人过来，把那些最难以携带的长柄武器收好，刻俄柏才用泪花花的眼睛看了一眼不死人，然后委屈又妥协地只带上了自己的斧头和小刀。
“等你回来，这些东西还是你的，找我来拿就行。”
不死人伸手拍了一下刻俄柏的脑袋。
“赚了钱，就可以去吃好吃的。”
“好耶！”
原本还委屈巴巴的刻俄柏一听到有吃的，脑袋上的一对毛茸茸的耳朵都翘起来了。
玫兰莎松了一口气，看来也只有不死人能治一治刻俄柏的这个性子了。
众人上车，这一次明了了路线，就没有必要使用运输机这种昂贵的交通工具了。
眼看着车辆驶离车库，不死人转身离开。
坐在车上的刻俄柏一开始还蛮兴奋的。但闹了没有几分钟，她就没什么动静了。
眼皮子像是有千斤重物一样，撑不到一会儿就完全合上，一下倒在自己身旁玫兰莎的肩上。
玫兰莎把刻俄柏抱在怀里的包理了一下，让她能抱得更舒服一点。然后自己也靠在位置上，听着刻俄柏的呼吸声。
总觉得刻俄柏最近打瞌睡的频率越来越高了。
玫兰莎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手表。
这才下午两点吧？
她昨天没睡觉吗？

211.铁子
龙门，贫民窟外环，市区交界处。
杜宾已经在这里等了很久了。
罗德岛的线人告诉她，自己会在这里出现，并且会带来有关贫民区内一切情报的汇报。
不过，杜宾总是有种不祥的预感。
出来的时候，凯尔希把这个线人的情报告诉了杜宾，并且警告杜宾。
“这个线人，我们已经有很久没有联系过了。但是目前来说，只有他还会按时向我们传递消息。龙门局势诡谲多变，时刻注意自己的安全。”
杜宾也不想自己来接触这个线人。但她的身份并不适合去与龙门的官方势力接触。
反而是临光，能够以自己的耀骑士作为敲门砖，直接去和龙门高层打招呼。
于是，杜宾就独自一人来到了这里，等待着那个线人带着她进入贫民窟的核心层。
但是，杜宾已经在这里等了有半个小时了，距离约好的时间，也已经过了十分钟。
她开始思考，要不要继续等待下去，或许是线人那边出现了什么意外。
也正是这个时候，从她侧面的小道中，出现了一个人影。
那人穿着一身普普通通的龙门市民衣服，干净的大衣和裤子，脑袋上顶着两只毛茸茸的耳朵，一看就知道是一个菲林族。
这样的人，在整个泰拉大陆随处可见。因此，也不会有任何人对他产生怀疑。
只见这个人来到杜宾身侧两米左右，同她一样靠在身后的墙壁上，随后抬起右手，看了一眼戴在右手手腕上的手表。
“怎么都这么晚了？今晚上还有工作呢...”
杜宾的耳朵抖了一下，随后也抬起右手臂，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手表。
杜宾的眼睛瞟向身侧的男人，她也低声嘟囔了一句。
“也不知道这群人是怎么搞的，货带来了没。”
那男人便也就将眼神瞟过来。
两人对上了眼神，又不约而同地把手腕上的手表取下来，收到包里。
杜宾挑了一下眉毛，男人点点头，回头走回巷子里，杜宾立刻就跟上去。
两人在巷子里拐了两下，来到一条死路里。
行人不会轻易来到这里，因此，就隔着一条街道，男人轻描淡写地推开了身侧的垃圾箱，从垃圾箱最下面，推开了一道小门。
“进来。”
那男人先探进去半个身子，然后对杜宾招了招手，呼唤杜宾。
杜宾点点头，她也跟着男人一起探进房子里。
等到杜宾进来之后，男人才抓住垃圾箱的手把拉过来，然后把小门又合上。
于是，外界喧闹的声音一下就被隔住，安静地只剩下两个人的呼吸声。
房间里很昏暗，只有墙壁上的两盏昏黄的灯光，看起来有些寒气逼人。
“罗德岛的人？”
男人来到桌子旁边，给杜宾倒了一杯水，放在桌上。
“坐。”
杜宾拉过板凳，板凳上积灰已久。
但那男人手中的水壶表面还有点点水珠，应该是刚刚洗过，才拿过来使用的。
也就是说，这个地方男人也已经很久没有用过了。这个线人，已经很久没有在这里见过的自己的上级。
“是我。”
杜宾没有选择坐下，而是来到男人桌对面，伸出自己的右手。
“罗德岛干员，你可以叫我杜宾。”
“自由职业者，给你们这些龙门外势力提供情报的，叫我什么都行。不过之前那个老是拉着脸的，自称无所不知的女人叫我铁子。”
铁子又给自己从旁边拿了个杯子。
他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先一口气喝完，随后把杯子倒着比划了一下。
又探出下巴，点了一下杜宾面前的那杯水。
“能喝。”
杜宾见状，她也端起水杯，小小地抿了一口，随后放下手中的水杯。
男人没有接受杜宾的握手，或许是出于小心的心态，也可能有其他原因。
但他已经通过自己的方式表达了，他没有恶意。
杜宾也用自己的方式回应了他，自己是带着真诚和善意来的。
“我们直接切入吧，我不能出来太久，就不陪你闲聊了。”
趁着昏黄的灯光，男人把包里的表拿出来，看了一眼时间，他也不在意椅子上的灰尘，随意拉了一把，拍了两下，就一屁股坐上去。
“你还有五分钟的时间，想问什么就说，我会把我知道的尽可能都告诉你。”
杜宾见状，便抱着双臂，开始了自己的提问。
“你为什么来的这么晚。”
“因为鼠王要我做一件事，这件事我本来有点头绪。但是中间出了一点差错，没能按时下班。”
男人一边说着，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放在桌子上。
“什么事？”
杜宾继续问道。
“整合运动的人渗透龙门，在找一个东西，鼠王也想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包括龙门近卫局的各位长官。但是很可惜，贫民区是鼠王的地盘，近卫局的人想要进来毫无阻碍地搜查，还要经过魏彦吾长官的许可。所以鼠王想要把握住官方还没有彻底把视线下放的时候，先把这件事搞清楚。”
铁子的语速很快，他说完之后又看了一眼手表，抬头说道。
“还有五分钟。”
“这个东西有什么用，为什么鼠王也想找到它。”
杜宾似乎意识到了，自己想要找的答案，就在鼠王的行动中。如果面前这个男人也能知道些许内幕的话...
但很可惜，铁子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我也不知道它有什么用。但我可以告诉你为了找到这个东西，鼠王和整合运动都有什么大动作。”
铁子的眉间一下皱起来，这件事在他看来似乎很重要。
“整个贫民区几乎都被鼠王掀翻了，以往被鼠王默认放在贫民窟自由办事的很多隐藏线人都被纠出来了，鼠王给出的最后期限是后天。就连他的女儿也受命于父亲，在整个龙门贫民窟里开始搜查。”
铁子继续说道。
“至于整合运动，它们似乎融入了整个贫民区。也该是他们融入成功，这些感染者简直就和贫民区的人完美贴合，就连鼠王也没法分辨出来，自己手下到底有多少人被彻底策反，或者是替换了。”
“已经有两拨人马在贫民窟里火并过一次，鼠王的人付出了一半的代价消灭了那些暴露出来的整合运动，也摸到了一些信息。但是这里面的细节我不知道，那个时候我还在市区里和我的朋友接头。”
铁子喝了一口水，又指着旁边的水壶说道。
“别客气嗷，喝完了自己倒。”
看得出来，他应该是刚刚干了事儿，一直都没来得及喝水，现在有些口渴。
杜宾想了想，现在铁子给出的信息已经很多了。
其中就有包括鼠王的大致行踪，以及整合运动的情况。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还是有关那个，整合运动最兴趣的东西是什么。
为什么鼠王也这么重视，甚至不惜掀翻整个贫民窟，也要把东西掌握在自己手里。
“整合运动什么时候渗透龙门的？”
杜宾又开口对铁子问道。
铁子想了想，说。
“最早有消息的时候，是一周之前，有一批不知道来路的感染者分批次进入了贫民窟。这是龙门官方那边来的消息，他们不会对这些事情太过在意，一般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是鼠王对这些信息很看重，毕竟这些感染者啊，什么的。最后一般都是进的他贫民窟。不过这些感染者，在进入贫民窟之后，立刻化整为零。一开始鼠王也没有太过上心，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这么说来，整合运动早在切尔诺伯格事变之前，就已经对龙门下手了，甚至说，切尔诺伯格的沦陷，只是他们的第一步，而龙门就是为最后的目的铺垫的一环。
根据那些切尔诺伯格的学生带回来的消息，整合运动对龙门和切尔诺伯格的时间，倒是都合得上。
“你知道，整合运动最有可能出现的地方是哪儿么。”
杜宾再问了一个问题。
铁子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贫民窟靠近最外环的几个废弃厂区，还有一些老旧的居民楼。这些暂时被龙门搁置的施工地点，就是那些给不起钱的穷人最喜欢呆的地方。”
铁子耸了耸肩膀。
“毕竟这些家伙，不是以偷窃为生，就是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交易，说白了就是一群想办法苟延残喘活下去的可怜虫，能有一个地方遮风挡雨就已经不错了。”
说完这些，铁子再把左手上拿着的手表拿出来看了一眼。
“最后一分钟。”
然后抬起手来，对杜宾摇了摇手中的手表。
杜宾点点头，随后开口，问出了一个她最想要知道的问题。
“鼠王和魏彦吾有没有关系，他们现在有没有进行合作。”
“...”
罕见地，铁子居然沉默了一会儿。
随后，点点头。
“什么合作？有什么目的，动作是什么？”
杜宾继续追问道。
铁子坐在原地，打量了一下杜宾，随后摇摇头。
“抱歉，这个问题我不能说。”
“为什么？”
“因为我可能会没命。”
说到这个的时候，铁子的语气十分轻描淡写，好像没命对他来说，也不过是一件小事一样。
“这个问题，我的建议是，由你们罗德岛高层，自己去接触两方的高层，而不是问我这种在夹缝中活着的小家伙。”
“我能给你的信息，都是不会对我产生威胁的问题，或者说有些威胁我能代替你们承担，毕竟我也是拿钱办事。”
言下之意，这件事已经超出了他能承受的范围，一旦透露，他就有可能会死。
但杜宾也从他这句话听出了其他的意味。
如果他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情报贩子，那么一切情报在他这里都是有价格的。
而不是会遵循某种原则，甚至说自己会死。
这不合理。
“除了罗德岛之外，你还是谁的下家？”
杜宾敏锐地问出了这个关键问题。
但铁汁只是摇摇头，同时也抬起了左手的手表。
“时间到了，杜宾小姐，我们之间的问答游戏结束了。现在的时间，我不会回答你任何问题。”
铁子从椅子上站起来，他拿起自己挂在椅子后面的大衣，披在身上，抬起头看向面前的杜宾，说道。
“给你一个忠告，针对整合运动可以。但是不要试图探知近卫局和贫民窟的关系。这件事涉及的很大。毕竟...”
铁子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龙门不只是龙门，它是大炎的龙门。”
杜宾皱着眉头，看着铁子为她拉开暗门。
“请吧，来自罗德岛的杜宾小姐。”
杜宾再看了一眼铁子，附身走出暗门。
就在杜宾身后，铁子的声音再次出现。
“别忘了，一分钟两万，你在我这里消费了五分钟，回去之后记得打钱到我们之前约好的账上。”
等到杜宾彻底离开暗门之后，她又听到身后传来了关门的声音。
铁子就这样关闭了暗门，他自己还不出来。
想来，应该是房间里有其他的道路，可以离开。
杜宾没有再去开门，而是把垃圾箱拉回来，离开了原地。
得到的信息已经够多了。
如果大炎已经介入了这场游戏里，那么乌萨斯呢？
那个庞大的战争机器会怎么想？
这场整合运动奇袭切尔诺伯格的行动，到底只是感染者的自发性活动，还是说背后有乌萨斯的授意？
杜宾只觉得自己背后有些发凉，她不再思索，转身离开了原地。
另一边，男人在房间里又坐下，等待了几分钟。
随后在墙壁上摩挲了一会儿，找到了一个隐藏的按钮，轻轻按下去。
墙壁上骤然出现了一个被打开的小门，男人伸手进去，从中拿出了一个通讯器。
很快，他通过通讯器拨通了一个号码。
在等待了正好五次响铃之后，号码被接通。
“阿铁。”
那边传来了一个厚重沉稳的声音。
“长官！”
铁子原地挺直了脊背，话语中满含敬意。
“罗德岛的人刚刚离开，他们问的问题，和您预料中的一样。”
铁子顿了一下，又说道。
“但是来接头的那个女人，应该也察觉到了什么，她问了您和鼠王是否有什么关系。”
“你跟她说了。”
“是，我讲有，但是没有说具体是什么，这和当初您告诉我的一样。”
“这样就够了，阿铁。辛苦你了。”
那男人语气不变，只是话语里多了一些赞赏。
“还有一年，就到六年了，这几年辛苦你了。”
“长官，三年之后又三年。我什么时候才能回近卫局啊？”
铁子苦笑了两声。
“听说局里都换了模样，我却没能回去看看。”
“看这次的事情平稳下去之后，我会安排你换个身份。”
那边的男人说。
“先做好自己的事情，多的话我就不说了，你自己知道轻重。”
“多谢长官！”
铁子再敬了个礼。
那边的男人轻轻嗯了一声。
“嗯，去吧。”
“是！”
随后，他挂断了电话，把通讯器放入暗门中。
将墙壁上的暗门合上后，铁子拿起桌子上的水壶，又收起了两个水杯。
拉开了杜宾离开的暗门，推开垃圾桶。
收拾好自己来过的痕迹，铁子将水壶和水杯刚好扔进垃圾箱里，又把垃圾箱推回原位。
他裹着大衣，低着头，从另一条路离开。

请假条
null

212.龙门危机!
就在杜宾离开安全屋的同一时间，临光也如愿以偿地见到了龙门近卫局的高级警督。
“你好，我是龙门近卫局高级警督，你可以叫我陈警官，或者陈Sir。”
陈来到会客室，对同时站起来的临光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是来自卡西米尔的耀骑士么？非常欢迎你能够来到龙门。有什么我能帮忙的么？”
临光还没有开口，自己的来头就被陈说了个一干二净，她自己脸上的面容不变，心中却已经开始思考了。
陈能够在与她第一次见面就说处她的名字和来头，说明近卫局是有收集情报和调查的习惯的。想来也是正常，毕竟是保卫龙门的第一道屏障，不可能不做准备。
“我这次过来，只是为了一些私人问题，以及...”
临光没有明说，而是留了一个口风。
陈当即意会，她转身关上了大门，又来到临光身前的位置上，对临光伸出手。
“坐，慢慢聊。”
临光点点头，重新坐下。
她今天没有穿作为骑士的甲胄，只是一身休闲的白色外套与黑色的牛仔裤。
临光坐下之后，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然后慢慢开口。
“陈警官，有些事情我想向你确认一下，最近龙门的感染者数量是不是突然变多了？而且经常出现械斗案件。”
“没错。”
陈对此倒是不惊讶，临光既然是带着目的来的，那她肯定会事先做好调查的准备。
“这一周在贫民区发生的械斗案是往常的三倍，并且确实不太安全，我们近卫局也建议市民这段时间尽量不要外出，保证自己的安全为上。”
陈点点头，打着官腔跟临光这么说着，实际上也是在看临光接下来要说什么。
果不其然，临光沉默了一下，然后开口说道。
“不知道，陈警官是否知道，整合运动？”
“当然。”
陈颔首。
“是一群由感染者组成的恐怖分子，他们前几天才刚刚对切尔诺伯格出手，让切尔诺伯格沦陷。难不成耀骑士认为龙门也面临着同样的威胁么？”
临光摇摇头。
她在进入龙门之后，才明白龙门和切尔诺伯格最大的不同是什么。
切尔诺伯格尽管作为乌萨斯的一座移动城邦。但其不管是在防范程度还是警备力量上，都无法与龙门相比。
龙门不仅处在炎国边界，更像是一具大炎的门户，而且还是加了无数防盗铁块的门户。
同时，作为整个泰拉大陆上罕见的交易中心，龙门币的流通，在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龙门本身的繁荣程度。
既然有这样的繁荣，那就有相应的保护力量。
整合运动的人手，想要将整个龙门都打下来，那无异于是天方夜谭。
不过，凡事都有意外。
“我不认为龙门会被打下来。”
临光说。
“毕竟龙门与切尔诺伯格的重要程度本就不再一条线上，我担心的是其他的问题。”
“哦？请讲。”
陈挑了一下眉毛，示意临光继续说下去。
临光将自己的罗德岛员工卡拿出来，她放到桌子上，推到陈的面前。
陈拿起来看了一眼，很明显地看到了卡面上的罗德岛字样。
“罗德岛？耀骑士小姐现在是在为罗德岛工作？”
“我与罗德岛达成了合作关系，现在作为罗德岛的外聘干员为罗德岛提供武装保护等工作，代号是临光。”
临光这才正经介绍了自己的身份。
“前段时间，罗德岛在切尔诺伯格执行任务的时候，正好遇上了整合运动攻打切尔诺伯格的现场。更巧合的是，我也在现场，作为行动人员，亲身感受到了那一次事件。”
临光此言一出，陈立刻坐直了身子，她点点头。
临光继续说道。
“罗德岛不单单提供医疗保障服务，也会保护那些善良的感染者，因此，武力手段是必要的。毕竟你不能保证现在的医生很安全，也得要有自保能力。”
“我同意。”
陈点点头，她问道。
“可是，这和龙门又有什么关系呢？切尔诺伯格和龙门虽然距离不远，但是整合运动刚刚结束了对切尔诺伯格的占领，又会这么快就把目光转向龙门？”
陈摇了摇头，她自问自答道。
“我不这么认为。”
陈所考虑的一切，都是站在龙门的角度上想的。
确实，整合运动目前看来是一群由感染者组成的反抗组织，尽管陈把整合运动称之为恐怖组织。但其实大家都清楚，感染者的生活环境有多恶劣。
这些可怜人，他们的目的应该是有一个能够好好生活的环境，而不是像乌萨斯那个战争机器一样，满脑子都是向外扩张。
“但是我们得到了一个消息，整合运动的某个高层在三天前就已经开始策划，要潜入龙门，他们的目的应该是在寻找某个东西。”
临光语气平淡地说着。
“而且，我想，龙门的出入境记录最近应该表现地很异常吧？毕竟那么多感染者的入境，不可能不会在统计的时候被发现。”
陈放在大腿上的手捏成了拳头，脸上却不动声色地露出了笑容。
她确实不太会藏事儿，这件事还真是被临光说中了。
最近一周以来，整个龙门的出入境记录确实有着很奇怪的表现，入境人数不断增加。但市区中的工作人员和滞留人员却没有明显的增长。
这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贫民窟的人数正在不断上涨，并且还有很多没有入住旅馆，没有获得居住证的人滞留在龙门。
“临光小姐，有什么高见？”
陈低头看了一眼桌子，她想喝一口龙井茶。
临光摇摇头，她说道。
“倒不至于是什么高见，我要说的，都是罗德岛的决策层做出的决定。凯尔希医生给我的任务，也只是让我把这些信息传达到，并且希望能够得到龙门近卫局的回应。”
“罗德岛对整合运动没有什么偏见。但我们也不想见到感染者和正常人的矛盾变得更加不可调和，希望陈警官可以意识到这一点。”
“整合运动对龙门应该是早有预谋，这也是我们通过特殊渠道了解到的情报。”
“最后告诉你一个情报，前天凌晨，也就是整合运动攻下切尔诺伯格的第二天一早。切尔诺伯格的核心城部分就已经脱离了主城区，目前正在被整合运动的首领掌控在手中。而且...”
临光话语顿了一下，她说道。
“在切尔诺伯格的大部分整合运动成员，已经几乎从切尔诺伯格主城区撤出，不知去向。”
临光所说的确实是事实。
凯尔希早就做好了两手准备，能够让临光按时得到这些关键性情报。
最先派出的赫拉格与Scout小队，就是侦查切尔诺伯格情况的小队，真正的救援不对是后面Ace率领的队伍。
而Scout在到达切城之后，惊讶地发现，整个切成的整合运动数量居然莫名其妙少了至少三分之二，剩下的都是一些大概率临时被收编的感染者。
虽然这对人道援救是有帮助的，但也暴露了另一个事实。
整合运动并不只是在图谋切尔诺伯格，他们的目光看得更远。
或者说，他们的目的，本就不是切尔诺伯格，切尔诺伯格只是一个跳板。
那么接下来他们的目标是哪儿呢？
哪儿出问题，就是哪儿。
陈的脸色逐渐变得凝重起来。
其实一开始，当近卫局发现进城人数激增的时候，有过一阵警惕。但那两天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而且城里也好好地，也就没有太放在心上。
直到和他们隔得不远的切尔诺伯格彻底沦陷，整个龙门贫民窟也开始出现了大规模的械斗，近卫局才真正意识到应该是发生了一些意料之外的事情。
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了，而且近卫局至今都没有办法从上司那边拿到搜查令。
再加上贫民窟本就没有多少属于近卫局的探子，贫民窟与市区几乎是井水不犯河水，近卫局也对此很头疼。
尝试去联系那位鼠王，但最近鼠王就像是聋了一样，对近卫局的各种声明装作听都没有听到。
而且贫民窟发生的械斗，也有一部分是鼠王的手下，这就让陈更加头疼。
连带着本来是黑帮出身的星熊也开始为这件事焦头烂额。
至于诗怀雅，她看到这个情况也有些心烦。因为搜查令的事情还和陈警官吵了一架。
两个人本来在性格上就不太对付，但有星熊在倒也没出什么事情。
不过今天临光的这番话，倒是让陈骤然就提升了自己的警惕心。
上层对这件事的反应也很有意思，迟迟都没有针对这个情况做出回应，恐怕也是收到了一些特别的消息，要为更大的事情做准备。
“总而言之，我的话已经带到了，这就是我来这里的工作。”
临光看到陈脸上的表情，也明白她已经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这段时间，我会一直在龙门滞留，通过我们自己的渠道去尽可能了解一些有关整合运动的消息，我希望能与近卫局达成合作，分享情报。同时，凯尔希医生和阿米娅小姐也希望能够有一次罗德岛与龙门官方交流的渠道。”
临光现在再把自己来到近卫局的目的说出来，陈自然就明白了临光的想法。
陈思索了一阵，临光的这个要求并不算过分，她没有先动手，而是先来找自己谈话，就说明她们在立场上是站在龙门这边的。
于是，陈点点头。
“我知道了，我会知会我的人，让他们多多关注下城区的情况，临光小姐以后如果需要我们的帮助，也欢迎在任何时间找到龙门近卫局的成员。”
“有陈警官的帮助，真是太好了。”
临光也松了一口气，陈的这个保证算是让自己的任务圆满完成。
不过，之后确实还需要在龙门再待一段时间，看看凯尔希怎么决定。
临光站起来，对陈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非常感谢。”
陈也站起来，伸出了自己的手。
“没什么，也感谢罗德岛能够选择与近卫局...”
两个人的手还没有握上，也就是这时候，会客室的门突然被推开。
一位高大的女性创了进来，她的额头上向外突出一个尖角，脸色紧张。
在看到陈的瞬间，星熊说道。
“老陈，贫民窟出事了。”
“来了。”
陈点点头，然后收回目光，握住临光的右手，用力摇了两下。
“抱歉，临光小姐，有要事等着我去处理，恕不远送。”
“理解，如果还需要找我的话，随时联系，我会把通讯号码交给外面的警员。”
“好，感谢！”
说完这些，陈立刻拿起放在旁边沙发上的警帽挂在脑袋上，然后离开房间。
星熊走之前，也用眼神与临光打了招呼，示意自己十分抱歉。
临光看着两人离开，她自己也跟着紧张起来。
她可没忘记，杜宾还在贫民窟做事来着，难道是...
这样想着，临光觉得自己就这样回去不是办法。
于是她追出去，对两人飞速离开的背影喊道。
“陈警官！需要我帮忙吗！”
陈本来还大步流星地走着，听到临光在身后的呼喊，回头看了一眼。
不过思考了一秒钟而已，陈点点头。
“十分荣幸！”
那可是卡西米尔的耀骑士，本来这段时间龙门各地驻守警力就很多，本部警力不够，有这样一位战斗力强大的骑士帮助，也是再好不过了。
“老陈？”
星熊皱了一下眉头，在没有了解对方根底的情况下，贸然让外人接触近卫局的事情...
“没事，我自己有打算。”
陈回头按住星熊捏着她的手臂，低声说道。
“这个叫做罗德岛的组织有点意思，如果能真的帮上忙是好事。正好趁着这个耀骑士的名头看看它们是什么想法。”
星熊当即了然，两人刚刚的谈话，应该也是与贫民窟的事情有关。
不然陈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请！”
陈对自己身前的道路做出一个手势，邀请临光与她一同前往会议室。
临光点头，跟上两人的步伐。

213.能天使飙车日记
临光成功得到了陈的准许，与星熊和陈一起去往了会议室。
在会议室里，诗怀雅警官还一脸诧异地看着陈，问到这是谁。
直到陈正式介绍了临光的身份，众人看向临光的目光顿时肃然起敬。
不过，这并没有让他们失去理智。即便许多近卫局成员也是耀骑士的粉丝。但现在可是紧急事态时间，容不得在这个时候追星。
于是，临光坐在桌子外围的一个椅子上，暂且作为旁听。
这次事发的原因，是有人在贫民窟附近的某个地方，听到了巨大的爆炸声，并且在这之后，出现了废弃房屋的垮塌时间，而且就在几分钟之前。
于是，陈在了解了时间的经过之后，立刻决定由自己和星熊带领部分近卫局成员出发。
而诗怀雅则作为留下的最高指挥官，随时调配剩余的近卫局警力。
诗怀雅虽然也有些怨言，她想要冲到最前面去解决这些争端，但她自己也明白。
如果是在市区发生的案件，诗怀雅自己才更有话语权。但贫民窟，确实是星熊和陈更熟悉的地盘。
在决定好这些事情之后，陈立刻召集众近卫局成员准备出发。
而她自己在嘱托星熊做好出击准备的时候，自己却来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反锁上办公室的大门，接通了一则电话。
“长官，是我，陈晖洁。”
“陈，有什么事情么？”
听到了那边的男声，陈的语速稍稍放缓一些，语气也变得尊敬起来。
“长官，和你说的一样，有境外势力决定介入到贫民窟发生的事件当中，今天来的是卡西米尔的耀骑士，她现在的身份是代表罗德岛的话事人。”
“嗯，预料之中，有按照我跟你讲过的安排做？”
“有，她自己提出的参与到我们的行动里，我没有拒绝，让她跟着我们一起行动了。”
“很好，罗德岛的情况和很多人想象的不太一样，这次的事件中。如果能让罗德岛主动与我们接触，达成合作关系，那会变得简单许多。”
那边的男人语气颇有赞赏，随后，他又继续说道。
“不要觉得我让境外势力介入近卫局的工作是觉得你们能力不够，兹事体大，不能单单下注在龙门自己身上，更要联合其他能够联合的势力一起解决。”
“不敢。”
陈确实对于自己上司的这个安排有些不服气。但毕竟人家是自己上司，而且事件尚不明朗，陈自己也不敢说能够完全查清楚这次事件的始末。
而且，自家上司是什么样的人，陈多多少少也有了解，他都说出了这种话语，那陈自然是不会以一己之见去反对他的计划。
“我的线人已经与另一个来自罗德岛的人接触见面了，她们的目的暂时也还不明朗。但是大概是跟着整合运动的屁股来到龙门。”
那男人的语气现在为止还略有温和。但说道整合运动之后，突兀地就硬了起来。
“不管如何，敌人的敌人就是我们的朋友，和罗德岛的人打好关系，始终都不会有错的，况且这还是卡西米尔的耀骑士。和上一次那位战骑士一样，打好关系是必要的。”
“去吧，如果发生了什么变故，立刻向我汇报。”
陈立起脊背，朗声回应道。
“是！属下知道了！”
挂掉电话之后，陈放下手中的通讯器，她总觉得自己是不是漏掉了什么东西。
这次的事件有些非比寻常，就连喀兰贸易的老总都在昨天还是前天来了一趟龙门驻足。
陈有些心神不宁，她挂掉电话之后，看着自己身后窗外的龙门市喧闹的大街，不自觉地想出了神。
咚咚咚！
“老陈！老陈你在里面吗？人都到齐了，就差你了！”
陈这才反应过来，抓上放在自己桌子上的警帽和角落里的长剑挂在身上，然后伸手拍了一下胸口大衣的口袋，摸到了熟悉证件的手感，随后来到门口，打开了门锁。
星熊是来找她的。
“走吧。”
陈整理了一下自己戴在脑袋上的警帽，她说道。
“去贫民窟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
另一边，龙门贫民窟边界，老城区附近。
贫民窟生活的感染者与正常平民们在大街上奔走逃窜。
而追逐着他们的，也不过是一辆摩托而已。
“让开！快让开啦！别挡路呀！”
开车的，是一位红色短发的靓仔，双手匍匐在机车上，胸口下面还用特殊的夹子将一个包裹装在了摩托车上面。
“再开快点，能天使！后面的人要追上来了！”
“我知道呀！！但是！！这已经很快了啊，再快就要违法啦！而且还会撞到行人的！”
就在能天使身后，一位长发被脸旁刮过的冷冽寒风吹起的飒爽美人，用手揽住能天使的小腹，两人紧紧贴在一起身子下压，这是最能减少阻力的方法。
说起来，两人也不过是接了一个不知道从哪儿送来的单子，说是要他们去取一个在贫民窟老城区厂房里的一个文件。
虽然企鹅物流的公司总部也是在龙门，但市区和贫民区中间的距离还是远的。对于这样一个来路不明的单子，能天使本人其实是不太愿意接的。
但它实在是给的太多了！就连大帝也在看了之后，把文件单甩给了能天使，让她自己决定。
由于自己还有好多想要买的东西只是交了订金，尾款还有一大堆，能天使还是决定接下了这个单子，并且找到了德克萨斯，希望得到德克萨斯的帮助。
德克萨斯是无所谓了，她反正这段时间也没什么事情做，倒不如跟着能天使跑一趟，还能赚点外快。
但就是在两人骑着机车来到目标点，刚刚拿到放在预定地点的盒子的时候，事情就朝着不可预知的方向转去了。
不知道突然从哪儿钻出来的一大批感染者，手上拿着弓弩和各种武器，朝着两人冲过来。
甚至还引爆了一栋老城区建筑，想要把能天使和德克萨斯拦下来。
那能天使和德克萨斯也不是吃素的，想了各种办法跑出厂房区之后，立刻骑上了自己的机车，带着那装着东西的箱子一起往外跑。
可她们坐上了机车，后面就立刻跟来了好一堆也是骑着机车的人，一起追过来。
众人原本在厂房区还好，可一到了贫民窟内的居民区，就开始大条起来了。
两人都知道，这肯定已经引起了龙门近卫局的注意，得快点甩掉身后的这些不知名的感染者。
但这些机车上的感染者车技也十分了得，竟然死死咬住天天玩飙车的能天使二人组。
“那你再想想办法啊，用力啊！”
德克萨斯左手已经摸到了身侧光刃柄上。一旦出现任何意外，她就能第一时间拔出光剑。
“而且，你不是早就无视超速了吗，什么违法不违法，这是要命的事情啊！”
“啊啊啊！那没办法了！”
能天使一咬牙，她按下了机车上的某个按钮，发动机的马力再次解放上限。
原本就发出轰鸣的机车就像是失去了缰绳一样，再次加大了发动机的转速，朝前冲了出去。
“让开啊！！小心啊！！要撞上啦！”
前面的行人们纷纷让开了自己身侧的道路，也露出了前方的道路情况。
令人没有想到的是，这居然是一条下坡路。
于是，丝毫没有减速的能天使所架势的机车，就从正常的道路上，腾空而起。
连带着能天使脸上的惊慌，以及从后面抱住她，丝毫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德克萨斯脸上的茫然一起，定格成了一副画面。
让开了街道道路的贫民窟住民们就看到了一个影子从身边飘过去，带着一阵凌冽的风，还留下了一道恒久的惨叫。
另一边，刚刚从会面点出来的杜宾，正觉得肚子里有点饿，她在路边随便找了一个包子铺买了两个热腾腾的包子吃。
再找店家要了一提豆浆，一口包子，一口豆浆，吃起来还是很舒服的。
正好吃了一个包子，自己口袋里的通讯器突然就响起了声音。
杜宾愣了一下，用嘴巴叼着剩下的这个包子，一边用手把通讯器从包里摸了出来。
一看屏幕，居然是临光。
“呜？（喂？）”
“杜宾吗？你现在还在贫民区？”
“嗯。”
杜宾叼着包子点了点头，她正准备问发生了什么事情，就听到了临光那边传来的警笛声，还有临光急促的话语。
“注意一下，贫民区在厂房那边发生了爆炸...不对，你应该听到了才对？！你刚刚没听到吗！”
听临光这么说，杜宾立刻就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她把右手腾出了两个指头，夹住包子，空开嘴巴，立刻开口说道。
“刚刚我没听到，发生了什么事？”
“贫民窟那边发生了爆炸，同时出现了大规模的械斗。有近卫局的线人说，已经有人发现鼠王的队伍开始集结，即将在贫民窟掀起一波搜查。你小心一点！”
“行，我知道了，那你现在在哪儿，要不我去找...”
正当杜宾准备问临光现在在干嘛，打算去和临光汇合的时候，从杜宾的另一只耳朵里，传来了奇异的声音。
先是机械的轰鸣声，然后在这轰鸣声中夹杂着一声若隐若现，却经久不衰的惨叫。
杜宾转头看去，只见街道上的人全都撤到了道路两旁。
而就在道路中间，一架狂暴突进的机车，从远处迅速接近杜宾这边。
驾驶着机车的那个红头发的妹妹，还不断大喊着。
“倒霉倒霉倒霉！！”
一边听着这样的声音，杜宾一边看着这机车从自己的眼前一闪而过，留下了一道劲风，与飞扬在空气中的灰尘。
杜宾眯起眼睛，用拿着通讯器的左手扇了扇面前的灰尘。
没想到龙门也有暴走族，之前还以为龙门治安不错来着...
正当杜宾这么想着，她就发现，这些声音并没有结束。
而是在这开头的暴走族少女之后，又出现了一大队同样骑着机车，挥舞着手中各种不致命武器的家伙，他们一边高呼着哦哦哦，一边驾驶着自己的机车追上前面的少女。
杜宾逼着眼睛转过头去，又缓了好一会儿之后，她才听到从自己通讯器里传出来的声音。
“杜宾？你怎么没声音了，杜宾？”
“我可能看到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杜宾一边往自己嘴巴里塞着包子，一边说道。
“就是...有一堆骑着机车的暴走族，在追两个一样骑着机车的女孩子。而且看后面那些人的装扮，应该都是贫民窟出来的家伙，附近也没有近卫局的人，应该就是造成骚乱的源头。”
她两三口解决了自己剩下的这个包子，又一口喝完了豆浆，把手头的垃圾往旁边垃圾桶一扔。
“你们在哪儿，我先去找你们汇合。”
“好，你先往我们旅店那边走，我这边和陈警官正在朝着我们那边赶过去。”
“旅店？！”
杜宾有些意外地看着那些机车族驶去的方向，她立刻反应过来。
“小心一点！那些人去的方向就是我们旅馆的方向！”
“什么？！”
...
另一边，正同样驶车前往旅店方向的临光和陈坐在同一辆车里。
临光也不避嫌，直接把通话内容外放，她和杜宾都知道有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倒也不用避讳。正好也让陈知道了这些家伙的底细。
听到电话里传出的声音，陈干脆拿下了放在方向盘旁边的对讲机。
“全员注意，原地设立阻拦线，前方不远处有暴走族的小崽子正在冲过来！”
“收到，陈sir！”
所有架势车辆的警员瞬间甩出一个刹车，车辆横着停在路中间。
也有警员马上下车，挥舞着手中的警牌，示意周围的居民四散开。
很快，所有人在原地布上了阻拦前进的各种障碍物。
也就是两三分钟之后，一道影子，从眼睛所见的道路尽头出现。
那辆机车，以绝对超速的车速朝着近卫局组成的防线冲过来，驾驶者口中还一直喊着。
“让一让啊！！”
陈还看到了驾驶机车的那个红发女孩儿。
看到能天使的时候，陈的眉毛都忍不住抖了一下。
这可真是...大熟人啊。
就是你在飙车是吧？

214.连环爆炸!
能天使自然是看到了自己面前，由近卫局那些警察们组成的防御阵线。
但她本身驾驶能力就不足，毕竟以前都是德克萨斯开车，她只是刚好先跑到机车的位置，所以骑着机车去接德克萨斯。
所以，当她看到道路被堵死的时候，整张脸都被吓白了。
这要是真的实打实地撞上去，那还不得真的直接把机车都给撞爆，到时候她和德克萨斯哪个都活不了。
但德克萨斯毕竟是经验老道的司机。特别是干她这一行的时候，在车上遇见袭击也算是常有的事情。
当她看到面前有那么多人堵在那里的时候，立刻朝着四周看了一眼，发现并没有其他的道路可以提供给两人转向，于是当机立断做出了决定。
她用手中的光剑砍断了固定盒子的支架，将盒子按在能天使怀里。
“抱紧它！别丢了！”
德克萨斯提着能天使的腰，再抱稳了她的身体，然后双脚在能够踩着的地方猛地一蹬，两个人顿时朝着侧面飞了出去。
德克萨斯抱紧了能天使，能天使下意识抱紧了盒子，两具身体撞进了侧面的店铺里。
货架被撞倒，两人又在地上滚了好一段距离，这才迷迷糊糊地听到了店铺外传来的一声巨响！
机车本就因为两人突然离开时留下的力量改变了行驶方向，又没人掌舵。所以直接侧翻在地，继续朝前滑出去。
极高的速度令钢铁在地面上摩擦，迸发出了耀眼的火光，机车的外壳发生了明显凹陷与刮擦，然后猛地撞上了近卫局警察们停在原地的车辆。
轰！
经过改装与增加了承重的警车也在这冲撞中不由得向后退出了一两米。
陈看着这一幕发生，然后不由自主地摇了摇头。
这种事情的发生，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她知道那个红发女孩儿是什么来头，也知道企鹅物流这个公司。
近卫局发的最多的超速罚单，就是发给这个企业寄过去的东西。
不过，正当陈以为事情就差不多结束的时候，就在能天使她们驶来的方向，又出现了一大群机车。
那些人手中还挥舞着类似狼牙棒和连枷之类的武器，口中发出了意义不明的尖叫。
陈立马大喊出声。
“全员四散寻找安全点！”
就连临光也被陈拉着往旁边躲开。
开玩笑！这些家伙要是真撞上来了，近卫局布下的拦截物或许能拦下来。但绝对守在周围的警察和居民们也会被波及到。
即便近卫局的职责是阻止这些扰乱城市规则的人，但也不能这么轻易地就受了工伤！
事情也真的如同陈所料到的那样。
这些暴走族的脑子好像不太好，根本就没有跳车的意思。
于是，当第一辆机车撞到警车之后，就发生了一系列的连锁反应。
轰！嘣！砰！
一连串的机车被突然停下来的，前面同伴的机车挡住，机车一辆一辆地被迫停下。
不断有人被甩上了天空中，然后摔到前面警车的车盖上，或者摔到旁边市民的店铺地面上。
甚至最前面的那个骑机车的家伙，直接甩飞到了拦截线后面十几米，在地上滚了十几圈才停下来。
然而，最严重的连锁反应，现在才开始。
当所有机车撞在一起的时候，自然是会有承受不住压力的机车出现内部结构的损毁，而引发内部结构不稳，产生的能量泄露。
于是，伴随着一声不知是哪儿出现的声响。
嗤...
一连串的爆炸瞬间被这一声细微的源石泄露声引起。
轰鸣的爆炸声覆盖了整条街区，燃起的火光让整个街区的所有人都不由地回头，闭上了眼睛。
关键是，驱动机车与这些车辆的能量，正是源石。
源石在不稳定状态下，引发的爆炸，能够让几乎整个爆炸涉及的范围内都出现空气源石含量超标的情况。
陈也在这个时候立刻意识到了事件的严重性。
“捂住口鼻！”
但很可惜，陈的声音已经被淹没在了连环爆炸发出的响动声中。
许多警员在并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爆炸产生的冲击波，再将警员们掀飞，同时也让整个街区上还呆着的人们不由自主地向后，一屁股坐在地上。
整个下城区或许都能够听到这里发生的爆炸声。
火光与源石产生的泄露，让一整条街区陷入了最危险的情况中。
“咳咳！”
临光被陈警官拉住，按到地上，她站起来的时候，耳朵也有些发鸣。
这爆炸不仅仅是声音方面的冲击，更有源石含量的激荡，她现在只觉得胸口有些发闷，想要在这样的情况下使用自己的源石技艺，无疑是加大消耗的一种做法。
但她还是抬起右手，从腰间摸出了自己携带的武器，将战锤握在手中，前方的战锤迅速散开，形成了厚重的两面锤。
“撑住！”
临光说着，她已经催动了自己的源石技艺。
淡金色的光芒从锤子上映射而出，照耀在她周身的警员身上。
临光的源石技艺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加强同伴肉身力量，并且还能缓解疼痛。
陈和星熊的身体素质本来就很好，又有临光这帮的一下，原本有些发蒙的脑子也清醒过来。
“结束了？”
陈伸手拍了一下自己的脸颊，微微的刺痛感让自己的脑子更清明一点。
“结束了，爆炸结束了，这样的爆炸声应该不只是一辆器械发生了爆炸，而是一场连环爆炸行为。”
临光一边说着，一边伸出自己的左手，把陈拉起来。
另一边的星熊也自己站起来，握住了自己右手的般若。
她低头轻轻咳了两声，长发垂下，又用手捏成拳锤了两下胸口。
“这里并不安全，空气中的源石含量已经超标了，要赶紧离开。”
临光一边说着，已经开始寻找还活着的警员。
陈和星熊缓了一下，也加入进去。
不过多时，众人集结了剩下的还能行动的警员，将这些警员在警戒线外的地方安置好之后，陈立刻对闻讯赶来支援的警员嘱托道。
“赶紧找专业人士过来，看看能不能把空气中逸散的源石收回。要是真的不管不顾，整个龙门在未来的一段时间里，都会出现空气源石含量超标的危险。”
一边说着，陈已经从某个警员身上接过了防毒面具，戴在自己的脑袋上。
星熊也接过两个，把其中一个交给了身侧的临光。
“再有，让医疗队过来，我们几个反应的快还好的。很多警员没反应过来，恐怕需要源石阻断药。”
陈拍了拍身侧的警员肩膀，催促到。
“弄快点！我和星熊再回去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如果还有什么意外发生，直接联系在龙门近卫局驻守的诗怀雅。”
“是！”
赶来支援的警员点了点头，立马拿出通讯器，开始对整个龙门的后备警力进行调动。
陈则是转身，对戴好了防毒面具的星熊临光点点头。
三人重新回到了爆炸发生的现场。
刚刚回到爆炸发生地，众人就看到了一场产不忍赌的车祸现场，以及十几具尸体。
其中大部分是没来得及跑出去的暴走族，当然也不乏有被爆炸波及到的警员。
“按道理来说，市面上设计的机车，应该是不会发生爆炸事件的。”
陈蹲下去，看了一下已经被炸成残骸的机车们，她皱了皱眉头。
“毕竟是源石驱动，为了安全性着想。就算是发生连环车祸，爆炸的可能性也很小，除非有什么东西会改变它的稳定性。”
“你没有经历过，老陈，不知道这些家伙到底会追求什么。”
星熊拿起一个碎掉的零件，她摇摇头。
“这些家伙本来就在死和活着的交接点苟延残喘，只要能寻求刺激，又怎么会不一而再再而三地提升速度。况且，这些人手上的钱，应该也没有资格再去加装安保措施。”
“那么关键点来了，我记得在过去半年的时间里，已经没有再出现过暴走族这样的大规模事件了。而且就算是有，也不会这么大摇大摆地出现在贫民窟吧。”
陈想了想。
“鼠王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他不是给贫民窟定下了规矩么？”
“这恐怕和鼠王...没有关系。”
星熊往旁边走了两步，她看到了一个还活着的人。
对方是暴走族，被刚刚的爆炸冲到了一边的墙壁上，还保持着基本的意识。
星熊把这人拖到旁边安全一点的地方来，拍了拍他的脸颊。
“喂，还能说话？”
“？”这人脑子晕乎乎地，星熊问他什么，他也不说话，眼睛在眼眶里无神地滴溜溜打转，看样子是没有缓过神来。
“算了吧，这种家伙估计现在也不会说什么，等后面的人到了，把他们拉到一起好好审一审。”
陈放弃了现在从这个家伙身上获取消息的打算。
也就是众人从这家伙身边站起来的时候，从旁边的店铺里，走出来两个身影。
能天使扶着德克萨斯从破碎的店面中艰难地走出来。
德克萨斯刚刚为了保护能天使，承受了大部分的冲击，爆炸发生的时候，也是她帮能天使挡下了那一轮冲击波。
德克萨斯的状态不太好，能天使正有些焦急，迎面就看到了三个朝自己投来视线的人。
“陈...陈警官。”
能天使露出了有些难堪的笑容。如果是平时的话，陈警官和星熊警官说不定都比较好说话，最多交个罚单就放人走了。
但现在这个情况...
而且德克萨斯情况也不怎么安全，得先找个地方帮她看看情况。
“企鹅物流的员工是吧，刚刚我看到你们了。”
陈对这个叫能天使的女孩子也没什么坏的印象，倒不如说她还挺开朗的。
除了和她这个同伴一样，老是喜欢超速，还总是莫名其妙逆行之外，没什么案底。
不过这次事件的性质，明显和以前不一样，陈可不会就这样放她们离开了。
“你...”
陈朝着两人走过去，正准备质问的时候，就看到能天使扶着的这个同伴咳嗽了两声，身子也失去了力气，从能天使的肩膀上滑落下来。
“德克萨斯！”
能天使紧张地伸出了手，另一人却在能天使反应过来之前，先扶住了德克萨斯。
临光扶住德克萨斯，把她抱在怀里，然后握住了右手的战锤，按在德克萨斯胸口，同时催动着自己的源石技艺。
能天使感受到了临光源石技艺的好处，于是她也放心地一屁股坐到地上。
本就经历过一场苦战的两人，好不容易跑出来，现在又在这里遇到了爆炸。
“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这些家伙要追你们？”
陈这时候才出声问到。
“能天使，你一五一十地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这次的事情很重要，不要有遗漏，知道吗？”
能天使苦笑一声，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都在追她。
不过能天使自己也意识到了，这次的事情有些不对劲。
这个拿东西，送东西的单子从一开始就有些神秘了，有可能把她们都给套进去了。
于是，能天使一五一十地把自己遇到的事情告诉陈，包括企鹅物流接到的那个订单，以及自己在贫民窟厂区遇到的那些事情。
陈一边听着，就皱起了眉头，开始心中慢慢推演起来。
如果真是能天使所说，那这两个女孩子也是受害者，她们自己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然后我，我先骑上机车，就去接德克萨斯，我俩一路从厂区跑到这里，那些家伙就在后面追我们，然后就遇到了陈警官你们。”
能天使挠了挠脑袋，她自己也蛮不好意思的。虽然这家伙平时就没怎么管过龙门的交通律法。
不过造成了不小的人员伤亡。尽管自己不是主犯，但能天使多少也在这之中有扮演推动的角色。
正当陈打算开口问更多的时候。
一直在治疗德克萨斯的临光腰间的通讯器响了。
临光空出自己的一只手拿出通讯器，通讯器的屏幕都碎开了，但依然坚挺地在运作。
“喂？临光？你们还好吗，我看到那边好大的火光，还有爆炸声？！”
“我们现在没事了，你呢，你没事吧？”
临光一边回应着，一边用手按在德克萨斯的身上持续释放源石技艺。
“我倒是没事，但是我这边发现情况有点不对劲。”
杜宾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出来。
“这边有一群人，穿着的衣服和刚刚那群骑机车的家伙很像，但是他们急匆匆地不知道在干什么。”
“我已经跟在他们后面了，距离你们那边有点远，通讯器上有定位，你要是能过来就赶紧过来。”
临光和陈对视一眼，两人都意识到，恐怕这里发生的爆炸并不是主要的事件。
于是，临光赶紧低头说道。
“知道了！你跟紧他们，我和陈警官马上过来！”

215.龙门,是大炎的龙门
就在陈等人正在赶往杜宾那边的时候，龙门的近卫局，也并不是没有什么事情都没做。
诗怀雅在收到陈从前线传回来的消息的时候，就已经在着手安排医疗小组前往现场，同时尽可能让自己能联系上的医院空出最多的病房。
“给我空出至少一百个床位，随时预备好把出现源石病恶化的市民安置进去。同时我们近卫局自己的卫生局也要在十分钟之内做好收纳大批警员的准备。”
诗怀雅手中的电话一个接一个，根本就停不下来。
“喂？空气净化局的人么，马上安排专项处理人员到近卫局来，我们需要你们的帮助。”
这次事件的影响绝对可以说是十分严重的，暴徒在贫民窟进行了一连串的机车引爆，这不仅是让近卫局的警力损失，更是让许多民众吸入了源石粉尘，有极大的可能，会引起新一轮的源石病出现，以及整个龙门附近的空气质量变化。
不过，这就是近卫局存在的意义。如果近卫局不是为了防止这些事的后果，那近卫局就失去了它存在的意义。
因此，诗怀雅在这个时候，俨然接替了陈平常在近卫局的指挥等级，开始处理起这些后续安排。
不过，诗怀雅自己也知道，如果是自己在现场。可能她就是没有能力对后续情况进行下一步的处理。因此，诗怀雅能做到的，也就是按照自己现在在近卫局的职责，处理好现有的一切。
其他的，就交给还在前线的陈和星熊吧。
不过，除了近卫局里，还有一处地方，也十分紧张。
只是，这里的紧张，并不是说情势的紧张，而是来自一些更大的势力。
或者说，龙门永远的家，炎国。
魏彦吾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坐在他面前的这位，是一位来自炎国的大人。
可倘若只是如此，魏彦吾自己作为龙门的最高执政长官，也有着不俗的权利。
但这次不同，对方不仅仅是作为巡视者前来龙门查看边防情况，更是带着一项特别的任务。
“魏彦吾大人，我知道，龙门的情况非常复杂。我也知道，你在这里想要做什么事情并不容易。毕竟还有一个掌控着贫民窟的老鼠王。”
这位巡视者端起放在自己面前的茶杯，轻轻喝了一口，他挑了一下眉毛。
“但是，有些事情是不能忽视的。比如龙门作为大炎的门户，自然是需要维护大炎的尊严。大炎之名，任何人都不得侮辱，更不要说仅仅是一群由感染者组成的乌合之众。”
“巡抚大人，我自然是明白的。只是龙门所遇到的情况，更加特殊。也正是因此，想要在这里施展拳脚，并不容易。”
魏彦吾瞥了一眼巡视者手中的茶杯。
“至于大人口中所说的，那只贫民窟的老鼠，确实是过于嚣张了一点。”
“制衡之法，是我大炎历史智慧的一小部分，相信魏彦吾大人自然也不会不知道这一点，不过要是由我来点破，恐怕就拂了魏彦吾大人的面子。”
这位巡抚他笑了笑，放下手中的茶杯。
魏彦吾的脸色并不好看，这位巡抚虽然嘴上在说那个老鼠。实际上是在蔑视他魏彦吾在龙门的执掌能力。
他的意思是，在你魏彦吾的地盘，居然还有人能够自立门户，与龙门官方分庭抗礼，这不得不说是你这个做总督的失职。而且不过是一群感染者而已，居然还需要那么重视？
巡抚越是把管理平民窟的鼠王说的一文不值，那魏彦吾的能力也就会随着巡抚口中的鼠王一样，愈加廉价。
看起来，大炎里应该是有人看上了龙门的这块肥肉，有心要让他魏彦吾下台。
但是魏彦吾毕竟执政龙门这么多年，想要在龙门这个地方坐稳位置，只靠简单的力量可不能行，超出常人的心智与计策才更为重要。
他魏彦吾，一样都不缺。
“或许，巡抚大人想要说的，并不是那只藏在贫民窟的老鼠，而是想要提醒卑职另一些东西吧？”
魏彦吾轻声笑了一下，他也端起面前茶杯，倒进自己的嘴里。
巡抚皱了一下眉头，他在来龙门之前，就已经打听好了龙门最近都有什么事情。
可他也没听过贫民窟还有什么能够和鼠王抗衡的家伙。
“听说，前几天，乌萨斯的切尔诺伯格沦陷了。而让这个城市沦陷的，正是那个早就在乌萨斯雪原上游荡的感染者组织，整合运动...啊，或许用大人所说的话来说，应该叫乌合之众更合适吧？”
魏彦吾心中冷哼一声，继续说道。
“龙门，当然和那个小小的乌萨斯边境城市不一样。不过，若是巡抚大人有何妙计，那卑职自当洗耳恭听...只是...”
魏彦吾故意没有把话说死，反而说了一半就停下来，想看看那位巡抚是什么反应。
那巡抚果然是坐不住了，他的脸色愈加难看，就差一拳锤在桌子上。
他这次过来，除了要巡视龙门之外。作为巡抚的另一个职责，就是要平定当地的乱象。
正如魏彦吾所说，龙门预见的危险，大炎早在洞察到整合运动的动向之后，立刻就发现了其中的可能性。
不然也不会有这个巡抚来到龙门的事情发生。
但这位巡抚哪里又知道整合运动到底是什么情况？在他看来，大炎铁骑能够踏碎一切挡在大炎面前的危险，只是他初到此处，即便有心也无力。
若是魏彦吾真的把龙门的统领权暂时交给他，先不说他真的有没有这个能力，就说魏彦吾早就渗透干净的各项关键机关，就不会配合他。
到时候传回大炎，真正难堪的，只能是他这个巡抚，以及他身后所代表那一方大炎官场势力。
“哼，好你个魏彦吾，真是在龙门呆了一段时间，就把自己当成土皇帝了，竟敢挖苦皇帝陛下派来的钦差大臣？！”
“不敢，卑职不过是小小的龙门执政者而已，自然没有巡抚大人在陛下面前那般风光。龙门是大炎的龙门，卑职怎敢怠慢？”
魏彦吾的语气再变得阴阳怪气一些。
反口一句龙门是大炎的龙门，管你什么事儿？你盯着龙门总督这个位置，脑子想的到底是什么东西？你想的，到底是这龙门，还是大炎？
这让巡抚又不知道说什么话，又只能把前面放下的这些话吞进肚子里。
关键是这句话又纠不出有什么毛病，着实是让这位巡抚大人压不住心中的火气。
砰！
一只手掌拍在桌子上，巡抚盯着魏彦吾，大怒出声。
“我只给你五天时间，看你能不能在五天之内平定这次大乱！魏彦吾我告诉你，你可别跟我耍滑头，大炎朝廷上下，都知道乌萨斯的那些贼人在想些什么。若不是皇帝陛下对你十分信任，也不会让你在这个位置上坐到现在！”
“卑职得令，定不负大人重望！”
魏彦吾当即起身，对面前的巡抚躬身行礼，应下了这番类似于军令状的命令。
那巡抚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他这才明白，自己这番话正中了魏彦吾的下怀。
他要的就是自己给出一个明显的时间限制，这样自己带来的人就没有理由花时间去调查他下属的各项机构。
这五天之内，足够魏彦吾把自己的势力从各个机关撤出，更是抓不到任何这个人的把柄。
想要把魏彦吾找办法赶走，还任重而道远。
“哼！”
巡抚冷哼一声，起身便转身离开了会客室。
“巡抚大人慢走，恕不远送。”
魏彦吾躬身，并没有抬头去看一眼。
等到外面守着的人也离开之后，魏彦吾才慢慢抬起头，脸上再没有之前那些表情。
他魏彦吾，在龙门干了这么久，说好听点，是他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说难听点，区区一个派系扔过来的问路石也敢在他面前这么嚣张。
除了他身后的牌子在大炎官场上得势，没有其他的可能。
难道大炎内部是出事了么？
来不及细想这些，魏彦吾就坐到桌子后面，开始拿起了手中的通讯器，安排起为了应付巡抚而做出的各项准备工作。
他魏彦吾自认是把一生都交给了龙门。但龙门毕竟不是什么歌舞升平的安全地带。若是没点自己的手段，魏彦吾也不可能在这个位置上坐了十几年。
但关键就在于，他准备的这些手段。如果被那位巡抚找到了，拿去在大炎朝廷上一纸状告，也不好说会给他魏彦吾带来什么莫须有的罪名。
这些官场里的弯弯绕绕，魏彦吾很久不玩，但这也不代表他一点都不知道。
至于龙门市区内发生的事情，现阶段还真没法让他自己来处理。
只能寄希望于那位贫民窟的老朋友，看看他有没有办法帮到自己了。
毕竟，这场事件可不只是关系到龙门，更是关系到两个泰拉大国之间的交锋啊...
魏彦吾回想起那个孩子，他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若是当初自己能赢下这场对赌，也不会演变到如今的模样。
整合运动...
魏彦吾沉吟片刻，立刻拨通了第一个电话。
“给我连通林舸瑞，就现在。”
...
而在龙门之外的罗德岛，就在几分钟前，刚刚结束了一通电话的凯尔希一脸阴沉地推开了自己房间的大门。
“让所有精英干员三分钟之内，到会议室集合。除了Ace之外的其他所有在外的精英干员，都要参加这个会议。让博士也做好准备。”
站在房间外的某个小红帽在黑暗中轻轻嗯了一声，随后再也听不到若隐若现的呼吸声。
凯尔希手中的文件就是准备好的会议文件，她在思索了片刻之后，又接通了另一个电话。
“喂？”
“说。”
电话那边传来了叮叮叮的打铁声，同时还伴随着气鼓的出气声，紧随而来的还有火焰呼呼的声音。
“你在哪儿？”
凯尔希问道。
“有空吗，一会儿来会议室开个会。”
“我？我在火神这里。”
电话那边的不死人拿着手中的通讯器，看着低头在他面前，刚刚和他达成革命友谊的火神。
火神抬起头来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不死人摇摇头，又指了指火神手中的设计图，让她继续干她的，不用管自己。
“我有些新的想法，刚好需要进行武器维修，就来找火神了，你有什么事情么？”
凯尔希顿时了然。
她开口说道。
“龙门出事情了，整合运动的人渗透进了龙门，而且现在在龙门里面搞破坏。不过这不是关键，关键的是，他们在龙门里找的东西，就是驱动切尔诺伯格核心城的钥匙。”
“核心城？”
不死人愣了一下，他不由得转头往火神的店铺外面走了一点。
“不是说，核心城已经脱离切尔诺伯格的主城区了么？他们手中没有钥匙是怎么做到的？”
“脱离是脱离，但是他们要找的钥匙，是能够打开核心城动力炉操作权限的钥匙。有了这个钥匙，他们就可以让核心城完成花儿来。最坏的打算，就是把它当成一辆车来开，你懂我意思么？”
凯尔希叹了一口气，本来她也觉得这实在是有些天方夜谭。但如今整合运动不惜一切都要搞到核心城的模样，还有龙门突然遭受的袭击，都让她不得不把这个最坏的打算放在眼前。
当然，最关键的其实不是核心城会变得怎么样。因为核心城里本来就没有多少居民，损失到底是可以接受。
但这个核心城说到底也是属于乌萨斯，它在哪儿，乌萨斯的旗帜就在哪儿。
这可就不只是感染者的问题了，而是牵扯到两个大国之间的关系。
“我知道了，你等我一下，我马上过去。”
不死人也意识到了这件事情的关键。
难怪银灰会在之前那个时间段前来罗德岛，想来以他毒辣的眼光，也预见到了整合运动谋求了不只是切尔诺伯格这个事实。
“好，我去会议室等你。”
说完，凯尔希挂断了电话。
不死人收起通讯器，他重新走回火神的店铺里。
“不死人先生，你要的设计图恐怕还要一点时间。”
火神用嘴巴衔着笔，自己拿起设计图看了好一会儿，然后撇过头看向不死人。
“如果还有什么事情就去做吧，晚点再过来也可以。”
“好，那就麻烦你了。”
不死人点点头，感谢道。

216.告别
不死人到会议室的时候，已经有很多人都坐在会议室里面开始谈论有关这次龙门的事情了。
“龙门本身的地理位置非常好，这也就使这座城市，成为了炎国的大门。”
“炎国与乌萨斯一个在下，一个在上。两者的疆域恰巧接壤，同时又是整个泰拉大陆上为数不多的几个大国之一，更不要炎国本身比起乌萨斯更加深不可测。所以要在龙门行动，切记小心。不能让那位龙门的执政者抓住任何把柄。”
凯尔希似乎已经分好了行动队。对于这次的事件，看得出来她非常关心。
“博士，这次行动我会临时找回阿米娅，你到时候全程与阿米娅呆在一起，一定不能擅自行动。”
凯尔希看向了旁边沉默不语的博士，她特意叮嘱了一声。
“不是不相信你的能力，而是这种群情况下，真的没有多少人手能够保护你。”
“我知道，你继续说。”
博士点点头，他也明白这次事件的严重程度。
在罗德岛呆了这些时间，博士即便没有刻意问过，光是查阅罗德岛的文献资料库，就已经能够得知许多有关这片大陆的事情。
比如那个叫做整合运动的组织，发家于乌萨斯的疆域，在乌萨斯北部冰原上形成了一小股势力，而后顺应着乌萨斯对于感染者的高压政策，不断有其他的感染者加入整合运动，后来他们挑选出来了一位大领袖，以及几位能力出众的首领。
可即便他们说着，是要解放全泰拉的感染者，做的事情却和强盗没什么区别。
一开始的时候还稍稍收敛一些，只是抢夺乌萨斯运输的物资。到后来甚至有一些村庄和城市也被他们攻陷，沦为了整合运动报复后剩下的残骸。
现在整个泰拉大陆，在切尔诺伯格事件之后。对于整合运动的风评已经从一个感染者组织，变为了恐怖组织。
而罗德岛，尽管表面上是一个制药公司。但在实际上，却是承担着一个感染者收容与治疗中心的职能。只要是感染者，就能够来到罗德岛接受治疗。要么付出金钱，要么付出人力。
而且，罗德岛也确实在使用各种温和与良好的方式与各个国家接触，试图挽回感染者在这些大国眼中的形象。
博士对于感染者不感染者的，其实他本人并没有什么在意的。不过这几天接触了这些个人，倒还都算正常。特别是在凯尔希的管理之下，罗德岛或许确实是在亏损。但对于感染者的态度上来说，人人都不排斥。
这其中或许是有罗德岛大部分人都是感染者的原因。但罗德岛本身对于普通人的思维传达做的也很好。
而且，谁说只有感染者是力量，正常人类就不是力量的？
对于罗德岛的终极目的，博士还并未知晓。但他已经大概明白，罗德岛希望正常人与感染者和平共处。
因此，对于罗德岛来说，整合运动这样将感染者的形象抹上黑色的行为，是绝对不能接受的。
我们昨天才刚刚把东西洗白，今天你们又来泼墨？
“总而言之，事情就按照这样去处理，明天就是龙门与罗德岛会面的日子，都不要出了差错！”
凯尔希拍了一下桌子。
“都去准备自己的事情，散会！”
随着凯尔希最后一句话落下，所有精英干员一齐起身，抱起自己面前的文件，就要往外面走。
他们看的出来，这次的龙门事变，就是罗德岛所面临的最大的挑战。
要阻止整合运动对龙门的侵扰，结束切尔诺伯格的惨境，挽回感染者的名声。
“所以，叫我过来干嘛。”
不死人已经换上了自己的甲胄，他坐在最靠近角落的一个椅子上，看着向他走来的凯尔希。
“有件事我想让你帮忙，而且在整个龙门的事件过程中，我们需要你的帮助。”
凯尔希神色自若地说出了这番话。
“坦白说，我们人手不够，而且目前与罗德岛有协约的干员里，也就只有你的战斗力是最高的。放心，这次协约还是和以前一样，签合同的，你能拿到的应急理智顶液，也将会是以前的两倍。”
“说说看。”
不死人依然没有盲目答应凯尔希的请求，他打算听一听，再做打算。
凯尔希往旁边看了一眼，博士立刻了然，去把打开的会议室大门关上。
房间里就剩下了三个人，凯尔希也张开了口。
如果有人认真翻看过迄今为止的所有泰拉历史文献。
大概会在这些历史中，找到一个非常惊人的说明。
在几百年前，并不是像现在这样的，拥有这么闪亮而发达的文明。
人们生活在以村子为名的小型聚落中，即便那个时候也有矿石病。但在那个时候，矿石病却并没有像是如今这样，被看做是灾厄的象征。
人类，本身就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那些在历史文献中，不知名的怪兽，以及各种稀奇古怪的自然发现区域，都让人类的生活环境举步维艰。
源石技艺，最开始，被称作泰拉的恩赐。
只有拥有源石技艺的人，能够在各种各样的怪兽手中保护同伴。
而也正是这些拥有源石技艺的人们聚集在一起，才形成了社会，变成了城邦。
最早的炎国，便是由此而来，他们聚集，他们联合，从小小的村落，再到筑起高高的石墙，抵御妖兽的侵袭。
从人群之中选出的，拥有力量的人们，成为了统领大炎的首领，而这个国度也在经历了分分合合之后，最终在一次巨大的灾难之后，走向了同一。
倘若现在你问一个大炎人士，你相信有神明吗？
那么你一定会得到这样的回答。
“神明这种东西，从来都不存在。我们大炎人依靠的，永远都是我们自己的双手，和祖祖辈辈流传下来的智慧与传承，那些也不过是我们想象出来的玩意儿，当不得真。”
是的，大炎人不信鬼神，敬而远之。
但在数不清的时光开端，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们，却是以祭祀神明作为最重要的节日，他们也认认真真地为那些出声，决定庇护他们的神明献上礼物，以求风调雨顺。
就在大炎皇宫内，当代的大炎皇帝，从睡梦中睁开了眼睛。
他浑浊不堪的双眼，看向了跪在他面前的这位将军，这位身穿甲胄的将军。
“啊...爱卿。”
皇帝努力想要从自己的位置上坐起来，但他却不太能使得力气。
孱弱的双臂撑着奢华的王位想要撑起自己，却只能将上半身勉强直起来。
脑袋上顶着的双角，在此刻也犹如千斤一般沉重。
理了一下有些杂乱的胡须，这位王者重新正眼看向了半跪在他面前的将军。
“爱卿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这位半跪在地上的将军，再微微低头，沉声说道。
“臣有要事禀报，打搅了陛下的休息，望陛下赎罪。”
“说吧。”
皇帝伸手，让旁边的侍卫过来，帮他再扶起来一点，自己再稍微往后面再坐一段距离。
但他即便坐着就如此难受，却也不愿意哪怕站起来一点点。
“此事事关重大，恳请陛下，屏退左右。”
皇帝看起来性子十分随和，他微微抬起了一下半眯着的眼眸，朝左右看了两眼。
侍卫们顿时心领神会，从两边的小门离开，同时还关上了宫殿的侧门。
整个皇宫内，就只剩下了皇帝一人，以及半跪在地上的这位，也已年老的将军。
“如你所愿，朕的李将军。”
周围的侍卫离开之后，皇帝似乎也轻松了一些，他坐在王座上，随意地换了一个姿势，然后又捂住嘴巴，猛地咳嗽了两声。
“咳咳！”
那声音略响，但皇帝还是尽可能地压低了自己的声音。
“好了...好了...你也不用这么紧张，爱卿，站起来说话。”
“谢陛下！”
这位被称作李将军的老将从地上站起来，却仍是没有直视皇帝，直视盯着自己面前的地面，开口说道。
“臣此次回京面圣，想要禀报的也不过是两件事。”
“一是，那边防将士们，最近出现矿石病症状的比例越来越高。往往一次征伐后，就会有参与征伐的几十位将士患上矿石病。即便这是在历史上出现过的情况，但也不容小觑。”
“嗯。”
皇帝点点头，他开口说道。
“诸位将士们辛苦了，患上矿石病的军士，每人可在基础俸禄上，每月再补领一些。同时医疗费用也将由我大炎朝廷...咳咳！大炎朝廷...一力承担。”
皇帝的咳嗽似乎挺严重的，这没说两句话，就又再次咳嗽了起来。
“至于...至于这补发的金额，就由爱卿你自己考虑吧...比起人命，这些也不过是身外之物，不可吝啬。”
“陛下慷慨，臣，替驻守边关的将士们，谢主隆恩！”
李将军再次跪地，双手撑地，行此大礼。
老皇帝挥了挥自己的手，似乎想说什么，但喉咙又是一阵瘙痒。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了这一次的咳嗽，随后追问道。
“还有，还有一件事呢。”
李将军又站起来，以之前的状态，低头看着地面，他张开了嘴巴，又沉默了数秒。
随后，他用平静的语气说道。
“陛下，臣是来向您道别的。”
“...”
整个皇宫内部似乎安静了一下，都能听到宫殿外面，尖锐的鸟叫声透过窗户传进来的声音。
“唉。”
老皇帝叹了一口气，他点点头，又思索了一阵，开口说道。
“老李，你在边防，守了多少年来着？”
“回陛下，若是再过个一两个月，到春节，那就正好五十年了。”
李将军花白的头发被梳得一丝不苟，他的胡须也打理地整整齐齐，只是脸上的皱纹杂乱地像是画上去的印子一样。
一身壮硕的身躯，再加上身子外穿着的，洗的干干净净的锁子甲。
怎么也看不出来，他是一个回来向皇帝辞行的将军。
“算算日子，也该到你休息的时候了。”
皇帝似乎是已经料到了这个结局，他抬起昏花的眼睛，认真看向了这位为大炎付出了一生的老将，他问道。
“你的孩子...我记得，也在边军？”
“是，犬子随我征战，也已有十年有余，臣也想为他，谋得一官半职。”
这位将军顿了一下，又开口说道。
“若是能让他在我走后，接替我的位置，那臣就心满意足了。”
这话说得似乎有些越俎代庖，皇帝要封赏，怎么轮得到你一个大臣来指手画脚。
“爱卿，令郎仪表堂堂，可曾想过，要来我身边？也好让他去陪着太子休息休息。”
可皇帝接下来的话语却是意外地用着商量的语气。
但这位李将军却躬身，双臂前伸，手掌合围作揖。
“谢陛下关爱，但犬子随我行军之时，也早有觉悟。如今更是娶得贤妻，接替臣下的位置，就是他的愿望。”
“...”
老皇帝却抿起了嘴唇，龙口旁的胡须抖了抖，最后舒出了那一口浊气。
“准了。”
“谢陛下！”
这位老将军中气十足地再次匍匐在地，压住了自己的脑袋。
老皇帝坐在王座上，没由来地，他竟然有些感伤。
“你出征之日，就是我坐上王位之时。一晃五十年，若不是你，我还想不起来，原来已经过了这么久。”
“陛下，珍重龙体。”
“用不着你来关心，这大炎可不是我的大炎，是无数百姓的大炎。”
老皇帝似乎是有些感叹，他接着说道。
“自先祖得神将相助，射落恶鬼，敕封诸神，如今已过了有数百年。我大炎人人安居乐业，靠的便是这前赴后继的勇猛将士们。朕又如何不将这些事放在心里？”
“只是...咳咳！”
老皇帝似乎是还想说什么，可突如其来涌上喉咙的瘙痒，让他忍不住又咳出了两声。
身上力气流逝地更重，他只觉得就连抬手都成了困难事儿。
这位本该养尊处优的皇帝，脸上的气色也变得更加苍白了一些。
咳嗽之后，老皇帝也没了继续说下去的兴致。
“算了...爱卿，等过了这个春节，你再卸甲，可好？”
皇帝瘫坐在王座上，他有气无力地说。
“虽然，朕已经变成了这个样子。但还能再多坐一段时间...你也不用那么着急。先不说朕兄长的事。光说你与令郎的职责交替，总是需要一些时日。”
“谢陛下恩典！”
李将军身子埋得更低。
“愿大炎，万世昌隆。陛下万岁，万万岁。”
老皇帝再努力睁开眼睛，看向跪在王座之下的李将军。
要把这位爱卿的模样刻在自己眸子里似的，那么用力，那么深沉。
许久之后，皇帝闭眼，轻叹一声。
“唉，去吧。”

217.好久不见,将军
从阴影中诞生的怪物，从来都不可能站在阳光之下，沐浴优雅的晨光。
但是无人知晓，他们也渴望阳光的温度，渴望能够有一天褪去身上的污秽，享受着温暖日光轻抚脸庞。
但，在理想实现之前，任何形式对理想的憧憬，也都只是憧憬而已，毫无现实价值。
碎骨收起手中的怀表，他从身侧，拿起了自己一直呆在身边的两柄便携榴弹枪。
他知道，如果不能让感染者得到实际的地位，那么即便现在他们已经展现出了自己的力量。和谈，仍旧是将感染者闭上绝路的方法之一。
“首领，他们有人追过来了！”
一个伪装成切尔诺伯格难民的整合运动来到房间内，对锁骨低声说道。
“只有两三个人，但是他们的地位似乎很高，有些弟兄把他们认出来之后，都默默后退了两步。”
碎骨点点头，问道。
“距离我们还有多远。”
“按照我们过来的速度，应该还有三到五分钟。”
“通知弑君者，可以开始使用源石技艺了。”
“是！”
伴随着碎骨的话语，这个手下的小兵拿出了自己的专用通讯器，开始向上面输入信息。
碎骨则是把目光转向了废弃厂房的外面，他的视线又有些疏忽。
之前在人群中见到的那个女孩儿...
“对了，之前我跟你们说过的，那个身高和我差不多，长相也给你们描述过的女孩子，找到了么？”
“抱歉，首领。”
属下还在输入信息，听到碎骨这句话楞了一下，随后赶紧低下头。
“这段时间实在是有点忙，我只是来得及处理手头的事情。您说的那个女孩子，我已经确确实实地传达给下面的人了。等我们安定下来，属下立刻就去了解一下。”
“嗯，没事...也不是那么着急，你是对的，先把手头上的事情做完再说。”
“是！谢谢首领谅解！”
碎骨摇摇头，他知道那或许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毕竟，在乌萨斯，没有父母养活的孩子，大多都活不过十岁。
那是自己的家人，但她未必有自己这般，为了复仇而锤炼出来的心智。
说不定...她早就默默地死在了某个寒冷的冬天？
收起自己不切实际的想法。碎骨从箱子上跳下来，他的声音重新变得冰冷起来。
“做好准备，我们要让龙门，变得热闹一些了！”
...
另一边，收到了信息的弑君者，深吸一口气。
她的肋骨还有些隐隐生疼，而且外露皮肤的源石结晶也让她的身体有些不适。
几天前，被那个莫名其妙出现的铠甲怪人，用奇怪的源石技艺将自己击伤之后。
再次醒来，自己已经是在休息室里了。
接受了医师的治疗，并且告知自己，在短时间之内不要再贸然和人动手，否则伤势会进一步扩大。
那种奇怪的能量，没人见过，甚至就连霜星看过之后，也皱起眉头，直言自己没有见过任何类似的源石能量。
像是某种电力的破坏，但又像是火烧火燎造成的烫伤。
如今的弑君者，仅仅是呼吸一口气，都会觉得肺部有些灼烧感。
身体的各项机能大幅度下降。就连这次行动，也是使用了非常珍贵的抑制剂。
但是她没有停下来，而是马不停蹄地跟随着领袖的安排，来到了龙门，只是为了帮助碎骨在这里的行动。
她和碎骨的遭遇非常类似，两人都有着十分不幸的童年，而正是这种童年，让他们两个人，都在心里憋着一口气，不甘心迄今为止的人生。
这很现实，其实就连弑君者自己也知道，他们这样的遭遇，只是大多数感染者的遭遇。
不过他们愿意站出来，愿意为了其他的感染者站出来，只是为了让以后的孩子，不用过上和自己类似的童年。
当然，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私心，弑君者也不例外，她也有想要复仇的对象。
不过这或许更加庞大，也更加遥不可及。
所以，现在她能做的，就是跟随整合运动的旗帜，做一些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罢了。
比如，让龙门，感受到感染者的怒火，让龙门，了解感染者的痛苦。
不知何时，弑君者身边的空气中已经布满了异样的雾气。
这雾气就像是在切尔诺伯格内遇到的那种一样。不仅能干扰人的视线，听力，甚至还能阻挡源石类探测器的探测范围，抑制人对危险的感知。
这就是弑君者的源石技艺，而这也是她为什么会去学刺杀术的原因。
她的源石技艺，仿佛就是为了刺杀而量身打造。
碎骨他们想要逃过这一次的搜索，要迷惑那几位的感官，弑君者知道这种程度的雾气，可远远不够。
所以她咬住了牙，不顾身体传来的警告，继续释放源石技艺。
感染者本就需要聚集在一起，才能拥有力量。
帮助同伴，不过是分内之事而已。
雾气从远方的贫民窟中开始飘散，一直到覆盖了几乎整个贫民窟。
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雾让许多人都有种不祥的预感，就连贫民窟内的声音也开始繁杂起来。
不过，伴随着雾气越来越浓，就连声音都快被隔绝在了雾气之中。
这场人为的大雾，不仅掩盖了在贫民窟发生的一切罪行，也让许多人得以藏身其中。
“她还真是拼命啊，就算身体已经成这个样子了，也要帮我们脱困。”
另一边的碎骨，看到了空气中已经若隐若现的雾气，不由得感到了诧异。
“为了回馈她的帮助，我们也得努力一些。全员注意，改一身行头！”
碎骨戴上了兜帽，就连他也换了一身难民的装束，将手头的两柄改装过的榴弹枪藏在披风下面。
伴随着所有整合运动的成员离开厂房区，碎骨朝着街道的另一边看了一眼，微微翘起嘴角。
随后，按下了手中的开关。
轰！
巨大的响声在厂房区响起，一连串的爆炸声在这里被引爆，那些藏身在废弃厂房区的感染者们，早就被他们赶走到贫民窟去了，这也是为什么最近的贫民窟不怎么太平的原因。
其实，第一次爆炸之后，这里就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了，除了高楼，就还是空荡荡的高楼。
但实际上，碎骨要做的，并不是毁坏，而是要故意让所有人都把注意力放到这边来。
他们现在要做的，就是让龙门警局跟着他们的节奏来走，派遣大量人手进入贫民窟。
而身在贫民窟的鼠王，绝对不会坐视龙门官方把手伸到自己的地盘上来。
只要贫民窟乱起来，他们就有机会，找到自己要找的东西。
火光飞舞，碎骨在冲击波的影响下，瘦弱的身躯却站在原地巍然不动。
“走吧。”
许久，他转身，与簇拥着自己的整合运动成员们一起隐入了黑暗。
不远处，正在等待临光等人的杜宾刚刚看到了众人的身形，就从背后感受到了一股劲风。等她转身看过去的时候，声音才在她耳边炸响。
轰！
房屋倒塌，火光冲天，耳边的巨响让杜宾的下意识朝旁边扑出去，做出了一个规避动作。
“杜宾！”
直到临光等人来到她的身前，杜宾才转过头来。
“你怎么了？”
“没...没怎么，只是刚刚这个爆炸声...”
杜宾苦笑一声，她本就是一个军人，对待爆炸这样的情况这就是军人最基本的规避动作。
“让我想起了一些不好的事情，只是身体的下意识反应而已。”
杜宾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将视线转到了临光身边的那位警官。
她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警官，你好，你可以叫我杜宾。”
“叫我陈警察就好。”
陈赶紧握了一下杜宾的右手，同时目光严肃地看向她们身后被引爆的高楼那边。
“客套话就不说了，你追的那些人呢？”
“我刚刚跟着他们到这里，然后前面就有人守着了，我没敢过去。”
杜宾的考虑还是很周到，只有她一个人，这种时候最忌讳的就是冲动。
“对方的人数不少，就刚刚的那一行人都有好几十个，而且行动有素，非常干练。应该不是普通的感染者，至少都是接受过训练。”
“几十个人？”
陈皱起眉头，她思考了一下，最后还是做出了决定。
“我打算过去看看，这第二次爆炸有点蹊跷，你们要不要跟我一起？”
“我去。”
临光点点头，她没有拒绝的理由。不管是整合运动下的手，还是贫民窟的人自己犯事，这总归是一个了解贫民窟的机会，或许还能从陈口中了解更多。
“我也去。”
杜宾也理清了这之中的关系，刚好，她心中也带着些许疑惑，说不定能够找到答案。
“那就走吧！”
陈点点头，带头从阴影处走过去，前往爆炸发生地点。
可她们都不知道，这里已经人去楼空，注定无功而返。
另一边，原本正在切尔诺伯格执行人道救援的阿米娅，收到了凯尔希的消息，立刻登机，准备返回罗德岛。
在走之前，她和Ace，以及属于阿撒兹勒诊所的赫拉格再次会面，向他们告知了接下来的安排。
“最近一段时间可能不怎么太平。如果赫拉格先生觉得不方便的话，可以就地对这些救助到的难民施行医疗救助。我们带来的医生你都可以随意调动，同时接下来一段时间罗德岛也会运送一批物资到切尔诺伯格，不用担心医疗物资方面的问题。”
阿米娅认真地看着赫拉格，说道。
“那些自称是整合运动的怪人，这两天我看了，他们确实是在帮助我们救助难民，尽量也不要和他们发生冲突。如果有什么事情，随时联系我和凯尔希医生，我们会尽快回应的！”
赫拉格苍老的脸庞上露出了笑容。
“好的，谢谢你的关心，阿米娅小姐，我知道了。”
Ace也点点头，把阿米娅送上运输机。
两人目送运送阿米娅的运输机飞去，然后对视一眼。
Ace把阿米娅留下的通讯器交给赫拉格。
“赫拉格将军，这是阿米娅留下的通讯器，有什么事情需要我的话，用这个通讯器就好。”
赫拉格接过通讯器。
“好的，谢谢。”
“没什么，我先去忙了。”
说完，Ace拿起放在一边的盾牌，继续自己难民救助的任务。
而赫拉格则是转身去往了与Ace不同的方向。
就在他们抵达了切尔诺伯格的当天，开始实施救助任务的时候，他们就遇到了一批自称是隶属于整合运动的感染者。
这些感染者装备精良，行动有序。但他们并不是在毁坏切城，而是在对那些被压在废墟之下的难民们实施救助。
尽管阿米娅不太能理解，为什么攻占切城的是你们，现在救助切城难民了，你们还要来搭一把手？
这不是又当婊子，又立碑坊么？
但他们也不回答，只是默默地干着事情，对待罗德岛的人道援助队伍也没有什么攻击意向。
阿米娅没有认出来，Ace也没有认出来。
但只有赫拉格，他知道他们是谁，也知道他们的领头羊是谁。
在已经几乎成为废墟的切尔诺伯格行走了有好一段时间之后，赫拉格在一栋废弃的建筑前停了下来。
身侧，就是他们阿撒兹勒诊所，在遇到乌萨斯官方迫害之前一直驻留的地点。
原本这里只是人走完了，诊所建筑还好。
但遭遇了这次切尔诺伯格事变之后。就连这栋建筑，也被愤怒的感染者们毁坏。
至今，那些感染者仍然在这座城市里游荡，而那些负责守城的军士们的残部，早就在指挥中撤离了切尔诺伯格。
再次来到这里，物是人非，就算是赫拉格也不免发出了一声感叹。
“回到以前驻足过的地方，总是会不免回想起许多。”
“见到，老朋友，也一样。”
就在废墟中，缓缓走出了一个人影。
他头上顶着恍若老树枝丫一般的犄角，眼中的红芒若隐若现，却依然能够看到其中的理性。
“如果不是早就知道了你在干什么，我也不会想到，曾经的老朋友变成整合运动的首领，更不会想到，你会率领部队出现在这里。”
赫拉格不免露出了笑容。
“不过，这确实是你能做出来的事。”
“无愧于心，罢了。”
那人来到赫拉格身前五米。
他微微低下了头。
“好久，不见，将军。”

218.我不会,与你为敌
“你知道的，不是每时每刻都有这个机会，能够在第一个地方，好好坐一下，抽上一支烟，和朋友聊聊天。”
赫拉格点燃一根烟，坐在废墟里的某个还没有被摧毁的窗户上。
他看向站在外面的爱国者，本想把手中的烟盒递过去。但看到他带着的面具，就只是笑着摇了摇头，然后收回自己的大衣口袋。
“差点忘了，你不抽烟。”
“抽的，以前，抽。现在，不行。”
爱国者摇摇头，他见赫拉格这个样子，也学着他，随便找了块大石头，直接坐上去，把手中的长戟和盾牌放在两侧。
“干这行有多久了？几十年？几年？”
赫拉格一边吸着烟，在烟雾缭绕中看向他面前的爱国者。
“我上一次听到你们的消息，还是在我没有撤出这里之前，应该是一年，还是两年前吧？”
“已经，很久。我，记不清。”
爱国者愣了一下，他又低下头，看着自己腐朽的手指头，手指头不由自主地动了动，然后脑子里才微微算出来，大概有多久。
“二十...三十...算了，已经，过去很久。”
“嗯，想来也是，我们也已经有好几十年没有见面了。”
赫拉格点点头，他吐出口中烟雾，深吸一口气，说道。
“感觉怎么样，为了一个自己的目标，去努力，去奋斗的感觉。而不是为了这个国家？”
“将军，我从来，都是，为了国家。”
爱国者眼睛里的红光盯着坐在窗户上的赫拉格，他说道。
“不管，是反抗，还是，背叛。我从来，都没有，背叛，我的国家。”
“...”
赫拉格又拿起自己手中的烟头，放在嘴边，吸了一口烟。
他知道的，眼前这个男人，是最忠诚的一位将领。
即便他的所有行为，都被乌萨斯官场上的人们解释为背叛，可他从来就没有在他心里背叛过他的祖国。如今更是一样，只不过是站在了更高的位置，为了感染者的未来，又何尝不是为了乌萨斯的未来呢。
“这个国家，已经腐朽。我不认为，转移矛盾，是好事。”
爱国者说着，他的声带因为源石病的原因，已经很难完整地说出一句话。即便他的思维依然敏锐，他的想法依然锋利，但也无法改变矿石病带来的折磨。
“感染者，是力量，不是虫子。乌萨斯，在拒绝，更强的，力量。”
爱国者并不觉得自己曾经那些所谓的背叛会给这个国家带来灾难。
相反，他从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认为乌萨斯的未来，需要感染者。
以往，乌萨斯总是专注于征服。但爱国者意识到，仅仅是征服，根本就无法缓解乌萨斯这么多年，作为战争机器运转所带来的负荷。
而当国家内部出现问题时，他们总是关注于迫在眉睫的麻烦，却并没有思考到以后。
“你说的对，感染者是一股更加强大的力量。但乌萨斯选择了无视它，因为皇帝并不这么想。”
赫拉格耸了耸肩膀，他说道。
“在那位皇帝眼里，乌萨斯已经足够强大。即便感染者能够带来更加凶猛的勇士。但那要付出的代价更大，会严重干扰到现有的乌萨斯的运转。”
“但他，没有明白。乌萨斯，不能只依靠，征服。人民，需要休息。”
爱国者缓缓地说着，他转过头去看向了赫拉格曾经经营的阿撒兹勒诊所的废墟。
“我在战场，战功赫赫。我在边疆，镇杀恶鬼。但乌萨斯，依然像是，最原始的，村落。”
“我为，乌萨斯，带来胜利。但胜利，只是一时，乌萨斯，不能逃避，感染者。”
爱国者曾经的背叛，并不是一时兴起，他每一次的决定，都是在深思熟虑之后。
不管是最早离开卡兹戴尔，还是加入了乌萨斯之后，又从乌萨斯军队中离开，成为了一位在乌萨斯北部雪原上游荡的恶鬼。
每一个身份，他都尽职尽责，而他也从来都无愧于自己做下的决定。
除了...他的至亲。
“我明白你在想什么，这个道理也是我后来才慢慢明白。”
赫拉格点点头，他把手中抽完的烟蒂扔到脚下踩灭，抬头看向面前的老友。
“感染者不可能杀尽，乌萨斯排斥感染者的做法。就像是将一团原本能够属于自己的血肉强硬地割走。”
“是的，或许，这团血肉会让乌萨斯花上一段时间去适应它带来的排异反应。但割下血肉后造成的伤口，更是鲜血淋漓，而这些缺口，还无法弥补。”
不能说乌萨斯的决定是错误的，但每个决定都需要有人去承担后果。
而乌萨斯的情况，本就和龙门与大炎不一样，乌萨斯需要人力，需要充足的人力弥补常年征战的空缺。
感染者原本可以成为这些战力的一环。但乌萨斯选择了拒绝，反而将这些可以为乌萨斯提供后勤，提供战力的人民视为洪水猛兽，要将他们驱逐出这个家园。
这或许可以在短时间内稳固住军队的重心。但往长久了看，感染者能带来的东西绝对是具有重大价值。
更不要说，乌萨斯从来就没有想过要解决的最核心的阶级矛盾。
长期以来，乌萨斯所宣扬的感染者威胁论，让许多乌萨斯的民众们，都对感染和抱有极强的恐惧心理，更不要说残留的贵族与军队之间早就积怨已久的矛盾。
这些都是没有被解决的问题。
“老旧派贵族和军方，打压新晋的掌握着财富的新贵族，而新贵族则一边手握财富，一边剥削着乌萨斯的普通民众们，普通民众的压力无处发泄，又正好发泄到最底层的感染者。人民们认为是感染者让他们的日子过得这么难受，但事实是这样的吗？”
赫拉格摇摇头。
“只要贵族对人民的态度，一日如同数百年来一般，整个国家就不可能走向新的明天。”
“但，他们，忘记了，职责。忘记了，身为贵族，的原因。”
爱国者平静地说着，他眼中的红光大盛。
“甚至，还有人，为了追求，力量。无条件，接受了，它们。”
言至于此，赫拉格愕然地看着爱国者，在看到爱国者时停顿了许久，随后恍然大悟。
“原来...好吧，是我忘记了。毕竟是你，即便你身上有着它们的血肉，但你也是你。”
爱国者点点头，他又垂下了脑袋。
“我，不能理解。为什么，皇帝能够，默许。虽然，它被证实，可控。”
爱国者和赫拉格说着像是谜语一样的话语。但两人心中都对他们所谈论的「它」一清二楚。
那绝对不是什么力量，而是灾祸的源泉。
爱国者也想过，自己接受了「它」的力量，或许就是发生在他身上灾难的源泉。
但他并不相信，这就是所谓既定的命运。
既然是他曾经拥有的力量让他得以被选中，成为曾经的乌萨斯荣耀。那现在他就有能力去反抗它，让那个在他身上汲取力量的家伙，被属于他自己的力量踩在脚下。
事实是，他确实做到了。
即便，这只是暂时的。
“所以你会加入整合运动，你认为这是一个契机？”
赫拉格问道。
“你应该等着这一天等了很久了吧？”
“是的。我认为，这是机会。不过，我忽略了，很多。”
爱国者先是点点头，随后又感叹似地说道。
“这个国度，从来，就没有，安稳。反抗，只是手段，但如果，不反抗。乌萨斯，永不改变。”
“攻占，切尔诺伯格，只是计划。屠杀，非我所愿。既然在内部，无法解决，那就要，从外部，想办法。”
爱国者压根就没有想过，切尔诺伯格被攻占下来，只是为了感染者们发泄自己内心的仇恨。
他清楚地明白，屠杀与报复是无法获得真正的未来，想要让感染者在乌萨斯的情况得到改善，就必须要有抗争。即便这条道路十分艰难，甚至看不见前方。
“将军，你加入，罗德岛？”
“严格来说，不算是加入，但我这几天确实是被他们的情况有所打动了，大尉。”
赫拉格若有所思地说道。
“那位卡兹戴尔的救世主所留下的财产，不只是让许多感染者明白了自己的现状需要反抗。更是让那些有能力的人组合在一起，用最理性的方式谋求生存之道。”
“他们想要创造一个能让感染者与正常人和谐共处的世界，他们的方式，是从两个角度来想的。而不是像你们整合运动一样，仅仅是为了感染者这方来考虑。”
“说实在的，我更信任罗德岛，而不是整合运动。只是从结果上来说，整合运动已经伤害了许多人，这其中甚至有很多我们的同胞。”
“...”
爱国者无言以对，他自己也未曾想过会造成这样的结果。
自己的本意并不是屠杀，他想要让感染者与普通人拥有一样的地位，他也只是为了感染者着想，却没有料到在那位领袖的选择下，整合运动已经变成了这种模样。
是他察觉地太晚了吗？还是说，另有原因？
“我不希望罗德岛与整合运动刀剑相向，大家都是为了感染者的明天而战。但你们的手段太过偏激，阿撒兹勒是我的宝物，我无法将它交托给一个没有理智的人。”
赫拉格从窗户上跳下来，他握住自己手中的长刀，看向面前的爱国者。
“所以，我不会加入整合运动，这个答案不会改变。”
看着赫拉格的这个架势，爱国者明白。就算是自己动用武力，也无法改变这个结局。
而且赫拉格说的是对的，如今的整合运动确实存在着许多问题，而这些问题，已经逐渐走向了死胡同。
“好久没有和你见面了，有些手痒。”
赫拉格笑了笑，他的笑声与他的年龄极度不符，那中气十足的豪放笑声，令人仅仅只需要声音就可以察觉到他澎湃的战意。
“怎么样，要不要来一场？也算是把这件事在这里了解了！”
赫拉格不想让爱国者无功而返，他要把这件事在爱国者心里划上一个句号。
阿撒兹勒是为了感染者而生的诊所，不是为了暴徒而生。
但，爱国者却摇了摇头。
“将军，我不会，与你为敌。更不会，刀剑相向。”
爱国者看向面前的赫拉格。
“乌萨斯，生病了。你我，都是医生，只是要看，谁的技术，更加高超。”
“好啊。”
赫拉格愣了一下，随后放下了准备好拔刀的右手。
“那就让我们看看，谁的选择是对的，谁的选择是错的。”
他不由得走近爱国者。
“等到切尔诺伯格的事情结束，来罗德岛看看吧，刚好阿撒兹勒的孩子们也对你的事迹非常感兴趣。”
爱国者是个传奇，这与他的军衔无关。仅仅是因为他的所作所为值得传奇这个称呼。
对于年轻的乌萨斯孩子们来说，他们从小就是听着这些将领与传奇的故事长大的。
爱国者也点点头。
“我，收养了，一个女孩。她，让我骄傲。如果可以，我会去的。”
爱国者眼中的红光略微收敛。
“带着她，一起。”
“那可就说好了，不许爽约！”
赫拉格露出了和煦的笑容，在阿撒兹勒的这些年，他身上的戾气尽数消退，变成了如今的温和老爷爷的模样。
“好。”
爱国者也点点头，欣然承下了赫拉格的邀请。
两人伸出双手，握住对方的手掌，再往自己这一侧微微用力，肩膀与肩膀相撞之后又迅速分开。
过去，他们曾置身于一个战场上，如今也做着相同的事。
“那就先这样，救援队那边说不定还需要我过去帮忙，我就先回营地了。”
赫拉格后退两步，说道。
“罗德岛能够接受整合运动的人良心发现。但也不会放任一位整合运动的首领离营地那么近。尤其是这位首领曾经还是乌萨斯的传奇。”
“我的盾卫，会一直，帮助你们，直到离开。”
爱国者说着，他拿起了放在身侧的长戟与盾牌，转身离去。
“再见，将军。”
赫拉格看着那雄伟的背影，他微微颔首。
“再见，大尉。”

请假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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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9.等待时机
“我不知道，你能不能明白，这件事情已经不是我们想怎么做，就能怎么做了。”
碎骨把手中的枪放到一边去，他坐在被掏空的木箱子上面，转过头去看向身旁的弑君者。
“那些龙门的条子，我敢保证，在几个小时之后。在他们拿到了搜查令之后，就会立马来到贫民窟里面找人。而且这其中说不准还有那个老鼠王去帮他们。”
弑君者可没管那么多，她弓着腰，走进房子里来，找个柔软的沙发坐上去，感觉到自己的身体状况稍微好一点之后，松了一口气。
听到碎骨说这些，弑君者又何尝不明白？但她知道，自己的状态不能始终保持成这样。
“我的源石技艺不是万能的，不是一直都能帮你们逃脱危险。咳...”
弑君者咳嗽了一声，她把一个瓶子从口袋里掏出来，在碎骨面前晃了晃。
“看到了吗，这个东西。我从医生那里拿的，虽然不是矿石病阻隔特效药，但这能让我在几个小时之内使用源石技艺，而不受到太多的影响。”
“但是里面也就只剩几颗了，东西很少，这就意味着，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说着，弑君者拉开自己的衣服，露出了被绷带捆住的上身。
“你不知道我在切尔诺伯格经历了什么，你只是略有耳闻。但那些东西还在我身体里面，有时候我都能感觉到酥麻。特别是我每次使用源石技艺的时候，就像是触电一样疼痛。”
弑君者咬着牙，她换了个坐姿，从旁边拿出了药粉，然后开始准备动手更换绷带。
这段伤势至今仍然没有彻底愈合，雷电造成的破坏依然在身体里四处游荡。
要不然怎么说，弑君者是强撑着自己的身体，过来帮碎骨的忙？
梅菲斯特一死，不仅是许多原本属于梅菲斯特自己管辖的事情乱套了，更多的是人手不足。再加上浮士德一失踪，整个整合运动高层就少了接近三分之一的战力。
这让压力在所有首领身上都大了起来。
“其实你可以不用来龙门的，就算没有你，我们也能完成。”
碎骨耸了耸肩膀，他如实地说。
“只是时间上肯定会用更久。”
“而且你们的生命安全也得不到保障，或许你们能找到东西，但人肯定会交代在这里。”
弑君者又说了一句，随后剪开身上的绷带，露出了里面血肉模糊的伤口。
碎骨把脑袋别过去，不去看弑君者的伤口，毕竟部位有些尴尬。
“...”
一阵沉默之后，弑君者咬着牙把药粉上好，将染血的绷带扔到一边去，然后重新缠绕起干净的医用绷带。
在缠绕完毕之后，她又从携带的小包里，拿出了一根针剂，扎在自己的脖子上。
等到针剂彻底生效，已经是好几分钟之后的事情了。
弑君者喘着气把针剂包装扔到一边去，呼吸逐渐平稳下来。
“好了，接下来我们该干什么。”
处理好自己的伤口之后，弑君者扯了扯嘴角，身体上的痛苦被那一针抑制剂给缓解下去。
碎骨看了一眼门外，从门外传来了贫民窟人们的惊呼声，以及各种奔跑的声音。
“等，等到近卫局的警力真的深入贫民窟的时候，我们再动手。”
碎骨说道。
“如果是梅菲斯特那个疯子，这个时候肯定会选择往市区进攻，再次稀释近卫局的警力，这样让贫民窟的阻力减少到最小，才利于我们在这里动手。但是我们不是梅菲斯特，也没有他那样奇怪的源石技艺。”
“不管如何，近卫局一定会和贫民窟的人起冲突，而且贫民窟的人也不少，还有许多从切尔诺伯格逃难过来的难民，他们的反应会给我们争取很多时间。至少在两天之内，我们每次行动都需要你的帮助。”
弑君者毕竟不是主要负责这个计划的人，她只是点点头，随后问了两句与这次任务有关的问题。
“那你已经知道东西在哪儿了？”
“首领跟我说过，东西在一个小女孩儿手里，那个钥匙就是能够打开核心城动力炉的钥匙。不确定是在切尔诺伯格还是在龙门，因此我们要两头找。”
碎骨说道小女孩儿的时候，又想起了那个年幼时就与自己失散的家人。
他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
“爱国者大人在切尔诺伯格找，我到龙门来找。毕竟最接近切尔诺伯格的城市就是龙门。而且那些难民们也几乎会在龙门停驻一段时间，这就是我的机会。”
碎骨一边说着，他把掀开帘子的手放下来。
“已经有人说找到那个女孩子了，她在前几天进龙门，留下了不少的痕迹。应该是一个普通人，位置也差不多确定，就等贫民窟彻底乱套，我们就有机会了。”
房间里的光顿时暗了下来，这样的昏暗里，人也开始有些迷糊了。
“睡吧，你刚刚换药，休息一下。等我们打算出发的时候，我再叫醒你。”
“也行。”
弑君者拉起自己外面的衣服，试图让自己的身体变得温暖一些。
“那我休息一会儿，你晚点喊我。”
“好。”
...
另一边，在大雾之中，始终都没有什么发现的陈和临光杜宾也离开了案发现场。
只是陈选择了很早就向上面进行报告。所以在他们离开的时候，已经有支援的警力过来进行驻守调查了。
“虽然没有什么结果，但是至少也没有酿成什么太坏的结果。”
陈看了一眼星熊刚交给她的报告，抬起头来看了一眼临光和杜宾。
“辛苦杜宾小姐了，一会儿应该需要你做一份笔录。毕竟你是我们在场的几个，唯一一个见到哪批成员的装束，和行动方式的人。”
“应该做的，不麻烦。”
杜宾摇摇头，陈的说话方式很客气，这让杜宾并没有太在意近卫局的那些规矩。
“那就这样吧，临光小姐，后续的事情还有安排，我就先离开了。一会儿我的同事们会带你们去进行笔录和后续的安排。”
陈伸出手，和临光杜宾分别握了一下。
“这几天一旦遇到什么情况，可以立刻向近卫局报告，我们会尽可能安排人手协助你们一起进行调查。当然，也可以直接联系我，这是我的通讯器号码。”
陈把自己的通讯器号码交给了临光和杜宾。
两人收下之后，临光抬起头来，看向陈。
“陈警官，如果需要我的帮助，也可以随时联系我。”
“知道了，辛苦。”
看着两人被自己的同事带走，陈皱着眉头低头看向了表单上的报告。
说实在的刚刚给临光和杜宾说的，有些是场面话。
比如她说，并没有酿成什么太坏的结果。
就光是那一场连环的机车爆炸事件，就已经造成了非常严重的后果。
源石粉尘泄露，并且影响了一小半的贫民区。
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那位占据了贫民窟位置的王，应该也不会乐意见到这样的结果。
龙门官方虽然不怎么在意贫民窟的建设情况，但那毕竟都是龙门的居民，不可能完全放着不管。感染者本来就是龙门很头疼的问题，更不可能放着这个有可能让更多人变成感染者的特别情况到一边去。
而且，光是这些居民的补偿，以及接下来一段时间近卫局收到的投诉，就是足以令那些大人物们开始头疼的问题。
更别说出动各种高精度仪器，开始对龙门的天气进行干扰作业，保证空气质量的那些消耗。
逐步估计，这场闹剧下来，龙门官方至少就要投入上千万的龙门币。
这还不包括之后可能会发生的事情。
“这下长官可是要头疼了啊...”
陈一边喃喃说着，一只手掌就拍在了陈的肩膀上。
陈转头回去，发现是星熊，她就出声问道。
“星熊，你自己看过这份报告了吧？星熊自然是点点头，她交给陈的，怎么自己会不看一眼呢。”
“魏长官估计会对你摆不出什么好脸色，你要注意一点。而且刚刚诗怀雅跟我说，魏长官在你离开之后来了一趟近卫局，有事情要找你，发现你不在又走了，让你回来之后，立刻去找他。”
“这...”
陈反应过来，估计是什么只会告诉自己的事情。但现在这个情况，陈还得留下来处理事件后续。
毕竟安抚民众情绪，也是近卫局非常重要的工作，更别说陈和星熊这种，被很多贫民窟的人都认识，她们出面，事情肯定平息地快一些。
“你去吧，魏长官找你的事情肯定很重要，这里就交给我。”
星熊对陈竖了个大拇指，然后把陈往前推了一下。
“...”
陈只好对星熊翘了下嘴角，随后点点头。
“交给你了。”
随后转身，坐进了一辆警车，朝着近卫局的方向驶去。
魏彦吾有事找她，刚好她也有事找魏彦吾。
既然那些暴徒决定藏身于贫民窟，那陈也不能无视他们在贫民窟造成的威胁。
不管魏彦吾和贫民窟的那位鼠王是不是真的有什么协约，她都要想办法拿到自己要的东西。
一份能够让整个近卫局进入贫民窟，并且毫无阻碍地进行搜索和工作的许可。
搜查令。
另一边，就在切尔诺伯格城外。
刚刚还看着飞机远去的身影，霜星盯着天空，怔怔不语。
弑君者已经去龙门了，但所有人都知道，只是碎骨和弑君者，他们想要完成在龙门的任务，几乎是不可能的。
且不说龙门的城防等级有多高，就说龙门本身隶属于大炎，又是大炎的重要城市，光是这一点，整合运动想要真的占领龙门就完全不可能。
她已经有些猜不透塔露拉领袖想要做什么了，为什么会开走切尔诺伯格的核心城，又为什么要让碎骨和弑君者去龙门找一把钥匙？
这又和占领龙门，有什么关系呢？
也是刚刚她才知道，就连W也被下令，要去龙门支援碎骨和弑君者。
而且根据现有情报得知，罗德岛正在驶向龙门，或许明天罗德岛就会和龙门正式达成合作关系。
她想不明白，如果只是要占领龙门，为什么要花上那么大的功夫，还一定要先把切尔诺伯格也打下来。
“大姐，爱国者大人那边刚刚传来消息，那个罗德岛的首领已经离开切尔诺伯格了。”
大熊从远处跑过来，他要把这些情报讲给霜星听。
“而且，爱国者大人说，希望你也尽快过去保护碎骨他们。爱国者大人还说，不管能不能找到东西，尽量让大家都活下来。”
霜星还是看着天空，她没有说话。
“大姐？”
大熊有些好奇伸了只手到霜星面前，在她的眼前晃了晃。
“大姐？你听得到我说话么？”
“啊？啊...”
霜星点点头，从自己的思维中缓过来。
“我听到了，要去龙门是吧。”
“嗯，而且一定要好好活下来，爱国者大人的意思很明确，活着就有希望。”
大熊挠了挠自己的脑袋。
说实话，他是希望去龙门帮忙的，但他并不希望霜星也过去。
因为霜星要是过去帮忙，这就意味着她会使用更多次的源石技艺。
而霜星的矿石病已经非常严重。
“要不，大姐你就在切尔诺伯格呆着吧，就让我们去龙门支援就行。”
“不行。”
霜星摇摇头。
她知道这些雪怪部队的伙伴们在想些什么。
“龙门很危险，但正是因为危险，所以我才要去。不然其他首领就会更危险。”
整合运动中，要是论起战力来，抛开塔露拉首领不算，霜星和爱国者，可以说是几位首领中最强的两人。
而霜星强大的环境变化能力，也是她所率领的部队能够成为精英部队的原因。
霜星转过头来，看向自己身后的这座城市。
切尔诺伯格，它本可以成为整合运动建立据点的基石。但在塔露拉的计划中，这只是一个被舍弃的东西。
塔露拉直言不讳地告诉所有人。她的目的从来就是龙门。
因为龙门的经济价值，龙门的地势价值。
只有龙门的东西，才能让整合运动得到真正意义上的扩张。
钱，物资，都是她所考虑的事情。
不过爱国者又在十分隐晦地告诉霜星，占领龙门或许不是塔露拉的目的。
可现在木已成舟，想要从这之中退出来，霜星已经完全看不到机会。
“准备一下吧，我们这就前往龙门。”
霜星走向营地，大熊跟在她身后。
她又想起了那个铠甲怪人。
龙门吗...
希望不要在龙门遇见你吧。
与朋友为敌的感觉，真的很不爽。

220.会面龙门!
陈很快就回到了龙门近卫局。
她刚刚进去，就看到了站在大厅里面，正在指挥现有警员们进行工作的诗怀雅。
“喂，你看我干什么？”
诗怀雅看到陈之后，她立马竖起了眉毛。
“先进去，刚刚魏长官又来了。其他的事，等我忙完了再找你好好讲讲。”
说完，诗怀雅也不管陈，继续转过头去，看向身旁朝她汇报的警员，着手解决现在的问题。
星熊安抚当地的民众，那向上级汇报，以及从各个部门那边协调工作的任务，自然就是交给了诗怀雅。而且诗怀雅来做这些事情，向来都做的很好。
毕竟她是诗怀雅。
陈也没有在这个时候选择打扰诗怀雅，今天在龙门贫民窟发生的事情，确实是她和星熊有了些许疏忽，责任该背，还得背。
而且，魏长官都来了么...
陈一边朝着自己的办公室走过去，她一边低头想着一会儿该怎么说。
来到自己的办公室门口，陈顿了一下，伸手敲在门上。
咚咚咚。
“进。”
里面传来了浑厚的男声，而伴随着陈推门而入，自然就看到了这男声的主人。
“回来了？事情处理地怎么样？”
“长官！星熊正在负责有波及到居民的情绪。至于那些泄露的源石粉尘，已经有专家到场，进行初步的回收和整理。”
陈敬了个礼，然后开始告诉魏彦吾整件事情的经过。
“不过，我们除了爆炸发生地点的歹徒，并没有抓到二次爆炸那边的元凶，也没有找到什么有关这次爆炸的线索。”
“意料之中，不要有太大的压力。”
魏彦吾点点头，他并没有因为这件事责怪陈。仿佛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这样的事情会发生一样平静。
“意料之中？长官...”
陈愣了一下，随后问道。
“您知道什么？”
“整合运动想要在龙门做事，就不会这么傻乎乎地故意把动作闹的那么大，他们又不是没有神不知鬼不觉就把事情办好的能力。”
魏彦吾来到陈的桌前，他看向了陈桌子上放着的照片。
这里的照片，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只是一些整个警局的警员们一起聚会，或者是特大任务结束后，拍摄的一些集体照。
“而如果他们要在龙门把事情闹的这么大，就不可能没有准备。倒不如说你们没有抓住人是正常的。要是抓住了人，那可能事情还会变得更加复杂起来。”
魏彦吾抬起眸子，看了一眼站在自己面前的陈警官。
“而且，整合运动会来龙门的原因，本来就不是来找麻烦的。他们不会选择在龙门内部找麻烦，还会留下这么容易被人逮住的尾巴。陈，在你做出选择与判断之前，一定要好好想想，这到底是否合理，以及在这之后可能会发生什么事。”
魏彦吾的关系与陈警官并不一般，这从他们两个人的对话之中就可以察觉到。
陈是近卫局的高级警司，而魏彦吾是整个龙门的总督。他们两个中间本来应该还隔着好几层的上下级关系。但自从陈上任之后，能够和魏彦吾直接联系的人里，就少了两三个角色。反而多了一个略显青涩的女警察。
“YesSir！”
陈警官挺胸收腹，站直了身体，她并没有像是魏彦吾这样，有些刻意地将两人表面上的地位拉近，而是有规矩地拉开了距离。
魏彦吾暗地里叹了一口气，但他并没有深究这其中的关系，而是继续开口说道。
“我知道你想从我这里拿到什么东西，搜查令。但你也知道，贫民窟的事情是整个龙门最复杂的事情。我也跟你讲过很多次，鼠王能把贫民窟整理到现在的情况，并不容易。我们不直接清缴鼠王的势力，原因就是他正在维持着贫民窟的秩序。”
“长官，但是这一次的事件不是简单的感染者斗殴。这次的事件无异于是一次恐怖袭击。我并不觉得鼠王有能够平息这件事情的能力。如果近卫局不介入的话，后续的情况会更加糟糕！”
陈和魏彦吾的想法并不一致，她固执地说出了自己的看法，并且还是坚持了自己的意见。
“所以，我希望您可以批准，由近卫局组织一只队伍，在不影响下城区秩序的情况下，进入下城区执行任务！”
“我批准了。”
“长官，我认为...啊？”
陈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她以为这次的事情会和以前许多次发生的事情都一样。
自己提出的各种要求被魏彦吾以各种理由回绝，然后再放任自己一个人去摸清罪犯的行踪，当一个普通的便衣，抓住最重要的线索。
但她无论如何都没想到，这次魏彦吾居然直接就同意了自己的要求？！
“你说的没错，这次的事情不是鼠王一个人就可以解决的事情。我也认为近卫局需要插手，而且不能和你说的一样，只派遣一只队伍。”
魏彦吾的语气很平淡，他诉说着一个事实。
“一个小小的整合运动，凭什么敢把手伸到龙门来？要让所有人都知道，龙门的秩序是铁律，没有人可以在这里闹事。”
“陈，这不是一次普通的恐怖袭击事件，你更要把它当成一次宣扬龙门武力的机会。”
魏彦吾远比陈想的要透彻一些。特别是当他知道了某些人已经藏在了龙门之后。
“我会给你下达搜查令，但是你要注意自己的行为。而且不是现在。”
陈还有些没缓过来，她眨了眨眼睛，才后知后觉地挺起胸膛。
“是！绝不辜负您的期望！”
魏彦吾再次垂下眸子，他来到这里找陈，可不只是为了说这一件事。
他有更重要的事情来找陈。
魏彦吾先是看了一眼陈挂在腰上的长剑，他微微颔首。
“你的剑，能拔出来了么？”
“赤霄么？已经能暂时拔出来一段时间了。”
听到魏彦吾问到这个，陈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
魏彦吾与自己的关系并不简单，陈也知道，自己能够成为高级警司，背后必然有魏彦吾的推力。
但她也相信，这样的位置，一定不只是魏彦吾的关照，更多的是自己的努力。
“但是副作用还是不小，始终不能浑圆如意地使用它。”
陈低头看了一眼腰间的长剑，她宝贝似的摸了一下剑柄，但却感受到了一股莫名的斥力。
这就是拥有灵性的炎国宝剑，赤霄。
它会来指定自己的使用者，它会对不配使用自己的使用者抗拒，并且加大使用它的负荷。
“只是能拔出来的话，可不够。”
魏彦吾摇了摇头，他知道陈的力量不止于此，但他依然不满足。
“陈，你要早日学会使用赤霄，时间越快越好。不是你没有时间，而是炎国那边，已经快没有时间了。”
“有人来了？”
陈敏锐地发现了魏彦吾话中的深意。
她知道一些有关魏彦吾的事情，也知道魏彦吾为什么会选择将赤霄交给自己，但她没想到那一天来的会这么快。
“这不关你的事情，陈。至少现在无关，无关的事就少问。我只是提醒你，要尽快熟悉赤霄，仅此而已。”
魏彦吾似乎想到了什么，他眯起眼睛，说道。
“你知道为什么，但我不能说，你也不能说。”
“我知道你对大炎并没有什么概念，你只知道龙门是你的家。但你也要知道大炎肩负着无与伦比的使命。无论龙门发生什么，它都是大炎的龙门。所以不要想去反抗他，大炎就是龙门最坚实的后盾。”
“你是陈，是龙门的陈，更是大炎的陈。”
陈心中了然，她点点头。
“是！”
“明天一早，罗德岛的人就会来龙门，商讨有关合作和感染者处理的事宜。到时候你要作为安保人员呆在近卫局。”
魏彦吾把视线从陈的桌子上抬起来，他说道。
“做好准备，如果事情顺利，明天下午你就能拿到搜查令。但前提是，和罗德岛的人一起执行这次任务。”
“还有，不要再意气用事了，陈。”
魏彦吾来到陈面前，他低头，这个被自己看着长大的女孩儿，他最清楚陈的性子。
“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不要生气，也不要擅自做决定。”
“...”
陈本能地觉得魏彦吾说的并不是龙门的事情，可她只是背手，昂首挺胸地说道。
“YesSir！”
“去吧，诗怀雅还有事情要和你说。”
魏彦吾点点头。
“明天一早，我在龙门码头等你。”
...
第二天一大早，罗德岛的甲板上就已经人满为患。
今天，罗德岛本舰就要登临龙门，在龙门附近的码头登陆。
所以，所有人都必须为此做好准备。
凯尔希来到甲板上，她一眼就看到了正被干员们围着的阿米娅和博士。
随后，她走向博士与阿米娅，周围的干员们看到了凯尔希，都主动将道路让开，自行散去。
“一会儿我们会见到龙门如今的执政者，魏彦吾先生。阿米娅你要做好准备，这场谈判是要你来做主导。”
凯尔希伸手摸了一下阿米娅脑袋上的兔耳，她说道。
“这次的谈判难度不高，而且我们和龙门都有相同的诉求，不用担心自己能不能做到，阿米娅。你要相信自己，你是罗德岛的领袖。”
阿米娅点点头，要说不紧张那肯定是假的。但是确实就和凯尔希说的一样，她是罗德岛的领袖，以后一定会有很多时候就像是现在这样，需要阿米娅自己出面。
“博士会和你一起会面龙门高层。”
凯尔希又看向了旁边的博士。
博士点点头，他知道自己一定会出面。
这不是说博士能起到什么能力，而是因为博士现在要做的，就是让所有人都意识到，罗德岛的博士回来了。
虽然博士不知道自己到底有什么用，但是似乎所有人都觉得他很有用，往往只是博士的一个名字，就可以让罗德岛收获许多利益。
就比如银灰来到罗德岛，不正是因为博士就在罗德岛么？
“博士，你在会议的时候，尽量一句话都不要说。虽然现在的你已经初步开始恢复往日的能力。但你尚未完全接手罗德岛的食物，罗德岛的需求你并不完全了解。”
“我知道的，你放心。”
博士点点头，他什么都不需要做，只需要站在那里就好。
阿米娅抓住了博士的手臂，她看了一眼博士。
博士低头看向阿米娅，伸手揉了揉她整齐的头发，随后把视线拉向远方。
在天际线的那边，伴随着日光从地平线上跳出来，他们已经能够看到一个巨大的影子，横在整条地平线之上。
那巨大的移动城邦，就算是见过了许多城市的凯尔希也不由得眯起眼睛。
这一次对外合作，是罗德岛第一次在博士回来之后，捏着博士的这张已经暴露在外的手牌与人谈判沟通，更别说还有不死人这张底牌。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罗德岛或许会在与龙门的这场交易之后，得到意想不到的收获。
总而言之...
“对了，不死人先生呢？”
博士回头看了一眼，他并没有在前往龙门的各位干员的身影中，找到那个熟悉的穿戴盔甲的身影。
“不死人么，他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做，不会公然出现在龙门里面。”
凯尔希并没有明说，那天她和不死人谈了之后，不死人听闻了那个消息，便很快就答应了凯尔希的交易。
现在的不死人，已经不在罗德岛了，但他会在罗德岛需要他的时候回来。
时间转眼飞逝，两个小时之后，偌大的龙门已经近在眼前。
等到罗德岛的舰船靠岸，再定点抛锚之后，从龙门高耸的码头上，横着向外伸出了一条宽有二十几米，厚度在三到四米宽的铁片。
它横跨了两座庞然大物中间几百米的距离，搭在了罗德岛的甲板上。
而龙门的执政者，就在另一侧的龙门码头上站着。
凯尔希与魏彦吾的目光相对，立刻就看到了对方。
“走吧。”
凯尔希冷静地招呼着身后的干员们，踏上前往龙门的铁板桥

221.搜查令!
时间来到了上午11点半，罗德岛的高层与龙门高层，正在近卫局进行双方正式会面之后的会谈。
会谈场地不用说，自然是近卫局的会议室，这里也算是这次任务的主要指挥地点，凯尔希对此也并无意见。
陈则是负责了会场的安保，由她率领的近卫局警员，里一层外一层，保护这一次的会谈不会受到打扰。而星熊和诗怀雅还在外面处理自己的工作。
昨天晚上回去之后，陈还和星熊和诗怀雅会面过。
尽管两人再次见面，但这在龙门经常出现的，龙争虎斗鬼见愁的局面，却并没有发生。
诗怀雅本能地察觉到这一次的事件并不简单，因此也丧失了和陈继续斗嘴的兴致。
她皱着眉头告诉陈，现在的状况有点复杂。整个贫民窟的空气源石含量似乎远远超过了之前机车爆炸的范畴。也就是说，不仅是这次机车爆炸是用的源石直接引爆。
可能前两次，在废弃厂区所发生的爆炸，也是使用了源石炸弹，而且当量还不小。
知道这件事之后，陈在第一时间通知了企鹅物流的两位员工。
能天使和德克萨斯也在当晚直接去医院做了检查。幸好并没有发现什么病变现象，血液中的源石含量也是处在一个正常的水准。
不过这件事对于近卫局来说，就是非常难以处理的大事了。
这意味着贫民窟的人们，现在每天的病变概率都会提高好几个百分比点。
所以，能否把整合运动从贫民窟赶出去已经成为了陈工作的最重要的事项。
毕竟谁也不能保证，下一次的爆炸他们是否依然使用源石炸弹。
只要这次双方会谈顺利，那么今天下午，陈就能拿到搜查令。
用眼睛的余光瞟了一眼在另外一边的休息室里稍作等待的罗德岛精英干员组。
陈并没有在里面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一直以为，龙门这段时间没有见到那位战骑士，战骑士是加入了罗德岛，原来并没有么？
直到会议室的大门被推开，陈收回了自己的思维，看向从会议室里出来的凯尔希，博士，以及阿米娅。
“会谈结束了么？”
陈从墙上靠起来，来到了凯尔希的身边。
凯尔希转过头来，看向出声的这位警察，她当即明白，魏彦吾口中的高级警司陈警官，就是面前这位负责会场工作的警官。
“是的，你就是陈警官吧，幸会。”
“幸会。”
陈与凯尔希握了一下手，随后又很快松开。
陈对于出动解决整合运动这个隐患的事情非常上心。
她立刻就问道。
“怎么样？洽谈还算顺利么？”
“事情进展很顺利，陈警官。在事件结束之前，罗德岛的干员都会协助你进行调查行动。不过其中会有一只小队需要单独行动，希望你能理解。”
凯尔希一边说着，她朝旁边的休息室里的众人挥挥手。
一众精英干员就从休息室里走出来，来到凯尔希的身后，与博士和阿米娅站在一起。
“单独行动？”
陈挑了一下眉毛，立刻把视线转到旁边的这只小队身上。
临光上前一步，出声说道。
“我是队长，有什么事情的话可以联系我，我们小队人数不多，主要是脱离大部队之后，方便行动一些。”
既然对方有自己的理由，而且已经和魏彦吾谈好了，那陈也不好说什么，只是点点头。
“有耀骑士领头的话，我很放心。”
凯尔希再开口说道。
“至于搜查令的事情，等我和魏长官的事项彻底确认之后，立刻发放。”
说完，凯尔希就转身，回到了会议室的门口。
博士转过头去和她对上了眼神。
“交给你了。”
凯尔希轻轻说道。
“交给我吧。”
博士点点头，语气轻松而平淡。
目送凯尔希重新回到会议室里，博士知道，凯尔希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和魏彦吾商谈。
“好了，全员集合！”
博士拍拍手，周围的干员们顿时全都把目光转过来。
这些干员们其中有人参与过那场从切尔诺伯格里出来的作战中，也有人在战后，看过了根据干员们的述职报告中所还原出来的战场记录模拟。
现在的他们，都看着这位刚刚苏醒不过一周的传奇，静静地等着他发号施令。
再这样的环境下，陈也只是抿了一下嘴唇，没有开口说话。
早就在罗德岛来之前，她就恶补了与罗德岛有关的知识。毕竟是自己接下来这段时间的战友，再怎么样都要做一些基础的了解。
而其中最负盛名的，正是这位被称作恶灵的战地指挥官。
他或许没有什么特别的战斗能力。但只要有他在的战场上，他就是掌控局势的那一张大手，没有一个敌人可以逃出他的计算之中。
“距离搜查令下来，还有一段时间。但是这段时间我们也不要有任何松懈。”
博士很自然地开始说话，仿佛他早就经历了无数次这种场合一般。
他转过头去，看向旁边你的煌。
“煌，你的小队从现在开始暂时编入陈警官的作战队伍，不受我的管辖。就连我的调动许可，也要在陈警官之后，懂了吗？”
“是！博士！”
煌站直了身体，她应了一声之后，转过头去看向陈，对陈露出了一个友好的笑容。
陈心中稍稍舒服一些，至少博士并没有一上来就声张要让她的工作白费，还第一时间声明了自己的立场。
“临光，你的作战小队在搜查令到手之前，拥有自由行动权。现在该去做什么，相信已经不用我给你答案了。”
博士再转过头去看向另一侧的临光。
“杜宾，Logos，Pith和部分普通干员，那些你选出来的干员，都和你一样拥有自由行动权。但是一定要在下午一点之前回到龙门近卫局，ok？”
“收到！”
临光点点头，她对旁边的陈打了个招呼，带着自己编下的小队离开龙门近卫局。
随后，博士再把目光转向了陈，他第一次正面对着这位陈警官开口。
“陈警官，我希望能够看到龙门贫民窟的整体结构地图，不知道你们这里有没有？”
“有，不过你要这个干吗？”
陈有些疑惑地问道。
博士的面具下传出了一声笑声。
“哈，整合运动虽然是一群凶恶的暴徒，但他们也不可能光天化日在龙门的大街上跑吧？我来的时候，看到了你们在龙门入城和出城口留下的警力守备，这毋庸置疑是有用的。但要怎么把整合运动从贫民窟里赶出来现身才是最关键的。”
“你觉得这些整合运动，在废弃厂区爆炸之后，还能在哪里驻扎呢？”
博士一句话说完，陈立马就反应过来了。
“城市下水道，以及建设区？”
“不止这些，龙门这样的大型移动城邦，总会有一些看不到的角落可以藏匿人员，我不保证自己的想法是不是对的。但至少要在搜查令出来之前做好一切能做的准备，不是么？”
博士转过头去看向身侧的Scout。
阿米娅回来的时候，Scout也在第一时间回到了罗德岛，为的就是能够在这次龙门事件中给予帮助。
“Scout，你的小队里还有伤员，这一次的正面冲突任务不需要你们负责。但是在一点之前，我要你根据地图，尽可能排查所有能够藏匿人员的建筑点位，可以做到么？”
“我不太确定，龙门很大，我只能说尽力。”
Scout并没有给出一个说死的回答，他自己也知道，越是这种紧急的时候，就越不能说大话。
“不过，如果陈警官可以给予一些便利的话...”
“我会让我的线人和你联系，进行合作，有他们的帮助，你们的工作会方便很多。”
陈立刻反应过来，表示自己会进行协助。
Scout点点头，对身后的姆拉姆低头说了些什么，随后就看到姆拉姆跑了出去。
“走吧，陈警官，事不宜迟，请带我去看看地图。”
博士拉着身旁的阿米娅，对陈说道。
“好。”
陈果断地转身，带着众人去档案室调取资料。
这短短一分钟的指挥，已经把一切能够安排的罗德岛战力都规划妥当。
陈也没了任何怀疑的心思，她开始相信这些从罗德岛来的人，真的能够帮到龙门。
另一边，凯尔希重新回到会议室之后，她关上了门。
“安排已经做好了，博士会负责搜查令下来之前的一切行动，希望能像你说的那样，你的那位警官可以好好配合博士的指挥。”
“陈虽然性子有些冲动，但她是有脑子的人，只要你们那位博士有足够的能力，她并不介意与外人分享自己的指挥权。”
魏彦吾坐在桌子的一侧主位，他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茶。
“这次事件的问题已经解决了，接下来我们是不是该谈谈我们昨天在电话里说的那些问题了？”
“大炎的人，已经到龙门了？”
凯尔希皱起了眉头，她问道。
“那位真龙手下的势力，已经开始盯上你了？”
“一共三位巡查使大人，其中一位已经找上门来找我谈话了。虽然我们之间的交流并不太顺利，但我还是从他嘴里获得了许多有意思的情报。”
魏彦吾放下手中的茶杯，缓缓说道。
“有人想我倒台，好从龙门手中分一杯羹，或许也和每五十年一次的祭祀有关。”
“炎国境内的邪魔封印？”
凯尔希罕见地脸色不太好看。
“虽然我没有亲临那场战争，但后世的文献中也有提到，你们炎国的队伍是最为整齐的。为什么也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你的意思是大理寺里有人已经被邪魔诱惑了？”
“慎言，凯尔希女士。”
魏彦吾抬起眸子，看了一眼面前的凯尔希。
“现在的我，只是一个小小的龙门执政者，没有妄论皇帝陛下与各位官场大人们的权利，就连一个御史大人都可以对我大呼小叫，你觉得我会去猜测这些东西？”
“但你始终有着古老的血脉，你身上的血，会让你成为整个炎国的希望。”
凯尔希敏锐地指出了这一点。
“你的意思是，有人无视的你的血脉，来到这里，就是希望通过龙门的事情，让你仕途中落？御史台没人监察么？”
“我并不认为这之中有邪魔插手，像是这样的事情，在炎国历史上也发生过许多次。但我们大炎分分合合，却从来没有人会在祭祀的时候干出什么违背祖宗的事情。”
魏彦吾双手在桌上合握，他眯起眼睛。
凯尔希也通过魏彦吾的这番话意识到了事情的关键点。
“有人想夺权？”
“我不确定。”
魏彦吾低下头，他装作没有论断的模样。
“但可以确定的是，既然三位巡查使大人已经到了龙门，那负责武装威慑的人已经快到了。所以我才会问你来帮忙。”
“能够理解，毕竟你的影卫在职位上，就无法与那些锦衣卫的大人们相提并论。真龙的亲卫，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与乌萨斯的皇帝内卫们相同，更别说...”
凯尔希顿了一下，她又问道。
“皇帝大人的身体可否安康？”
“死不了，虽然已经快撑不下去了，但还能再撑个几年。”
魏彦吾在这种问题上倒是没有什么顾及。
“尽管先民的血脉让他能够在那个王座上呆五十年。不过那毕竟不是什么延年益寿的玩意儿，想要让大炎繁荣安康，就必须要有人牺牲。”
“所以你会成为下一个牺牲品？”
凯尔希试探性地问道。
“虽然我是皇帝陛下的哥哥，但王座这个位置，可不是什么舒服的东西。如果可能，我希望我一辈子都坐不上去。”
魏彦吾低声说着。
“至少现在我不好说，不然也不会有这三位巡查使大人，也不会有针对我的人来到龙门了...说到这个，你有安排了么？”
“我不可能亲自出马，我认识的人，也没有请来。”
凯尔希的眼中意味深长，她说道。
“但我让一个和你们大炎可能会有关系的人，去拦住那几位大人了。”
“哦？”
魏彦吾意识到了什么，在短暂的停顿之后，感叹似地叹了一口气。
“他加入你们了？”
“只是合作而已，不要那么紧张。”
凯尔希说起这个人，也没什么好脸色，可她的语气也缓和了下来。
“虽然我对他也没什么好印象，但至少在合作这方面，他确实是一位不折不扣的好同伴。也希望他能挡住那些皇帝陛下的亲卫们吧。”

222.大剑,锻造完成
这不是暗索第一次来到近卫局，也不会是她最后一次来到近卫局。
但这是她第一次被陈警官叫来近卫局。
以往，都是逢年过节的，自己实在是没钱了，又不好在节日里偷个东西，只好故意干个事儿，跑到近卫局的拘留所里吃吃喝喝。
好歹，好歹人家还提供免费的猪排饭和凉茶呢！
时间一长，近卫局的人也都认得暗索了，陈更是毫不在意地暗戳戳每次都给暗索的猪排饭加量，别人都是一大块猪排，只有暗索是两大块猪排，有些时候还带着卤牛肉和一两个鸡蛋。
就算暗索吃不完，在陈严厉的眼神下，也会缩一下脑袋，把碗里的东西含泪吃下去。
真的很涨肚子！
按照陈的说法，暗索还在青春期，还是个小女孩儿，需要足够的营养才能保证生长所需。
虽然这么说有点奇怪，但或许暗索胸前那完全不符合年龄的大小，就是陈努力的证明。
不过，对于暗索来说，老是免费吃人家的东西也不好。于是在征得了陈的同意之后，暗索就有意无意地帮着陈看着些贫民窟的事儿。
这也是暗索会开始往外接单子的开始，正是因为有时帮陈带个口信，或者看下情况啥的，她也逐渐反应过来，好像自己可以靠这个过日子。
只不过，大部分时间还是靠偷东西来活着。
自从上次那位大客户给了一大笔钱之后，暗索已经有快半个月没有开工了。
就算有时候会手痒，自然而然就牵走一些东西。但在她反应过来，或者是玩够之后，又会悄无声息地给人家放回去。
那笔钱足够她过上好几年的好日子。毕竟她现在都已经在外面租了一个房子住了！
每天的工作还是按照以前一样，出去逛逛，时不时偷个东西来玩玩，再给人家放回去。
这就是暗索最近的休闲日子。
但是，就在昨天，陈主动来联系暗索，让暗索在第二天的中午十二点来到近卫局，说是有事找她。
暗索知道，自己没犯什么事儿。毕竟龙门的法律，暗索可能比许多警员都还要熟悉。
但陈这么郑重地让她去近卫局，再加上最近龙门发生的好多奇怪的事件，都让暗索心中加大了警惕。
毕竟好不容易才过上了舒适的日子，她可不想再回到原来的模样。
当暗索来到近卫局的时候，时间正好来到了12点。
正巧，暗索刚到近卫局门口，就有两队人马离开了近卫局。
暗索看的心中有些惊奇，这些人可没有穿着警服。但看他们这训练有素的样子，倒像是一只部队。难道近卫局也在私下里训练其他的队伍么？
“暗索？到了么，到了就过来，这边这边。”
暗索把脑袋转回来，立刻就听到了那边陈在叫她，手中还招呼着她让她过来。
暗索一副乖巧的模样，赶紧快步赶到了陈的身边。
“就等这着你了，等你来了，我也好赶紧跟你说完事儿准备出去。”
陈低头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腕表，随后抬手，拉着暗索来到自己的办公室里。
暗索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只能跟着陈走进她的办公室。
等到暗索进来之后，陈把门关上，来到自己的桌子旁边，从抽屉里拿出了一张表格清单。
“这段时间贫民窟发生了一些不太好的事情，你一直在平民窟过日子，应该多少也察觉到了。感染者人数激增，再加上鼠王那边的动静越来越大。”
陈一边说着，一边把表格清单交给了暗索。
“帮我去这些地方跑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藏在这些地方的，或者说你想想看前两次你帮我跑的时候，那些地方有没有文件藏起来，有的话就一起带回来，我要用。”
很显然，这种事情不是陈第一次嘱咐暗索帮她做事了。
当然，每一次的帮忙都是有报酬的，这些报酬会通过不同的方式到达暗索手上，都是暗索需要用到的东西。
“全部都要跑吗？”
暗索愕然地看到了表格上的东西，她下意识觉得这恐怕有些不可能。
“倒不是说全部，只是你尽力跑一下吧，如果实在是来不及，就算了。”
陈伸手摸了一下暗索的脑袋，对待暗索就像是对待她的妹妹一样。
“但是，我要你在今天下去五点钟的时候回到近卫局，你找到多少都可以，只要你能把它带回来就行。就算没有东西，也要回来告诉我。”
“这样的吗...好的！”
暗索点点头，她心中大概知道陈可能会做什么了。
再加上刚刚出去的那些暗索完全没有一点印象的人，难道是近卫局打算对贫民窟动手了？
暂时不敢思考自己到底想到了什么，暗索摇了摇头，决定只把陈交给她的事情做好就行。
“好了，不要有什么心理压力，主要是我现在实在是找不到什么人，能帮我这个忙了。所以我才会找你。”
陈看到暗索的模样，知道这家伙虽然年纪小，但心思可比外表看起来成熟的多。
她知道陈找她是为了什么，她也知道自己帮陈跑了好多次这些地点，其实就是在帮陈收集她手下线人的资料。
甚至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暗索自己就是陈的线人。
“知道啦，陈Sir！”
暗索抬起头来，不动声色地笑了笑，在陈的面前，假装自己不知道她在干嘛。
这不仅是两个人的默契，更是陈保护她的一种方法。
“那我就去了！你等我的好消息吧！”
暗索将表格文件塞进自己的腰包里，转身推开了陈办公室的大门。
暗索不知道的是，她手中的这份表格，并非唯一一份表格。
整个龙门近卫局，几乎发动了所有自己手底下的线人，开始对整个贫民窟开始地毯式侦查。
是的，距离搜查令还有一个小时下达。但没人会去管不属于近卫局的人出入贫民窟。
鼠王对这种事情自然也是心知肚明，他和魏彦吾相识多年，不至于连这些小手段都要去横插一脚。对于近卫局做的事情，只要不威胁到双方的协议，那他就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过，整合运动却不在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范围之内。
尽管鼠王和魏彦吾常有冲突。但两人的核心目标却从来都没有变过。
一切都是为了龙门的和平与稳定。即便是现在，鼠王也依然约束着他手下的贫民窟感染者们，魏彦吾同样也在尽可能的范围内给予感染者便利。
只是不知道，这一次事件之后，会不会让民众的意见发生变化。
罗德岛大部队已经几乎离开了本舰，但仍然有部分守卫罗德岛的干员留在罗德岛。
同时，也是要接应从切尔诺伯格过来的人道营救部队。
火神就还没有参加这场斗争，她依然呆在自己的工坊里，对着面前的兵器敲打。
倒不是说她没有什么战斗能力，而是说在现在这个状况里，部分干员的装备是需要火神来亲自维修的，比如Ace的盾牌，还有煌的电锯。
这些东西，都比较精细，而且属于是定制化的内容。
如果火神稍稍出了什么事情，那装备维修的工作就真的不知道交给谁做了。因此，火神从一开始就是作为一个后勤干员加入的罗德岛。
甚至她自己经营的小店，也不需要交什么租金，也算是凯尔希给她的便利了。
火神的锻造工艺十分高超，这是毋庸置疑的。但即便如此，火神依然在面对一个问题的时候给她难住了。
前两天火神接到了一个单子，是有关一把巨剑的锻造单子。
按道理来说，这种东西火神要是平时看到了，就连管都不想管。
不就是一个大铁块么，这样的东西还能被称作剑的话，也不知道是什么家伙才能抡得动。
但事实上，确实有人能够抡得动。而且这个人那时候就坐在她店里旁边的沙发上。
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位客人希望让火神把这个巨剑拆分成两组材料，其中一组用来制作一把直刀，而另外一组材料，则是用来制作成为一把大剑。
对于这把大剑的需求，客人并没有多说什么，只说了两个字。
“好用。”
火神最觉得头疼的就是这种要求。毕竟有要求，和随便里，肯定是随便的难度更大。
而客人还把这个要求的选择权利交给了火神。
不过，既然客人都这么说了，那火神也就接下来了，谁让这个家伙的名声倒是挺大的。而且火神也对面前这把巨剑的材料非常感兴趣。
根据客人所说，他在拿到这柄巨剑的时候，重量和现在差不多，但体积要比现在更大一圈。
火神是觉得有些不对劲的，因为正常能够用来挥击的剑钢，一定已经锻造到了非常强韧的地步。
换句话说，这个材料的密度已经被铁匠压缩地差不多了，还想再压缩，也得遵守物质的守恒定律才对，重量相同的情况下，体积不可能人为地缩小比例到很离谱的程度。
但事实上，当火神真的上手开始切割这个材料的时候，她才意识到，自己似乎略过了什么关键性的东西。
火神把这东西放在火焰上烧了整整一天，这把剑却一点升温软化的迹象也没有，甚至说刚刚从火焰上拿下来的时候，钢铁入手也是冰冰凉凉的。
而当火神打算用锯子直接给干下来的时候，她更是磨钝了三次锯头，才堪堪在巨剑上拉出个印来。
这份材料绝对不是普通铁匠锻打出来的巨剑，或者说这个巨剑在战斗中承受了到底有多少压力，才会到达如今这么坚固的地步？
在察觉到火神似乎对自己的巨剑没办法的时候，站在一旁的不死人来到了火神的锻炉旁边。
伸手，往里面送了一团火焰。
火神还没来得及制止不死人，就看到锻炉中的火焰，由原来的赤红色，竟然逐渐变成了澄净的金黄。
而巨剑坑坑洼洼的表面，也在片刻之后开始逐渐软化，表面升温，并且渗出了赤红色的痕迹。
“这就算是我给你的报酬吧，以后你这个炉子的温度可以达到更高了。”
不死人也没说什么，他并不担心火神会把初火用来做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
毕竟火神也没办法动手。
在原地愣了好一段时间之后，火神终于意识到可以开始分块儿了。
于是她有些手忙脚乱地把巨剑从锻炉里拿出来，根据不死人提供的图纸，火神大致估摸了一下两把兵器的重量与大小，随后用工具将巨剑整个分成了两块。
一块拥有原来四分之一的大小，另一块则拥有四分之三。
火神并没有着急锻造直刀，而是打算先把大剑给不死人锻造出来。
不死人对于大剑的要求并不高。但他既然说了好用，那火神再怎么样也要想想办法，做到自己最好的手艺。
首先，剑刃是一定要开锋的，火神知道不死人曾经是作为战骑士活跃在卡西米尔。所以对于剑盾的使用方式一定很熟悉，不只是会使用巨剑，也会使用这样的大剑。
在锋利的基础上，下一个就是武器的坚固程度。
不死人提供的钢材有多坚韧，这一点火神自己都测不出来，完全不用担心正常使用是否会损坏。
而在大剑的制式上，在火神询问了不死人之后，不死人沉默了许久，花了一张草图，交给火神。
火神看了之后，意外地对不死人说。
“没想到你想要的武器这么朴素？”
“有一位骑士，也是用的这种大剑。只要使用者不平凡，那这把大剑也不会平凡。”
火神点点头，直接低头，拿起了手中的锤子，开始进行锻造。
通体都是又钢铁制成的长剑，想要拿的顺手，肯定是需要锻造者高超的技艺。
所幸火神的手艺在长时间的锻炼中，已经足够优秀。
在经历了一整天的锻打之后，大剑终于有了毛坯的模样。
随后，在得到了不死人的许可之后，火神正式就这把大剑的形象开始锻造剑锋。
与普通大剑不同，这把大剑有着极长的剑柄，仿佛它并不只是一把单持大剑，同样适应许多双持大剑应有的招式。
而在剑柄的末端，更是磨得尖利。即便是贴身，只要使用者技巧足够，也能将近身战化为自己的优势。
剑格向前弯曲，而就在剑格前方五厘米左右的距离，向两侧外凸出两个弧形。在兵刃相接之时，最大程度上防止伤手。
至于剑锋，则是最为朴素的前窄后宽的组合，越是到剑锋，剑刃就越窄，直到在剑锋处微微合拢。
就在凯尔希等人离开罗德岛几个小时之后，火神将这把剑从研磨机上取下来，小心翼翼地用剑油擦拭。
伴随着剑油轻轻擦过剑刃，光滑的表面，伴随着与钢材一同锻造出来的似是火焰般的纹路，在两人面前显现。
“这是一把好剑，算是我锻造出来的，迄今为止，最好的一把武器。”
火神已经两天两夜没有休息了。对她来说，锻造一把武器，最好的方式，就是尊重它，一口气将它锻造出来。
“材料好，是这样的。恭喜你，不死人先生。”
火神一只手捧住剑柄，另一只手隔了两层的麻布捧起剑刃。
即便这把剑是她所锻造的，但她依然不能单手拿起这把剑。
“有没有想过给这个漂亮的家伙取个名字？”
火神好奇地问道。
既然不死人想过这把剑是什么模样，那他也应该想过这把剑的名字是什么吧？
不死人却摇摇头。
“就叫它大剑吧。”
“诶？”
火神愣了一下，这种时候不应该一脸兴奋地取一个帅气的名字么？
怎么到了不死人这里，就这么朴素？
“武器应该冠以使用者的名字，就像以前的那位骑士一般。”
不死人拿起火神手中的大剑，他随意摆弄了两下。
锋利的剑刃划破空气，让人的皮肤都能感受到它的森然寒意。
不死者看着手中的这把剑，他伸手抚摸剑刃，恍惚之间就想起了第一次见到它的模样。
那是与一位骑士的对决，也是不死人首次对深渊产生了巨大敌意的地方。
一晃眼，不知道岁月已经翻过了多少山峰。
叮...
不死人将大剑架上身后的剑格。
它必会饮血，就正如它最初的主人那样。
杀尽深渊。

223.暗索的工作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博士率领的罗德岛众小队，已经混进了整个贫民窟中。
他们作为龙门之外的人员，并没有穿着显眼的警服。即便只是罗德岛的工作服，也比起近卫局的警服来的隐蔽。
毕竟，近卫局的人每次要来，都说明会发生一些大事。关于这一点，贫民窟的人们早就习惯了，也将近卫局的警服当做灾难开始的预告。
“博士，我这边见到了许多衣衫褴褛的人，他们蹲在路边，没有说话，就是那样坐着。”
“应该是从切尔诺伯格过来的难民，魏彦吾那边应该还没有开始着手安置这些难民。整合运动还真是挑了一个好时机...不，应该说这也是在他们的计算之中。”
博士按住自己的耳旁的耳机，低声说道。
“用难民来当做自己的掩护么...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说不定这些家伙之中，就会有整合运动的眼线啊。”
博士一边自言自语，藏在面罩下的眼睛却到处打量着可以注视的地方。
在他的视线中，同样有许多蹲在道路两旁的难民。
这些难民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处理，首先就是他们本来不是龙门的人，而是隶属于乌萨斯的户籍。
在这个前提之下，他们的行为很有可能并不是按照龙门的法律来约束自己，而是按照乌萨斯的法律。
而且，这些难民本就属于是失去了一切，就连自己的家乡都没有了的可怜人。
相当一部分人有可能在这个情况下失去理智，肆意发泄着自己的情绪，这就极有可能对龙门的治安造成影响。
再有，这些难民之中，一定有相当比例的感染者。如果龙门要选择好好安置这些难民的话，那么做好感染者检查也成了至关重要的一环。
不过，更麻烦的还不是这一点，而是任何龙门对他们提供的援助，在短时间内是无法回收的。
并且，这些援助可能并不会让这些难民接受，而龙门出于人道方面的考虑。一旦选择了对这些难民进行援助，就不可能放弃其中的部分。
那么龙门将要花费的时间，就会以周来计算。
可是，现在的龙门并没有这些时间去处理难民。因为整合运动就混迹在这些难民之中。
换句话说，这些难民，现在不仅仅是麻烦，更是危险。
而且龙门还不能去一一排查谁是正常难民，谁是整合运动。
要是出现什么纠纷，问题恐怕就大了。
这也是为什么说，大炎会在这个时候派出巡查使来到龙门。
因为正是有这种大灾大难来临的时候，执政者方能大显身手。
想要看清魏彦吾的能力，就是看看他要怎么处理这样的处境。
“怎么办，博士。”
阿米娅的声音从博士的耳麦中发出来。
博士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他一边伸手从包里摸了几块龙门币，在路边的水果摊买了两个橘子，一边把橘子揣在怀里，低声说道。
“不要轻举妄动，好好观察这些难民里面有没有比较异常的，如果有的话，就通知就近的干员。不要去惊动他，就看他什么时候离开，又要去哪儿。”
“是！收到，博士！”
博士的耳麦中顿时出现了几十句同样的话，都是压低了声音说出话来。
而博士自己，则是不紧不慢地剥起橘子来，一瓣一瓣地往嘴巴里送。
他的目光余光注意到了，有一个小女孩儿正盯着他手中的橘子。
再仔细看看，那女孩儿还动了一下喉咙，应该是吞了一口口水。
博士就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走到那个小女孩儿的身边，然后轻轻坐下。
女孩儿很警觉，在博士坐下的那一刻，她就已经准备起身，离开这里。
她身上衣服破旧，看的出来，应该是一个难民。因为她身上的服饰还印着一些乌萨斯的官方语言。
不过在她彻底离开博士附近之前，博士就开口说道。
“接着。”
小女孩儿下意识转身，刚刚看清博士的动作，脑袋上就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
“噫！”
小女孩儿手忙脚乱地接住了那个奇怪男人扔过来的东西，是一个橘子。
她又抬起眼睛，怯生生地看向了那边的博士。
博士把手中的果皮攥在手心里，指了指小女孩儿。
“吃完了记得把果皮扔到垃圾桶里哦，不要坏了规矩。”
说完这些，博士又立刻起身，拍拍屁股，离开了原地。
小女孩儿愣了一会儿，随后看了一眼博士，又低头看向了自己手中的橘子。
犹豫片刻，她还是在衣服上擦拭了一下指甲，然后开始剥起果皮。
她已经快饿昏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临近一点钟的时候，陈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来回踱步。
星熊和诗怀雅就在她身边，看着她走来走去。
“哎呀，你能不能别乱走了？！一副慌张的模样，看到就烦！”
诗怀雅皱起眉头，陈很容易把自己的情绪传达给别人。特别是两个和她朝夕相处的同事，看到陈的模样就知道，她现在很急。
陈听到这句话之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开口说道。
“你说不急，可都快一点了，这搜查令还没有下来，你说我急不急？龙门这么重要的事情，长官怎么就不上点心？”
“现在整个龙门的市政机构都快乱套了，你还想着魏彦吾大人搞快点，该说你是不是缺心眼儿？”
“诗怀雅，我今天不想和你吵，你要是想和我吵架，等到事情结束之后再吵。”
“嚯，以前是谁动不动就竖起个眉毛，嘴巴里说出来的话比那石头还硬？要说吵架，你可没资格说我！粉肠龙。”
“你！”
陈和诗怀雅说着，眉毛又给竖了起来，下意识就要怼回去。
好在旁边的星熊作为两人之间的调和剂，及时开口说道。
“好了，都别吵，还有一分钟就到一点钟了，随时准备好接收命...”
可这星熊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到陈办公桌上的电话亮了起来，上面写着三个大字。
魏彦吾。
陈赶紧来到桌旁，按下了免提键。
只听得电话里传出了一个浑厚的声音。
“搜查令我已经拟好了，现在就发到近卫局的网络里。你们，可以开始动手了。”
“YesSir！”
还在陈办公室的三人同时挺直了腰杆，对这陈桌上的电话敬了个礼。
说完，就听得陈电话中传来了嘟嘟声。
陈等待这个时候已经快要等到麻了，终于得到了命令。
她深吸一口气，大声说道。
“全体集合！持搜查令！搜查贫民窟！”
...
近卫局的警察从近卫局里鱼贯而出，他们乘上了自己的交通工具，携带了够量的防暴工具，以及武器，朝着贫民窟的方向飞驰而去。
而还在贫民窟里收集信息的某人，也注意到了自己手腕上手表的时间。
“一点了么...”
暗索回头看了一眼近卫局的方向。
那边已经响起了刺耳的警铃，这说明陈警官已经开始行动了。
陈警官带着人一进贫民窟，整个贫民窟也要开始变得鸡飞狗跳起来。
少不免有一些平时多少有些案底的家伙缩着脑袋四处逃窜，生怕陈就是来逮他们的。
但暗索知道，陈大可不必这么张扬。
恐怕陈的想法，也是能够帮自己，还有那些不知名的来到龙门的人打一个掩护。
警察在贫民窟越是显眼，这些在暗地里藏着的人，不被发现的几率越高
暗索已经在好几个点位都看了一眼了。但是陈所说的那种文件，或者是纸条，一个都没有看到。
这似乎有些不太合理，暗索前几次来这些点位的时候，不像是今天这样焦急，但多少也有几张纸。
难道是贫民窟内部真的发生了什么事情么？
暗索一边想着，一边从墙壁上跳下去，朝前跑去下一个点位。
这个点位距离近卫局已经很远了，她跑进了一道小巷里，在墙壁的一个破旧上摸索了半天，随后轻轻抽开从下往上数，第十层石砖的某个砖头。
暗索往里面看了一眼，果然放了一张小纸片在里面。
她赶紧把纸片抽出来，贴身放好，随后若无其事地又把砖头塞回了缝隙里。
可就在这时，墙壁里面似乎传出了什么声音。
仔细一听的话，是细小的砖块落地，砸到地上的声音。
暗索整个身体紧绷，她下意识察觉到了危险，僵在了原地。
时间就这样一秒一秒地过去，一直等到半分钟之后，依然没有任何声音。
这个小巷也依然没有什么人经过。
暗索轻轻移动脚步，远离情报点。直到距离情报点好几米之外，暗索才迈开脚步，飞快地跑离这个位置。
她不敢去赌，自己一旦被抓住，问题可就大了，不仅仅是自己。要是被人发现她是近卫局的线人，恐怕还会间接影响到其他同样作为近卫局线人的那些家伙。
暗索心脏都快从喉咙里跳出来了，她远离小巷之后好久，才慢慢平复下来。
再次回想的时候，那墙后面绝对是有人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对方也没有选择动手。
“呼...”
暗索深吸一口气，又慢慢吐出去，她开始发现问题的关键了。
为什么陈只是说了一句，尽可能回去，一定要保证自己的安全。
她已经意识到这些点位可能有人发现开始蹲守了。
暗索一边按住自己的小胸脯，一边戴上了帽子，前往下一个情报点。
另一边，就在围墙里面，弑君者和碎骨藏在墙后等了半分钟左右，一直到围墙外面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他们俩才对视一眼，随后松了一口气。
“走了，不是来针对我们的。”
碎骨一只手拉住围墙最上面，拉着自己探出去看了一眼，确定外面没有人了。
弑君者点点头，她说道。
“这里面应该是有什么地方能够藏东西，过来拿东西的，我听到有砖块被拉开的那种摩擦声。不过这个问题不用多考虑，至少现在来说，他并没有确定是我们。”
“你觉得是近卫局的人？”
碎骨皱了一下眉头，他有些想要保证安全，斩草除根。
“现在追出去的话应该还来得及。”
“不用，现在追出去才更容易暴露，碎骨你别忘了，你说的搜查令，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他们再怎么样也会拿到手了。”
弑君者赶紧拦住碎骨，在她看来，现在就露面，属实是不太安全。
“而且，今天早上罗德岛不是才到龙门？也有兄弟发现有些奇怪的人已经在龙门呆着了，不确定是近卫局的人，还是那些罗德岛的人。”
“你能认出来么？”
碎骨放下了抬起来的微型榴弹枪，他问弑君者。
弑君者犹豫了一下，随后点点头。
“能是能认出来，但是我不确定有没有那个人在...而且，就算我认出来了，我们还能怎么做？别忘了，我们的任务是找到那个钥匙，而不是在这里解决罗德岛的人。”
碎骨冷静下来了，这几天确实给他弄得有些敏感。如果不是弑君者拦着他，恐怕现在他就追出去了。
“你说的对。”
碎骨点点头，他朝依然蹲在地上的弑君者伸出了手。
“先起来把，听刚刚的警铃声，近卫局应该已经拿到搜查令了，我们留在贫民窟的那些点位也可以开始用起来了。”
弑君者倒是没多说什么，只是提醒了碎骨一句。
“不要闹的太大，能分散近卫局的注意力就很好了，等W和霜星到了之后我们再想办法。”
两人还在这儿说着，弑君者本来还说着话，她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似的，立刻转过身去，从袖口里飞出一柄小刀，扎在身后房屋的拐角上。
“谁！”
“嚯，我还以为你都这个模样了，能动就是奇迹，却没想到居然还能这么警觉，不愧是你啊。”
从拐角后面走出来一个女性，一身灰黑色的战斗服，脑袋上垂下来的两根挑染红发特别的显眼。
她眯着眼睛朝两人挥挥手。
“怎么，遇到困难了？需要我来帮帮忙么？”

224.找的是小女孩儿
“近卫局演习！请各位市民在家安静呆好，本次演戏将会持续两天，期间民众损失由政府官方承担。近卫局演习！请各位市民...”
大街上回荡着这样的声音，还在路上行走的市们脚步匆匆，以极快的速度赶回自己的家里。
是的，近卫局这次的搜查令虽然已经下来了，但官方还是要求用演习这样的理由让贫民窟的各位公民们呆在自己的家里。
毕竟虽然是找恐怖分子，但如果真的大张旗鼓地告诉大家，我们在找恐怖分子，那恐慌程度将会再一次升级。
即便这样的演习已经能够让民众们感觉不太对劲。但那也比直接告诉他们现在龙门里有恐怖分子来的要好很多。
“所以，这就是你们近卫局办事的时候用的借口？”
博士站在陈身边，他双手抱在胸前，对陈的做法耸了耸肩膀。
“虽然不太高明，但胜在有用。”
“你说的对，毕竟贫民窟有那么多人，聪明人就算是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会顺着我们的说法，好好呆在自己的家里。”
陈眯起眼睛，她说道。
“只要他们和整合运动的人没什么联系，那他们就绝对不会有任何危险。”
是的，这也是近卫局用来防治整合运动的一种手段。只要贫民窟的人和整合运动没什么关系，那就算是呆在家里又怎么样呢？这期间还会有人给所有登记过的公民送去食物和粮食。
只有真的和整合运动扯上关系的人，才会反对近卫局做的事情，因为他们需要出来，需要去找人。
“不过你确定这样就能防住整合运动了？”
博士好奇地问道，他不觉得仅仅是一个演习，就能让整合运动乖乖听话。
“这些家伙可不像是贫民窟的难民那么听话。”
“我知道，不过这不是好事么？”
陈笑了笑，她握紧了腰间的赤霄剑柄，说道。
“只要干出来，那再怎么样都是一种借口。能够让我们出手逮捕的借口。”
“你是说，那边的那群人么？”
说道这里，博士突然指了指旁边的小巷。
“就是这些从贫民窟里跑出来的，看起来又像是全副武装的人？”
陈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一队训练有素的队伍从小巷里跑出来，拦在了近卫局的人面前。
陈赶紧抬起手，示意周围的警员们不要轻举妄动。
她知道，自己该面对的这一关还是来了。
除了龙门高层下达的搜查令，他们还需要和另外一位达成约定。
“陈Sir，不是说好了贫民窟有我们就够了么？怎么，魏彦吾还是放不下贫民窟这个地方了？他不是向来都看不起这种贫穷的小地方么。”
面前这位有着粉色短发的女孩子，正是鼠王手下的心腹之一。同时也是鼠王的女儿。
林雨霞。
“林雨霞，长官只是接到了线人的情报，说有整合运动的人在贫民窟潜伏，企图找到一些东西，这件东西与龙门的安危有关，这是魏彦吾大人下达的搜查令。你可以拿去看看。”
陈自然是不想和她起冲突，这其中固然有她是鼠王女儿的原因。
但更重要的，则是林雨霞的近身搏斗能力。
即便是陈，在与林雨霞交手之后，也不容易轻易脱身，如果不认真起来，很容易直接落败。
说着，陈干脆把手中的搜查令扔过去。
林雨霞抬手，接过陈的搜查令，她拉开搜查令看了一眼，随后和陈对了一下视线。
陈在其他人看不到的情况下抖了一下眉毛，然后微微点头。
林雨霞顿时心领神会，她立刻装作一副不耐烦的模样。
“我才不管什么搜查令，当初说好的，魏彦吾占着近卫局和上城区，好好经营。鼠王维持贫民窟的秩序，你们不允许插手贫民窟的事，现在还是打算用这个当借口是吧？”
林雨霞把手中的搜查令又扔回去，陈伸手接过。
“你是不打算配合了？”
陈把搜查令好好放到腰后，然后把手伸到自己的赤霄宝剑剑柄上。
“毁坏协约的是你们，不是我们，这件事你们要搞清楚才对。”
一边说着，就看到林雨霞抬手。
布满灰尘的地面上，从砖块的缝隙中涌出了些许黄色的泥沙，在空中回旋飞舞，又在片刻之内转变成了晶莹剔透的玻璃。
不过几秒，一柄由泥沙再转变成玻璃的长刀，就在林雨霞的手中的被她制成。
这是林雨霞的源石技艺，能够控制泥沙，并且可以将泥沙与玻璃进行相互转换。
换句话说，不管是荒野还是城市，只要有玻璃和泥沙，林雨霞的能力就能起到作用。
陈竖起眉头，她似乎也懒得和林雨霞废话了。
“全员注意！挡路者以阻碍军事演习为名义，可以执行逮捕！上！”
说着，陈第一个率先冲上去，她手按在赤霄剑柄上，却并没有拔出赤霄的意思。
两方的人员听到陈的发号施令之后，同时向前冲出，眼见就要撞在一起，开始火并。
而林雨霞也第一个冲了上去，抬手举起手中的玻璃长刀。
两人在对撞的瞬间，陈侧了个身位，擒住林雨霞的隔壁，就想要来一个过肩摔。
但林雨霞似乎也是预料到了这个情况，主动被陈甩过来之后，接着自己早就做好缓冲准备的身体，在地面上翻滚了一下，一脚蹬出，将陈踢向了侧方的商铺里。
陈一个受力没做稳，翻滚之中，就撞到了卷帘门上，然后迎面而来就是一柄又玻璃制成的长刀。
她凝神再向侧方一个翻滚，眼见玻璃长刀划破了卷帘门。
林雨霞又不依不饶地划出了好几刀，将卷帘门彻底划破，随后一脚踢在陈的胸口上。
陈只来得及双手护住心口，被林雨霞踢进了卷帘门的门内。
随后，林雨霞又提刀冲了进去。
旁边的博士见状，他似乎察觉了什么，提着一根板凳也气势汹汹地撞破缺口，冲了进去。
“博士！”
阿米娅见到博士这么冲动，简直是吓得魂飞魄散，赶紧伸手拦住博士。
就博士这个小身板，只会一些战术指挥，他要是冲进正面战场，能不能活下来都是一个问题。
可阿米娅却没成功，她的擒拿被博士反手抓住，然后半跪下来，在阿米娅耳边说了些什么。
阿米娅的脸色从焦急逐渐变为了呆滞，随后变回了正常状态。
等到博士说完，阿米娅只是凝重地对博士点点头。
博士伸手又揉了揉阿米娅的脑袋，然后反手抄起自己身侧的板凳，朝着卷帘门里面冲进去。
“狗贼！还我陈sir！”
砰！板凳撞到了卷帘门的角落，让博士整个人不由得后仰了一下。
被撞了一下，博士有些尴尬地挠了挠脑袋，然后找个角度先把板凳捞进去，自己再小心翼翼地钻进去。
阿米娅在旁边看着，又想笑，又觉得现在笑出来是不是有些不太对劲，只能捂着嘴巴偷偷噗嗤。
另一边，在两边建筑物二三楼观察着下方情况的黑影，再看清陈被林雨霞踢进去之后，立刻拉上了窗帘。
他要看到的东西已经发生了，只要这两个人还在这里打架，那就说明近卫局和鼠王已经干起来了。
只要他们干起来，那自己这边就有机会可以开始行动了。
“首领，我亲眼看到鼠王的女孩儿和那位陈警官打起来了，近卫局的人手和鼠王的人手也在这里打，短时间之内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他往手中的通讯器发出了语音。没过多久，就听到了那边的语音发过来。
“可以，通知兄弟们做好准备，绕开他们交战的区域，往这几天我们确定的地点一个一个地搜过去。”
“是！”
黑影点了点头，转身拉开房间的大门，探头看了一眼外面的走廊似乎没人，于是低着头离开了这栋建筑。
而先把板凳扔进的博士，在钻进了这座商铺之后。果然看到了和自己预料之中一模一样的场景。
陈伸手被林雨霞从地上拉起来，两人正靠在墙边进行交谈。
听到有人进来，她们俩下意识把手架在了对方的手臂上，装作正在打架的模样。
“好了好了，别装了，我知道你俩这个打法不对劲，进来看看。”
博士把板凳架在卷帘门旁边，然后一屁股坐上去。
“行了，你们聊吧，我就坐在这儿听你们说话，刚好还能帮你们听听外面到底是什么状况，有情况第一时间通知你们。”
林雨霞看着这个藏在防护服里的家伙，她挑了一下眉毛，转头过去看向站在自己对面的陈。
“你们近卫局的人？还是找来的雇佣兵？”
“勉强算是雇佣兵吧，不过要严格一点的话，他们算是罗德岛的人。”
陈自然是知道博士的威名，博士在近卫局做下的战术指挥也让陈对他颇有好感。
“罗德岛？”
林雨霞似乎是听说过罗德岛的名字，她好奇地看过来。
“就是那个制药公司？”
“对，虽然明面上是个制药公司，但是实际上却是一个什么都做的黑心厂家。安保工作，科技研发，甚至包括感染者的安置问题他们都要管一管。”
陈耸了耸肩膀，随后把话题拉回来。
“这位就是博士，你可能听说过，不过这不重要，他不会泄露我们的计划。还是说回我们之间的事情吧。鼠王到底是怎么做的准备？魏彦吾大人已经按照约定一周没有联系他了。而且这几天大炎的人也在这里，他暂时脱不开身，就由我来做转达。”
博士一边听着，他微微点头。
果然，和凯尔希预料的一样，鼠王和魏彦吾的关系并不是对头，而是某种合作关系。而且听他们的话，好像两方的地位居然是对等的状态？
“父亲他也已经动手在贫民窟里找了很久了，我们抓住了几个整合运动的人。但他们都不知道那几位整合运动的首领到底要找什么。直到前两天，我们的眼线，在废弃厂房那边看到了有奇装异服的人在到处问有没有见过一个小女孩儿。”
林雨霞看了一眼陈，在陈的脖子又靠上的地方比了一下。
“大概这么高。”
“小女孩儿？他们找小女孩儿做什么？”
陈疑惑地想了想，她只能得出两个猜想。
“要么就是这个小女孩儿她手上有什么东西很重要。要么就是这个小女孩儿所代表的价值很重要。不过一个小女孩儿...”
“事情放长远一点。”
博士在这个时候突然出声了，他开口说道。
顿时，两个人都把视线转过去，看向了坐在卷帘门那边的博士。
博士手肘抵在大腿上，双手合十，架在鼻前。
“为什么他们要占领切尔诺伯格，为什么切尔诺伯格的核心城会被分离出去。现在难民又来到了龙门，那为什么他们又要在龙门找难民呢？”
博士的声音似乎给两个人打开了一个新的方向。
这一刻，两人都想到了一个可能性。
“该死，不会是和核心城有关？！”
“核心城动力炉解限钥匙？！”
两人同时意识到了问题的关键。
而博士还开口说了一句。
“如果你们要说找小女孩儿的话，我倒是在龙门见到了不少小女孩儿。不过又是难民，而且还要有明显的切尔诺伯格特征的难民，再加上那个身高。”
博士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说道。
“我好像还真的见到一个。说起来，她还吃了我一个橘子？”
...
也就是在近卫局的人和鼠王的部队打起来的时候，暗索还在贫民窟里四处奔走，找东西。
她一路上已经听到了近卫局传过来的布告，说是近卫局演戏，要无关民众在自己家里呆好，不要随便出门。
可即便如此，她还是看到有些人呆在墙角，或是小巷里面，还有人推开门悄悄离开的。
正当她搜查完这个地点之后，离开小巷的时候，她眼前没看清，似乎撞倒了什么人。
等到她抬眼看过去的时候，才发现是一个把自己藏在破旧外袍下面的女孩儿。
她的眼睛是翠绿色的，一头雪白的头发，脑袋上还有两只象征着乌萨斯种族的圆弧形的小耳朵。
她被暗索撞地一屁股坐在地上，随后抬起眼眸看向面前的暗索。
眉目中尽是恐惧与惊慌。

225.恐怖袭击连环作案
没人会预料到意外与希望哪个最先到来，就比如暗索，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自己到底撞了个什么大运。
她只是单纯地对地上的小女孩儿伸出了手，然后眼见小女孩儿惊慌失措地在地上后退了两步，随后她才注意到暗索有些茫然的眼神。
怎么了？怎么我就伸个手你就这么怕我？我有这么恐怖吗？
小女孩儿立刻意识到，这恐怕不是一次蓄意的相遇，而是一次偶然。
“谢谢。”
随后，她握住了暗索递来的手，接着暗索的力道从地上站起来。
“没有啦！我应该说对不起才对。”
暗索并没有像以前一样，出了事儿马上就跑开。首先是因为她知道这是自己做错了。
再有就是，这个是一个小女孩儿诶！可不会像那些大汉一样直接对着暗索自己就是来一拳。
“看你的样子，应该是刚从切尔诺伯格来的人吧？”
暗索注意到了小女孩儿身上的装束，加上她惊慌失措的样子，不知道去哪儿的模样。这些都是一个切尔诺伯格难民的模样。
他们没有在龙门可以居住的地方，面对近卫局这样的禁足令是最手足无措的状态。
“啊...是。”
小女孩儿点点头，她有些紧张地回头看了一眼，似乎是在担心什么。
暗索看出来了她的慌张，立马安慰她说。
“放心吧，这里距离近卫局还很远，而且那些条子也不会这么快就跑到这里来，你赶紧找个地方藏起来！”
暗索笑呵呵地对小女孩儿说着，这一刻她突然觉得自己是一个大好人。
唉，谁让人干坏事儿干多了就会忘了自己本来的身份，其实暗索一直觉得自己都是一个良好市民。特别是在帮陈警官开始做事之后，就更是一个优秀市民！
就差在自己的家里放上一张锦旗了！
“好...”
小女孩儿点点头，她意识到自己面前的这个女孩儿似乎也是一个在贫民窟奔走，活下去的普通龙门市民而已。
“那我...走了。”
小女孩儿拉了一下自己的兜帽，她对面前的暗索露出了一个友好的笑容，然后又低头，侧身从暗索的身旁跑过去。
暗索看着这小女孩儿，心中还有些感叹。
可能确实是最近的日子过的太好了吧...等等。
暗索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右手，她这才反应过来，刚刚好像是自己的职业病犯了。
在拉小女孩儿起身之后的那一瞬间，就把钥匙从她身上摸了过来。
意识到自己似乎是犯错的暗索，赶紧大声呼喊已经跑远的女孩儿。
“喂！等等！”
那小女孩儿，听到暗索的声音，又是一缩头，然后才反应过来是暗索在叫自己。
她就看到暗索朝着她跑过来，在她身前停下。
“这...这是刚刚！从你身上掉下来的！”
暗索撒谎还专门想了一下，故意找了一个听起来不那么离谱的理由把东西还给小女孩儿。
小女孩儿看到了暗索手中的钥匙，脸色一变，先是从暗索手中把钥匙抢过来，然后才伸手摸了一下自己胸口的口袋。
确实，自己的钥匙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掉了出去，幸好被这个姐姐给捡回来了。
“是很重要的东西吧？”
暗索看小女孩儿这个模样，随即庆幸，幸好自己把东西还回来了。
她虽然偷东西，但如果真的是对原主人非常重要的首饰，或者是什么急用的东西，也是不会下手的。这就是盗亦有道！
但实际情况其实是，如果暗索真的对那些很重要的东西偷摸拿走。一旦被发现的话，等待暗索的将会是非常离谱的处罚，她就有见过前辈的手指和脚被打断，甚至还有直接砍下来的。
暗索可不想这样，所以尽管每次她都能顺手把东西在第一时间神不知鬼不觉地拿走。但还是选择了一些对原主人不太重要，或者是一些零钱，一点食物。
只要能保证自己饿不死，怎么样都好。而且就算是被发现了，这样的东西被拿走了，也只是顶多挨一顿打而已，不会对手指有什么伤害的。
“是...”
小女孩儿低着头，她有些怯生生地说道。
“是，父亲的...”
“啊，不好意思。”
暗索挠了挠脑袋，她对父母这个概念其实并没有什么印象。但是在贫民窟也经常看到那些家里死了人的，哭的很厉害。
既然是父母的遗物，那肯定很重要吧！
幸好自己把东西还回来了！
“可要看好这些东西啊！不然如果又丢了，那可就糟糕了。”
暗索故意说了一句这个，然后讪笑一下，随后转身急匆匆地正准备跑开。
也就是这时候，她身后的小女孩儿却突然拉住了暗索的衣角。
“那个...姐姐。”
暗索转过来，她看到了小女孩儿有些犹豫的神色。
“不知道我可不可以...去你那里住几天？我身上...身上有钱的。”
小女孩儿又从自己胸口的口袋里掏出了一块布帛，她展开布帛，里面是已经变得皱巴巴的两三卷龙门币。
暗索盯着小女孩儿看了一会儿，随后慢慢点头。
“也不是...不行。”
暗索左右看了一眼，发现街道上已经没什么人了。于是也一下把兜帽从自己身后拉到脑袋上，顺手拉着小女孩儿往小巷里跑。
她知道龙门贫民窟几乎所有的小道，这里的道路已经在她脑子里印成了地图。
一边跑，暗索一边对身后的小女孩儿说道。
“你可以叫我暗索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儿跟着暗索奔跑，她的声音在风声中变得额有些小。
但暗索还是听到了。
“米莎！暗索姐姐，我叫米莎。”
...
距离近卫局的禁足令已经过去了快半个小时，现在居民们已经几乎没有人还呆在街道上。
依然在街道上行走的人，要么是切尔诺伯格的难民，要么是刚从其他城市来到龙门的游客，他们还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样的情况。
因此，趁着近卫局和鼠王的人还在「火并」的时候，整合运动的人已经开始了第一轮的行动。
他们知道目标的大致特征，也知道在那个小女孩儿身上有着一把钥匙。
而切尔诺伯格作为一个边缘小城。虽然也有着很多的孩子，但那些孩子大部分还在切尔诺伯格。
因为之前梅菲斯特的动作，凡事在学校里上学的学生，都被集中关在了学校里。
也就是说，现在在难民里，正好是十几岁的孩子，而且还来到了龙门的，实际上并没有多少。这就是在无意间给整合运动减少了搜索的难度。
他们伪装成的难民在龙门贫民窟的小巷里穿来走去，就是为了找到一个女孩子。
但一直到目前为止，见到的难民中是女孩儿的也少的可怜。
不过首领说了，今天能不能找到并不重要，最主要的是把几个重要的人口聚集点都给找到，然后看清楚里面有多少人，找人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特别是当鼠王和魏彦吾都想要找这个人的时候，整合运动的行动难度自然就又增加了许多。
也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有一群伪装成难民的整合运动在路边见到一个年轻的女孩子。
虽然身高有些微的差异，但毕竟在这个时候，有些伪装也是正常的。
于是，在对了一下眼神之后，这些整合运动悄悄摸摸地从她身后接近了她。
虽然不确定是不是首领要找的人，但只要找到了就不要放过机会。
说不定这个人就知道试试额了呢？说不定她就是了呢？
于是，这些人拿着闷棍和麻袋，还有危险的武器接近女孩儿的时候，似乎那个女孩儿并没有意识到会发生什么。
但就是整合运动的暴徒已经来到女孩儿身后几米，已经举起了手中的棍子时。
前面的那个女孩儿却突然转过了身子来。
“我还以为龙门的治安挺不错的来着？”
伴随着这句话响起，一抹耀眼的火焰在众人的眼眸中冉冉升起。
那是赤红到极点的火焰，是炽烈到极点的，最为疯狂的火焰。
一道粗壮的火蛇从火焰中飞出，舞出了像是鞭子一样的轨迹，抽打在她身后的整合运动人的身上。
第一个整合运动先是承受巨力，随后整个人身上衣物全都燃烧起来，连带着他身上毛发，在短短两秒之内都变为了飞灰。
而更令人惊讶的是，尽管他身上的东西全都被烧得干干净净，却并没有伤到他的肉体分毫。
等到他落地的时候，已经是赤身裸体了，身体在地上翻滚了几下，被地上的石子给划破了身上的皮肤，同时也露出了在他身上的源石结晶。
其他整合运动一看，正准备冲上去速战速决，却没想到那飞舞的火蛇又从那女人的掌心中飞出来，缠绕住她自己的身体。
整合运动们这才看到，这哪里是一个女孩儿，看身材分明已经是一个成熟的女性了。
“非要这样来玩儿的话，我也不介意多陪你们玩玩，不过之后可能还真得去找术士协会讨论一下这方面的安全性问题了。”
女人一边自言自语，她探出的右手火焰猛然升腾。
飞舞的火焰在瞬间逸散成为火雾，随后重新凝聚在掌心。
“啊对，这招好像是叫混沌大火球来着？刚刚学会，希望你们能吃得下哦？”
火焰拂动空气，将兜帽从那女性的脑袋上吹下，看清了她的面容。
天火右手向前猛地一挥，在她右手盘踞的混沌大火球立刻朝着整合运动们掷出。
这些家伙哪儿见过这样的阵仗？被吓得魂飞魄散，转身就想要抬着自己的同伴立刻拐进了小巷子里。
而空中的火焰原本声势浩大，还真有混沌大火球那味道。可在行进了短短十几米之后，立刻就在空气中消散，一点踪迹也没有了。
“诶？！失败了吗？！”
天火当即意外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掌心中的咒术之火。
看来，还需要更多时间的研习才能自如地使用这个咒术。
这是那位老师留给自己的礼物，也是她这一生中收到的，最珍贵的礼物。
原本她以为，这只是一个随时随地都能拿出来使用的火焰，而已。
但越是研究火焰，越是研究深藏在其中的知识，天火就越是发现，火焰的奥妙深不可测。
如今，她已经积攒了许多的问题，忍不了的天火还是动身，来到龙门寻找自己的老师。
她记得，老师说过，自己会在龙门待一段时间。但不论她怎么去找人问，却始终都没有能够问到那个人在哪儿。
“奇怪...真的找不到，术士协会那边也没有消息，他到底去哪儿了？”
...
“所以，现在大概就是这个情况，整合运动在找女孩儿，鼠王在找整合运动和那个女孩儿。而你们魏彦吾大人要的只是把整合运动赶走，并且不让整合运动危害到龙门，这就足够了是吧？”
博士坐在凳子上，他手中还剥着橘子，一边说着，一边还给陈和林雨霞递过去一两瓣。
“虽然现在看来，都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但至少小女孩儿这里有线索了。”
博士立刻把自己见到的那个女孩儿的外貌特征告诉了陈和林雨霞。
两人都意识到，想要在龙门有近卫局禁足令的情况下找到一个女孩儿并不困难。
也就是说，现在不管是哪一方，都在与其他的几方争夺时间了。
“而且我的线人给我的消息是，伴随着时间不断延续，整合运动那边还有其他首领会来到龙门。如果我们不能尽早把那个小女孩儿找到并且实施保护，那整合运动就会越来越嚣张。”
陈说道。
“边防会持续关注进城的人，而且...”
她似乎还想要做些什么，但也就是这时，一声爆炸声从远处传来，传到了众人的耳边。
“什么！怎么又出现了爆炸？！”
陈的面色大变，她赶紧钻出了卷帘门看了一眼。与此同时，从陈的隐藏式耳机里出现了一个声音。
“老陈！出事儿了，龙门市区的商场区发生了恐怖袭击事件，并且有绑匪挟持人质！”
是星熊。
三人对视一眼，立刻意识到这场恐怖袭击恐怕是一次连锁作案。
就是为了让近卫局的警力更加分散！

226.拖延时间
龙门市区内，突然出现了许多不知道从哪儿来的整合运动成员，他们把龙门当地最大的一个商场围的水泄不通，附近等待的警力与巡逻警力也都在第一时间到达了现场。
而最令民众们感到恐慌的是，在商场内部突然就出现了一场声势浩大的爆炸，这场爆炸就发生在商场的内部。也就是说，商场内部出现了巨大的人员伤亡。
可问题是，爆炸发生到现在已经经过了十几分钟。除了部分平民之外，依然没有什么人从里面跑出来，甚至商场里面的警卫和保安一点消息都没有。
对于龙门近卫局来说，一点对方的消息都没有，他们就更是无从下手，不知道从哪儿可以进去执行营救行动。
他们唯一能够知道的，就是通过近卫局远程调取商场内的监控画面，看到了被整合运动的人们关押起来的平民们。
而这个时候，时间已经来到了下午两点左右。
诗怀雅和星熊姗姗来迟，她们已经和陈沟通过了。
早在爆炸发生后的第一时间，陈就联系了诗怀雅和星熊，陈表示自己无法离开贫民窟，在三人的分析下，这恐怕是一场调虎离山的计策，就是要分散近卫局的力量，远离贫民窟。
但近卫局的三人组也不得不分成两方离开。因为这两边都不能放下，至于龙门市区的秩序更是重中之重。
“谁能告诉我现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们先到的人，有谁能跟我说说？”
诗怀雅展现了极强的统御能力，恐怕这也和她的出身有关。
刚到现场，诗怀雅立刻大步流星的走到了最前面的防线，她一边走过去一边开口说道。
“现场情况如何，有多少公民还在里面，又有多少敌人在附近？”
在星熊和诗怀雅到达现场之前，一个临时负责现场调动的警官来到诗怀雅面前，开始报告情况。
“诗怀雅长官，商场内部大概有两百到三百人的平民还被关押。目前敌人都窝藏在商场内部，外部顶端有部分狙击手，刚刚的一次交涉他们表示要等待你们到场之后，他们才会愿意进行下一步的谈判。至于敌人人数，暂时还没有一个准确的估算。”
这个警官顿了一下，然后继续开口说道。
“但是外部侦查手已经在至少四个方向发现了十几个弓弩手，敌人数量估算至少也是在百人往上。”
“百人往上，从哪儿冒出来这么多人的？”
诗怀雅也皱起了眉头，她知道最近这段时间龙门的出入境记录有问题。但没想到居然被悄悄混进来这么多整合运动。
星熊的表情也不太好看，她就是负责出入境记录的人，她也在之前和陈与诗怀雅讨论了这个问题。
当时他们还以为又到了龙门每年的交易季，结果过了几天之后，又出现了切尔诺伯格事件，龙门并没有阻止难民入境，结果就导致了如今的局面。
“总而言之，先把防护全都做好，疏散附近一公里以内所有平民。拉起安全线，不要让任何人进入现场。对外依然用反恐预演的理由应付过去。”
诗怀雅还是很果断，立刻对现场局面进行了自己的安排。
“让特战小组随时做好准备。找人去建设局，把这个商场建造之初的建造图纸要来，电子档也行。再安排两组无人机，快快快！动起来！”
诗怀雅到场，立刻将所有等待的警员全部都动员起来，在她的安排下，大家都有条不紊地开始行动。不过问题还是很明显，近卫局两头跑，人手已经有些不够了。
要知道，这不是普通的治安问题，不是什么发生了抢劫之类的事情，而是更进一步，是恐怖袭击的大事件。
再加上贫民窟那边的搜查令，也不可能只要几个或者十几个警员过去负责现场。
幸好有罗德岛的人帮忙去贫民窟那边填人力。不然近卫局这次真的要慌忙地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几分钟之后，诗怀雅控制着一个无人机，手里还拿着一个扩音器喇叭，她在几个警员保护下越过了警戒线大概十几米的距离，来到了商场门口。
“整合运动的恐怖分子！我是龙门近卫局警司诗怀雅，你们已经被我们的人彻底包围了！立刻放下武器，我们接受投降！”
诗怀雅第一句话还是把底气说的很足。毕竟要给所有人一个印象，近卫局可不是软柿子捏的。
只见从商场里面走出来一个带着防毒面具，身高不过一米五上下，穿着黑红色夹克的人，看不清他的相貌，但只听见他中气十足的声音说道。
“近卫局的人！让你们的老大过来！那个叫什么魏彦吾的人，让他过来。你不过是一个警司，还没有资格决定这两百多个平民的生死！”
“你能够代表整合运动吗？区区整合运动的人，口气倒是不小！”
诗怀雅算是听出来了，对方一开始说要高层的人出面，现在诗怀雅真的出现之后，又要求魏彦吾出面。这么整下去，指不定最后要大炎皇帝到场。
但问题就是，他们应该并不想谈这件事，而是在故意拖时间。
“我的话就是近卫局的话，我能够代表近卫局，你可以代表整合运动吗？！”
“我是整合运动首领之一的碎骨大...碎骨！我当然有权利决定在场的所有整合运动同伴！”
只见那个人抬起双手的像是榴弹枪一样的玩意儿，洋洋洒洒地说着。
“倒是你，不过是一个警司而已，就豪言壮语能代表整个近卫局，是家里在上面有人，故意给你安排了一个干白事儿的职位吗？！”
此言一出，诗怀雅脸上没什么变化，倒是旁边的星熊脸色变了变。
诗怀雅家里确实权势不小，但她能当上近卫局的警司，却完全是因为她自己的能力。
许多外面的人都把她当成一个纸老虎，可只有很少的人知道，这个纸老虎到底有多厉害。
“你等着！我们先讨论一会儿！”
诗怀雅情绪没什么变化，她只是对上面的人通知了一下，随后在警员的护送下回到了警戒线之外，她来到了星熊身边。
星熊凑上来，看向诗怀雅，发现她没什么情绪上的波动，顿时松了一口气。
“现在你想怎么办？是我的话，我就直接冲进去了。”
星熊捏紧了拳头，但考虑到里面的那么多平民，她的话也就只是说说而已，不会真的冲进去。
要是整合运动真被逼到了什么情况，拿平民开刀泄愤，在场的所有警员一个都跑不了。
毕竟保护市民是他们的责任。
“很明显，对方想要拖延时间，而且是故意拉扯了我们的人手，想要把我们都拖在这边。”
诗怀雅把手中的喇叭放下，她接过了从旁边的警员手上递过来的终端。
“这是这个商场在建造的时候留下的图纸。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我们应该必须得动起来了。不然这就不只是一个商场和几百个平民的事情，而是一整个龙门的危险了。”
诗怀雅把终端放到车前盖上，她说道。
“让特战小组就为，一会儿我在前面吸引注意力，星熊你就带着特战小组从地下二层的通道过去。商场的平民应该都集中在一楼，没问题的话，直接打就行。”
诗怀雅用询问的眼神看向星熊。
“可以？”
“我接受你的安排，明白了。”
星熊点点头，她回头对身后的警员们开口说道。
“狙击小组保持原位，侦查小组继续保持移动，观察商场内情况，随时和我与诗怀雅警官保持联系，有任何异状直接在频道里通知，明白了么？”
“YesSir！”
众警员接受调遣，立刻进入了自己的工作状态中。
诗怀雅回头看了一眼商场门口那边，已经消失的碎骨。
她总觉得有些奇怪，那样的人也是整合运动的首领？
另一边，就在商场内部，刚刚从门口走进来的「碎骨」。摘下了自己的防毒面具，他把手中的两把榴弹发射器也扔到了一边。
实际上这里面根本就没有装有任何的源石弹，包括这个碎骨，也是假扮的。
真正在这里统领局面的，并不是碎骨。
而是奉命姗姗来迟的W。
“首领，刚刚的表现还行吧？”
这个假扮碎骨的整合运动嘿嘿笑了两声，看模样，他也只是一个少年而已，只是因为憧憬碎骨而自愿充当这个角色。
即便他知道，站在商场门口，身上就会被许多狙击弩手瞄准。可能下一秒他就会面临好几根弩箭插在自己身上的局面。
“胆子不错啊，还能对这那两个人这么喊，真有你的。”
W也颇为惊奇地看着这个家伙，实在是让她看了一手好戏。
“不过，为什么我们要来这里啊？而且一会儿跑也跑不出去了。”
少年把身上的夹克也脱下来，换上了他自己的装束，一边问道。
“再说，这些近卫局的人好像都很不好惹的样子，刚刚才看见有一队人悄悄离开了，怕不是想要从其他地方进来？”
“不用多想，也不要多问，我们在这里的任务，就是拖住近卫局的这些人手，这样才能帮到还在贫民窟的另外两位首领。”
W嘿嘿笑着，她回头看了一眼就在一楼，蹲在地上的这些平民，略微思索之后，招了招手。
旁边立刻就有其他的整合运动人手走过来。
“楼上的源石炸弹都安排好了？”
W低声问道。
“兄弟们还在安装，不过应该要不了多久，至少下一次交涉之前就能全部安装好。”
这个整合运动成员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抢来的腕表上的时间，他抬头说道。
W点点头。
“很好，最多再进行一次交涉，我们就准备开始突围，部分人手留下，伪装成平民，并且一起出去。”
“明白。”
整合运动成员纷纷应声，然后散开，做起了离开的准备。
龙门市区内热闹非凡，而贫民窟这边也不差。
林雨霞的人和陈的部分手下，还在街道上一边假打，一边朝着贫民窟里面慢慢移动过去。
而林雨霞和陈，以及博士，早就已经赶往了各个鼠王治下的贫民聚集点。
在他们的猜测中，难民一般都会聚集在这些个位置。而藏在这些难民里面的小女孩儿就是整合运动的首要目标。
至于博士，则是把阿米娅和部分罗德岛干员召回之后，立刻通知了Scout和临光等人，让他们在不耽误自己任务的情况下，尽可能侦查每个贫民聚集点的位置。
因为鼠王会周期性给这些贫民提供食物和遮风挡雨的大厂房住处，所以难民都会聚集过去。
整合运动的位置依然没有被抓住。但Scout倒是反应到，有一队不明身份的人，刚刚离开了爆炸之后的废弃厂区，那是Scout的第四个侦查地点。
博士立刻让Scout分出两人，跟在那一对人手后面，随时汇报情况。
事实也正如博士和陈等人想的一样。
整合运动的目标却是就是散落在贫民窟的各个贫民聚集点。
而此时，碎骨和弑君者已经来到了第一个贫民聚集点的附近。
碎骨回过头去看了一眼弑君者的状态。
弑君者面色如常，看不出来负伤的模样。
“准备好了，就可以开始了，我会在两分钟之后使用源石技艺。”
碎骨点点头，他带领的队伍已经将这个贫民聚集点全部都围住了。
伴随着他的一声令下，所有整合运动都在瞬间从掩体后面探出了头，拿着自己的武器，冲向这个聚集点的大门。
在门口守着的鼠王手下根本就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被一棍子打翻在地。
随后，铁制的大门被术士手中的能量弹轰开，大门被撕开了好大一个窟窿。
整合运动们鱼贯而入，在第一时间制服了藏在里面的鼠王手下。
里面的贫民和难民们也在惊叫声中惊慌了起来。
直到碎骨走到里面来，他听到这嘈杂的声音，皱了一下眉头，抬起右手的榴弹发射器，对准空地的围墙扣下扳机。
一颗源石爆破物被抛出，撞在墙壁上。
轰！！
一声爆炸，让所有平民都下意识蹲在地上，抱头瑟瑟发抖。
“好了，先生们女士们，只要你们配合，不会有人受伤。但首先，让我们从学会安静开始，好么？”
碎骨缓步来到平民面前，他将右手的榴弹发射器放下。
平民们顿时噤声，好几百人都围在一起，整个聚集点也都被沉默覆盖
碎骨冷漠地说道。
“开始找人吧。”

请假条 有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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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7.煌与碎骨短暂交锋
“好了，请安静，女士们先生们。只要没有反抗，就没有人受伤。我们来不要你们的钱财，也不是要你们的性命。我们只是要找个人而已。”
碎骨伸手，又在墙壁上敲了好两下，这下，整个场地都安静下来了。
见到人都安静下来，碎骨微微抬头。
“找人。”
于是，整合运动的成员们纷纷来到难民堆之中，把那些带着头罩的人，都拉下罩在自己脑袋上的帽子，或者是长袍，露出了自己的脸。
在一番寻找过后，最后，这些整合运动们在人群中找到了三个小女孩儿，把她们从人堆里拖出来，按到碎骨面前。
有好几个大人模样的成年人难民哭喊着想要冲出来抱回自己的孩子，却被整合运动的小兵一人一拳砸翻在地上。
碎骨瞥了一眼那边的父母们，他撇了下嘴，随后挥挥手，从他身后走出来几位看起来就是女性的整合运动成员。
“放心，不要惊慌，我们只是来找东西的，不是要了谁的命。”
说完，碎骨拉掉这几个女孩儿面前，大都是1米4到1米5的身高，其实和碎骨是差不多的。这些小女孩儿慌张地蹲在地上，抱在一起，不知道碎骨想要干什么。
“你们，有没有人有一把钥匙。”
碎骨看了一眼她们。
小女孩儿们顿时把身上所有的钥匙都翻出来给碎骨看。
但碎骨看了之后，只是摇摇头，他挥挥手。
“搜身吧。”
于是，从碎骨身后站出来的这几位女性整合运动来到小女孩儿身边，毫不客气地开始搜查她们身上是否有什么东西。
手在身上胡乱地摸索，甚至都摸到了一些女孩儿的敏感处。但这些女孩儿也只是一张脸发白，什么都不敢动。
等到两分钟结束后，这些女性感染者也只是回头看向碎骨，随后摇摇头。
“没有，首领。她们身上都没有找到其他钥匙。”
“那东西应该就不在这里，而且这几个里面也没有乌萨斯族的女孩儿。”
碎骨转过身子，他思考了一会儿，随后对旁边的整合运动招了招手。
整合运动成员随即来到碎骨面前，低头听他说了点儿什么，然后点点头。
他转身来到了这些小女孩儿的父母面前，把他们也拉了出来。
同样在他们身上进行了好一阵子的搜查，但什么也没有找到。
“走吧，人和东西都不在这个点。”
碎骨低头看了一眼手表，时间刚刚过去十分钟，按照这个时间计算的话...
“首领！有人来了！”
正是这个时候，在外面防守的整合运动成员正好来到了里面，大声喊道。
“是条子！龙门近卫局的人！他们来了！”
听到这句话，这个贫民聚集点里面的难民们顿时都有些激动起来，他们认为是龙门的警察来救人了。
但碎骨只是又抬起手中的榴弹枪，往旁边的墙壁来上一发。
轰！！
源石爆破物在墙上又炸了一下，随后场地恢复了安静。
碎骨一双冷漠的眼睛扫过面前这些难民。尽管他也是整合运动的一份子。但他最终的目的与塔露拉其实不太一样，他想要的是复仇，而这个复仇，则是向着那个帝国。
他知道，面前这些难民，其中或许会有很多老旧派贵族的家属。但碎骨依然不打算把自己的怒火发泄在这些人身上。
倘若真的要把复仇与怒火算计在平民身上，那么整个泰拉的正常人都是施暴者。
碎骨只是转身，挥挥手，招呼所有还在厂房里的整合运动成员一齐离开。
“通知弑君者，准备起雾。”
...
另一边，正在赶往事发地点的陈与林雨霞一行人，人数并不算多，但却是实打实的精英小队。
首先有Scout小队的侦查手发现了整合运动的踪迹，随后陈通过林雨霞得知了目标地点是一处鼠王用来安置部分难民与无法工作的贫民的藏匿点，于是立刻带上部分精英警员冲过去。
博士也通过耳麦叫上了煌与她的小队，一行有好几十人，通过临时征召的车辆来到目标地点。
“一会儿到场之后，警员负责围住事发现场，罗德岛的各位朋友们，冲阵突围的任务就交给你们了。”
陈一只手握住旁边车架内部的把手，一边对现在的队伍进行规划。
她随即看了一眼坐在她身旁的林雨霞。
陈可没想过，自己有一天居然会和鼠王的女儿一起工作，甚至还是一起抗击龙门的外敌。
“看我干什么？我可不听你的指挥，我的人会按照我的命令行事。”
林雨霞感受到了陈的视线，随即翻了个白眼说道。
“不过博士的大名我还是略有耳闻的，我会配合罗德岛的队伍。”
“随你。”
陈也不发飙，她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声，随后盯着面前的路况。
博士还在沉思，没人去打扰他，博士就一直坐在副驾驶上保持自己的思考状态。
直到车辆靠近目标地点，发现了正在撤退的整合运动。
“发现目标！全员接敌！”
陈在对讲机里喊出了这句话，随后拍了拍前面开车警员的肩膀。
一堆车辆在瞬间停了下来，几十人从十几辆车里鱼贯而出，在十几秒内重新组织好各自的阵型。
“近卫局所属，拦截目标！”
陈转头又看向了煌。
“煌...是这么叫的吧？算了，不管了。煌，敌人主要部队接敌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收到！陈警官！”
站在一旁的煌英姿飒爽地回应了一句，随后按动自己手中武器的按钮。
一整个手提箱在几秒钟之内咔咔变形，探出了两截锯齿，随后稳定地嵌合在一起，又有握把与更多的单手操作台，在煌的手中滋滋作响。
煌也在瞬间进入状态，作为罗德岛的精英干员中久负盛名的突击手，煌的战意，永远都是队伍里最为高涨的那一个，就如同她的性格一般，热情似火，侵略如火。
“给我，留下！”
煌提着手中的特制改装电锯，按动了转动的按钮，又以极其迅捷的身法向前冲去，手中的电锯被她横在身前，任何想要阻挡她的人，都被那恐怖的转轮给吓到，下意识让出了一条道！
但这还不是结束，煌不是一个人战斗，她的一整个突击小队跟随着她，挥舞着手中的武器，像是一根箭头一样，冲散了整合运动的撤退队伍，也在片刻之间就插入了敌人阵型的腹地。
一时间，断肢与鲜血伴随着各种狂暴型武器的轰鸣向天空挥洒。
或许很多人在遇到煌的时候，只是被她热情的性格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但他们也应该知道，煌是一名战士，一名与她性格相得益彰的战士。
锯刃架在身前，所有袭向煌的武器，都在片刻的停顿之后，被撕扯成了两段，连带着使用者的身体一起。
鲜血浸润了锯刃，也在煌的身体上留下了猩红的印记。
可随后，锯刃的刃端上就冒起了丝丝白烟，那些萦绕在锯刃上的鲜血也在以极快的速度变得干涸，随后被飞速运转的锯刃甩出去。
锯刃上萦绕着热流，煌举起手中的锯刃，她架好电锯，朝着一看就知道是敌人首领的一个家伙冲过去。
“留下！”
煌呼喊着，手中的电锯朝前推出。
只见那人回头看了一眼，眼神中丝毫没有慌张，只是冷漠与厌烦。
尽管，电锯距离他已经不过两米。
滋滋滋！
顿时，一股令人听了忍不住头皮发麻的声音从电锯的前端发出，一位整合运动的术士挡在了煌的冲击路线之上，他双手向前探出，一个像是塑料薄膜质感的能量场覆盖了术士的全身。
电锯架在上面，一边咔咔咔地发出了嘶鸣，又将塑料薄膜撕扯出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煌冷眼看着面前的敌人，手臂将前段的握柄向后拉扯，前段的锯刃的转速骤然快上了一圈，再伴随着锯刃周身不断冒出的白色雾气，以及逸散的高温。
整个能量壁障在锯刃下只坚持了不到三秒，就被告诉旋转的锯刃刺穿了壁障。
咔咔！！
锯刃撕开了挡在煌面前的术士血肉，将他的身体在扫过腰间的那一刻就分成两半。
“啊啊啊！”
术士惨烈的哀嚎，并没有停滞煌的行动。
眼见自己已经来不及再追上去，煌原地站住，向前猛地甩出一击鞭腿，砸在了被切割成两半的术士上身上。
砰！
这半截身体腰部还一直向外甩出鲜血与各种内脏，在空中划过一个血色的小弧线，朝前猛地飞向了那首领模样的人身后。
而煌更是没有犹豫，在踢飞了面前的半截身体之后，煌反手提住电锯，整个人身子前倾下压，居然又悍不畏死地向前冲锋出去。
“跟上！”
煌大喊一声，示意自己身后的组员跟上自己的步伐。
于是，站在煌身后的两名重装干员提起了自己身前的大盾。对视一眼之后，同时下压身体，贴着自己的盾牌向前冲撞出去。
那半截身体眼见就要撞到了碎骨背后，碎骨听到身后的惨叫越来越近，他只得侧了个身子，左脚止住自己前冲的身体，随后右腿又划了个圆弧，猛地砸在冲向他的半截身体上。
这术士上身历经两次巨大冲击，再加上腰斩之后的疼痛，已经彻底失去了喊叫的能力，睁着眼睛，在意识尚且存在的最后一秒，看到了朝自己袭来的电锯。
滋滋滋...
狂暴的锯刃再将上半身撕成两半，带着沸腾的鲜血，煌身体滞空，她挥起手中的电锯，朝着面前距离她不过几个身位的碎骨，猛地下压。
但煌也并没有想到，那个整合运动的首领居然会有如此的决断力。
碎骨手中的榴弹发射器对准了两人中间的位置，果断扣动了扳机。
强烈的冲击力让两人的身体都倒飞出去，碎骨更是利用这一次爆炸的冲击向前飞出一段距离，半空中，碎骨咳嗽一声，那猛烈的冲击就连他自己也吃不消。但如果不是这样，恐怕自己现在已经变成了两截了。
“咳...烦人。”
借用源石爆破物进行紧急躲避，这种事情碎骨已经不是第一次做了，他知道抓住任何可能的机会进行反制。
碎骨冷眼回头，他在半空中借着冲击造成的翻转，转身回头，将准星对准了倒飞出去的煌落地的点位。
砰！
清脆的响声，源石爆破物从枪管里飞出，眼见就要与堪堪落地的煌撞在一起。
也就是这个时候，煌身后赶来的两位重装干员也到达了位置。
“抗冲击准备！”
其中一位干员大喊一声，他双手握住盾牌朝下猛地一砸，将盾牌卡在道路的缝隙里，随后拉着盾牌微微回撤，盾面与地面形成了一个锐角。
而另一位干员则是将盾牌收到身后，伸手接住了落地的煌，又一个闪身，躲到了同事的身后。
轰！
源石爆破物在盾牌前炸响，盾牌后的重装干员几乎都要被这冲击波给压到了地上。但幸好自己之前的抗冲击准备为他卸去了不小的力道。
等到煌甩了一下脑袋，从冲击里缓过来的时候，她伸手拍了拍接住自己的干员的肩膀。
“谢谢，放我下来，还得追...”
煌正打算继续朝前追击，好不容易逮到一个大家伙，不能放他走了！
可也就是这时候，她的耳机里传出了博士的声音。
“煌，注意环境，有敌人的源石技艺造成的迷雾。不要再继续追击，回来配合陈警官清缴剩下的整合运动。”
“什？！”
是的，不知在什么时候，煌身边已经萦绕着灰白色的雾气。而那个整合运动的首领已经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
在这样的雾气之下，别说追击了，煌现在深入敌人后方腹地，就连她自己都有些危险。
“切。”
煌朝地上啐了一口，随后转身，随手用电锯撕烂一个整合运动的手臂，在两位重装干员的保护之下回头，朝着仍在身后保护难民，围剿整合运动剩余势力的陈跑过去。

228.追赶&围剿
在制服了剩下的整合运动之后，陈和林雨霞等人不依不饶，他们可不打算放过这好不容易找到的机会。
与碎骨率领的整合运动进行长达三个多小时的追逐战。
碎骨也并没有忘记自己的任务，一边派人骗着陈他们去往反方向，一边自己率领部分整合运动寻找其他的贫民聚集点，他们几乎在整个贫民窟转悠了一圈，陈和林雨霞也分成了两头去行动。
林雨霞把几个贫民聚集点的位置都告诉了陈，陈立刻安排警员在路上驻守。一旦发现目标人员，就赶紧赶过去，煌也作为一名突击手，始终承担着与整合运动大部队作战的任务。
但问题是，每一次众人要追上碎骨的时候，就会有白色的雾气从四周散出，很快就隐藏了碎骨的踪迹，众人丢失了碎骨的目标，又要重新查找踪迹开始追赶。
疲于奔命的情况下，陈心中也憋着不少的火气。但她知道，整合运动的人只会越来越少。毕竟进入龙门的整合运动是数量有限的，不可能又从哪儿冒出来一堆不知道来路的感染者帮碎骨逃离现场。
于是，在经历了三个小时的追逐之后，陈成功地将目标赶到了之前发生爆炸的地点，服废弃厂房附近。
而敌人的数量也从一开始眼见有那么多人，锐减到了仅剩十几二十人。
死去的整合运动，与抓进监牢里的整合运动加起来大概也有百十来人了，这样的数量让陈有些发蒙。
要知道，现在在龙门市区内，还有一堆整合运动正在和诗怀雅钳制着。
不过，既然人数已经减少到了只剩这一点，那陈也就不着急了。
在确定了自己的人已经把废弃厂房周围的道路全部封死之后，陈直接在这附近驻守，就死守整合运动出不来这一点。将目标的活动范围彻底锁死。
而另一边，诗怀雅也很为难。
敌人始终没有说出自己的主要需求，只是被动地一个劲要求魏彦吾出面。
而令诗怀雅最头疼的，就是以星熊率领的特战小队根本就找不到路冲到最里面去。
不可能以牺牲部分平民为代价来让这件事迅速平息，诗怀雅只能静静等待机会。
这期间，诗怀雅了解到，陈那边已经把目标聚集到了废弃厂区。也就是说，对方已经失去了最后固守在商场的理由，应该用不了多久，就会有人尝试突围，回去营救碎骨等人。
事情果然不出诗怀雅的预料。在接近下午五点的时候，有一组由敌人组成的小队，从商场后门以极快的速度突破了诗怀雅布下的警力防线。
而诗怀雅也是故意放他们离开，与此同时她还下达了突击命令。
以星熊为队长的特战小队从三条道路同时进入商场，制服了外围剩余固守的整合运动。但并没有在现场发现那个自称是整合运动首领的家伙，只是找到了两把武器，以及一件破旧的黑色外套。
即便知道这是敌人拖延时间的计划，但诗怀雅还是有些恼怒。
不过剩下的整合运动都放下武器举起双手投向了，诗怀雅也不可能对犯人大打出手，惩戒他们是龙门法律的事情，诗怀雅的职责只是抓住他们。
也就是在诗怀雅以为事情都已经解决的时候，商场内部突然发生了巨大的爆炸声。
轰！
从二楼开始，一直到商场的五楼，一连串的爆炸让所有人都目眩神迷，就连商场外的众人也被这剧烈的冲击波给按倒在地下。
诗怀雅头晕目眩地爬起来，给了自己一巴掌之后，她立刻冲进商场的废墟里，找到了藏在角落保护着怀中两个小女孩儿的星熊。
然而，并没有出现什么伤亡，只是有部分人的耳膜受到了严重的侵害。
这倒是让诗怀雅有些意外，敌人如果留下了炸弹，为什么不连着一楼一起炸掉呢？
这样子看起来，倒不像是恐怖组织的作风了。
不过，这场爆炸倒是确实把星熊和诗怀雅留在了龙门市区。
他们不仅要安抚现场的平民，还要组织龙门商场的善后工作，这场爆炸将建筑全部损毁，光是赔偿都要用上不少龙门币，更不要说商场里的那些货物，许多高价值的商品还需要龙门政府来买单。
但是...
“在出事后的十分钟，我家已经把这间商场买下来了，里面所有的商家我们都联系过。所以赔偿不用担心，至少这一环没人会来找我们麻烦。”
诗怀雅看了一眼自己的通讯器，再次确定了这件事情，随后又抬起头来对星熊说道。
“现在粉肠龙那边应该要你帮忙，赶紧过去，这边就交给我。”
“...”
星熊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钞能力真的能够为所欲为。
诗怀雅这波操作，相当于是直接给这件事从龙门政府对民众负责，转到了龙门政府对诗怀雅家里的公司负责，这之中就好操作地多了，也给了星熊离开的理由。
“还愣着干嘛？！快去啊！”
诗怀雅把星熊拉起来，推了一下她，自己则是转身，去指挥现场的疏散营救活动了。
星熊点点头，她拿起自己刚刚沾血的般若，在现场点了几位警官的名字，跟她一同驾车前往贫民区。
而他们离开的方向，就正好是那群整合运动突围离开的方向。
星熊坐在车里，她伸手摸了一下从嘴角渗出来的血液。
刚刚的爆炸虽然确实没有炸死人，但在建筑里的各位或多或少都被冲击波给震伤了，又是一大笔医疗保险的钱要花出去。
但星熊不能露出颓态，因为她是星熊警官，还有同伴在贫民窟等着她。
也就正当是下午五点的时候，陈将煌和博士留在那边守着。
博士暂时接管了指挥权，同时陈也把近卫局内部的通讯频道向博士开放。
而陈自己则是回到了近卫局。当然，她回来不是为了饮茶的，而是有其他的事情要做。
就当陈五点十几分来到近卫局的时候，已经有个人在大厅等着了，正是拿完文件，安置好她新认识的朋友的暗索。
这是陈罕见的迟到，暗索心中凛然，她知道贫民窟出事儿了。但没想到这么麻烦，居然让陈都迟到了。
“等了我多久？”
陈来到暗索身边，拍了拍她的脑袋，带着她往自己办公室的方向走。
“没多久，就几分钟。”
暗索其实五点就准时到了，但她还是下意识说地晚了一点。
“你很准时，暗索。进去再说吧。”
陈把暗索拉到了自己的办公室里，然后锁上了大门。
暗索立刻心领神会地从衣服兜里掏出了几封信件，放到陈的桌子上。
她又把表格交到了陈的手里。
“有几个位置太远了，而且那边有打架的声音，我就没去，剩下的我已经尽可能跑干净了。”
暗索实际上是有点心虚的，那几个远一点的位置，其实暗索也能去，不过为了把那位小女孩儿带到自己家里去住好，暗索就没过去。
但是，既然陈都说了不需要全部找完，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够了，已经很多了，辛苦你了。”
陈看到暗索带回来的这些信件，她默然，心中已经明了最近的情况到底怎么回事了。
看来除了近卫局之外，其他地方的线人或多或少都了解了部分消息，他们有自己的渠道，当然也是近卫局所能理解之外的渠道。
将信件一封一封地展开来看，陈所获得的信息也越来越多。
从整合运动只是要找一个小女孩儿开始，到了解到，他们要找的应该不是一个小女孩儿，而是小女孩儿身上的某个东西，再加上有人报告说整合运动多次提到了切尔诺伯格核心城，大部队也在核心城驻守。
陈有些惊愕地发现，恐怕博士的猜测是对的，整合运动的目的并不是要占领龙门，而是要让切尔诺伯格核心城与龙门发生碰撞。
所以他们需要找到那个小女孩儿，取得她身上能够开启核心城动力炉装置的钥匙。
而在这些信件中，提到了一个名字，一个让陈心神震动的名字。
塔露拉。
信件中提到，整合运动中的线人表示，塔露拉在最近半年一年中的行动表现有个明显的曲线，变得越来越反复无常，性格也越来越冷漠。
同时，陈也第一次正式知晓，原来整合运动的首领是那位龙女。
想到这一点，陈突然慌张了起来，她把手中的信件合上，放下，深吸了一口气。
暗索在一旁看到陈的模样，心中有些惊恐。
事情已经眼中到这种地步了吗？！陈警官也会有慌张的时候？！
但回过神来，陈已经恢复了平静，只是她的左手不自觉地搭在腰间的剑柄上，多少有些青筋直冒。
“陈警官？”
暗索担忧地问道。
“出什么大事了？”
“确实是大事，但...没事。”
陈点头承认，暗索不是小孩子。虽然她身体还是小孩子，但心性几乎快成熟了。
“我们在找一个女孩子，是个难民。”
陈直接开门见山地告诉了暗索，她希望自己在和整合运动对峙的时候，这些人多少都能注意一下自己身边的情况。
“她身上有整合运动需要的东西，而且这个东西会影响到龙门的安危。”
陈说着，她突然注意到暗索的手掌突然就捏成了拳头，心头一动，陈又说到。
“不过对她本人倒是没有什么影响，只要她交出她身上的东西。所以我们近卫局也在找这个女孩儿。如果你见到和你差不多身高的女孩子，还是个切尔诺伯格难民。最好帮我们留意一下。”
陈说。
“我们要做的是对这个女孩儿实施保护，免受她遭到整合运动的侵扰。暗索你也看到了吧，那些在城里四处游荡的感染者...当然，我不是说你这种，我是说那些眼神看起来就奇奇怪怪，一股子间谍模样的家伙。”
暗索有些恍惚，她不确定自己救下的那个女孩儿，就是陈要找的人。
不过现在，暗索还不打算说出来。毕竟米莎刚刚安置，还没有得到休息。
应该...没有那么巧合吧？
“要是你看到了符合条件的女孩子，帮我们留意一下就好，不需要带到近卫局来，能帮就帮...当然。如果你信得过我们的话，能把她的位置告诉我是最好的。”
陈总觉得暗索应该是知道什么，暗索现在的模样有些恍惚，她以前可从来都是鬼机灵的模样，警惕的很。
不过她没有点破，而是转了个弯。
“总而言之，先保证自己的安全，然后再来帮我。这是我们的约定。”
“啊...好的！我知道了，陈sir！”
“去吧。”
目送暗索离开，陈又把精力转到了如何剿灭城里剩下这股整合运动势力上面。
也就是这个时候，陈接到了另一个电话。
她拿出自己的通讯器，发现是星熊。
“老陈！有一股整合运动的势力往废弃厂区那边过去了！你注意一下，能不能派人过来帮我拦截！”
“什？！我知道了，我马上去安排。”
陈立刻收好这些信件，推门而出，坐上了车辆，重新赶回厂区附近的前线。
同时，她也拨通了博士的电话。
“喂？博士吗，让你的人注意一下，有一小股整合运动势力从龙门市区方向往废弃厂区过来了，尽快进行拦截！”
陈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博士那边叮叮当当的声音。
博士的声音不紧不慢地从通讯器里传来。
“已经接敌了，陈警官。能让追在整合运动后面的警官联系一下我么？”
“我有个计划。”
...
与此同时，就在废弃厂房之中，碎骨咳嗽了两声，他刚刚挂断了和W的通话。
“怎么样？”
一旁的弑君者看向碎骨，她有些焦急地问道。
“W人呢？”
“她已经把那边的警官拖住了，我们得想办法突围，不然...咳咳。”
碎骨虽然没有受到什么外伤，但他好几次和煌正面角力，那个怪力女人的力道可不容小觑。
因为自己还有事情，不得不避其锋芒，这让碎骨也有些负伤，不过这并不影响他的战斗力。
“不然，W和我们都得被关在这里。”
碎骨回头看了一眼弑君者。
“你的源石技艺还能用么？”
弑君者低头，从兜里拿出了一盒药片，她摇晃了一下盒子，只听到里面单薄的一两声脆响。
她抬起头来，看向面前的碎骨。
“还有两次。”

229.锦衣卫
又是半个小时过后，罗德岛的人与陈呼唤的警力汇合，成功剿灭了向废弃厂区逃窜的，试图和碎骨部队合围的这股整合运动。
整合运动在龙门的行为恍若被彻底察觉了一样。在失去了人数优势之后，整合运动的实力不堪一击，就像是小丑一样被按在地上打。
更别说还有罗德岛的精英作战人员加入了战斗，更是给整合运动来上了一记猛的。
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要如何把还藏在废弃厂区的整合运动全都逮捕或是赶走。
但是，现在不管是陈还是罗德岛的人，都没有进入废弃厂区的信心。
原因不仅是在废弃厂区内检查到了大量的源石爆破物，更是因为之前本就在这里发生过的源石爆炸，让废弃厂区周围萦绕着巨量的源石粉尘。
没有专业的防护装备，在这种环境下作战，可以说必定会变成感染者。
整合运动的人不怕，因为他们全都是感染者。但近卫局和部分罗德岛干员可不是感染者，他们都是正常人，在这样的前提下，就麻烦起来了。
不过所幸，近卫局和罗德岛的合作，已经把这次的事件损害降低到了最小，至少说不用担心整合运动还会在龙门贫民窟和市区内掀起什么风浪了。
陈和星熊，两人轮流固守，防止有整合运动的人从厂区逃窜。
也就是这个时候，陈接到了一个电话。
“喂？”
神看到了手上通讯器的名字，她接通之后，语气都放缓了一些。
“有什么事情吗？暗索。”
“是...是这样的...”
暗索有些犹豫不决，但最后还是开口说出来了。
“我有一个朋友，她想要把一个东西交给近卫局。”
陈的目光瞬间凌厉起来，她压低了声音，说道。
“你先别急着说，现在我一个人过来，你等我到了再跟我说。听好了，在这之前保护好你的朋友，不要让她跑掉，你知道吗？现在龙门内还是很危险。”
“啊！好的！”
暗索赶紧答应。
另一边，废弃厂区内，舍弃了大部分整合运动成员的W也成功和碎骨与弑君者合流。
“怎么样，有找到人么？”
弑君者和碎骨，在见到W的那一刻立刻直起了身子，对W发问。
“趁着你们在贫民窟吸引注意力，我在商场的布置也拉了很多人过去，算是被我抓到一点尾巴了。”
W笑着说，她点点头。
“我找到了，确实是一个小女孩儿，有人在贫民窟见到过她，很明显的乌萨斯族特征，而且总是神神秘秘地，一个人走，一遇到人多的地方就避开。”
“找到了？！”
弑君者长舒一口气，她放心多了。
“算是努力没有白费，那她人呢？东西在你手上没有？”
“没有，我只是找到她人，但是那时候她身边的人有点多，还有好几个人在暗中保护，我不确定那个家伙是不是有人专门让她暴露，然后钓鱼的。所以那时候我没有出手。”
W一边摆弄着自己手中的遥控器，她一边说着。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到了晚上，不就是我们这种家伙最擅长的时机么？”
弑君者也点点头，正如W所说，目前来到龙门的三位整合运动首领中，W和弑君者都是以身法灵动以及极强的侦查能力为主。
大白天不好行动，反而是到了晚上，他们两个人的能力被发挥地淋漓尽致。
本来就视线不便的夜晚，要是再有弑君者的源石技艺。
想要带着一大堆整合运动的人离开恐怕不行，但如果只是极个别呢？
“听好了，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花最快的时间到目标那里去，拿了东西之后立刻离开。”
W一边说着，一边开始往自己随身携带的弩箭上更换爆炸箭头。
“不要拖延，龙门外也有接应我们的部队，霜星那家伙也在赶来的途中。今晚就把事情解决，然后马上离开！”
“可以，我没问题。”
弑君者点点头，她自然是希望事情越早结束越好，毕竟自己还负伤。
但旁边的碎骨却有些恍然，他听了W的话之后，有些心不在焉。
W看到碎骨的情况，她心下了然，于是便出声说道。
“碎骨...算了，亚历克斯。我可以明确告诉你，那孩子和你长得很像。”
碎骨听到之后，他捏住了右手紧握的榴弹发射器，深吸一口气。
W继续说道。
“如果你可以的话，能够把她吸收进来是最好。但你也要知道，仇恨之间是不能相互理解的，她没有你的经历，不知道你的想法，你是否能够把你的心意好好传达给她，这就是你的事情了，与我无关。”
“我知道，任务第一。”
碎骨的状态重新回到了冷漠的模样，他伸手按了一下自己的胸口，休息了一阵子，感觉稍稍好一点了。
“弑君者，你只剩一枚药片了吧？”
“如果拼一拼的话，两次还是没问题的。”
弑君者点点头，给了同伴们一个让人感到安心的回答。
W颔首，她又看了一眼时间。
“准备好吧，我们八点半的时候出发，我来带路。”
“没问题。”
...
另一边，以极快的速度感到暗索家里的陈。在翻越了围墙之后，轻轻敲开了暗索的家门。
暗索的新家和她的老家一个得性，或者说这个家伙的本性就没有什么改变，始终都是这个模样，住个房子都藏起来住，生怕有谁对她起了歹心。
“是我，陈。”
“来了！”
从昏暗的房子里传出了一个声音，正是暗索。
天已经黑完了，房间里传出的小灯光映照出了除了暗索之外的另一个女孩儿。
陈走进房间之后，她第一时间就看到了那个女孩儿，陈回头看了一眼暗索。
“介绍一下？”
暗索赶紧来到桌子旁边，推了一下还在低头吃东西的米莎。
小米莎茫然地抬起头，看向了一旁的陈警官，她的眼神从呆萌逐渐变地呆滞，随后就平静下来。
恍若在一瞬间就变成了一个大人一样，米莎擦干净了嘴旁的痕迹，她从位置上站起来。
先是对陈微微鞠躬，随后开口。
“您就是陈警官对吧？我叫米莎，你们近卫局想要的东西就在我这里。”
米莎毫不犹豫地开门见山，直接把自己的身份，名字，以及她有的东西全都说出来了。
“这是一把钥匙，一把被人托付的钥匙，用它可以打开切尔诺伯格核心城的动力炉。”
米莎说着，她又后退了一步。
“我知道不仅仅是近卫局想要它，整合运动也想要它。我不知道你们想要用它来做什么。但把钥匙交给我的人告诉我。虽然它是动力炉的钥匙，但希望这把钥匙永远不会去开启动力炉的加压大门。”
陈有些意外地看着面前的这个女孩儿，她说话的方式和语气，一点都不像是这个年龄该有的模样，更像是一个成熟的成年人。
陈点点头，她说道。
“近卫局想要这把钥匙，是因为整合运动已经劫持了切尔诺伯格的核心城，并且还在朝着龙门驶来。如果我们没有猜错，整合运动是想要用核心城加速驶向龙门，撞击龙门。”
这不是危言耸听，是最有可能的事实。
米莎攥紧了自己的右手，她现在有些紧张了。
“那...那近卫局为什么想要得到它？”
“不是我们想要得到它，而是我们要保证没有其他人能够得到它，你能明白我的意思么？”
陈尽量放缓了自己的语气，她说道。
“近卫局不放心任何人拿着这把钥匙，只要整合运动还占领切尔诺伯格核心城一天，近卫局就无法坐视这样的威胁不理。所以最好保护龙门的方式，就是把钥匙拿到手，由我们近卫局自己来保护钥匙。”
理由很充分，也成功打动了米莎。
她毕竟还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要保护钥匙不被任何有心人利用，这本就是一个危险且重大的责任。既然近卫局能够保证永远封存这把钥匙，为什么不把它交出去呢？
想到这里，米莎的心动摇了。
“可以...如果是这样的话。”
说着，米莎走近了陈。
也就是这时候，一枚弩箭刺破了暗索家的玻璃，在喀啦的刺耳脆响中，弩箭隔着米莎和陈两人，插在了她们中间的地面。
陈下意识后退躲闪，却在看到弩箭上亮起的红光瞬间，面色大变。
“卧倒！”
轰！
下一秒，弩箭燃起的红光变成了实质，一声巨大的爆炸将整个房间轰开，房间内的玻璃制品，以及大门也被冲击波彻底撕碎。
陈下意识地匍匐，躲过了大部分的冲击力，但巨大的震荡也让她头晕眼花。
今天她已经听到了不知道多少次的爆炸声，没想到都是夜晚了，却还是这么令人感到不爽！
但现在重要的已经不是她自己了，而是那枚钥匙的持有者，米莎。
陈抬眼看过去，当即就看到了那边被撞在墙边的米莎和暗索。
暗索出手拉住了米莎一下把米莎往下按，也幸亏是这样的状况，米莎和暗索都没有受伤太过明显。
也就是这时候，陈听到了外面的一声怒吼。
“W！你干什么！”
“哎呀，也只是不小心嘛，毕竟可不能让东西落到近卫局的手上，不是么？”
话音未落，陈就看到了两个身影翻越了暗索家的窗户，来到了暗索的房间里。
两人身上都穿着黑色的战术皮夹克，而其中一个则是还戴着厚重的防毒面具。
那两人出现的瞬间，暗索就已经下意识抬手，从腰间抽出了自己的软鞭，一鞭甩向朝着自己冲过来的那个戴着防毒面具的家伙。
可那人却大喊一声。
“别他妈碍事儿！”
说着，他将手中的榴弹发射器当做钝器一般砸在暗索的胸口。
暗索只来得及将左手挡在胸前，就听到一声脆响，整个人向后又倒飞出去撞在了墙上。
暗索的一只手断掉了，剧烈的疼痛让她根本就爬不起来。
而碎骨则是伸出一只手，揽住了米莎的腰，回身就朝着弑君者大喊。
“帮我拖点时间！”
说着，他揽住米莎越过了窗户，当即离开了暗索的房间里。
陈警官刚想出手，右手已经按在了剑柄上，却在她面前的黑暗中亮起了一抹寒光。
陈多年来锻炼的警觉力，让她后撤一步，这才堪堪躲过了弑君者的一击正面刺杀。
“你的对手是我。”
弑君者拦下陈之后，强压下自己胸口的疼痛，她冷漠地说出了这句话，同时压低了身子。
她已经做好了和陈在这里玩一段时间的打算了。
陈心急如焚，可不能被整合运动把钥匙拿到！
也就是同一时刻，陈随时呆在耳朵里的耳机响起了声音。
“阿米娅，你带你的小队去追那边的整合运动，进行拦截！临光，你负责压制外围固守的整合运动，煌，冲进去帮陈警官！”
是一个冷静的男声。
也就是下一秒，滋滋声在陈的耳边响起。
一只电锯的撞进了大门里，携着火星与滚烫的气体，眼见就要撞在弑君者的身上。
“啧。”
可煌只听得一声不耐烦的声音，随后就是瞬间爆开的滚滚浓烟。
等到好几秒过去，房间里的烟雾变淡之后，煌和陈大眼瞪小眼，发现敌人早就没影了。
“所以，东西真是在这里？”
煌转过头去，语速极快地问向陈。
“人被整合运动抓走了，快去追！”
陈来不及和煌多说，她直接冲出了门口，打量了一下方向，只来得及看到一个黑影略上房顶，陈当即就动腿追上去。
煌也立刻跟上陈，同时在耳机里说出了现在的状况。
同一时间，废弃厂区那边正在驻守的星熊，遭到了废弃厂区里整合运动的突围攻击。
她正在努力阻止整合运动离开废弃厂区。
和陈短暂交流了一下目前的情况，星熊明白，更是不能让这些人离开废弃厂区。否则他们就要去帮那些整合运动的首领了。
于是，又是两方作战的情况，近卫局的战力负责拉扯整合运动现有的小股部队，而另一边的陈与博士，展开了与碎骨等人的追逐战。
天亮之前，要么整合运动带着钥匙逃出龙门，要么就全部留在这里！
不过，龙门里是挺热闹的，但在龙门城外围的小镇里，有一行人也来到了荒野之中的茶馆。
他们身穿黑色甲胄，但并不臃肿，外部有着令人胆寒的异色甲片层层镶嵌，当真像是一片又一片整齐的鱼鳞拼接在一起，又在边缘处用金线缝合，威武不凡。
背后的大刀细长却不乏厚重，刀刃向着刀背侧微微后弯，又在刀柄处有着低调的暗沉金色，长柄大刀光是收在鞘里，就能够看得出刀的分量。
头戴黑色甲帽，面上有着精钢铸成的兽面面具，只是露出了两只眼睛。一身装束既是劲俊又威武不凡。
一行三人，骑着驯养过后的源石兽来到了镇外的茶馆停下。
“三位是吧？来来来，进来坐！”
这三位看着就知道来头不小的军士并没有说话。在服务员的热情引导下，来到了桌子旁坐下。
“客官喝点儿啥？是炎国来的客人吧，那我们这儿有好茶也有好酒，看看来点什么解渴？”
为首的那位军士声音从面具下传出来。
“一壶茶，三个杯子...不，四个。”
小二也没问为啥只有三个人，却要四个杯子。只是转身去准备了。
那军士在小二离开之后，转身看向了另一个方向。
他朗声说道。
“兄台在这里怕是等了挺久吧？就为了我们三个，莫非是想和我们好好唠唠家常？”
此言一出，整个茶馆里的人声都慢慢小了下去。
客人们或多或少都反应过来，好像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却见坐在边缘那边，有一个披着黑色披风的人，只是露出了他手上的灰黑色甲胄，端起来，送到面前喝了一口，随后拉下了脸上的什么东西，转过来，看向这边的三位军士。
“没等多久，你们，很准时。”
他一边说着，一边又倒出了一些茶水，举起来，对准三位军士。
“大炎来的，锦衣卫？”
为首的那位军士声音略带一些笑意，抬手抱拳，问道。
“阁下见识不凡，不知在这里专程等我们兄弟三人，是何用意？”
他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
“莫非是龙门的那位执政官，有什么特别的指示？”
却听得那边的甲胄骑士拉下了自己罩在头顶的披风。
也露出了藏在披风下面的大剑剑柄。
他看向这边的三位锦衣卫。
“什么指示？我不知道。”
说着，他放下手中的茶杯，淡淡说道。
“只是接了个单子，让你们不要再前进了。”
那三位军士也不气恼，为首的军士更是哈哈大笑。
中气十足，声音更是响亮。
长笑过后，那军士的语气就渐渐寒了下来。
“我等锦衣卫奉陛下之命前来龙门查案，你若是要执意阻拦，可要做好面对大炎的准备。”
“大炎？”
那骑士的声音也逐渐冷了起来。
周遭的客人本就不多，谁也不想被卷进这样的事情里。于是纷纷四散而去，一时间整个荒野茶馆里就只剩了藏在柜台后面的服务员，以及三位军士和一名骑士。
只听得嗤嗤的声音响动，从那骑士身上竟亮起了赤红色的光焰，火红的纹路在他身上蜷曲扭动，就连披风的边缘也流转着丝丝火星。
“我能从你们身上，闻到幽邃的臭味，你们告诉我是奉大炎皇帝之命？”
三位军士闻言，即刻起身，握住了背后的大刀。
刀鸣阵阵，伴随着刀刃被拔出刀鞘，寒光四起，刀背上蜷曲的纹路与冷锋齐鸣发出的声响，竟在刹那间有着与火焰分庭抗礼的模样。
“军事机密，虽然不知道阁下是从哪儿得知的消息，但既然被你知道了...”
军士们反手持刀，侧身上拉，将刀柄拉至脑旁，刀刃直直对向他们面前的骑士。
“就只能请阁下赴死了。”
哗啦！！
赤炎骤起，那灰黑色的骑士甲胄也拔出了背后的大剑。
火焰逐渐蔓延，将整个剑身覆盖。
他闻到了味道，也看到了目标。
不死者抬起了双眸。
“来。”

230.除开初火,压制深渊的力量!
锋刃之间第一次交错，就将两人周身的茶桌与板凳都给冲走。
是的，冲走，两人交锋之时，刀刃碰撞产生的冲击波。甚至让服务生都被按在墙壁上，动弹不得。
那来自大炎的锦衣卫，一身武技确实了得，一柄长刀像极了不死人以前曾使用过的大曲刀。但在这为首的锦衣卫军士手里，灵活地像是什么小刀一样，前转后翻，再用身侧与后背顶住刀背，旋转斩击。
不死者压低身位躲过这一击旋斩，他藏在自己身下的剑刃也被他握直的剑柄，只待起身的时候，猛地向前一刺。
叮！
那锦衣卫的反应是极快，刚结束了回旋斩的动作，就将长刀竖在身前，刀刃在地面刮擦出一条长长的痕迹，锦衣卫本人更是向后滑出了好几米。
“看来阁下是有备而来啊。”
锦衣卫的眼神冷了一下，他没想到什么时候有这样的家伙进入了大炎境内，居然还没有人上报给陛下，锦衣卫也不知道这件事。
作为大炎关卡的龙门，魏彦吾不得不负了这次责任，但在这之前。
轰！
大剑竖劈砸在锦衣卫首领身前，首领向后轻轻一跃，贴着剑锋就跳出了剑刃的攻击范围。
等他后跳落地之后，更是直接顶住脚掌，上身微微前倾，冲至不死人身前，长刀自上而下一击重斩！
本以为，这记重斩就能要了盔甲怪人的命，刀刃定会将他的盔甲连同身体一齐切成有着光滑切面的两半。
但未曾想，不死者竟然悍不畏死。不仅提着剑柄就横着冲了上来，更是直挺挺地撞向锦衣卫的胸口。
砰！
钢甲结结实实地撞在了这锦衣卫的胸口，此时他还劈斩向下的长刀又如何能施展地开？
这一下，差点给他把气都给撞岔了，不死人的肩撞岂是正常人能经受住的冲击？
但这还没完。
不死者手中大剑的末端，更是按照不死者的要求，让火神将剑柄末端也磨出了尖锐的撞针。
锦衣卫刚刚退出半步，打算重整旗鼓，就见到不死人再向前迈出一步，双手握住剑柄，将剑柄末端朝着他的胸口再次撞来！
轰！
整个人犹如炮弹一样向后飞出去，还能在产生了冲击的声音中隐约听到一声玻璃破碎的声音。
“大人！”
跟着的两位锦衣卫也有些坐不住了。虽然之前说好了动手只能由首领来做，但在这个时候他们也没法眼睁睁地看着自家大人单方面被打。
Cing！
又是两声齐响的刀鸣，两柄长刀脱鞘而出，刀鞘先是撞向了中央的不死人，随后这两位锦衣卫向空中一跃，就是两记重斩直挺挺地朝着不死人劈下来。
不死人只来得及侧身躲过了两只刀鞘的打击，眼见两柄长刀即将斩在他身上，但他却一点慌张的模样都没有。
见他压低了身子，手中大剑就失去了力气一般被右手拖在地上。
身法摆动之间，大剑贴着地面恍若画了一个规整的圆形，叮叮声作响，那两柄长刀却被长剑以奇异的轨迹给拖住，改变了发力的方向。
剑刃直捣下盘，两名锦衣卫也不免得头皮发麻，赶紧跃向半空。
就在这时，匍匐在地的不死人猛地抬头，好似头狼啸月，一双充满了杀意的眼睛看向了其中一个锦衣卫。
“小心！”
另一边刚刚做好平衡，稳住身形站起来的锦衣卫首领只来得及打量了一下战场形式，就看到自己的两位手下被逼的跳至半空中。
他眼见不死人弯曲膝盖，侧身站起，右手的大剑自下而上拖剑上撩！
叮！
幸亏那锦衣卫反应够快，即便是在空中，面容向天，也从容不迫地将长刀背在身后，挡在了这一击上撩。
钢铁碰撞声中，那锦衣卫就像是一个棒球一样，被不死人击飞到了好几米的高空之上。
还没完，不死人上撩之后接着这一撩未尽的力道，又回身看向了身侧刚刚落地的锦衣卫。
他左手握住剑柄末端，将大剑从身后自上而下劈出一击重斩！
Dang！
大剑撞在被架起的长刀上，发出了令器物震颤的轰鸣。
结结实实地受了不死人一斩，那锦衣卫半跪在地上，脸色在瞬间变为的猪肝色，眼见他嘴角立马就流出了殷红的鲜血。
“小贼！莫要猖狂！”
那锦衣卫首领大喝一声，拖刀前走，双手在左侧斜握住刀柄，来到不死人身后，拖刀上挑，就要斩在不死人的甲胄上。
不死人又怎么会听不到这声音？
他尚未转身，就已经重新整理好了自己的重心。
待他转身，恰好正面对向了拖刀上撩了锦衣卫首领。
不死者也转身拖剑，一击上撩，以完全相反的方向架住了这来势汹汹的一刀。
锦衣卫首领寸步不得前进，手中长刀上传来的巨力却突然松了下来。
只见不死人的身子借着这双方兵器对撞的力道，向后翻身越出划出了完美的回旋，落地之后右手正好收剑至身后。
仅仅是一个照面，光是从武艺的比拼上，三个锦衣卫竟然完全奈何不了这一个骑士。
不管是技巧，还是力量。或是对距离和时间的把握，都完完全全地占了下风。
不死者右手背剑在身后，左手稀松无力地垂向地面，身子下压，双腿微曲。
他垂眸看向地面，看似稀松的架势，却随时都能再次拉过右手的大剑斩向胆敢冲向他的敌人。
“咳...”
那实实在在地承了不死人一剑的锦衣卫，终于还是压不下内里的伤势，张口咳嗽出声，一团污血也从他的嘴里喷了出来。
“怎么样？没事吧。”
锦衣卫首领双手持刀，架在脸旁，他微微侧过脑袋，看向就半跪在自己身侧的同伴。
“好大的力道，好俊的身手...”
那锦衣卫呲牙咧嘴，鲜血从他的牙缝中渗出来。
他站起身，朝着旁边的地上吐出一口血沫。
“呸！”
那血沫落在地上，与地面的灰尘纠缠在一起，又极快地安静下来。
不死人看着地上的血液，他有些意外地抬起了眼帘，又看了一眼他面前的那些锦衣卫。
“阁下到底是何来路？还望告知一二。”
那锦衣卫首领现在才真正提起了对不死人警惕的心理，出声说话，顺便为自己的两位同伴重整姿态争取时间。
“你们的血里，没有味道。”
不死人却答非所问，他意外地看着面前的锦衣卫。
“但身上味道很重，特别是刀...”
“我说了，这是军机要密，阁下到底是从哪儿知道的这些消息的？”
锦衣卫首领的眼神变得杀意弥漫，这种事情按道理来说。除了几个老不死的家伙之外，炎国之外应该没人知道...啊对了，还有乌萨斯那群和他们一样的疯子。
但是眼前整个人，他既没有乌萨斯的口音，也不用包裹住全身。
那么答案也就只有往那几个老不死身上猜了。
可不管如何，这种事情都是大炎世代繁荣的秘密，也是他们所背负的罪孽，不可能为外人所说道。
“我只是闻到了味道，这件事你们必须得给我一个说法。”
不死人并没有正面回答锦衣卫的问题，先不说他们信不信，就单说他们身上的状况，就让不死人感到十分疑惑。
到底是什么情况，能够让一个人身上既有深渊的味道，又能保持自己的理智？这种事情不死人从来都没有遇到过。
“味道？”
那为首的锦衣卫军士将长刀插入地面，他冷笑一声。
“笑话，你当你自己是镇守边关的大将军么？还能闻到那些恶徒的味道？也罢，既然你不愿意如实交代，那就请你永远保守这个秘密吧。”
只见他一脚踢向有着奇怪纹路的长刀，足尖在碰撞到刀面上那奇怪纹路的时候，就有宏大的刀鸣响起，震颤之间，那刀面上的纹路恍惚活了过来一样。
剩下两位锦衣卫也纷纷效仿，将刀刃插向地面，一脚踢向刀背。
霎时，嗡嗡声作响，从三把长刀的刀背处开始，原本与刀刃一体的颜色，逐渐演变为耀眼的金黄。
那纹路也变得渐渐清晰起来，像是一条身形极长的巨龙追逐着太阳，而地面的融雪也渐渐散去，露出了大地的春意。
不止如此，当这把刀被激活的时候，与之对应的甲胄也恍若活物一般动了起来。
那些原本像是鱼鳞一样的甲片，骤然之间更换方向，犹如逆鳞一般寸寸竖起。
有黑色的雾气从甲胄的缝隙中涌出，于片刻之间萦绕了锦衣卫的全身，那雾气惊叫着，狞笑着，要将锦衣卫全身都覆盖。
像是触手伸向了脖颈，即将就要从他们的眼耳口鼻处探入。
它是要将一切活物拖向绝望与无光的深渊，就像是对他们先祖所做的一样。
但也就是这雾气探到脖颈往上的那一刹，面上所戴着的黑色兽面便发出了威严的吼叫。
似是远古生物低头低吼，将那黑色雾气吓得不敢再进一步。
于此，灰白色与深黑色的浓雾在锦衣卫身上泾渭分明，而那黑色雾气也在交错之后，逐渐凝成了实质，重新与鱼鳞锁甲凝合在一起。
等到雾气散去，他们全身甲胄的鳞甲方向已经换了一面，而鳞甲的末端依然在轻轻震颤，像是受尽压制的恶兽不甘地颤抖着。
三名锦衣卫，此时再把已经变了模样的长刀从地上拔起，双手持刀，将刀反手抗在肩上，压低身位，直面他们身前的不死者。
“我看到了...”
就连不死人也不得相信自己眼前的场景。
真的有东西，真的有什么东西，除了初火之外，能够压制深渊。
毫无疑问，那黑色的雾气，就是从深渊中喷薄而出的污秽，不知为何被禁锢在他们身上的甲胄中，而脸上的黑色兽面，则是封印着另一股力量的物品。
当他们激活了刀身的力量时，身上的深渊力量也被同时激活，而脸上的兽面则会在这个时候护住大脑，这是一道防线。当他们被力量侵蚀的时候，兽面会压制住深渊的侵蚀，让它们不得不为穿着甲胄的人提供超越常人的力量。
反向耸立的甲片和依然在身上翻滚的黑雾，就是被压制的证明。
不死人都呆滞了片刻，这实在是有些超越常识。
对于他来说，能够压制深渊的只有初火，没有任何东西，可以让深渊主动褪去。
但今天，他见到了。
“呼...”
那些锦衣卫的消耗也很大，毋庸置疑的很大，他们不断更换自己呼入的空气，也是不断将兽面散发而出的白色雾气吸入体内。
“这是，怎么做到的？！”
不死人前踏一步，他略有震惊地问道。
“为什么还有东西可以压制深渊？！”
“你把它称作深渊？”
锦衣卫首领低声狞笑了两声。
“哈哈...这个称呼倒是很老派，呼...让我猜猜，是谁告诉你这个名字的...那些狗屎内卫，那位卡兹戴尔的真王，还是说...魏彦吾和那条老鼠？”
不死人更是惊愕。
什么情况？狗屎内卫，卡兹戴尔的真王，这些都是什么人？
还有魏彦吾和老鼠，为什么魏彦吾和鼠王应该知道这些事情？！
他们明明...
看到不死人愣住，锦衣卫顿时相信了自己的判断。
“果然，陛下说的没错，魏彦吾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坐上那个位置。但这是他的职责，他想要逃避，带着龙门离开大炎，或许他至今都没能理解这个道理，正是有了大炎才有龙门。”
锦衣卫首领在说话之间，已经吸入了足量的白气。在这白气的帮助下，他的呼吸渐渐平稳，语气也冷漠下来。
“第一轮结束了，朋友，现在要动真格的了！”
三名锦衣卫脚下的泥尘飞散，犹如炮弹一般，一齐撞向面前的不死人。
不死人藏在头盔下的眼眸微动，此刻的他已经没了将这些人杀死的心思。
他要把这群人打服，他要从这些人的嘴里知道事件的真相。
“好吧...其实你们没必要这样做的。”
嗤...
剑身上的丝丝火焰遇风暴涨，而当三团黑金色的身影裹挟巨力重斩而来时，不死人也从半蹲猛地跃起。
剑身带动火焰，不死者在空中转了一整个圈，等他重新直面锦衣卫时，金黄色的刀芒距离他仅剩最后的几米。
不死者在半空中双手握住剑柄，向后弓起的双手恍若背负千斤巨山一般，腹部发力，上身拖剑向前猛然下砸！
刹那间，星火点缀，黑金滚动。
两方，狠狠地撞在了一起！
就在这个夜晚，同一时间的龙门城内，也有另一群人正在进行激烈的追逐战。
碎骨不断向后射出手中的源石爆破物，他左手还抱着一个女孩儿。
而弑君者只能替他拦下一小些从身后袭来的攻击，为了保护怀中的女孩儿，他想尽办法辗转腾挪，在空中变换了数道身姿，只为了躲闪身后的攻击。
而那女孩儿还不断在他怀里挣扎，想要离开碎骨的钳制。
终于，碎骨忍不住了，他大喊道。
“别乱动！米莎！”
米莎一听这声音，她愣了一下，正想问为什么你知道自己的名字，却见碎骨已经支离破碎的外套之下，隐约露出了银白色的发丝。
米莎顿住了，她有些不可置信地出声问道。
“亚历克斯？！”
碎骨只是沉默，他用力将米莎抱紧一些，转身跑向深幽的小巷中。
这是他们在行动的时候就已经做好撤离准备的小巷，只要敌人敢追进这个地方，就必然要接受W提前布置好的炸药轰炸。
能不能暂时摆脱身后的条子们，就看这一下了！
陈与煌还在碎骨身后紧追不舍。等她们也转进这小巷的那一瞬，爆炸声瞬间响起。
轰！
耀眼的火光与巨量的爆炸物爆破了两侧的房屋，砖块与碎石如雨点一般落下，将煌与陈掩埋其中。
略过屋顶的W低头看了一眼，轻笑一声，随后回头，看向了在月下另一侧，隐藏在黑暗之中的影子。
“好了，别藏了，我知道你在这里，不用担心，他们两个的身手，又不是直接炸在她们身上，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
然而，并没有任何回应，就好像W是在演一场独角戏一样。
“好吧好吧，事情不会有任何变化，你也不会出声说话，我知道的，我早知道的。”
W叹了一口气，也就是她叹气的同时，右手拿着的重弩却骤然抬起，朝着刚刚相反的方向射出了一发弩箭。
与此同时，她整个人跳下了大楼，在废墟之中隐去了踪迹。
另一边，弩箭射中了墙壁，在接触墙壁的那一刹那，箭矢上的灯光从绿色变为红色，下一秒就在墙壁上炸开。
爆炸之中，一个身影从墙后闪身离开，他身穿罗德岛的干员服，正是一直藏在旁边默默不语的Scout。
他故意显露了自己的气息，就是为了让W察觉到他的位置，同时试探W现在到底是站在哪一边的。
最后看了一眼W离开的方向，Scout彻底闪身，隐去在月光之下。

231.打架就打架,跪下干嘛?
自从上次W与Scout等人做了交易之后，就再也没有主动联系过罗德岛。
反而是如果不是凯尔希一直相信，W既然已经说好了不会对罗德岛下手，就一定不会下手。那所有人恐怕都会觉得，W站在了整合运动的那一边。
不过今天在龙门发生的一切，倒是让众人意识到了，自己在敌人内部还有一个朋友。
陈和星熊在几次爆炸中几乎没受到什么伤害，这本身就已经很离谱了，让人不得不怀疑整合运动的爆破计算能力。
而且罗德岛来到龙门之后，第一个给罗德岛传递消息的就是W。
不过，W本人并不在，而是通过了在罗德岛队伍内的伊内丝与罗德岛进行沟通。
也正是因为W，众人才知晓，原来这次来到龙门的整合运动首领一共有两个，当然，没有算上W。
而且，预计就是今天晚上，另一位整合运动的首领就会来到罗德岛，保证众人的撤离。
同时，W也用了一个通讯和凯尔希进行为期五分钟的短暂会谈。
会谈结束之后，凯尔希才正是开始与龙门进行接洽工作。
Scout一直跟着W，不只是为了确定W到底是站在哪边，也是为了给她打个掩护，保证她不会受到来自整合运动的针对。
毕竟以W在整合运动的升职速度，属实是有些惊人。即便她早就凭借自己的能力，给许多整合运动的人留下了深刻印象。
当然，W的事情不是重点，重点是W现在打算怎么做。
她虽然没有站在整合运动那一边，但是目前为止，W依然是处于我行我素的状态，她想要做什么，谁也不能预料到，就连凯尔希也只是沉默。
正如同现在，如果W真的与罗德岛站在同一边，那么这个时候她就不应该继续为碎骨和弑君者打掩护。而是联合罗德岛和龙门近卫局，一起逮捕碎骨和弑君者。
可她依然帮助碎骨逃离，给碎骨争取时间。
要知道，那把钥匙就是这次事件里最重要的东西。只有保证整合运动不得到它，才能让事件被完美地解决。
但问题又来了，为什么W不会在这个时候帮助罗德岛呢？
碎骨转了好几个弯，在一个小巷子后面停下来，他把抱在怀里的米莎轻轻放下，随后摘下了自己的兜帽。
在确定面前的这个女孩子就是自己的姐姐之后，碎骨也不免地有些回忆往昔。
那时候米莎往往都站在他面前。毕竟孩子的话，还是女孩子早熟要快一些。有一个总是为自己出头的姐姐，那样的感觉肯定是很不错的。
可一场事故让所有人都分开，碎骨和米莎分离了有好几年。
这期间碎骨加入了整合运动，他发誓要让那些迫害感染者的人付出代价。
而米莎，则是成了一个吃着百家饭的孩子。
被自己父亲以前的那些朋友来回接济，自己偶尔也干干活路，这样一活，就过了好几年，一直到现在，重新和自己的弟弟相见，米莎还是有些不可置信。
“我的天...亚历克斯？！你怎么会是...怎么会是整合运动的首领？！”
“这难道不是一个应该发生的事情么？姐姐。”
碎骨耸了耸肩膀，他伸手把坐在地上的米莎拉起来。
“要知道，我和你过的日子并不一样。如果不是因为塔露拉首领，我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米莎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说些什么，碎骨肯定不是说谎。也就是说碎骨确实是一个感染者，并且欠下了整合运动首领的救命债务。
“现在听我说，米莎。”
碎骨半蹲下来，与刚刚撑着身体坐起来的米莎处于了同一横线。
“我需要你身上的钥匙，如果有任何人让你保管它，现在把它给我，我会带你离开这里，等到所有的事情都结束了，我带你认识很多好朋友。”
“亚历克斯...”
米莎看着面前的弟弟，她的思维在停顿了一会儿之后，还是摇了摇头。
“亚历克斯，你实话告诉我，你要钥匙，是为了做什么？整合运动不是已经拿下切尔诺伯格了么？让那么多人无家可归，难道不是因为想要占领切尔诺伯格当成家么？为什么还要钥匙？你们要带着切尔诺伯格去哪儿？”
“...”
碎骨沉默了，他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说。
但蹲在他面前的不是别人，而是米莎，是自己失散多年的姐姐。
即便他们已经多年未见，但是一个眼神。熟悉的面容，熟悉的语气，仅仅是一个照面就能确定彼此的亲情关系。
而他们，也从此走向了两条路。
“我们，要用切尔诺伯格的动力炉，撞击龙门。”
碎骨还是把这个计划说了出来，他不想对自己的姐姐撒谎。
“撞击龙门？！”
米莎的脸一下就变得煞白，她惊慌地问道。
“可是...乌萨斯的移动城邦撞击在龙门上，难道不会引发两国的冲突吗？”
“我们要的，就是冲突。如果没有冲突，感染者将很难拥有正常的权益。”
碎骨不指望自己的姐姐能够理解自己。毕竟他们在当年离散之后，就已经走向了两条完全不同的人生道路。
“你想想，为什么我们会受到迫害，为什么爸爸妈妈会死在乌萨斯当局的手里？”
“仅仅因为，我们是感染者吗？恐怕不是这样的，单纯的病症怎么会引来如此巨大的恐慌？就说那些罗德岛的家伙，他们不也是感染者的组织么？为什么龙门会愿意和罗德岛合作？”
碎骨的思维与他看起来并不一致，至少这一刻，他的思想已经超越了他这个年龄段。
“因为我们是生在乌萨斯的感染者，这个国度已经腐朽，落后。他们把感染者当做一种给普通民众发泄的工具，任凭普通人对我们压迫，当局也对我们实施迫害。”
“而事实上呢？即使感染者确实有着传播矿石病的危险，但我们的力量却远远超于普通人。他们惧怕的不只是病症，而是同时害怕着我们的力量，他们无法解释的强大。”
米莎眨了眨眼睛，她脸上既有慌乱，也有一些明悟。
是的，碎骨说的不错，乌萨斯的确把感染者当成了最为低贱人种，在森严的乌萨斯阶级中，感染者赫然位于最下层。
但好笑的是，给乌萨斯挖矿的，推动着乌萨斯基层工作的，却就是这些被视为可以肆意玩弄的奴隶的感染者。
“可...可是...”
米莎想了想，她又问道。
“一旦两国发生战争，那不就有更多人失散流离了吗？！而且这样真的能帮到感染者吗？战争之中，谁都讨不到好处啊。”
“是的米莎，确实会有更多人失散流离。可当任何一方的力量不足以稳定国家对外战争的时候，感染者就成了一股不容忽视的力量，你明白么？”
碎骨的语气充满了希望，他似乎已经看到了那样的未来。
“当感染者们发现，自己的力量可以带来多大的价值。当他们发现自己聚集在一起的时候，能够有多么强大。那时候我们感染者才能真正站得起来，整合运动的目标就是这样。让所有感染者理解到自己拥有的是什么样的礼物。”
“至于，更多人流离失所？”
碎骨冷笑一声，他冷酷地说到。
“这些没有染上矿石病的平民，平时哪个不是把我们当成洪水猛兽？既然他们如此仇视感染者，那当我们站起来的时候，让他们也尝尝我们经历过的痛楚，这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呢？”
碎骨的话很自私，但是也很现实。
这本就是两个不同人群之间的战争。
“感染者会加入我们，平民会理解到我们的力量到底能有多少价值。”
“斗争，正是斗争让人能顾彻底明白自己处在哪个层次。感染者也需要斗争，要用斗争来将感染者的思维唤醒。”
“复仇是目的，但不是结果。而现在，我们只缺少临门一脚，就是你的这一把钥匙。米莎，把钥匙给我吧！”
碎骨认真地看着米莎，他并不想对自己的姐姐用强，但如果米莎不配合的话...
意料之中，米莎在听到了碎骨的这些想法之后，她先是尝试后退了一步，却直接抵到了墙上。
碎骨说的话确实很有道理，至少在米莎的耳中她甚至认为碎骨或许是对的。
可她却不敢想，如果自己真的把这把钥匙交出去。
那么当切尔诺伯格核心城与龙门城相撞之后，会引起怎样的后果？
有多少人会因为这把钥匙而死，后续引发的战争又会带来怎样的死伤？
是的，碎骨所说的不无道理，可米莎想到这些，她又觉得战争是不好的，她不想要战争。
或许...会有其他办法？
碎骨见到米莎如此犹豫不绝，他又回头看了一眼小巷口，轻叹一口气。
“对不起，先好好休息一会儿吧，米莎。”
说完，碎骨举起了自己的右手，束掌成刀。
砰！
一枚黑红色的能量弹从小巷的尽头飞来，将碎骨举起的右手炸开，他本人也被这枚能量弹击飞了数米远！
“米莎！”
一个紫色的身影不知道从哪儿钻出来，她甩动了手中的绳索，轻巧地圈住米莎的身子，随后往自己这边一拉。
“啊！”
一声惊呼，米莎被绳索拉走，在半空之中，她看清了来者的面容。
“暗索姐姐？！”
正是刚刚被碎骨一脚踢飞的暗索，她实在是放心不下米莎，跟着罗德岛的人一起追了上来。
幸亏碎骨顾念到米莎是他姐姐，还没有直接下手打晕米莎搜身，否则众人恐怕都撑不到这个时候。
米莎落下之后，暗索赶紧伸手，抱住了米莎。
“哼...来的真快。”
碎骨啐了一口，他转过身子来，正面对向了赶来的众人。
阿米娅从后面跟上来，她还举着自己的右手，黑红色的能量在她手指间聚集，刚刚那发能量弹就是阿米娅在极远处使用的源石法术。
很基础，但也深刻展现了阿米娅深厚的法术能力。
而后追赶上来的煌和陈也再次看到了碎骨。
“整合运动首领，碎骨。”
陈站在原地，她大喝道。
“束手就擒！还能让你在牢里有着后半生。不然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我可就不保证了！”
事实正是如此，在长时间的追逐战中，一直跟着碎骨的最后一部分整合运动也被收拾地差不多了。
而整合运动的大部队还被星熊堵截在废弃厂区的大部队那边。
其余隐藏在贫民窟的整合运动，又被林雨霞按死在街道上。如今的碎骨可谓是孤立无援，一个人要同时面对这么多敌人，他是碎骨，不是神。
可碎骨却还是没有放下武器，他只是将下一发源石爆破物上膛，随即对向面前的众人。
扣动扳机。
另一边，龙门总督府。
魏彦吾坐在桌前，他看着面前送来的信件，沉默不语。
书房的大门被推开，一位婀娜的妇人端着手中的茶水，送到了魏彦吾桌前。
“还在担心大炎的事？”
“我的这位弟弟，对我寄予厚望。但说实在的...唉。”
魏彦吾放下手中的信件，他叹了一口气。
“那个位置不是什么人都能坐上去的，他能在王座上坐五十年，历代以来，都算是名列前茅，但我不同。”
魏彦吾是先民血统，也正是因此，他的头颅与常人不同，却有着微妙的神态表现能力。
“我并非害怕承担责任，我是怕这个责任，我担不起。”
与魏彦吾相同，文月夫人，也是一位有着先民血统的女性。婚后他们向来都是夫妻和睦，也正是如此，他们的联姻算是珠联璧合。
“所以他会让锦衣卫来看看，看看你到底是不是一个好皇帝。然后再来做决定。”
文月把茶杯放到魏彦吾身边，随后放下盘子，来到魏彦吾身后轻轻按起了他的脑袋。
“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就算你真的坐上了那个位置，我也会陪你到最后。”
魏彦吾无言，他只是伸出一只手，握住自家夫人的手掌，轻轻叹气。
沉默了一阵之后，文月出声问道。
“所以，那些锦衣卫什么时候到龙门？”
文月的语气微微变冷。
“我也好让黑蓑做好准备。”
“锦衣卫么？他们来不了了。”
魏彦吾眯起眼睛，默默享受着夫人的照顾，他喃喃说道。
“神将...是他么？”
...
也是同一时间，龙门城外环荒野。
不死人渐渐散去手中的雷枪，他有些不能理解地看着半跪在他面前的三位锦衣卫，他们恐慌与顺服的模样，让不死人藏在头盔下的眼睛里充满了疑惑。
刚刚不是还说要让我永远闭嘴来着？怎么雷枪都没扔出去，就像是看到爹一样？
“你们...这是...？”

232.大炎神将竟是我自己
几分钟之后，龙门城外环，荒野茶馆里。
四个人坐在一起，面前摆了一壶茶，每个人面前都有一个茶杯。
不死人从包里掏出了一卷龙门币交给前来的服务生。
“把这个，交给老板。”
“啊，好的！谢谢客官，客官慢用啊！”
服务生挤出了一个笑脸，然后把手中的茶点也都放下之后，钱都没来得及拿就直接逃走了。
不死人低头看了一眼桌子上的钱，把它压在了茶点盘子下面。
“真的很抱歉！大人！还要让你破费来解决这件事！”
那位为首的锦衣卫已经解除了身上的特化状态，现在三个带着兽面的人坐在不死人的面前。
他们拘谨的模样就像是犯错的小孩儿坐在老师面前，一动不动。
说实话，不死人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明明刚刚两边打地热火朝天。
锦衣卫解除了自己身上的限制，不死人也打算动用奇迹和法术，两方都开始认真起来了。
结果，锦衣卫刚刚看见不死人凝聚出来的雷枪，干脆就放下了自己的武器，并且在不死人面前半跪下来，口中还大呼道。
“大人！息怒！”
不死人当即愣住了，随后散去了手中的雷枪。
于是，不死人就这样站着，三人就这样跪着。
过去了几分钟之后，一直维持着这样的状态。直到三个锦衣卫悄悄抬眼看了一眼不死人，这才看到不死人也蹲下来看着他们。
“你们，干啥呢？”
...
“大人赎罪！小的不知道神将传人在此，此前口出狂言，还望大人责罚！”
锦衣卫三人即便被不死人命令坐在桌子旁边，他们还是一副自己做错了事儿的模样。
不死人这边就更是一摸脑袋不知道发生了啥。
什么神将，神将传人又是啥？为啥他就漏了一个雷枪，就被当成神将传人了？
“什么神将，神将传人？”
不死人用疑惑的目光看向三名锦衣卫，随后抬起右手，在掌心凝聚了一柄小雷枪。
“你们认识这东西？这是雷枪啊，与你们口中的神将又有什么关系？”
“回大人，您手上的这力量，正是隶属于陛下及陛下亲卫的证明，雷法传承，只有参与过当初封神之战的众位大人后裔们才有资格学习或是传授。”
锦衣卫看着不死人手中的雷枪，露出了有些羡慕的目光，随后又低下头，继续说道。
“您的掌心雷，不管是色泽，还是声势。都已经几乎达到了在古战场幻境中，那位神将本尊使用时达到的程度。想来也是在陛下身边，身居高位吧？”
不死人一听，他意识到了一件事。
这些锦衣卫认识雷枪，而且对自己使用的雷枪提出了一个评价。
与他们见过的雷枪几乎无二。
问题就来了，这些锦衣卫为什么见过雷枪？雷枪与他们大炎又有什么关系？
不死人顿时来了兴趣，他端起茶杯，打开了头盔下面的呼吸罩，抿了一口，随后开口说道。
“我不知道你们所说的古战场幻境，也不知道你们从哪儿知道的雷枪。但是你们说的雷法，我很感兴趣。你们说其他人也会雷...雷法。具体是什么形式？这和大炎又有什么关系？”
三名锦衣卫一听不死人这么说，他们面面相觑。
片刻之后，为首的锦衣卫抬起双手，对不死人抱拳说道。
“大人，恕属下斗胆一问，您不是大炎人氏？”
“我不是。”
不死人摇摇头，他说道。
“我是受人所托，来到这里阻拦你们的。没有要求要杀死你们，只是要让你们离开这里。不过见了你们之后我倒是对你们身上的这些装备产生了很大的兴趣。然后你又告诉我，你们认识雷枪。”
不死人散去右手的雷枪，他正准备去拿茶壶给自己倒茶。
有个眼尖的锦衣卫先不死人一步，提前端起茶壶，站起来讨好似的给不死人倒上一杯茶。
有人这么服侍自己，把不死人整的一愣一愣的，只是点头说了一声谢谢。
那个锦衣卫也受宠若惊地摇摇头，然后羞涩地坐下去，等着自家首领继续和不死人讲话。
“那属下再问，您是从哪儿学习雷法？并且精进到如今的层次，是否是在大炎境内？”
那锦衣卫首领似乎是发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他看着不死人，神情激动地问道。
不死人摇摇头，他说。
“虽然不知道你问我这个干什么，但是我可以告诉你。我学会你口中这个雷法的时间，绝对比大炎存在的时间还要更加久远，只是我失去了部分记忆。”
那锦衣卫首领身子有些不稳当，剩下两个锦衣卫也一副坐不住的模样。
只见那锦衣卫再开口问道。
“大人...您是否听说过「真火」？”
“「真火」？这又是什么？”
不死人今天算是学习了各种新词汇，先是雷法，掌心雷，然后又是真火。完全不明白这些家伙想要表达什么。
但是，按照锦衣卫的逻辑来看，不死人自己也有猜测。
索拉尔曾跟自己说过，他早就苏醒过一次，并且在泰拉上留下了自己的各种痕迹。倘若自己也曾在大炎驻足，那或许他们所说的真火就是...
不死人抬手，嗤的一声，一丛金黄色的火苗从不死人的手中亮起。
那锦衣卫首领颤抖着手，从自己身上的碎甲上取下一枚甲片。
“卑职...卑职斗胆以邪魔之躯试真火，还望大人赎罪！”
说完，他把手中的甲片扔向不死人右手的火苗。
那一刹那，锦衣卫扔出甲片恍若本身是汽油一般熊熊燃烧，恍惚之间还能听到在不死人手中发出的尖利嚎叫。
不过一秒，甲片就被彻底蒸发，就连黑雾都没剩下。
不死人能够从右手初火上感受到初火的情绪，它正在告诉自己，这种程度的深渊，有些弱的离谱，并且它想要吃掉更多深渊。
不死人看向面前的锦衣卫。
不知何时，这三个锦衣卫又从座位上跪下去，在不死人身边，低头颤抖。
“恭迎神将转世回归，大炎万岁万万岁！”
火苗静静燃烧着，不死人就这样坐在位置上。
沉默了很久。
“不是...你们这是...”
不死人感觉自己是又睡了一段时间，而且时间应该不算短...
这神将转世又是怎么回事？这群锦衣卫的态度就跟过山车一样，关键是还搞得这么尬。
“你们先起来，坐下来，慢慢说。”
不死人收起初火，他很想摘下头盔揉一揉自己的太阳穴。
所以，这神将究竟是什么玩意儿啊？
又隔了好久，不死人才终于从这些坐下来，慢慢冷静的锦衣卫口中大概得知了自己想要知道的一切消息。
“所以，你们觉得，我就是在大炎传说中拯救大炎的那个神将？”
“不用担心，大人。有精纯雷法与压制邪魔的真...真火在身，我们...我们不会认错人！”
三个锦衣卫就像是见到了偶像一样，说话都不利索了。
“传说中，大炎之初，先民们皆为神明的食粮。我们生活在这片大地上，仿佛生来就是服侍那些神明的一样。直到神将出现，与先祖合力镇压邪魔，射落恶神。敕封处于中立阵营的诸位神明，一手创建了大炎王朝，延续至今。”
“战场上，我们收集陨落神明的身躯，以邪魔的各个身体组织作为材料，打造出了盔甲与宝刀，用属于神明的力量反抗神明。”
那锦衣卫首领也意识到了一件事，那就是面前的这位「神将」好像什么都不知道。
但只要他会雷法，还有真火伴身，那就绝对不会认错。
“神将将雷法的修炼方法赠与开国皇帝，又在万魔窟前留下真火以镇压千年。后来，神将在离去之时，满朝文武跟随。百姓夹道相送，只盼得神将早日归来。如今终于被卑职寻到了！就是您啊！”
说着，这锦衣卫几乎就要贴到不死人的身上来，抱住他的大腿。就差一边哭一边喊着你带我走吧！
“雷法或许是诸位大人能够修习的力量。但唯有真火，只会听得历代皇帝调遣。除了神将与陛下之外，无人能够唤得真火。同样，即便有邪魔在大炎境内出现。但只要万魔窟前的真火不灭，那些邪神就翻不出什么风浪。”
不死人皱着眉头把几乎贴上来的锦衣卫推开，他总觉得他们这热情的态度怪怪地。
那锦衣卫首领也重整态度，又低声咳嗽两声，说道。
“咳咳...所以，您手中的真火与雷法，就是证明身份的东西。能够同时掌控这两种力量，只有神将本尊亲临才能做到，属下绝不会认错人！”
不死人算是听明白了。
他们说的没错，真火...不是，是初火。初火确实只有自己可以使用。
既然他们说的真火和初火是同一个玩意儿，那留在他们口中那个万魔窟前面的真火，就只有可能是自己留下来的。
那样的历史距离如今，已经过去了上千年。
也就是说，自己终于找到了第一个证据，能够证明自己在几百年，甚至上千年前苏醒过，并且在这片大陆上留下了属于自己的痕迹。
但是...
“那你们脸上这个面具又是怎么回事？我怎么看到，它也可以压制你们身上的深渊？”
“这个面具吗？”
那锦衣卫首领摘下了自己脸上的面具，也露出了他的面容。
五官长的很端正，眉眼看起来像是个十几二十岁的小伙子，但胡子的末端却已经有些灰白之色。
是一个菲林族的小家伙，他把手中的面具递给不死人。
不死人接过来，细细体会其中蕴含的力量，而那锦衣卫首领也开口说道。
“这是属于先祖的力量，当时与神将您并肩作战的其中一位先祖，在最后封印万魔窟一战中陨落，他的身体虽然消逝，但灵魂伴随着您留下的真火驻守万魔窟千年。因为与真火化为一体，所以他的力量也有着镇压魔性的能力，只是远远不如您手中的真火那么强大。”
不死人确实从这面具上感受到了些微的熟悉，但又不是那么清晰。
“每一个为大炎奋战的人，不管是陛下身边的亲卫，还是驻守边关的战士，都会受到先祖的赐福，以此拥有了能够抵抗邪魔的力量。”
很明显是另一股意志，但是很亲近。
“只有依靠先祖的力量，我们才能在使用这些装备的同时，不被魔性侵蚀，守住本心。只不过...使用这些由邪魔铸成的装备，终究还是有代价的。”
那锦衣卫首领接过了不死人手中的面具，重新戴在脸上。
“但是，代价不过都是浮云，只要我大炎百姓安居乐业，王朝万世不倒，就已经足够了。能够成为锦衣卫，是我们的荣幸！”
不死人点点头，他已经大概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看来，去大炎的计划，要往前面提一提了。
不管是他们口中自己留下的那一缕初火，还是初火镇压的万魔窟，都是不死人很感兴趣的东西。
“大人！跟属下回去面圣吧！”
那锦衣卫又半跪下来，蹲在不死人身侧。
“有您在，陛下见到了您也一定会很高兴的！”
但很可惜，现在不死人却没有直接去大炎的打算。
他可没忘记，那天在切尔诺伯格闻到的那股味道，还有那个一直没有露面的整合运动首领。
“现在？现在不行。”
不死人摇摇头。
“我还有些事情要呆在龙门，等到龙门事了，我会去一趟大炎。”
既然都和这些锦衣卫说通了，那自己的任务也就算是完成了，他们不会和自己打架的，而且这样回去，也不会被他们的上司给骂上一通。
“你们就先回去吧，龙门的事情就不要管了...啊对，差点忘了。”
不死人从怀里掏出一封信件，放到桌子上。
“这是罗德岛的首领让我交给你们的一封信。虽然她说要留一个活口回去送信...但三个活口应该也一样。刚好，你们把这封信带回去，不会有事的。”
三个锦衣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低下头。
“诺！”
不死人点点头，终于把这件事给解决了，而且还收获不少...
他正这么想着，又准备起身离开，却发现这三个人还蹲在地上。
“你们...还有事吗？”
不死人总觉得他们话还没说完。
他刚刚开口，他就看到这三个锦衣卫悄悄抬头，然后不知道从哪儿掏出了一个小本子，还递过来一支笔。
那个锦衣卫首领还从胸口抽出了自己被撞烂的护心镜，一并奉上
“那个...神将大人，能给个签名吗？”
好吧，他们就等着不死人问话来着。

233.霜星!
不死人离开的时候，这些锦衣卫也终于从地上站起来。
为首的锦衣卫首领看着自己手中留下了签名的护心镜，呼吸不由得急促起来。
旁边跟着的锦衣卫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笔记。他虽然心情有些激荡，但还是想到了不死人临走时候的嘱托。
“老大...我们真的就这么走了？”
那锦衣卫看着首领低声问道。
“就这样回去的话...”
“咋？你还想跑回去把神将追回来？非要拉着他一起回大炎？”
锦衣卫首领回头看了一眼跟着自己的下属，他就差翻一个白眼。
“先不说他是不是神将，就刚刚咱们的实力，你觉得能把人家留下来？神将有没有认真和我们打都不知道，就现在他的实力，与传说中肯定有差距，但也不是我们能碰的。”
锦衣卫首领看向不死人离去的方向，喃喃说道。
“近身战，不依靠任何其他力量，压制一个锦衣卫小队，这样的实力，简直就是深不可测。战斗本能和一切都搭配的很好...不愧是神将，能做到这种地步...”
那下属闻言，也闭上了嘴巴。
他本来是想问真的不去龙门看一下吗？魏彦吾可能真的...
但回头一想，就算魏彦吾真的如朝中传言所说，想要带着龙门自立门户。但只要神将还在，魏彦吾就不可能放开大炎这个稳固的后盾。
更别说，这么多年了，龙门也没出什么问题，要是真会出事儿，也不会是在现在。
“动动脑子，兄弟。要是魏彦吾真的有造反的心思，光靠我们三个，留不住他的。”
那首领摇摇头，他把护心镜像是宝贝一样塞回胸口。
打算回去之后找工匠修理一下，然后直接拿回家供起来。
这可是和神将切磋的时候被打碎的护心镜啊！有特殊意义的！
“我们的任务不是去确保魏彦吾是否有造反的心思，而是当做一把锤子，敲在魏彦吾旁边的桌子上。让他搞清楚自己的定位，算是敲山震虎。但是现在嘛...”
首领拍了一下两位下属的肩膀，感叹地说到。
“你们俩觉得，神将是怎么知道我们会来的？他又是怎么知道我们的必经之路？”
两位属下梗了一下，顿时反应过来。
神将能来这里，恐怕就是有魏彦吾的授意，魏彦吾恐怕还把三人的路线都告诉神将了。否则他怎么会这么准确地就在这里等着，还等了老半天。
虽然一开始这样想的时候，还在觉得魏彦吾个老逼登，心机颇深。
但后来转念一想，就连自己都能看明白神将的身份，魏彦吾作为陛下的兄长又怎么会看不出来？想来魏彦吾应该也是故意让神将到这里来，让前来龙门的锦衣卫知难而退。
这样一来，既能让锦衣卫不在龙门，三位巡查使大人也没法太多的干涉到魏彦吾在龙门的部署，又能够让锦衣卫有着足够回去的借口。不管是哪一方魏彦吾都不会得罪，甚至还完美化解了大炎内部觊觎龙门的压力。
而且，大炎皇帝要是知道这个消息，那么重心将不再是关注到龙门，而是关注到神将上。
甚至魏彦吾找到神将这件事情本身就能作为一个大功。
魏彦吾根本就没有自己出手。仅仅是一个布置就为他带来了这么大的益处。
“不愧是能在龙门这个鬼地方呆上十几二十年的老怪物，陛下的担心是有道理的。”
锦衣卫首领感叹一声，随即回头，带着两位锦衣卫下属骑上了他们牵来的马匹。
这些马匹常年跟随锦衣卫征战，早已听多了厮杀声与刀兵碰撞，刚刚面对战斗并没有惊慌失措地逃跑，而是安静地呆在原地，伴随着锦衣卫抚摸身体还喷出了一些鼻息。
“驾！”
古道西风骏马，三名锦衣卫在黑夜之中消失在茶馆外，不过多时就彻底没了声息。
那原本是服务生模样的小生，不知何时也消失在了原地，只剩下一个默默整理茶馆的掌柜，将那些倒下的桌子椅子重新摆正，摆好。
“这样么？他们确定，那就是神将？”
魏彦吾坐在茶桌前，他端起了面前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可即便如此，他的左手还有些颤抖。
“嗯...雷法，真火，该有的要素蜷在他身上，这不是神将都说不过去了，确实是这个道理。”
“行吧，那就这样，辛苦你了，阿强。这段时间就好好休息吧，等到春节过了再来近卫局报到。”
“嗯，好好休息，晚安。”
打完电话，魏彦吾把通讯器放在了面前的桌子上，他右手抓起放在旁边的烟斗，吸了一口之后，慢慢吐出。
这个过程中，魏彦吾有些颤抖的身躯也逐渐平稳下来。
“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在女士面前抽烟，我从没见过你这么失态的一面。”
凯尔希就坐在魏彦吾面前，尽管魏彦吾并没有把烟吐向她面前，但她还是面色不变地说出了这句话。
“是确定了他的身份了？”
“没错，他就是神将，就是那位传说中，陪同大炎开国皇帝一同开辟朝代的神将。”
魏彦吾抬起眼眸，他有些打趣地朝凯尔希问道。
“感觉怎么样？随意使唤这样传说中的英雄的感觉？”
“得了吧，我可不敢随便使唤他，要说使唤，感觉还是他使唤我更多一些。”
说起不死人，凯尔希也有些郁闷，她从没在一个人身上吃过这么多的瘪。
打又打不过，就连藏在黑暗中的红也逃不过他的感知，甚至红本身都罕见地在不死人身上感觉到了极强的恐惧感。
关键是凯尔希也不方便拿什么东西去压他，凯尔希始终都没有什么实际上的掌控感。
而凯尔希这样的人，最不喜欢的就是脱离掌控的感觉，那会让她觉得自己没有安全感。
况且，不死人似乎也知道凯尔希拿自己没办法，每次说话和交流，都能把凯尔希气地一哽一哽地，整整的一个凯尔希克星。
可是，即便如此，当凯尔希确定了这个人就是传说中的人物时，她还是不免有些震惊。
难怪博士即便身受重伤，进入石棺之前，都要嘱托凯尔希，让她一定要找到不死人。
他不只是一个战斗力的保障，更是那些古老存在的证明。
“所以，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凯尔希摆明了和魏彦吾说道。
“大炎不会插手龙门的事情，派遣过来的三位巡查使应该在不久之后就会离开龙门，而整合运动也在我们的控制之下，不会造成更大的影响。你是想先动龙门里面的蛋糕，还是外面的？”
魏彦吾摇摇头，他提起公道杯，给两人都倒上了茶水。
随后放下杯子，说道。
“现在还不是时间。龙门的工作效率不应该这么快，用这些我们得知的情报，本身就能摄取很多不属于我们的利益。但为了将利益最大化，我依然不能出手。”
魏彦吾看向旁边的凯尔希，他说道。
“和之前的合约一样，这次事件过后，罗德岛拥有在龙门开设分部的权利，并且免去三年的房租，这已经足够了。”
凯尔希对这样的安排已经十分满意了，并且今天还有一些意外收获。
既然知道了不死人的身份，那凯尔希以后在考虑其他的事情的时候，就会灵活许多。
“整合运动等人无非只是一颗被推出来的棋子。虽然这枚棋子很有价值，但也不值得我冒着更大的风险去快速剿灭他们。只要化解这场危机，就已经足够。”
魏彦吾用烟斗一边敲击着桌子，一边说道。
“我已经和乌萨斯那边取得了联系。即便切尔诺伯格核心城撞上龙门外部装甲，我们正式开始对切尔诺伯格核心城进行扫荡，那乌萨斯也不会发表任何政治上的言论。因为乌萨斯官方已经承认了整合运动作为恐怖组织，夺走了切尔诺伯格。”
魏彦吾露出一个笑容，他说道。
“这就代表着，不管整合运动背后推手到底是不是乌萨斯，这件事已经能够让我们放开手脚去做了。多亏了你们对整合运动的清扫和阻拦，龙门已经几乎可以说是安全了。”
“只要最后的钥匙没有被夺走，是么？”
凯尔希帮魏彦吾把最后一句话说了出来。
“是的，你可以这么理解。”
魏彦吾把手中的烟斗放下，端起茶杯又喝了一口茶。
凯尔希默然不语，她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整合运动的人已经在切尔诺伯格与罗德岛正式交战过，不可能对罗德岛没有防备。
那么，整合运动又是以怎样的底气确保这些进入龙门的人，不会成为炮灰呢？
她想不明白。
难道所有整合运动的首领都会在这里集合？总不可能整合运动打算把全员都葬送在龙门吧？那位叫做塔露拉的首领，真的会这么愚蠢么？
另一边，明明已经夺回了米莎的众人，却在此刻陷入了苦战之中。
星熊那边确实已经阻拦下了跟随碎骨逃入厂区的整合运动，可从房屋与小巷街道里，又涌出了新的一批整合运动，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就藏在了这里。
而碎骨会打算在这里向米莎表明一切，未尝不是有要在这里结束与龙门近卫局和罗德岛追逐战的打算。
临场赶来的陈并没有跟随他的警员，剩下的一切战力，大多都是罗德岛的人。
这个时候，陈也默然间放弃了自己的指挥权。
就连她自己，也在下意识地听从博士的调遣。
“呈防守阵型，我们的目的是保护米莎不被抢走，只要这个目的达到了，是否驱赶敌人，已经不是我们的重要目的了。”
博士站在阵型最中间，与藏在里面的米莎缩在了一块儿。
博士低头看了一眼米莎，他伸手在米莎脑袋上摸了一下，随后又继续按住耳机，向周围的干员们下达命令。
“不要留手，全力进攻。一定要坚持到星熊警官过来！”
陈已经联系了星熊，大概十分钟以内，星熊就会带着一批警员，加入到这里的战斗中来。
到那时，优势方就会变成龙门与罗德岛的联合战线。
也就是众人都在哭哭防御的时候，空气中的温度骤然降低，从地面升起了白茫茫的雾气，阻碍了众人的视线。
“小心！是敌人的源石技艺！”
煌最先喊出了声，这模样像极了那个带着口罩的女人使用的源石技艺。
能够隔绝部分声音与行动轨迹，最重要地还是抵消感知能力。
可众人惊愕地发现，自己的声音一点削弱都没有，而那雾气也没有继续扩散。反而是这些雾气越来越重，几乎要垂在地上，铺成了一片地毯。
也就是这个时候，弥散的雾气令地面的石板与泥土也变得坚硬起来。
一枚冰柱突然就从冰雾中袭来，几乎是高台一般，将躲在人员中的米莎高高地顶起来。
“小心！不是之前的源石技艺！”
阿米娅意识到了关键点，弑君者的雾气并不会下沉地这么厉害，也不会引起剧烈的环境反应。
也就是说，答案只有一个了。那就是来了一位新的整合运动首领。
说时迟那时快，从那遮挡视线，让罗德岛众人的视线都受阻的雾气之中。
“去吧。”
伴随着冰雾中的一声轻响，无数标准的制式装备也从那冰雾中冲了出来。
他们穿着类似的额制服，手中举起的武器对准了罗德岛的众人，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
阿米娅这边是是无法理解，这是整合运动有些意料之外的打算。
但事实上，人家并没有想过要依靠冰雾躲开遁走，而是要绝地反击。
而那些冰雾的始作俑者，则穿过了浓浓的冰雾，到了大家面前。
她手持类似于针管的武器，在阴影中显露了身形。
霜星看着面前的这些整合运动，她沉默了一会儿，随后转过身来对站着的罗德岛众人抬起了手中的针管。
“付出代价。”

234.杀死我,向我证明!
暗索身边的米莎被一根冰柱强行顶到了十几米高的天上，冰柱又在不断的生长过程中再次偏移，一直到生长停顿，将天空中的米莎一下顶飞。
“米莎！”
暗索想要冲出去，但一位罗德岛的重装干员却拉住了她，并且将手中的盾牌砸到地上。
下一秒，巨大的爆炸声响起，暗索不由自主地眯起了眼睛，碎石撞击在她身前的重装干员盾牌上。
碎骨收起了手中的榴弹枪，啧了一声，随后退到霜星身后。
他和弑君者都已经快要到达极限了。
飞在空中的米莎，被一个黑色的影子劫下来，随后轻轻落到了地面。
米莎在突然升空，以及剧烈冲击的双重作用下，本就在几天的流浪中受尽挫折的精神再也绷不住，闭着眼睛昏迷过去。
弑君者将米莎轻轻放到了地面，又在米莎身上摸索了一会儿。
随后，从米莎靠近胸口的口袋中摸出了一柄钥匙，一柄用链子穿过柄口的钥匙。
众人也都在对峙之中，看到了那柄钥匙。
“整合运动的贼人，没想到龙门城里还藏着一位。”
陈低声说着，她打量了一下目前已经出现在众人面前的几位整合运动首领。
弑君者将钥匙收起来，她站在碎骨身侧，而碎骨和弑君者又同时站在了霜星身后。
霜星身上的压迫感太强，任谁都能感受到环绕在空气中的寒流，同时在阵型中间突然升起的冰柱，也让所有人都意识到了，面前这位感染者，至少在源石法术上，是当之无愧的顶级。
“钥匙到手了，霜星。”
碎骨低头看了一眼米莎，他有些犹豫，随后开口说道。
“我要带着她，一起走。”
“可以，你们直接走。”
霜星摇摇头，她的声音很冷，就和她说的话一样。
“我赶来的很紧，龙门城门的守军刚刚被我解决，现在就要离开，没有时间了。”
“可是还有那么多兄弟！”
碎骨没有忘记跟着自己一起来到龙门的那些弟兄们。
虽然他也知道，弱肉强食是自然法则，但既然都是跟在他身边的朋友，也没有人会随意把他们撇下。更何况，他们已经牺牲了好一部分了。
“我们来的路上，已经帮了他们一手，和他们作战的那位警官刚刚还追在我们后面，实力强劲，你要是再磨蹭下去，就谁都走不了了。”
霜星一边说着，一边朝着罗德岛的方向走去。
“那你呢？！”
碎骨扛起地上的米莎，他开口问道。
“你觉得，有这些人追着的话，你能走么？”
霜星将手中的针刺外露，环绕在周身的寒流已经化为实质，将空气中的水分全都凝结成冰霜，飘散在风中。
月光的照射下，闪亮的晶点与洁白的发丝一同飘扬。
她冷漠地说道。
“总得有人留下来断后，首领需要你们，快走吧。”
“...”
碎骨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又转过来看向了前方挡在众人面前，试图阻拦他们的霜星。
他知道，这不是任性耍义气的时候，咬咬牙，碎骨低声吼道。
“走了，弑君者。”
“你走吧。”
只听得叮当作响，最后一枚药片也被弑君者倒在手上，随后扔进嘴里。
“总得有人留下来帮忙断后，你说的对，不过为什么这个人必须是你？”
弑君者吞下最后一枚药片，又从胸口摸出了一根针剂，歪着脑袋，将针剂口打开，一下扎在自己的脖颈上。
“嘶...他妈的。”
不死人留下的伤口依然在隐隐作痛。但这最后一片阻断药与隔离针打下去之后，弑君者也有了在短时间内继续作战的能力。
“我就算回去也是废人，倒不如留下来搏一搏，看看能不能帮你离开。”
弑君者冷淡地说着，伸手将钥匙链扔给碎骨，随后戴上了自己的口罩，有丝丝白雾从口罩里涌出。
“你们？！”
碎骨慌忙之中单手接住了钥匙链，他愣了一下，热血上涌，正想说自己也留下来，却被突然转过头来看向他的霜星瞪了一眼。
“亚历克斯，不要意气用事，你还能帮到首领，我们人手已经不多了！”
就像是一盆冷水，临头浇下，碎骨原本有些热血的势头一下被打压下去。
霜星说的不错，梅菲斯特死后，本来整合运动就少了能够统筹计划的人，再也不能失去哪怕一个首领的战力。
弑君者本来就算是半个废人，即便离开，也没法帮忙守护核心城。
而霜星要是不留下来，谁也走不了。
如今看来，也就只有碎骨和W能够在撤退之后继续抱有行动的能力。
“快走！”
霜星严厉地说道。
“趁着近卫局的人还没有补防龙门城门，赶紧离开！”
也就是这时，一枚弩箭飞向了霜星。
霜星抬起右手，一层冰墙拔地而起，挡在了她的面前。
弩箭在冰墙上不过深入了几厘米，就再也无法刺入哪怕一丁点。
碎骨当然看得懂场中的情况，他咬牙收起手中的钥匙链，背上米莎转身奔跑离开原路。
霜星说的没错，他必须要走，总得有人要把钥匙交给首领，他们不能全都被埋在这里。
如今，尚且能够保持理智的整合运动首领，也就只有霜星与爱国者两位了。
而爱国者接到了塔露拉的命令，回防切尔诺伯格核心城，而霜星则是被派往了龙门，接应这里的碎骨。
即便她早就知道，这次接应任务，或许自己根本就没有机会再回去。
她已经意识到了，在那位首领的躯壳之下，或许已经有了另一个无法言说的存在。
否则，塔露拉不会变成现在这个鸟样子。
可即便如此，她也不能后退一步。因为她站在这里，是以整合运动的身份，而不是以个人。
倘若有人要对整合运动的首领举起刀兵，那么这个人，绝对不能是自己人。
而现在看来，塔露拉的计划依然是有可能起作用的，因此霜星也不能无视她的想法。
那么...
在霜星的头顶上，骤然略过去一个影子。
“可别死了啊。”
那人只是说了一句，随后跑向了碎骨的那边，追了过去。
是一直藏在暗处的W，她没有选择留下来帮助霜星，而是追上碎骨，试图保护他离开。
“借你吉言。”
霜星一边说着，她也举起了自己的双手。
军刺交错，霜星毫无保留地催动着自己的源石技艺。
尽管她的身体已经濒临极限。如今每一次使用源石技艺，都是在对自己身体进行进一步的压榨。
可她明白，在做的各位，都不是什么善茬，光靠她和弑君者，也只能尽可能地拖延她们些许步伐。
“我们可能会死在这里。”
霜星撇过头去，看了一眼弑君者。
“你真的不考虑一下么？”
“你觉得现在的我就像是活着吗？”
弑君者扬起脑袋，给霜星看了一眼两三个明晃晃的针剂印。
“靠着这些东西续命，不然就要躺在冰冷的床上，我宁愿死在战场上。”
弑君者重新带上了兜帽，不断有白色雾气从兜帽之下涌出，在片刻之内就席卷了整条巷子。
巷子的左右角落中，有潜藏在其中的罗德岛成员，他们收到了Scout的命令，正要悄悄地略过霜星的封锁，前往他们身后，追击碎骨。
可也就是这个时候，数名身穿白色抗寒服的雪怪小队队员们挡在了他们面前。
大熊握紧了手中的武器，他的声音从粗犷的面具下传出。
“抱歉，此路不通。”
一时间，两方的人手都僵硬在了这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他们知道对方是谁，也知道他们是什么模样。
上一次，雪怪小队在切尔诺伯格放过了他们，甚至还出手帮助他们度过了陡峭的下坡。
但这一次，他们选择挡在了Scout小队成员们的面前。
阿米娅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她在作战报告里认识了面前的这位女孩儿。
她知道，霜星的本性不坏，在切尔诺伯格的战斗之中几乎没有出手过，并且面对罗德岛还充满了善意。
“博士...”
阿米娅抿了抿嘴唇，按住了自己想要抓住博士胳膊的手。
她知道，自己不能总是依赖博士，但现在的状况真的让人十分纠结。
真的要对她动手吗？
明明她之前，也对Scout他们表示了足够的善意。
“在我倒下之前，没有人可以通过这里。”
霜星说着，她的眼睛在人群中飞速打量着，并没有注意到那个身影。
不知为何，心中突然就松了一口气，握住军刺的手也更加用力了起来。
她不怕罗德岛，但就是对于加入了罗德岛的那个人心有余悸。
这其中固然有因为他的实力十分强劲的原因。但未尝也不是因为不死人对于她来说有着特殊的意义。
而且，他真的很像自己另一位重要的家人。
如果不死人今天真的站在她面前，霜星自己都不知道她还会不会有这个勇气站出来，为了自己的同伴殿后。
“罗德岛，我知道你们，感染者派系中的和平主义者。我也知道你们的做法。”
霜星大声说着，她毫不避讳地开口。
“怀柔政策，不是么？希望感染者和普通人站在同一战线，用理解的方式团结两股不同的力量。但你们这条路也并非坦途，不要真的以为会有那么多理智的感染者。也不要真的认为，会有那么多愿意帮助感染者的普通人！”
霜星并不是没有想过罗德岛的方式，说实在的，其实早期的整合运动也是如此。
任何是感染者的，都是同伴，大家聚集在一起，只是抱团取暖。
想要继续反抗下去的，就是同路的同伴。就算是要离开，塔露拉也会给予足够的食物和水，放归他们寻找自己想要的生活。
可终归有感染者不愿意反抗，甚至还认为他们这些反抗的人，脑子有坑。
那些普通人也大多数都是表面一套，背地里一套，上一秒还表示自己不会对他们下手，下一秒就立刻派人去通知乌萨斯政府，只是为了那微薄到可怜的赏金。
霜星不明白，为什么总有人认为感染者才是乌萨斯的威胁，真正威胁到乌萨斯的从来都不是感染者，而是他们对感染者的态度。
或许也正是如此，一开始名声不显的整合运动对外态度逐渐强硬起来。
在经历了一系列的事件之后塔露拉更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逐渐被称为整合运动的暴君。
可笑的是，整合运动越是强硬，反而就有更多的感染者慕名而来。
于是，首领们逐渐找到了一个能够将大家聚集到一起的新理由。
复仇。
“这不是怀柔政策。”
就在霜星喊话的时候，站在阿米娅身边的博士却上前一步，他静静地看着面前的白色身影，开口说道。
“我们是在以平等的身份与龙门进行合作。并没有上下级之分。而且，还有一点，你是不是搞错了？”
博士顿了一下，他大声喊道。
“认为感染者与普通人有区别，不断制造矛盾，分化两个人种概念的，不只是你们眼里的正常人。就连你们整合运动自己不也是这么想的吗？！”
“罗德岛从来都没有将病人与常人分开，我们从来使用的名义，都是罗德岛这个整体。在我们眼里，感染者不过是生病的普通人罢了。从头到尾一直在区分感染者与普通人的，不断激起两方矛盾，分化两方立场的，不正是整合运动你们自己吗？！”
“就这样，也敢说是为了感染者的公平权益？真的没有被所谓的复仇，蒙蔽自己的双眼吗？！”
陈有些意外地看向了站在自己身旁的博士，弑君者和霜星也忍不住将视线看过去。
博士的身体机能不算太好，他的大声，其实也没有到震耳欲聋的程度，但所有人都能听到这些话了。
弑君者默默握紧了手中的匕首，她竟然没有任何理由去反驳博士所说的话。
霜星则是犹如一柄重锤敲在了自己的脑袋上，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塔露拉一直强调的复仇，重新获得权益。
这看起来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但塔露拉并没有任何一点考虑到两方的关系。
她到如今的所有所作所为，都像是为了激发感染者心中的恶魔，让愤怒与仇恨占领理智的高地，从而加入整合运动。
这根本就不是一场感染者的革命运动，更像是一场有预谋的感染者暴动。
可即便她明白，自有了攻占切尔诺伯格计划以来一切的不和谐点，但事到如今，她更是没了别的选择。
所以，她抬起军刺。
冰刃犹如雨点一般在周身浮现，又以好似弩箭的速度飞向了前方的众人。
“博士！小心！”
阿米娅下意识撑起能量盾，挡在两人面前，又伸手拦住了博士的脖子，保护他不遭受攻击。
叮叮当当的声音不断作响，幸亏罗德岛的干员们都有接受过抵抗训练，因此没什么人受伤。
而陈更是以精湛的身法躲开了冰刃的袭击，又将右手搭在了左手的刀鞘上，直直地冲向了前方的霜星。
霜星双目一凝，她先是向后跳起，原地又立刻爆开了一团冰刺，向四周以极为狰狞的状态炸开！
陈微微皱眉，只得原地一个急停，又向侧方猛扑，躲过了霜星的这场进攻。
霜星右脚轻点在高耸的冰柱上，恍若冰天雪地的公主，她低头凝视抬起头来的博士与阿米娅。
“那就来吧，罗德岛。”
霜星轻声说道。
“杀死我，向我证明，比起整合运动来说，你们的理念更适合拯救感染者。”

235.惜别 九千五
（我写的时候是听的：风的视线——战双帕弥什BGM）
离开的碎骨，扛着自己的姐姐，正奔跑在龙门城深夜的小道中。
他手中的项链钥匙，就是他们此行来到龙门的目的，也是他干了这么久的事儿之后，拿到手的成果。只可惜这成果的代价或多或少有点太大了。
而且，大到令他自己都觉得承受不住。
霜星被龙门近卫局和罗德岛的人锁死在龙门城区，而弑君者耗尽了自己的潜力与生命力，在一整场龙门的作战中，压榨自己的身体极限释放了超过五次大规模白雾。
自己也在这次战斗中身负重伤，胸口肋骨断了不知道多少根，就连体力也几乎消耗殆尽。
自己率领的精英部队，十有七八都折损在了龙门，剩下的十几二十人，也正在赶来的路上。
或许就像是首领说的，想要达成目的，就要做出牺牲，尽管这样的牺牲，恐怕没人想要。
但为了整合运动，为了我们描绘中美好的未来...
碎骨咬咬牙，他扔掉了一柄榴弹枪，左手持握着榴弹发射器，右手扛着自己的姐姐，正一个劲地朝着龙门城门冲过去。
路上能够见到许多整合运动成员的尸体，碎骨知道，这都是这场战斗中，掩护他们，拖延龙门主力部队的同伴。
倘若没有弑君者的白雾，他们就连贫民窟都出不去。
这些人都倒在了黎明到来的前夕。
只要用这个钥匙...只要用这个钥匙打开动力炉权限...
碎骨的脑子停滞了片刻。
打开动力炉权限干嘛来着？首领说打开动力炉权限干嘛来着？
也就是这时候，在他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
“碎骨！小心！”
迎着碎骨的正面，一面巨大的三角盾牌，携着巨力，在飞速旋转中轰向了碎骨正面。
碎骨恍然之间，他下意识甩开了右手的米莎，自己则是原地急停，向后猛地跳出去。
“W!帮我接住！”
碎骨听得到那声音属于谁，他也知道是谁跟着自己。
那个雇佣兵，从来都不是真正属于整合运动的人。但她毫无疑问给予了整合运动许多帮助。不知不觉间，她也成为了碎骨重视的伙伴。
W后发而至，从碎骨身侧接住了米莎，抗在肩上，随后再转过头去看向了急退的碎骨。
碎骨右手撑在地上，左手的榴弹发射器对准面前的地面，扣动扳机。
轰！巨大的爆炸，将来着势不可挡的冲锋停滞，也让碎骨的身体换了个角度飞出去。
倒飞的空中，碎骨急忙调整身姿，右手关键地抓住了屋顶的边缘，翻身而上。
“啧。”
星熊看了一眼抱着米莎在远处的W，她挑了一下眉毛。
如果不是W出声，星熊这一下就能把碎骨半个身子给搅没了。
要知道，般若也已经很饥渴了啊...
“近卫局警官，星熊。”
W轻笑一声，她看向重新站好的碎骨，说道。
“看样子，是冲着你来的。”
“是啊，是冲着我来的，我当然知道。还用你说？”
碎骨翻了个白眼，此时的他似乎是做了什么决定一般，语气轻松。
说话间，他右手翻飞，从身上拿出了一条项链一样的玩意儿，向后一抛。
月光之下，W得见那项链的一段拴着一柄钥匙。
W伸手，接住了空中的钥匙，她不解地问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
“W，你是雇佣兵对吧？”
碎骨凝神看向面前已经重新摆好架势的星熊，他认真地说。
“那就帮我个忙吧，这份功劳交给你了，帮我把这个女孩儿带给爱国者大人，拜托他帮忙看顾一下。这算是一场交易，酬劳已经在你手上了”
“她是你姐姐吧？”
W的神情也逐渐从玩味变得认真起来。
“你就这么放心我？”
“倒不是放心，主要不也是没人可以托付了，不是么？”
碎骨左手往回一撇，倒出弹仓，他又从身后的小袋子里拿出了六颗糖果大小的源石爆破物，逐一填装进去，随后左手往外一转。
咔咔！
右手打在弹仓上，确认上膛。
“我俩只能走一个，我还跑的没你快，只能让你来做这些事儿了。”
碎骨架好左手的榴弹枪，他说道。
“走吧，快点离开。”
“...”
W一言不发地转身，将碎骨甩在身后。
碎骨轻笑一声，这倒是有她的风格，不愧是萨卡兹雇佣兵。
眼见W飞速离开，还带着钥匙，星熊皱起了眉头。
虽然星熊自信能够在一对一中胜过碎骨。
但人一旦有了死志，难度将会不断上升，很难轻松解决。
而且，龙门城门确实告破，她本来是打算赶回去支援陈的，却没想到在这里再堵下一条大鱼。
“喂！想什么呢！”
一颗源石爆破物从枪膛中射出，转眼间就要落在星熊面前。
星熊提起盾牌挡在身前，于爆破中毫发无损。
她抬眼看向挡在她面前的少年。
碎骨也看向这个高大的女性，他知晓今天自己是走不出龙门了。
“来！好好陪我打一场！”
碎骨狂放地嘶嚎着，主动冲向了星熊。
另一边，被阻截在贫民窟街道上的霜星，已经正式和近卫局与罗德岛的人开始作战。
连带着整个雪怪小队，一起对上了罗德岛的进攻小组。
“全员注意，不要使用致死性武器攻击敌人，尽量做到削减攻击能力就好。”
阿米娅有些艰难地说出了这句话，因为这确实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霜星，绝不是弱者。
一手极具杀伤力的冰系源石技艺，绝对属于当世顶尖术士的行列。
而且，感染者的身份，更是对她使用的源石法术有着极强的加成。
更不要说作为爱国者的养女，霜星在游击队的时日，让她也精通近身战。
雪怪小队熟悉了冰雪中作战的时机。对于如何配合霜星进行战斗，已经是成为了一种本能。
更别说能够改变周遭环境的霜星寒气，更是对敌人战斗意志的削弱。
倘若她是常人，想要达到这样的成就。即便她是个天才，或许也还需要好几年。
但她是个感染者，身上病变的感染器官能够给她提供更强大的力量。
不过，也正是因为她是个感染者。所以她才会如此脆弱，以至于身体病变到无法感受温度，就连吃食也会在触碰到她的瞬间变得冰凉。
为了活下去而自幼就开始学习如何战斗，再一直到为了感染者在乌萨斯的雪原上成为游击队的一员。
霜星付出了太多，而这其中就包含了感染者原本就所剩无几的寿命。
她的武器是一组长针与军刺，这种经过特殊改造后的精钢。即便是细如针管，也能有着极强的韧性与还原能力，中空处镶嵌了几颗微小的精纯源石，能够让她在使用源石技艺时缓解自己的部分痛苦，不必时刻都催动自己身体里的源石发动源石技艺。
而另一只军刺，则是在粗细与铸造技艺上进行还原的武器。不仅能够让她在近身战中成为致命的毒蛇，也能成为造冰武器的握把。
充当法杖的针管，在霜星抬起右手时，就已经开发散发出幽蓝的荧光。
不知从而来的呼啸风声，席卷着风雪自天空落下的雪花，将整片贫民窟染成了乌萨斯雪原的模样。
弑君者更是在这时催动着自己的感染器官，不断向外散出薄雾。
冷气与白雾混合在一起，恍若冰结万物的叹息，滚滚涌向罗德岛众人。
众人在刚刚接触到这片白雾的时候，就忍不住打了好几个寒颤。
倘若长时间呆在这样的环境中战斗，恐怕还没能挡下几次攻击，身体就会被冻成冰雕。
更别说混合了弑君者的白雾，眼前的视线也被大幅度削减，想要看到身后几米远的伙伴，都只能看到恍惚的人影。
“呼...”
煌深吸一口冷气，她的神经在此刻不由得兴奋起来。
毫不犹豫地，伸出了她白皙的左手，取下护手带，在自己手持电锯的锯刃上狠狠地一划。
鲜血沾在了锯刃上，她再伸手拉住两只握把，按动开关。
咔咔咔...
机械爆响中，被煌以源石技艺点燃的空气，混合着她的血液不知不觉地驱散了周身的寒意。
而她也毫不在意地四处挥洒着自己沸腾的鲜血，将周身的同伴全都打湿。
“热血沸腾起来了！可别被冻僵啦！”
这样喊着，煌最先举起手中的电锯冲向霜星，一路上洒落的鲜血在高温下不断沸腾，给同伴们留下了一条通向敌人的安全通道。
这就是煌的力量，在能够加温空气的同时，她的血液又是最好的助燃剂。
正如她本人的性格一般，活力十足，热情奔放。
博士也在煌所创造的高温对冲中，恢复了些许的行动能力。
他吐出一口浊气，在耳机中轻声说道。
“可别玩过头了，煌。”
“知道啦！博士！”
这样说着，煌眼中闪过的红光却暴露了她内心的想法。
该好好打一架才对！
喀嚓！！
锯刃在坚硬的冰墙上不断撕咬着，无数冰渣飞溅，却只能短暂地减缓一下煌的步伐。
她就像是一辆破冰船一样，破开了一路上的冰块，将手中的锯刃直直地刺向站在冰墙之上的霜星。
霜星垂眸，她轻轻向前送出了右手的针管。
也就是这一刻，原本破碎的冰墙，飞散的冰屑便犹如朝圣一般，听从冰雪公主的号令。
从各个角度急速增殖的冰刺，以飞溅的冰屑作为基点，刺向了冲刺途中的煌。
“哈！有点意思！”
煌脸上的笑容放肆，她松开握住前方握柄的左手，伤口中涌出的鲜血在空气中沸腾，又在不断加温的空气中爆裂炸开。
高温与极低温在那瞬间接触在一起。
炸开的冰刺与融化的雪水混杂着落在煌的身侧，见招拆招，煌精巧地化解了来自霜星的攻击。
这是一次精彩的术士博弈。
是的，没错，煌本身也应该是一位术士。
她从来没有放弃精进过自己的源石技艺。
煌的源石技艺绝对是最难掌控的一种，对空气的控温。
空气本身就是一种极为缥缈的物质。倘若没有足够的掌控力，煌一旦使用能力，就有极大的概率误伤到自己或是队友。
但她不满足于此，她享受着冲破敌人防线的满足感，享受在每次生死一线的刺激感。
或许这也是源石病症对她的影响吧。
但是，她不在乎。
咔咔咔...
电锯再次转动，煌双腿一蹬，直冲向半空，将手中的电锯送入霜星的面前。
下一刻，一柄凭空出现的冰刀在霜星面前抵挡住了咆哮的电锯。
不断飞溅的冰渣，与再次增殖而成的冰刃形成了微妙的制衡。在抵挡住了电锯撕咬之时，也让这变成了一场纯粹的角力。
霜星左手持窝冰刺，而冰刺的前段不知何时已经向外延长，以冰制造出的刀刃在她手中，以她不弱的力道挡住了无处借力的煌。
随后，她踩在冰面上的双腿微微发力，上身下压，猛地挥动左臂！
喀！
冰刃断成了两半，但煌也被霜星这一下推向了地面。
霜星雪白的发丝飞舞，她抬起右手的针管，碎成三块的冰刃又在她精确的控制之下转了个方向，伴随着下压的右手，以无与伦比的急速刺向了刚刚落地的煌。
煌只来得及抬头，她正要扭动身躯规避攻击，只能以最小的伤口作为代价来躲避这次霜星的进攻。
但她眼前却出现了一抹恍若雷电一般炸开的红光。
“小心！”
就从煌的身后，伴随着一声细微的龙吟，红光点向了三枚冰刃，迅疾如电光，又猛地收剑入鞘中。
就像是同时冲向月亮的三只丹顶鹤，试图用翅膀笼罩住月亮一般优雅，同时点出的三剑一般，轻描淡写之中点开了三枚冰刃。当煌反应过来的时候，陈已经站在了她的身前。
三枚冰刃深深刺入身侧的大地，陈握住剑柄的右手稳如泰山，她吐出一口浊气，将拔剑的压力轻描淡写地缓解下去。
“谢了。”
煌低声说着，随即又笑骂了一声。
“没想到这个白色的家伙力气也不小，吃了一点亏。”
“稳一些，没什么大问题的。”
陈看向面前的霜星，她说着，又压下身子。
“这次我先上，你看准时机来帮忙。”
“好。”
还未等煌回话，陈就已经蹬腿冲刺出去。
看着那迅疾的身影，霜星凝神抬起双手，握住针管的右手伸出食指轻点。
就有拔地而起的冰柱挡在陈的面前。
陈眼底闪过一缕赤红的战意，她快速吸入一口气，握住腰间长剑的右手猛地用力。
赤霄！拔刀！
有耀眼灼目的红光盛放，就像是天幕中炸开的电光一般在众人的眼眸中留下了深红的印记。
赤烈的剑光绵延不绝，又在极点之刻向内一转。
那阻挡在她面前的冰墙就连减缓陈的速度也做不到，在赤霄长剑的斩击之下轻而易举地一刀两段，又在遗留的红光之下融化消解。
陈的衣裳也被融化的水汽沾湿，凝重的水珠从衣角犹如雨线一般向后绵延。
裹挟着红光的一剑，直刺道路尽头，刚刚被煌击退到地面的霜星。
霜星从这一剑中，闻到了浓烈的死亡气息，她毫不犹豫地催动着自己的源石技艺，在自己面前凝出一块巨大的，坚硬的寒冰，试图挡住陈的步伐。
但陈这一刺，又岂是简简单单地一击刺剑？
没有什么能挡住她的刺剑，即便是千年寒冰，也会在这刺击中裂开。
漫天纷飞的雪渣与碎冰，耀眼的红光从霜星原本洁白的视界中撕开了一角。
霜星眼眸微睁，她只得最后在双手上凝出了一对冰刃，挡在自己面前。
红光穿过了霜星，也让凌冽的寒风席卷过霜星的身体。
陈斜眼看去，只能看到飞溅而出的冰冷鲜血与随风飞散的，被斩断的发丝。
霜星向后跳去，双手的冰刃再度被斩为两段。而她的左臂上也出现了一条横贯整个上臂的巨大伤口。
但溢出的血液，在霜星的无意识之下与寒风接触的瞬间就冻成了冰块，将整个伤口冻住，阻止了血液喷薄而出。
唯有陈手中赤霄的剑刃上，鲜血温润如玉，沿着剑刃滑落。
又在落向地面的半空中凝成血红色的冰渣。
可还没等这冰渣落到地面上，就听得了令人头皮发麻的咔咔声。
霜星双脚刚接触地面，就连手中的冰刃还没来得及重新凝结，就从她身侧响起了剧烈的电锯转动声。
煌抓准了时机，一个闪身进步就来到了霜星身边，挥动手中电锯，要让霜星一刀两段！
咔咔咔...
又是冰屑与碎冰纷飞，霜星再度强行催动自己的源石技艺，沿着左臂的伤口向外增殖而出的冰盾。
借着煌一斩而下的力道，霜星的身体又飞向了几米之外。
“切...”
煌见霜星又跑掉，她也不由得切了一声。
要是霜星敢正面承她这下电锯斩击，煌保证，霜星就再也站不起来了。
陈长抒一口气，即便自己一击就有战果，但刚刚这一下可不轻松。
赤霄宝剑是大炎的宝物，其中蕴含着神秘的力量，据传是跟随开国皇帝征战的将军佩剑。
神剑有灵，在没有得到赤霄承认的人手中，就连拔剑也做不到。
陈想要拔剑也得在心神合一时才能勉强拔出。
Cing！
陈甩出一个剑花，干脆利落地收剑入鞘，赤霄上传来的意念让陈的心情也稍稍变好了一些。
它很满意陈刚刚与霜星的片刻交手。
至少，这次拔剑，赤霄是配合的。
“呼...”
霜星左臂的冰盾落到地面，失去了源石技艺的加持，脆弱的冰块仅仅一砸就在地上碎成了极快，被掩埋进风雪之中。
被电锯震颤的左臂再次渗出了鲜血，又在转瞬间凝成了冰晶，将伤口遮盖。
白色的公主站直了身体，她看了一眼煌，又看向了远处的陈。
“好剑。”
“谢谢。”
陈凝神说道。
“它叫赤霄。”
霜星微微颔首，表示自己知道了。
陈的长剑绝对是出乎霜星的预料。
那剑之锋利，能够将霜星制造的坚冰一剑两断，绝对是当世上品。
她强行发动了好几次超规格的制冰，才能削减了些许陈的速度，让她有机会在这刺击刺入她心脏之前躲闪一下，只是让左臂上多出了一道伤口而已。
否则，赤霄早已将霜星的心脏刺穿，成为剑下亡魂。
霜星的雪怪小队与Scout和煌的小队混战在一起，有霜星的寒气协助，雪怪小队如虎添翼，当真像是在呼啸大雪中神出鬼没的凶猛巨兽一般。
战场赫然被划分成了两块，一块是借着场地优势压制敌人的雪怪小队，另一块则是看似势均力敌的霜星与弑君者对阵陈与煌。
博士和阿米娅站在远处，博士需要有人保护，阿米娅不可能远离博士加入战斗。
而临光则是选择了绕路，试图追上碎骨和W。
正当霜星准备继续动手的时候。
从众人身侧的迷雾中，走出一个身材高达的女性。
“老陈，我到了。”
星熊扛着一个失去意识的白发男孩儿来到了战场中。
来到陈身边的时候，她把抗在肩上的男孩儿扔到地上。
“来的时候还遇到一个惊喜。这家伙战意十足，可惜最后还是让另外一个人带着钥匙跑掉了，临光小姐还在追赶，速战速决吧。”
霜星看到躺在地上男孩儿，她瞳孔微缩。
那正是被堵截下来的碎骨。
碎骨并没有在星熊手中撑上太久，本就负伤的他，又怎会是战法刚猛至极的星熊的对手？
被般若削掉手中最后一把榴弹发射器之后，就被星熊一拳打晕。
只可惜，他终究还是帮W撑了有一两分钟的逃跑时间。等到星熊解决了碎骨之后，W已经跑没影了，追击过去的临光也没能被星熊找到。
无奈之下，只能带着犯人回到大部队这边。
“束手就擒吧！”
陈对霜星喊道。
“你的同伴们都在这里了，就算再支撑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
霜星捏紧了双手的武器。
听星熊的话，至少钥匙被W带走了，这算是唯一的好消息。
再看看在场的人。
诚如陈所说，霜星自己，弑君者，碎骨，全都被留在了龙门，剩一个雇佣兵W把东西带回去。
整合运动大半的实力都被葬送在了这里，霜星再挣扎，也只是徒劳，并不会改变这样的结局。
而这全都是因为塔露拉的一个命令，她要那把能够开启动力炉的钥匙。
真是令人感到好笑，想要让切尔诺伯格撞击龙门的整合运动，竟然在龙门折戟沉沙。
她深知，如今没人能够再安全离开龙门。
她朝着虚假的理想努力，却被她以为是同路者的人抛下，就连再见一面自己的父亲也成为了遥不可及的奢望。
霜星抿了抿嘴唇。
她不能投降。
她此刻的身份还是整合运动的首领之一。
要是她在这里投降，那龙门就能彻底将这次的事件定义成一次属于整合运动的恐怖袭击。
她确实输了，但她也不能输的那么难看。
霜星是一名斗士，即便是走向落幕，也要怀抱着自己的理想。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帮遁走的W拖住这些家伙，让W能够有足够的时间把钥匙带回去。
幸好...
幸好他不在这里。
如果那个男人也在这里的话，霜星最后的努力，也会变成无用功。
“投降只会出现在字典里。”
霜星的皮肤与身体各处都隐隐作痛，身上出现的源石结晶块也开始蠢蠢欲动。
但她无法感受到源石结晶的存在，因为那些地方已经彻底麻木。
不过，只要能掩护W安全回去，一切都是值得的。
不知何时，龙门城出现的雨雪愈来愈大。就像是有冰龙在空中盘旋怒吼，要将整个龙门城都掩盖。
那纷飞的大雪，在霜星身边环绕，有星星点点的的冰晶从霜星的身体各处飞出，又在她的身后凝成了洁白的环带。
恍若是在冰雪中行走的女神一般，霜星双手握持手中的军刺与针管，她凝聚着自己的力量。
“这么剧烈的能量波动！”
阿米娅不可置信地说道。
“她不要命了！？”
事实上或许就是如此，霜星并没有再管自己严重的矿石病，她解开了一切属于自己力量的限制，做出最后一搏。
尽管这次之后，她就会昏昏沉沉地睡去。
“大姐！”
大熊只来得及回头看上那么一眼，目眦欲裂间大吼道。
雪怪小队是最知道霜星的极限在哪里的人，他们聚在一起，也是为了霜星没有必要完全解放自己的力量。
他们要成为霜星的武器，让她不必过度使用源石技艺这柄双刃剑。
霜星听到了大熊的呼唤，她只来得及对大熊露出一个和煦的笑容，就被席卷而来的风雪遮住了身形。
霜星的骨子里就是倔强的，即便知道自己已经输了，她也不愿在可笑的命运面前跪倒臣服。
或许，这也是她能够成为整合运动的首领，凝聚那么多雪怪为她效力的原因。
她的倔强，她的刚强，就是她独特的魅力。
风雪大作，本该祥和的龙门城，此刻却犹如谢拉格圣山的寒冬一般。
寒风呼啸之间，陈与煌只来得及眯起眼睛，就被星熊拉着往后退去。
“不可力敌！她的源石技艺太危险了！”
星熊喊着，举起手中的般若，帮三人挡住无规则飞溅而来的碎冰，一路后退。
就连雪怪小队与其他罗德岛干员的战斗也都停了下来，那呼啸的冰雪无差别地攻击着所有人。
弑君者早就在过度使用源石技艺后晕了过去，碎骨也被星熊提在手里后撤。
场中的风雪将那身影笼罩，完全看不清霜星在做什么。
“阿米娅！有办法么？”
博士的语气罕见地严肃，他抓住身边的建筑，让自己不被吹飞。
“博士...”
阿米娅咬着牙，她也有些犹豫，她还没有做好准备。
更重要的是，她根本就没想过霜星会为了整合运动做到这个地步！
霜星的决心令阿米娅感到震颤。
可也就是在阿米娅犹豫的这时间里，风雪忽的又小了起来。
那环绕的雪花与碎冰速度逐渐减缓，又像是有什么东西吸引它们似的，逐渐朝内汇聚。
天蓝色的点点星光在场中汇聚，也露出了霜星的面容。
她的眼睛没有感情，她的面容没有温度。
双手散发的光芒就是一切风雪的指挥官。
纤细的脚轻点在浮空的碎冰中，霜星的身躯轻盈地向天空中跃去。
就像是神女踩着云朵轻轻飞起，凝合的雪花就是她的丝带。
洁白的发丝飞散，霜星看向了阵型最后，阿米娅，还有罗德岛的博士。
右手持窝针管，向着博士轻轻一点。
下一刹，风雪狂涌！
混杂着雪白与晶蓝的能量波以极高的纯度轰然砸向罗德岛的阵型之中。
那是极低温与无数碎冰形成的洪流，仅仅是余威就让煌咬牙坚持。
这是一位感染者术士大师不顾后果所催动的法术。
而她也让自己的生命，在最后时刻得到了绽放。
“重装！”
姆拉姆只来得及喊出了这一句，整个视野就被纯白所覆盖。
恍若出现了一朵洁白的雪莲一般，绽开的洪流砸在了罗德岛的最后，向外溅开。
但预想之中的破坏力并没有出现。
就在那猛烈的洪流冲击之下，另一股微小的洪流抵御住了这猛烈的冲击。
“阿米娅！？”
博士惊讶地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小阿米娅。
阿米娅抬起自己的右手，紧闭一只眼，咬紧了牙关。
黑红色的能量环绕着她的身躯，带满戒指的右手涌出的能量波与霜星的冲击撞在了一起。
她从来都不只是一个小孩儿，她的力量无与伦比，那是被世代所承认的伟力，只是她不能肆意挥霍，只因还未到时机。
但阿米娅也是一位天才术士，在凯尔希与过往博士的教导下，她的实力也不容小觑。
可即便如此，霜星的洪流也渐渐将阿米娅的能量波向后压制，眼见就要彻底淹没阿米娅！
“博...博士！”
阿米娅意识恍惚，她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只求再支撑一会儿。
“就...就一会儿...”
能量对撞之中，阿米娅右手大拇指上的戒指上，骤然出现了一丝裂痕，有黑红色的光芒闪动。
似乎下一秒就要彻底裂开。
但一切都没有走到最后。
唰！
就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擦掉的声音，众人的耳边一轻，一切都安静下来。
霜星的洪流冲击，结束了。
阿米娅支撑在身前的黑红色光芒骤然消散，她深吸一口气，眼睛大睁，一股莫名的压力让她心脏猛然跳动。
好几次呼吸之后，阿米娅才将这危险的预感压制下去。
“阿米娅！”
博士这才能来到阿米娅身边，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影。
“没事吧？！”
“博士...”
阿米娅眼神有些涣散，但片刻之后又微微凝实。
“没...没事，只是有点，有点累。”
阿米娅晃了晃脑袋。
比起自己，她更关心那边的那位。
霜星看到了。
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霜星看到了那黑红色的光芒。
她知道，自己还是没能让任何一个人失去行动能力。
但那一刻，她出乎意料地没有觉得失落。
反而有种如释重负的轻松感。
既然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那她也没有什么遗憾了。
能做的都已经做了，还是没有成功，以后的事情，就不归她管了。
好困啊...
站在碎冰之上的霜星长大嘴巴打了个哈欠，眼神逐渐涣散。
那就...睡一觉吧...
于是，洁净的眸子被眼皮遮盖，她向后仰头倒下。
“大姐！！”
大熊不顾依然危险的碎冰，他与所有雪怪小队的成员们一起冲了上去，试图接住无意识向后倒下的霜星。
只见，空中的霜星漂浮在天空中的身体无力地向下坠落，环绕着她的星星点点天蓝色光芒也在飞速消散。
霜星耗尽了自己的全部力气，也不顾后果地使用源石技艺。
这就轮到她偿还的时候了。
身体结晶化的比率在坠落的过程中不断增加，身体不可逆转地朝着一整块大源石结晶转化而去。
可以预见的是，霜星落地的时候，就是她彻底变成源石的身体，炸开的时候。
而雪怪小队也来不及冲到她身边，她倒下地那么快，就连她的手也无法握住。
离地最后十公分，源石已经蔓延到了她的脖颈。
那坠落的神女自天空中落下，她的身体上涌出了无数紫黑色的源石结晶。
而下方的雪怪小队们簇拥着，要接住她。
她会死在，众人的簇拥中。
不约而同地，所有人都想到了这一幕。
哗！
可也就是这时候，就在被源石掩盖的胸口之下，不知何物发出了幽幽的光芒。
即便是黑紫色的源石也无法掩盖的光芒。在霜星即将接触地面的瞬间，猛然炸开。
那是霜星珍视的宝物，一枚硬币。
一枚，由好友赠送的硬币。
那是两人在切尔诺伯格城外道别时，由不善言辞的男人扔到她头上的小玩意儿。
即便那只是一枚硬币，霜星却能从这硬币上感受到名为温度的触感。
因此，她将它贴身收藏。
如今，就是这枚硬币发出的光芒，在所有人的眼眸映照出了金黄色的光芒。
轰！
雪怪小队的众人们被这冲击波猛地推开，金黄的光环就像是一层厚厚的壁障，将霜星与所有人隔绝开。
而霜星身上的源石也像是见到了天敌一般，从霜星身上消融脱落，只剩原本在她身上扎根的那一部分。
众人重新得见了她轻盈的身躯，被温柔的黄金般闪耀的光芒轻轻拖住，慢慢落在了地面。
而她的身体上，更是金光流转。
这是奇迹，是她接受赠与的奇迹。
【惜别眼泪】
是火之时代卡利姆大主教，摩恩传授的奇迹，也是泪神夸特的故事。
这原是为了赋予垂死之人，足以话别的时间而诞生的奇迹。
但在初火，与那个男人的影响下，有了更加强大的力量。
或许这是不死者的私心，但他确实不希望看到朝着理想奋斗的战士，会死在黎明到来前的黑暗里。
依着他的意愿，这力量使人与黑暗远离。
仅此一次，逃过死亡。
毕竟。
眼泪是为生者而流，远比死者还需要。
在那光芒的映照下，霜星双眸微闭，睡着的面容祥和，嘴角好似微微勾起，露出了笑容。
嘘...她睡得正香呢。

请假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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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6.修整
金光散去，雪怪的公主落在地面，平静地睡去。
略有起伏的胸膛，证实了她并未死去。
“大姐！”
雪怪小队的成员们跌跌撞撞地冲向霜星，把她围在中间。
身穿最厚实装甲的大熊不顾掌心的寒冷，取下了手套，放在霜星的鼻前探了一下，确定还有鼻息。
“还...还好。”
大熊松了一口气，周围的雪怪小队成员们，心中也纷纷放下了一块大石头。
这是带着他们冲破雪原阻碍的首领，也是他们敬爱的大姐头。
要是霜星死在龙门，他们真不知道该怎么和爱国者大人交代。
当然，也不知道如何给自己一个交代。
博士低声在耳机里下达了命令，不过几秒钟内，围绕在战场周围的罗德岛成员们都围了上去，将雪怪小队的人手都围在中间。
霜星失去意识之后，大熊自然而然就成为了现在雪怪小队的话事人。
他站起身，环视身边的敌人，抿了一下嘴唇，抓住了自己手中的武器，并未说话。
反而是从不知道哪个角落里走出来的Scout走到了博士身前。
“博士...”
“我知道，你去吧。”
博士转过头来看了一眼Scout，看不清他面具下的神情。
“雪怪小队是我们的战利品，也会成为罗德岛的俘虏，与龙门无关。”
博士脑袋还没转过来，就对自己身旁另一边的陈说道。
“陈警官，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吧？”
陈没有拒绝，博士说得对，如果不是罗德岛的参与，这次龙门之行，恐怕就连这些整合运动的首领也没法留下来，更别说之后可能会发生的伤亡。
“全凭博士做主。”
陈点点头，答应了博士的要求。
Scout见状，他转身来到罗德岛众干员身前，对大熊开口。
“整合运动，你们的首领已经全都失去了战斗力，不要再负隅顽抗了！”
Scout是认识大熊的，大熊当然也认得Scout。
两人视线交错，Scout继续说道。
“罗德岛将会关押你们，直到我们决定如何处置。在那之前，平静地等待你们的结局吧。”
大熊看了一眼面前的Scout，又看了一眼那边的龙门近卫局，他撇了撇嘴。
“切。”
随后，大熊扔掉了自己手中的武器。
“全员，放下武器。”
站在大熊身后的雪怪小队成员们，有些还无法理解大熊的做法。但在一些年长的雪怪小队成员的带领下，也纷纷放下了手中的武器，将双手背在身后。
博士见状，他走上前去，低头在大熊耳边低声说了一句。
“她的状况很危险，要马上接受治疗，一会儿不要再挣扎反抗，会有人带着你们回罗德岛。”
大熊也低声回应。
“嗯，谢谢。”
两方人手其实多少都相互认识，特别是Scout和大熊。否则大熊不会选择放弃反抗。
再者，Scout上次承了霜星的情，这件事整个罗德岛都知道，在罗德岛内部，霜星是作为一个可以策反的首领标注在作战纲领中。
因此，博士自然也不会放弃这个机会。
霜星的强大实力已经在这一战中彻底展现了，同时还有她麾下悍不畏死的雪怪小队。
倘若他们真能弃暗投明，罗德岛不会亏待这样的强大助力。
后退两步，博士挥手。
“特殊处理让专业人士来，霜星作为整合运动的首领由我们进行收编关押，其余两位整合运动的首领，则交给龙门近卫局，好了，开始行动吧。”
“是！博士！”
于是，全部人手该动的都动起来了，有罗德岛全副武装的感染者救助人员在不用肉体触碰霜星皮肤的情况下，将霜星收容入特制的容器中，隔绝了空气中源石粉尘的影响，同时也让霜星处在一个安全的环境里。
而另一边昏迷的碎骨，以及因为伤病而彻底失去意识，不知生死的弑君者，也被带到了龙门近卫局这边。
陈低头看了一眼被罗德岛交给自己的两名整合运动首领，她再次不由得感叹道。
“不愧是罗德岛的博士，不管是表面还是实际上，都做得滴水不漏。”
罗德岛想要霜星和她的队伍，陈是看的出来的。作为交换，罗德岛把另外两位整合运动的首领交给了陈。
恰巧，陈也需要这两个人来对龙门的市民做出一个交代，也需要让上面的人放心。
这样的结局，不管是龙门近卫局还是罗德岛都能接受。
但是，最后一个问题。
“所以，钥匙还是被他们带走了？”
陈来到博士身边，她小声问道。
“嗯。”
博士点点头，他说。
“三个整合运动的首领留在龙门，让一个雇佣兵的合作者离开，而且这个雇佣兵实力并不弱。临光小姐不是善于追击的人，应该是已经离开龙门了。”
“...”
陈叹了一口气，尽管看起来战果颇丰。但实际上最核心的任务并没有完成，这对于陈来说有些不能接受。
“不过，总是会有办法的，剩下的事情之后再说，先回去吧。”
博士带头走向了龙门近卫局。
“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可不能在这里就停下，陈警官。”
...
另一边，已经几乎跑到龙门城门口的W回头看了一眼自己身后。
那个叫做临光的家伙，带着她的队伍一直跟在W身后，W也有些惊叹，明明只是一个正面作战类型的战士，却能和她这样专精于侦查与特种作战的雇佣兵追逐这么久。
罗德岛上的干员都是怪物吗，先是一个Scout，又来一个临光。
正当这么想的时候，W身后传来了一声清晰的破空声，W歪头，躲过了射来的这一箭，随后在屋顶上几个起落，继续朝前跑。
眼前就是龙门城的出口，地上横七竖八倒着的龙门近卫局成员，以及尚未散去的冰雾还有地上的薄冰，证实着这里之前发生过一场战斗。
W低头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时间，她叹了一口气。
霜星恐怕是已经被留在那里了，按照她的身体状况，能够为W拖了这么长的时间，说明已经...
如今整合运动只剩下自己，以及爱国者能够稍稍扛起大梁，只不过。
W才不是什么整合运动的首领，她永远只会为了自己的目的而战斗，塔露拉的话在她耳朵里连个屁都不是。
但是，这个钥匙，也是一个机会，能够让她看到更多，了解更多的机会。
因此，她必须要把这个东西交给塔露拉。
当面交给她。
身后的临光还在追逐，W啧了一声，转头看去，就看到了一抹金光。
“留下！”
临光脚下的速度瞬间增加，动用了源石技艺以追求短期速度，事实也正如临光所预料的那般，在转瞬之间就拉近了与W的距离。
W更是瞳孔一缩，没想到这临光的速度居然还能提升。
容不得她多想，下次落地之间，就抓起了抗在肩膀上的米莎，朝自己身后扔过去。
临光正准备举起手中的战锤，朝前面甩出一击。
却看到一个人影朝自己撞过来，无奈之下只能甩开右手的锤子，伸手接过撞向自己的女孩子，又借着米莎的冲击力在空中转了两圈，随后平稳落地。
低头看了一眼，米莎只是昏过去了，并没有受到伤害。但再抬头的时候，W已经来到了龙门城口。
W双手捏着一些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左右甩在龙门城口的框架上。
最后一次转身，对准临光比了个再见的手势，随后食指抵在自己脑袋上，再一下甩出去。
“再见啦！”
只见她人向后跳出两步，随后转身，消失了踪影。
轰！
粘在龙门城口框架上的小型源石爆破物在W的引爆下炸开，碎石飞溅，铁架子也从上面落下来。
继续追逐的临光小队成员被这爆炸给拦在了龙门城内。
“算了。”
临光摇摇头，她知道自己已经追不上W了。
“先把这孩子送回去吧，她好像还挺重要的。”
...
半小时后，龙门近卫局内会议室。
魏彦吾坐在会议室内，面色不善。
“所以，钥匙还是没有追回来？”
魏彦吾深吸一口气，他的右手放在桌子上，食指不断敲动桌子。
博士双手抱在胸前，他向后靠在椅子上，点点头。
“萨卡兹雇佣兵带走了那串钥匙，我们的人没有能追上。不过来龙门的整合运动首领，一个都没有跑掉，全被我们留住了。”
魏彦吾的脸色这才好看一些。
是的，尽管钥匙被夺走，但只要整合运动的势力被削减，那龙门和罗德岛就有机会阻止撞向龙门的切尔诺伯格核心城。
“切尔诺伯格核心城的移动速度，是肯定比龙门整体要快的。想要躲避核心城的撞击，这几乎不可能。除非。”
凯尔希说着，她端起自己面前的水，凑到嘴边。
“除非龙门愿意抛下附着在龙门核心城之外的贫民窟与部分市区抛下，保留龙门移动城市的核心部分。”
说完，凯尔希喝了一口水。
魏彦吾摇摇头。
“不可能，龙门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没有抛下下城区的说法。”
“那眼下只有最后一个办法了。”
凯尔希放下茶杯，说道。
“赶在切尔诺伯格核心城撞击龙门之前让它停下来。”
“这就意味着有人需要去切尔诺伯格核心城里面，要去动力炉进行操作。”
魏彦吾垂眸，他轻声说道。
“但是龙门现在的情势，不容轻易出兵，我们本来就人手不足，还有平民的情绪需要安抚，所以...”
“长官！”
作为旁听的陈在这个时候上前一步，对魏彦吾敬了一个礼。
“我愿意参与到罗德岛的队伍中。作为近卫局的代表和他们前往切尔诺伯格，或者只身前往。”
“不行。”
就连谈判的意思都没有，魏彦吾直接否定了陈的想法。
“陈，你不能去，龙门需要你，不要在这个时候脑子发热。”
“我不是脑子发热！长官，龙门的危机需要让我们自己解决！把事情全部交给外人这不符道理，况且。”
陈咬一咬牙，她正准备说出来。
砰！
魏彦吾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让陈的身子也抖了一下。
“陈，我说了，你不能去！你是龙门的近卫局高级警司，也是龙门近卫局的管理者，你不在了，我能指望谁执掌大局？星熊，还是诗怀雅？她们能做得到吗？！”
魏彦吾语气严厉，但意外的是，话语间没什么恼怒的意思。
“我！”
陈咬咬牙，她也知道是这个道理，但陈自己也有自己的想法。
她不是脑子冲动或是怎样，她知道个中内幕。这次龙门城的危机，或许不只是一次龙门与恐怖分子的战斗，更是一场过往战斗的遗留问题。
是龙门城自己的内乱。
那个整合运动的首领，她...
陈还想说什么，魏彦吾转过头去，眼睛一瞪。
陈只得退回去，低头不语。
魏彦吾的意思是，这件事之后再说，不要在这里讲。
陈也明白是自己考虑太少了，这种像是家事的问题，确实不适合放在这里讲。
气氛顿时尴尬起来。
也就是这时，门外的气氛突然吵闹了起来，还冒出了一两声惊呼。
但在吵闹之后，又迅速平静下去，最后只听得哒哒的脚步声。
随后，会议室的大门被推开。
还在会议室里的罗德岛三人组，以及龙门的魏彦吾和陈都转过头去看向了门口。
一个穿着灰黑色盔甲的身影出现在众人面前。
“事情，解决了。”
不死人走进来，他把背后的大剑放在旁边，向后靠在旁边的墙壁上。
他刚刚走进来，就看到了坐在会议桌最前面的魏彦吾。
魏彦吾也看到了不死人。
不死人看向魏彦吾，他看这架势就知道，那个人就是魏彦吾。
“锦衣卫，大炎，神将。”
不死人根本就没有顾及时机的想法，他满脑子的疑问。
放那些锦衣卫离开之后，就立刻回来想要找陈，让陈为他引荐魏彦吾。
却没想到魏彦吾刚好就在近卫局开会，于是他要直接进来找人。
根本就没人敢拦他，不死人就这样大摇大摆地开门进来。
“魏彦吾，你都知道些什么？”

237.影子之下
切尔诺伯格核心城，在离开了切尔诺伯格主城区之后，就一直处在整合运动的掌控之下。
每天都会更换所处的位置，让核心城在炎国与乌萨斯的疆域上来回移动，保证乌萨斯的军队即便想要出动军队进行围剿，也无法越过国界线来到大炎这边的领土。
毕竟，乌萨斯也不想要把这件事发展成国家争端。
诚如爱国者与赫拉格所说，如今的乌萨斯确实需要战争来不断向外转移内部矛盾。
但炎国这样神秘的庞然大物，不是乌萨斯能够随时脱身的对象。
否则，炎国与乌萨斯接壤，为何两国长久以来一直相安无事？
这两个庞然大物要是真的打起来，影响之深远，没人能想得到。
不过，倘若切尔诺伯格核心城真的撞上了龙门。那么大炎即便不想出兵，也必须要乌萨斯给出一个交代。否则，大炎没法和自己的子民做解释。
这也是为什么整合运动会想要用切尔诺伯格作为开破口。因为这不仅是一个小城，更是一发炮弹。
一发打响两国战争的炮弹。
W通过整合运动内部人士为她提供的坐标，成功找到了核心城。
她刚刚从电梯出来，就看到了站在核心城边缘，瞭望无垠荒野的身影。
那深黑色与青白色交相辉映的身影，在月光的照射下显得有些莫名凄凉。
在看到他的时候，W的心也停了一拍。
是被吓的。
“钥匙，找到了？”
“嗯。”
W轻声嗯了一下，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只能随便找了个话题。
“切尔诺伯格废城的事情处理完了？老头子你这是回来复命了啊。”
“首领，有事，找我。让我，等你，回来。”
那人转过身来，看向W。
脸上的头骨与头顶的犄角让他看起来不像是一个人形，更像是一个怪物，一个从传说中走出来的可怖怪物。
“就你，一个？”
“...”
W突然就不会说话了。
她沉默着，也不敢直视爱国者的目光。
两人之间的沉默保持了有好几秒，W还是开口说道。
“碎骨与弑君者在龙门城找到了钥匙，不过龙门和罗德岛展开了合作，两方联手围剿我们。为了保护钥匙能够交给首领，他们三个掩护我把钥匙带回来。”
W的话顿了一下，她以为面前爱国者会说些什么，但他什么也没说。
“我走的时候，弑君者到了极限，碎骨浑身是伤，对上了龙门近卫局的星熊。至于霜星...”
她吞了一口口水。
“她带着雪怪小队，正面对抗罗德岛的势力。而且还不顾后果地，使用了大型源石技艺。”
霜星最后释放的力量，即便是W在城门附近，都能感受到那摄人的寒流。
满城飘落的雪花，W不可能不明白霜星在干什么。
那种程度的能量的波动，除了霜星不顾后果地催动源石技艺之外，没有别的可能。
W站在爱国者面前，身上有些僵硬，她不知道自己该再说些什么。
以前无往不利的锐利口舌，在这位沉默不语的老将面前，就像是丧失了语言能力一样。
要知道，霜星不仅是他们的同伴。
更是面前这位老将的养女。
“...”
沉默许久，爱国者低下头，他又转身看向了辽阔的荒野。
“去吧。”
“啊...好。”
W缩了一下脑袋，心中呼出一口气，算是逃过这一劫了。
身后的萨卡兹佣兵逐渐远去，爱国者像是一只雕塑一样站在切尔诺伯格的核心城边缘，眺望着地平线尽头的龙门方向。
他握紧了手中的长矛，像是想要从武器中汲取力量一般。
沉默，只有沉默。
无尽的沉默将他包围，连带着他身边的空气也变得沉闷起来。
所有人都知道，在梅菲斯特死亡，浮士德失踪之后，W的权利逐渐变得大了起来。不仅是作为萨卡兹佣兵的首领，更是作为整合运动的首领，能够在各个地方拥有畅通无阻的出入权。
这是无可厚非的事情，毕竟整合运动缺少了一位首领，肯定需要其他方面的力量。
而梅菲斯特能够带来的东西。除了他的源石技艺所影响的牧群之外，就是他的军事规划能力了。
尽管霜星也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承担军事规划的任务。但专业的事情，还是要专业的人来做。比如W这位曾经在卡兹戴尔境内参与过无数次小型战争的佣兵。
她来做这些事，绝对是专业对口。
再者，碎骨，弑君者，以及霜星。大都对W印象深刻，甚至可以说是和W关系不赖。
一来二去之下，塔露拉也干脆放手让W做她想做的事情。
这次也是一样的，W能够带领部分整合运动前往龙门。作为一位首领参与到龙门的作战任务中，也是有着塔露拉的首肯。
因此，当W带着钥匙回来的时候，所有驻守在核心城的众人们都把W当做一位首领来看待。
一直到来到了巨塔面前，W拿出了手中的钥匙。
“我要见首领，我带着东西回来了。”
W亮出钥匙，守门的两位整合运动成员便让开了身子，打开了封闭巨塔的大门。
W握紧手中的钥匙，一步一步地走入高塔。
她知道，接下来等着自己的，就是最后一步了。
她要看看，塔露拉是否真的如同伊内丝所说，在她的一个身体里有着两个截然不同的思想，而这思想，是否有卡兹戴尔那位摄政王的影子。
另一边，龙门近卫局。
“所以，你是知道的，大炎的万魔窟，以及神将的事情。”
不死人已经坐在桌子旁，他的心思逐渐稳定下来，没有像是之前进门那样急躁。
“你知道我是谁，否则你不会告诉我，人是在整合运动那边，你知道我要找的是什么？”
不死人问向魏彦吾。
此刻，魏彦吾已经把陈叫出去了，并且交给她了几个一时半会儿回不来的任务。
虽然不死人和博士等人都不知道为什么魏彦吾要把陈邀出去，但多少也能猜到事情与陈有关。
“是的，我知道你要找的是什么，与那个龙头石有关，也是早前世代的事物。而且，整合运动的首领，或许也是被什么神秘存在所影响的人。”
魏彦吾看向身旁的不死人，他露出了一个微笑。
“大炎神将...我想过战骑士或许就是神将。因为你拿过来的那两块石头，以及有关龙种的疑问。不过我还是不太确定...但锦衣卫不会认错人的，他们应该已经见过你的真火与雷法了。”
“鼠王也知道吧，神将的事情。”
“是的，他和我几乎是信息对等。”
不死人此刻才确定，为什么魏彦吾和鼠王对自己的态度这么好，完全不像是一个地头蛇对外来者的态度。
他们在知道自己的时候，就已经在猜测不死人是不是神将了。
“所以你才会告诉我，与德拉克的龙相关的人，在整合运动。”
不死人点点头，这下就能解释的清了。
不过，还有一个疑问。
“我知道整合运动的背后，站着一个与深渊...也就是和你们万魔窟镇压之物类似存在的一个家伙。之前在切尔诺伯格的时候，我们还正面对过一次。”
不死人尽可能把自己的话语说的能够让人理解一些。
“而且，它应该就是，整合运动的，首领。”
魏彦吾叹了一口气，一边叹气一边点头。
他就知道，如果不死人就是神将，不可能感受不到那样的气息。
他在这里隐藏事情的真相没有意义，所以他就直说了。
“其实，塔露拉算是我的侄女。”
“什？！”
罗德岛众人都一下从椅子上坐起来，他们的脑子差点都没反应过来。
“这也是龙门的丑闻了，十几年前，龙门大变，这件事凯尔希女士应该是知道的。”
“嗯，我听说过。据说这里面有乌萨斯的影子。但我不能保证我所听到的消息就是最正确的。”
凯尔希点点头，她的状态相比于博士和阿米娅来说要好一些。
“乌萨斯的某位高层与维多利亚的德拉克党派的某位高层，曾经在龙门交战，并且龙门也参与到了这场战争之中来。”
“在那之后，还有一次隐藏在龙门之下的战争。而那一次战斗的结果，就是他带走了塔露拉，而我保下了陈。”
魏彦吾沉闷地说到。
“塔露拉是混血种，是维多利亚的德拉克与大炎的龙种的混血子，她的潜力是无穷的。”
“但塔露拉被当做乌萨斯的贵族培养，大炎在乌萨斯的探子又是也会为我传来一些信息。据说她是一位优秀的战士，并且还刺杀了那个把她从我身边夺走的男人。不过这正是让我不安的源泉。”
魏彦吾用手撑住了额头。
“他的强大并不在于其表面的模样，他这样充满野心和理想的政治家，光是塔露拉一个孩子，斗不过他的。我都不知道那个男人要夺走塔露拉到底是想干什么。”
不死人低头默想了一阵，他说道。
“或许，你以为的塔露拉，已经死了。”
魏彦吾点点头，他有这个心理准备。
不死人继续说道。
“既然你知道万魔窟，也认为我是神将，那你一定知道万魔窟里关着的那些东西是什么，他们都有什么样的力量。”
魏彦吾叹了一口气，缓缓开口。
“腐蚀人的心智与身躯，让普通人变为妖魔。换句话说，就是让人变得不是人，彻底消灭一个人的意志。”
罗德岛的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虽然魏彦吾和不死人的对话有点谜语人，但他们大概听懂了一个信息。
塔露拉，已经不是塔露拉了。
她的内在可能已经换人了。
W攀爬着前往顶层的高塔，塔露拉就在那里坐着，等待着W前来。
W的态度很好，她一步一步地攀爬高塔，并没有通过其他手段走上来，而且速度不慢。
她要尽可能地演出来，演地像是自己着急把钥匙交给塔露拉一样。
塔露拉坐在属于她的王座上，也不着急，就这样撑着自己的脸颊，看着W慢慢来到她的面前。
“首领，这就是我们在龙门城里找到的钥匙。”
W来到塔露拉面前，慢慢弯曲自己的上身，并且用右手捧着钥匙，递到塔露拉面前。
塔露拉看了一眼，便伸手拿起钥匙项链，放在眼前慢慢看着。
塔露拉仔细观看了许久，说道。
“碎骨他们做的不错。”
“是的，碎骨，弑君者，还有霜星都留在了龙门。”
W意有所指地问道。
“这就是找到钥匙的代价。”
但塔露拉没有什么其他的表示，她只是收好钥匙，随后看向面前的W，并且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你认为我们现在应该去救她们？”
“只是我自己的想法罢了。”
W知道塔露拉的力量，她曾见过塔露拉挥手之间斩断大楼，那样的力量，实在是触目惊心，令人难忘。
塔露拉颔首，说道。
“要知道，我们现在的目的就是前往龙门...虽然是要给龙门献上一份无法忘记的见面礼。”
“只要核心城撞上龙门，龙门一乱，我们就会有机会救出霜星。先让她们在龙门城内呆上一段时间吧。反正...死不了。”
W的脑袋再低一些，心中有些发寒。
这不该是一个首领会说出的话，难道传言是真的？
W心思乱动的时候，塔露拉又开口了。
“我记得，你是卡兹戴尔内乱时期就已经成为雇佣兵的人。那你应该经历过双王内战。”
“是，塔露拉大人。”
W说道。
“在内乱结束之后，我就接受了摄政王的编制，并且接到了前来支援整合运动的命令。”
“我有个问题，不知道你能告诉我么？”
塔露拉的声音变得冷淡起来。
“在双王内乱时期，你支持的，是哪一位呢？”
沉默。
W低下的身子逐渐僵硬起来，说不出话。
塔露拉的嘴角弧度逐渐增加，她继续说道。
“其实这些事情我都不在乎的。但我也必须要确认一下，你到底是为了谁而战。”
寂静。
没人再说话，气氛就像是霜星的体温一般，冷地令人心生畏惧。
但在长久的寂静之后，W开口说道。
“塔露拉大人，我是一个雇佣兵。”
W抬起头来，她笑容灿烂。
“雇佣兵，从来都是为了自己而战，谁给的价钱高，我们就听谁的。”
塔露拉眯起眼睛。
很标准的回答。
但这并不能解释，她身上莫名其妙出现的杀气。
深深地看了一眼W，塔露拉收回目光，她垂眸。
“好了，你可以走了。”
W松开紧握着的拳头，她将手中捏着的源石爆破物不留痕迹地收回口袋。
“是。”

238.牺牲品
W还是就这样离开了核心城的高塔。
她原本是打算出手试探一番，看看这个整合运动的首领，身体里到底有没有另一个人。
但如今看来，倘若W真的在那里出手，恐怕死的就是她自己了。
那样的威压，是W无法抵挡的恐惧，没有真正站在她面前的人无法知晓。
塔露拉仅仅是问了一句话，就将W所有的可能性全都堵死。
她问W，你是为谁而战？
其实这句话本身就已经在给W传递一个信息。
我已经看出你的底细了，W。不要妄图在我的眼皮子低下耍花招。
W知道，塔露拉饶了她一命。因为她还没有洒出自己的源石爆破物。
整合运动正值用人的时刻，塔露拉不想在这个时候和W撕破脸皮。
真的是这样的么...
离开高塔的W有些恍惚，为什么塔露拉明明看清楚了自己的打算，却依然没有杀死自己的打算，反而是放她离开？
真的只是因为，塔露拉手下没什么人可用了？
还是说有什么其他的原因...
正当W有些迷茫的时候，她走出了高塔的大门。
“你，出来了。”
那个沉闷的声音出现在W耳边的时候，W惊觉，爱国者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她的跟前。
W抬起头来，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一米，这让W的心跳骤停。
但爱国者也只是低头，看向了这个女孩子。
几秒之后，爱国者后退两步。
“嗯，你走吧。”
“啊？”
W有些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她怎么看不明白今天爱国者到底想要干什么。
爱国者两次盯着W，也两次让W走。
第一次，W还是知道爱国者是让自己把东西交给塔露拉，但这一次...
平白无故，爱国者让W离开是什么意思？
“走的，越远越好。”
爱国者继续说道。
“最好，不要，留在，龙门附近。”
爱国者断断续续的声音从他已经沙哑干枯的嗓子里扯出来，令人不住地激起鸡皮疙瘩。
“这？”
W不明白，她不明白为什么爱国者会让W在这个时候离开整合运动。
“你知道的，你应该，看出来了。”
爱国者向前迈步。
他走过了W的身侧，朝着高塔门口走去。
“你是，佣兵。没必要，丢了性命。”
站在高塔面前的两名整合运动士兵看到爱国者，顿时对他弯腰屈膝。
“爱国者大人，首领在里面等您很久了。”
“我知道，我要，进去。”
“请！”
于是，高塔的大门对这爱国者打开，大门后的黑暗像是一只噬人的巨兽，爱国者就这样的走进了那高塔的黑暗之中。
W愣了一下。
原来，爱国者也是回来见塔露拉的。
而他站在切尔诺伯格核心城边上，不是为了防守，只是为了等待。
等待W把最后的消息带回来。
他要看，到底还能回来几个。
W浑身一个激灵，她似乎明白了什么。
塔露拉知道自己要动手，但她放过了自己。不是因为整合运动缺人，也不是因为塔露拉还要W去做什么事。
而是因为，爱国者也在核心城，他就在高塔外面。
爱国者在等。
所以塔露拉不敢动手。
哒，哒，哒...
黑暗之中，身着重甲，头戴兽面的爱国者沿着楼梯步步向上，他穿过了黑暗，也来到了楼梯的尽头。
那个女人就在那里坐着，她等着爱国者来见我。
“你很早就到核心城了。”
塔露拉不由自主地坐直了身体，她说道。
“为什么等到现在才来见我？”
“首领。”
爱国者面对塔露拉，依然保持了相当的礼数，他对塔露拉微微低头，说道。
“我在，等霜星。”
“但是，很可惜，霜星他们已经回不来了...至少现在回不来，已经被留在了龙门。”
塔露拉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指甲，她像是毫不在意一样说道。
“她的性子，你也不是不知道，倔地要死，如果真的有人想抓住她，倒不如说。只能得到一具尸体。”
塔露拉根本就没有想过要和爱国者隐瞒这件事，她也没想过要怎么和爱国者解释。
这就是整合运动的作战需求，他们的目的是用切尔诺伯格撞击龙门。
为此，有着多大的伤亡，都是「合理」的。就算是梅菲斯特身死，就算是碎骨战死。就算是弑君者负伤参战，就算是霜星也被留在龙门。
“是的。”
爱国者此时平静地要命。
“霜星，不会，投降。W说，她在龙门，不顾后果，使用，源石技艺。”
他是霜星的养父，知道霜星是一个多么有天赋的术士，也知道霜星的身体状况已经糟糕到了哪一步。
“但她确实为了我们整合运动把钥匙找到了，她为整合运动，带来了希望。”
塔露拉放下双手，她抬起一直腿，搭在另一条腿上，随意地说道。
“这是好事，爱国者，至少我们的目标已经达成了一半，现在只需要等待。等待核心城真正撞击龙门的时候，就是我们坐收渔翁之利的时候了。”
塔露拉的发言，完全就没有把爱国者放在眼里。
她压根就不在意爱国者会怎么做，她也完全不关心爱国者是怎样的心情。
“行了，爱国者，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们也不用在这儿装了。反正这里也只有我们两个。”
塔露拉叹了一口气，随后她的话语就随意了起来。
“我知道你很伤心，毕竟那是你女儿，我也知道你早就在怀疑我，但这又有什么用呢？”
塔露拉摊开了双手。
“至少现在，我是整合运动的首领，全世界的感染者都在看着我们，都在等着我们打起这一枪。而且整合运动不能死，更不要说因为内乱而分崩离析。”
“老是这样装着说话，我不舒服，你也不舒服。”
“我，知道。”
爱国者平静地点点头。
“我不会，对你动手。”
可即便他是这样说的，爱国者眼中的红光却炽烈地要命。就像是有恶魔在他的体内苏醒，要将他整个都拖入地狱之中。
“哈哈，这样就好嘛，这样就对啦——”
塔露拉笑出了声，就像是看到了一场闹剧一样。
她忍不住拍了拍手，随后更是放肆地大笑起来。
爱国者就站在她面前，平静地看着塔露拉在他眼前狂笑。
王座之上，有人肆意狂放。
王座之下，有人安静如水。
等到塔露拉笑够了，她抹了抹自己的眼角，随后把手中的钥匙扔到王座下面去。
钥匙在地面上蹦跶了两下，随后滑动到爱国者脚下。
“去吧，打开动力炉，让整个核心城动起来。”
塔露拉的情绪逐渐平稳下来，她重新靠在王座上，说道。
“然后，带着钥匙，守护好核心城。就算是死，也不能让核心城停下来。知道了么？”
爱国者低头看向脚底的钥匙。
他慢慢弯腰，把这钥匙，这由霜星送了命带回来的钥匙，捡起来，握在手心里。
“是，首领。”
就算是两人把话挑明了来说，塔露拉也完全不怕爱国者在这个时候反水。
因为她知道，不管她说什么，爱国者都只会在她面前沉默。
然后接受着自己的命令，为自己做下一件自己要求的事情。
爱国者，是感染者之盾，不是引起内乱的剑。
不管爱国者有多么愤怒，他有多么想要用手中的长戟贯穿那具身体，都没法对她动手。
因为她就是整合运动的首领。不论如何，爱国者都不能对她举起手中的兵刃。
爱国者没有理由与感染者的首领站在对立面。否则这就等于在说，塔露拉的想法。迄今为止整合运动的一切，都是一场闹剧。一场由感染者掀起的无理暴动。
除非，塔露拉最先对同伴痛下杀手。
但很可惜，塔露拉没有这样做。
她放了W一命。
至少塔露拉在表面上，不会给爱国者任何机会。
爱国者沉默地走向了离开的楼梯，塔露拉就这样看着爱国者逐渐远去。
塔露拉脸上的肆意渐渐收敛，最终还是化作了一抹不安。
他是最后的温迪戈，也是一生从未停下向前的老怪物。
如果是他向塔露拉发起进攻的话，不论如何，塔露拉都不会好受。
但幸好，塔露拉抓住了他最大的把柄。
如今他的一切都奉献给了感染者，只要是为了感染者。不论如何爱国者都会接受塔露拉的安排。
现如今，又一次的，命运扼住了他的喉咙。
可爱国者不会放弃抵抗。
只因他一生都在为了反抗命运而战。
“所以，现在的塔露拉已经不是她自己了，这次的战斗计划，说不定也不是那个整合运动最初的那些人想要的结果？”
阿米娅问道。
“这么说来确实很奇怪。为什么一个感染者组织，在占领了切尔诺伯格之后，这么大的一个移动城市都能不要，反而用核心城来进攻龙门。他们明显吃不下龙门，却又不愿意在切尔诺伯格修整。”
魏彦吾点头，他说。
“那个人的目的，是为了掀起斗争。乌萨斯修养生息已经有了数年。这数年间看似是乌萨斯在休息，但实则每况愈下。”
“他们结束了与维多利亚的战争，结束了与卡西米尔的战争。但边境摩擦始终都有，而且大多都是乌萨斯主动造成的。”
“乌萨斯的内部矛盾一天不解决，就不能停止对外的征服。否则，乌萨斯只会在陷入瓶颈后，一点一点地崩解。”
阿米娅不解地看着魏彦吾，有些不能理解她的话语。
按照魏彦吾的说法，这样下来，乌萨斯只需要解决内部矛盾就好了呀？这不是在竭泽而渔么？难道乌萨斯高层不明白这个道理？
魏彦吾看出了阿米娅的疑惑，他微微一笑，说道
“我知道你是什么想法，年幼的罗德岛首领。你是在想，乌萨斯只需要先解决内部问题不就好了么。毕竟内部问题和外部问题的重要性，肯定不是一档的。”
“但问题就在这里，恐怕乌萨斯没法应对这样的内部矛盾。”
魏彦吾说着，她看向了旁边的凯尔希。
“凯尔希女士应该是知道的吧，我们大炎与乌萨斯，都肩负着什么样的责任。”
凯尔希颔首，她说道。
“镇南，北伐。”
“没错。”
魏彦吾点点头。
“倘若说，乌萨斯已经扛不住北伐的压力，或者就连皇室内部，也有人被妖邪入侵了呢？”
凯尔希顿时眉头紧锁。
镇南与北伐，是指两个大国之间，名字不同，却极为类似的行动。
在乌萨斯的极北荒原之外，有着窥伺着泰拉大陆的妖邪，而在大炎的极南，也有着被称作万魔窟的地点。
这是只有极少数人知道的密辛，也是足以颠覆整个泰拉的力量。
乌萨斯之所以一直没有下决心重新洗牌内部问题，就是因为这极有可能颠覆皇室统治，进而引发北部的乱局。
但有人偏偏想要乌萨斯乱起来。
“整合运动只是一个棋子，一个在乱世即将到来的时间点，突兀地诞生，但却情理之中的棋子。”
魏彦吾的眼神像是穿透了房屋，看向了极北，乌萨斯。
“而这个利用整合运动的人，就是要让整个泰拉都乱起来，让世界陷入黑暗的元凶。”
“深渊...”
不死人深吸一口气，他大概听明白了。
大炎镇压的是深渊，而在乌萨斯的北部冰原，也有着深渊势力窥伺着乌萨斯。
有人想要通过整合运动掀起两国大战，然后趁乱打开让深渊来到泰拉的通路。
而塔露拉则是被当成了一个牺牲品。
“塔露拉是一个可怜人，她或许自己都没想到，原本只是一个想要改变感染者生存现状，改变乌萨斯国内矛盾的理念，会被人利用到这种地步。而她自己，更是被人占去了身体，就连意志也被抹去。”
魏彦吾的情绪有些低迷。
不管怎么说，塔露拉都是他的侄女。
他们之间，终究是有着抹不掉的亲情。
“但正是因为如此，才更要阻止核心城撞击龙门。”
魏彦吾语气坚毅，他说道。
“不管是为了龙门，还是为了泰拉，都必须要阻止整合运动的计划！”
...
会议结束，龙门与罗德岛达成了新一轮的合作协议。
罗德岛会在龙门的帮助下，前往切尔诺伯格核心城，让核心城停下来，彻底终结整合运动的阴谋。
半个小时之后，最新的消息也传来。
切尔诺伯格核心城出现在距离龙门几百公里外的荒野之上，正在以一座移动城市最高的移动速度冲向龙门。
而切尔诺伯格核心城撞击龙门的最后时限也被计算了出来。
距离两座城市相撞，还有十二个小时。
换句话说，罗德岛剩下的时间，也只有十二个小时。
他们没有休息的机会。
“所有人都动起来！”
博士按住了自己的耳麦，这一次，他获得了最高的指挥权。
“各组集合，依照预定的计划，准备进攻，切尔诺伯格核心城！”

239.爱国者,真正的战士
一个小时候，龙门码头。
天空刚刚破晓，太阳还在地平线的那边探头，微露的光芒从地面上拔地而起，令人心生向往。
罗德岛本舰还依附在龙门码头，接收着这次出击需要用到的物资与人员储备。
包括煌在内的所有之前安排在龙门的作战人员全都被召回，这次行动中，龙门只会出动星熊前来支援罗德岛，包括陈在内的其余近卫局人员，都会留在龙门，为之前整合运动造成的破坏处理后事。
不过，即便只是有星熊一个人在，也完全足够了。
要知道，星熊有着能够正面击溃整合运动其中一位首领的实力。尽管那个时候碎骨已经在极限的边缘。但能够在一分钟之内解决战斗，足以看出星熊的专业性。
预备行动小组依然留在切尔诺伯格旧城区，在那边与赫拉格一起执行救援行动。
听说了众人准备进攻切尔诺伯格核心城。
那时候，凯尔希还专门问了一下赫拉格，要不要和他们一起来，一起去核心城。
但赫拉格却回绝了凯尔希，他说自己并不适合战斗，还是留下来做救援工作要好一些。
可实际上，两人都心照不宣，赫拉格并不想陷入到与整合运动的斗争里去。
嗯，或许再说明白一些，赫拉格不愿意与爱国者站在对立面，至少不能在战场上相间。
他们都是曾为乌萨斯做过贡献的人。一位是成名已久的大将，一位是身份神秘。但战力卓越，甚至在乌萨斯留有传说的战士。
爱国者和他的名字一样，对乌萨斯绝对忠诚。但只不过是实现忠诚的方式不同而已。
正因如此，两人会面，就注定会有争斗，可他们不愿意让这样的争斗出现。
就在距离出发前的十几分钟，人员们都已经做好准备的时候，Ace点燃了一根烟，在罗德岛舰桥旁边慢慢地吸着。
“怎么会在这里一个人闷着？”
煌凑到Ace身边来，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
“怕了？”
Ace见到身边来人了，立马将烟头在掌心中掐灭，随后放入随身携带的烟盒中。
他看向身旁的煌。
“怎么会怕。”
Ace一边摇头，一边感叹地说道。
“只是，也没想过，有一天我们会掐断感染者的希望。”
罗德岛作为感染者的救援组织，本应该是和整合运动站在同一阵线上。
但所有人都知道，整合运动做错了，这个原本属于感染者的组织，也必须要为它的所作所为而付出代价。
可整合运动依然可以称之为感染者的一面旗帜。
这面旗帜不倒，感染者们就会听着整合运动的故事，从他们的事迹中得到力量。
“别想太多，Ace。想要让感染者站起来，拥有自己的权益，整合运动的做派是绝对的错误。”
煌并没有为此而感到悲伤，她甚至有些庆幸。
“既然目前为止，还没有彻底消灭矿石病的希望。那就只能考虑如何让感染者与普通人共存。其实在这一点上我们罗德岛已经颇有成效了，可整合运动的想法过于极端，不合适。”
是的，至少在与罗德岛合作的这些势力中，都没有对罗德岛的行为指手画脚。他们大都知道，罗德岛的所作所为已经是现在对感染者的最优解。
“话是这么说，终究还是会有点。”
Ace垂了一下脑袋，伸手在脸上抹了抹。
他其实向来都挺平静的，只是作为一个人来说，还是会有脑子转不过来的时候。
参加了与整合运动正面作战的煌还要好说一些，她深刻体会到了整合运动的残暴。
但Ace刚刚从切尔诺伯格召回，还在切尔诺伯格与整合运动的部分成员，一起救援难民，这是能够理解的。
其实，Scout也有类似的想法。只不过他只是单纯对雪怪小队与霜星有好感罢了。
毕竟双方有着最直接的交流。
“都在这里啊。”
博士从一旁走过来，他和两人打了个招呼，阿米娅还跟在博士后面。
“哟，博士。”
Ace和博士挥挥手，略有笑意地说道。
“我们的指挥官怎么有空到舰桥上来休息？你的事情都做完了么？”
Ace还调笑似地说道。
“还不可以休息哦，博士，你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听到这句话，博士下意识缩了一下脑袋，随后回头看了一眼阿米娅。
阿米娅眨了眨眼睛，显得很无辜的模样。
这句话，自从博士回来了之后，阿米娅就没有停下来过。但凡每一次博士想要悄悄偷个懒，阿米娅就会在博士耳边轻声叨念一下，几乎所有精英干员都知道了这个情况。
每次看到博士，都会开玩笑似的和他说一句。
还不能休息哦，博士。你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弄得博士天天ptsd。
“事情都安排地差不多了，现在就是等着给载具加满油，然后出发啦。”
博士也靠在舰桥上，吹着凉风，稍稍冷静一下自己刚刚动过的脑子。
“没什么问题吧，Ace？”
Ace摇摇头。
“没问题的，博士。”
博士看得出Ace的神情有些低落，他也是过来确定一下Ace的状态。
四人在舰桥上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太阳很快就跳出了地平线。
也就是这个时候，从他们身后，传来了一个严厉的女声。
“都聚在这里干什么？”
是凯尔希，她刚从电梯上走出来，就看到了四个人靠在一起聊天。
“准备工作都做好了么？”
博士给凯尔希让出一个位置。
阿米娅也站直了身体。
“没什么问题了，还有几分钟，等路线和载具准备好，就可以出发了。”
博士看着凯尔希，语气正常。
“只是...我们对这次整合运动的敌人还了解甚少。除了他们的领头人之外，还不知道有没有剩下的首领。”
“大部分的整合运动首领都在龙门被抓住了，剩下的三个，一个被不死人一枪扎死，还有一个再也没有行动的痕迹。”
凯尔希一边说着，一边双手抱在胸口，她眯起眼睛，很享受黎明时分的微风。
“最后一个嘛...之前他的部队就在切尔诺伯格和Ace一起参加了救援行动。本来，他会是我们最有机会策反的一位首领，但现在看来。”
凯尔希摇了摇头，她的眼中也有些怀念。
“恐怕，和他不得不有一场死战了。但只要战胜了他，在面对塔露拉之前，我们就没有任何阻力。”
“爱国者么。”
博士颔首，他虽然不太清楚整合运动首领的具体实力，但名号终究是听过的。
“听说，他曾是乌萨斯的将领？”
“他曾是皇帝的内卫，是乌萨斯的传奇，也是乌萨斯最壮毅的战争化身。”
凯尔希平静地说到。
“但他脱离了自己的帝国，并开始对其举起手中的武器，可那决不能称作是背叛。即便是在整合运动的前期，他也是最令感染者振奋的存在。有他在乌萨斯的雪原，就是全乌萨斯感染者们最安全的地方。”
“赫拉格与爱国者是旧识，这一点不用猜都能想的出来。我在与赫拉格的交流之中，曾听到过他对爱国者的评价。他说爱国者是乌萨斯最出色的战地指挥官，甚至还在万军丛中拯救过他的生命。”
众人对视一眼，纷纷对凯尔希对于那位敌人的形容有些震惊。
凯尔希不苟言笑，说话既不会夸大其词，也不会蔑视弱小。
既然凯尔希都说出了这样的话语，那这位叫爱国者的将领，到底会有多么强大？
这还没完，凯尔希继续说道。
“我与爱国者有过数面之缘。他的铠甲，他的力量，他的身躯，将会超过你们对任何一个战士的所有想象。”
“...”
听到了凯尔希的这句话，众人罕见地沉默了一下，随后都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一个人，包括凯尔希。
倒不是说对凯尔希对爱国者的评价嗤之以鼻。而是有另一个早就打破了他们对战士强大的想象，还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凯尔希也沉默了一下，随后补充说道。
“不死人...暂且不谈。他的存在过于神秘，即便是我也很难对他下定论。”
这一下，顿时把现场沉闷的状态给打开了。
Ace又想到了自己在切尔诺伯格营救博士时见到的景象。
那贯穿天地的雷枪，似乎就连天灾也被他击碎了一般。
直到现在，他们还不能搞清楚，不死人到底是一位战士，还是一位近战能力出众的术士。
煌嘿嘿笑了两声，没有说话。
提到不死人，众人心中又有了些底气。
有不死人在，面对爱国者，他们就多了一层保障。
但凯尔希也看出了众人的心态，她眉目一沉，出声说道。
“不死人终究只是一层保证，罗德岛的力量是源自于我们自己。永远不要忘记，握在手里的才是属于自己的东西。可不能因为不死人的存在而荒废了对自己的高要求。”
“是！”
Ace和煌挺直了腰杆，对凯尔希大声回应。
凯尔希说的很对，倒不是说不死人会对罗德岛怎样。
从来就没有人是谁的救世主，能够实现自己梦想的，也终究是其本身。
“说起来，不死人先生呢？”
阿米娅的声音突然插入众人的对话。
“之前在龙门近卫局看到他之后，他就没影了，他到哪儿去了？”
“不死人么。”
凯尔希回头看了一眼电梯。
“他的话...跟着回收霜星的人一起去医疗部了吧。让霜星的生命吊着最后一口气的，应该就是他的力量。”
“那道金色的环么？”
博士回想起当时自己所见的情景，他点点头。
“也就只有他了。”
...
地下四层，医疗部。
从龙门回来之后，不死人从凯尔希的口中听到了霜星的消息，也知道了她的状况。
于是，就跟着一同关押回来的雪怪小队一起，来到了医疗部，等待霜星的消息。
幸运的是，霜星似乎并没有因为过度使用源石技艺而受到多少伤害。尽管她的身体一直都处在不堪重负的状态，可她坚毅的精神力量，支撑着她的身体健康。
整个雪怪小队都在医疗室外面等待霜星的身体检查结果，只有不死人和大熊在检查室里面陪同。
根据大熊的说法，不死人也了解到，是自己留下的后手救了霜星一命。
而负责给霜星进行身体检测的，就是华法琳。
“她真的在龙门不顾自己身体状况使用过源石技艺么？”
华法琳皱着眉头，一边看着霜星的身体参数，一边说道。
“虽然她的源石融合率本来就很高，但这样的身体状况和目前的源石浓度，简直像是一个最近一两周内就连源石技艺都没用过的人。”
不死人没有说话，大熊却有些着急地问道。
“那...那大姐头什么时候会醒啊？”
“等着吧。”
华法琳放下了手中的参数表。
“虽然源石融合度已经很高了，超过了正常的水准，非常危险。但她身上的源石活性却没有那么高，是休眠的状态。”
她本来还想把手中的表给扔给他们看了一眼。但想到不死人和大熊应该都是看不懂的人，就放弃了这个想法，而是口述说给他们听。
“用你们能够理解的话来说就是，她现在只是累的睡着了，不过本来她身体状况就不太好。所以这次休息可能会很久，估计要睡个一天左右。但是不会死，也没有什么紧急的生命危险，懂我的意思吗？”
大熊松了一口气，然后赶紧开口说道。
“啊...好的！谢谢大夫！谢谢大夫！”
华法琳没有管大熊，而是转头看向不死人。
“这是你的力量吧？”
“嗯。”
不死人承认了。
华法琳又盯着不死人看了一会儿。
“真的不能给点血？”
“去问，凯尔希。”
“切。”
华法琳翻了个白眼，随后用病人需要休息的理由，把两人赶出了医疗室。
外面的雪怪小队们见到大熊和不死人出来，都围了过来。
大熊告诉他们，霜星还算安全的消息，所有人的心中都放下了一块大石头。
不死人打算去准备一下进攻核心城的事情，却在正要离开的时候，被大熊叫住了。
大熊拉着不死人来到了拐角，避过了那边一众雪怪小队的耳朵。
“战骑士先生，你们这是要去核心城，对吧？”
不死人点头。
“是。”
大熊刚刚得知霜星没事的笑容消散了一些。
“爱国者大人应该就在核心城，他是大姐头的父亲。”
不死人看向大熊，问道。
“所以？”
大熊挠了挠脑袋，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想这些。
是不想让两人对上么？
他认为，如果大姐清醒着，她也不会想让两个人正面对上。
“爱国者大人，是一个真正的战士，也是一个好人。是我们整合运动里为数不多的清醒派。如果大姐醒着，她不会愿意见到你们两个在战场上相遇的。”
不死人没有说话。
这种事情是无法避免的，既然站在了不同的立场，又没法用嘴里的话语使对方放下武器。
那就只有手底下见真章了。
“我也知道，越是这个时候，爱国者大人就越不可能放弃，但是...唉，就不能不打吗？又不是有什么死仇。”
摘了面具的大熊有着一张成熟的脸，但这张脸上此刻也尽是苦闷。
不死人藏在头盔下的眼睛看着大熊。
他开口说道。
“如果可以，我不会，与他对敌。但如果，我不得不出手。”
不死人凝神，给出了承诺。
“我会给予，属于战士的敬意。”

240.死战,不退
动力炉的大门被打开，完成了核心城定向与加速的爱国者，从动力炉里走出来，他一眼就看到了呆在动力炉旁边，抛接着手中源石爆破物的女孩儿。
W靠在墙边，她听到动静之后，也转过脑袋看向了爱国者。
“爱国者大人。”
即便是W，在爱国者的面前也会收起自己玩世不恭的态度，对他恭敬地低头，喊上一声大人。
不为别的，就单纯地为了爱国者为感染者所做的事情，从来都没有脱离过脚踏实地的基础。
他一切建立在理想之上的行动，最终都拯救了更多的感染者。
而不是像某个在高塔之上的人那样。
“嗯。”
爱国者上前两步，来到W身边。
“怎么，还没走。”
“爱国者大人，我想问您一件事。”
W抬起头来，她看向爱国者的目光略有迟疑。
“必须走么？”
爱国者低头，撇了一眼靠在墙壁旁边的雇佣兵。
他自然是知道W真正想要问的是什么。
W不可能不知道危险就在身边，她在这个时候问的这句话其实是。
为什么，您不走。
爱国者摇了摇头，他继续向前走去。
而W就跟在爱国者身后，等着他的回答。
“整合运动，与罗德岛。终将迎来，一场战斗。”
爱国者一边走，一边就回想起了自己在切尔诺伯格与老友对话所得到的信息。
“这是两种，不同的，理念。其实，无关对错。”
“本来，这场战斗，不应该，发生在，现在。”
W紧跟在爱国者的身侧，她知道爱国者接下来说的话很重要，于是没有吭声，安静地等待着。
“但是，有人，将它提前。用，整合运动的，未来。”
W立刻意识到，爱国者所说的，恐怕就是塔露拉。
现在这个状况，爱国者很清楚发生了什么。他也很清醒地认知到了塔露拉的问题。
但问题就在于，太晚了。
“我在，雪原征战，没能及时，发现她，出了问题。”
爱国者捏紧了自己手中的长枪，他们正行走在前往切尔诺伯格核心城外围防守区的路上。
“这是，我的问题。”
爱国者并不认为塔露拉的变化是她自己的错，更是有自己对她的盲目信任，以及对那些邪恶存在的忽视。
他算计到了来自乌萨斯内部的威胁，却没能算计到脚下这片土地，与生俱来的威胁。
“为此，我不能，离开。”
W看了一眼没有回头的爱国者，她心中默默叹气。
其实爱国者不愿离开，也不愿反叛塔露拉，恐怕不只是因为这个原因。
更是因为霜星身死之后，他意识到整个整合运动已经只剩下他和塔露拉两个实权者。
无论如何，整合运动不能从内部发生崩坏。
再者，被矿石病痛折磨的爱国者，或许早就萌生了死志。
“所以，爱国者大人，你会坚守核心城，尽管这有可能会...”
W顿了一下，她还是说了出来。
“这有可能，会引发两国的战争？”
“不，绝不会。”
爱国者摇摇头。
两人脚步不停，此刻已经来到了核心城的边缘，太阳恰好在地平线那边完全脱离地表，正光芒万丈地在空中散发着自己的热量。
Cing！
爱国者将自己的长枪插入地面，左手持握巨盾，屹立在城头。
“直到我与，罗德岛，分出胜负。”
“在这之后，我会借着，罗德岛的名义，前往高塔。”
爱国者转过身，他低头看向W。
而W却有些迟疑地看着爱国者。
她不是不相信爱国者的实力。
双方人数差距也不大，更何况现在在核心城的都是整合运动的精锐，以及爱国者自己的盾卫。
只是，罗德岛那边还有一个隐藏在背后的战力。
“那如果...爱国者大人你败了呢？”
W觉得自己有必要向爱国者敲响警钟。
“赴死。”
爱国者却云淡风轻地说道。
“这说明，他们的力量，比我强大。理应，成为英雄。”
这话还没说完，爱国者又开口补充道。
“不仅是，感染者的，英雄。”
爱国者从来就没有后退过，他是一个只知进军的战士。
W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她向来都是一个自私的人，却在这个时候关心起一位事不关己的旁人。
或许这就是一位英勇战士的魅力吧。
“你可以，去告诉，罗德岛。”
爱国者的话，让W的身体紧绷，她不知道爱国者是怎么看出来的。
“但是，我的态度，不会改变。”
他说。
“死战，不退。”
W在爱国者的目光下节节败退。
她原本还能与之对视的视线逐渐向下，最后垂下了眼帘。
“再见，爱国者大人。”
“嗯。”
趁着还未完成准备，W转身，离开了高台。
半个小时候，正在前往切尔诺伯格核心城的罗德岛众人，已经坐上了加满了源石溶液的车辆。
“吃早饭了没？”
一位干员从背包里翻出了两个面包，他看向身边的同伴，试图将手中的面包分享给他们。
但大多数人只是沉默着，对他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不需要。
这位干员见状，也就自己打开包装，咬了一口面包。
另外一个干员本来也不想吃的，看到他吃的这么香，最后还是忍不住开口说道。
“那啥，给我留一口。”
“啊，给！”
那人慷慨地把手中的另一个面包交给了同伴。
坐在角落里的Ace敲了敲身后的车厢，他出声说道。
“少吃点，小心一会儿动不起来。”
两位干员点点头，口中咀嚼面包的速度微微加快。
不过Ace也没有阻止他们。毕竟大家都很急，想要早点抵达核心城，解决掉这次整合运动的威胁，就连早饭也没来得及吃。
虽然阿米娅已经嘱托了大家，要好好吃饭，不然一会儿没力气。但为了保证自己的精神状态处于巅峰，很多人一上车就选择了睡眠，而非进食。
Ace也知道这一点，他选择饿着肚子保持自己的清醒，顶多在战斗开始之前吃几块甜食。
距离核心城还有一段时间，但大家都严肃起来了，保持好自己战斗的态度非常重要。
这一次前往切尔诺伯格核心城的规模，已经是近些年来罗德岛经历的最大的战斗。
几乎出动了所有罗德岛的干员，就连许多在外执行任务的干员也被召回，参与到这次作战之中来。
其中就有包括迷迭香在内的精英干员。
迷迭香不在Ace这辆车上，而是与凯尔希博士一起呆在指挥车上。
毕竟，迷迭香还没有和博士见过面。对于博士的消息，也只是在百忙之中与凯尔希通了两次电话所得到的。
“博士，我的代号是迷迭香，罗德岛精英干员。虽然我们是第一次见面，但是凯尔希医生和阿米娅已经和我说过很多次有关你的故事了。”
迷迭香是一个有着白色头发的绿瞳菲林族女孩儿，她的性格不算开朗，但还是鼓起勇气和博士打了声招呼。
“嗯，你好。”
博士伸出手去，试图和迷迭香握个手。
迷迭香有点犹豫，但还是伸出手去和博士握了一下。
阿米娅看到迷迭香的状态，她有些担忧地来到迷迭香身边，轻轻握住了迷迭香的手掌。
迷迭香对阿米娅笑了一下，随后微微闭起眼睛。
博士看得云里雾里，有些不太明白。
“看到她身后背着的那个大箱子了么？”
凯尔希的声音适当地出现在了博士的耳边。
博士下意识点点头，这时候他才意识到凯尔希已经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坐到了他的身边。
“迷迭香的力量很强大，但这样的强大，往往也意味着她承受着许多别人无法承受的伤害。”
凯尔希一边说着，声音一边放小，不打扰那边凯尔希和迷迭香的活动。
“她的记忆受损，使用的源石技艺会干扰到自己的感情与记忆系统。所以需要阿米娅为她调整自己的情绪，随时保证自己不会因为使用源石技艺过度而发生后遗症爆发。”
博士听到了有关迷迭香症状的描述，他不由地多看了两眼迷迭香现在的状态。
凯尔希继续说道。
“回去之后，我会把她的个人档案向你公开，同时你也会获得她的调用权限。”
“我？”
博士愣了一下，他不太明白为什么，不由得用疑惑的眼神看向旁边的凯尔希。
“别看了，你已经足以独当一面了。”
凯尔希并没有看向博士，这难得的夸赞话语从她嘴里出来，夸的还是天天被她埋汰的博士，实在是有些令人震惊。
就连在为迷迭香做精神稳定的阿米娅都忍不住看过来，对博士笑了一下。
博士挠了挠自己的脑袋，没有再问。
“这一次作战里，迷迭香会指挥自己的小队，作为术士参与到整体作战里。到时候你会有机会见识一下她的力量。”
凯尔希低声说着。
“虽然她的力量确实强大，可不要过度依赖。她的源石技艺并不稳定，很容易对她自己造成伤害。”
“我知道了。”
博士将这句话记在心里。
片刻之后，阿米娅松开了握住迷迭香的手。
迷迭香也睁开了眼睛，她的视线有些恍惚。
阿米娅接住迷迭香快要倒下来的肩膀，把她慢慢扶着，向后靠过去。
“刚接受治疗，你的精神状况已经稳定下来了，可能会有些迷糊，不过已经很好了，休息一下就行。”
“啊...好。”
迷迭香迷迷糊糊地点点头，一双绿色的眼睛有点犯困似的再扫了一下博士。
“你是？啊，抱歉。”
迷迭香带着些许歉意从口袋里掏出了自己的移动终端，对准博士拍了一个照片，然后又在上面写了一些东西。
从博士的角度，他只能隐约看到几个个字：
兜帽，怪人，博士。
“她这是？”
博士忍不住转过头去问凯尔希。
“迷迭香有点健忘，她会把一些关键的信息记录下来，等她什么时候出现了既视感，就会拿出来看一眼，保持自己的记忆稳定。”
凯尔希顿了一下。
“等你们多见几次，就有熟悉感了，放心吧。”
博士点点头，随后放下自己悬着的心。
他还以为迷迭香在写什么奇怪的小作文。
等到博士的记录完成，迷迭香的状态也恢复过来，一双眼睛虽然不至于炯炯有神，但也终于是恢复了一些神采。
她抬起头，看向凯尔希。
“凯尔希医生，我听说还有一位新来到罗德岛的精英干员先生？是叫，不死人来着？”
“...”
说到不死人，凯尔希的嘴都停了一下。
她摇了摇头，干脆让旁边的阿米娅替她说话。
“不死人先生吗，他现在应该在后面的车厢里，和Scout他们呆在一起。”
阿米娅看到凯尔希的反应，不由得捂住嘴偷笑两声，但还是很负责任地对迷迭香说道。
“不死人先生不直接接受我们任何人的指挥，他是以合约的形式加入到罗德岛，但拥有精英干员的权限。不死人先生看起来很凶，但实际上是个好人，不要被他的外表迷惑啦。”
迷迭香点点头，又低头在手中的终端上记上了一笔。
不死人：看起来很凶，是好人。
另一边，正在Scout车上坐着，等待前往核心城的不死人像是一座雕塑一样。
有不死人在这节车厢上，原本队内气氛还算活跃的Scout小队就像是丧失了语言功能一样，全程没有什么人说话。
唯一的两次交流，就是Scout拿出了两块糖问有谁要吃。
米米要了一块，其他人话都没说。
倒不是紧张，而是在不死人身边，想要不被他严肃的气场影响，实在是有些困难。
虽然所有人都知道，不死人对其他人的态度一点也不严厉。但还是会下意识地不说话，免得触了不死人的霉头。
不死人不说话，是在思考有关整合运动的事情。
他很期待这次去核心城，因为上次和整合运动正面接触，就已经了解到了整合运动的背后存在深渊。
而这一次前往核心城，刚好要直接与剩余所有的整合运动接触。若是能在这次战斗中再发现什么蛛丝马迹，那不死人一定会死死地逮住上次逃跑那家伙的尾巴。
正当不死人还在回想上次战斗过程，试图再找出什么线索的时候，众人耳机里，出现了博士的声音。
“全员注意，还有十分钟，我们将到达预计登陆地点。”
“再次检查携带的装备，做好登陆准备，这是一场死战，没有撤退的理由。”
博士轻轻吸气。
“为了更美好的明天！”
“是！”
不死人也握住了放在车厢旁边的大剑。
他已经能从空气中闻到隐隐约约的恶臭了。

241.突袭,核心城! 六千
进攻核心城，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在他们找到核心城的动力炉之前，还需要先和外围埋伏，做好准备的整合运动成员们一较高下。
现在还存在于核心城的整合运动，已经可以说是整合运动里，精锐中的精锐。
而且因为感染者的人数很多，罗德岛参与战斗的情况，在人数上并不占优势。反倒是提前做好准备，等待罗德岛前来的整合运动有着立于不败之地的优势。
为了登陆，罗德岛必须要做足准备。在登陆之前，不能暴露自己的位置。因此需要有人在其他地方吸引注意力。
临光与守林人组成的地面队伍吸引住原本在切尔诺伯格核心城外围对地面进行打击的术士与弩手。
而可露希尔与Scout则是负责以无人机干扰敌方的侦查部队，让其他人的注意力全都被临光与守林人组成的小队拉走。
在登陆方面，罗德岛就必须要找到一个合适的位置，依靠罗德岛数量有限的迷彩设备，从核心城的角落里不动声色地潜入进核心城。
为此，博士在拿到了核心城的一手资料之后，立刻进行安排，让人携带登陆装置，先行来到底层的登陆区进行准备活动。
在快速行进的核心城之外，无数辆将加速度与核心城持平的车辆打开了侧面的车厢，干员们做好准备之后，纵身一跃，挂住了核心城外围栏杆。
他们要从这里徒手向上爬，爬到核心城的大门处，然后向下坠落登陆装置。
而承担了这项任务的，自然是Ace和煌的两个突击手小队。
Ace不用多说，原本身为盾卫的他，在各项综合能力上都有着非常良好的表现，算是罗德岛现有队伍里，数一数二的行动队伍。
煌所带领的队伍，在攻坚战与突围战中表现卓越，自然也能成为打开局面的角色之一。
煌将电锯背在身后，很快就翻越到了高达二三十米的登陆区最上层。
而等待她的，就是已经在这里做好准备的整合运动成员们。
“攻击！”
弩箭与能量弹从四周袭来，要正面撞向煌。
这些整合运动的目标很明确，只要无人登上核心城，就没有人威胁，而能够登陆核心城的位置，也就无非四个点位，四个方向的核心城城门。
只要把这些位置守住，罗德岛上不来，就无法造成其他威胁。
但博士选择煌绝对不是没有理由的。
只见煌周身的空气滚烫，就连看向煌的视线也被弯曲。而她本人则是在意识到自己危险处境的那一刻，就选择了向前突进，在空气中留下了一道灼热的蒸汽，手中提着的电锯咔咔作响之间，就已经来到了埋伏的整合运动成员身边。
霎时，整合运动的阵型就开始乱了起来，最前方的火力覆盖网也因此打开了一个缺口。
第二个翻上来的Ace将腰间挂着的装置一下按到边缘的地面上，随后左手架住盾牌，右手则是按住自己的耳机。
“登陆装置安放，可以开始登陆了！”
在Ace的声音刚刚结束的时候，他安放的登陆装置，就开始向外抛出一根使用复合材料打造的绳索。
更多的登陆小队成员们沿着这根绳索，用自己携带的快速攀爬装置，向上滑行。
很快，在登陆点边缘处，就架设起了一道以Ace为主的防御圈，将身后不断增加的登陆装置保护起来。
而伴随着更多的登陆装置架设成功，煌那边的战斗，也已经将这些鱼龙混杂的整合运动们打乱，最前方的埋伏部队火力已经不如原来的一半，就连Ace的队伍也能顶着这些火力轻松向前推进。
在了解到这些情况之后，博士大手一挥，下达了进攻指令。
“Ace小队前去支援煌小队，尽快清缴登陆点附近的整合运动。”
“全员！登陆！”
...
城门口的骚乱，坐镇后方的爱国者又怎么会不知道？
在罗德岛第一时间来到切城附近的时候，爱国者就已经了解到了这个信息。
作为整合运动的将领，也是以往乌萨斯的将领，爱国者的指挥能力毋庸置疑。但即便是最好的战术，也需要有力的人手进行实施。
整合运动的质量本就参差不齐。尽管已经算是整合运动中的精锐，那肯定也无法与罗德岛这些经过制式训练，还有良好装备的精英们正面交手。
罗德岛登陆核心城是必然的，否则爱国者反而会觉得奇怪。
但人数方面，罗德岛是定然不如整合运动的。
所以，爱国者要做的，就是抓准机会，把罗德岛的人手彻底包围住，一次性歼灭，不能给他们逃走，开始和整合运动打游击的机会！
“首领！罗德岛的人已经将南方登陆点的弟兄们清干净了！”
“知道了，不要急。”
爱国者挥挥手，让手下的几个主要队伍负责人都凑过来，开始布置接下来的战术要求。
“我们的，目的，是拖延，时间。所以，让周围的，全都凑过去。”
“配合，盾卫，尽可能拖住，他们前进。传令兵，随时准备，发出号令。”
爱国者又以南门到核心高塔中间的这十公里左右的距离为主要战线，着手布置了五层防御网。
第一层，是登陆区域的防御网，这一层算是打探罗德岛作战能力的防御层。
在十几分钟的时间里，罗德岛完成了清缴与登陆。那接下来就是第二层防御层。
“正面，以盾卫为主，侧方，辅以弩手，术士。且战，且退。与第三层，防御网，贴合。”
“是！”
完成了布置之后，爱国者抬头看向前方，他握住了自己右侧的长枪。
这是一场，没有赢家的战斗，就连爱国者自己也明白。
但他不得不战。
罗德岛这边，在进行了登陆作战之后，最先抵达登陆点的煌与Ace小队，正在接受随军医师的短暂治疗，处理伤口，而后方的Scout小队与迷迭香小队，也在这个时候接收到了博士的指令。
“Scout小队，迷迭香小队，你们两只队伍善于游击作战。作为先遣侦查小队，朝着两侧的方向探查情况，适当向前推进，一旦遇到阻力，不可恋战，随时汇报情况。”
博士正站在登陆口的边缘，等着阿米娅和凯尔希顺着绳索登陆。
他看向站在他面前的Scout和迷迭香说道。
“煌和Ace的小队还在接受治疗。虽然不指望回到百分百的战斗力，但是趁着这点时间，你们还是能做到很多事情。切忌恋战，切忌恋战。记住了么？”
“是！”
Scout和迷迭香一个朝西，一个朝东，集结小队，进行推进。
根据博士的计算，以及登陆区域的战力配比，博士认为守在登陆区的作战人员并不多。反而是后方一定还有更多属于整合运动的力量等着他们。
越是在这个时候，就越是不能急躁，否则一步错，步步错。
敌人是乌萨斯的传说将领，一定不能掉以轻心。
也就是博士思考着下一步应该怎么走的时候，一个身影顺着登陆绳索来到了最上层。
“不死人先生？”
博士看到走向自己的人影，他暂时放下了自己的脑子，看向旁边的不死人。
“博士。”
不死人穿着他标志性的甲胄，背后还背着大剑，来到博士身边。
“需要我，帮忙么？”
“啊，暂时是不需要的。这场战斗如果不是到了紧要关头，我们应该不需要你的介入，但有你在，终究是一种保障。”
博士对不死人的态度很简单，和凯尔希一样。
他们都认为不死人是一大助力。但在这之前，自己不能对不死人产生依赖。
不死人只能是助力，而不能是主力。否则罗德岛人人都依靠不死人，还怎么成气候？
不死人对这样的态度也非常欣赏，因此只是点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不过，我还是希望您能带上耳机。一旦我们有需要你的时候，会在耳机里通知。”
博士从旁边拿过了一份耳麦，交给面前的不死人。
“这次行动的报酬，凯尔希应该以及提前和你说清楚了吧？”
“嗯。”
不死人点点头。
凯尔希和他的交易里，明确表示了报酬和以前一样，一次出手就是一瓶应急理智顶液。如果是紧要关头的救场，会视情况增加报酬。
不死人自然没什么意见，上次从切尔诺伯格外城区回来之后，那瓶用作与银灰交谈的人性合剂，在时间的打磨之下已经消失了部分效用。
一瓶理智顶液能维持大概二到三天的效果，这是不死人目前的经验。
效果消失之后，不死人的外表与声音状态会随着时间慢慢回到以往干枯的模样。但他的战斗思维与行动力已经能够基本保持不变了。
“那就先这样，我没有你的调用权限，在我们通知之前，您可以随意闲逛。”
对于不死人来说，他干什么，都是与罗德岛无关。罗德岛也没有必要去关心不死人的安危。
博士没有再管不死人，而是转头，开始关心这次任务中，有关剩余作战人手的情况。
又过了十分钟左右，原本在外围执行注意力吸引任务的临光与守林人小队，与可露希尔纷纷登陆预设的登陆点。
物资准备齐全，全装备到位，Ace与煌的小队也修整地差不多了。
原本属于地面的车辆纷纷离开原地，他们要先一步回到罗德岛舰船处进行补给。否则全程跟着核心城，储存的源石溶液不足。
现在，全员做好了准备，博士也需要开始布置新一轮的作战计划。
“我们的人手想要和整合运动正面硬碰硬，那就是找死。”
“这次作战中，最忌讳的，就是落入整合运动的包围圈。即便我们每个人的战斗素养与整合运动差距极大。但人数上的压制能力还是能让我们处于下风。一旦被包围网围死，就没有逃离的希望。”
博士一边说着，一边把从数据库里调出来的切尔诺伯格核心城地图放到了明面上来。
“不能沿着大路走，尽量避开战斗，与全程巡逻的整合运动队伍错开，以游击战术不断骚扰整合运动的主要部队。”
“Ace和煌的队伍是主要突击战力，迷迭香与Scout的小队随时做好支援的战术准备。至于其他外部干员组成的特种作战小队。”
博士看到了作战人员面板中，由其他势力组成的特种作战小队，他顿了一下，说道。
“找到最后一个整合运动的首领，并且报告其位置，这是你们的主要任务。顺带，最好注意一下是否有属于乌萨斯的力量插入到这次作战任务里来。”
“乌萨斯？”
角峰等，作为其他势力加入到罗德岛来的人们，有些震惊地看着博士。
就连闪灵也皱起了眉头，她和临光算是罗德岛的核心战力了。但在这次细致的战斗中，依然被分到了特种作战队伍里。
“是的，龙门出动了星熊警官前来帮忙，乌萨斯没有道理，不会干涉这次任务。”
博士的思考很周全，他想到一些常人不会想到的点。
“我很早就说了，整合运动可能只是一个替罪羊，而这个替罪羊，只是它身后的势力抛出来的其中一重准备。”
也就是博士正在布置队伍的时候，耳机里突然传出了在外进行侦查的Scout的声音。
“博士，我们这边遇到了一位老朋友。”
Scout的出声打断了博士的话语，而听他的声音，也充满了意外。
“W，她来找我们了。”
...
在Scout的护送之下，W很快就来到了登陆区。
伊内丝很担心W的状况。
但看到W浑身上下，除了脸色不太好看之外，其他一点状况都没有，就放下了心。
不过，W到场之后，并不是所有人都对她比较友好。
没有和她接触过的Ace与煌，以及曾经亲眼见到W带走钥匙的临光，都给W摆出了不怎么友好的态度。
“怎么脸色都这么难看？好歹笑一下，你们已经走到了这里，不容易了。”
W了拍自己身上，她表示自己身上没有带任何源石爆破物，算是一种示好行为。
“你看起来脸色也不太好看，整合运动的首领也会跳反么？我还以为你们都是些心智坚定的人。就算一头撞死，也不会回头。”
临光冷哼一声，她是亲眼见到W带走了钥匙，并且现在核心城动起来，不正是因为W带走的钥匙么？
“这么紧张干嘛？我又不是来捣乱了，相反，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和你们说，这些都是情报啊！情报！”
即便W的话里依然是一副倔强的模样。但她的表情确实不如以往那样轻松写意，反而是十分凝重。
“我没想到这个时候你会来找我们。”
凯尔希说话了，她是这段时间与W的第一联系人。
“有什么事情么？”
凯尔希一边说着，阿米娅就在旁边一边和其他人解释，说W一直为罗德岛有提供一系列的情报，算是友军，免得大家对W的成见有那么大。
但毕竟是W，一个前整合运动的首领到这里来，是不会有什么好脸色的。
“梅菲斯特被不死人一枪扎死之后，浮士德失踪。弑君者和碎骨被你们在龙门抓到，霜星也力竭而死，现在整合运动除了塔露拉之外，就只剩下一个首领了。”
W也没管那些对她印象不太好的人，直接了当地说。
“但你们现在的人手，还是不能正面和整合运动起冲突，恰好那位爱国者也是一位优秀的指挥官。想要达成你们的目标，恐怕非得落到一个两败俱伤的地步。”
“而这，就是塔露拉想要看到的。因为爱国者不会后退，而她还有其他的后手。”
就在这个时候，博士打断了W的话语。
他要纠正一点。
“霜星没死，她活下来了。”
“你闭嘴！等等...”
W本来对博士没什么好印象，正想要回头阴阳怪气的时候，却反应过来博士说的话。
“霜星没死？！”
“是，在不死人先生的保护之下，霜星没死，只是昏迷过去。包括雪怪小队的成员，现在全都被关押在罗德岛。”
博士点点头，W对他的恶意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在这个时候还是不适合问。
“霜星没死...那如果是这样的话，说不定还有破局的机会。”
W吐出一口气，她说道。
“爱国者和塔露拉都以为霜星死了。而爱国者不可能在这个紧要关头背叛整合运动。所以他会死战，你们两方之中的胜者，才有阻止塔露拉的资格。”
其他人听得云里雾里的，实在是有点弄不清爱国者的逻辑。
如果爱国者也想要阻止塔露拉，那他直接反水就好了啊？为什么还非要和罗德岛打一架。
但博士几个在W说完之后，就弄懂了这之中的逻辑。
“他不愿意毁掉整合运动这个招牌，也不愿意让这件事彻底由感染者来背锅。所以他已经做好了觉悟，剩下就是看你们到底有没有这个能力了。”
W看着凯尔希，又看了一眼阿米娅，她继续说道。
“可如果霜星还活着，这之中或许还会有转机。如果由霜星来阻止爱国者的话...说不定能拖住一段时间。”
“不可能，霜星现在还昏迷在罗德岛上，短时间内就连苏醒都很困难，更不要说恢复作战能力。”
凯尔希摇摇头，她否决了W的提议。
“更何况，就算霜星醒着，她也不会愿意去做这个叛徒反抗整合运动。在这一点上，爱国者的想法是最优的解决方式。只有付出代价，袭击龙门这个责任才能从感染者身上转嫁到整合运动这个名字上面，而尽可能脱离感染者本身。”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爱国者和凯尔希的想法在这一点上高度重合。
“而且，整合运动可以死，却不能以一个内乱的方式收尾，这一点爱国者已经想的很清楚，否则他不会选择坚守在核心城。”
W垂下眼帘。
这是没有办法改变的结尾，爱国者心意已决。
“所以，现在我们的目的就简单许多，只要能够正面击溃爱国者，剩下的任务就好解决了。”
博士点点头，他大致弄懂了情况。
“但目前为止，还有这么多整合运动...”
“我知道爱国者的布置策略。”
W再次出声说道。
“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凯尔希毫不犹豫地点头。
“你说。”
“我要知道当年事件的真相，至少是你所了解的真相。”
W看了一眼博士，又把目光转回了凯尔希。
“他到底和这件事，有没有关系？”
博士有些不知所措，他不知道和自己又有什么关联？
凯尔希沉默了一会儿，这关系到了许多。
“现在不行，等事情结束之后，我会和你单独谈谈。”
“我接受。”
W点点头，她向博士伸出手。
“地图拿来。”
博士给了一份终端交给W。
W在展开终端之后，她说道。
“爱国者的队伍组成很简单，其中作为中间力量的是持盾盾卫为主，而还有负责侦查，与快速集结部队的传令兵。”
“这次在核心城的布置里，是以传令兵为核心。一旦有一个传令兵把握到了你们的部队位置，就会立刻呼唤附近的全部整合运动成员，以最快的速度包围过来。”
“所以你们如果想要以消耗最小的方式，解决掉前面防御层的威胁，就必须要找到这些传令兵的位置...”
W一边说着，博士一边记录着。
除开罗德岛与整合运动之外，博士的担心并没有错。
确实有其他势力的人手，提前来到了核心城，而这些人则是在塔露拉的安排之下，绕过了爱国者的眼线，潜伏在核心城内。
这些人中，不仅有着来自乌萨斯的部队，还有着一些神秘的，更为古老的乌萨斯力量。
他们是皇帝的利刃，是乌萨斯皇帝在这片大陆上意志的体现。
他们就像是藏在暗处的猎人，静静等待着最好的时机，向自己的猎物展现手中的凶器。
但，凡事都有例外。
正如大炎的锦衣卫没有料到自己会遇到那个男人一样。
这些潜伏在核心城的秘密部队，也没有意识到，他们已经从猎人，变为了猎物。
戴着灰黑色披风的人影，在荒无一人的大街上走着。
不死人避开了整合运动的大部队，他只是循着自己闻到的味道一路向前。
最后，在一片看似无人的建筑外停下了脚步。
那恶臭萦绕着他，不死人摘下了自己披风上的兜帽。
大剑被取下。
有火焰从剑尖处燃起。
不死者抬起眼眸，看向眼前的大门。
随后，挥剑下斩！

242.进军 一万五
从W将这些信息告知罗德岛开始，已经过去了有半个小时。
半个小时之内，足以发生很多事情。
迷迭香与其共同所属的术士小队，以迷迭香的源石能力作为基底，共同释放出一个大型术式，用作搜索组成爱国者部队的核心，游击队传令兵的下落。
这些传令兵都有极强的源石适应性，同时还学了专门的源石法术，能够将整个切尔诺伯格的信息连成一张网络，以此来向所有整合运动成员传递信息。
而只要击破这些传令兵，整合运动的人手，将会从有组织有纪律变为一盘散沙。
到时候切城核心城里，罗德岛的行动就不会遭到大范围的整合运动堵截。
先前了解到，迷迭香的源石技艺会极大程度上影响她的个人精神状态。
在实施这项大规模源石法术的时候，迷迭香的状态被凯尔希与阿米娅共同看护着。
所幸有着阿米娅的源石技艺，将迷迭香的情绪安抚下来之后，这项术式成功地在不同的方位找到了接近十个向外散发着源石信号的位置。
因此，博士在了解了W带来的情报之后，将所有队伍重新分组编队。
以迷迭香，博士，凯尔希，还有阿米娅和Ace所率领的队伍作为大部队，在整合运动的各个大规模聚集地实施佯攻策略。
而在进入战斗后的五分钟之内，这股部队就会进行后撤，绕路。
这五分钟之内，以临光，W与Scout，以及煌所组成的其他部队，分散为四个小股作战部队，在迷迭香的语音通报里，前往相应的传令兵位置，进行节点击破计划。
这个计划的关键点就在于，在不死人作为绝对后盾的情况下，博士所带领的这组小队，不能被传令兵第一波发出的传令信号所包围。
而其他的节点击破小组也需要以最快的速度将暴露位置的传令兵杀死。
即便没能杀死传令兵，也必须要保证自己的生命安全。
毕竟罗德岛一方的人手本来就不占优势。如果被爱国者所指挥的部队蚕食掉哪怕一个，都会是十分惨烈的损失。
所幸，在博士的精确指挥下，当博士所属的大部队第一次面临整合运动的队伍时，发挥了超越常人的作战能力与作战技巧。
仅仅是一个照面，就将整合运动冲地溃不成军。
而在后方指挥的博士，甚至还有空闲时间向迷迭香询问四组特殊小队的作战情况，并以此来安排队伍走向。
第一轮战斗，罗德岛一方歼灭了敌人三名传令兵。在这些传令兵死亡的时候，正面战场也发生了变化。
Ace等人很明显地感受到了敌人进攻带来的压力在逐渐变小，没有了传令兵当做战地指挥官的存在，这些整合运动很快就散成了一盘沙子，根本就没法给罗德岛等人带来什么压力。
迅速歼灭了附近了整合运动。在下一批整合运动到来之前，博士就只会Ace与迷迭香等人后撤，离开了主要战场。
而其余四组小部队也顺势后撤，与大部队会合。
另一边，核心城地下。
火焰散去，站在场中的盔甲人影从蹲着的姿势慢慢站起，他背后的披风被划出了几道口子，显得有些破碎感。但盔甲却干净地发亮，在余烬的映照下熠熠生辉。
不死人将大剑重新挂到背后，他低头看了一眼被他斩下的头颅，这个戴着好似防毒面具一样头盔装置的人，在死前还企图展开属于皇帝内卫的力量。
却被不死人恍若野狼一般敏捷的前扑斩下了脑袋。
他们的身躯已经变成了一座牢笼，一座禁锢身体里，那些腥臭力量的腐朽监牢。
就连身躯上的铠甲也支离破碎。但在遇见不死人之前，也没有半分力量外泄。
不死人尝试与他们交流，得到的回应却是从他们手中向外展开的黑色空间。
这是被称作「国度」的力量，只要是在这样的黑色空间中，他们就有着成倍的力量，不可摧毁的身躯，与无法理解的特殊能力。
但这些东西，不死人都认得清清楚楚。
那不就是深渊么？这些内卫，依靠着藏在自己身体里的深渊，肆意挥洒着不属于他们的力量，而那些嚎叫着的深渊，在为这些内卫们提供力量的同时，也肆意摄取着他们身上为数不多的生命力。
但令不死人觉得不对劲的事情是。
按照之前魏彦吾与凯尔希的说法，内卫与锦衣卫理应类似，只是力量的使用方式不一样。
锦衣卫是以自身能力杀死邪魔之后，用邪魔的身躯铸造而成的铠甲，武器，并用自己的意志力与先祖的力量进行拘束，在战斗中再通过特殊手段释放出来，加以利用。
而内卫则是先将邪魔的碎片融入血肉之躯，再用特殊的服装与仪式进行封锁，从而达到时刻都能够使用深渊力量的结果。
平心而论，不死人能够接受这两种使用方式，就连不死人自己也能驱使一定程度上的深渊。毕竟深渊与幽邃本就类似，而人心的负面与沉淀物就是幽邃的源头。
凯尔希也在交流之中明确表示过，自己见过内卫，这些内卫都是一些能够短暂压制住自己体内邪魔力量的强者，而一旦有哪个内卫的精神濒临崩溃，就会有其他内卫前去，回收藏在内卫身体里的邪魔碎片。
依照这个逻辑，内卫不应该是没有理智，且像是一群野兽一样。
但在刚刚的战斗之中，那些内卫就像是一群没有理智的疯狗，看到不死人之后。仅仅凭借本能就直接无加拘束地使用了属于邪魔的力量。
在战斗之中，更是毫无章法地使用着手中的武器，完全没有正常战士的模样。
无法交流，只能凭借本能使用自己的力量，并且还出奇地同步。
这样的状态，让不是不由地联想到了一个人。
梅菲斯特。
他的牧群就是这样的状态。
哗！
火焰暴涨，那些倒在地上的支离破碎的身体，在不死人洒出的火星影响下，成为了火焰燃烧的养料。
扭曲的黑色雾气并未逃出肢体，就被这些火焰捕捉到，绵延至全身，彻底变为了一抔灰烬。
不管怎样，初火对深渊的克制都是属于天敌。即便被不死人杀死的内卫身体里的邪魔碎片想要暴走，也得问问不死人的意见。
但这个事实已经预示着十分严重的后果。
不死人亲眼看着自己脚下的头颅也变为飞灰，随后拉起兜帽，转身离开了这栋建筑之中。
他们的战斗并没有波及到太远，不死人也不用担心这场战斗会不会被谁看到。
深渊的臭味并没有彻底消散，而是指引着不死人前往另一个方向。
远处，高耸的巨塔屹立在核心城之上。
对于博士的计划，众人自然是有着充足的信心，那是号称必胜的博士。对于他来说，一切结果都只会有一个，那就是胜利。
但博士肩膀上的责任，并不为人所知，他自己并不认为自己能够百战百胜。
对他来说，要做好一切能做到的事情，这就是他的极限，但这已经弥足珍贵。
因此，在第二次执行博士制定的佯攻策略的时候，众人还是依照最开始的模样，以博士的队伍作为主要佯攻部队，而其余的小队则是作为刺杀手，前往刺杀在暗处隐匿的传令兵。
计划实施的很顺利，五分钟之内，众人再次撤退。而作为刺杀者的临光小队，则在一次行动中，斩获了两名传令兵的性命。
就在Ace小队后撤的时候，迷迭香那边却出现了突发状况。
“呃...”
作为术式核心的迷迭香，本该维持自己布下的术式。但在这个时候，她的精神似乎受到了不小的冲击。脚下的奔跑速度稍稍缓慢下来。
阿米娅注意到了迷迭香的异常，她来到迷迭香身边，搀扶着迷迭香的手臂，帮她承受一些后背的负担。
“怎么了？”
阿米娅尝试握住迷迭香的手掌，却被迷迭香制止。
她摇了摇头，告诉阿米娅说道。
“我没事，还没用源石技艺，只是有人连接到那些传令兵的神经网络里了，那一瞬间的精神冲击，让我有点...”
一边说着，迷迭香的脑袋就开始发生了眩晕症状。在两秒钟之后，迷迭香选择了切断神经连线。
维持的术式，也在这个时候彻底崩坏。
博士在旁边看着，他不为所动地说道。
“已经足够了，你做的很好。至今为止，已经被我们拔除了七名传令兵，剩余的人数不到五人，对方的传令兵也没有更多的力量可以维持指令了。”
众人回头看去，果然发现那些整合运动乱成了一锅粥，就连追击Ace小队的整合运动们也逐渐减速，后方部队的乱象，拖累着他们无法继续前进。
这是一个好现象，但术式中发生的变化，让迷迭香有些不安。
“那股力量...它很庞大，但是并没有对我产生攻击意图，不过它应该已经掌握了我的位置。”
迷迭香压下自己身体的呕吐冲动，抬头对博士说道。
“快走，更换位置，不要让它找到我们，我怀疑那就是...”
博士点点头，右手按住耳机，开始下达更新的命令。
不过，也就是这个时候，众人的耳机里传出了煌的呼喊声。
“这里是煌！我们在预定的斩杀地点接敌！敌人数量庞大，战斗力不俗，冲不出去了，请求支援！”
博士众人对视一眼，终究还是反应地晚了。
“煌，我们正在赶往预定方向，重新报告你的位置，还有伤亡情况！”
但博士的声音刚落，煌那边的链接就直接断开，再也没有任何声音。
那是罗德岛的顶级突击小队，就连他们也没法冲出重围的话。
“阿米娅，Ace，还有迷迭香小队，跟我一起去营救煌。其余部队回撤，在预定集合地点集合之后，继续以小队作战形式突袭其他方向的传令兵。”
博士很快就下达了最新的指令。
“在我们救回煌之前，所有部队以佯攻骚扰为第一目标，保证自己的生命安全，必要时刻可以集合撤退，切忌恋战，切忌恋战！”
“收到！”
众人在耳机中纷纷响应。
随后，博士带着强行打起精神的迷迭香，阿米娅等人前往煌最后发出信号的地点。
“煌可能是遇到敌方大将了。”
博士把耳机摘下来，向身边的同伴说道。
“整合运动剩余的高级战力，除了爱国者和他的盾卫之外，没有其他的可能。”
这也就意味着，众人此次前去，就会面对整合运动迄今为止，除开塔露拉之外，最重要的一位首领，也是最强的首领。
爱国者。
“但是，不管怎么样，我们都不能抛下煌！”
阿米娅神情坚毅，这段时间，她参与的战斗已经将她的性子逐渐变得坚韧起来。
“说的好啊。”
博士点点头，不再开口。
只是心中盘算着，这场仗，到底会以怎样的方式收尾。
是由罗德岛来结束闹剧，还是见证一场传奇的决斗。
就在博士等人赶到煌最后发出信息的附近时，他们见到了地上，那些被蛮力崩碎的装备。
其中最瞩目的，就是煌手中标志性的电锯，锯刃与电机被强硬地撕扯开，就连锯刃上也满是裂痕，只是差一丝外力就会彻底崩碎。
而看到现场的战斗痕迹，煌等人恐怕只是与一人进行战斗。
“这...”
阿米娅瞳孔微缩，煌的电锯留在了这里，那她本人现在在哪儿？
是被杀死了？还是被当成俘虏带走了呢？
“冷静一点，阿米娅。地面上没有过多血迹，这场战斗应该没有造成多少伤亡，但是...”
博士凝神，他看着地面上这些崩碎的装备。
“但是煌他们，是被强大的力量直接碾碎的，能够用压制性的实力将他们全都制服，并且带走。”
阿米娅正想要说什么，转身却被迷迭香拦在身后，还听到了迷迭香的声音。
“有人。”
迷迭香正说着，通过源石技艺她操控像是棺材一样的武器就向外横着砸了过去。
迷迭香的源石技艺很奇特，简单一点来说。就像是无形的大手，能够抬起重物，能够挤压物体。
这样的能力，像极的那些小说里描述的念动力。
但在迷迭香自己的开发之下，限制之后的源石技艺已经十分强大，与其依靠源石技艺本身伤人，倒不如使用专门为她打造的装备，重物下砸。
轰！
那像是棺材一样的大剑有着锋利的边缘，砸在远处的房屋下方，直接将高达几层楼的房屋承重柱给砸断，随后整栋房屋向下塌陷。
而正当迷迭香想要使用源石技艺将自己的武器收回的时候，她的源石技艺却清楚地感知到了，有另外一股力量与她争抢自己的装备。
“什？！”
话还没说完，迷迭香就立刻转身，将阿米娅与博士压在自己身下。
而那边的房屋之下，一个黑影穿破了粉尘，朝着众人的方向直挺挺地飞过来。
抬眼看去，那正是迷迭香的武器，却被另外的人，仅仅凭借蛮力砸了回来！
那锋利的重物边缘将凯尔希身侧的头发也蹭下几丝。但从凯尔希身下影子里生出的怪物，却硬生生撑住了这一击。
“Mon3tr！”
黑色的外表，粗壮的手臂抱住了迷迭香的武器。但锋利的边缘却深深地嵌入了Mon3tr的手臂。
凯尔希指挥Mon3tr将这重物扔到一边，而她自己已经开始伸出手，为Mon3tr治疗。
Ace略有心惊，这样的冲击...倘若只是依靠肉体强度的话，未免也太过于震撼了。
“与我抢夺剑刃...手，好麻。”
迷迭香从地上爬起来，她神情略有痛苦。可以想象刚刚使用源石技艺与敌人争抢武器的时候，两方的角力已经到了何等程度。
可即便如此，迷迭香依然失去了自己的重物大剑，反而被敌人砸了回来。
Mon3tr的身躯不是普通合金装甲可以比拟的，就连迷迭香也无法做到用武器伤及mon3tr，敌人到底是？
“罗德岛。”
寂静的街道上，一个沙哑且沉静的声音从远处出现。
“你们的计策，很有用。我的盾卫，没能及时，察觉。”
房屋倒塌所带来的漫天的粉尘中，只见一道摄人的红光出现，随后才是庞大的身躯，与形如老树根茎一般肆意生长的双角。
“你们，攻击，我的战士，你们，死！”
他的右手握住了一柄长枪，左手则是将巨盾竖在身前。
伴随着他的出现，从街道两侧，横着走出来的许多手持精良盾牌的士兵，将罗德岛众人的退路彻底封死。
“迷迭香，让大家都聚在一起，随时做好防御准备！”
“但是，这！”
迷迭香还想略作挣扎，却被凯尔希用手拦了下来。
“这是命令。”
凯尔希向前走出一步，她微微皱起眉头。当她看到了敌人本尊的时候，那惊人的压迫感才彻底爆发。
“博卓卡斯替。”
这本该是久别重逢，却没曾想，再次相间之时，他们已经站在了不同的阵营。
“你是...啊，我早该，想到。是你...也只能，是你。”
爱国者前进的步伐停了下来，“女勋爵。”
爱国者对凯尔希说着。
他抬起自己右手的长枪，一下砸在地面上。
“游击队，收队。你们不必，全部上前。”
那向外传出的巨响，让原本准备前进的盾卫们，全都停下了脚步。
精良的装甲横作一排，像是两面城墙一般，围在了罗德岛前后。
这就是爱国者的部队，感染者之盾，盾卫游击队。
“听你的声音，病变器官是喉咙？”
凯尔希听到爱国者的声音，她意识到面前这位巨人也遭受着矿石病的折磨。
爱国者微微摇头。
“只是，时日长久，再加上，特殊原因。变成这样。”
爱国者并不着急发起进攻，反而与凯尔希开始谈话。
“我依稀记得，我与族人，离去之时。你与那位，殿下，并未阻拦我们。”
他要确定一些事。
一些与罗德岛有关，且与感染者有关的事情。
“那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凯尔希轻叹一声。
“没想到，你还记得。而且你还肯叫她一声殿下。”
阿米娅听到了这些对话，她的两只耳朵不免竖起来，安静地听着。
“尽管，我的血脉，不再效忠。但她死时，我们都能听见，那声长久叹息。”
爱国者似乎也略有感慨，提及那个人，他眼中的红光微微暗淡，说道。
“君王，就是君王。即便我走时，她尚未登上王座，即使现在，她已身殁。”
他站在原地，就像是一尊巨兽，匍匐原地，随时准备向前迈步。
“时间，改变了，许多。但你，却并未被岁月，留下痕迹。”
凯尔希摇摇头，博卓卡斯替并未看清全部。
对他来说，他只看到了眼前事。
“岁月不可避免地改变了我们，博卓卡斯替，我已不再是从前的我。”
“但你依旧将卡兹戴尔的君王，与乌萨斯的皇帝分清。”
“既然你始终尊她为王，那你为何会离开卡兹戴尔？”
凯尔希盯着爱国者，她也有一些事情需要弄清，从这位敌人口中。
爱国者也盯着凯尔希，他却没有接着凯尔希的问题说下去。
“女勋爵，你可知，为何，我被称作，爱国者。”
“许多人认为，你的斗争是为了感染者，也是为了乌萨斯的未来。你与不公，奴役，血腥，以及压迫作斗争，你所做的一切，从未背叛效忠的祖国。你也是这样看待你自己的么？博卓卡斯替？”
凯尔希说着，她却见到面前的爱国者摇摇头。
“不。”
爱国者伸手，尝试摘下面具，可面具却像是生长在他身上一样，死死地黏住他的脸部。
只是眼中的红光大盛，就连他身上也弥散出一股熟悉的气味。
凯尔希瞳孔内缩，恍然之间，她意识到了什么。
可她却并没有说出来，就连爱国者也默契地没有再提。
“战争，不可避免，会杀人。即便，我已厌倦，杀人。这是，逃不开的。”
爱国者松开尝试摘下面具的右手，他的声音像是从地底传出的嘶鸣，是苦难意志的延伸。
“战争，或许，会结束。不管是，感染者也好，还是乌萨斯。但，这些都是，人的意志。却有人，试图通过，其他方式，瓦解乌萨斯。这是我，无法接受的。”
“但是，战争不会结束，只要还有不公，还有压迫，战争就永不结束。”
凯尔希并不认同爱国者的观点。
“你所厌恶的杀人与战争，是逃不开的。既然你已经决定以身入局，就永远无法逃开。”
“我知道。”
爱国者点点头。
“我也知道，我会死。因为，我知晓了太多，太多。”
爱国者握住了被他插入地面的长枪。
“女勋爵，我已预见，我的死亡。但我的死亡，必须，带来价值。”
“我要看到，感染者，和乌萨斯的，另一条路。”
“您与殿下，共事多年。既然她信任你，那我也，信任你。”
“我知晓，您带罗德岛前来，不是为了，要流人血。”
“即便，你身后的那两人，有着我女儿的，气息。”
博士从地上爬起来，他向前走到凯尔希身侧。
他要把话说清，不能让爱国者平白无故地与他们敌对。
“爱国者先生，霜星没有死。她只是竭力，然后被人救下了。现在正在罗德岛上接受治疗！”
“你们，打败了她。”
爱国者的目光转到博士身上。
在那瞬间，强烈的压迫感，从凯尔希转嫁到博士身上。
博士忍不住后退一步，紧锁牙关。
“不...没有！我们从未打败过霜星，她向我们完整地传达了她的理想。然后将接力棒交在了我们手中！”
正如霜星曾说。
杀死我，向我证明。
在那场战斗的最后，霜星竭尽全力，终究还是被阿米娅用属于她的力量抵挡了下来。
霜星已经做完了一切她能做的事情，现在由罗德岛接过霜星的意志，前来改变这既定的结局。
阿米娅也来到了博士身侧，将手掌按在博士的身上，与博士一同承受爱国者带来的压迫。
“爱国者先生，我们不应该在这里起冲突！既然您知道我们的目的，那您也知道，整合运动现在的处境，这不仅仅是整合运动的事情，更是关联两大国家的战争导火索！”
阿米娅在关键时刻站了出来，代替博士把他没能说出的话说出来。
“霜星没死，我们也只是为了和平前来，现在的我们在这里战斗，只会是两败俱伤。这样无谓的牺牲，正好中了那些人的圈套！”
“你...”
爱国者正想要说什么，但他在看向阿米娅的时候，却在那一刻看到了阿米娅手中的戒指，以及阿米娅身上传来的异样气息。
他原本的话语被收住，转而看回了凯尔希。
“特雷西斯，骗了，所有人。她是...”
“没错，爱国者。”
凯尔希并未否认。
“她就是。”
长久的沉默。
爱国者的目光在凯尔希与阿米娅之间来回移动，最后变成了畅快的大笑。
“哈哈哈好！好啊！”
声音回荡在街道上，也在众人的耳旁回响。
阿米娅有些没弄懂爱国者是怎么回事，有些茫然地看着博士。
博士伸手摸了一下阿米娅的脑袋。即便博士自己也没明白爱国者是怎么回事。
笑声渐息，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
“卡斯特人，你说错了。这不是无谓，这是战争。”
爱国者拔起了被他插在地上的长枪。
“我知道，塔露拉，出了问题。我也知道，这或许，会引发两国，战争。但我，不会停下。”
“既然你知道这些都是错的，那你为何要一错再错？！”
阿米娅不解地问道。
“况且塔露拉已经把整合运动搅和地支离破碎，这不是你能改变的事实。及时回头，这不是好事吗？！”
“我不允许，整合运动，被记述成，「感染者内乱，而后崩裂」。我绝不会。”
爱国者向前踏出一步。
凯尔希轻叹一声，不知她是为了什么而叹息。
“你真要这么选？博卓卡斯替，你可以选择不死的。”
“选择？我早已，没有选择。”
伴随着爱国者的话语，他身后的盾卫也齐齐踏出一步。
“你们说的，都对。所以，罗德岛，会在这里。”
“我做好了，所有准备，却没想到，我最后的敌人，是罗德岛，是感染者，是预言的魔王。”
正当爱国者说这些的时候，凯尔希向后退出一步。
她拉住了阿米娅，向后退出两步，让阿米娅站在队伍的最中间。
“我不愿面对，既定的命运。死亡，不过是，最轻松的，解脱。”
“我，憎恶命运。”
“我要将它，击坠，揉碎，磨至尘灰。”
“如果命运，让你们，逼我转向。”
“我宁可，永不回头。”
爱国者抬起自己右手的长枪，猛地轰击到自己左手的巨盾上。
他身后的盾卫，也如同爱国者一般，用右手撞击到左手的盾牌上。
轰！
声响震天。
“我不为了，你们杀死的，盾卫而战。我也不是为了，过往的乌萨斯，而战。”
“我是为了，还活着的，感染者。为了，打破命运桎梏的，未来。”
“正如，你们一样。不是为了，已经失去的，而战。”
“而是因为，有所失去，才会决定，不能再失去。”
“所以我，不会让路。我会，一路向前。”
“罗德岛，你们的价值，只有在，杀死我之后，才得彰显。”
“在这之前，只管厮杀。没有，回头。”
阿米娅嘴唇微动。
她不明白，为什么明明可以不这样解决，却必须要两方争斗，才能迎来最后的结局。
博士沉默，他已经知晓了爱国者的决心。
凯尔希也不再开口。
爱国者将自己变成了一把解开一切枷锁的钥匙，现在只需要罗德岛上前，击败他，一切矛盾就会在这里迎刃而解。
整合运动依然是感染者的旗帜，他们的行为不会被当做一场感染者的内乱。
而罗德岛也能得到解决这次危机的机会。
爱国者，把自己当成了，牺牲品。
“准备战斗。”
博士下达了最新的命令，他站在队伍的最前方。
“这是一场没有退路的战斗...不，战争。它的惨烈，我们无法想象。”
爱国者微微点头，他对博士的决定感到无比满意。
“这是明智的，决定。恶灵。”
“在这里，分出胜负。胜者，将会获得，资格。”
“去看到，最后的真实。”
“罗德岛！”
爱国者举起手中长枪，他的声音沉静且坚毅。
“我将，进军。”
...
当爱国者敲响第一次盾牌的时候，所有的盾卫也跟着爱国者的步伐，齐齐向前迈出了脚步。
那就像是城墙移动，所带来的大地震颤一般。
压迫感像是巨大的石头强压在胸口，罗德岛的干员们就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这是一场没有赢家的斗争。
但他们无法后退。
在博士的指挥下，Ace小队与阿米娅所属的小队前去阻拦两侧进军的盾卫。
而Ace本人，以及迷迭香阿米娅，则是带领着狙击干员与部分术士，不断阻碍着前进的爱国者。
Ace用他手中的盾牌向前轰击爱国者，却被爱国者用手中的长枪一下挑飞。
那瞬间Ace所承受的力量，是他无法抵挡的巨力。
仅仅是一个照面，Ace的身体就像是炮弹一样向后飞了出去。
“术士，牵制其他盾卫，狙击干员，全员用爆炸弩箭轰击他身上的铠甲薄弱部位！”
博士一边做出指挥，旁边的凯尔希与迷迭香就用自己的源石技艺轰向爱国者。
Mon3tr尖锐的骨刃挥向爱国者，但那尖锐却没能刺破任何阻碍。
爱国者只是抬起了盾牌向前推出，卡在Mon3tr的关节处，就将本该有着巨力的Mon3tr刺击给格挡下来。
而迷迭香的巨剑，被她用自己的源石技艺抬起来，重物宛若落下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一样，向着爱国者的膝盖砸去。
巨大的轰鸣。
在与Mon3tr角力之时，爱国者竟然还能稳住自己的身躯，抬起右脚，一下将巨剑踩在脚下，就连地面也因他这一脚支离破碎，被踩着的巨剑之下的地面，有着宛若蛛网一般的痕迹向外扩散。
而这还没完，就在迷迭香想要控制其他巨剑向前轰出的时候，从爱国者身上猛地炸出了一层血红色的能量。
就像是灰尘外泄一般，在顷刻之间就将整个场地全都包围。
“这是温迪戈的巫术！他的身躯会释放「食人」仪式，他自己就是一个巨大的巫术装置。”
凯尔希一边控制着Mon3tr，阻止爱国者的前进，一边咬着牙关说道。
“这是温迪戈的吃人传说，而温迪戈的每一次战斗都是死战。因为生命会回归血脉，而他人的生命，将会在温迪戈的体内重生。任何在他的食人仪式内损失的生命力，都会变成他的养料！”
Ace适当地从侧面爬起，以极快的速度来到爱国者身边，一脚砸在爱国者的面具上。
砰！
爱国者的脑袋纹丝不动，只是在面具之下的赤红眸子看向了一旁的Ace。
吼！
恍若巨兽低吼，原本还能与爱国者角力，限制住他的Mon3tr，被爱国者一个突然发力，砸向了侧边的Ace。
两人卷成一团，向后飞去。
“发射！”
看准时机，博士向所有狙击干员下达了攻击指令。
爆炸弩箭在爱国者身前炸开，扬起了巨量的烟雾。
但只是片刻之后，就有巨大的身影从灰尘中显现。
他的脚步没有丝毫的停顿，继续向前。
“这也没法对他造成任何限制吗？！”
阿米娅喃喃地说着。
爱国者的眼眸穿透了灰尘，看向站在他面前，却有些瑟瑟发抖的罗德岛众人。
“这就是，你们的，极限了吗？”
爱国者脚步不停，他的话语犹如魔音一般，灌注到所有人的脑海中。
阿米娅向前两步，她挺直了身子，轻轻吸气。
随后，猛地发动了自己的源石技艺，向面前的爱国者笼罩过去！
爱国者满是红光的眼前，顿时被黑暗笼罩。
他却没有反抗，任凭阿米娅将自己的精神与他链接。
“大家，趁着这个时候，攻击...啊！”
阿米娅就连话都还没说完，她就感受到了海量的情绪，从爱国者的脑海中向她传递过来。
爱国者闭眼，在原地，任凭阿米娅链接他的大脑。
他知道对方是谁。
但如今，他要用自己的一切，发挥预热。
“爱国者...先生...”
“你能，感受到，我所感受的，一切，是吧。卡斯特人。”
原本，阿米娅是想要通过自己的源石技艺，牵制住爱国者的行动，让他无法前进，陷入幻境中，为其他队友争取时间。
可没曾想，爱国者的情绪却反过来将阿米娅层层牵制住。
她无法挣脱，无法偏移，但阿米娅没有退缩，她咬着牙，应着那迎面而来的洪流，一头扎了进去。
那是爱国者的过去，与他的一切经历所组成的人生。
阿米娅看到了，爱国者没能救下他病重的妻子，只能看着她死在冰冷的病床上，而他却还要继续前往战场。
他也曾后悔，自己不该在那时依然坚守在乌萨斯的战场上，可他别无选择。
阿米娅看到了，爱国者的儿子。因为乌萨斯针对感染者的政策，而被扔进大牢，死在了无尽的折磨与痛苦之中。
他也曾后悔，自己不该在那时依然拥护国家，无动于衷，只能在受到孩子死讯之后，留下无尽的沉默。
阿米娅还看到了，爱国者在冰原上救下了霜星，无依无靠的霜星，成为了爱国者新的家人。他们就像是两个孤独的怪物，拥抱在一起互相取暖。
他也曾后悔，自己没能让霜星有着无忧无虑的童年。反而是将自己肩上的部分重担，由霜星主动去承担，让她年纪轻轻却要考虑那么多，甚至决定用自己的生命，换取更加光明的未来。
阿米娅所见，阿米娅所感，那无尽的悔恨与不甘，就像是潮水一样要将她淹没。
而在源石技艺之外，迷迭香不断用巨剑，与其他干员们，用源石技艺轰击爱国者的身躯。
他身上的盔甲，寸寸崩裂，他的盾牌，也缺失了边角。
“爱国者先生...够了，已经够了...我明白了。”
阿米娅的眼角涌出的泪水，十几岁的她承担着爱国者的所有情绪，与他一同经历着他的一切。
泪滴从阿米娅的脸颊上滑落，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涌上黑气，要在她的头顶成型。
“让我来...给予你，最后的...”
就在阿米娅渡过了那一条无边的悔恨之河之后，她要编织出幻想，彻底控制住爱国者！
也是为了能够给这位可敬的战士，一份最后的温存在那最后一刻，爱国者见到了他的妻子，他的儿子，他的女儿。
他们笑着，对爱国者伸出了自己的手掌。
“博卓卡斯替，我的爱人。”
“父亲，快过来！”
“父亲，我们都等着你呢。”
轰！
但就在这时，精神链接崩毁，被爱国者强行挣脱，扯断。
也就是这时，迷迭香的大剑来到了爱国者的面前。
“怎么...怎么可能？！”
迷迭香咬着牙，她原本使用了最大功率的源石技艺，却被爱国者用一只手抓住。
“剑...剑要脱手了...不行！我直接用源石技艺也没法控制住他！”
迷迭香背后的拘束装置开始冒烟，她的源石技艺已经要超出限制了。
“他感受起来...就像...山崩。”
迷迭香终究还是没能胜过爱国者。
爱国者右手抓住的巨剑，被他用巨力撇开，扔到一旁。
战场上一切生灵的伤痛与逝去的生命，都被他吸入体内，成为了他战斗的食粮。
而此时，他眼中红光大盛。
“这就是，魔王的力量，无数战士，为了幻境，献出生命，悍不畏死。”
“不...不是的，爱国者先生。我看到了你的过往。”
阿米娅惨白的面孔上满是痛楚，她的身体也无法支撑如此巨量的情绪。
“那战斗不息的两百年...你失去的太多，这样凄惨的结局，不应该...”
“不！”
爱国者举起了自己手中的投枪，他的气势就有如山岩崩卒。仅仅是逸散的气息就足以让人无法抬起手。
“虚假的，幻觉。不是结局！我活过，我反抗过，我斗争过！”
“我的结局，由我自己，决定。我的错误，我的悲惨，由我自己，承担！”
“反倒是，你们。真的做好，准备了吗？”
“能支撑到，现在，确实不错，但还不够。”
“罗德岛！”
那萦绕着深红气息的长枪，与他支离破碎的面具之下猩红的双眼，一并光芒大作！
“命运！多么，可笑！”
就像是刺穿命运，冲破一切的箭矢，朝着阿米娅的位置袭来！
山崩之力的投枪，在众人眼中，只是略过了一道红影。就在那死亡气息的尽头，阿米娅正无力地跪坐在地面。
“阿米娅！”
凯尔希睁大了眼睛，她无法接受这样的结局！
而阿米娅还在与脑子里那两百年的执着做着斗争，她也意识到了眼前就是死亡。
可她没有能力哪怕再举起自己的手。
所有人都看着这道光芒，都看着那无可匹敌的力量。
但没人有着能力做出反应，他们只能看着，看着这样的惨剧发生。
咚！
就在一切绝望即将实现的时候。
扬起的大剑，将那投枪击飞，回到了原本属于他的战士手中。
爱国者接住投枪，返来的力量就连他也不由得后退一步。
熟悉的声音响起，当那个人的身影出现之时，所有人都吐出了一口浊气。
是他来了。
“后退。”
沉默的甲胄挡在年幼的魔王身前。
烈焰升腾，原初的火焰将猎王者的身体缠绕，赤红色的王冠将一切无关者逼退。
循着深渊的气息而来，不死人听到了全程。
他本不想插手这场战斗，但正如爱国者所说，罗德岛还没有能正面挑战他的能力。
爱国者的力量，不仅仅局限于温迪戈，而是连同皇帝赐予他的邪魔碎片，一同绽放。
而不死人，也不愿见到这个战士，会以如此悲剧的方式，死在这里。
“这火焰...”
爱国者看着不死人剑上的火焰，他眼中红光大盛。
“你是？”
“与你，一样。”
不死人举起手中的大剑，斜着指向地面。
“一个，战士。”
“战士...”
爱国者站住了身子，他脸上的面具碎片不住下落，露出了将他脑袋全部包裹的黑气。
他知道这是怎样的力量，他也听说过，来自大炎的神将，曾在万魔窟留下了足以净化邪魔的火焰。
他不知道面前这个人的真实身份，但他感受到了澎湃的战意。
这战意，无关对错。
被爱国者彻底压制住的邪魔碎片。在外部仪式破损的状态下，想要侵入他的身躯。
“尔敢！”
爱国者低吼出声，眼中的红芒几乎化作实质，温迪戈的食人仪式所获得的力量，将蔓延而出的邪魔之力彻底压制。
重新回归到自己的身体里。
百年前，他能将这些邪魔的力量治地服服帖帖，那这些邪魔外道，就再也不可能对他造成任何威胁！
哪怕如今的他满身疮痍，哪怕如今的他，已经犹如风中残烛。
但即便是这样，也不是年幼的魔王足以匹敌。
爱国者让阿米娅主动接触他的精神力量。不仅仅是为了让阿米娅被自己所钳制，也更是有着其他的目的。
两人相顾无言。
爱国者不知道面前这个人的真实身份，但他感受到了澎湃的战意。
这战意，无关对错，亦与既定的预言无关。
“好啊...好！”
爱国者摄人的气息不再内敛，全然外放！
他举起了手中的战枪，敲响战盾。
其神已腐朽，骨亦歪扭，却仍手持铁器，向自己见证的不公发起进击。
即便这场战斗在千年前，就已在预言中昭示结局。
即便他早已知晓，自己是一颗被抛弃的棋子。
但如今，在不死人的介入之下，已然变了模样。
爱国者不再关心与罗德岛的战争。
他知道，这一战的结局，已然既定。
既然如此，那为何要再被那些事实所干扰？
这不是一场，应该被命运左右的对决。
无名的英雄举起手中的大剑，指向面前的战士。
他要以击碎命运作为贺礼，送给这场对决的敌人！
真正的战士，只能死在配得他的战场上！
现在，最后的纯血温迪戈，向终结神明的神明发起了最后的冲锋！
“进军！”
...
战矛与大剑交错，兵击之声不绝于耳。
在这片战场上，不灭的火焰与暴虐的红光成为了主旋律。
在宛若悲鸣的钢甲崩碎声中，两人战在了一起。
不死人手中的大剑，一次又一次砸在温迪戈破碎的大盾上。
每一次砸击，都能让温迪戈的身躯为之震颤。
而温迪戈也从来都不为所动。
伤痕，不过是荣誉的徽章。
不死人知晓，为战而生的英杰，渴望着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
于此，他向温迪戈给予属于战士最为崇高的仁慈。
他已经许久没有在这样纯粹的战斗中沉浸过。
每一次出枪，每一次与对手角力，这是战斗所带来的纯粹享受，不用担心身后事，不用担心身前人。
破碎面具下早已扭曲的脸庞满是快意。
无名的英雄挥洒着火焰，毫无保留，将自己全部的战斗技巧都用进到了这次对决之中。
这不是一场属于不死人的狩猎，而是一场送行。
邪魔的意志将他的身体扭曲，令他无法说出完整的话语。
而命运的重压逼迫着他前进，令他的人生满目疮痍。
崩碎的铠甲之下，邪魔碎片纯纯欲动。
每每那扭曲的意志想要占领爱国者身躯之时，就有被不死人精心操控的火焰前去，将那腥臭的黑气彻底烧毁。
这场战斗，不该有其他任何人来打扰！
楼层崩毁，地面陷落。
在纯粹的出力，与最精细的战斗技巧的交锋之下，没人能继续呆在他们身侧。
罗德岛众人，被这战斗的余波逼走，就连盾卫们也不得不向后撤离。
不死人手中的大剑轻吟之间，再次自上而下朝着爱国者来不及回防的头部斩下。
Cing！
温迪戈举起的长枪，被大剑斩为了两半。他却不依不饶，转过手中长枪碎片，正手刺向面前的骑士。
不死人侧过身躯，带动自己的身体拉过大剑，横着划过爱国者身上的甲胄，又削开了他的胸口。
裸露出的伤口却并没有多少鲜血喷涌。反而是黑色的脓液与紫黑色的源石硬块，沿着他的血管向外涌出。
温迪戈的身体早就不堪重负，可他从未因此而停下前进的脚步。
即便长枪已经断开，他依然举起了自己左手的盾牌，向前猛然拍出！
轰！
不死人左手捏成拳头，也猛地与温迪戈手中的盾牌撞在一起。
两人身后的空气向外炸开，猛烈的力道透体而出，将他们背后地面上的碎石也吹飞。
而温迪戈左手的盾牌，也在这次交锋之中寸寸崩裂。
即便枪盾损毁，温迪戈也从未产生过哪怕一丝惧意。
在升腾的火焰之中，他抬起双手，要狠狠地撞在面前的这个斗士身上。
不死人抬起自己右手的大剑，他后退一步，微微蹲下。
二人无言，但都知道，这场酣畅淋漓的对决，临近尾声。
定要让鲜血来宣布胜者的荣誉！
带着火焰的身躯跳上半空，在双手的带动之下，犹如老狼凌空，回旋的身躯将大剑蓄满了足够的力量。
剑尖拖出了一道漫长的尾焰，向着不屈的温迪戈猛然砸下！
他探出的双手向剑刃伸去，想要抓住那裹挟着无匹巨力的大剑。
嘶啦！
在火焰的轰鸣之中，一道撕裂声，清晰可闻。
剑刃自温迪戈的右肩而入，撕开了他的上半身，在腰间停下。
而温迪戈的双手还紧紧地握住大剑的剑身，不肯松手。
“哈...”
温迪戈口中哈出一口气，他还是没有放弃继续向前。
抬起了右脚踏在了地面，就要架着已经深入自己身躯的大剑，继续向前推进！
不死人抵住手中剑柄，将他挟持在原地。
从巨大伤口中涌出的黑色物质，被剑身上的火焰顷刻之间点燃！有恶毒的诅咒与哀嚎声在那火焰中升腾，却只能渐渐平息下去。
声息渐渐变小，剑刃上的力道，也慢慢消散。
不死人轻轻叹气，他松开了手中的大剑，任凭它还被爱国者架在手中。
“结束了。”
不死人轻轻说道。
爱国者微微抬头，他看向面前的不死人。
“你是，罗德岛，那边的？”
“嗯。”
不死人点点头，又摇摇头。
“合作。”
“是吗...好。”
爱国者一动不动，他将一只断掉三根指头的手从剑身上松开。然后从自己的腰间，腰带内侧，翻出了一串钥匙。
“这是，他们，要的。”
不死人伸出右手，从爱国者手中接过钥匙。
却在这个时候，被爱国者反手抓住了手掌，拖到他的身边。
爱国者的手臂不住颤抖，他低声，有混合着黑色物质，与紫黑色源石结晶的血液从他的口中慢慢涌出。
“在城内，还有，内卫...小心，乌萨斯...”
不死人主动凑过去，他的左手拍在爱国者的肩膀上，低声回应道。
“他们，死了。”
“哈...好，好，好。”
爱国者连说三个好字，随后，慢慢松开了不死人的手掌。
不死人后退一步，再次看向爱国者。
随后，他抬起右手，放在自己的胸口，左脚后退一步，微微躬身。
这是对一个战士的尊敬。
他以自己坚韧的精神压制了他体内的邪魔，又用自己的一生抗争命运。
即便是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还考虑着自己死后，人们会遇到的威胁。
爱国者看着面前的不知名战士向他致以敬意。
身上的火焰早已烧至全身，也逐渐沿着脖颈蔓延到他的脑袋上来。
出乎意料地，一点也没有烧灼的痛楚，反而是令人舒适的感觉。
这种感觉，叫做解脱。
最后的纯血温迪戈慢慢地闭上眼睛。
“谢...谢。”
...
罗德岛本舰。
“目标出现异常反应，快去通知华法琳医生！”
干员们在发现处于休眠仓内的病人身体轻轻的颤动之后，立刻前去寻找华法琳。
却没能看见，就在他们离开之后，那雪白的身躯，柔弱的脸颊上。
一道晶莹的泪珠从眼角落下。
黑暗，满是黑暗。
无尽的黑暗将他包围。
自己是死了，这一点，博卓卡斯替是知道的。
但他在无尽的黑暗之中，却听到了其他的声音。
在花费了一段时间之后，他才意识到，自己竟然还能掌握自己的身体？！
他猛然地睁开了眼睛。
身边，是无止境的风雪，正如他奋斗一生的雪原一般，是那么地熟悉。
这是哪儿？
博卓卡斯替眯起眼睛，他从地上站起，手中却没有了熟悉的长枪与盾牌。
正当他迷惑之时。
不远处的木屋，打开了大门。
从里面走出来一个脑袋上挂着铁桶的奇怪骑士，他胸口的铠甲上，还画着一个有些滑稽的太阳。
他一眼就看到了雪原中的博卓卡斯替。
“嚯，有新朋友来了啊？”
“...”
博卓卡斯替有些迷茫，他没弄懂自己的处境。
自己不应该是在切尔诺伯格核心城？
难道他不应该和那位无名的战士战斗，然后身死了吗？
“这是，哪里？”
博卓卡斯替问出了声。
“这里吗？”
那铁桶骑士轻笑一声，笑声里满是和善。
“这里是你的新家...我这么说你可能有些反应不过来，那你就把它当做一个新的休息的地方吧。”
那铁桶骑士来到博卓卡斯替身边，伸出了手掌。
“你可以叫我索拉尔，我也是这里的住户。在你弄清楚之前，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来问我。”
“休息的，地方？”
博卓卡斯替还是有些没回过神来，但他还是伸手握住了索拉尔的手掌。
索拉尔点点头，随后松开了博卓卡斯替的手掌，带着他向里面的屋子走去。
“不管如何，你能够来到这里，说明美好的仗你已经打过了，当行的路，你也行尽了。你所信的道义，也被守住了。”
他一边走，一边带着博卓卡斯替来到屋子门口，里面连通着一个奇怪的空间。
在那里面，有个白发小女孩儿转过头来，好奇地看向门口的索拉尔和博卓卡斯替。
“你完成了你应做的事，从此以后，你可以好好休息了。”
博卓卡斯替站在门后，他沉吟片刻，又回望向身后的雪原。
大雪茫茫，却不像是乌萨斯冰原上那般萧瑟，满是宁静与安逸的味道。
“休息么...”
博卓卡斯替轻轻颔首，他还是走进了木屋。
“或许吧。”
...
就在那燃烧的身躯之中，一道散发着红光的漆黑灵魂逐渐从身躯的牢笼中解脱。
不死人伸手接住了它。
尽管被深渊的力量缠绕，那灵魂之中的红光，却从未暗淡。
最后的纯血温迪戈「博卓卡斯替」的灵魂。
他的一生，是为了反抗既定的命运，为了许多人美好的未来而战。
如今，在无名的王者手中，迎来了他真正的解脱。
一生行军两百年，永不止息的温迪戈，停下了他最后的行军。
在一场命运只能旁观，无法插手的战斗之后，于此长辞。
最后的温迪戈没有死于魔王手中
他死在了，配得他的战场上。

243.精神链接
火焰燃尽，不死者将剑刃从死者的身上取下，他再伸手接住了已然被燃成空壳的身体。
爱国者身体内，与源石相关的身体组织被不死人烧了个干净。
而剩下的身体，加上他外部尚未卸下的破损盔甲，重量却比预想中要轻了一半。
不死人轻轻把爱国者的残躯放下，随后将大剑挂在身后。
周围的战斗，在不死人杀死爱国者之后就已经结束了。
盾卫们停手，罗德岛的各位干员们也停下了攻击动作。
不死人没有说话，他转身，回到了罗德岛身边。
凯尔希盯着已经成为过往的爱国者，她轻轻叹气。
“可惜，一位英雄就这样死在了塔露拉的阴谋之下。”
“但他死前，得偿所愿。”
博士与阿米娅的想法并没有彻底统一。
阿米娅依旧是孩子，尽管她确实正在成长。但她还是把很多事情想的太过美好了。
对于她来说，能够没有牺牲，才是最好的结局。
是的，确实是这样，如果没有任何人牺牲，就能达成自己的目标，就能让感染者与普通人和谐相处，那么谁都会追求这样的理想。
但问题就是，这不可能。
感染者与普通人之间本就有着巨大的鸿沟，有志之士，例如霜星与爱国者，以及部分整合运动的成员，确实是希望事情朝着好的方向发展。但他们的想法基底，就与罗德岛有着巨大的差异。
更不要说事情本身就十分复杂，而感染者本身在常年累月的社会动荡之中，早就被贴上了各种恶性标签。
想要改变人一直以来的固有观念，又谈何容易？
更别说他们是在与一国机器对抗，阿米娅并不明白，罗德岛的体量，并不足以用一己之力去改变绝大多数的人。
他们还需要时间。
而这次行动中，爱国者以自己的性命，为罗德岛铺路，他用自己仅剩的一切赌上了那个最虚无缥缈的未来。
阿米娅还沉浸在爱国者的死亡，与爱国者死前传递给她的那么多情绪之中。
她的大脑与精神有些无法承受这两百年的痛楚与挣扎，现在正处于恍惚状态。
其实，爱国者的精神本可以直接抗拒阿米娅的精神链接。
他本就是一位强大且坚韧的战士，拥有当世罕见的躯体，也有着能够压制邪魔碎片的精神力量。如果爱国者有心抗拒，无论如何阿米娅都不会影响到爱国者。
但爱国者还是放开了心神，让阿米娅进入到他的精神世界中。
巴别塔...不，罗德岛的领袖，不该是这样天真的小孩。
在无法找到让所有人都幸福的道路时，就不得不知晓牺牲的意义。
做出的选择十分重要，而当这个选择是你不得不面临的重大分叉时，就更不可被旁人所影响，更是要坚守本心。
因为这样的选择，不论成或败，其结果都要由自己来承受。
很明显，阿米娅并没有做出选择的能力。
她仍然有着孩童的天真，分不清梦想与理想的差距。
爱国者正是要让阿米娅，这个被殿下指定的继承者，明白他的痛楚，明白他是为何而战。
爱国者要让这个孩子，亲眼看到自己所经历的一切，他要用最简单而纯粹的方式，让这个孩子明白，世界从来都不是理想主义者的拥护者。
而真正的理想主义者，正是要背负着一切所经历的痛楚，在看似不可能解决的困难面前，找到一种最优的解法。
“还好么？”
凯尔希来到阿米娅身边，她蹲下来，轻轻抚摸着阿米娅的脑袋。
她大致猜到了爱国者做了什么。否则阿米娅不会变得这么颓丧而沉默。
那瞬间，两百年的悔恨与执念将阿米娅的心神冲击地摇摇欲坠。
“凯尔希医生...我...”
泪水不知为何从阿米娅的眼角滑出，顺着脸颊落下。
她有些说不出话，当她慢慢消化完爱国者所想要传递给她的一切之后，她才开始明白，自己刚刚在战斗中，想要让爱国者在幻境中安然死去的想法有多么幼稚。
爱国者不是这样脆弱的人，对他来说，虚假的未来。即便那是他最渴望看到的事物，都不是他想要的。
他想要的，就是在自己选择的道路上燃烧殆尽。即便那样的结局令人唏嘘，但对他来说，那就是最好的慰藉。
因为在闭上眼之前，他仍能看到属于他最珍视的事物。
代表希望的亮光，仍在他眼前闪耀。
此时阿米娅才明白，为何凯尔希一声不吭，直接正面接受了爱国者的宣战。
为何不死人会在这个时候站出来，与爱国者正面来上一场轰轰烈烈的决斗。
因为这正是爱国者想要的。
他做了自己力所能及的一切。而在两百年的挣扎之后，死亡就是对他来说最完美的解脱。
凯尔希代表罗德岛正面接受宣战，给了爱国者一丝黑暗之中的亮光，在他之后仍有人接过他的理想继续前行。
而不死人则是为爱国者举办了一场轰轰烈烈的送别仪式，那是战士们最渴望的葬礼。尽管他的生命之火消逝，但灵魂却在属于他的战场上永生。
阿米娅咬着牙，她慢慢消化着属于爱国者给予她的这一份大礼，而攒起的拳头，则是将那无尽的怒火向下压制。
塔露拉，她到底为何要把整合运动当做一种消耗品。而让那些真正的理想主义者死在错误的道路上？
不知不觉间，阿米娅右手大拇指的一枚戒指，发出了一声脆响。
凯尔希抓起阿米娅的右手手掌，她的眉头紧皱。
那枚戒指已经摇摇欲坠，几乎要四分五裂，散作粉尘。
“阿米娅，冷静一些，现在还不是愤怒的时候。”
凯尔希伸手，在阿米娅的额头上敲了两下。
“无谓的愤怒只会让你的情绪浪费，而忘记自我。”
阿米娅闻言，她眼睛微瞪，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心思平稳下去。
但她的脸颊依然因为气血上涌而有些发红。
“凯尔希医生，我...我知道了。”
在平静下来之后，阿米娅继续深呼吸着，她从地上站起。尽管自己精神受到了大量冲击，还有些不太稳定。
不死人来到缓和下来的阿米娅和凯尔希身边，将爱国者交给他的钥匙拿出来。
“这是，钥匙。”
不死人把钥匙交给凯尔希。
“他给我的。”
凯尔希又回头去看了一眼那只剩一具空壳的爱国者身躯，她点点头，接过了不死人手中的钥匙。
凯尔希拿好了钥匙，她看向不死人。
“接下来的事情，可能要拜托你了。我和博士去找动力炉，你和阿米娅，带着Ace和迷迭香去抓住塔露拉。”
她又补上一句。
“还是按照之前的合同算，这次回去之后，我会再加上一份礼物的。”
不死人却摇摇头。
凯尔希有些意外地看着不死人，等待不死人给她回应。
“我不会，抓住她。”
不死人低头看向右手，在他的右手上，一团火焰静静燃烧着。
“她会死，就在这里。”
凯尔希沉默了一会儿，明显是有些惊愕。
按道理来说，不死人与塔露拉并没有什么仇恨才对。
博士听到了不死人的话语，他大概知道为什么，上次在切尔诺伯格外城亲眼见到了不死人扔出的雷枪。
“塔露拉已经不是她了，不用想着要保留下整合运动这块招牌。”
博士拉住了凯尔希，他知道的更多。
“更何况，还有霜星在。”
凯尔希只得点点头。
本来在她的预想中，塔露拉活着比死了更有用，但如果是不死人开口的话...
事情应该已经到了不可缓解的地步。
“我知道了，你放手去做吧。”
凯尔希只得放弃了挟持塔露拉的想法，她把选择权交给了不死人。
“不过，我希望你能让阿米娅...”
凯尔希低头看了一眼还有些恍惚。但已经恢复许多的阿米娅，她继续说道。
“让她有些参与感，爱国者的事情，总得要有一个结果。承受了爱国者这么多情绪的她。如果不能亲手参与，会影响到她的精神状态。”
说着，凯尔希从身上摸出来一枚戒指，交给了不死人。
“如果阿米娅手上的戒指崩裂，在她陷入昏迷之后的第一时间戴到她手上。一定要戴到她手上！”
不死人接过戒指，他能明显感受到有能量在这戒指中流转，他却不能说出这是用来干什么的。
只能说源石技艺千奇百怪，确实是没有办法全部弄懂。
“我知道了。”
不死人点点头，收起了戒指。
当罗德岛队伍重整旗鼓的时候，爱国者率领的盾卫却并没有什么动作。
盾卫中，两位有着话事权的人，单独来到了罗德岛这边，与罗德岛的部队交谈。
“大尉他，在战前就已经叮嘱过我们了。如果他死了，就按照我们自己的想法去做。”
其中一位盾卫是这样对凯尔希说的
“大尉他早就预料到了这样的结局，倒不如说你们能击败他，他真的很高兴。”
这些盾卫都跟着爱国者在雪原上南征北战许多年，多少都了解爱国者的性子。
而这就是爱国者为自己准备好的，最好的结局。
“刚刚我听你们的对话里，霜星首领还活着，对吗？”
另一位盾卫问向凯尔希。
“请问她现在在哪里？”
“霜星，现在正在罗德岛修养，她之前在龙门的战斗让她昏迷至今，根据我们医生的判断，她至少会昏迷一个星期，用来调整她自己的身体状况。”
凯尔希从Ace等人的口中知晓，这些盾卫参与了切尔诺伯格的人道救援，因此对他们也没有什么敌意。
“你们是想？”
两个盾卫对视一眼，他们说道。
“爱国者大人不在了，但整合运动不能就此消失。如果你们真能杀死塔露拉的话...我们想跟随霜星首领。”
“如果你们不能杀死塔露拉，那我们依然属于整合运动。整合运动依然属于塔露拉，这件事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盾卫们并不会加入罗德岛，在这场战争中，他们依然站在对立面。
“现在的我们不会对你们发起进攻，但同样，我们也不会站在你们这边。”
凯尔希理解盾卫的立场。
这些与爱国者日夜相处的战士们，终究是继承了部分爱国者的意志。
对他们来说，只有真正帮到感染者的人，才是值得追随的将领。
很显然，爱国者的养女，霜星就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但塔露拉是一座无法逾越的高墙。在她失去话事权之前，整合运动的一切，依然属于她。
“我知道了，你们先稍作休整，我们这就前去高塔。”
结束了与盾卫的对话，凯尔希与博士重整队伍之后，分成了两条路。
不死人与阿米娅，带着Ace和迷迭香的小队继续前往高塔。
而博士和凯尔希则是带着动力炉的钥匙，在W的指引下前往动力炉。
正当不死人准备离开的时候，博士又拉住了不死人。
在不死人疑惑的目光中，博士与不死人走开了队伍，在远处单独聊天。
“灰烬大人，我有个请求。”
博士低声说着，似乎不想要任何听道他的这句话。
就连凯尔希，他也没有告诉。
“你说。”
不死人对博士示意。
博士看了一眼正在调整自己状态的阿米娅，他说道。
“阿米娅的能力有些特殊，她能够感知到别人的情绪，并读取部分情绪相关的记忆。”
不死人点头，这件事凯尔希和他说过。
博士继续说道。
“所以，我希望你能保证，不论在什么情况之下，你都不要接受阿米娅的精神链接。在极端情绪之下，她会无意识地接受周围人的情绪信号。就算是这样，你也不要让阿米娅成功链接上你。”
不死人知道，为什么博士会对他说出这样的请求。
“我知道。”
博士点点头，他也是为了阿米娅着想。
爱国者并没有抗拒阿米娅的精神链接。甚至他还主动让阿米娅接受他的一切。
就这样阿米娅的精神都发生了极为明显的紊乱，差一点就产生暴走。
不死人的情绪与记忆，岂是她一个孩子能够接受的？
即便阿米娅对比同年龄的孩子，已经非常成熟。
但她仍然不够资格。
即便是彻底消化爱国者赠与的礼物，阿米娅依然配不得。
目送不死人离开，与阿米娅一同前往高塔。
博士看着两人的背影，他稍作沉思。
“我们也该出发了。”
凯尔希拍了一下博士的肩膀。
博士回过神来，他点点头，跟上了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的W。
就在不死人与阿米娅的前方。
一座巨大的高塔伫立在那里，那里是切尔诺伯格核心城的中心。
也是他们此行的目标。
整合运动的首领，塔露拉，正在那里等待着他们。

缓一天,休息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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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4.阴谋诡计
在塔露拉的计划中，绝对不可能只有爱国者这一个阻碍。
凯尔希和博士都能意识到，虽然整合运动本身的力量并不强大，但是能够攻占下切尔诺伯格，绝对是有其后手的。
先说W所代表的卡兹戴尔的雇佣兵，就是一个非常解释的问题。
雇佣兵本身是为了钱而战，整合运动想要这样大规模地花钱雇佣萨卡兹佣兵，就必然证明了其背后有着足够的金钱储备。
如果说现在萨卡兹佣兵是受卡兹戴尔摄政王的指挥，那么凭什么整合运动能受到那位摄政王的侧目，甚至愿意把萨卡兹佣兵都借与塔露拉使唤？
不管是哪一个可能性，这后面的解释都足以令人思索半天。
更何况，塔露拉最近的这几手安排，先是让霜星等人在龙门送死，而后安排爱国者在核心城门口阻截罗德岛。
这分明就是塔露拉在有意弱化整合运动的高层战力，这样的结果只能导致一件事，那就是塔露拉个人的话语权无限放大，而且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左右这场战争的性质。
如果不是爱国者以命相搏，用他自己的性命换的了罗德岛的名正言顺，而且他本身也有求死的心思，那这场战争还存有未知数。
爱国者大可用其他的整合运动人命堆上来，他才不管传令兵，也不管什么其他的。只要能够挡住罗德岛的大部队，守死高塔，那就算任务成功。
但他还是选择了正面一战的路子，用来测验罗德岛的战力与心性。
塔露拉或许想到了爱国者会有反她的意思。但绝对想不到爱国者会用这么干脆利落的办法，在一定程度上加快了罗德岛的破局时间。
可既然塔露拉都做好了让整合运动全员送死的决定，那就不可能没有多余的后手。
不死人在切尔诺伯格内找到的皇帝内卫就是一个很好的解释。
这次的战斗，绝对有乌萨斯内部某些人士的参与，不一定是皇帝。但也一定是位高权重的高管，否则无法渗透到内卫这个层级。
只是不知道，乌萨斯的皇帝是否真的在一定程度上默许了这种行为。
如果是真的，那么这场战争的实质恐怕会更加恐惧。
有可能是乌萨斯皇帝用无数条人命试探龙门对乌萨斯的反应，也是在侧面试探大炎的态度。
凯尔希没有把这种可能性告诉阿米娅，博士也早就想到了这一层的关系，他们俩保持了一个非常奇异的默契，都没有和阿米娅讨论这方面的事情。
因此，抓捕塔露拉实际上并不是博士和凯尔希的重要目的，他们的目的仅仅是阻止这一场战争，停下动力炉就够了。
反而，在整个核心城，一定还潜藏着其他的危险，这也是博士和凯尔希需要应对的事情。
就在阿米娅和不死人前往高塔的途中，另外几队没有参与爱国者正面作战的部队，正在清理核心城的其他区域。
临光带头率领的其他势力联合队伍中，包含了来自喀兰贸易的角峰等干员，以及龙门的星熊等人。
他们和Scout等人正在沿着核心城的安全位置一路向前清扫。
而Scout带领的小队，也非常仔细地没有落下一栋建筑。
Scout总有一种预感，这次的事情不会有这么简单。如果只是整合运动的话，那事情反倒好办了许多。
“Scout先生，Scout先生，你在么？”
Scout的耳机里出现了临光的声音，Scout伸手按住自己的右侧耳机。
他蹲在房屋的顶楼，看着在街区下面游荡着不知道干什么的感染者，压低声音说道。
“我能听到，临光干员，有什么事情么？”
“我们在核心城的外围发现了两个被炸开的出入口，能够直接通向乌萨斯国境方向，这也是我们罗德岛的人在登陆核心城的时候炸开的出入口么？”
临光当时在地面上吸引整合运动侦察部队的注意，并没有参与登陆作战，因此她不知道细节是正常的。
但Scout这么一听，立刻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我们是从龙门方向的右侧面登陆的，你那边的出入口...”
“炸开的痕迹很新，就连爆炸面也没有多少灰尘覆盖，尖利的部位还有钢铁扭曲产生的尖刺。按道理来说长时间暴露在荒野的风场里的话，风沙会磨平棱角。”
临光的声音一边说着，她那边还传来了脚步声，应该是临光在左右踱步观察。
“嗯，还有一些脚印，虽然被处理过，但留下的一些沙土是在左右两侧缝隙中。”
Scout正想回应临光的时候，他这边的队员也突然在队伍频道中说出了话。
应该是发现了什么线索。
“队长，我在前面的建筑里发现了一个地下室，里面放着一些木板箱，上面...上面有乌萨斯军方部队的标记，而且已经是被打开过的。”
是姆拉姆，姆拉姆在地下室中找到了一些军备箱，并且发现了明显的打开痕迹。
“里面铺上的木草很新，还没有腐败的痕迹，看样子应该就是最近几天放进去的。”
考虑到切尔诺伯格本来就属于乌萨斯，有留下军备箱这很正常。但如果就连里面的木草都是崭新的话，那就绝对不是以往留下的切尔诺伯格驻守军遗物。
意识到核心城绝对已经进入了第三方势力的Scout，他立刻出声说道。
“全员集合！不要再散开，以我为中心，向临光小队靠拢。”
“临光干员，我们在这边发现了乌萨斯军方的军备箱，已经空了，留下的痕迹很新。我们立刻集合整备，不要再做分散！”
那边的临光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收到！我马上向你那边靠拢。”
和临光结束通讯，Scout再调整通讯频道，链接到了博士与凯尔希那边。
“博士，我们在核心城内发现了乌萨斯军方的痕迹，初步怀疑已经有隶属于乌萨斯的小股军队进入切尔诺伯格核心城。你们那边有没有发生什么情况？”
...
另一边，在W的指引下，已经来到动力炉附近的博士和凯尔希组成的小股队伍，接收到了Scout的通讯。
博士按住自己的耳机，他说道。
“暂时没有发生情况，Scout立刻和临光部队集合，集合后向我们靠拢。同时安排你的队伍成员向外沿路进行侦查。一旦有整合运动的大规模集合痕迹，立刻向我们报告。”
博士似乎很早就意识到了会有乌萨斯的军方部队插手这一次的战争，他并不惊讶。
“这是在意料之内的情况，记住，我们的目标仅仅是阻止整合运动驾驶切尔诺伯格核心城撞击龙门。只要我们停下一次动力炉，剩下的事情就不是我们能够关心的了。一切以自己的安全为第一前提，听到了么？”
“是！”
结束了与Scout等人的通讯之后，博士放下了右手。
这只小队中，有博士和凯尔希带领着煌和Logos的小队，以及W。
W听到了博士的话语，她冷笑一声，显然是打算开始对博士的决策阴阳怪气一番。
“只是阻止整合运动撞击龙门，你的意思是。如果停下一次核心城之后，有其他人要来打开动力炉，就不管你的事情了么？”
很显然，W抓住了重点。
“当然。”
博士点点头，他理所当然地说到。
“我们不能让战争在两个不愿掀起战争的国家中发生。但如果乌萨斯一意孤行，那即便是罗德岛，也不过是一叶扁舟，只能尽力自保了。”
这是很现实的问题，凯尔希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她没有出声。
反而是W，她皱起了眉头，继续问向博士
“你的意思是，潜入到核心城里的乌萨斯军队，会确保核心城能够撞击上龙门？”
“为什么不是呢？那这些军队来到核心城为了什么？是为了阻止整合运动么？”
博士看向W。
“至今为止，龙门只是接受到了来自乌萨斯大使馆的一次私下回应，他们说切尔诺伯格已经不受乌萨斯军队控制，你们龙门干什么事情我们都不会干涉。你觉得这是一次表态么？”
博士轻笑一声，笑声里充满了讥讽。
“如果这也算得上是表态的话，那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到底是什么意思？乌萨斯大可直接说，我们没有这个能力解决切尔诺伯格的事情，接下来如果真的发生了冲突，那也只是龙门与整合运动的冲突，不是乌萨斯的冲突。但他们没有。”
“他们只说不受自己的控制，却并没有任何要处理的意思。即便这不是乌萨斯皇帝的本意，恐怕那位王座之上的皇帝也想着，借此机会从大炎这边捞点好处。当然，如果真的能让龙门乱起来，那到时候也不是不能出兵。”
博士的声音越来越冷，他说道。
“如果我是皇帝，我也会这么做。借着一个和自己毫无关联，甚至还反抗自己的组织，去探一探邻国的底线。即便是用的自家的移动城市。但只要自己明面上和整合运动甩开关系，把锅全都扔给感染者。那后续可能的收获，却是一个闻名于泰拉的经济枢纽。”
“即便失败了，那也并没有什么损失。甚至还能加剧乌萨斯民众与感染者的矛盾，有利于抓捕感染者不说，还能将自己的阶级矛盾进一步转移。这种完全不会亏本的事情，你觉得一个国家的皇帝，为什么不会做？他就真的没有想到过这一层么？”
W听得头皮止不住地发麻，她还真没想过这一层的关系。
此时的博士，给她一种非常熟悉的感觉。就是在刚认识的时候给她留下的印象，那种永远游离于棋盘之外，却掌控着无数枚棋子的掌局人。
战争，永远都是以利益为第一目的。
“这次核心城的事情，表面上看过去，是感染者发起的暴乱。但一个整合运动后面藏着的可不只是一家。”
博士意有所指地看向了W。
“你是萨卡兹的佣兵，那你为什么会到整合运动来，是谁让你们过来的？他又藏着什么样的信息？这些事情你都没有想过么？”
W阴沉着脸，没有说话，她不是傻子。可即便是她考虑过那位摄政王想要利用整合运动，她也没想到，卡兹戴尔的摄政王居然会与乌萨斯联手，一同针对大炎。
“先不说这些，动力炉还有多久到。”
博士主动结束了这次的谈话。在停止切尔诺伯格核心城之前，他们都没有时间去谈论其他的事情。
“还有一会儿，但是很近了。”
W也收起了自己的小心思。
凯尔希一直没有说话，她在观察自己身侧的博士。
博士的情况似乎有所好转，而他的能力。即便是在他失忆之后，依然发挥着作用。
那就是他的本质，无法改变的本质。
另一边，高塔之下。
不死人和阿米娅已经来到了高塔下面。
阿米娅抬头望向高塔，她能隐隐约约感受到，在高塔上散发出的那种奇异压力，这种特殊的感觉，让她感觉到有些不舒服。
深吸一口气，阿米娅正面看向自己的面前。
Ace和迷迭香正在清理高塔附近的驻守部队。
爱国者死后，盾卫退出了战斗，剩下的就只剩一些整合运动的乌合之众，想要阻拦罗德岛的精英干员小队，还是差了许多。
不死人没有参与战斗，他也和阿米娅一样，抬头望向高塔上面。
上一次，不死人感知到那个东西的气息时，他就起了十足的杀心。
这是不死人第二次有着真正的，十足的杀意。
第一次是在喀兰雪山上，进入了灰烬的画卷世界时，见到了被深渊污染的绘世者。对那无穷无尽的污秽暴怒地挥洒着自己的力量。
第二次，就是在切尔诺伯格。
只可惜在切城那一次，对方就像是一只惊弓之鸟一样，一意识到了不死人的存在，就立刻遁走。
而这一次，尽管他还没有感知到被内敛的力量，但他明白，那个东西就在上面。
全程收敛着自己出力，不死人完全没有解放力量，就是为了在这个时候，给予那家伙一击杀招。
看看这一次，你要怎么跑！

245.升变 九千六
没有人能够改变既定的结局，就正如大炎俗语，覆水难收。
对于塔露拉来说，她或许从来都没有料想过，她的出生，本就是一个阴谋。
又或者说，她的一切，都是早已被安排好的。
就正如爱国者一般，她行走在自以为正确的道路上，做着自己自以为正确的事。却从来没有预想过，自己所做的，那些看似是为了反抗，找到不同出路的道路。在其他人的眼中，也不过是可笑的挣扎。
甚至说，她成立整合运动，将整合运动从一个无所事事的暴徒组织，变成全泰拉最大的感染者组织，也是其他人早已编制好的未来中的一环。
特别是，当她的意识被关在牢笼中，看着以往与自己一同活着，一起拯救感染者同胞的同伴们，被「自己」的指令派出去送死，而他们甚至还都心甘情愿的时候，她就已经明白，这是已经注定的结局。
她不明白，为何自己满心都是反抗那个人对她所做的一切，她甚至还拒绝了那个人为她铺好的路，为何事情最后还会发展成这样。一切自己所得到的，友情，亲情，都在最后变成了能够被他人所利用的工具。
塔露拉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一个善良的人，她想过自己的结局，她或许会死在某一个战场上，或许会在某一次斩首打击中死去。但她从来没有想过，是自己葬送了整合运动。
“看看你孱弱的意志，你还能做什么？除了在这里一言不发之外，你所拥有的一切，都已经变成了废墟。你的过往被他人占据，你的心血被当做工具。为何还要坚持下去呢？”
这是萦绕在塔露拉耳边的话语，也是她在过去的几年中，总是在她耳边响起的声音。
那是从她记事一来就一直有的声音，在最早，她本以为这是一种内心的负面情绪在耳边具象化的声音，就如同在那些故事里，主人公的脑海里总是有一个天使与一个恶魔。
但后来她才逐渐意识到，这并不是她的问题，而是带她离开龙门的那个人，对她的诅咒。
这是一种悄无声息的侵蚀，即便塔露拉总是明确自己前进的道路。但心思与心绪却不可能往那个方向去想。
在这场长达十几年的拉锯战中，塔露拉总能从悬崖边上及时勒马。但她知道，她只有一次机会，而那个恶魔对她的诱惑，却能够有无数次。
直到在几年前，塔露拉怀揣着自己的理想，杀死了那个掌控着她一切的老者，独自踏上雪原的时候，她松了一口气。以为那就是自己新生活的开始。
她要依照自己的意愿去改变这个世界，她要让自己所见的不公消失。
一开始，确实正如塔露拉所计划的一样，她成功改变了部分乌萨斯感染者的想法，建立起了一支属于自己的部队，开始在乌萨斯境内为了同胞们而战斗。
也在雪原上遇见了爱国者和霜星，以及属于他们的游击队和雪怪小队。
由于怀揣着相同的理想，众人一拍即合，他们联合，他们崛起。
整合运动的名声逐渐远扬，事情仿佛变得越来越好。
但任谁都没有想到，毁掉塔露拉的，并不是来自于敌人，而是来自于他们的同胞。
在那个夜晚，塔露拉失去了她所拥有的一切。
她的善良，她的天真被手中的鲜血覆盖。她的理想，她的意志被人性的恶意蒙上了阴影。
看着挚友倒在血泊中，不断地哀求着自己，最后带着无可奈何的笑容沉沉睡去。
那一刻，她的心墙彻底倒塌。
潜藏在她内心深处的幽邃彻底占领了全部高地。
于此，她的意识长眠于脑海之中。
但在她耳边不断响起的声音，却从来没有消失过。
那是来自深渊的说客，也是引诱人堕落的恶魔。
“你已经见识了人性的丑恶，也知晓觉醒的意义。”
“一生进军的吃人者，踏在他不知对错的道路上，但幽暗之处终是他的归宿。”
“冰雪中诞生的魔女以鲜血与生命作为祭礼，看似安逸的沉睡，不过是更多磨难的序曲。”
“沉迷于仇恨的复仇者，终会投入深渊的怀抱。”
“因此，你也勿需畏惧黑暗，大啖食粮之刻已至。”
这声音就像是直接在脑中响起的一般。不论塔露拉如何抗拒，捂住自己的耳朵，都没法减弱那声音哪怕一丝。
她已经忘记了时间，忘记了自己存在的意义，在无尽的沉沦中无谓地抵抗着。
不死人和阿米娅已经来到了高塔的最后一道门扉之前。
阿米娅站在最前，她抬手，放在门扉之上，有些犹豫。
“为什么，不推开。”
不死人看出了阿米娅的犹豫，他出声询问道。
阿米娅转过头来看向不死人，她出声问道。
“不死人先生，您现在的心情是什么样的呢。”
“我？”
不死人有些意外，为什么阿米娅会在这个时候问他这个问题。
阿米娅却点点头，她说道。
“这门后面，就是那个整合运动的首领，是这次战争的开端。但我也无法忽视她作为整合运动首领，曾经做出的贡献。在切尔诺伯格事件之前，许多感染者都认为，整合运动就是他们的救星。”
“不死人先生，你是如何看待塔露拉的？”
即便阿米娅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她还是有些想不明白，为什么两个都是为了感染者而战的组织，会走到对立面上。
且不说弑君者，碎骨这样。本身对普通人有着不可调和仇恨的角色。
就说霜星与爱国者，这两位都是能够看到事件本质的战士。就连他们也不得不在时局的影响下与罗德岛敌对。
这真的是因为整合运动想要挑起两国战争，并且在战争中找到全新的生活之道么？
阿米娅想不通，为什么事情终究会走到这个地步。
不死人的想法却十分简单，他没有阿米娅想的那么复杂。
“阿米娅，你觉得，这件事，谁对，谁错。”
不死人简单地开口，他说道。
“罗德岛，还是，整合运动？”
“那当然是整合运动不应该以挑起两国战争为先，他们占领切尔诺伯格，实施暴行这件事，本身就是错误。”
阿米娅毫不犹豫地说道。
不死人点点头，他立刻问道。
“那你，为什么，犹豫？”
“事情，没有那么，复杂。背后的许多，不需要去想。”
不死人来到阿米娅身边他低头看向阿米娅手中的戒指。
正如博士所说，阿米娅大拇指上的戒指，已经满是裂痕。
“整合运动，错了，那罗德岛，就要去，纠正。这就是，你在做的事。”
不死人把阿米娅复杂的思维一刀两段，给了她一个最简单的解释。
“你是在，阻止暴行，挽救感染者。这就，够了。”
阿米娅愣住了。
确实，正如不死人所说，简单一点，事情就更容易想通。
罗德岛不过是一个拨乱反正的角色，而整合运动在这次事件中，扮演的就是那个反。
既然没有办法温和地让整合运动认识到自己的错误，那就只能让它付出代价了。
“爱国者，霜星。都意识到了，整合运动，想要存续，就不得不，割掉病因。”
不死人看向阿米娅，他认真地说。
“他们把希望，都交在了，你的手里。”
阿米娅看着不死人，她的眼神逐渐变得坚毅起来，原本皱起的眉头也渐渐舒展，上眼帘略有下沉，她说道。
“谢谢。”
于是，不再有疑惑，阿米娅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她伸手推开了面前的大门。
眼前是阴暗的天空，与宽广的高台。
而就在高台的另一边，有着一具临时搭建起来的王座。
王座之上，一位银发的龙女就坐在那高高的王座之上，她低头俯视被打开的大门。
就像是等待着勇者到来的魔王，悠闲地整理着自己的指甲。
阿米娅沉着地走进顶层，跟在她身后的，是来自罗德岛的两支精英小队。
Ace在阿米娅身侧，随时准备抵挡从任何地方可能来袭的攻击。
而另一边的，则是已经做好了激发术式准备的迷迭香。
不死人则是站在了队伍的最后方。
他拉起了自己的兜帽，隐藏起自己的气息，成为了人群中最不起眼的那一个。
“我还以为爱国者能再能干一点，没想到就连你们都没能挡下来。”
塔露拉看着自己白净的双手，她一点也不紧张，平淡悠闲地说道。
“他还是老了，老到真正应该干什么，都分辨不出来了。”
“塔露拉...”
阿米娅向前走出两步，她不打算和面前这个女人口舌相争。
“你已经穷途末路了，整合运动也来到了尾声。这是你一手造成的，但你的阴谋永远不会成功！”
说着，阿米娅就抬起自己的右手，手掌上凝聚出的黑色能量在瞬间就激射而出。
那边的塔露拉看到了阿米娅的动作，她的嘴角挂起一丝讥讽的微笑。
紫黑色的能量弹击打在塔露拉身前的空气上，好似遇到了盾牌一般，掀起了阵阵火红的涟漪，又迅速消散下去。
“不会吧，你们真的以为，自己就赢了？”
塔露拉从高台上站起来，她双手垂在身侧。
阿米娅的能量弹并没有造成任何战果，当然这是在阿米娅的预料之内。
根据情报，塔露拉本身就是一位非常强大的战士，一位强大到足以和爱国者抗衡的战士。
因此，刚刚的攻击不过是试探。
“全员，战斗准备，迷迭香准备好削弱术式，随时支援Ace小队。”
阿米娅立刻做出了战斗指挥，Ace就连想也没想，立刻指挥自己的小队进行突击作战。
三名突击手从三个方向同时接近塔露拉，Ace自己也在中间，作为第一突击手试图靠近敌人。
阿米娅紧紧盯着塔露拉，一旦塔露拉有任何异动，她就会立刻做出对应的攻击反应。
可即便到了这个时候，塔露拉也没有什么慌张的意思。
“可惜，本来还想和你们聊聊的。毕竟能够击败爱国者的队伍，我还想看看你们到底是抱着怎样的决心走到我面前的。”
就在这一刻，塔露拉身侧的空气中突然发出了巨大的响声。
火焰在顷刻之间化作实质，于虚空中凭空显现。
爆裂的火焰席卷了即将来到她身边的三位突击手，巨大的冲击波随后炸开，向外推去。
就连接近塔露拉都做不到，Ace小队的三名突击手直接倒飞出去。
只有Ace最快做出了反应，他将盾牌架在自己身前，挡住了此次冲击之后，再踏步向前，将盾牌高举，就要砸在塔露拉身上。
“还算不错。”
塔露拉微微点头，随后她抬起自己的右手。
火焰在她手中炸开，Ace的盾牌堪堪来到她面前，就被她用源石技艺向后推地炸开。
Ace迅速调整好自己的角度，在翻滚之中向后飞出，随后平稳落地。
迷迭香的源石技艺是最先反应过来的。
她操纵着周身的巨剑向前砸去，在巨剑重物面前，塔露拉就像是即将被车辆撞上的可怜人。
但她又伸出了右手。
咔！
迷迭香又一次感受到了用源石技艺与人角力的感觉，那巨剑在塔露拉手中被擒住的瞬间，就再也没法被自己的源石技艺撼动。
而伴随着那白皙手掌中暴涨的火焰，迷迭香的整个巨剑竟然开始出现了融化的现象。
钢铁在高温之下变成了液体，顺着巨剑的外壳滴落在地，发出了嘶嘶声。
而在迷迭香的源石技艺感知里，她也感觉到了如同有什么无形的火焰正在灼烧她的巨手。
这在以前，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情。
无奈之下，迷迭香只好放弃了自己的巨剑掌控，她身后的装置，在与爱国者对战的时候就已经因为自己过度使用源石技艺产生了损伤。
而迷迭香身后的术士小队也在这个时候准备好了自己的源石技艺。
无数形态各异的能量弹，夹杂着奇形怪状的源石技艺一同朝着塔露拉轰砸过去。
这样的法术潮，即便是爱国者也会因为冲击而产生不同程度的停顿与后仰。
但在塔露拉面前，她仅仅是在挥手之间就彻底化解。
塔露拉右手握住了挂在腰间的长刀。就在拔刀的那一刻，她的源石技艺被彻底激活。
火光顺着刀光划出，凝聚成线的火焰将冲击到塔露拉面前的源石法术与源石技艺崩解，而剩下的刀光却继续向前，就要砸在站在队伍最前的阿米娅身上。
“小心！”
阿米娅似乎有些走神，而就在她走神的片刻，一只盾牌砸在阿米娅面前。
火线与盾牌交错，即便是已经在地面上固定住的盾牌，也在这一击之下，连同支撑着盾牌的人一同向后推出了接近两米。
Ace手中的盾牌火红，他抵住盾牌的右手小臂处冒出了白烟。
高温与剧烈的冲击之下，让盾牌的温度猛然上升，灼烧了Ace的手臂。
但即便如此，Ace也没有放开自己的盾牌，他为阿米娅挡住了这次攻击。
“阿米娅？”
Ace察觉到阿米娅的状态有些奇怪，他还没来得及询问，就听到站在身后的阿米娅喃喃说道。
“不对...你不是塔露拉...你的身体里...”
塔露拉挑了挑眉毛，她意外地开口说道。
“噢？这样的源石技艺...倒是有点意思。”
就在Ace与迷迭香小队与塔露拉进行作战的时候，阿米娅没有闲着，而是努力突破塔露拉周身的源石技艺限制。
终于，在她拔刀的前一刻，阿米娅终于成功催动自己的源石技艺，将精神链接与塔露拉成功链接。
但就是在那一刻，她察觉到了塔露拉身体里的意识有些奇怪。
正常人的意识，就如同一个水球，阿米娅的源石技艺进入人的意识之后，就是没入了水球之中。
但塔露拉的意识，却像是一个球中球。
在阿米娅感受到的漆黑意识之内，还有一团与外围的黑水完全不同的意识。
而如今对阿米娅的话语做出反应的，仅仅只是外围的黑色意识。
“你是...”
阿米娅并没有放弃进行意识链接的行为，她努力在这漆黑的意识中寻找那些她能够看懂的画面，她尝试找到这个人的身份，弄清楚她到底是谁。
就在那漆黑的意识之中，阿米娅终于抓住了一丝线索。
凭借着本能，她沉浸着自己的思维，终于寻得了一个名字。
“科...科西切...不对！”
阿米娅所见，不过是假象，就在那假象之后，还有一层阻挡着她寻求真相的薄云。
而塔露拉却像是根本没有经受精神链接的人一样，并没有被阿米娅的源石技艺所限制，也没有抗拒阿米娅的精神链接。
她像是很期待一般，双眼炯炯地看着面前的阿米娅。
“很不错，有胆量。不过，你真的能够承受住这样的后果么？”
“在见到真相之后，你还能升起与我为敌的勇气么？”
阿米娅的意识逐渐扛不住了那样的损耗。
塔露拉的内心有些奇怪，就像是能够渗入人的心神一般。即便是阿米娅无往不利的源石技艺，在塔露拉的面前也像是沉入了沼泽。
阿米娅并没有放弃寻找真相，她见到了很多。但这些画面，这些经历有许多是阿米娅无法理解的。
那是没有尽头的黑暗，那是无法理解的幽邃。
阿米娅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正在进行多么危险的操作。
阿米娅看到了，那与众不同的视角，与正常人完全不一样的画面。
那是俯瞰整个乌萨斯的眼界，是从全方位观察乌萨斯的画面。
阿米娅无法理解，自己是怎么「看到」这样的情景。
也就是这时，她找到了答案。
“你是...乌萨斯的神明？！”
阿米娅觉得这样的答案过于荒谬，就连她自己的脑子都顿了一下。
但在塔露拉的意识深处，那诡异的视角，那无法理解的画面与扭曲。所反映出来的想法，那样平淡且理所应当的情绪又提醒着阿米娅，这就是真的。
眼前这个塔露拉，真的认为，自己就是乌萨斯的神明。
而就在她找到答案的那一刹那，潜藏在黑暗之中的意识，也终于露出了满口的毒牙。
阿米娅的意识被隐藏起来的毒蛇找到了真身，它一口咬在了阿米娅意识海探出的细线上。
注入了口中的毒液。
塔露拉灰色的瞳孔中亮起了无法理解的红光，她要将阿米娅也变成自己手中的俘虏。
阿米娅的脑子里犹如被重锤撞击，她双腿发软，整个人一下跪在地上。
“这是...不...不对。”
阿米娅无法理解，为什么会有人能够抓住她的源石技艺，反过来对她进行反制。
这是她从未遇到的情况。
伴随着脑海中剧烈的痛楚，一个奇异的声音在她脑海里响起。
“大地的苦难在你眼中变为现实，同胞的死亡令你决意向前。”
那声音，十分甜美，就像是母亲的怀抱，令人沉醉。
“但于黑暗中摄取力量的寄生者啊，无人可以逃过幽邃的侵扰。”
阿米娅正抵抗着来自塔露拉的进攻，而她也意识到了，这声音正是在劝说，劝说她放弃抵抗。
“身份与意识，在吞没一切的黑暗面前，都只是无谓的挣扎。”
她咬牙，想要抗住来自塔露拉的侵扰。
“因此，你勿需畏惧黑暗，大啖食粮之刻已至。”
Ace也意识到了，绝对是阿米娅的源石技艺出现了问题。
他与身后的迷迭香在没有交流的情况下，同时达成了共识。
迷迭香催动自己的源石技艺大手，就要直接握住塔露拉的身躯，而Ace也冲上前去，借着迷迭香束缚塔露拉的片刻，一拳就要砸在塔露拉的脸颊上。
塔露拉面色突然冷了下来。
“滚开！”
哗！
气浪翻涌，深红的火焰上下纷飞。
迷迭香的一只无形大手在刹那间四分五裂，连带着她本人也喷出一口鲜血，身体里充满了源石的血液止不住地翻滚。
Ace则是像是被一只巨棒正面命中。即便他已经用盾牌挡在了自己的面前，可他依然向后倒飞出去，砸在了高塔周围的墙壁上。
但他们已经争取到了足够的时间。
阿米娅借着塔露拉分神的片刻，她重新获得了部分身体的掌控权。
这是一场生与死的博弈，输家没有余生可言，阿米娅当然是意识到了这件事。
于是，阿米娅强行断开了与塔露拉的精神链接，成功收回了自己的心神。
塔露拉啧了一声，却并没有什么大动作。
她饶有兴趣地看着阿米娅，甚至还抱起了自己的双臂。
“人类的身躯还是太过孱弱，而精神却是被身躯牢笼所左右。”
“在知晓了这么多真相之后，你真的能够理解我所见所闻么？”
阿米娅咬着牙，她并没有摆脱塔露拉对她的影响。
那像是毒液一样的黑色雾气，已经沿着阿米娅断开的精神链接入侵到了她自己的心神。
在她像是万花筒一样不断变更画面的心神里，阿米娅正进行着一场无法言说的战争。
也就是这一刻，原本在她右手拇指，已经出现裂痕的戒指，悍然炸裂。
叮...
紫黑色的能量犹如雷电一般奔涌在阿米娅的身躯之上，她呼吸滚烫，浑身就像是被按压在岩浆中一样沸腾。
一直以来被压制住的，无法掌控的力量，彻底爆发。
本就在爱国者的精神冲击之下，掀起了意识海的翻涌。
而塔露拉所反馈的污染，就像是一撮火苗一样，将阿米娅沸腾的意识海彻底点燃。
与此同时，任凭阿米娅战斗的不死人，察觉到了胸口中火焰的异动。
这是无穷尽的战意，也是一位战士留下的期望。
阿米娅的心神分出一缕细丝，悄然搭在了不死人的右手上。
不死人低头，他拒绝了阿米娅下意识的求助，单方面打断了阿米娅的精神链接。
但他没有限制那位战士的渴望。
袖手旁观的不死者抬起了自己的右手，任凭那无穷尽的怒火沿着阿米娅的心神缠绕而出。
“这？！”
塔露拉察觉到了事情有些不对劲，她主动抬起长刀，向阿米娅斩出一刀。
重伤的Ace，在墙壁下方半跪，却已经没有了再动起来的能力。
塔露拉的力量超出了他们的想象，Ace手中的盾牌也有着一道极深的刀痕。
但就在那刀光斩至阿米娅身前的时候，原本紧闭双眼的阿米娅睁开了她的眸子。
下一刻，奔涌的紫黑色能量将阿米娅的身躯包裹，在她的身上凝合成了一副棱角分明的甲胄。
长枪在阿米娅的右侧虚空显现，又有与阿米娅等身齐高的盾牌在阿米娅的左手上攒动，最终化作实质。
细长的刀光与阿米娅右手的盾牌相撞，轰鸣不绝。
但阿米娅却挡下了这道威力无匹的斩击。
硝烟散去，阿米娅站在原地，未曾后退半步。
幼小的脸颊上满是刚毅，阿米娅半是痛苦，半是坚决地开口。
“塔露拉。”
那声音不仅是她自己，更像是重音，有着另一个人站在阿米娅的身后，替她开口。
而那位战士，带着阿米娅的身躯，举起了她手中的长枪，正对塔露拉的胸口。
“我来，杀你了。”
紫黑雷电在枪身上奔涌，连带着阿米娅与她心中，另一人的怒火，一同倾斜而出。
细长的战枪宛若一道流光，轰然砸向另一侧的塔露拉。
塔露拉抬起刀剑，燃起自己的源石技艺，正面与投枪对斩。
这一下，竟是势均力敌。
“这是...这是什么？”
在Ace的眼中，这个情况已经超出了他的接受能力。
阿米娅突然之间获得的力量令所有人愕然，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死人也有些意外，但他并没有惊讶。
阿米娅能够小小年纪成为罗德岛的领袖，凯尔希这样的人，也愿意让阿米娅承担起责任，肯定是有原因的。
而当爱国者的战意沿着阿米娅构筑起来的通道去往她身边的时候，不死人就已经明白了。
不死人回头看了一眼Ace，发现他并无大碍之后，收回视线。
“她在，进军。
原本娇弱的阿米娅，一改往日的术士手段，提起了战盾与长枪，宛若一位重甲战士一般，展现着无法阻挡的气势。
飞旋而归的战枪，被甲胄覆盖的右手重新握在手中。被一身重甲笼罩的阿米娅向前踏出一步，迎着塔露拉正面前进。
这是源自于爱国者的馈赠。
在爱国者打开心防，彻底将自己的一切展现给阿米娅之后，阿米娅有些承受不住爱国者那么多年经历的洗刷。
但爱国者对阿米娅并无恶意，他的一切都不具备攻击力。因此阿米娅能够化解自己的精神压力。
而爱国者的过往，他的战斗方式，他的战斗风格，也是一份潜藏在阿米娅心神之内的大礼。
原本阿米娅并没有这个能力消化的。
但得益于不死人的初火，爱国者的灵魂潜藏在他的身体里。
而又正好的塔露拉对阿米娅精神意志发起的冲击，让阿米娅的心海发生了巨大翻腾。
就在这一来二去之间，藏在阿米娅意识深处的这份大礼被彻底引爆，引动了初火中，那位战士的意志。
沿着阿米娅的精神链接，爱国者的战斗意志在片刻之后为阿米娅再次整理好了一切。
伴随着阿米娅被戒指封印的力量，再次重现在她身上。
现在站在众人面前的，是接受了爱国者的馈赠，解开了自己力量限制的阿米娅。
她手持长枪与巨盾，身着盔甲。
就正如那位战士一样，向着身前的苦难，发起了一往无前的进军。
与其说这是阿米娅的战斗，倒不如说这是阿米娅与爱国者的战斗。
长枪与战刃撞在了一起，向外扩散的能量波吹飞了两人身侧的灰尘。
而重甲之内，有两道摄人的红光闪现。
源自于温迪戈的古老巫术，如今在阿米娅身上重现。
食人仪式将塔露拉的身体笼罩，也不断削弱着她的力量。
“这力量...爱国者？”
塔露拉也发现了问题的关键，她后退两步，再次催动自己的源石技艺，向面前的阿米娅当头斩下。
阿米娅的声音从笼罩她全身的重甲下传出。
“我不是为了自己而战，塔露拉。”
她的声音再无重音。
她开始明白，为何爱国者即便是送出了自己的生命，也要让两方分出胜负，前来终结塔露拉的残暴统治。
清澈的声音即便是有着重甲的混响，也足以穿透耳膜。
“我是为了，这片大陆上的无数同胞而战！”
说着，阿米娅举起了左手的巨盾，正面迎向塔露拉的战刃。
火焰在巨盾上炸开，阿米娅一步不退，承下了塔露拉的攻击，而她的右手的长枪，也向着塔露拉猛然刺出。
塔露拉终究还是后退了，她向后退出一步，躲开了阿米娅的刺击。
“有趣...但你又如何能够战胜我呢？”
塔露拉依旧是云淡风轻的模样，她抬起的右手握住了战刃，再次向阿米娅当头斩下。
而阿米娅一往无前，她再向前踏出一步，用巨盾挡住了自己的全身，右手的长枪用最标准不过的架势，随时准备刺出盾外，朝着塔露拉发起致命一击。
轰！
可这一次，阿米娅却没能在塔露拉的攻击下巍然不动。
左手的巨盾不住颤抖，她手中的长枪也在这冲击之下变得有些虚幻。
但阿米娅依然选择刺出右手的长枪。
叮！
刺出的长枪，被斩下了枪头，化作紫黑色的能量消散在空中。
塔露拉向前踏出一步，她周身笼罩的，不再是作为源石技艺的火焰，而是向外扩散的黑雾。
就在那黑雾缠绕之中，塔露拉反身抬腿向后踢出，硬生生撞在了巨盾之上。
阿米娅的身体倒飞而出，在黑雾侵蚀之下，左手的巨盾也摇摇欲坠，下一刻就会彻底散去。
被重甲包裹的身体在地上撞击了两次，翻滚了不知多少次。
停下来之后，阿米娅还想站起来。
即便她知道自己和塔露拉的差距，但这一仗她不得不打。
Ace小队和迷迭香或许能够帮助阿米娅。但他们为了阿米娅争取时间，自己也身受重伤。
如今，黑雾翻涌之中，塔露拉明显是解放了自己的力量，Ace他们更不可能是对手。
阿米娅强撑着，想要从地上站起来，但连聚集长枪的力量都没有了。
她颤巍巍地抬起右手，右手上的甲胄也开始变得虚幻，而后沿着甲胄的缝隙寸寸崩裂。
刚刚觉醒的力量，在塔露拉的面前始终还是不够看，即便那是爱国者的馈赠。
阿米娅的右手无力地落在地下。
脑海中的黑色雾气再次开始侵扰阿米娅，在她的耳边细语。
“这片大陆的苦难，你无法袖手旁观，却又无能为力。”
“正如你不想与同胞对敌，却不得不将其毁灭。”
“但深渊体谅你的不幸与无能，让你重获新生。”
“因此，你勿需畏惧黑暗，大啖食粮之刻已...噫@！#¥%%#¥@！！”
那话语却在最后关头戛然而止，转变为无法言喻的恐惧与嘶鸣。
阿米娅感觉到有一只手搭在了自己身上，将她抱起，那样的温暖与安心。
同时，她心海中的那位意识，也轻轻地嗯了一声，随后消失地无影无踪。
意识昏迷之前，她最后睁开了双眼。
阿米娅看到了藏在甲胄之中的眸子，也听到了耳边的轻语。
“做的不错。”
随后，她合上了双眼。
不死人将阿米娅抱起，来到Ace身边，轻轻靠在墙壁旁。
Ace有些紧张地问道。
“怎样？”
“脱力了，她的身体，还是太过，孱弱。但是，没有大碍。”
不死人看着阿米娅皱起眉头的睡颜，他微微点头。
“不过，超出预想。”
随后，他回头，走向了另一侧的王座。
王座之上，塔露拉第一次意识到了，不死人的存在。
这也让她身边的黑雾开始不安地翻腾。
袖手旁观到现在，当那毫不掩饰的深渊气息出现之时，不死人终于给自己找到了出手的理由。
他确定了，那日遇到的恶意，就是面前的这个人。
不死者摘下了自己脑袋上的兜帽，他伸手取下了身后的大剑。
“终于，找到你了。”
黄金般闪耀的火焰自剑身燃起，与另一侧隐藏在黑雾之中的浑浊红火产生了鲜明的对比。
不死人看向他面前的塔露拉，沸腾的杀意滚烫，将塔露拉的眸子都要灼伤。
“你可以，去死了。”

246.燃尽 九千
（本章建议BGM：Victory——TwoStepsFromHell，经典剪辑用燃曲，我觉得挺合适的，我听的就是它。）
当时间没有了能够让人感知到的机会时，时间存在的本身就已经失去了它的全部意义。
对于黑蛇来说，正是如此。
在广袤的时间之中，他逐渐失去了衡量其的能力，而长生给予他的惩罚，正是如此。
对于他来说，等待与被等待，都没有了存在的价值。因此，他能够一手安排上塔露拉的出生，也能够在与龙门的战斗中，成功夺走塔露拉。
对他来说，塔露拉是一种必然会产生的结果，而不是一个重要的因素。
而当黑蛇带领塔露拉，抚养她长大的时候，并没有让黑蛇本身产生任何与他自己有关的心绪。
科西切不过是他的一个代号，一个在乌萨斯境内为人所知的代号，这样的一个代号他可以有很多个。
因此，当塔露拉亲手用剑插进科西切的胸口时，黑蛇才会产生兴趣。
他想看看，这个企图越过自己给她设下的禁忌的少女，能够做到什么地步。
他会将这片大路上一切的苦难，与一切人能够经受的挫折，都事无巨细地展现给她看。
他要让塔露拉在绝望中湮灭，让她的一切成为自己重生的养料。
这又何尝不是一种玩乐呢？对于他这种已经失去了时间概念的人来说，一切只要是能够被称作有趣的东西，能够引起他兴趣的东西，都是能够被他玩弄的事物。
在他的眼中，塔露拉是这样，罗德岛也是这样。
阿米娅的升变，是一个意外，不过并没有过多地影响到他的心绪。
因为即便是爱国者，也无法超越人类本身的限制，爱国者或许可以压制塔露拉。但绝对无法压制已经成为下一个科西切的塔露拉，无法压制这片土地的主人。
而爱国者与阿米娅越是挣扎。在黑蛇的眼中，就越是令他感到欣喜。
人类对未知命运的反抗，在黑蛇的眼中。就像是一群蚂蚁想要飞上天空。即便他们手中并没有能够实现梦想的任何机会。
一切有如梦幻泡影，唯有深渊与黑暗的未来，人的本性回归之时，才是真实。
因此，他能在王座之上，看着爱国者在他面前收敛脾气，接受他的调遣。
因此，他能在王座之上，看着阿米娅对他举起右手，向他发起无谓的攻击。
因此，他能在王座之上，看着阿米娅与爱国者合二为一，对他们无法击碎的命运无能怒吼。
但当火焰燃起，在身体的每一刻都被印下烙印的痛苦觉醒之时，他才明白，罗德岛并非毫无准备。
不死人的到来，在他的意料之中。
黑蛇已经非常谨慎，他小心又小心。在切尔诺伯格外环之时，他甚至在听到不死人的消息时，就立刻离开城市。
而在察觉到梅菲斯特身死，需要自己帮助的时候。虽然他也探出了自己的精神坐标，但当他意识到，不死人就在此处的时候，他就立刻收回，不想要和不死人硬碰硬。
可未曾想到，即便黑蛇已经尽可能在任何时候都用意识覆盖全程，还是被不死人摸到了身前。
他看到了那一身灰黑色的甲胄，也看到了剑身上燃起的金黄色火焰。
根植于记忆深处的烙印在隐隐作痛，黑蛇的眼眸也被灼伤。
塔露拉忍不住后退两步，她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不死人。
“不可能！为何我一点都没有察觉到你的出现？！”
不死人握住手中大剑，他向前缓缓迈出步伐。
“在切尔诺伯格，是你吧？”
不死人根本就没有和塔露拉废话的想法，一边说着话，他就直接抬起了右手的大剑，想面前斩下。
金黄色的火焰将黑雾驱散，在不死人眼前的空间被分成了两半，斩击而出的火焰与剑影直冲冲地朝着王座之下的塔露拉冲过去。
这火焰与塔露拉的源石技艺不同。
这是根本上的区别，一个是凭借源石赋予的力量，而另一个则是世界诞生之初，创造世界的力量。
在金黄色的火焰照耀之下，迷茫的黑雾被驱散，藏匿在黑雾中的火焰也被逼退。
那畏惧的模样，就像是伪物见到真物之时的恐惧，也是自知无法比拟的慌张。
塔露拉抬手，手中的战刀挡在身前，黑雾喷薄而出，将他围绕。
经过了好几重力量的削弱，来到塔露拉面前的火焰已经不足原来的五分。
可即便已经被削弱了如此，但撞击到塔露拉的战刀上时，依然将战刀烧得通红，连带着塔露拉自己本身，一齐向后拉扯，将塔露拉的后背彻底贴在了王座之上。
看似一边倒的力量差距，却让塔露拉在这次对撞之间，意识到了一件事。
“不对，你不是他！”
塔露拉猛地抬头，再仔细地打量着被火焰环绕的不死人。
片刻之后，她的眉眼打开，放肆地笑了出来。
“哈哈哈！果然，即便是你，也不可能这么快就回到原来的模样！如今的你，不过是一具空壳，存有的力量，还剩多少呢？”
那蔓延在众人身侧的黑雾猛地加深，塔露拉肆无忌惮地释放着来自深渊的力量，浑然不顾这力量对塔露拉身体本身的侵蚀。
“你是上个世代的渣滓，是旧世界的阴影！如今的泰拉，再也没有了你的位置！薪王，也不过是时光洪流中的陪葬品！”
塔露拉手中的战刀上，也如同不死人手里的长剑一般，自剑尖燃起的深红火焰绵延向上，将整个剑身都吞没。
“现在世界，容不下你！”
是的，正如塔露拉所说，不死人知晓，自己的力量尚未回到原来的模样。
而不死人本身也无法从如今的世界中汲取力量。
但这又如何？
金黄的火焰化作炽热的甲胄，将他原本的灰黑盔甲烧得火红。
身后的披风像是流动的熔岩一般，从不死人的肩膀垂下，而披风的末端，则是有着无数火星在空气中湮灭，又顺着灼热的空气流转在不死人周身。
有火红的冠冕在他的头顶升起，是要为他重新加冕，重归王座。
“杀你，够了。”
不死人一边说着，他又继续向前迈步。
右手的大剑，也在火焰的焚烧中逐渐变得更加黝黑。但剑身上萦绕的火焰，却更加浑厚，宛若流动的液体。
“大言不惭！”
塔露拉抬起右手，她抬起右手的战刀，向面前的不死人一刀斩下。
这是她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才能对面前的这个人发起进攻。
正如她所预料的那样，自己的斩击在来到不死人面前时，并没有顺着他周身的气流自动散去，而是被不死人抬起的剑身所挡下，也让不死人的身躯停顿了片刻。
塔露拉看在眼里，也让她升起了更多的勇气。
“你的权能，你的力量被我们蚕食。你的身体也破损不堪，现在只是一具空壳在我眼前，你拿什么来阻止我？”
她狂笑着，两步向前，主动贴近不死人的身体，又抬起手中的武器，向不死人发起进攻。
不死人也抬起手中的巨剑，自身体右侧向左侧摆动，一剑向前横斩。
叮！
两柄武器终究对撞在了一起，火焰像是爆炸一样向两侧扩散，那深红的深渊之炎，与黄金的初火混杂在一起。
站在不死人身后的所有罗德岛成员们就连站稳在原地都无法做到。
只是逸散的余波，就足以令人生不起战斗的欲望。
Ace意识到，这样的战斗并不是他们能够插手的。
“全员撤退！”
在阿米娅倒下之后，Ace理所应当地接过了指挥的职责。
他立刻带领受伤的众位罗德岛干员们离开高塔。
而不死人与塔露拉的战斗还在继续。
高塔之上，火焰与火焰对撞，黑雾将他们彻底包裹。
就在这样的战斗之中，塔露拉的力量逐渐变得更加凝实。
她本不想过多地干扰这具身体的形态。因为身体本身是一个符号，她还需要这样的符号，用来号令更多的人，用来隐藏自己的存在。
可当她站在不死人面前的时候，不得不解放自己设下的限制。
如今，黑色的乌云在天空中汇聚，来自世界之外的注视让她身体里的力量逐渐沸腾。
那甜美的，永远无法结束之梦的故乡。
不死人似乎并没有意识到，世界的恶意正在汇聚于此，他正聚精会神地与面前的塔露拉战斗着。
每一剑都是朝着要害击去，每一次斩击都要让面前这孱弱的身体一刀两断。
他们势均力敌，在解放初火之后，不死人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战斗。
眼前的深渊，那令人厌恶的气息愈加浓厚，不死人的身体也不由得狂躁起来。
“死！”
火焰喷涌之间，不死人手中的大剑自上而下，将塔露拉手中的战刀一刀两段。
刀刃在空中飞舞，随后插在了侧边的墙壁上，不住颤抖。
塔露拉后退一步，周围的黑雾迅速蔓延而上在破损的刀刃处重新凝结，又变成了一把完好的战刀。
眼见不死人身上的初火无法对自己造成多少实质性的伤害，塔露拉的心思也愈加活络。
而从她内心里涌出的力量，也好似隐隐告诉她，自己可以与面前的这个家伙战斗，她是有一战之力的。
于是，她更是大胆地上前一步，主动向不死人攻去。
她相信，凭借着故乡给她带来的力量，今天就能够将缠绕在他记忆中上千年的梦魇彻底根除。
那无垠的火焰，净化一切的火光，定会被黑暗吞噬。
被黑色物质凝成实质的刀刃向前刺出，直指甲胄的中心，就要将甲胄彻底穿刺，将那身体里的力量彻底剥夺。
可不死人又怎会惧怕？他也同时向前踏出一步。
百战之身在见到塔露拉的出招之时，就立刻抓住了塔露拉的空隙。
左手握拳，与塔露拉贴身相交，猛然一拳轰击在她的胸口。
砰！
塔露拉的身体倒飞而去，将那看似坚固的王座砸地稀碎，身体也被巨力轰击地镶嵌在碎石之中。
仅此一击，塔露拉便好似失去了站起来的力量。
“你胆敢，激怒我？”
不死人平静的声音无法听出他此刻的情绪。但就在话语之下，汹涌的火焰伺机而发，将不死人右手的长剑彻底晕染。
那黝黑的剑身逐渐化作液体，顺着剑柄重新组合成为剑身。
而流动的火焰，为那液体指明了前进的方向，也在不死人手中凝成了另外一种模样。
扩散的铁水与猛烈的火焰融合，重组，在剑柄之下扭转着身躯，又在顷刻之间凝成实质。
扭转的剑刃上，有着丝丝被火焰刻下的痕迹，而在剑尖处被烧得通红的部分，则是一切愤怒的发泄口。
初火的力量终于彻底在他的武器上展现了应有的痕迹。
这是初火赐予的证明，也是蕴含着无数种技艺的集合体。
那无尽的旅途中，无数位传火的英雄们，用百战之身磨练的武艺，或是倒在这柄长剑之下，或是重新成为了它的主人，成为新的王者。
正如不死人与火神所说。
武器应该由使用者的事迹来加以冠名，而不是凭空臆想。
这兵器就是他身为守护者的证明，也是他终结了一切，开启新世代的战利品。
如今，在他的手中得以苏醒，是他再次正视了自己的职责。
而站在他面前的人，就是必定会被灭杀的污秽。
刚刚从王座上撑起自己的塔露拉，她破碎的皮肤之下，有着涌动的黑色污泥。
那是火焰的燃料，是污染一切的源泉，也是此世之恶的具现。
即便不死人的力量尚不及全盛的十之二三，但依然不是塔露拉能够抗衡。
而塔露拉也没有想到，居然这样的不死人，还是她无法杀死的存在。
哪怕是稍微压制，也无法做到。
“不...不可能...”
塔露拉一边喃喃说着，一边撑着自己站起来。
“不对，不可能。我们已经把你分而食之，你的权能应当被彻底掠夺，那火焰不会再相信你。不可能！”
在她的记忆里，她清楚地记得。
千万年前，不死者被他们以污秽与黑暗掩埋。
那闪耀着黄金光芒的火焰也因此失去了凭依，被四处打散，成为了过往。
即便知道，初火不会熄灭，但在他们的努力之下，那属于火焰的权能被剥夺。
在那一切犹如深海的世代中，人类挣扎着苟活，黑暗与人性满溢，他们肆意地呼吸着污秽的空气，在深渊之海中肆意遨游。
即便是世界重生，他们依然能够在新世界之外得以苏生，向着这孱弱的新生儿探出掠夺的爪子。
在他们的未来里，或许不死者会再次崛起，但绝不会有火焰闪耀。
不死人听到了塔露拉的话语，他却摇摇头。
“那火焰，从来都不是，你们所熄灭。”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左手。
他还记得，是自己，熄灭了那火焰。
正是他做出了最后的选择，陷入了沉睡。
但他所知的事实，与塔露拉所说的话语又完全不符。
或许塔露拉知道些什么，但这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只要是肮脏的东西，就不该在他的眼前存活。
这是自一切诞生以来，就无法改变的仇恨。
所以，不死人双手握住已然变为螺旋状的大剑，他抬起剑柄横拉在右侧，左脚向前迈出。
看到不死人的这个动作，塔露拉的双眼大睁，似乎见到了无法理解的事物。
火焰在剑尖上喷涌，向外延展而生，那凝实的火焰向塔露拉睁开了凶恶的双眼。
“不...我不能...@#$%^%$^...死在这里！@#¥%……&*&%”
黑雾成为了火焰的养料，在焚烧之中，塔露拉意识到了自己的力量正在被吞噬。
千万年前的恐惧重现在眼前，她再也无法维持自己的形态，一切力量毫无保留地改变着她的身体。
身体寸寸崩裂，就在不死人的眼前，肉体被黑雾撕碎，令人厌恶的粘稠液体从伤口中涌出，覆盖了她的全部身躯。
乌萨斯的神明终究还能没能战胜他的恐惧，在不死人眼前，彻底暴露了自己原本的模样。
猩红的光芒在涌动的黑色液体中绽放，粘稠的脓液勉强聚集成人类的形态。
就像是被染成黑色的污泥，在搅拌机里翻滚一样，任何人只要看上一眼，就会立刻失去言语的力量，被彻底占据心神。
如今，那原本是整合运动的首领塔露拉，已经彻底变成了她最恐惧的模样。
成为了这片土地苦难的化身，成为了一切悲剧的罪魁祸首。
乌萨斯的神明重现天日，就在这片已经足以称为废墟的战场之上。
深渊的投影：黑蛇。
由黑色黏液组成的扭动触手朝着不死人挥击而去，她要为自己的生路最后一搏。
而不死人则是凝视着面前的恐惧化身，他向前迈出了一步。
大剑自右侧向左下划出了第一剑。
空气也被划开，滚烫的甲胄化作铁水，在他的头顶为他加冕。
暴虐的火焰从剑身上翻滚，将那向他挥来的触手斩断。
漆黑的黏液在他的剑下成为了滋养火焰的燃油，那黄金的火焰沿着触手原路返回，将一切污秽焚烧殆尽，毫不留情地掠夺着潜藏在他们身体里的一切生机。
而火焰化作的剑光继续向前，就要斩击在黑蛇身前的黑雾上。
“特雷西斯！你就如此，袖手旁观吗！”
黑蛇怒吼着，向着天空大喊道。
乌云翻滚，却并没有任何回应。
不死人再将螺旋剑在他的身体左侧抬起，向右斩出一击剑芒，同时再向前一步踏出！
挣扎的触手尚未触碰到剑身就被无形之火捕获，仅仅是火星就能点燃一大片黑雾。
在火焰席卷之下，一切污秽都在飞速后撤，生怕沾染上哪怕一丝火苗。
“我们的契约，我们说好的合作呢！你不能这样无动于衷！”
黑蛇狼狈地扭动着流体状的身体，尝试躲过那螺旋剑的斩击，但一点用处都没有。
剑芒飞闪，转眼之间，就是第三剑来到了他的面前，将他凝聚出的右臂彻底撕碎。
“啊啊@#@#%¥*&%...！”
无法被人耳所理解的嚎叫，与令人生恶的恐慌从声音中传出。
黑蛇的右臂彻底化作了火星，就连灰尘都没能留下，那千年以来掠夺的力量在火焰的焚烧与无情掠夺之下，让火焰更涨。
一层火焰也悄然地附上了他的伤口。
黑蛇还是不肯放弃那一丝生的希望，即便是要彻底暴露，也在所不惜。
“特雷西斯！我死之后，他下一个找到的就是你！你以为你真能逃掉吗！”
他用着狠毒的话语，怨毒的语气大喊着，即便没有任何回应。
“你要是再袖手旁观，我就告诉他，有关你的一切！”
这一次，乌云攒动，悄然凝聚此处的天灾，终于有了一丝反应。
就在黑雾滚动的天空之上，一团阴影从那恍若深渊之海的倒影中浮现而出。
有巨大的源石块儿从天而降，一个接着一个，直直地轰向高塔之上，正在挥剑的不死人。
而当这一幕出现之时，并没有让不死人感到哪怕一丝的畏惧。
而是让他的怒火，犹如被泼了烈酒的火焰一般，猛然疯涨。
潜藏在甲胄之下的双眸眯起缝隙，盯着从天而降的源石块。
他低声怒吼着。
“是你...”
不死人认出来了。
几年前，他第一次在维多利亚苏醒之时，他就意识到了，有人盯上了自己。
为了不给格拉斯哥帮的汉娜和维娜添麻烦，不死人选择换了一个地方与那人决战。
于是，山林之间，世界之外的恶意与刚刚苏醒的不死者正面角力。
不死人怒号着，他击碎了一块又一块的源石，燃尽了自己留存的最后一丝余火。
但新生的王者也无法抗衡这无边的恶意。
黄金般闪耀的火焰被掩藏在无边的源石之中。
但那胆小的僭越者无法克服深藏在骨子里的恐惧，他不敢再做接近，只能安慰自己，定然已经将他毁灭。
初火得以喘息，又将攻击他的一切，化作了自己重生的甲壳，吸收着狂暴的力量，苟延残喘。
如今，当昔日的仇敌再次出现在自己眼前，不死人再也无法压抑自己的愤怒。
火焰爆燃，直冲云霄，不死者毫无顾虑地划下了第四剑。
那剑尖将源石块无情击碎，飞散的石块击打在他的身上，却无法将他撼动分毫。
仅仅是一剑，就让漫天的源石块散作粉尘，而那粉尘中汇聚的残余意识，又被翻涌的火焰包裹，焚烧。
黑蛇终于在从天而降的源石块的帮助下，获得了一丝喘息的机会。
看着距离他不过两三个身位的不死人，一切战意都化作云烟。
恐惧重新占领了高地。
本该是苦难与恐惧的化身，但此刻的他，却在咫尺的敌人面前，失去了战斗的勇气。
“快，带我离开！特雷西斯，带我离开这里！求你了！不要抛下我！”
声音渐渐变成了哀求，那潜藏在天空之上的力量也对他伸出了手。
就在高塔四周的围墙之上，一道裂缝在空气中骤然出现。
黑雾在裂缝周围翻滚，与黑蛇同源的力量似乎在接引着黑蛇离去。
那是他的故乡，也是一切力量的源头。
意识到自己终于有逃走的机会，黑蛇一切扭曲的肢体都伸向了那骤然出现的裂缝。
他的心中狂喜，就连声音也带上了劫后余生的雀跃。
“我活了，我活了！你杀不死我！下次再见的时候，就是你的死期！”
他的身体在裂缝的吸引之下，向天空飞去，眼见就要彻底埋入那幽暗的深渊中。
但就是这个时候，他却察觉到了自己身体里的另一股力量。
那是他早就吞噬压制的意识，也是这具身体原本的主人。
一具少女的虚影出现在了他与裂缝中间的空间里。
而那代表着种族的双角正向外散播着荧光。
“滚开！”
黑蛇怒吼着，他挥动自己的触手，就要将眼前的虚影彻底打灭。
但那少女凝成的虚影却对她露出了笑容。
那是可怖的，被复仇的意识污化的表情。
“科西切，你会，死在这里。”
就在黑蛇的身体里，有着一块滚烫的地方，突然向外散播出隐忍了数年的意识，与夺舍了这具身体的意识争夺着控制权。
完全没曾想到，塔露拉的意识居然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反扑，黑蛇的情绪再次陷入了暴怒。
“你胆敢！反抗我！”
原本以为塔露拉完全在自己的掌控之下，她却在这个时候出现。
就在黑蛇彻底变为粘稠液体的身体之中，一块石头与空气中少女头上的双角一同散发出荧光。
更与不死人甲胄中藏着的一块石头建立起了近在咫尺的呼唤。
那是不死人在银灰手中得到的龙头石。
黑色的身体再无法向前移动哪怕半分，彻底卡死在半空中。
塔露拉曾在年幼时，接受了母亲的馈赠。
在她的记忆中，那是父亲留给她最后的礼物。
他们知道，塔露拉的出生或许是一个错误，但这是他们爱的结晶，无法割舍。
所以，塔露拉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作为德拉克一脉的传承者，与德拉克流传的宝物彻底融合。
那是被人从画中世界带走的，信仰古龙者的宝物。
龙身石。
塔露拉的意识之所以没有彻底消失，就是凭依在龙身石之上，靠着绵延的古龙之力，残存至今。
而今，在阿米娅精神链接的干扰之下，塔露拉的双眼终于得以睁开。
她见到了不死人，也见到了黑蛇的丑态。
她本就是一个错误，为何不让错误的自己，成为另一个错误的坟墓呢？
亲眼见到同伴与战友们死在「自己」手上的塔露拉，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她选择牢牢把握住这次机会。
即便自己也将化作飞灰。
“我说了，你会，死在这里。”
塔露拉的笑容突地变得灿烂起来，她笑的肆意洒脱，正如她杀死自己养父的肉身时一样。
“你会再一次，被我杀死！”
就在黑蛇这扭曲的身体背后，一柄缠绕着火焰的螺旋剑刺穿了由源石块封锁住的前路。
不死人凝神，他看到了在空中漂浮的虚影少女。
她对不死人轻轻点头，对他开口说道。
“请您，终结一切吧。”
于是，那涌动着火焰的螺旋剑毫无保留地刺出。
轰！
从污秽的一面刺入，在涌动的火焰面前，最后一层防御也形同虚设。
剧烈的火焰翻涌，凝成实质的岩浆也在那污秽之物身上猛烈地施以轰击。
黑蛇再一次感受到了那无法忘记的痛苦，与他记忆中的烙印遥相呼应。
一如千万年前，那诸神的战场之上，他瑟瑟发抖地躲避着微小的火星。
但此时，他真正体会到了什么是被火焰焚烧的感受。
螺旋剑穿过粘稠的黑色液体，将黑蛇彻底钉在了高墙之上。
深渊的裂缝就近在咫尺，但火焰却无情地将他包裹。
在无法言喻的灼烧之间，他能感受到自己的一切都在消退。
他的力量被掠夺，他的意识被掩埋。
而他的双眼只能看到那距离他不过几米的裂缝，渐渐合拢。
“不！！”
绝望的嘶哑盘旋在天空中，粘稠的黑色液体在滚烫的火焰中沸腾，融化，消解。
连带着那留存在这片土地上千万年的意识一同消亡。
最后一缕黑色黏液也变成了火焰的养料，在王者的兵刃上消逝。
哪怕是灰烬，都没能留下。
但这一切还没有结束，怎能在这里停滞？
不死人抬头，望向了那打开的裂缝。
裂缝之后的意识似乎也意识到了事情有些不对劲。
自己打开的大门，非但没有任何人进入，还有屡屡火星飘了进去。
裂缝渐渐关闭，合拢。
但不死人怎会就此放他离开。
既然来了，还对自己的仇敌施以援手，那就得付出足量的代价！
更何况，那本身就是另一只必将斩杀的老鼠。
无名的英雄抬起左手，在那掌心之上，有刺目的雷电奔涌。
天空中的乌云飞速退散，耀眼的阳光落下，在他的掌心中汇聚，要让一切仇敌都记住他的名讳。
裂缝合上的速度越来越快，被吓破胆的玷污者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他哀嚎着想要离去。
但就在裂缝即将合上之前，不死者终于抓住了他掌心的雷电。
正如在那无垠的战场上，他匹敌万物之时，所使用的力量。
跨越千万年，重现于此。
阳光之枪！
他掷出了掌心的电光，奔涌的金色雷电狂暴轰入了裂缝之中，将整个裂缝都撑开。
空间也在此刻宛若膨胀了一般不断扭曲。
就在那裂缝合上的最后一刻，从里面传出了一声惊惧的惨叫，随后彻底消失。
那胆小的为恶者，就连露出真容都不敢，就再次窜逃。
与上一次的战斗不同。
这一次，猎王者已经彻底觉醒，再也没有什么能够阻挡在他面前！
天空中的乌云彻底散去，不死者凝神看去，没法在空气中找到一丝痕迹。
但自己掷出的雷枪，已经给了他足够的教训。
在下一次的狩猎开始之前，就在恐惧中度过时间有限的余生吧。
站在废墟之中，不死人低头看向地面。
那是一块黝黑的石头，其上的印记若隐若现地竭力闪烁。
不死人伸手拾起那块石头，同一时刻，虚影在不死人面前站定。
那正是整合运动的首领，德拉克一族的血脉。
塔露拉。
她已经没有了开口说话的力量，她的身体与黑蛇一同化作飞灰之后，就已经失去了活下去的机会。
就连自己的意识，也在深渊的污染之中变得虚弱不看，无法凝实。
趁着最后的机会，那银白长发的少女对不死人微微低头，表明自己的敬意。
又在阳光的照耀之中，自下而上寸寸崩裂。
在她彻底消失之前，她瓮动嘴唇，做出口型。
不死人看得清楚，她分明是在说。
谢谢。
不屈于命运的可怜人，在最后一刻也做出了自己的选择，为自己的过往赎罪。与缠绕不休的罪恶一起，死在了英雄的剑下。
至此，整合运动彻底崩解，掌权者的生命被终结在他为恶的高塔之上。
不死人低头，看向自己的手中的龙身石，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片刻之后，他收起石头，又将变回原样的大剑挂在了自己的身后。
楼梯已经在战斗的余波中寸寸崩裂。就连整座高塔也即将倒塌，远处的建筑被不死人的剑光融成了两半。缝隙之中，仍有铁水顺着棱角向下流淌。
他来到高塔的边缘，顺着突出的石块跳下。
口中还默念着一个早就听到过无数次的名字。
而今，终于从深渊的爪牙口中再次听到了那个名字，也在此将他的命运彻底钉死在不久之后的未来。
“特雷西斯...”
下一个，就是他了。

247.硝烟散尽
从高塔离开之后，不死人第一件事就是去找离开的Ace等人。
他们在不死人和黑蛇的战斗过程中，为了避免受到两者战斗余波的波及，同时也是为了能让不死人毫无顾忌地战斗，在高塔碎裂之前就离开了高塔顶部。
不死人最后在高塔旁边的一个建筑里面找到了他们，Ace正在为阿米娅的状态发愁。
看到不死人回来之后，Ace首先问的还是。
“你回来了？没事吧？”
不死人摇摇头，他把龙身石拿出来给Ace看了一眼，随后说道。
“死了。”
“还是死了么。”
Ace闻言之后先是松了一口气，但还是有些惆怅。
“怎么说呢，总觉得她就这样死了有些可惜，但又确实没有其他的办法。”
Ace对于整合运动的态度是妥妥的亲和派。但亲眼见到塔露拉之后也明白，这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既然塔露拉身死，那整个整合运动余下的势力就已经不足为惧了。不过是一盘散沙而已，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只是，阿米娅的状态不是很好。
“阿米娅在离开之后一直昏迷不醒，脸色也愈加苍白，还时不时伴随有身体抽搐的现象。”
Ace领着不死人一边往里面走一边说着。
“博士和凯尔希医生离开之前，有没有告诉你这种情况发生之后要怎么做？”
“有，带我过去。”
不死人在Ace的带领下来到了阿米娅身边。
阿米娅表情略有痛苦，而在她的指尖，依然有着丝丝紫黑色的能量逸散，像是电光一样，一闪而过。
不死人伸手抓起阿米娅的右手，将凯尔希交给他的戒指戴上去。
那一刻，阿米娅身上逸散的能量顿时收敛，就连脸色也在几秒钟之内变得红润起来。
这是很正常的现象，阿米娅的肉体还没有成长到足以承受这样巨大能量的地步。
藏在阿米娅身体里的力量有些奇怪，这一点就连不死人都看不清来头。
有机会的话，回头去问问凯尔希。
确保了阿米娅的状况安全之后，不死人又抬头看向Ace。
“博士，凯尔希那边，怎么样？”
“啊，这个啊。”
Ace拍了一下手。
“他们说已经到动力炉门口了，钥匙也没什么问题。但是里面还有一层奇怪的东西将整个动力炉包裹起来，他们也无从下手。”
这恐怕是塔露拉...不，黑蛇留下的后手。即便是击败爱国者之后，也没法第一时间解开动力炉的限制。
“带我过去。”
不死人刚说完这句话，就看到Ace那边按住了耳机。
Ace接到了来自博士和凯尔希的通讯，他点点头，随后对不死人说道。
“几分钟前那些黑色的屏障消失了，现在博士和凯尔希博士正在对动力炉进行修改，相信不久之后就能停下核心城了。”
应该是黑蛇死去之后，属于他的力量也跟着灰飞烟灭的缘故。
不死人长抒一口气。
在核心城的事情解决地差不多了，接下来应该就没有自己什么事了。
不知不觉之间，不死人开口的时候，开始断断续续起来。
不死人低头将手甲取下来，果然手指变成了枯槁萎缩的模样。
伴随着初火的燃烧，这次补充的人性又不够用了。
回去之后要好好在篝火旁边休息一段时间。
不死人左右摇了一下脑袋，他把手甲重新戴上，然后转头对Ace说道。
“走吧，我们该离开了。”
...
这次的整合运动事件终究还是被解决了。
虽然解决地不算完美，但已经达到了目标的预期。
切尔诺伯格核心城被停在了距离龙门外仅有不到五十公里的区域。
罗德岛方面，十几名正式干员在这次事件中牺牲，Scout和临光等人的队伍为了阻止隐藏在核心城的乌萨斯军队对博士与凯尔希他们产生影响，也几乎全员重伤。
整合运动爱国者与塔露拉战死，霜星濒死，正在罗德岛接受治疗，而碎骨和弑君者也处于重伤的状态，现在还在龙门的大牢里坐着。
整合运动已经算是名存实亡了，剩下的核心战力，就只剩下霜星，以及爱国者留下的游击队。
至于W，W在给罗德岛带路的时候，就已经不是整合运动的人了。
话说回来，她似乎从来也都没有把自己当成整合运动的人。
不死人他们刚到切尔诺伯格的时候，就和W取得了联系，甚至伊内丝也是W专门叫来给罗德岛传递信息的。
她就从来没有明确表示过自己是谁，对不同的人说着不同的话，总是用阴阳怪气的话语和虚伪的笑容掩饰着自己的归属。
但至少现在可以确认，她与罗德岛还是保持着合作关系，这也就足够了。
至少凯尔希愿意给W足够的信任。
在回到了罗德岛之后，凯尔希与W进行了为期一个小时的洽谈。
中间还把博士拉进去也聊了一段时间。
精英干员们都不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但博士出来的时候表现和往常一样，应该是没有什么特别的事。
至于龙门和乌萨斯那边，近卫局这几天一直都在忙着处理整合运动在龙门城内造成影响的后续。
听说近卫局因此付出了超过一个亿的龙门币去安抚事件后续的影响，补贴和各种花销。
而乌萨斯的使者也在此事之后来到了龙门，听说这几天一直在和魏彦吾那只老狐狸谈论有关赔偿的问题，他们还是想要回切尔诺伯格核心城。
毕竟那是一座移动城市，还是一座边境城市。不仅是在军事战略上，在经济发展上也有着必不可少的替代性。
当然，这只是乌萨斯单方面的说辞。谁知道他们在核心城被启动的时候，对龙门说的无法控制，又有几分真假？
不管怎么说，魏彦吾肯定能从乌萨斯那边捞到不少好处。
总而言之，事情到现在为止已经没有罗德岛什么事情了。
这几天罗德岛的舰船还得呆在龙门城，也是为了这次战斗之后，需要补充物资，以及接收龙门与罗德岛合约上拿到的那些交易品。
至少接下来的这段日子里，大家有足够的时间好好休息一下。
或是让身体得到充分的放松，或是抚平内心的创伤。
不死人接到了一份特殊的邀请。
是W的，她邀请不死人去咖啡厅坐一坐，聊一聊有关切尔诺伯格以及整合运动的事情。
刚刚回到罗德岛，不死人还没来得及去补充木柴，他干脆就穿着一身的甲胄去往了咖啡厅。
这个时候的咖啡厅，还放着假，很多干员并没有来执勤，而是在凯尔希和博士的默许下放假两天。
不过，依然有在罗德岛工作的没有战斗力的普通人和感染者，为前来喝咖啡的客人提供服务。
“这边这边。”
不死人刚刚走进咖啡厅，就听到了有人在角落里呼喊。
他回头看去，就看到了一身干净整洁衣服的W。
她似乎并没有被这次战斗影响到太多的样子，脸上还是带着标志性的笑容，对不死人挥着手。
不死人来到W面前，拉开板凳坐下。
“看起来，我们的大英雄还没有机会回到自己的房间去换一身衣服。”
W笑眯眯地看着不死人，把菜单推到他面前。
“有什么想喝的？我请客。”
“不用了。”
不死人摇摇头，他把菜单交给W。
“我，暂时，不喝。”
上次和银灰谈话的时候，喝的咖啡，不死人不算特别喜欢。对他来说，也没有什么能够让他产生特别欲望的饮品。
而且，现在的他，又尝不出味道来了，没必要喝。
W挑了一下眉毛，抿着嘴歪了一下脑袋，随后点了一杯加了两份兽奶的咖啡。
“有什么，事情么？”
这次W把他喊到咖啡厅来，不死人还有些搞不清发生了什么事儿。
W看着不死人，她撑起自己的身子，靠到后面的椅子上，说道。
“我要走了。”
“嗯。”
不死人点点头，他说道。
“所以？”
W脸上的笑容逐渐僵硬。
不对啊，这个剧情不对劲啊。
不应该是不死人问她为什么要走么？
“就，罗德岛不太适合我，我也有一些事情不能以罗德岛的身份去做。”
W叹了一口气，她觉得自己试图和不死人有什么闲聊的想法，简直就是再天真不过的傻子才能做出来的事儿。
这个男人不可能有心思和你随便聊天的。
“我要回卡兹戴尔。”
W说道。
“我要去找特雷西斯。”
不死人听到特雷西斯这个名字，他终于抬起头，正式看向W。
这也就代表着他终于提起了兴趣。
“怎么，现在开始好奇了？呵，男人。”
W冷笑一声，她翻了个白眼，继续说道。
“伊内丝不会跟着我走，她会留在罗德岛，这里对现在的她来说，是最安全的地方。作为交易，伊内丝也会为罗德岛提供一些见不得人的服务。”
“我在卡兹戴尔的事情，会定期由伊内丝向那个老太婆和傻缺博士汇报。如果你很感兴趣的话，也可以去了解一下。”
“我会的。”
不死人突然就很认真地点头。
W愣了一下，随后捂着嘴笑了起来。
“如果不是因为我知道你是想了解特雷西斯的事情，我还以为你是在关心我来着。”
不死人头盔里的脸面无表情。
W总是喜欢在奇怪的地方说一些奇怪的话，这一点不死人也是刚认识到不久。
但这并不会影响不死人对W的态度。
“特雷西斯有大问题，我和特雷西斯也有一些旧账要算。希望到时候能有你来帮忙，只是不知道我能不能负担得起你的佣金。”
W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子。
“走了。”
“走了？”
不死人有些懵。
“这就，走了？”
“不然呢？留下来和一个对我不感兴趣的人喝咖啡聊天？”
W垮起个p脸又白了不死人一眼。
“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去做，整合运动那边还有很多萨卡兹佣兵等着我，真以为谁都和你一样每天像个老头子一样过日子啊？”
只是，W虽然说着走了，但在路过不死人的时候，还是低下了身子，把脸凑到不死人面前，与盔甲后面的不死人对视了几秒。
不死人有些不明所以地盯着W，不知道她这是在干什么。
片刻之后，W轻笑一声，直起身子，将双手背在背后，愉悦地离开了咖啡厅。
不死人摸了一下自己的头盔，不知道她到底是在想什么。
就在W走后，不死人也准备离开咖啡厅。
但就是在这个时候，服务生端着咖啡来到了不死人面前。
“诶？那位小姐呢？”
不死人抬起头来，说道。
“她已经，走了。”
“这...”
服务生有些不知所措地隔着玻璃看了一眼外面，但并没有找到W的痕迹。
不死人却说道。
“放下吧。”
不死人敲了一下桌子。
“我喝。”
服务生小心翼翼地把热咖啡放到桌子上，然后对不死人微微鞠躬。
“那位小姐已经跟我们说过了，一切花销都记在凯尔希医生的账上，您离开的时候不需要来前台付账，请随意。”
不死人微微颔首，服务生加快步伐离开。
听到记在凯尔希账上的时候，他甚至升起了再点几个小蛋糕给玫兰莎和刻俄柏带过去的念头。
但他还是打消了这个想法，毕竟凯尔希还欠着他的人性合剂没给，要是她赖账那就麻烦了。
不死人本想打开自己面甲下方的铁板，但最后还是直接摘下了头盔。
黑色的中长发自由地披散在脑袋上，脸上，脖子上又生起了一条又一条的皱纹。
此时，阳光穿过了乌云，从罗德岛中庭上的玻璃顶落下来，照射在不死人面前桌子的一侧。
他伸手探出，穿过了阳光投下的幕帘，端起咖啡，一饮而尽。
并没有喝到什么味道，只是无意义的液体穿过喉咙，也完全没有感受到任何温度。
他放下杯子转头看向玻璃外。
罗德岛的干员们在经历了战斗之后，很快就回到了自己的日常生活中。
买东西的买东西，吃饭的吃饭。
不死人甚至还在人群中见到了煌和临光。
少顷，他戴上了头盔，又拿起靠在桌子旁边的大剑挂在身后。
终于可以回去休息了。

卷末总结与第五卷预告
不知不觉已经写了有半年多了，第四卷写完之后我自己是松了一大口气的。
从第一卷到第四卷，我安排了很多为了后续写作不得不写的东西。
包括卷一的维多利亚，卷二的卡西米尔，卷三的喀兰，以及卷四的游戏主线。
差不多算是一卷一卷下来，慢慢把很多东西带出来。
在我的安排里，本来是100w字左右就写完第四卷的，没想到我多写（水）了这么多。
至此为止，虽然还有很多坑没填，但是主线部分的东西差不多算是很快地写完了。
游戏主线对这本书来说，其实只是算是一个中程，也就是一半左右。主要是引出博士，以及让罗德岛成为不死人之后在外活动的后盾。包括解决黑蛇，引出乌萨斯和卡兹戴尔的矛盾，还有就是准备承接后续的龙门大炎剧情。
很多兄弟们都说我被背刺了。虽然嗷，我确实是被背刺了（麻了）。但其实我个人不太在意背不背刺这件事。
我写书的习惯就是，一旦合并世界观，就几乎要全剧情魔改。
包括喀兰那边的事情，其实画卷世界的事情都还没有完全解决。毕竟龙头石这种东西带出来，肯定还有其他人和东西会出场。不管怎么说，在我参考剧情的那一刻开始，游戏的背景就永远停留在那个时候了。
第四卷我自己个人其实不太满意了，感觉有点冗杂。
兄弟们也提醒了我很多次，这一点谢谢各位的指正，在改了在改了。
不过总的来说，还是很爽的，至少最后连着的三个大章写的我很爽。
至于大爹，我只能说，和索哥一样。都还没有结束好吧，都还没有结束，以后还会有出场的机会。（说不定就是第五卷呢。）
说好的那个什么白银宝箱，就是只有收藏的兄弟们能看到的那个宝箱，我过两天就发。算是我水文，对兄弟们看书的补偿，再有就是顺便通知一下养书的兄弟们，差不多可以开宰了，第四卷都更完了，阶段性胜利了属于是。
从第五卷开始，就是彻彻底底的原创剧情了。虽然还会有和方舟剧情接轨的地方，但是不会涉及太多，是时候揭示初火和泰拉的关系，以及引出很多老朋友了！
好，差不多了，接下来就是激动人心的第五卷预告了！明天就开始更新嗷

卷五：薪火相传的国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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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8.玫兰莎与刻俄柏的特别计划!
“博士，你还有很多工作要做，现在不是休息的时间哦。”
穿着黑色兜帽装的怪人就像是从桌子上弹起来一样坐起来，藏在面罩下的眼睛满是惊恐。
而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右手被另一双软乎乎的手掌握住。
博士向右看过去，正是和他一样趴在桌子上睡着的小阿米娅。
脸颊搭在桌子上，卡特斯人的标志性兔耳也耷拉下来，顺着脸颊垂下来遮住了一只眼睛。
嘴角流出的口水在桌子上小小地蔓延了一下，看起来格外呆萌。
这个时候博士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只是在办公的时候睡着了，做了一个噩梦而已。
搞清状况之后，博士松了一口气，身子瘫软地向后靠在椅子上。
已经是从核心城回来的第三天凌晨了，博士还是没有好好地睡过一场觉。
这几天要处理的文书工作比以前任何时候都要多。
倒不是凯尔希故意偷懒，而是凯尔希还有许多其他的事情要做，比如接待其他势力的使者，和他们在会议桌上谈条件。因此，凯尔希不得不把一些多余的文书工作，托付给博士和阿米娅。
要问精英干员们在干嘛？
许多精英干员都在上次的战斗中或多或少地负伤，大部分干员都在慢慢修养。
Ace身体素质还算好，休息了一天就重新投入了工作，正在主持着龙门向罗德岛提供货物的事情，他这几天几乎就睡在了仓库。而Scout还有其他的工作要做，刚刚回到罗德岛，甚至还来不及休息一天，就直接离开了罗德岛，还是他单独离开。
其他的干员也各有各的任务，许多临时赶回来的精英干员在参与了这次的核心城战斗之后，又立刻离开罗德岛，投入到自己本身的工作之中。
而文书工作本身其实没有太多难度，只不过这其中有些枯燥。对于博士来说，就是重复又重复地阅读和给出自己的选择建议。
阿米娅也没能逃掉，在凯尔希的要求之下，阿米娅和博士成为了一条线上的蚂蚱。
这段时间可以说是罗德岛事业的上升期，从世界各地发送过来的联络，以及各种势力的来往络绎不绝。
总能在罗德岛上看到很多其他势力的人，有些甚至还和许多精英干员们有过一面之缘。
对外代表谢拉格的喀兰贸易并没有在这个时候出现，他们在核心城事件之前就与罗德岛取得了联系，也没有选择在这个时候打扰罗德岛的工作。
博士这两三天几乎就是坐在了自己的办公室没有出去过。
每天吃的就是芙蓉送过来的营养餐。
啊对，不是芙蓉自己的配方，是凯尔希给的配方。至少在饮食上凯尔希还是不会太过于苛求博士。
旁边堆积成山的文书和各种合同，现在已经几乎要见底了。
多亏了阿米娅总是在博士即将要睡着的时候，在他耳边幽幽说着的话语。
博士，还有很多工作要做，现在可不能休息哦。
现在这句话已经快要让博士产生PTSD了，只要这句话一出来，他立刻就瞳孔微缩，呼吸加速。
至于阿米娅，在核心城里，她才刚刚解开自己力量的一重限制，身体遭受了巨大的能量冲击，因此这段时间需要静养。
但只是配合博士进行文书工作。对她来说，也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休息。
毕竟已经取消了那些身体锻炼和战斗训练，阿米娅一般就是静静坐在博士旁边，偶尔给博士提供一些他还不知道的信息而已。
但即便如此，阿米娅还是选择坚持和博士一起工作，博士不睡她不睡，这几天熬了不少的夜。
博士把手从阿米娅的手掌中抽出来，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抓起她挂在椅子上的外套，披在阿米娅身上。
阿米娅微微扭了一下身子，又拉着衣服移动了一下角度。
博士从座位上站起来，伸个懒腰，张开嘴巴打了个哈欠。
大量氧气进入大脑，博士的精神稍稍好了一点。
刚刚睡醒，博士打算自己去泡一杯咖啡，或者去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吃。
限制着自己移动的幅度，生怕吵醒阿米娅，博士小心翼翼地离开了办公室。
关上办公室的大门之后，博士抬头看了一眼镶嵌在墙壁上的源石能供应的屏幕，右上角里的时间显示，现在是凌晨一点。
他依稀记得自己上一次清醒地看了一眼时间，大概是在晚上十点左右，也就是说自己睡了有两个多小时么...
也不知道这个时候食堂有没有还开着门。
不管怎么说，罗德岛上还是有二十四小时开着的店铺的，就是为了给那些凌晨回来的干员们提供一个进食和放松的地点。
博士顺着电梯来到了甲板层。
刚刚走出电梯，博士就被甲板层依然亮起的霓虹灯给晃了一下眼睛。
仔细一看，这个时间点，果然酒吧和便利店这种地方还开着门。
不过，饥肠辘辘的博士，还是打算去食堂看一眼。
“如果有炸肉就好了。”
他嘟囔了两声，谁又能拒绝在凌晨的时候啃一只香喷喷的炸肉腿呢？
没人能拒绝一只炸肉腿的魅力，如果有，那就两只。
怀揣着梦想，博士顺着道路，前往食堂。
清冷的月光穿过头顶的玻璃照射在道路上，博士呼吸着罗德岛夜间的空气，他不由得有些感叹。
总觉得，好安静啊。
自从他被从切尔诺伯格唤醒之后，就马不停蹄地参与到了阻止整合运动的行动里。
还没等她适应罗德岛的一切，就已经开始在罗德岛进行工作了。
平时都没机会好好看一看夜晚的罗德岛，今天看下来，倒是有一种一切都尘埃落定的安心感。
虽然还有不少的文书工作要做，但至少不用担心明天又要和谁打一架这之类的问题。
在一段时间之内，已经可以安心地好好适应一下...
博士的脑子还没有转过来，他就听到了旁边草丛里传出的声响。
“？”博士转了过去，他有些疑惑地看着草丛，没过一会儿，就听到了人工种植草丛中传出的小声音。
是两个女孩儿的声音，其中一个女孩儿有些紧张的说道。
“小...小刻，你真的觉得这样没问题吗？要是被抓到，一定会被关禁闭的吧？”
“小刻！饿！明天去刷卡！就好了！”
“但是...我们为什么不去便利店里去买呢？一定要来食堂找这些食材？你不是什么都能吃得下吗？”
“但是！不死人不喜欢！他喜欢吃生肉烤熟！”
那个被称作小刻的女孩子说到不死人的时候，声音都大了一点，听得出来很亢奋。
“小玫！我和你嗦哦！刻俄柏就是用，肉块！跟着不死人的！他一定，很喜欢烤熟的肉！虽然，他不吃！”
“啊？？展开讲讲？”
那个叫做刻俄柏的小女孩儿还没来得及开口，两人就钻出了草丛。
而在他们的视角里，面前站着一位穿着全身防护服的不明人士。
月光照射在他的背后，看不清他的脸庞，只能从清冷的月光中隐约看到他的身形。
而这位兜帽怪人，就站在她们的面前。
“你们，在干什么？”
紫色的小猫和金黄色的小傻狗看着博士，她们抱着的东西也落到了地面。
紫色小猫猫呆呆地，她不由得张嘴喃喃道。
“糟糕...”
...
两分钟后
二十四小时便利店里，玫兰莎和刻俄柏面前摆着两瓶橙汁，她们都低着头。
就连刻俄柏脑袋上的两只耳朵也耷拉下来，仿佛她知道自己做错了一样。
“就是这些了。”
另一边，博士在收银台对执勤的干员说道。
“麻烦再加热一下，谢谢。”
从干员手中接过被加热的面包和牛奶，博士拿到桌子面前，轻轻坐下。
看着玫兰莎和刻俄柏的样子，博士有些摸不着头脑。
“喝啊，为什么不喝？”
刻俄柏和玫兰莎听到博士话，两个小家伙对视一眼，捧起面前的橙汁轻轻抿了一口。
玫兰莎是直接放下，刻俄柏则是一饮而尽，然后豪爽地擦了一下嘴，看起来有些意犹未尽的感觉。
“还要吗？”
刻俄柏眼睛一亮，然后疯狂点头！
看到刻俄柏的模样，博士也觉得有些好笑。不过他还是去柜台又买了一瓶橙汁，拿回来递给刻俄柏。
“这次喝慢点，我的饭卡这几天消耗有点大。”
博士自己的营养餐也是需要用他自己的饭卡进行支付的，对花钱这方面，博士还是蛮节省。
刻俄柏闻言，就只是喝了一大口，然后盖上盖子。
看博士的样子，好像也没有要为难自己的意思。
玫兰莎悄悄抬起头，看向博士。
“博士...你不生气吗？”
“生气？”
博士没搞明白玫兰莎在说什么。
“为什么要生气？”
玫兰莎转过头去看了一眼放在旁边的几袋子生肉，包括腿肉和胸肉。
那是他们在自制区的冰柜里拿出来的。
虽然自制区的食材供应是给自己做菜的干员们准备的，但是也需要刷卡进行购买食材。
两人去的时候，发现食堂的刷卡系统已经断能源了，不过冰柜倒是二十四小时制冷。
所以打算从冰柜里把生肉拿走，明天有能源供给了之后，再过来把晚上的份额补上。
“你们又不是不刷卡，是吧？而且自制区的食材本来就是给干员准备的，很多半夜回来的干员不想吃便利店的食物，也会和你们一样。”
博士并不觉得玫兰莎做的有什么不对，阿米娅有时候半夜饿了，也会去食堂里拿点食材回来自己做。
“你是一直都不知道的么？”
“这样的吗？！”
玫兰莎瞪大了眼睛，她还以为自己和刻俄柏是第一个干这事儿的。
没想到已经有那么多前辈做过了吗！
心里的负罪感逐渐消退，玫兰莎紧张的情绪也得到了缓解。
刻俄柏虽然没太听懂两人在说什么，但她也大概明白了自己没有犯错，于是金黄色的耳朵又支棱起来。
“好吧，看来你是真不知道。以后就不要偷偷摸摸地了，直接进去就好。我还以为又有什么干员打算半夜过来炸厨房来着。”
博士半开玩笑地说道。
“不过，比起这个，我更好奇为什么你们会半夜过来找食材。我记得预备队这几天好像没什么训练量吧？会这么饿吗？”
由于核心城的事情，以及切尔诺伯格外环的救援任务基本完成，归来的预备队完成了他们的任务。
以杜宾为首的各位教官们打算给预备队的大家放几天假。
按道理来说，玫兰莎应该没什么事情会占据她的吃饭时间。
玫兰莎和刻俄柏对视一眼。
紫色猫猫低声问道。
“博士，我们有个计划，你要和我们一起吗？”
“什么计划？”
听玫兰莎的语气，博士说实话，确实产生了一些兴趣。
“好玩吗？”
这几天的文书工作，让博士也积攒了一些压力。
他并不介意用一些好玩的方式进行排解。更何况现在回去继续工作，说不定阿米娅也还会醒。
“很好玩！”
玫兰莎珍重地点点头，她严肃地说道。
“而且，很刺激。”
于是，十分钟之后。
博士手上多了两根串串，串子上多了几块生肉。
而摆在他面前的，则是一个不小的篝火，篝火在特制的地板上进行燃烧，整个房间也进行了防火处理，因此倒不用担心会烧着什么。
“你们...谁能跟我解释一下。”
博士无奈的声音适时响起。
而正在兴头上的玫兰莎和刻俄柏手中拿着烤串架在篝火上，她们转过头来，看向博士。
“什么？”
“为什么你们说的计划，就是在不死人先生的房间里举办一场烧烤派对？”
刻俄柏理直气壮地挺起巨大的胸膛，她说道。
“刻俄柏！饿！”
不死人坐在博士旁边，攥紧了拳头。
但在看到刻俄柏和玫兰莎开心的表情时，他又从旁边摸了一根木柴，用双手掰成两半，扔到面前的篝火里。
然后继续攥紧拳头。
“...”
感受着坐在自己身旁那个盔甲人的视线，博士觉得自己的危险可能不是火焰，而是源自于某种更加暴力，更加原始的东西。

249.博士与不死人的夜谈
从餐厅拿来的这些食物，几乎都进了刻俄柏的肚子，刻俄柏是真能吃。对她来说，只有吃多少，从来都没有吃饱的说法。
玫兰莎也吃的满嘴流油，这和她以前的进食方式不太一样，像是这样直接架在火上的烧烤她也没有吃过几次。不仅仅是食物是否美味，烤制的过程本身也是一种很有意思的体验。
两个女孩儿试图拉着博士一起闹腾，博士一直摇摇头，他也不太能吃这些烤制的食物。
他的所有进食都在凯尔希的严格控制之下，像是这样的美味，自己出来偷偷吃一点，在食堂吃个汉堡炸肉什么的，还是没问题。但博士自己的控制能力让他不会吃太多。
虽然确实很美味，刻俄柏的烤制技术在她不是那么饿的时候，还是有一手的。
毕竟是经历了一个人在野外的那么久流浪过程，再怎么样，祭奠五脏庙这种事情，刻俄柏还是有些心得。
博士浅尝辄止，但还是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刻俄柏对博士的印象不差，不仅是因为博士给她投喂过两三次，也是因为她的本能告诉她，博士可以信任，而且博士和她的交流也几乎没什么障碍。
在两个女孩儿闹腾地差不多了，肚子也被填的饱饱的。
刻俄柏和玫兰莎洗过手之后，就贴在一起，在不死人房间里唯一的床上，说了一小会儿悄悄话，就连被子也没盖上，就这样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
没过一会就传来了小小的呼噜声。
不死人来到床边，把他从来没有用过的被子打开，轻轻地盖在两个女孩儿身上。
刻俄柏抿了抿嘴，下意识地蜷成一团，手搭在玫兰莎的腰肢上，又把玫兰莎往自己这边抱了一下。
玫兰莎则是下意识抓住被子往上拉了一下，将两人裹住。
做完这些事情之后，不死人又来到火堆边上。
不死人把他们用过的这些东西全都扔到火堆里，不过一会儿就变成了一堆灰烬，与火堆下面的灰烬层融在了一起，就连一些坚硬的金属和骨头也全都消失。
“真是方便的能力啊。”
博士一边看着，就发出了感叹声。
“垃圾也能这样溶解，变成一堆灰烬。那些不可降解的东西也可以吗？”
“任何东西，都可以。”
不死人点点头，他指了指天花板。
“包括，这个舰船。只要沾染上，就能变成，灰烬。”
博士听得有些头皮发麻，他盯着面前的火焰，不知为何他并不觉得这是一个玩笑话。
甚至，他恍惚之间觉得，自己好像还见过这种场面。
“但是，我能控制。”
不死人又补上一句，在他的注视下。火焰燃烧的规模渐渐缩小，火焰燃烧树木发出的噼里啪啦声也变得小了一点。
这本身就是不死人的力量，只要他愿意，就算博士站进去都不会被烧着。
“每次和你坐在一起，我就有种莫名的心悸。即便我的理智告诉我，你没有任何危险。”
博士也好久没有和不死人一起聊天了。
其实也没有多久，也就是一周多没有这样坐在一起说话。但因为最近的事情实在是太多，弄得好像已经过了有半年一年的感觉。
有时候，时间的流逝也是与本人的感官有所关联。
“你被火，烧过。”
不死人指了指他面前的篝火，对博士说道。
“我第一次，和你见面，就见到了，你的样子。”
不死人又想起了和博士在切尔诺伯格外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博士靠在棺材旁边，浑身痉挛发抖的模样。那一刻，不死人就明白，博士绝对见过初火，也亲身体验过被初火焚烧的感觉。
“嗯，是在切尔诺伯格的时候么？老实说，那时候我还什么都不知道...当然，现在我也什么都不知道。但是正如阿米娅他们所说的一样，至少我在罗德岛的感觉不赖。”
博士耸了耸肩膀，他愿意呆在罗德岛，和阿米娅凯尔希共事，未尝不是一种自己内心的选择。他是真切地感受到了自己与阿米娅和凯尔希的羁绊。
虽然凯尔希那个老女人总是冷着一张脸和博士说话。但是偶尔聊到一些奇奇怪怪的话题时，露出的神情还是会让博士感到一些熟悉。
特别是凯尔希每次用顺手的东西砸博士的时候，博士不知为何，总有种奇异的愉悦感。
“凯尔希，不差。”
不死人对凯尔希的评价很高，即便他和凯尔希不太能合得上。
这不只是和好感有关，凯尔希的能力和她的脾气成反比。就算是不死人也不得不承认，凯尔希能够在博士来之前维持一整个罗德岛，已经非常优秀。
只可惜，她更多的是把工作揽到自己身上来。因此还是会有些疏漏，毕竟人无完人。
“哈哈哈，就可惜脾气太硬，有时候就觉得，要是她温柔一点就太好咯。”
博士和不死人聊天，不自觉地就放松了下来，他把盘着的双腿伸出去，用双手向后撑着地板。
“不过嘛，有时候又觉得，要是凯尔希温柔下来，又不像她了。就这样就挺好的。”
“嗯。”
听着博士说这些话，不死人不由自主地也想到了一个人。
如果她还在的话...
大概会和凯尔希完全不一样吧。
她就是这样，即便是在世界的终结，依然会温柔地告诉不死人，不死人的选择就是她自己的选择。无论如何，她都是站在不死人这边的。即便世界会在他的手中消亡。
看着不死人又开始话题终结者，博士挠了挠脑袋，他选择转换一个话题。
“说起来，切城事件结束之后，有没有回一趟龙门？”
“还没。”
不死人摇摇头，他暂时没有想过要回龙门的事情。
在篝火旁边好好休息不好么？离开的事情，等罗德岛决定离开龙门再说吧。
不死人又回头看了一眼刻俄柏和玫兰莎。
玫兰莎在这里呆着挺好的，刻俄柏也在这里交到了一些新朋友。
“魏彦吾在和我们打听你的事情，他还拜托我们如果见到你就告诉你，他想和你聊聊。”
博士转过头去把目光投在不死人身上。
“听说是和大炎有关，而且，魏彦吾要离开一阵子。”
“离开？”
不死人有些诧异地问到。
“为什么？”
魏彦吾是龙门总督，要是他不在龙门，很多事情都会出了岔子。
总不可能魏彦吾要把龙门交托给鼠王吧？
“还记得在去核心城之前，你去阻击的那几个锦衣卫么？”
博士又提到了这件事，他说道。
“原本那几个锦衣卫，是跟随三位大炎巡查使一起过来的。检查使不能在任何时候出手展现自己的力量。但他们自己却安排了几位锦衣卫随行，这个心态已经昭然若揭了。”
博士接着讲。
“大炎内部似乎出了一些问题，最近与我们有交流的一些大炎势力都闭紧了自己的嘴巴，一点消息也不放出来，这样的状态很反常。再联想到作为大炎的窗口的龙门，巡查使在这个时候来到龙门，定然也有不寻常的关系。”
“况且，其中有一位巡查使，在整合运动到龙门活动的时候，出手保护了几位警员。这是违反了他们的规矩，听说，这位巡查使在龙门就接到了来自皇宫里的惩罚，魏彦吾对此事也有些头疼。虽然违反规矩的是那位巡查使，但是毕竟是救了警员。”
尽管博士一直在说话，但他也自觉地把声音放小，尽量不打扰睡着的两个女孩儿。
“龙门又正在忙的不行的头头上，这个时候魏彦吾在找你，想和你交流，肯定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我估计多少和大炎有关系。”
博士看向不死人。
他轻轻楚楚地记得，魏彦吾对不死人的态度，与对罗德岛的态度是不同的。
虽然都维持了大炎一贯一来的客气态度，但是对不死人的客气明显要更加显得尊重。
会不会是因为他大炎神将的身份？
博士在找了一些历史典籍之后，也了解到了部分有关大炎神将的事迹。
虽然在之前，博士对这些传说，或多或少都当做虚构的故事来看。但随着不死人的能力逐渐展现在博士面前，他也开始重新审视自己这段时间以来的心态。
或许那些传说，是真正发生过的事情呢？
“大炎么...”
不死人在思考。
与黑蛇一战中，他听到了那个叫做特雷西斯的名字。
按照不死人在核心城之前的计划，他确实会去大炎。
但是在杀死黑蛇之后，不死人又对特雷西斯产生了不小的兴趣。
毕竟他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在他恢复的维多利亚记忆中，他就听过不少次有关特雷西斯的这个名字。
这位卡兹戴尔的摄政王，在维多利亚的伦蒂尼姆似乎也有不少的势力。
当时在维多利亚的猎龙行动，这背后站着的好像就是特雷西斯来着。
“W和我们的关系还未暴露，她现在应该是安全的，不过想要真的摸上去，找到特雷西斯的信息，应该还要一段时间。”
博士说。
“短则半年，长则数年。这是一个不可能在短时间就有成效的事情。除非那位摄政王真的脑袋出了什么问题。”
“这样么。”
不死人点点头。
既然博士都这么说，那他还是先去和魏彦吾聊聊看吧。如果真的大炎有什么值得了解的事情，他亲自走一遭也不是不行。
“如果你要去大炎的话，记得和罗德岛保持联系。我们虽然没法给你提供太多帮助，但是罗德岛接触的人脉什么的，多少能起到一点作用。”
“谢谢。”
不死人对博士点点头，轻声道谢。
博士哈哈笑了两声。
“这算什么，你救了我的命，救了罗德岛这么多人的命，这也只是报答而已。”
“已经，把自己，当成罗德岛，的人了？”
不死人一句话，让本来还在轻笑的博士沉默下来。
博士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就把自己当成罗德岛的人了。
是什么时候呢？
是阿米娅挡在他面前，为他挡下霜星的能量冲击的时候？
还是阿米娅陪着自己在图书馆恶补大陆知识的时候？
或者是凯尔希盯着自己，露出熟悉又陌生的眼神，嘴角挂起笑容的时候？
亦或是干脆一点，就是阿米娅对自己伸出手，用充满了希冀的眼神，用激动的语气喊自己博士的时候？
博士自己也说不清这是一种什么感觉。
就像是自己本来就属于这里。但他自己也没意识到，还保留着相当的隔阂一样。
即便他不断告诉自己，要理性，却仍然在不知不觉间和这里的人建立起了信任。
干员们相信着博士的决断，相信博士制定的战斗策略。
也许这就是找到属于自己的归处的感觉吧。
博士选择了逃避这个话题，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答。
明明还不过一周半个月，就已经是这样了。
“不死人先生，你呢？”
不死人轻轻地指了指他面面前的篝火。
博士有些不明所以。
不死人轻轻说道。
“篝火，就是，我的家。”
不管是玫兰莎还是刻俄柏，这两个小家伙也在不知不觉之间喜欢坐在篝火旁边，和不死人说说话。
即便不死人几乎不开口，都是她们俩自己说一大堆。
和自己稍有亲近的人，都喜欢像不死人一样，坐在篝火边上，享受着宁静的时刻。
而对于不死人自己来说，篝火，就是他的归处。
不管经历了怎样艰难的战斗，只要回到篝火旁边，放下武器，安静地坐上一段时间。
聆听着篝火静静燃烧的声音，看着里面的木柴慢慢变成焦炭模样，不死人的内心就能静下来。
正如那千万年的旅程一般。
博士盯着篝火，没有说话。
他不太明白不死人所说的话，但他也没有问出口。
每个人都有自己养成的习惯。就像是玫兰莎会在训练之前亲吻一下胸前的徽章，刻俄柏喜欢抓着不死人的手甲睡觉，阿米娅喜欢跟在博士屁股后面喊博士一样。
不死人对篝火的情感，不是自己能够理解的，那就让时间来解释一切吧。
不管怎么说，不死人与罗德岛已经站在了同一边。
“说起来，那些爱国者先生的部队，游击队成员，以及雪怪小队都还在罗德岛上。”
博士突然想到了什么，提议道。
“听说霜星最近的状态也趋于稳定，明天要不要去看一下她？”
让不死人去看霜星，这也不是心血来潮。
博士需要不死人当一个定海神针，把那些有可能影响罗德岛稳定的人都镇住。
不死人点点头。
霜星么？
是该去看看了。

250.黄金骑士&霜星
无尽的荒野上，一位身着金黄甲胄的骑士收起了自己的长枪。
铁质的大枪上一点血气都没有沾上。但就在他身边，死者组成的尸群倒在地上。
而他们的身体均发生了不同程度的异化。
有的，脑袋变成了一团像是海洋生物一般黏糊糊圆球，有的则是从四肢开始向外散出，分叉成好几段触手与不知名的肢体。
而骑士本身并不在乎这些人。
在他高大的身形之下，这些人，就像是童话故事里的矮人一般。
没有对比就没人会意识到，他的身体竟然有常人的两倍甚至三倍高，以至于他挂在背后的长枪，竟然也有拳头粗细。
金黄色的甲胄在太阳的照射下熠熠生辉，而头顶的头盔，却意外地有着狮子形状的雕饰。尽管并没有太过精细，但想来也是因为长期的战斗，而产生的划痕与损伤导致。
而就在这样高大威猛的骑士身旁，还有一位与他同行的女性。
相比起骑士，这位女性就与倒在地上的「矮人」们，有着相似的体型。
可即便如此，在寻常女性中，也有着足以傲视群雄的身高了。
她手中的长矛，一如她身侧的高大骑士一般，并未沾染上任何血气。
“潮声愈加凶猛，即便是在这里，我也能听到它的轰鸣声。”
女性白色的头发堪堪到肩，但细碎的发丝遮住了她的一只眼睛，让另一只眼看起来有些冰冷。
但贴身紧缚的作战服，与外部披散的分尾大衣，与衣领下方鲜红的玫瑰型饰品，又让她看起来在英姿飒爽之余，多了一份优雅。
“就连伊比利亚靠近内陆的边境都出现了这些怪物，我想，视情况恐怕已经与我们当初所预料的情况发生了极大的偏差。”
她的声音一如她的外表一般，冰冷且坚硬，外部一层贴紧冰层的细小水珠。即便是紧紧抓在手中，也随时都有滑落而出，失去掌控的危险。
黄金骑士回头看了一眼伊比利亚的方向。
太阳在天边划过尾焰，留下了一大片火烧似的痕迹，被云层勾勒地一清二楚。
“传说中，被镇压在这里的恶神么。”
黄金骑士的声音听起来不算苍老，但有一种奇异的沉淀感。就像是从时间的尽头传来的庄严呼唤一般，在耳边萦绕，却无法抓住实质。
“在你们阿戈尔人的传说中，是怎么说的来着？有一位英雄，从黑暗中崛起，他干什么了来着？”
“他用手中的刀剑斩断了禁锢身躯的锁链，使我们不必封锁眼耳口鼻，得以睁眼看见。又以遮天蔽日的火焰无情焚烧着无垠大海，使我们能够拨云见日从深幽的海底探出头颅，得以开口呼吸。”
女性冷哼一声，看样子她对这样的传说并不是十分赞同。
“虽然确实有足够的参考性，但你我又何尝没有见过母神的模样？那样的怪物，如果真有英雄能够击败它，为什么我们还需要镇守无边大海？”
她双手抱在胸前，眼神中尽是平静。但深藏在平静之下的死寂却不为人知。
“我从未相信过，会有那样的英雄。如果有，为何他没有出现在我们最需要他的时候？”
说到这里，她抬起头，看向侧面的黄金骑士。
“你说呢，翁斯坦？”
被称作翁斯坦的黄金骑士低头看向他侧面的女性。
那在那双冰冷的赤红色眸子里，他分明看到了一丝憎恶与悔恨。
或许正是在那次灾难之后，她没能拯救家乡的忏悔吧。
可即便如此，翁斯坦也没有在第一时间符合女性的话语。
而是仔细思考了一阵之后，他摇摇头，低头轻声道。
“我不好说。”
作为上个世代的遗物，他不知道世间是否还有如自己一般，从那个世代残存下来的残渣。
但当他看到了这一代猎龙枪术的传承者，那位库兰塔弟子给自己寄来的信件之时，他竟意外地了解到了另一个足以让自己的血液沸腾起来的消息。
竟然有一位开始了一切，也终结了一切的薪王还活着。
他是命中注定的不死人英雄，也是终结了这段残破命运的世代毁灭者。
但无论如何，都无法抹消他在那个时代留下的意义。
他是开始，也是结束。
而就是这样的一位英雄人物，竟然会出现在这里？
如果是他的话，那么，那些历史中的传说，或许并不只是传说。
那理应成为人们世代传颂的奇迹，正如在那个火焰繁荣昌盛的时代中，自己所侍奉的主上一样。
难道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密辛？
不论如何，黄金骑士已经无法抑制自己内心的冲动了。
自他从山中走出以来，就再未燃起过的战斗之心，正在熊熊燃烧。
不管如何，他知道，自己应该去见见他。
“歌蕾蒂娅，我们的旅程暂时结束了。”
黄金骑士说着，地上的女性有些诧异地看着他。
“你退出了？”
“不是。”
翁斯坦摇摇头，他并非胆怯，而是有其他的事情要去做。
“我向我的弟子承诺过，在这次的事件暂时结束之后，要去见一个人。”
翁斯坦顿了一会儿，他说道。
“你要和我一起么？我觉得，你会感兴趣的。”
被称作歌蕾蒂娅的阿戈尔人毫不犹豫地摇摇头。
正如翁斯坦所说，他有事情要做。对于歌蕾蒂娅来说，她的工作还没有结束。
“非常感谢你的邀请，翁斯坦。但你知道的，我也有我的工作要做。”
歌蕾蒂娅与翁斯坦的交流意外地很有礼数。
“不管如何，非常感谢这段时间里你对我的帮助，希望能再有一同战斗的机会。”
“会有的。”
翁斯坦点头，他有非常强烈的预感。
下一次再见时，或许就不只是他们二人了。
歌蕾蒂娅并未留恋，她的性子就是如此。在结束交流之后，就背着自己的长矛离开原地，继续前往下一个地点。
翁斯坦目送歌蕾蒂娅离去，他从胸口用两根手指小心翼翼地夹出了显得非常细小的信件。
展开之后，翁斯坦再读了一遍。
“龙门...么。”
没想到居然是在炎国境内。
说起来，也不知道龙门有没有火锅可以吃？
真是期待啊。
罗德岛医疗部看护区。
当不死人来到医疗区的时候，这里很安静。
临光她们不在这里，想来应该是在特殊区域对切尔诺伯格救助回来的人们进行身体检查。
罗德岛没有收下全部难民的体量。就连那几个带回来的学生也不会在这段时间留在这里，而是一起在龙门特别安置的区域居住。
因此，罗德岛本部留下的医生并不多。
不过一些核心的医师还是会在这里。毕竟要优先治疗战斗人员，罗德岛本部的人们也需要医师帮忙。
比如华法琳，以及凯尔希，还有一部分精英干员。
而就在医疗部外面，还有一些人在这里等着。
雪怪小队的大熊，以及游击队的两名首领。
他们在看到不死人的时候，还站起来和不死人打了个招呼。
“战骑士先生，你来了。”
大熊是第一个走上来和不死人打招呼的。
他和不死人不算陌生的，当时还陪着霜星在篝火旁边和不死人一起吃过饭。
虽然不死人根本就没有吃东西。
“我来看看，霜星。”
不死人对大熊点点头，然后看了一眼他身后的两名的盾卫。
那两位盾卫也对不死人点头示意。
没人会想惹这位杀神，能在正面战场上击败爱国者，这本身就足以说明不死人的力量到底有多强。甚至这还不是他的极限。
“她怎样了。”
不死人问大熊，这段时间大熊都守在这里的。毕竟那是他们的大姐，也是现在雪怪小队唯一的希望。
雪怪小队和游击队，会呆在罗德岛，全是为了霜星。
可以说，现在稍稍正常一点的整合运动，就等着霜星的态度。
塔露拉死后，霜星已经成为了整合运动剩下的，唯一的首领。
“身体情况很乐观，但是精神情况...”
大熊领着不死人来到旁边的玻璃墙这边。
透过清澈的玻璃，能够看到躺在床上，一头白发的霜星。
她脸色竟然有些意外的红润，而房间内右上角的空调上也开着加热模式。
可即便如此，在墙上的实时温度检测上，还是显示着较低的温度。
看起来，霜星的身体不差，但不知为何就是没有醒过来。
“华法琳医生说，大姐的身体状况很好，身体里的源石浓度在降低。虽然本身大姐的源石含量很高，但逐渐稳定在了一个和以往相比非常低的位置。甚至这个过程还没有结束，血液源石含量啥的...唉我们也不懂，但肯定就是一直在变好。”
大熊说了一堆，应该都是从华法琳那边得知的。
“但是，大姐的精神状况一直都很差。如果不是因为大脑活跃度稳定在一个较为正常的水准，华法琳医生都以为大姐已经脑死亡了。”
不死人看着玻璃里面的霜星，他开口问道。
“最开始，华法琳，怎么说？”
“华法琳医生一开始给出的假定是，大姐会在一周之内醒过来，现在才到第四天，还有一些时间。”
即便现状已经很不错，但大熊也有些担心。
“不过...大姐要是一直这样睡下去，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毕竟也不能一直用营养液维持身体所需吧。”
大熊正这么说着，他脑袋上就被一卷文件砸了一下。
只见一脸惨白的血魔医生站在大熊身后，翻了个白眼。
她没好气地说道。
“你也不想想你们以前在雪原上都吃的是什么？冻土豆，冻肉，就连水源的安全性都没法保证，就这样的食物，还想保证营养？”
当时，华法琳在了解病人之前都吃什么东西的时候，大熊说的话甚至差点让她脑溢血。
铁锅炖土豆，有打到兽肉就弄点兽肉来吃，随便用雪水扔进去，煮成一锅汤就这样喝了。
一点蔬菜和其他的营养补充都没有。
幸好当时芙蓉不在这里，不然芙蓉估计会当场变出好几盒营养餐塞到大熊他们的嘴里。
华法琳当即就大手一挥，在彻底对霜星的身体进行检测之后，立刻选择了营养补充最均衡的营养液给霜星弄上。
就连大熊他们在罗德岛的这段时间伙食都变得好了起来。
不死人昨天在罗德岛内见到了两三个雪怪小队的小孩子。
虽然他们都还很小，在食堂吃饭的时候有些害羞扭捏。
但罗德岛的干员们都纷纷不自觉地给他们的饭食加了量。
一边嘴里还说着什么。
“孩子还小，可不能饿着，多吃点。”
弄得这些雪怪小队的孩子们怪不好意思地，一边道谢一边抓着手里的饭盒不放手。
至于报酬的话，大熊这些大人，也趁着现在罗德岛急需人手的时候去帮忙，搬点东西什么的还是可以做的。
“总而言之，营养液绝对是现在最好的选择。难道你要把饭食都碾成粉末再给她喂进去吗？”
华法琳叹了一口气，大熊也是担心。但这种事情他们确实不懂，作为医生的华法琳肯定不会采纳他们的意见。
“对对对，华法琳医生，专业！”
大熊也对华法琳竖起大拇指，一下就换了一个态度。
华法琳再翻了一个白眼，懒得理大熊，然后就来到了不死人身侧，和他们一起看向里面的霜星。
“真的，没问题？”
不死人转过头去，看向华法琳。
“你给我点血，我就...好好好，我说我说！”
差点被不死人用拳头锤在脑袋上的华法琳瞬间认怂，缩了一下脖子。
“她的身体状况肯定是没问题的。但是源石影响的毕竟不只是肌肉和血液，对大脑也会产生影响。”
一提到患者的事情，华法琳就变得严肃了起来。
“没人能拍胸保证自己能解决所有入侵脑部的源石影响。我也让阿米娅过来看过一次，阿米娅给我的答案是，霜星的精神状况很稳定，但她也不明白为什么霜星没醒过来。”
华法琳神采奕奕，她对这些奇怪的疑难杂症最感兴趣。
“不过，如果你想去看看的话，我可以让你进去。”
“诶？！为什么战骑士先生能进去，我们就不能进去？！”
大熊叫了起来。
然后又挨了华法琳一击文件重击。
“你就知道叫，你救过人吗，就想进去？”
没管大熊和华法琳的互动，不死人盯着霜星看了好一会儿，他回头对华法琳说道。
“帮我个忙。”
“什么？”
华法琳看向不死人。
只见不死人不知道从哪儿摸出来了一个瓶子。
瓶子上还有着极厚的灰尘，以及完全被封死的瓶盖。
“帮我找点，干净的水，把这个，倒一点进去，稀释。”

251.泪水
华法琳把手中的空杯子放到旁边的桌子上，杯子里的液体已经一滴不剩地给霜星喂了进去。
“这样就行了？”
华法琳转过头来看了一眼不死人。
“可以了。”
不死人点点头。
华法琳又转过头来看了一眼霜星，总觉得不死人这个法子像是什么部落里面的巫医干的事儿。
药水这种东西虽然不是很罕见，就连凯尔希也会使用一些特殊的药材制作药水。
但谁也架不住不死人拿出来的那个瓶子看起来实在是太过于破旧，以至于华法琳都以为这是不知道从那个犄角旮旯里翻出来的过期毒药。
“你确定这东西会有用么？”
华法琳还是有些不放心，不过经过检测之后，倒是没什么特殊的有害物质就是了。
“会有用的。”
不死人把倒出来了一两滴的瓶子又盖上，用手稍稍拍了一下，把灰尘拍走之后再收回自己的盔甲里面。
这可不是信口开河。
这一瓶药剂，虽然看起来十分破旧，但里面的东西可是实打实的好东西。
银灰上次来罗德岛的时候，给不死人带来的礼物之一，正是这一瓶无价之宝，「女神的祝福」。
这样的药水，在那个不死人大行其道的时代里，是只有洛斯里克王朝的部分功臣会被授予的宝物。能够完全恢复所有的伤势，即便是濒临死亡，也能在极快速度里彻底恢复。
不过不死人只是让华法琳拿了一杯水，自己倒了两三滴液体进去。
也不是不死人小气，舍不得给霜星用。这瓶药水里蕴含的能量太多，不死人的身体能承受住，不代表霜星也能接受如此庞大的能量冲击。
况且，现在霜星的情况还算乐观，精神方面的状态损失，不死人也没有太多的办法。只能用一点女神的祝福稳住霜星的形式，同时期待这一点药剂能给霜星带来什么转机。
“你这药水从哪里弄到的？”
华法琳对不死人的一切都很感兴趣。当然，最感兴趣的自然还是他的血液。
“看起来这么破旧，怕不是已经存了有几百年了？”
“银灰给的。”
不死人随口一说，至于存了多久，不死人自己也算不清楚。
目前看来，火之时代与泰拉的时代，中间至少相隔千万年，具体的时间没有人能说得清。
“银灰？是喀兰的宝物么，我怎么没听说过...”
华法琳皱着眉头，脑子里不断回忆着有关喀兰的事情。
也就是这个时候，躺在床上的霜星皱起眉头。
手指颤动了两下之后，她慢慢睁开眼睛。
“水...”
华法琳瞪大了眼睛，没想到不死人的药剂竟然见效那么快？！
她赶紧凑过去帮霜星把床板摇起来，然后把旁边的水杯递过去。
霜星接过水杯，她有些虚弱地喝完了一整杯水，随后松了一口气。
这个时候，她才注意到自己在她并不熟悉的环境里。
抬眼看去，是一位陌生的女性，还有不死人。
脑子稍稍转一下，就知道，这里不是整合运动。
再加上，房间里随处可见的罗德岛设备标识，她知道了，自己这是在罗德岛。
霜星的神色一开始有些迷茫，很快就冷静下来，脑子也慢慢缓过来。
“我...我昏迷了多久。”
“四天，准确地来说，是八十三个小时。”
华法琳说着，她从旁边的柜子里拿出了一根针管。
“我们还以为你醒不过来了。”
霜星嘴唇瓮动两下，她看着华法琳和不死人，本想问些什么东西。但转过头去，就看到了在窗外兴奋挥舞手臂的大熊，还有站在大熊身边的两名游击队员她随即明白了什么。
想问的问题缩回了喉咙里，沉默着看着华法琳把针管凑到她手臂旁。
“把衣服挽起来，我要抽点血。”
霜星看了一眼华法琳，先是听话地把手臂从被子里拖出来，然后说到。
“小心，别碰到我。”
“？”华法琳奇怪地看了一眼霜星，并没有管她的话。
迅速抽完血之后，把血液转移到试管里，离开了房间。
大熊等人早就在门外等疯了，听大熊说霜星醒了，这些雪怪小队的成员全都挤在房间门口。
华法琳出来的时候，一群大汉围在她面前，盯着她。
“进去吧进去吧，别太闹腾就行。”
听见华法琳的话，雪怪小队的成员们先是给华法琳恭恭敬敬地让了一条路，然后一下挤进房间里，门框差点都给挤烂了。
霜星看到了这些平日里陪着自己的伙伴们，也不由自主地露出了笑容。
看起来，他们没出什么事儿。
“大姐！你终于醒了！感觉咋样啊？”
“大姐，你没事儿吧？头疼吗？”
“大姐...”
雪怪们挤在霜星的床边，规矩地很，没人动手去碰霜星。
不死人后退一步，让大熊他们兴奋地凑到床边去。
就先等他们聊，之后再说吧。
十几分钟之后，华法琳来到霜星的病房赶人。
大熊他们虽然还是有点舍不得，但是看到霜星醒来就已经足够了。
又依依不舍地呆了一会儿，还是被华法琳赶出去了。
说是霜星刚醒来，需要时间适应环境，而且还要休息一阵子。
等到雪怪小队的人们都离开之后，霜星脸上的笑容也都逐渐收敛。
华法琳和不死人站在霜星床边，华法琳把手中的单子交给霜星。
“虽然你看不懂，但是作为一个医生，还是得要把东西交给你，让你看看。”
华法琳穿着一身白衣，猩红的眼眸让她看起来有种别样的反差。
“总的来说，你的矿石病病情已经被压制到了重症患者的程度。嗯...这么说你可能没什么概念。但是从今天开始，虽然矿石病也会成为夺走你生命的元凶，但是只要控制得好，基本不会影响你的日常生活。”
华法琳看着霜星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手中的病历单，她继续说道。
“作为一个医生，我能给你的建议，就是停止使用源石技艺，并且持续保持远离源石环境。这样的话，你的身体状况会继续缓和，直到成为轻症患者。”
霜星抬起头，礼貌地看着华法琳点点头，以表示自己的感谢。
“谢谢。”
“没什么，今天你刚醒，就先再休息一天。明天凯尔希医生和博士他们会过来找你了解一些情况，其他的事情到时候再说。”
华法琳把桌子上的药瓶和输液用的东西都收拾了一下，抱在怀里，又看了一眼旁边的不死人。
“有什么想吃的，可以跟他讲。不过我作为医生，还是不建议现在就食用油炸之类的高热量食物。”
又嘱托了一大堆，华法琳抱着自己的器材离开了霜星的休息室。
这下，霜星的病房中，就只剩下了不死人和霜星。
霜星靠在自己身后的枕头上，转过去，看了一眼玻璃墙后面站着的那两位盾卫。
“他们是，爱国者的...”
“嗯。”
不死人也回头看了一眼，两名盾卫和霜星对上了视线，但又用请求的目光看了一眼不死人。
不死人转过头来，看向霜星。
“你知道了。”
“看到他们在这里，我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霜星深吸一口气，她的眼眶就是在这吸气的一瞬间变得有点红。
“我暂时...不想和他们聊，能帮我转达一下么。”
不死人回头去往门口，打开门，和外面的盾卫转达了一下霜星的状态。
两名盾卫点点头，表示自己会暂时留在罗德岛，等待霜星的回应。
“一旦霜星大人想要承担这一份责任，我们一定会站在她的身边。”
说完，两人离开了霜星的病房外。
不死人关上门，回到霜星的床边。
霜星低着头，脑袋上的两只软绵绵的耳朵无力地耷拉下来，头上的发丝也显得有些凌乱。刚醒，还没来得及打理。
见霜星这个状态，不死人从旁边随便抓了一个板凳坐下来。
“塔露拉，死了。她的身体，确实有，另一个人。W跟你，说过吧？”
“嗯。”
“很早开始，就是，那个人，控制，塔露拉。让她，做出很多，不合理的，举动。不过，至少在，最后。她做出了，她的选择。”
不死人的声音传到霜星的耳朵里，让她收敛了一下情绪，抬起头来，对不死人强撑情绪露出了一个笑容。
“她...有说过什么吗？”
“是她，让我动手，杀死她。”
不死人沉声说道。
虽然对塔露拉这个人缺乏足够的了解，但最后有塔露拉的帮助，不死人才能把黑蛇那么轻易地留在核心城，也是不可争议的事实。
至少在这场战役中，塔露拉没有选择助纣为虐，她选择了牺牲自己。
“如果，一切正常。我觉得，她还行。”
不死人说出了自己的评价。
和霜星交流的两次，不死人都从侧面了解到了塔露拉的形象，现在的结局，对他们来说反而是能够接受的事情。
至今为止的决定不是塔露拉所做的，她并没有背叛整合运动的理想。
只是，为了证明这份清白的代价，实在是过于沉重。
“弑君者，碎骨，都还活着。在龙门，手里。”
不死人想了想，又补上一句。
“至少，活着。”
霜星沉默了好久，她用沙哑到令人心疼的声音说道。
“那他呢？”
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是不死人肯定知道霜星说的是谁。
不死人没有说话。
可即便不死人不说，霜星也知道爱国者的下场。
他们之间早就有交流，爱国者很早就和霜星说过，塔露拉不对劲。
那时的爱国者，就有过将塔露拉处理掉的想法。
但当时霜星把爱国者劝住了，她认为所有人都需要时间。更何况是塔露拉这样年轻的领袖，但没想到，落得了这个下场。
沉默在两人之间逐渐发酵，窗外也飘落了冰冷的雪花，在窗户上贴着不愿离开。
从那本该有些红润的脸颊上，泪滴逐渐下滑，又从霜星的下颚滴落到洁白的被子上。
不死人看着那明显的泪印，没有任何动作。
由他来说爱国者的状况，未免是太过卑鄙了一些。
没有声音，即便是泪水变得越来越多，也没有一声啜泣，或是呜咽声。
不死人干脆就坐在板凳上，等着霜星发泄情绪。
对于这个早早就开始直面苦难的女孩儿来说。现实将她的理想，将她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揉碎了，再撒上椒盐辣椒，展现到了她的面前，要她细心品尝。
从未在其他人面前展现过柔弱，坚强的本性让她看起来像是一块坚冰一般，生人勿进，却绝不倒塌。
但当这份坚强被打碎，藏在内里的无力感就像是抽水泵一样，将苦涩与委屈一下从深处抽出来。
好几分钟之后，霜星抬起手臂，用衣袖擦去了眼泪，用发红的眼眶，颤抖的喉咙对不死人问道。
“他的...他的尸体呢？”
“罗德岛，保存起来。”
不死人一边说着，一边从旁边抽了两张纸递给霜星。
“等你，再好一点，去看看。”
“嗯。”
霜星接过不死人手中的抽纸，擤了一下差点从鼻子里流出来的鼻涕，然后又吸了两下鼻涕，她哈了一口气。
原本就瘦弱的身体在昏睡了三四天之后，显得有些大病初愈地孱弱，病弱的模样让人从心底里止不住地涌出怜惜感。
但不死人，并没有这些感觉。
“这段时间，就在，罗德岛留下，好好休息。”
两人之间，又沉默起来。
隔了许久，霜星沙哑无力的声音再次响起。
“他怎么死的。”
“我杀的。”
不死人看着霜星，他直接了当地说道。
这是在霜星的预料之内的答案，只有不死人拥有能够抵挡爱国者的力量。
但这个回答还是让霜星忍不住捏起了拳头，手中的纸巾也被握成一团。
不死人顿了一下。
他觉得，有些事情必须要承担起责任。
“你想，报仇么？”
霜星没有回应。
先不说自己能不能对不死人造成实质性的伤害，这场战斗本身就不可避免。
整合运动也做了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霜星想的很清楚，她能接受所有结局，即便是最凄惨的死亡。
爱国者也是相同的，他们早就做好了觉悟。
只是，当这种事情真正发生的时候，霜星的内心还是会涌出不可抑制的愤怒与悲哀。
“他是，一个纯粹的，战士。”
不死人毫不掩饰地表明了自己对爱国者的欣赏。
“我给了他，他最希望，得到的，结局。”
两人的战斗中，每一次兵器对撞，都是一次读懂对方内心的交流。
这是属于纯粹的战士之间，最简朴的交流方式。
对于爱国者来说，自己的人生由这样的一场战斗作为收尾，而不是死在谋略与病床上。
他死而无憾。
霜星再一次控制不住自己，落下了泪滴。
连带着她的声音也不由自主地从声带里扯出来。
呜咽声连成了一条线，正如泪滴落下的模样。
不死人沉默地坐在床边。
白兔子在病床上泣不成声。

252.私自学习魅惑的天火
不死人从来都不是一个纯粹意义上的好人。
在他所走过的道路上，死在他剑下的。不仅有十恶不赦的恶人，也有挡在他面前的善良之人。有与他站在对立面的敌人，也有与他一同走过路途的友人。
生离与死别对他来说，或许就像是现在的泰拉人出门打招呼一样平淡如水。
或许只是因为，在那条通往王者的道路上，也从来没有人安慰过不死人。
他只是机械地走着，挥剑只是所想的，从来都是如何度过眼前的困境。
孤独成为了宿命。
也正因如此，他才会分外珍惜那些在他满是黑色的人生中偶然出现的光芒。
比如索拉尔，比如系火女。
很早开始，不死人就知道，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就像是一条平行道路上的石子，只需要一辆无意碾压而过的车辆，就会飞溅到不知何方。
他与索拉尔是这样，与系火女是这样。
而对于他来说，与玫兰莎，与刻俄柏，也终会是这样的结局。
他心知肚明。
所以，他会在自己与他们的关系走到尽头的那一天之前，竭尽可能做到最好。
只因他所走过的一切道路，都没有悔恨与无奈。
人所经历过的一切，正是搭建前往未来道路的基石。
那是无法改变的事，也无需悲伤。
但倘若这样的话语，从不死人的口中说出来，用来抚平一个刚刚被自己杀死至亲的少女心中的伤痛，那不可不说是最大的伪善。
当霜星在他面前落下泪水的时候，不死人只觉得自己的内心空落落地。
哪怕说一句话去安慰她也做不到。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甲。
他分明记得，当爱国者把核心城的钥匙托付给他的时候，这只沾染了他身上为数不多的血液的手甲，也被爱国者仅仅攥在手里，靠在不死人的耳边，轻声嘱托后事。
随后，爱国者用满足与满怀希冀的眼神看向不死人，轻声说道谢谢。
不死人知道，这是他最后能做的事情，他已经做到了。
赐予战士一个他最渴望的死法。
也正是因此，他问心无愧。
即便是面对那位战士的至亲，不死人也无需说出对不起这三个字，这是对走向理想的战士最大的侮辱。
霜星的啜泣声逐渐变小，呼吸也渐渐变得平稳下来。
等到不死人再抬头看向霜星的时候，她已经再次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
刚刚苏醒，就经历了如此大变，本来还有些精力憔悴的霜星需要更多的休息。
于是，沉默的不死者将霜星的床板摇下，又帮她把被子掖好。
摘下浸满血液的手甲，不死人用枯萎的手指为她整理好额前散乱的头发。
看着霜星皱起的眉头，不死人轻叹一声。
他抬起暴露在空气中的左手。
嗤...
黄金的火焰凭空燃起，藏在其中的战士灵魂蠢蠢欲动。
“去吧。”
不死人低声说道。
“与她，告别。”
于是，从那火焰中，一位有着鹿角的战士虚影向无名的英雄轻轻鞠躬。
他压低了自己的脚步，悄然走进女儿的梦境中。
就在不死人的眼前，霜星额头上的眉头缓缓松开，又在嘴角处小心地勾勒出了一丝笑意。
想必，在那满是雪原的梦境中，有一位大人，牵着孩童的小手，走向充满光明的明天。
与此同时，那黑红色勾勒出的灵魂从霜星的头顶飘出，变为了纯粹的力量回归初火之中。
他已斩断了自己与此世的最后关联，得以安眠。
不死人挥手，黄金火焰收回。
他转身，离开了病房，轻轻关上房门。
然而，不死人不知道的是，就在那团温暖的火苗之中，有两位战士站在雪原之中，抬头仰望天上的太阳。
“这下你可以安心在这里生活了吧？”
在胸甲上画着滑稽太阳的战士伸手拍了一下旁边的重甲老人。
“能看到自己的女儿平安无事，你的愿望终究是完成了。”
博卓卡斯替松开了自己双手的长矛与盾牌，那两柄武器在空气中化作金黄的光点，向着远方飘散而去。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嗯，好问题。”
听到了博卓卡斯替的疑问，索拉尔不由地摸着自己的头盔想着。
“用你们的话来说的话，你就把这里当成一个英灵殿吧。完成了自己使命的战士会在这里得到修养生息的权利，等待下一场纯粹的战斗。”
“下一场，战斗？”
博卓卡斯替的眼睛里骤然冒起了一些红光，他似乎对这所谓的下一场战斗满怀期待。
“什么，时候？”
“别激动啊老伙计，没人知道是什么时候。这得看我们的看门人什么时候遇到了麻烦。”
索拉尔笑着说，他指了指旁边的树林。
“不过现在最大的战斗，应该是要想办法扩建一下这房子吧？”
从博卓卡斯替来了之后，他们的活动范围又有增大。但现有的小房子，要居住这么多人实在是有点挤了。
“索拉尔叔叔！”
从两人身后的小木屋里跑出来一个白发的半龙少女，她靠在门口，对站在外面的两位战士喊道。
“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开始砍树啊？”
“马上，马上开始！顺便把盖尔那个老家伙喊出来，大家一起干活儿动作快一点！”
“好哦！”
半龙少女回到房子里。
索拉尔对旁边的博卓卡斯替耸了一下肩膀。
“看样子下一场战斗就要开始了。”
“很乐意，参加。”
博卓卡斯替好似战意满满，看起来现在的他确实很轻松。
“不过，在这之前，有个问题。”
索拉尔问道。
“你会搭房子吗？”
“？”博卓卡斯替和索拉尔顿时都没了声音，两人在这片雪原中大眼瞪小眼。
没想到，拦住两位伟大战士的，并不是什么难以战胜的敌人。
而是一种他们从来没有接触过的全新技艺。
从霜星的房间里离开之后，不死人久违地接到了凯尔希的通讯。
“你现在有时间么，聊两句？”
“什么事？”
不死人反问道。
凯尔希的语气和往常一样，不近人情，但这次她并没有多紧急的样子。
“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主要是想问问你，有没有空陪我去一趟人事部。”
“为什么，是我。”
不死人不太能理解。
人事部算是罗德岛的招聘中心。对于不死人这个家伙来说，招聘这种事情一般和他都没什么关系。
不死人懂什么招聘？
“因为有个人想让你帮我们看看。”
凯尔希不紧不慢地说着，她似乎是从旁边拿过了一个文件，说道。
“是从维多利亚来的术士，她来罗德岛只是为了找一个人。”
不死人愣了一下，凯尔希的形容，让他想到了一位弟子。
于是，不死人不太确定地问道。
“天火？”
“你还真认识她？我还以为她的报告里这句话是胡诌的。”
这下轮到凯尔希意外了。
“我是不是好久没有看你的履历，你的信息更新过了？”
“我去。”
听到天火，不死人瞬间就没有和凯尔希继续闲聊下去的兴致。
“在哪儿？”
“你在哪儿，我来找你，我们一起过去。”
“我在医疗部，霜星的，病房外面。”
“你等等我，我马上就到。”
...
天火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来到训练场的场地之中。
分明她只是想过来找罗德岛问一下有没有这个人。
但当她说出不死人的时候，人事部的罗德岛干员们顿时像如临大敌一样双手交叉，靠在自己的下巴上。
又是问她和不死人是什么关系，又是问她从哪儿来的。
天火只能一脸诧异地告诉他们，自己是不死人的弟子，是从维多利亚来的。
在得到了允许，调走不死人履历之后，人事部干员们发现不死人确实是在维多利亚停留了一段时间，而且天火的话语中，对不死人外形和性格的描述基本不差。
于是赶紧给凯尔希拨通了紧急联系电话。
一同交涉之后，天火又迷迷糊糊地看到罗德岛的干员们给她递过来一张表格。
“这是罗德岛的入职申请，有关不死人先生的信息，是岛内的最高等级机密。如果您想要稍作了解，最好成为罗德岛的外编干员。”
人事部的人似乎也知道自己的这个要求有些唐突，当即说道。
“但是，天火小姐请放心，这份合同不具备任何强制效力。只是搭建了您与罗德岛合作的一道桥梁。在必要情况下，罗德岛会向您发起雇佣申请，您可以选择接受或者拒绝。”
天火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明明只是问个人，就这么被重视，但她还是欠下了这份协议。
毕竟协议上确实没有什么强制要求，只是一个保证，让天火不至于向外泄露罗德岛的信息而已。
就在签订了这个合同之后，天火又被迷迷糊糊地拉着去进行什么入职测试。
然后就被人带到了这个极大的场地里。
就在场地的上方，单向玻璃后面，不死人和凯尔希他们站在一起，看向下面的天火。
“就是她吧？”
博士低头看着天火，他又抬头回来看向不死人。
“如果不是我知道你是什么性子，我真的会以为你有什么特殊的癖好。”
阿米娅在旁边捂着嘴巴憋笑好一阵，就连凯尔希也难得地在嘴角勾起一点点弧度。
“？”不死人不明所以地看了一眼博士。
他在说什么？
“玫兰莎，刻俄柏，这个天火小姐，还有一个在卡西米尔的那个...叫什么来着？”
博士掰着手指数着，想到小骑士的时候突然就卡壳了。
幸亏阿米娅在旁边补充了一句。
“玛莉娅！”
“啊对对对。临光家的小女儿，玛莉娅·临光。”
可能是因为最近的事情被解决地差不多了，文书工作也已经告一段落。
今天的博士看起来和以往沉静可靠的样子相差甚远。
“你看看，你找的这些弟子，怎么都是青春活泼的女孩儿？”
“...”
有关这个问题，不死人也不是第一次听到有人问他了。
要问为什么，不死人自己也不知道。
所以，他选择了沉默。
天火在下方的训练场里，成功通过了好几次罗德岛的基础测验。
考虑到她在源石方面的研究，同时也能为罗德岛提供许多有关学术上的帮助，凯尔希明智地在生理耐受那一栏上批了个通过。
不过除开这一点之外，天火可以说是专精源石法术的天才了。
特别是在火系源石法术上，天火对火焰的使用简直是令人惊艳。
就连阿米娅和凯尔希都时不时发出惊叹。
这是在不死人和塔露拉之外，他们见过最强的火焰源石法术使用者。
而且看天火的神情，似乎这些法术都不是她的极限。
很难想象如果遇到需要她全力使用力量的情况下，天火能爆发出多大的杀伤力。
不过，最让不死人满意的，并不是天火能有多么强大的力量。
而是在整场试验中，凑近天火的协助人员都没有出现任何不适的症状，而放在下面的所有纸张也都没有燃烧起来。
这说明，天火已经能够控制好自己周身的温度了，也就意味着她已经能够掌控不死人赠予她的礼物。
咒术之火。
下方进行测试的天火在测试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她无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墙壁。
原本放松的身体也骤然紧绷。
完成测试之后的天火，重新回到了人事部的办公室。
然而，令她没有想到的是，在办公室里，有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等待着她。
天火刚刚推门，就在沙发上看到了一具十分眼熟的盔甲。
听到开门的动静，不死人抬起头来，看向天火。
“你怎么，来罗德...？”
不死人话还没说完，天火就一下扑上来。
温软的肉体压在冰冷的铠甲上，气氛旖旎。
天火的脸颊发红，双手抱住不死人的脖子，就连她的身躯也滚烫。
无法抑制本能的拥抱，却像是要将自己揉进不死人的盔甲里一样用力。
“老...老师，帮帮我。”
娇媚的声音在不死人耳边响起。要是正常人听了，怕是连骨头都得酥掉。
不死人先是懵了一瞬，随后就反应过来了，事情有些不对劲。
那满是咒力的声音在不死人耳边，正是出事的信号。
“魅惑？你怎么，在学，这个？”
看着天火的模样，不死人伸手抱着天火站起来，然后一把将她扔在沙发上。
天火不依不饶地从沙发上爬起来，还想往不死人身上凑，却被不死人用手按住了脑袋。
然后，不死人的掌心燃起了熊熊烈火，喷涌而出。

253.《小问题》
咒术之火本身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东西。
它与初火不同，即便也能算是从初火中诞生的物品，但却在特殊的领域有着非常特殊的作用。
咒术之火的本质，是通过研究火焰，来达到与初火类似的地步，而火焰本身可以看做是一个人生命的具象化。也就是说，咒术之火就是生命的延伸。
因此，当咒术之火出了问题，就会将这些东西切实地反馈到使用者的身上，对其身体与精神造成影响。
天火的状态，在外人看来像极了是吃错了什么东西，或是喝多了。
但实际上，在不死人的眼中，就是非常简单的一件事。
这家伙走火入魔了。
就这么简单，天火的状态只是用这样的一句话就能概括。
而且，根据天火的症状，不死人非常容易就能看出来，她是受到了咒术「魅惑」的影响。
除了天火和不死人之外，没有其他人会魅惑，所以结论只能有一个。
天火自己学习魅惑，结果在研究的过程中遇到了一些问题，被魅惑波及到了她自己。
坚持到现在，一直到罗德岛找到不死人为止，天火终于放下了自己对咒术之火的压制，放开了一切，然后扑到了不死人的身上。
不死人当然也没有客气，直接把天火甩在沙发上，然后用手按住她的脑袋。
在自己的咒术之火引导下，天火身体里的排异反应逐渐消融，天火的咒术之火顺着不死人的咒术之火逐渐运转，从天火的身体各处，回到了她储存咒术之火的胸膛里。
结束了引导之后，不死人收回咒术之火，也收回了自己按住天火脑袋的手。
整个过程在外人看起来，像是什么奇怪的祭祀现场。
天火整个人的身体也失去了支撑，斜着又摔回了沙发上。
天火喘着气，虽然脱力感占据了自己的四肢百骸，但至少那种想要在不死人身上撒娇的奇怪冲动还是消失了。
“你，怎么回事。”
不死人在天火身侧坐下，他是有些好奇的。
“为什么，会学，魅惑？”
不死人当时在离开维多利亚之前，还叮嘱过天火。
咒术本身就是一种非常危险的力量，想要钻研咒术，最忌讳的就是贪功冒进。
更别说像是魅惑这样的，本身就是操控人精神的法术。
天火学习魅惑然后出问题，这几乎是必然发生的事情。
她本身就没有不死人一般强健的精神力，咒术之火也没有得到足够的锻炼。
“...”
回到正常的状态之后，天火再回想起刚刚自己的动作，脸红地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我...我不知道。”
一身华贵的衣服被天火紧紧裹在身上，真不知道到底是害怕还是害羞。
那样的模样，绝对不能称之为优雅。要知道，她差点就把不死人的头盔也给弄下来了。
在魅惑对她自己生效的过程中，天火真不知道自己还能干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而不死人这边也能理解天火所说的「不知道」。
咒术之火是生命本源，里面蕴藏的知识，只要是修习咒术的人就无法抗拒。
就像是一座图书馆对学者的吸引力一样，想不看一眼，试一试都算是控制力好的。
更别说不死人在临走之前，还把整座图书馆都展现在天火的面前，她能只是修习魅惑。而不涉及某些与深渊有关的咒术都算是好的了。
但似乎天火所说的不知道，和自己的自控力没什么关系。
最后，还是人事部的大门被打开，及时进来的凯尔希打破了这样尴尬的环境。
“恭喜你，天火女士，你的实力被我们认可，欢迎成为罗德岛的外编干员。”
凯尔希来到天火面前，伸手和天火握了一下，随后把员工卡交给了天火。
天火也赶紧站起来，试图把话题转移开。
“谢谢。”
天火拿过了自己的东西，小心翼翼地回头看了一眼不死人，然后又转过来，问道。
“请问，我在罗德岛，有自己的住处么？”
“宿舍啊，考虑到你和不死人先生的关系，把你安排在和不死人先生一层的房间吧。”
凯尔希拿出了终端，在上面查看有没有空余的房间。
没过一会儿，她把手中的终端展现给天火看。
就在不死人房间的旁边，隔了有一个房间。
“好的，谢谢。”
天火还是很有礼貌地对凯尔希道谢，凯尔希微微点头，心中对天火的评价更新一点。
本以为不死人的弟子会学到一些和他一样的臭脾气。但是想想看，似乎玫兰莎和天火都不是这个模样。
不死人摸了一下自己的头盔，他还是不知道天火为什么要来罗德岛，一会儿再问问看吧。
玫兰莎今天没有什么事情要做，大早上地，被怀里的刻俄柏闹醒之后，就起来拉着刻俄柏一起洗脸刷牙换衣服。
说起来，这几天，刻俄柏的精神状态又回到了原来的模样。
就像是之前那么嗜睡的小刻只是一个梦一样，从来没有存在过。
这样的状态，还是在核心城事件结束之后开始的。不死人似乎在核心城解决了一个什么东西，连带着刻俄柏的病症也得到了缓解。
在玫兰莎的督促下，刻俄柏刷了牙，又换了衣服，这才拿着玫兰莎在篝火旁边给她热好的牛奶跑去找火神玩。
火神也是来者不拒，许多人都不愿意呆在她那个大火炉旁边，刻俄柏算是一个特例，她就喜欢趴在大火炉旁边，看着火神抬起手中的铁锤，在各种胚子上敲打，用最原始的方式一点一点去感受武器锻造的手感。
而玫兰莎自己，则是在把不死人的房间里收拾了一边之后，最后一个离开不死人的房间，去找卡缇他们。
虽然是放假，但玫兰莎也从来没有一天中断过训练。
他们从切尔诺伯格废墟回来之后，就更是有着一种不可言喻的紧迫感。
预备队没有资格参与核心城的作战，这件事玫兰莎他们是知道的。
但即便是罗德岛的精英干员，强如Ace，也在核心城中受到了很重的伤害，就连盾牌也碎地不成样子。
在预备队的各位队员面前，他们就是自己的前辈，是强大的象征。
但他们都会伤成这样，自己去又有什么用呢？
卡缇这种懒散的性子也久违地感受到了压力，她开始主动邀请玫兰莎。即便是休假，也不能荒废了自己的训练，要保证自己日常的训练量。
当然，这样的热情在玫兰莎看来或许坚持不了多久。
不过这也是一个良好的开始。因此，玫兰莎非常乐意帮自己的小姐妹这样的忙。
“这几天，感觉从岛外来到罗德岛的人好多啊。”
卡缇和玫兰莎已经结束了今天的力量训练，她们一边在甲板上小跑舒缓身体压力，一边聊着天。
“维多利亚，龙门，就连哥伦比亚和卡兹戴尔也有人来，在资料室做过文件上传工作的干员眼睛下面的黑眼圈也深了不少。”
卡缇算是很活跃的那种干员。虽然也是一个有些小羞涩的女孩子，但她活泼的性格赢得了很多人的欢迎，得到信息的渠道倒是也不少。
“这不是挺正常的么，这次解决了整合运动的事情，好多人都把目光放在我们罗德岛身上。就连炎国也有人来岛上了解情况。”
玫兰莎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奇怪，这段时间确实是罗德岛的上升时期。
凯尔希这段时间已经几乎没有闲下来的时间了，普通干员就连见到凯尔希的机会都没有，精英干员们也各自在忙自己的事情。
“其实，只要不打仗，怎样都好啦。”
卡缇有些出神，运动完之后，疲惫的身体和有些呆滞的精神，最容易吸引人来思考这些玩意儿。
“你说，以后我们还会不会遇到这种事情啊...就是，还有好多朋友牺牲...这之类的。”
玫兰莎听到这句话，她也有些沉默下来。
这次核心城的事件中，并不是有着不死人，罗德岛就高枕无忧了。
在和整合运动的交战中，罗德岛付出的伤亡并不少。
虽然比起预定了人员损失已经好了很多，但只要是死人，就不是一件足以令人感到轻松的事情。
那些以前还能在罗德岛上见到的人，就这样一下从自己的生命中消失，不管是谁都没法视而不见。
思来想去，卡缇只能叹了一口气。
“博士回来，整合运动也消失了，以后罗德岛的情势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玫兰莎点点头，博士的指挥能力在所有精英干员哪里，都是被交口称赞的程度。
就仿佛只要有博士在，这场战斗就不可能输。
博士会将他许诺的胜利带给所有人。
“啊...说起博士。”
玫兰莎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她赶紧停下来，伸手摸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服。
卡缇又往前跑了两步，然后才停下来回头。
“小玫，怎么了？”
“昨天我和小刻去食堂那边拿生食，没来得及刷卡，又遇到了博士。博士跟我们说，记得今天去补就行了，我得去一趟食堂。”
没过一会儿，玫兰莎从身上摸出来一张员工卡，这正是她自己的员工卡，还好带在了身上。
“那我就先走了，晚点再联系！”
玫兰莎和卡缇打了个招呼。
“去吧去吧，我一会儿去找安德切尔和史都华德吃甜品去，你要来吗？”
卡缇再问了一句。
却见到玫兰莎只是回头挥了挥手，也没来得及给卡缇回应。
只能等一会儿在终端上联系了啊。
卡缇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东西离开甲板。
另一边，玫兰莎去食堂后厨，用自己的员工卡刷了昨天晚上带走的食物的分量之后，又和今天值班的煌打了个招呼，这才慢悠悠地从食堂走出来。
给了钱之后，玫兰莎心中的担子总算是放下了。
慢悠悠地走在甲板下面的商业层，玫兰莎正想着要不要回去洗个澡然后给卡缇发消息。
眼角的余光却骤然在某个角落里，找到了两个身影。
那熟悉的灰黑色甲胄让玫兰莎有些懒散的心态瞬间紧张起来。
不死人就坐在咖啡厅里，而坐在不死人对面的，则是一位身材凹凸有致的女性。
一身的华贵服饰，玫兰莎第一时间就能分辨出来，是维多利亚的款式，而且十分契合维多利亚贵族的口味。
怎么回事？老师不是说是去看霜星小姐了么？这位又是谁？
“怎么突然，想到，要来，罗德岛？”
在人事部离开之后，不死人并没有第一时间带着天火去她的房间，而是来到咖啡厅喝点东西，也当是舒缓一下天火刚刚紧张的精神。
毕竟，在不死人的意识里，咖啡厅似乎已经变成了一个专门谈话的地方。
“主要是来找你的，在咒术的学习上出了点小问题。”
天火恢复正常之后，又重新回到了原来的大小姐姿态。
说话和语气都十分平静且放松。但一直垂着的眼眸却能窥得她十分紧张的心态。
她甚至不敢抬头看一眼不死人。
“小问题？”
不死人歪了一下脑袋。
“除了，魅惑，还有？”
这就让不死人有点好奇了，他刚刚明明在天火的身体里探查了一下，咒术之火混乱的源头，正是魅惑这个咒术，一点其他的问题都没有啊。
天火的呼吸有点急促起来，她眨了眨眼睛，很快就意识到了不死人似乎发现了什么。
“啊，是...主要是！有些地方，没有搞清楚，想...想来找你，请教一下！”
“这样。”
不死人点点头。
咒术一道博大精深，虽然不及法术那样繁复，但也绝对不是一件易事，天火有问题是正常的。
“来，过来。”
不死人招呼天火到他身边来。
天火扭扭捏捏地站起来，然后在不死人身侧找了一个椅子坐下。
又下意识地往不死人这边凑一点。
“伸手。”
不死人抬起手掌，要天火同样抬手。
天火的心跳不免地加快起来，咚咚地在她耳边回响。
这不是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自从接受了不死人的馈赠，拥有咒术之火之后，她对不死人的态度，就再也无法保持之前的平静。
就好像她本身就应该属于不死人一样，她的直觉不断催促着她自己与不死人不断接触。
咒术之火会将两人之间联系起来，并且放大一切两人之间的情感。
这本是咒术师之间与其他师徒完全不一样的链接方式，但在天火这里发生了一些变化。
即便天火知道这样的好感不太正常。但她还是没有抗拒，反而尝试着在接受。
这也是为什么天火会从维多利亚千里迢迢来到龙门，还跑到罗德岛上来找不死人。
这之中固然有咒术「魅惑」的影响。但天火其实自己也清楚，绝对不只是魅惑的原因。
天火把手抬起来，眼见就要放到不死人的手中。
咚咚咚。
两人愣了一下，转过头去看向桌子旁边的玻璃。
一只紫色的小猫咪在玻璃墙外敲了两下玻璃，看着咖啡厅里的不死人和天火。
她脸上带着奇异的笑容，视线放在两人即将握住的手上。
眯起了眼睛。

请假条: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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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4.最好的学生
当两人切身实地地坐在不死人身旁的时候，不死人这才察觉到了有一点不对劲。
天火本来有点激动，结果现在就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一样蔫吧。
玫兰莎则是十分反常地抓了个板凳来到不死人身边坐下，眼神又十分锐利。
不死人还没意识到事情正在朝着一个不可逆转的方向发展。
就在这个时候，玫兰莎先开口了。
“老师还没和我介绍，这位是？”
不死人愣了一下，随即说道。
“这是，随我学习，咒术的，天火。”
非常中规中矩的回答，不死人也根本就没有在意有什么特殊的身份，也没有说什么师姐师妹的说法。
反而玫兰莎眯起了眼睛，开口问道。
“是在卡西米尔认识的学生吗？没听老师提起过啊。”
“不是，在维多利亚。”
不死人实诚地说着。
玫兰莎的眼神更加犀利了，她看了一眼不死人，又转过头回去低头慢慢说着。
“怎么，没听老师提过，我还有一个师姐的？”
“是我，第二次，回维多利亚。”
不死人又想到了当时的场景。
说起维多利亚，不死人突然有点想念自己的那间老房子了，普通的房屋，也十分脏乱。
但是就是在那里，不死人升起了自己在泰拉大陆上的第一丛篝火。
当然，也就是在一段时间之后，就认识了玫兰莎。
“那个时候，我和刻俄柏，一起。”
“哦。”
玫兰莎哦了一声，也没做什么表示。
反而是玫兰莎打开话头，让天火稍稍放下了自己的尴尬，抬头看了一眼那边的玫兰莎。
玫兰莎也不过是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儿，和天火的年纪相差不大，天火还比玫兰莎年长两岁。
天火本身的性子也放得开，听到玫兰莎也在叫不死人老师，天火顿时明白，这位也只是一个不死人的学生。
是的，只是学生。
“我叫天火，虽然是代号，但是已经习惯把这个当做名字了。”
天火仿佛又回到了之前大小姐模样，她直起身子，将坐着的身段也展现地淋漓尽致。
然后微微向前曲腰，伸出了自己的手，来到玫兰莎面前。
“都是老师的弟子，认识一下吧，还不知道漂亮妹妹叫什么？”
听到天火和自己打招呼，顺便还夸了一下，玫兰莎也没有和天火摆脸色。
她很和善地对天火笑了一下，然后轻轻握住了天火的手掌。
“叫我玫兰莎就好，和姐姐一样，都是维多利亚人。”
“维多利亚人？看妹妹的模样和穿着，应该是一位贵族吧？”
“家父威尔逊。”
“是那个在维多利亚名誉极好的香水品牌的威尔逊先生？？”
天火似乎是被惊到了，她瞪大了眼睛，问道。
玫兰莎并不意外天火会知道她父亲的名字。但是聊到自己的父亲，玫兰莎还是很规矩地点点头。
“哇，你们家前段时间刚出的那款木质香的小红瓶我超喜欢的！古朴素雅，我们很多术士朋友都在和我推荐！”
玫兰莎一脸微笑，说到这个，她突然就有些羞涩了。
“那个...那个是我主导设计的。老实说，我也没有想过会那么受欢迎。”
“诶？！真的吗？！好厉害！说起来，你今天是不是也喷的那一款啊，味道有点像，但是感觉有些区别，更深沉一点。”
天火突然就打开了话匣子，顺手接管了话题的走向。
尽管玫兰莎有些不甘心，但毕竟天火所聊的确实和她有关系，而且她并不讨厌说这些。
“这个啊，这个是我自己特调的，因为材料的问题没有公开售卖。要是你感兴趣的话，过两天我给你拿一点小样。”
“好诶！”
天火往不死人这边越靠越近。但是心思好像都不在不死人身上，盯着玫兰莎和她聊天。
本来一开始玫兰莎想问的还不是这个。但和天火聊着，慢慢就忘了自己刚刚想说什么，干脆就跟着天火的话题一路走了。
不死人见状，干脆搬着椅子往后退一点，给他们让出了空间。
两人凑在一起聊天，差点就忘了不死人。
天火突然就展现了极强的交流能力，玫兰莎的气势也慢慢落下去。
她们偶尔笑两声，然后再回头来看不死人一眼，看得不死人莫名其妙的。
不是，刚开始不是差点都要打起来了么，怎么现在又这么好的？
不死人挠了挠自己的头盔，他想不通。
不过也懒得想了，弟子之间能和谐共处，这是最好的事情，不死人也不需要担心。
两人聊了一段时间，天火就先告辞了，说自己还有一些从龙门带过来的行李，要回去好好收拾一下。
不死人刚想问天火，她不是没带什么东西吗。
然后就被天火拍了一下手掌，又看到天火瞪了他一眼，让他别说话。
听到说天火要离开，玫兰莎也松了一口气，笑着和天火打了打招呼，目送离开。
等到天火离开之后，玫兰莎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然后慢慢垂下双眸。
天火人挺好的，玫兰莎能感觉出来。
一开始玫兰莎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有点小情绪，被天火捕捉到了，天火也没有故意和玫兰莎争什么，而是把话题引到其他的事情上，成功和玫兰莎拉近了距离。
这种事情，玫兰莎本来就心思细腻，不可能感觉不到，天火是故意转移话题的。
不管天火到底是为了玫兰莎，还是为了让刚刚天火和不死人亲密的行为转移话题，都让玫兰莎和天火之间的关系没有变得太僵。
玫兰莎突然有点沮丧。
刚刚本来也没想着要敲窗的。但是看到不死人主动伸出手，甚至还示意天火把手伸上来的时候，神使鬼差地就敲了几下玻璃。
然后就看到天火一副做贼的模样马上把手收回去，然后玫兰莎就绷不住了。
本来心里气呼呼地，脸上还挂着一副笑脸，跑过来坐到不死人身边，这种像是宣誓主权的行为，在别人看来肯定是非常小气的行为。
但天火也没有戳破，甚至还很友好地和玫兰莎打好关系。
意识到玫兰莎想和不死人单独呆着之后，还故意找了个借口离开。
玫兰莎突然就觉得，自己好差劲。
明明是老师最先收的弟子，却偏偏在这种事情上收不起情绪...
“玫兰莎。”
“啊...诶？老师。”
不死人叫了一声玫兰莎，玫兰莎想着和天火的事情，甚至还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等到玫兰莎反应过来之后，她两只耳朵瞬间竖起来，然后抬起头看向不死人。
不死人就这样看着玫兰莎。
玫兰莎有点心慌，难道老师要说她了？
刚刚天火也在看似无意之间和玫兰莎说了，自己来找不死人，就是因为在法术的学习上出了一点问题，不死人要她伸出手来，教她法术的使用而已。
玫兰莎这才知道，自己小脾气好像刚好打断了老师的授课。
这个时候，玫兰莎刚刚竖起来的耳朵，又在不死人的注视下慢慢垂下去，一脸暗淡。
“老师，我...”
玫兰莎刚想道歉，却没想到，一只手就这样放在她脑袋上。
不死人摘下了手甲，用干枯的左手感受着玫兰莎发丝之间的手感。
他的声音适时地响起。
“不用担心，玫兰莎。”
不死人说道。
“你是我，第一个，也是，最满意的，学生。”
玫兰莎的身子僵硬了一瞬，随后就彻底软了下去。
不死人察觉到了玫兰莎的小脾气，但他没有生气。
他意识到了，自己对这位学生，一直以来似乎都有些缺少关怀。
除了第一次在维多利亚教授的那些基础剑术之外，不死人没有真的教她什么东西。
反而是玫兰莎通过自己的观察，再加上她自己恒久不息的练习，让她到达了今天的地步。
论教授的认真程度，玛莉娅在不死人这里有两个月，每天都来不死人家里学习。
不死人教她使用剑盾，传授奇迹，甚至还把自己在卡西米尔做竞技骑士的时候，使用的长剑也留给了她。
论教授的重要性，天火在不死人这里得到了咒术之火，以及几乎不死人所有能够传授的咒术，毫无疑问这是巨大的宝藏。
但玫兰莎呢。
除了当做回礼送给玫兰莎的徽章，不死人就没有给玫兰莎留下过什么东西。
但这么久下来，玫兰莎每天的练习，她对自己的严苛要求，以及对不死人的尊敬。反而是做到了一个弟子能够做到的极致。
她还像个大人一样，帮不死人带刻俄柏，有空帮不死人收拾一下房间，清扫火堆下面多余的灰烬。
虽然不死人对每个学生的态度都是一样的。但他自己仔细思考下来，玫兰莎得到的东西，反而是最少的。
这样一来，玫兰莎今天的反常就有了解释。
不死人一边说着，一边摩挲着玫兰莎的头发。
他打算一会儿就去火神那边看看，给玫兰莎的那柄长刀铸造得怎么样了。
没注意到，玫兰莎看他的眼神已经有了些变化。
就是这时，玫兰莎突然凑过来，她双手搂住不死人的脖子，将整个上身靠在不死人身上。
玫兰莎将脑袋靠在不死人的肩膀旁边，她满足地叹了一口气。
“知道了，老师。”
这是她第二次拥抱不死人。
她还记得，自己第一次和不死人如此亲密地接触，是在那个被所有人称作灾难的夜晚。
玫兰莎与父母在不死人的身后渐行渐远，她的目光也因为失血，越来越模糊，最后只能看到有如潮水一般的感染者将不死人彻底围住。
但对于玫兰莎来说，那是她的英雄真正出现在她生命中的一天。
她会永远记住那一天，因为那一天，她收到了来自老师的礼物。
尽管那只是一枚在不死人看来，价值与蛋糕相等的回礼。
可在玫兰莎的眼里，那就是她的无价之宝。
现在，玫兰莎已经有点说不清自己对不死人的态度到底是什么了。
比单纯的老师和弟子更加亲密，玫兰莎深知，自己渴望着有关不死人的一切。
虽然不死人还是把玫兰莎当做自己的弟子。但玫兰莎在拥抱不死人的一瞬间，她觉得这样就足够了。
不死人沉默着，轻轻用手搂住玫兰莎靠过来的身体，在她后脑勺那里慢慢地为她顺头发。
他能感受到玫兰莎对他的依赖，他也不反感这样的表达方式，顶多只是有点不习惯。
但这确实让他有了很不一样的感觉。
有人在挂念着他，有人很在意他对自己的态度，会因为不死人对她的态度而产生喜怒哀乐。
对于不死人来说，是玫兰莎第一次让他有了这样的感觉。
他并不能给这样的感觉一个具体的名字，他说不上来。
但这感觉很好。
下次有机会再见到索拉尔的时候，要不问问他吧？
心头打定了主意，不死人微微点头。
晚点时候，不死人和玫兰莎分开，不死人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天火好像还在为自己在罗德岛上定居的事情跑上跑下。
本来想今天帮天火解决她的问题，免得夜长梦多，但现在看来只能延期了。
不过倒是也不急，毕竟天火都在罗德岛上留下了，以后肯定有大把的时间。
一边这么想着，不死人一边打开了自己房间的房门。
他还记着自己房间里的篝火，上午离开房间的时候，不死人就多扔了几块木柴进去。但烧了快一天，应该火也很小了，希望可别灭掉。
可不死人打开门之后，意外地看到了自己房间里的篝火正烧地旺盛。
篝火里的木柴似乎有人新添了火，刚刚被烧着不久，还没完全变黑。
正当不死人觉得奇怪的时候，他房间里的卫生间有了动静。
卫生间的大门被打开，一头白发的少女从卫生间里走出来。
湿漉漉的头发披在肩膀上，赏金猎人并不在意自己只是穿了一件最清凉的休闲装T恤。
她看了一眼不死人，然后一脸淡然地对不死人说道。
“能帮我把放在那边的衣服拿过来么？”
不死人回头看了一眼，正是斯卡蒂最常穿的一身作战服。
他也十分正常地拿起衣服来到斯卡蒂身边，交给她。
“谢谢。”
斯卡蒂对不死人道了个谢，然后一点也不避讳地在不死人面前开始穿衣服。
“什么时候，回来的？”
不死人又回到了篝火旁边，用插在篝火上的螺旋剑摆弄了两下木柴，免得木柴烧地不完全。
“刚回来，你这边要暖和一点，就过来洗澡了。”
斯卡蒂一边回答一边穿衣服。
两人的交流就像是最熟悉不过的人回家之后的日常对话。
他们没有一个人意识到，这场景应该有点不太对劲。
“篝火很舒服，出去的这段时间没有篝火，都有点不习惯了。”
不死人点点头，从旁边拿过一块木柴，掰开之后再扔进去填了一把火。
“嗯，挺好。”

255.海嗣的消息
等斯卡蒂换完衣服之后，不死人已经重新把篝火里面的柴火给收拾了一遍。
篝火的燃烧是有技巧的，要是摆放的方式不正确，没法把握火焰的大小，那烧出来会是浓烟滚滚的，而且火焰到处乱飘，大小不一致。
不死人对篝火的执念让他即便是拥有控制火焰的能力，也没有动用自己的权能，而是依靠从自己苏醒以来，自己摸索的能力，尽可能地让篝火还原成为以前他认知中的模样。
斯卡蒂把衣服穿好了，又用毛巾随意擦了擦自己的头发，还没干完，就来到篝火旁边坐下，顺手从旁边，把从食堂带回来吃的东西捞到自己的怀里，开始一点一点吃今天的固定饭菜。
今天食堂的定食是一套角峰做的谢拉格风味餐。
说起角峰，自从角峰来了罗德岛之后，还没有和不死人私下里打过招呼。
刚好也是罗德岛最忙的一段时间，初雪也没有来打扰不死人。
不过角峰已经和很多人搭上了线，成为了罗德岛比较活跃的几位干员之一。
纯粹是因为角峰在希瓦艾什家当管家的经历，让他什么都能干。
后勤组缺人了，有时候喊角峰过去帮个忙，修电路能搭把手，搬东西力气又大，就连底层能源组的几位萨卡兹员工都能和角峰搭上话。
更别说角峰的谢拉格风味餐在罗德岛还蛮受欢迎的，刚好正值冬季，谁不想要来一碗谢拉格式的肉酱浓汤？
而且，不死人还在火神那里听说，角峰对装备铸造也有一些心得，只是两人走的方向不太一样。但是聚在一起的时候，交流什么的让他们两人都颇有收获。
角峰好像很快就适应了罗德岛的生活。
倒是初雪没怎么出来走动，有人还见过初雪带着墨镜去罗德岛的超市里买漫画书。
这种掩耳盗铃的行为，倒是让许多干员对初雪的印象里多了一条可爱的标签。
毕竟，初雪有能力戴墨镜，却没办法把她那条毛茸茸的大尾巴也遮掩住，只要看一眼就无法忘记的毛茸茸大尾巴。
最近刻俄柏还在挂念着初雪的大尾巴。
纯粹是因为她以前没吃过这种毛茸茸的生物。要不是玫兰莎拦着，她差点就直接跑去问初雪，你的尾巴是什么味道了。
斯卡蒂不在岛上的这段时间，罗德岛的发展变化很大。但这些事情似乎和斯卡蒂没什么关系。
每当她回到罗德岛，就只是和固定的几个人交流，其他人很难看到斯卡蒂，这也和斯卡蒂故意和他们保持距离有关。
因此，斯卡蒂并不在意罗德岛有什么变化，或是又来了什么新的干员。
罗德岛对她来说，唯一的价值就是一个落脚点，以及一个能够获得更多信息的地方。
当然，现在还多了不死人，还有刻俄柏玫兰莎。
“这次，去干吗了。”
不死人的鼻子耸动了两下，他微微皱眉。
他从斯卡蒂的身上闻到了海水的潮湿与咸鲜味，更别说还有一丝隐藏在海风之下的腥臭和血腥味。
“很臭，是吧。我也觉得很臭。”
斯卡蒂嚼着面包，两个脸颊一动一动地，像是一只小仓鼠。
“在伊比利亚边境，发生了一些奇怪的事情，有座城市断绝了和外部的往来，只有部分赏金猎人能够进去。但是更离奇的事情还不是这一点。”
斯卡蒂顿了一下，她稍稍偏了一下脑袋，嘴巴里咀嚼的面包也被她吞下去，然后继续开口说道。
“有人说，那是一座不存在的城市，很少有人能够找到那座城市，只有在起雾的时候，才能勉强找到前往村落的通路。我在这个传闻里面嗅到了一点风声，想去找找看。”
“找到了？”
不死人问道。
斯卡蒂却摇摇头，她平静地说道。
“没有。”
她转过头去，看了一眼被她放在墙边的大剑，继续说道。
“不仅没有找到，我还遭到了袭击。伊比利亚边境开始频繁出现海嗣，我就当自己是过去处理海嗣的。”
斯卡蒂的神情一如既往，但不死人很敏锐地意识到了她话语中的危险。
“你听到，潮声了。”
“是的，我听到了。又一次听到了。”
斯卡蒂点头，说道自己故土的潮声时，她的神情终于发生了些许改变，两只好看的眉毛不再向外下弯，而是微微皱起，向外上翘。
“虽然因为有你的原因，并没有对我造成什么实质性的影响，也没有在我身上留下标记和味道。但是他们确实再找上了我，而且一点也没有留手的意味。”
斯卡蒂在伊比利亚边境呆了很长一段时间，这段时间她遇到的袭击，几乎和以前一年的时间里加起来的次数还要多，每天就要应付好几次刺杀。
有时候半夜睡觉，都会被耳边的低语惊醒，然后下意识拿起大剑砸在已经来到她身边的海嗣身上。
深海猎人的直觉与战斗能力，依然是刻印在她骨子里的东西。
这样的感觉，让斯卡蒂感觉自己回到了遇见不死人之前的状态，每天都在追杀与被追杀之间度过。但是没有人能让她在陆地上流血，哪怕是一滴。
“核心城的事情我听说了，有没有可能是...”
跟着不死人有一段时间，不死人对海嗣的态度，与对深渊的态度，出奇的一致。在斯卡蒂眼里，已经把不死人也当成了一位与她一样，追猎海嗣的深海猎人。
只是他们所使用的名词和目的不一样而已。
“不无可能，但是，几率很小。”
不死人摇摇头。
“海嗣，深渊，有差别。”
他能够感觉得到，海嗣的行动方式和深渊不太一样。
海嗣是针对部分的人进行袭击，而深渊则是无差别地想要扩张自己的势力。
虽然在斯卡蒂的眼里，海嗣和深渊，都是能够让人失去理智，失去自我的东西。但在不死人这里，两方的不同还是很明显的。
而且，能够影响塔露拉的深渊，在等级阶位。以及智商意识上来讲，都比海嗣要高上好几个档次。
不过也不能完全否定这种可能。因为从黑蛇的话语中，不死人意外地收获了许多。
当时，黑蛇所说的「他们」，还有蚕食不死人力量的事情，在不死人这里是完全没有印象的。
但黑蛇一副认识他的样子，都不知道黑蛇到底认识的是不死人，还是他体内的初火。
不死人有一种猜测，黑蛇并不是深渊的代言人，或者说他仅仅是深渊流露在外的一个影子而已。黑蛇口中的「他们」，正是那些盘踞在泰拉世界之外的恶鬼，而海嗣背后的那位正是其中之一。
不过这就很耐人寻味了。
根据斯卡蒂和不死人闲聊的时候所说，她们镇守的海底，在以前也是被他们封印住的怪物，他们深海猎人，正是要将这些逸散出来，影响到环境的因素全部消灭。
而在几年前的一次剧变之中，整个阿戈尔都与外界失去了联络，斯卡蒂也被迫流落在外，无法回到自己的故乡。从那之后，阿戈尔就变成了真正意义上的死地。
这个几年前，是否与不死人的苏醒有关？
许多的时间都是那么的巧合。
在不死人的了解中，塔露拉性格大变的时间，也就是几年前，而阿戈尔也是在几年前失去联络。
罗德岛也是在几年前刚刚建立，罗德岛的前身巴别塔，在几年前分崩离析。
这时间突然就凑在了一起，时间未免太过巧合了一些，巧合到不死人都没法将这些事情称作意外。
不过，总会有一个契机，是导致不死人苏醒的最直接事件。
这个事件到底是什么？
不死人的思维一下就转起来了，但是中间的阻塞感还是很重。
目前得知的消息还是太少，让不死人无法以现有的信息去推断事件的原貌。
但不管怎么说，比起刚到龙门的时候，那种两眼一黑，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已经好太多了。那时候只知道整合运动有自己想找的人，其他啥也不知道。
至少，现在还有好几条线留给不死人慢慢去找。
先是龙门的神将，再有就是卡兹戴尔的摄政王特雷西斯，还有就是斯卡蒂刚刚和不死人所说的海嗣。
不知不觉之间，不死人又有了让他继续走下去的目标。
这种感觉才是不死人熟悉的感觉，令他恍惚之间又回到了以前的模样。
“我听说，伊比利亚边境除了我之外还有一些其他的赏金猎人。本来我还找到了另一条线索，有人说见到了模样和我很像的赏金猎人，但可惜...”
斯卡蒂皱起了眉毛，刚刚洗过澡，像是一只刚刚被洗干净的洋娃娃一样精致。
“对方似乎不想见我，跟了好几次，都把我甩掉了。我也只是有一点猜测，不知道她到底是谁。”
“也是，阿戈尔人？”
不死人问道。
“应该是，看他们的描述，造型别致的武器，和我类似的战斗服，不出意外就是与我一样的深海猎人，闻到这边的味道，过来解决问题。但她那边掌握了什么情报，我是一点也不知道。”
斯卡蒂叹了一口气，她一直想办法找到其他的同伴，但除了幽灵鲨之外，谁也没有找到。
而且幽灵鲨也一直处于意识模糊的状态，很多事情都记不清了，就连维持基本的理性都是一件很难做到的事情。
“啊对了。”
斯卡蒂似乎想到了什么事，她眨了眨眼睛，说道。
“有人在伊比利亚附近，也见到了穿着一身黄金的战士，他的体型有点夸张，应该有三四米高，身体比例像是正常人放大之后一样，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
“有人形容，见到他战斗的样子，像一头狮子，凶猛狂暴，黄金色的闪电在血雨之间奔走，碾压过去。”
斯卡蒂本来只是随便说两句，她还顺便感叹了一句。
“三四米啊...好高，也不知道是什么种族的。”
却没想到，刚刚转过头，就看到旁边的不死人，藏在头盔下面的眼神目光灼灼。
他的声音不自觉有些沙哑。
“你说，狮子？”
“是的，狮子。”
斯卡蒂点点头。
龙门外环。
一位身高三米多的大汉来到了龙门，他背后的背包也大地不成样子，足足有一人高。但在他身上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背包一样，甚至有点小巧玲珑。
“你...等一下！先别进去！”
负责出入境的龙门近卫局成员颇为心悸地拦下了这位大汉，生怕他一生气，就是一巴掌拍过来。
而且他身后背着的，还有一柄足足有人拳头粗细的长枪，简直就像是神话故事里走出来的大力神一样。
“请...请出示一下你的身份证件！”
这位龙门边防警察说话的语气也不由地小了下来。
但那位大汉却并没有像是预计的那样凶神恶煞地。
反而是一脸茫然，甚至还有些和善地问道。
“啊？还需要证件吗？”
“是...是的先生！”
警察硬着头皮指了指旁边的站点。
“如果是第一次来到龙门，请到旁边去登记，再等待一下。走一套流程大概要半个...不，十几分钟。”
警察顿了一下，他继续解释到。
“龙门刚刚经历了一场大事，最近边防管控比较严格，还希望先生你能够理解。”
这位大汉很好说话，他点点头，甚至还伸出了自己蒲扇大的手。
“好的，谢谢你。”
这位警察胆战心惊地握住了大汉的手，稍稍摇了摇。
他觉得自己在这位大汉面前就像是一个玩具一样，只要他稍稍用力，自己就会散架。
大汉用力很小，和警察打了声招呼之后就去往旁边的站点排队。
周围的人全都把目光看向了他，这位足足有正常人两倍多身高的大汉吸引了全场的注意力。
终于到了这位大汉，他弯腰，弓着身走进站点。
站点房里面的天花板对他来说太矮了，自己甚至需要蹲着走。
来到房间面前，看着这仅有两米的门框，大汉在思考自己要不要蹲着进去。
旁边的警察非常善解人意地来到大汉面前，表示自己帮他进去递交材料。
大汉感激地点点头，然后把自己的身份文件，从他抱着的超大背包里拿出来，交给警察。
十几分钟后，一位通告的警察从房间里走出来，他拿着手中的文件大喊道。
“来自卡西米尔的翁斯坦先生，翁斯坦先生在吗？”
警察左右打量着，最后视线停留在了墙角。
大汉坐在墙角，旁边围着两个警察在检查大汉的武器里是否藏有暗格。
但他们只能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把长枪从地上抬起来。
大汉一边挠着脑袋一边转过头去和喊他名字的警察对上了视线。
“诶，这里。”
大汉对警察招了招手，尽管是坐下的姿势。但他的手还是轻易地就和房顶接触了，甚至还摩擦了一点灰尘下来。
“我就是翁斯坦。”
“这里是你的证件和文件...建议你找个安全的地方把证件放好。”
警察顿了一下。
“对于你来说，证件好像有点小了，要注意保护哦。”
大汉露出了爽朗的笑容，以及他亮闪闪的几颗牙齿。
“好的，谢谢啊。”

256.火焰中的黑影
和斯卡蒂又聊了一会儿，不死人又问了一些关于那个狮子骑士的事情。
但斯卡蒂也只是道听途说，她的性子，只要不是和她现在做的事情相关，都懒得去打听。
不死人一时半会儿问不到什么多的信息，也就把这件事情放在心里，准备啥时候去问问博士和凯尔希，看看罗德岛这边能不能提供什么线索。
毕竟比起自己一个人的渠道，罗德岛这种大型组织，肯定比不死人知道的东西要多得多。
在不死人这里烤了一会儿火，斯卡蒂的头发也干地差不多了。
本来斯卡蒂打算回去的，结果正当斯卡蒂准备回屋的时候，不死人的房门被敲响了。
不死人走过去开门，站在门外的正是某个刚从维多利亚来的术士。
“现在，你有空吗？”
天火站在不死人门口，她对不死人问道。
其实这个时候来找不死人，天火是有点犹豫的。但是想到了白天那个玫兰莎的表现，天火还是有些担心。
天火不是小孩子，更不是傻子。
都是女孩子，她自然是能够听出玫兰莎话里的意思，更何况玫兰莎本来就不太会藏事儿。
虽然暂时化解了危机，但是天火还是有些害怕自己会不会影响到玫兰莎。
毕竟玫兰莎在名义上，是自己的师姐。
当时玫兰莎故意问的那一句「没想到我还有个师姐」，其含义可不是字面上的这些。
玫兰莎是在说，我怎么没听说过还有一个女孩子是你的弟子？而且也在暗地里和天火表明，自己是不死人的大弟子这个事实，想要在天火面前站稳脚跟。
在天火面前，这样的行为有些幼稚地可笑。但玫兰莎后来的表现，又让天火对这个女孩儿产生了一些别样的兴趣。
玫兰莎也是很有亲和力的人，她们不可能因为都对不死人抱着别样的感情就因此争风吃醋巴拉巴拉的，玫兰莎只是一时间没想通而已。
天火对玫兰莎的印象也没有因此而变得糟糕，而是在了解到了玫兰莎的情绪之后，发现玫兰莎意外地有些可爱。
也正是因为玫兰莎有些可爱，天火才会担心玫兰莎的状况，想来单独和不死人聊聊天，了解一下自己的这位大师姐。
或许其中确实包含了一些，其他的想法。
比如探探不死人的，口风。
毕竟玫兰莎的表现也让天火有一些危机感。
实际上天火也没有非常认真地把不死人当做自己的老师。虽然不死人确实给天火打开了一道大门，她也确实从不死人这里得到了许多超出常理的知识。
但两人毕竟并不是一开始认识的时候，就是以不死人为主导的关系。反而天火是主导，不死人才是配合天火的那一个。
这就让天火对不死人的态度变得有些奇怪，一边对不死人教授给她的知识非常尊敬，一边又觉得自己和不死人或许并不算是纯粹的师徒关系。
这也在无形之中催促着天火离开维多利亚来到了罗德岛。
说直白一点，不死人是天火的老师，天火又曾经是不死人的上级。
这本来就很难让天火以单纯的尊敬态度对待面前的人。
更别说，今天天火还在不知名的情绪下催促着她自己，做出了那种事。
老实说，就在天火差点把手放到不死人手掌上的时候，她甚至有一种奇异的背德感，这是毫无缘由的，但她真的觉得这样很刺激。
却没想到，当不死人开门之后，在房间里居然有另一位女孩子。
而且，白发红瞳，不知为何，这瞬间就让天火升起了一股不祥的预感。
天火的目光转向了斯卡蒂，斯卡蒂看了一眼天火，把视线转回到篝火旁边。
“有事？”
不死人开口问道。
“啊...想和你聊聊，顺便解决一下和法术有关的问题。”
天火赶紧表明自己的来意，希望得到进入不死人房间的门票。
不死人当然不会把自己的弟子关在门外。
放天火进来之后，本来天火准备好的话题和说辞一下就被斯卡蒂的存在堵在嗓子眼儿。
不死人反而非常平静且放松地来到了篝火旁边，示意天火坐下。
天火坐到了篝火旁边，她是第一次见到不死人坐在篝火旁边，从来都是不死人到她那里去，她还没有到不死人的屋子里做客过哪怕一次。
可即便是第一次来到不死人的房间里，天火也下意识升起了一种温馨与熟悉的体感。
让她有这种奇怪体感的原因，就是因为面前的这一从篝火。
有咒术之火在身，天火能够感受到在她面前的这团篝火，到底拥有着何等的能量。
尽管那是不死人用初火催生的凡火。但毕竟是沾染了初火的气息，这让天火对篝火也产生了一种奇异的渴望感。
她下意识地伸出了手去，凑到篝火旁边。
但就是这时，不死人抓住了天火的手臂。
“小心火焰。”
不死人沉声警告。
“它是，你的助力，也是，堕落的，根源。”
天火这才如梦初醒，她赶紧收回了自己的手，好好地揣在怀里。
一身的冷汗很快就将她的内衣打湿，心里也哇凉哇凉的。
如果不是不死人阻止，天火就真的要用自己的手去接触那样的高温了。
虽然这样的火可能没法对天火造成什么伤害。但这已经暴露了天火的问题，以及她咒术之火里面的问题。
她确实，没有办法百分百管控好自己的欲望。
“慢慢来，不要慌张。”
不死人怎么会看不出天火的异状，他一边安慰天火，一边抓住天火的手掌，向上翻起，然后说道。
“咒术之火，让我，看看。”
天火意识到了事情并不简单，不过被不死人抓住了自己的手臂。
几乎没有和异性有过接触的大小姐身上竟然有些发麻，她的耳垂不知何时已经有些泛红了。
但她还是从掌心中升起了深沉的火焰。
这火焰赤红，在中心保留了一丝暗沉的黄色，正是使用咒术的媒介，咒术之火。
但不知为何，就在那咒术之火的周围，竟然因绕着丝丝不易被人察觉的黑气。
粗粗看过去，只当是火焰燃烧会产生的焦黑气体，但不死人一眼就能察觉到它的本质。
不死人猛然抬头，他看向自己面前的天火。
“你在，练习，深渊法术？”
所谓的深渊法术，就是以与深渊有关的力量作为基点，所驱动的咒术。
这并不是什么禁忌，实际上，在不死人终结传火的时代，已经有很多咒术师开始学习这些法术。
而不死人自己也会这些法术。在他看来，只要能够明白自己在做什么，力量都只是工具，没有高低贵贱之分。
就如同爱国者一样，他身上有着作为内卫，被封禁的深渊之力。但他依靠自己的力量，压制着深渊不对他造成影响，这固然有着那力量已经被封禁过一次的原因。但大部分原因，则是因为爱国者作为战士的本质是抗争，他有着足够的精神力去抵抗侵蚀。
但天火不同，她本身只是一个术士，又是一个并不明白深渊恐怖的术士。
那萦绕在咒术之火周围的丝丝黑气，就是对天火异状最好的解释。
如果是天火开始探寻深渊法术，那她控制不住自己的咒术之火，也控制不住自己，开始学习魅惑这样的高难度咒术是必然的事情。
可是，天火愣了一下，当即摇摇头。
“我没有学习深渊法术，我一直谨记你的言语，一点去碰深渊法术的意思都没有。”
听不死人这么一说，她也明白，自己的咒术之火可能是真的出了问题。
原本以为，自己会突发奇想去学魅惑，是有其他的原因。但现在看来，可能并不只是天火自己的欲望导致的。
“我可以保证，我就连在脑海中翻看深渊法术的意思都没有，一次都没有查看过有关它们的信息。在得到你的许可之前，我不会探寻那些力量。毕竟现在的知识已经足够我研究好几年的时间。”
天火信誓旦旦地说着，她的神情也很正常，这让不死人不仅有些疑惑。
不死人今天在人事部已经安抚了一次天火的体内的咒术之火，按道理来说，深渊应该已经...
不对，重点错了。
不死人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如果天火没有探寻深渊的力量，那她咒术之火中的深渊气息，是怎么回事？
沉思片刻，不死人开口问道。
“维多利亚，有没有，什么变化？”
察觉到不死人现在的状态非常严肃，天火也收起了自己心里哪一点旖旎的小心思。
她开始回忆自己在离开维多利亚之前的情况。
“嗯...我不记得有什么变化了，应该也没发生什么大事...啊对了。”
天火眨了眨眼睛，她不太确定地说道。
“如果一定要说什么的话，那就是伦蒂尼姆流传着一些不太好的传闻，听说即将会有大事发生在伦蒂尼姆，而且与德拉克一族有关。”
“德拉克？”
不死人转过头去，看了一眼斯卡蒂。
斯卡蒂和不死人同时想到了一个人。
塔露拉。
“反正就是王党相争之间的事情，维娜小姐前段时间也很忙。本来前段时间我离开之前还想着要去拜访一下维娜小姐，看看她有没有你的消息，却连她的人影也没见到。”
本来不死人还以为天火就是来学法术的，却没想到从天火这里了解到了一些意想不到的信息。
天火都没能察觉到自己什么时候沾染上了深渊的气息，说不定整个伦蒂尼姆就潜伏着新一轮的威胁。
维娜是没可能的，也就是说维多利亚的敌人或许不在内部。
不死人又低着头思考了一会儿。
就连天火都觉得有些疑惑的时候，不死人抬起头来。
他的右手亮起了金黄色的初火。
当初火升起的时候，天火手中的咒术之火的火势突然就被压了下去。
与此同时，一种奇异的渴望感从天火的内心升起。
“控制，心神。”
不死人低声说着。
天火赶紧闭上双眼，不再去看初火。但即便是闭上眼，天火也能感觉到初火那致命的吸引力。
而就是在下一刻，天火就感觉到了犹如全身都被灼烧一样的疼痛。
“啊！嘶...”
那一刻，天火先是忍不住惊叫出声，随后就是身体一边颤抖，一边倒着吸气。
自己的咒术之火似乎是遇到了天地，初火正猛烈焚烧着天火的咒术之火。
这看起来十分离奇，但在旁观者斯卡蒂的眼里，她分明就看到了不死人手中的火焰，将天火手中的火焰包裹，捕食。
整个过程并没有持续多久，仅仅是几秒之后，不死人就撤回了初火，同时一把接住了全身都失去力道的天火。
天火向前倒下，靠在不死人的怀里，猛烈吸气，脸色发白，嘴唇也不住颤抖。
但天火手中的咒术之火，已经重新变回了原样，仿佛是更加发亮了一些，其中蕴藏的黑气也消失殆尽。
“维多利亚，要出事了。”
不死人一边说着，一边起身，将天火抱到了自己房间里唯一的床上去，为她盖好被子。
天火很快就在痛苦之后的舒适感中沉静地睡过去。
刚刚不死人用初火为天火净化咒术之火，咒术之火与生命本质相连，天火自然是会察觉到无法抑制的痛苦。
这样的痛苦虽然结束了，但天火还需要好几天来休息。
被深渊在悄然之间吞噬的生命本质，需要一段时间来恢复，天火这几天恐怕都会缺乏睡眠了。
“我要去，找博士。”
不死人拿起放在墙边的大剑挂在背后，他回头对斯卡蒂说道。
“我走了，你随意。”
“我帮你看着你的弟子，顺便在你这儿借宿一晚。”
斯卡蒂也需要休息，她靠在墙壁旁边，抱住自己的大剑说道。
“等你回来再说。”
“嗯，好好休息。”
不死人点点头，随后推门而出。
本以为自己可以休息一段时间，却没想到这么快就有问题找上门来。
而且，还找上了天火。

257.跨越千万年的会面
天火反应出来的问题非常严重，严重到了不死人会直接去找博士的程度。
首先，天火与不死人有过一段时间的接触，体内也有不死人沾染了初火气息的咒术之火。
那么，天火只要保证自己并没有主动探寻过深渊法术的秘密，那就说明天火沾染深渊，绝对不是自己的原因，而是外力。
既然天火在维多利亚伦蒂尼姆的时间里，都会沾染上深渊的气息，那么其他人呢？
根本就没有停下，不死人罕见地，在没有人通知的前提下，来到了办公区。
咚。
不死人推开大门，此时，博士和凯尔希等精英干员还在开小会。
看到不死人冲进来，凯尔希第一时间就反应过来，一定是有什么特殊的事情发生了。
不死人看到房间里有那么多人，他皱了一下眉毛，开口说道。
“抱歉，打扰。我有，急事。”
说完，博士看向了凯尔希。
“还有，多久。”
“今天的会议就到这里，剩下的事情明天同一时间继续开会。”
凯尔希把手中的文件放下，看样子他们也已经差不多了。
煌和Ace等人心中一个咯噔，他们从没看过不死人这么严肃的模样。
这才刚刚把核心城的事情解决掉，怎么又有大事发生了？
不过精英干员们还是暂时收起了心中的疑惑，纷纷带着自己的文件离开会议室。
门被迷迭香关上，然后不死人来到桌前。
“发生什么事了？这么着急？”
博士也有种不祥的预感，不死人要说的事情恐怕很严重。
“维多利亚，要出事了。”
博士和凯尔希对视一眼，示意博士坐下慢慢说。
几分钟之后，不死人把自己从天火身上看到的情况，再加上对深渊的描述和猜测给两人说了一遍。
凯尔希和博士都明白不死人是什么意思，这两个人知道深渊的重要性。
“你的意思是，维多利亚很有可能已经被深渊势力盯上了？”
博士仔细确定了一下不死人的说法。
“而且，已经有人用不知名的手段，开始往伦蒂尼姆里面投放深渊物质。”
“是。”
不死人点点头。
天火的体质已经属于是深渊气息见了要绕道走的级别。而且天火自己的记忆里也没什么特别的经历让她遇上什么特别的人。
也就是说，天火是在无意间染上深渊气息的。
或是日常吃食，或是每天看到的什么东西，也有可能只是呼吸。
总而言之，维多利亚的情况很奇异。但不死人也不知道具体原因，只能来找博士和凯尔希寻求对策。
“首先很感谢你能来通知我们这件事，不死人先生，罗德岛正准备前往维多利亚。”
凯尔希破天荒地对不死人说出了一句感谢。
年龄成谜的凯尔希，虽然不知道深渊到底是什么，但她至少也道听途说过有关深渊的事情。因此对于这样位置的东西，凯尔希这种学者是最能明白它们的威胁。
“同时，罗德岛本部也受到了维多利亚驻守干员的报告，报告里说，维多利亚的居民在这段时间里，频繁出现了头疼，身体瘙痒等症状，还有严重的呼吸道疾病。”
凯尔希低头看了一眼文件，似乎他们刚开会，说的就是维多利亚的事情。
“罗德岛已经打算派遣人手先行进入维多利亚，尝试和那里的人搭上关系。”
“如果，需要帮助。可以，找我。”
不死人说道。
“我认识，阿斯兰，王党。”
“我知道，在资料里有写，你和阿斯兰目前的领头者有着非同寻常的关系。但罗德岛不能现在就明摆着出现在维多利亚。”
凯尔希摇摇头。
“刚结束与整合运动的战斗，我们还需要时间缓和。而且...”
凯尔希顿了一下，她说出了一个人的名字。
“特雷西斯。这个人，是罗德岛的大敌。当然，你已经从塔露拉的话里听到过这个名字的，我可以告诉你。维多利亚的变故，百分百与这位卡兹戴尔的摄政王脱不了干系。”
“W正在回卡兹戴尔的路上，罗德岛也需要更多的准备去应对维多利亚可能发生的事件。你的消息已经足够珍贵，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我们吧。”
凯尔希的能力足够，不死人能够放心地让凯尔希去查这件事。
他的情绪微微缓和，不死人只是不希望在维多利亚发生了像是在火之时代的小隆德一样的事件。
如果真让深渊彻底在地上占领了一个王朝，那么事情就再也没有转机，有前车之鉴，这种事就绝不能再发生在泰拉。
“这段时间你就好好休息一下...啊对了。如果还有什么发现，请随时来找到我们。”
凯尔希想了想，她又说道。
“等过两天，我会把最新一批出来的应急理智顶液送到你的房间里去，这几天还在制造。”
“不急。”
不死人摇摇头，现在倒是不急着用，他毕竟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做。
“过两天，我要去，龙门。”
“大炎的事情么？”
凯尔希点点头。
“刚好，再过一周左右，就是大炎的节日，魏彦吾在这个时候要和你说的事情一定不一般。而且，你是有去大炎的意向吧？”
“是。”
不死人并未掩藏自己离开的意愿。
“他们说的，神将。我很感兴趣，那里，或许会有，其他的，线索。”
“需要我们派人跟着你么？”
经过核心城事件之后，不死人和罗德岛的关系愈发稳固，包括不死人对凯尔希和博士以及阿米娅的态度都有一些小的转变。
不死人是一个难得的合作伙伴，罗德岛不会限制不死人的行为，这并不代表他们会愿意就这样轻易断开和不死人的联系。
“不用，我一个人，就够了。”
不死人想了想，他正准备再问一下凯尔希有关玫兰莎的事情，不知道玫兰莎什么时候可以通过罗德岛的正式干员测试。
虽然玫兰莎的实力已经足够，但是在名义上，她仍然是罗德岛的预备干员，需要接受预备干员的训练。
而且不管如何，玫兰莎也是预备队的人，她的作战风格不仅有不死人的影子，也已经快习惯了作为小队出战。在成为正式干员之前，玫兰莎还有一些东西要学习。
不死人想问玫兰莎的事情，就是在想什么时候能带着玫兰莎跟着一起出去跑一跑。
也就是这个时候，凯尔希手中的通讯器却响了。
凯尔希对周围两人比了一个手势，让他们收声，然后抬起通讯器接通的通讯。
“是我，凯尔希，梓兰有事么？”
“嗯？大汉？”
凯尔希脸上的表情一开始还很平静，一如既往的一切尽在掌握的模样。
但博士和不死人眼见凯尔希脸上的表情越来越扭曲，简直是精彩。
“你先等等，让他休息一下，我马上就过来。”
凯尔希挂掉了手中的通讯器，她有些头疼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发生什么事了？”
今天的事情有点多，博士上前一步问道。
凯尔希并没有回答博士，而是看向不死人，她意有所指地说。
“能请你现在跟我去一趟人事部吗，来了一位客人，可能与你有关系。”
“我？”
不死人愣了一下。
这几天怎么天天都有人和自己有关系？
先是天火，总不可能玛莉娅也跑过来了吧？
与此同时，罗德岛人事部。
三米多高的大汉直接一屁股坐在人事部的地上，他的身高和体格，不允许他坐上那个被他称作小板凳的沙发上。
虽然面前的这个小姑娘一个劲地跟他说，地上凉，坐沙发上。
但他害怕自己把沙发压坏了，还没等进入罗德岛呢，就先背上了一笔欠债。
“刚刚我已经通知了凯尔希女士，有关您的信息也已经递交过去了。非常感谢您的信任。”
即便是气场强如梓兰，在面前这位大汉的视线下，也有些瑟瑟发抖。
不是因为害怕，这种感觉非常奇怪，明明他并没有对你表现出什么危险的动作，也没有任何要攻击你的信号的。但是在他的视线下，你就是会不自觉地畏惧面前的这位战士。
翁斯坦点点头，他对梓兰露出了一个爽朗的笑容，亮闪闪的牙齿露出来。
一头精干的白色短发让他看起来非常有男性魅力。
只可惜，他真的太大了，大到让人有些不能理解。
“没事没事，没想到罗德岛规矩还挺多的。”
翁斯坦不是不能理解，他在泰拉大陆已经生活了很久，这些事情已经司空见惯了，只是随口一说而已。
时间并不是一件拥有纪念价值的事物。对他来说，过往的千万年间，都没有来到泰拉大陆上的这几百年有意思。
他已经渐渐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凭借着他永不死亡的灵魂与坚毅的战意行走于世间。
即便岁月将他的力量也几乎夺走。但只要他仍然能够拿起长枪，他就仍是传奇。
不过，这位传奇在刚刚的体格测试中似乎让所有人都刷新了自己的三观。
仅仅是肉体强度，就已经超过了现有记录的所有干员。
就连斯卡蒂这样神秘的阿戈尔人，也没法与他做比较。
他身上的血肉，就是一件无法撼动的战甲。
而且，物理打击能力也不是盖的。
在经过不死人的摧残之后，力量测试传感器再一次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
上一次，不死人是用自己的拳头，将面前装着特殊传感颗粒的容器打穿。
但这一次，翁斯坦一拳头，直接将他面前的容器彻底砸扁。
是物理意义上的砂锅大的拳头。在翁斯坦一拳压下去的时候，站在玻璃观察室的干员们似乎都能感受到那猛烈的风压。
无数像是小钢珠一样的传感器从容器里面爆开，外部经过再次加强的金属容器，几乎变成了一张铁板。
翁斯坦在收手之后，他甩了一下自己的手掌。
“这玩意儿还挺硬的。”
也就是这一幕，彻底让在场的所有干员直接呆住，然后下一刻就给凯尔希打过去了电话。
结束了自己的数据测试之后，翁斯坦回到了人事部，一路上经过他的干员都不免绕开他走，似乎有些畏惧他的模样。
翁斯坦也不以为意，这是正常情况。
在人事部又等待了一段时间，梓兰在这期间也没敢说话，那种奇异的威压让她收起了自己想要问问题的心思。
还是让凯尔希来处理这件事吧，与她无关了。
不过多时，会客室的大门被推开，走进来的四个人影。
阿米娅本来还在休息，但一个电话就被凯尔希从房间里喊了出来。
作为罗德岛的领袖，这种时刻他必须出面。
“你好，我是罗德岛的领袖，阿米娅。”
站在翁斯坦的面前，阿米娅只是惊讶了一瞬间，随后就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伸出手和翁斯坦握手。
阿米娅似乎并没有和梓兰一样被翁斯坦奇特的气场所影响，她神色如常。
翁斯坦有些好奇地看了一眼在他面前的小不点。
情绪很平静嘛。
不错。
翁斯坦伸出手，抓住了阿米娅的小手，很温柔地碰了一下，也没有用力。
“我叫翁斯坦，是一个云游四方的骑士。”
翁斯坦刚说完了自己的名字，他就感知到了一个灼热的目光看向了他。
三米高的大汉慢慢收回了和阿米娅握住的小手，抬起头，看向了四人中站在最后面的那位战士。
博士和凯尔希顺着翁斯坦的目光回头看去，下意识朝两侧让开一步，露出了站在最后面的不死人。
“翁斯坦？”
不死人声音略有沙哑。
“王下，四骑士之首，狮子骑士，翁斯坦？”
翁斯坦眯起眼睛，他的嘴角也忍不住咧开。
“好久没听过有人这么称呼我了，还真是怀念啊。”
翁斯坦与不死人对视。
“你就是传说中的那位天命不死人？”
“你才是，传说。”
不死人上前两步。
“只可惜，那时候，没能遇见你。”
“现在碰面也不算晚。虽然已经不在罗德兰，但还能见到故人，这感觉很不错。”
翁斯坦对不死人露出了爽朗的笑容。
“要不，打一架再说？”
不死人沉声回应。
“求之，不得。”

258.狮子骑士!
很快，不死人要和翁斯坦打架的事情就传遍了整个罗德岛。
主要原因不是在翁斯坦，而是在不死人。
不死人的名声在罗德岛上可以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与整合运动一站中，Ace和煌等人，包括阿米娅都对不死人推崇至极，事实也正是如此，没有不死人，他们就会被交代在核心城。
不管是爱国者，还是塔露拉，都是有不死人的帮助才真的能成事儿。
但重点不是这个，重点是，不死人本身也有很大的粉丝基础。
可能不死人自己都不知道，罗德岛上，已经有不死军团的罗德岛分部了。
而作为罗德岛分部的军团长，自然就是玫兰莎来当。
玫兰莎也没怎么管，就只是偶尔去看看自家老师的粉丝都是一群什么人。
结果她在好几次粉丝活动聚会里，见到了阿米娅，Ace，Scout。
甚至就连临光也偷偷跑过来在墙角蹲过几次。
玫兰莎只觉得有点离奇，后来就没有怎么参加过活动了。
本来今天就是上班的时候，他们在会客室对话，人事部外面的走廊上也来来回回有人走动。
凯尔希他们进房间的时候没有关门，走廊上的干员们看到不死人在场，就下意识停下来听一下发生了什么事儿，刚好就听到翁斯坦约战不死人。
不死人还答应了。
这下可好，罗德岛内部网络直接炸开了锅。
负责实战测试的那些员工小脸唰的一下就白了。
训练场里还有一个发力传感器还是坏的没修好，这两人如果要用训练场，那不得直接把整个训练场给拆了？
实战训练场那边的干员一边脸色发苦，一边又赶紧招呼人来帮忙，先把训练场给清理出来，不然人家约战也没地方打架。
结果这边刚开始动手收东西，那边就有消息传过来，说是不死人先生和翁斯坦不会在训练场打。
这下好了，不用花时间来收拾训练场了。
但是问题来了，他们不在训练场打，那要去哪儿打？
训练场的工作员工并没有关注这个问题，他们正忙着敲锣打鼓庆祝自己今天不用加班。
但另一边，罗德岛维修组的员工可就慌起来了。
“他们现在在往哪儿走？”
一位老罗德岛员工非常关注这个问题，在罗德岛内部网络公共聊天频道里问了一句。
“他们刚从人事部出来，现在好像是在...往甲板走？”
“...”
一瞬间，罗德岛舰船维修部门的现场一片死寂。
所有人的脸上都挂满了惊恐。
他们是打算把罗德岛拆了吗？！
“今天谁都别想睡！甲板修不好不准睡觉！”
“头子！你怎么了头子！”
“糟糕，快喊医疗部的人过来！头子好像心脏病发了！”
“头儿！你别这样啊！你带我走吧！”
不过，不死人和翁斯坦只是经过了甲板，他们从甲板那边的电梯一路下到了车库。
站在甲板上等着围观的干员们也跟一起跑了下去。
却见到不死人和翁斯坦竟然在Ace的引导下坐上了车。
“他们这是不会在岛上打了？”
有人在公共网络上发了一张两人坐上车的图片，顺便配字。
“看样子要出去，不过这样也好。”
“你们...有人想请个假出去看看的没？”
“？”
“？”一连串的问号打下来，然后整个公共频道都寂静了。
只因为最后一个问号的头上，ID明晃晃着写着三个大字。
凯尔希。
不过，沉默了好几分钟之后，不死人的车子都已经开远了。
就在这个时候，公共聊天室里又发出来了一句话。
“有人想跟上去的吗？我让煌开车，我们车库调个车一起跟上去？”
头像是一个奇怪兜帽的人突然发话。
“凯尔希医生刚刚跟我说，这几天大家都辛苦了，也算是休息一下，没什么问题的。”
这还没说完，这个奇怪兜帽人又@了一下Id叫做「凯尔希」的账号。
“@凯尔希医生，是吧？”
凯尔希半天没回话，又过了一分钟。
人事部那边似乎传出来了一阵轻笑，然后就见到公共聊天室里凯尔希发出了一条信息。
“工作岗位必须有人在，看完就回来。”
然后没过几秒钟，整个公共聊天室又炸锅了。
“好耶！博士好耶！”
“博士我爱你！”
“冲冲冲！在哪儿集合？”
“车库车库，我收拾一下就去开车，要来的快点跟过来哦！”
“好可惜！我这边这批东西还没入库完，我也想去！”
“一会儿我们开个直播不就行了，内部观看，你们一边入库一边终端上看嗷！”
“好诶！”
没过多久，车库里，煌又开了一辆能够装下二十多个人的车，来到了车库的中间。
博士领着阿米娅，还有一群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干员坐上了车。
其中依稀能够看见紫色猫猫头，还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本来还在啃东西吃的金发傻狗，以及悄悄混进来的有着毛茸茸大尾巴的某圣女。
天色都已经有点晚了，没想到大家还有这样的热情。
等到所有人都坐齐了之后，煌一脚油门，在守车库的干员注视下，跟上了远处已经快成为小黑点的大货车。
为什么用大货车？
哦，因为翁斯坦坐不下，他只能坐货车后面拉货的车厢。
在荒野随便找了个地方，Ace把不死人和翁斯坦放下来，他自己则是开车远离大概有几百米远的样子。
看着Ace这种慌乱的模样，翁斯坦觉得有些好笑。
“一直都只是从别人口中听过你的名号，我还没来得及亲眼见见你是什么模样。”
翁斯坦拿着自己手中的长枪，他不紧不慢地和不死人说道。
“你是开启传火时代的那一位，是吧？”
“是我，熄灭了，火焰。”
不死人轻声说着，他把大剑从自己的背后放下。
“也是我，杀死了，葛温王。”
“两次么？灰烬墓地真的有用？”
翁斯坦有些疑惑地问道。
“我一直以为，在那位大学者的发明之前的薪王都无法走出初始之火。却没想过你是在灰烬中重生。”
“我也，很疑惑，我不明白。”
实际上，不死人能够苏醒，这件事就已经足够离奇。
强如葛温王，太阳战士索拉尔，这样的人物，都只是残存在初火之中。
他又如何能够二度苏醒，以残躯终结了传火的时代？
“或许，这都是初火的选择吧。洛斯里克的时代中，薪王能以残躯延续，却也没法令初火为之开路。”
翁斯坦刷了个枪花，然后一下将枪顿在自己身侧。
“唯有你，无名的英雄，能够跨越千万年的时空，来到如今的世界。”
“我曾在，古龙顶端，见过你的，物品。但是，世界终结的时刻，你在哪儿？”
不死人问道，这是一个他很在意的问题。
翁斯坦是怎么活到现在的？不死人有初火唤醒，那翁斯坦呢？
“绘画世界，也是你所留下的奇迹。”
翁斯坦说道。
“我在绘画世界中沉睡了千万年，具体的时间，没人能够记住，离开古龙顶端之后，我自觉人生再无追求，在已然扭曲的世界中行走，最后还是被传闻吸引，前往了绘画世界。”
“你有没有...”
不死人正想问一个人，但翁斯坦却摇摇头，不死人还没说完，他就开口说道。
“最后的系火女是么？我进入绘画世界之时，隔着老远见过她一两眼。但在我重新苏醒之后，就在也没有找到过她的踪迹。”
“按理来说，系火女与初火关系匪浅，初火熄灭之后，她也会失去不断重生的力量，成为常人感受生老病死。但令人意外的是，我前往绘画世界的时候，世界已经陷入黑暗长达百年，她看起来仍然十分年轻。”
翁斯坦知无不言，但即便是他，也没法知晓全部。
他是神族，但不是神明。
“你认为，她活下来了？”
不死人抓住了重点。
可翁斯坦又摇摇头。
“我不知道，我苏醒之后，许多在绘画世界繁衍的居民们也在往绘画世界之外走。但那时候我没有惊动任何人。就连那位绘画世界的主人也没有去见。”
“有关系火女的消息，我并没有注意去搜索。”
话已至此，不死人垂下眼眸，他微微点头，随后，握紧了手中的大剑。
翁斯坦眯起眼睛，抬起竖在身侧的长枪。
两人都陷入了沉默，但也都在瞬间就进入了战斗的状态。
没有互相试探的意思，不死人的剑身上即刻就燃起了橙红的暗沉火焰。
站在他面前的是王下四骑士之首，是在猎龙时代就已经闻名的狮子骑士，更是奇迹「金石之誓」的其中一位主人公。
无数古龙在他手中折戟沉沙，他的枪足以穿透厚重坚硬的龙鳞，将他们的生机断绝。
即便是如今不死人与他都不在巅峰。但只要意识还在，潜藏在灵魂中的不灭战意也已经足够。
滋...
翁斯坦的长枪是类似十字形的，沿着整个枪柄，有金黄色的雷电蔓延至枪尖，那是属于他的力量，暴虐的雷电能够穿透古龙的鳞片，也是狮子骑士从葛温王处分得的力量。
又是一阵对峙之后，翁斯坦率先将枪横在身前。
就是下一瞬，只能见到一道金黄色的影子在战场上划过，吱呀的雷电顺着金黄色的影子一道向前突进，在空气中与人的视网膜上留下了有如老树枝干一般的纹路。
举枪突刺，仅仅是这么简单的动作，在翁斯坦的手中却恍若诞生了生命一般，人随枪动。那刺目的黄金雷电，在刹那之间就已经来到了不死人的面前，枪尖直指不死人的头盔。
恍若下一秒就要将不死人的脑袋整个贯穿，挂在枪刃之上。
但即便是有如彗星一般略过的长枪，也并没有刺中目标。
不死人只是微微蹲下，向侧边侧身，就躲过了这势若流星一般的突刺。
不死人脚下微动，架在身侧的大剑，已经横斩出手。
火焰是在剑身旁形成两翼，剑尖就要画出一道完整的圆弧，将面前的血肉斩为两半。
叮！
枪柄被使枪人握住枪尾，竖挡在侧面，翁斯坦低声嘿了一声，然后抬起左腿，一脚蹬在不死人的胸口。
砰！
一道肉眼可见的扩散波从翁斯坦的脚底与不死人的胸口接触的地方扩散开，吹飞了两人身侧的泥土与草灰。
不死人被这巨力一撞，整个人直挺挺地飞出去，又稳稳地将脚扎根在地面。
但余力未消，不死人的脚底在泥土上划出了一条长达两米的拖痕，这才重新半蹲下来，双手握住剑柄。
远远观望的大车上，众人眼睛都要瞪掉了。
这翁斯坦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何方神圣？
竟然在第一次与不死人的交手中就能看似居于上风，还一脚将不死人蹬个老远。
临光松了一口气，她也是明目张胆混进队伍中的一员，听说自家老师来到了罗德岛，还要和不死人先生约战。
她是见过不死人的神威，生怕这场战斗是一边倒。
但看起来，自家老师也不弱半分。
“...”
不死人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甲胄。
只能说，不愧是神族的战将，不愧是王下骑士之首。
即便他有三米之高，身形动作依然灵巧稳健，更别说猎龙巨力。
在力道上，不死人也不敢说自己稳压他一头。
念此，不死人手中大剑上的火焰愈发猛烈。
“这么快就对我起手有了反应。看样子，你是见过王城留下的幻影了？”
翁斯坦话语间带着浓浓的惊异。
“是。”
不死人点头。
翁斯坦的刺击，不死人可是好好领教过其威力。虽然起手看似迟缓，但在出枪的那一刻就已经抵达面前，快是一等一的快。
“那我就不客气了。”
说着，翁斯坦手中雷电愈盛，将整个长枪完全覆盖，而他仅仅是前踏一步，就在地面留下了不小的凹陷。
下一刻，又是一道完全看不清人影的黄金幻影，雷电纵横。
叮！
不死人手中长剑卡死了长枪侧边的横刃，将枪头摆向身侧。
随后，他举起的左手上，雷光涌动，竟与翁斯坦枪身上的雷电如出一辙。
不死者捏紧拳头，那犹如枝丫一般的雷枪就从拳头两侧涌出。
凝神踏步向前，将手中的雷枪猛然下刺！

259.从未离开过?!
轰隆！
雷电有如战旗一般被人用力扎在地上，而那金黄色的雷电竟然犹如树木的枝干一般，向地下深深扎根，又朝着两侧不断延伸而出，在地面上向四周不断蜿蜒爬行。
那金黄色的雷电根本就没有直接在地面上的存留的想法，又在那犹如小巨人一般的大汉脚下盘旋了两圈之后，最终还是向地下渗入。
翁斯坦在看到不死人左手雷枪的那一刻，立刻神色一变，就当即侧身躲过这来势猛烈的一击雷枪。
哪儿想到，这可不是一击简单的雷枪，而是将雷电刺入地下，专注于眼前方寸的奇迹。
奇迹「雷电柱」。
这个奇迹，翁斯坦见过了无数次。
那是一个讲述被遗忘的猎龙方法的奇迹。
在猎龙之战中，若非神明，想要直接使用雷电的力量贯穿龙鳞，可不能仅仅使用投掷的方法。
必须直接在龙身上刺入雷电柱才行。
看不死人手中色泽金黄的雷电，翁斯坦毫不怀疑，就算是乌薪王葛温亲临也不过如此。
这已经不是普通的不死人能够达到的程度了。
翁斯坦再一次确定了自己的想法。同时，再咬着牙，强势抬起已经被电地麻痹的左腿向前踏出一步。
手中长枪自下而上挑出，又在不死人的大剑上猛地一抬，遍布雷电的长枪顺着金属大剑传导至不死人的手甲上，却并没能给不死人带来任何的不适感。
不过是，雷电而已！
不死人再抬剑格挡，自己又顺着长枪向前推出两步，手中的大剑也沿着翁斯坦手中长剑的边缘向前不断滑动，带出丝丝火星，眼见就要划在翁斯坦裸露在外的手掌上！
此时，不死人刚好来到翁斯坦大腿前，他就要继续将大剑上抬，一剑斩在翁斯坦的手臂！
砰！
翁斯坦反应也是极快，适才麻痹的右腿刚刚恢复，就踢在隔着不死人的下半枪身。
手上稳住后半部枪身，整个长枪就像是警钟一般不断震颤，将不死人的大剑向外一抖，又碰撞出几声清脆的钢铁碰撞声，脱离了险境。
不死人不依不饶，他眼见正手斩击被翁斯坦正面化解。当即将大剑顺着惯性朝着左下方甩出去，又用右手手臂握住剑柄，稳住整把大剑剑身，剑刃对向正在后退的翁斯坦，抬步上追！
翁斯坦步子不大，每一步都走的稳稳当当。但身高优势摆在这里，他的一步，就抵得上不死人的两步。
只是向后退出两步，翁斯坦又重整旗鼓，双手持握长枪，对准矮他半个身子的不死人就挥动手中长枪，一击横扫。
叮！
不死人只需转动手腕，将剑身面向翁斯坦的长枪，就当做盾牌抵住了这次扫枪。
却见他再向前一步，整个身子向前扑出去，左手手指插入地面的泥土，身子顺着惯性贴近地面，右手大剑就犹如划过了一道圆弧一般，在地面上画出了一道圆月！
翁斯坦只得用跳跃躲避，手中长枪向下反身刺出，直取不死人背心！
不死人回身甩剑，背剑挡下这一击直刺，却见他趴在地下的左手亮起了圣洁的黄金色光芒。
狮子骑士落地之后当机立断，再度后撤两米。
哗！
一团洁白的光芒从不死人胸口绽开，将身侧的一切物品向外推出几米远，也逼退了正准备踏步前刺的翁斯坦。
奇迹（诸神之怒）
等到不死人从地面上站起，翁斯坦直视面前的不死人，眼中是止不住的惊异与赞赏。
“不愧是传说中的不死人英雄，不论是奇迹还是力量都是千锤百炼。”
“你也是。”
不死人有些找到以往以小博大的感觉了。
与翁斯坦的一招一式之间，看似有来有回，实际上两人都是互相拆招。
不死人的大剑，在翁斯坦看来或许只能算是直剑，但却被不死人用的大开大合，又在细微之处犹如一把匕首一样逼的翁斯坦不住后退。
翁斯坦也会一些奇迹，但两人之间本就不是一个量级，更别说在不死人身上，这样的奇迹根本就没有用处。
但不死人也不好受，好几次的进攻，都被翁斯坦用一杆极长的长枪正面挡住。
要知道，不死人一直在欺身到翁斯坦身前。可不管是脚下，还是枪尖之外，翁斯坦的防守一样滴水不漏。好几次将不死人的攻势硬生生打断。
“阿尔特留斯你也见过了吧...不该这么说，漫步深渊者应该是你才对。”
翁斯坦回想起刚刚不死人的一招剑术。
“那招式看起来，有些像他，有几分精髓。”
“是，狼骑士的，后继者，修习的剑术。”
不死人回想起在法兰要塞见到的那一群可怜人，也不仅有些感叹。
“若是，他们听见，你的评价。定会，十分高兴。”
翁斯坦恍然大悟。
“啊，是那群尖帽子战士么，如果是他们的话...确实。”
法兰要塞的不死人们，分享狼血，又在那位大人的伙伴...嗯，只能说是伙伴的帮助下学习了剑术。
随后，他们组成了团体，在世界各地镇压深渊。
不死人有幸在他们尚未被磨灭理智的时候进入法兰要塞，与他们度过了最后一段时光。
即便是不死人，在他亲手将法兰大剑刺入最后的不死人成员胸口时，手掌也有些颤抖。
都是一些可爱的人，却被深渊折磨至此。
他们的下场，与他们的偶像如出一辙。
经历了两次这样的场面，亲手送走曾与自己共同战斗的队友，不死人当然会对深渊恨之入骨。
“继续？”
翁斯坦抬枪问道。
“继续。”
不死人提剑，主动上前。
正对翁斯坦，不死人手中剑刃上的烈火熊熊燃烧，正如两人刚刚燃起的战火一般。
坐在大车上的一众干员，随着战况愈加猛烈，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一会儿是剑与长枪的碰撞，一会儿又是法术对轰，两柄雷枪对撞的时候，轰隆雷声甚至还在众人的耳边低吼。
飞沙走石，地面向外探出裂痕。
看那架势，好几个悄悄跟上来的基建区干员一边心惊胆战，一边暗自庆幸。
幸好这俩没在岛上打架，要是真在岛上打架，整个罗德岛都得被他们拆了。
但只有熟悉不死人和翁斯坦的人才知道，他们现在的进度才到哪儿跟哪儿。
玫兰莎看得聚精会神，她试图从不死人的动作轨迹里寻得一些经验。
她能看出来，不死人几乎只是运用了部分武器的使用技巧，根本就没有用尽全力。
天火更是不明白，为什么不死人不用那些在她记忆里，不死人给她展现的那些咒术。
拥有那么强大破坏力的咒术，不用的话，是不是太可惜了？
临光也是，一边点头，一边盯着翁斯坦的动作在自己脑海中演练。
那么久没用剑枪，怕是也有些生疏了，老师有意不动用巨力与源石技艺，估计也只是想来一场纯粹战斗技巧的比拼。
不死人和翁斯坦都知道，到了他们这个层次。要是真的要分个高下，那就只能是先分生死。
对于他们这些纯粹的战士来说，战斗的终极目标永远不是要比谁强，而是要赢得胜利。
赢得胜利的结果，就是要杀死自己的敌人。
因此，很多手段，都心照不宣地没有使用。
不死人没有动用初火的力量，只是使用部分奇迹，甚至还故意收手，尽量用大剑战斗。
翁斯坦也没有动用神族那离谱的肉体与当年从葛温王那里分得的王魂的力量。
但即便如此，已经足够让两人感到酣畅淋漓。
在镜头下的翁斯坦与不死人，一招一式显得朴实无华又惊心动魄。
Ace和煌等人更是直了眼睛，他们从未想过单纯的打斗能够达到如此的地步。
技艺之精湛，用力的多少，都成为了两人博弈的一环。
这是只有百战之身历经无数战场才能磨练出来的技艺。
而远处的两人，正是从上个世代留存至今的英雄。
一位是参与了开启火之世代的英雄，是奇迹本身。
另一位则是传火故事的开始，也是结束。
这样的战斗，本就有着一丝史诗的意味在其中。
而那边的两位，似乎也打算结束这场战斗了。
“差不多了，再打下去也没有用，过过瘾就差不多得了。”
翁斯坦站在距离不死人几个身位之外的地方，他将手中长枪向下砸在地上立起，侧过眼看着手中长枪上深深浅浅的凹痕，他略有心痛地说。
“要再这样继续下去，我俩得有一个躺在这儿。”
“可以。”
不死人自然是明白这个道理，本来就不是死敌，没必要非要走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更何况，光是在力量的比拼上，不死人自己惊讶地发现，他居然还弱了翁斯坦一些。
这也是能够理解的，狮子骑士翁斯坦，能够成为王下四骑士之首的角色。就算是在整个罗德兰里，战力也算的上是顶尖。
“不过，我看你应该和我一样。”
翁斯坦一脚踢在枪下，将枪转了两圈，又挂回自己的后边，往不死人这边走过来。
“力量缺失，还远远不及巅峰。”
“你？怎么回事？”
不死人有些诧异，但他稍稍思考就明白了这个道理。
“初火？”
“嗯。”
翁斯坦微微点头。
“我分得的王魂，无论如何都是源自于初火。即便是初火熄灭的时候，我能依靠自己的肉体活下去，但力量也随着初火渐渐消散。这也是为什么我会选择躲进绘画世界。”
不死人收起自己的大剑，与翁斯坦一同走向Ace那边。
“不过，我并没有彻底死去，这或许就代表着，火焰从未彻底熄灭。”
翁斯坦认真地说道。
“今日和你一战，更是能够确定这个想法。你熄灭了初火，但初火从未彻底消失，它潜藏在一些我们不为人知的角落。否则我也不可能活到现在。”
不得不说，确实是这个道理。
“所以，我认为，系火女没有死。”
翁斯坦说出了自己的结论。
“...”
不死人脚步顿了一下，又继续向前行走。
“怎么，感觉到压力了？”
翁斯坦失笑。
“不会吧？终结世界的英雄居然也会感觉到压力？你和那位系火女的关系到底是什么？我以为你们只是普通的合作关系而已。”
这是从火之时代就有的传统，系火女稳固篝火，又服侍前来传火的英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真的是一种合作伙伴关系。
但对于不死人来说，不是这样。
因为他在某座熄灭了火焰的无火祭祀场中得到了另一条道路的钥匙。
也正是因为那个东西，他最终走向了熄灭火焰的结局。
“我不好说。”
不死人摇摇头，老实说，他自己也不知道对那位系火女到底是什么态度。
在初火尚且旺盛的年代，不死人还不需要系火女，就可以自行从火焰中获取力量。但随着初火衰微，系火女逐渐变成了一个维系灰烬与火焰关联的工具。
但不死人在火焰的末世遇到的那位不一样。
她恬静，优雅，美好。
与其他许多系火女的模样截然不同，而她也从未央求不死人熄灭，或是传承火焰。
每一次与不死人对话，不死人总是能听到这样的话语。
“追随你的内心，灰烬大人。”
“不论您选择怎样的道路，我都会成为您的助力。”
就仿佛，那个系火女所服侍的，不是前来传承火焰的灰烬，而是独属于不死人自己一样。
即便是最后的自己选择熄灭火焰，她也毫不犹豫地站在了不死人这边，静静地与不死人一同等待初火的熄灭。
等等...
不死人猛地抬头。
他突然注意到了一个被他遗忘的细节。
她...
系火女是怎么离开初始火炉的？
她是...直接走出去的吗？
但系火女不可走出传火祭祀场。而她接受了不死人的召唤请求才来到初始火炉，也没有变成灵体消失，回到原来的传火祭祀场。
而且，不死人没有直接熄灭初火，只是静待初火的消逝。
在初火消逝之前，她是怎么离开初始火炉的？
或者说，她就从来没有离开过初始火炉。
而是在初始火炉的某个角落，陪伴不死人，直到世界的终结？

给兄弟们拜个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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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0.翁斯坦的一己之见
时间向来都是最不值钱的东西。对于从火之时代留存到现在的两位上古遗老来说，也是这个道理。
这场比试过后，两人各有思量。但最后还是没忍住，向对方提出了好好聊聊的邀请。
翁斯坦刚刚到罗德岛，就连人事部手续都没办齐，就跑出来和不死人在这边打架。
现在还得先回去处理自己带到罗德岛来的一些东西，然后晚上在酒吧再和不死人见面。
于是，在收拾好了自己的武器和东西之后，回到了Ace载着他们来到荒原的车子旁边。
Ace把震惊收到自己的心中，转头默默开车，带着两位大佬回去罗德岛。
另外一边，大巴车上的干员们也把手机收好，杜宾这样的教官来说，这些都是非常重要的资料，以后可以给干员们慢慢看，逐帧分析，甚至从中摩挲到一些特殊的战斗技巧。
开直播的干员有些依依不舍地把摄像机给关闭，直播间里也也已经炸地差不多了。不死军团粉丝群里的人也差不多兴奋地炸开了花儿。
当然也有人询问另一位浓眉大眼的高大战士是谁。
但是没人知道他的来历，只有几位人事部工作的罗德岛干员说，自己今天在人事部见到了那位战士，知道他的名字叫做翁斯坦。
一时间，整个罗德岛里的人都无心工作，全都围在评论区和公共聊天室里凑热闹。
关于不死人和翁斯坦的讨论，就连还在为动力源供给能量的干员都停下了手中的工作，拿起终端看上一会儿视频。
博士在公车上敲自己的脑袋，他总觉得自己在哪个地方应该是见过这个高大的男人。但他一时间想不起来了，这种奇异的熟悉感就像是自己第一次见到不死人，见到阿米娅，见到凯尔希的感觉。
凯尔希只是看了一眼视频，然后就放下了终端，继续进行自己的文书工作。
不死人和翁斯坦的强大并不能让她感到意外，不死人的强大是有目共睹的，而翁斯坦与不死人相识，自然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只是，看到评论区和公共聊天室里的话语，凯尔希还是皱了皱眉毛，她有个决定，打算明后天重新开个会，把这些事情都说一下。
不死人和翁斯坦是很强，但干员们也要认识到，他们的强大与罗德岛无关。
不过这些都和已经离开了场地的不死人和翁斯坦无关。
“这把枪。”
不死人看向翁斯坦横着放在后面车厢的长枪，他看不出来这是什么材质。但能够和自己的大剑无数次对撞而不损坏，定然也有它独到的一面。
“是当初我在卡西米尔留下的时候，那个时候的临光家族给我的赠礼。”
翁斯坦摸了一下自己携带的长枪。
“我给了他们我对武器的要求，他们就真的找人帮忙锻造出了这样的长枪。本来只是凡铁，但在雷霆和无数次的战斗之后，重铸了又重铸。虽然不断融进钢铁，但本身的质量一再压缩。才到了现在的模样。”
他这杆长枪，正常人也没法使用，就连不死人想要把长枪舞起来，也不方便。
不是重不重的问题，而是这杆枪本身就很粗壮，再加上长度已经超过了三米，不死人的身高完全不够格。
这可不是什么神话传说中的那种神奇兵器，说变大就变大，说变小就变小。
只能说这就是神族的身体，翁斯坦才能舞动。翁斯坦的武器，也只有翁斯坦自己能使用。
“所以，你去过，卡西米尔？”
不死人意外地说道。
“你还提到，临光家？”
“我是临光家的...恩，用他们的话来说，就是长老，或者说客卿吧。”
说到这个，翁斯坦的语气里居然有些怀念的意味。
“当初从绘画世界走出之后，我在这片崭新的大陆上游荡。走过了许多国家，但最先停留的地点，就是卡西米尔。”
“当时我身无分文，但在一次卡西米尔的边境战争中，我勿入了卡西米尔骑士团的军阵，随便掀翻了几个骑士。当时的临光家先祖看出我的实力，将我奉为上宾。”
“刚好，那个时候我需要了解这个崭新的世界，就答应在卡西米尔留一段时间。”
“那个时候，我就发现了一些很神奇的事情，这个国家与火之时代似乎有些关联。”
说到这个的时候，翁斯坦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和他一起坐在后面大车厢里的不死人。
“他们会在安全的地方升起篝火，并且将它视为一种传统，也是一种安全感的依靠。”
“虽然痕迹并不明显，不过这让我想到了很多...当然，这些不是重点。”
“我在临光家停留了有一段时间，临光先祖派人为我打造了一身战甲，按照我的要求，邀请工匠严格打造兵器，又向我虚心求学。我接受了他们的礼物，自然也要赠与回礼。于是我开始教授他们使用骑枪与战枪。”
翁斯坦虽然使用长枪，但作为参与了猎龙战争的英雄，其他的兵器多少也都会用一些。
虽然不至于像是不死人，样样精通，但想要教人，那是绰绰有余了。
“在我离开卡西米尔之前，我向临光家做出了承诺，每隔一个二十年，我就会回到卡西米尔，去看看临光家的现状。并且保证每一代的临光家，都至少有一位接受过我的训练的弟子。”
“现在我已经完全不出面了，只是作为一个普通人，向每一代临光家的人传授枪剑的使用技巧。”
翁斯坦看着不死人，他也想到了什么。
“这一代的临光家...说实在的，我很意外。玛嘉烈·临光是我的弟子。她的父亲也是我的弟子，她的爷爷也是我的弟子。我对临光家的保证是，至少每一代，都会有一位能够扛起大梁的战士。但没想到不仅仅是玛嘉烈，连你也选择了玛莉娅。”
小玛莉娅，翁斯坦自然是见过的，在玛嘉烈秘密接受他的训练的时候，玛莉娅有时候也会跑过来观看训练。
翁斯坦每一次在卡西米尔不会停留太久。而且他也从来不会为临光家提供除了训练之外的其他帮助，就连玛嘉烈也只是在翁斯坦这里自小接受了为期一年的训练。
那也已经是很小的时候了，那时候玛莉娅都还不太会记事，玛莉娅和玛嘉烈的爷爷身体尚且健康。
不过，这样的训练，也为玛嘉烈打下了良好的身体基础。
翁斯坦可不是随便挑选的，玛嘉烈在他的眼中，是绝佳的战士。本身库兰塔一族的身体素质就极为优秀，有着不弱的力量，与极强的耐力，玛嘉烈更是一个天生的战士胚子。
不过那时候他还没有考虑到玛莉娅，却没曾想到，玛莉娅后来成为了不死人的弟子。
“玛莉娅，很优秀。她很能，坚持。”
不死人对自己的弟子都很满意，玛莉娅跟随他不过两个月，就能有如今的实力。离开卡西米尔之后，传到不死人耳朵里有关玛莉娅的消息，都是好消息。
现在还在罗德岛里当咸鱼的血荆棘也说了，自己如果再不进步，没过多久就会被玛莉娅追上。即便是生死战依然是他赢，但这样已经让血荆棘遭受了严重的打击。
足以看的出来，临光家的血脉之优秀，这一代的两位小库兰塔都是一等一的战士胚子。
“我看到了新闻，我也通过特殊的渠道了解了你在卡西米尔的事情。”
翁斯坦顿了一下，他问道。
“你教给那个小女孩儿的东西，是你的剑盾战法？还有什么其他的东西么？”
“奇迹。”
不死人说道。
翁斯坦点点头，这个是在他预料之中的，不死人最后在竞技场门前，正面硬抗五百商业联盟大军，最后使用的奇迹正是标志性的雷枪。看他也没有带走自己的长剑和盾牌，想来也是留给了自己的弟子。
“天赋如何？”
“比我好。”
不死人说起这三个字的时候，翁斯坦居然能从他的语气中听到了一丁点的自豪。
翁斯坦挑了一下眉毛。
他虽然不常使用奇迹，但作为亲眼见证了许多奇迹诞生的传奇战士，翁斯坦自己自然是会许多奇迹的。包括雷枪与雷电柱在内。
但会归会，能不能融入自己的战法之中很重要，翁斯坦已经习惯了使用长枪战斗，他并没有把这些奇迹当做自己常用手段的打算。
不过，他也是知道这些奇迹学起来到底是有多困难的。
学习奇迹，最重要的无非就是一个词，信仰。
你要相信它存在，相信它发生过，才能从这些口口相传的故事中汲取到力量，释放出来。
不死人是那条传奇之路的亲历者，他的评价是绝对客观的。
也就是说，这个世代中，居然也有天赋卓绝的人类么？
不仅如此，玛莉娅对不死人的信任也占了很大的比重。
“你是，专门，来见我？”
不死人有这样的感觉，翁斯坦来到罗德岛，可不是为了什么其他的事情，看到不死人的时候，翁斯坦也完全不意外，甚至一眼就确定了不死人是谁。
“是，是玛嘉烈给我写信，告诉我你在这里。”
翁斯坦自然也是大方承认，这没啥不好说的，不死人的消息很多人都知道，只是没人知道不死人现在在罗德岛常驻而已。
“我以前在教玛嘉烈剑枪的时候，和她有提过关于你的事情，可能是因为有些印象吧，她在知道了你的事情之后，立刻就反应过来了。”
“我的，事情？”
不死人的语气带着些许疑惑。
他明明和翁斯坦没有见过，但翁斯坦似乎对他很熟悉的模样。
从刚才开始，就已经有这个疑惑了。翁斯坦在罗德兰时成名已久，不死人只是与翁斯坦的幻影打过一次，和他本人更是没有半分交集。
如果不是因为翁斯坦在罗德岛签订合同的时候使用的是这个名字，恐怕不死人根本就不知道他是谁。
但翁斯坦不一样，他看起来很了解不死人。
“我听很多人说过你的事，包括格温德林大人，以及一些我见过的其他不死人。”
翁斯坦说到这个，他也回想起了火之时代的一些过往。
“你是开启传火大业的第一人，也是终结了传火之路，让时代结束的人。你自己或许没有感觉，但你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当你在追求传说的路上，你自己就已经成了传说。”
翁斯坦叹了一口气。
“我听说，你在终结火焰之前，去过了古龙顶端？”
“嗯。”
不死人点点头。
为了追寻古龙的力量，不死人也去了古龙顶端。
“那你一定见到了我在那里留下的铠甲和武器，也战胜了他。”
翁斯坦垂下眼眸。
“毕竟从那之后，古龙顶端就再无风暴聚集。”
说到这个，不死人挠了挠自己的头盔，他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古龙顶端藏着的，不仅仅是古龙的力量。有一位与龙为伍的神明，也被放逐在这里。
他是乌薪王葛温的长子，也是猎龙战争中，留下金石之誓着古老奇迹的主角之一，猎龙战神，太阳长男。
翁斯坦和他的关系很好，甚至曾经还传授太阳长男有关长枪的使用技巧。
很显然，翁斯坦会在古龙顶端留下自己的长枪与盔甲，恐怕也是和太阳长男有过一番交流之后，才心灰意冷，决定和过往的自己摆脱关系。
即便如此，当古龙顶端再无风暴与雷霆之后，翁斯坦还是会轻声叹气。
他们是战友，也是朋友。
“无名王者么？”
不死人打破了这份沉默，他说道。
“他很强。但那时的他，很脆弱，不是全盛。”
“我知道，那时的他，不像是他。从前的他可不会这样颓丧，我并不是说他走上了一条错误的道路。但古龙或许也不是永恒，至少与龙为伍的他，并没有成为永恒。”
翁斯坦摇摇头，他似乎了解很多内情，但现在他也不愿谈论这方面的事情。
“整合运动的事情解决了，接下来有什么打算么？”
翁斯坦主动结束了有关太阳长男的话题，他问道。
“我要去，大炎。”
不死人说。
“他们说，我是神将。”
“嗯...”
翁斯坦一边点头一边挑了挑眉毛。
“大炎么，我也好久没去了，有点想念那边的美食。”
“美食？”
不死人头盔下的眉头微微皱起来。
在他的印象里，神族似乎并没有什么对美食的执念，翁斯坦为什么说这种话？
而且，听他这么说，翁斯坦难道去过大炎？
“我说，无名的英雄啊。你有没有想过，重生之后，要过一份属于自己的人生？”
翁斯坦突然就笑眯眯地看着不死人。
“如今的你，不再身负诅咒，也不再有着对火焰的渴望。既然不再被过往束缚，那为什么不重新思考自己想要什么呢？”
不死人愣了一下，之前索拉尔好像也这么对他说过来着？
翁斯坦舔了舔嘴角，他继续说道。
“比如...去大炎吃一些好吃的，打开你的思路。我看尚蜀的火锅就挺不错。”
“？”不死人有点小疑惑。
火锅是什么？

261.临光师徒
回到罗德岛之后的不死人和翁斯坦两人分开，约好晚点时间再见面继续聊一聊。
不过其实也只是两个老人之间的普通聊天罢了，真正重要的事情，不死人已经在车上和翁斯坦说得差不多了。翁斯坦也没什么特别的事情要问不死人的。
两人约好了要一起去大炎，不过在这之前，翁斯坦还要先解决一下自己在罗德岛的事情。
临光还没见到翁斯坦，翁斯坦对于自己的这位弟子离开卡西米尔之后的事情还挺好奇的。
历代临光家的支柱，都要走出属于自己的道路。不管是临光还是她的父亲，爷爷，都要走过这一条道路，临光自己也不可避免。
临光选择了以离开卡西米尔，放下剑枪的方式，来寻找最适合自己的思想与战法，翁斯坦自己自然是支持的。
只是，翁斯坦也必须要确定，临光现在的状态是正常的。因为对于想法与观念这方面来说，翁斯坦见过了许多的人，都因为走进了自己的死胡同，再也走不出来，而将自己禁锢一声。
猎龙战争中，那位背叛同族的无鳞龙先不说，就说在古龙顶端隐居的太阳长子，也是因为一意孤行自己认为的道路，最后却落得如此下场。
翁斯坦不认为自己是一个好老师。但他知道，自己学生的精神状态是非常重要的。
如果临光走错了路子，他有义务将临光纠正回来。
因此，在与不死人告别之后，翁斯坦并没有先去往自己的房间，而是一路打听着，来到了医疗部。
“那个...翁斯坦先生？”
即便苏苏洛已经是非常冷静的孩子了。但看到翁斯坦的时候，还是会觉得自己是不是看到了巨山。
“是，你知道玛嘉烈...嗯，临光那孩子在哪儿吗？”
翁斯坦已经尽可能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非常和谐友善了。但在苏苏洛的耳朵里，还是感觉像是厚重的钟声一样嗡嗡作响。
苏苏洛心跳不自觉地加快，一股莫名的畏惧感油然而生。但翁斯坦脸上保持着和善的笑容，倒是让苏苏洛的紧张感消退不少。
“啊，临光小姐吗！”
苏苏洛嘴巴还是有点打结巴。特别是看到翁斯坦只有横着拿在手上才能走过走廊的长枪，他就觉得自己的生命安全并不能得到很好的保障。
“临光小姐的话，现在应该和闪灵小姐呆在一起，今天是给夜莺小姐做检查的日子...在检查室！如果想找临光小姐的话，去检查室就好了！”
苏苏洛以极快的速度说完了自己要说的话，然后往旁边让开一步，低下头，等着翁斯坦向旁边走过去。
翁斯坦对自己的威压心知肚明，说实话，这也不是他能控制的事情。
作为神族，翁斯坦又是一个历经百战的战士，他的身高与体型天生就有一种压制力，在面对泰拉现在的人类们来说，更是如此。
再者说，苏苏洛还主动和翁斯坦对视...
“谢谢你。”
翁斯坦有些无奈地笑了一下，然后伸出自己张开之后，比大铁锅还要宽厚的手掌，在苏苏洛的脑袋上轻轻碰了一下，擦了擦她的头发，然后半蹲着继续往前走。
“这走廊...罗德岛的建筑师就不能把它修的再高一点吗。”
翁斯坦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提着自己手中的长枪远去。
苏苏洛自然是听到了翁斯坦的吐槽，他也感受到了自己的脑袋似乎是被摸了一下。
等到翁斯坦走远之后，苏苏洛才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在拐角消失的翁斯坦。
这位似乎并没有看起来的那么凶恶。
好像还挺友善的？
已经是深夜了，从荒野回来之后，正常需要工作的干员也差不多该下班了。
罗德岛虽然没有正常的工作制度，但也不会让干员直接连轴转。
除了关乎罗德岛生死存亡的紧急时刻之外，有着非常完善的奖惩休息制度。
不过今晚上，很显然大家都没有这么早休息睡觉的意思，要么在自己的房间里，用终端讨论有关不死人和翁斯坦的这场战斗，要么就是翻出录像来回观看。
而使徒组织的三位罗德岛外籍员工，则是在为了夜莺的检查而努力。
翁斯坦很快就找到了临光，当他找到临光的时候，临光就在检查室里，看着躺在病床上闭眼的夜莺皱起眉头。
夜莺的身体检查是凯尔希亲自负责，凯尔希对夜莺这样的状况也很感兴趣。
众人都心知肚明，凯尔希不是好心才答应负责夜莺的检查，而是因为夜莺的状况非常复杂，这样的矿石病症或许可以成为更新的病例素材。
不过，今天的例行检查并没有出现什么意外。相反，夜莺的状况比原来更好了一些。
凯尔希把手中的报告表格交给站在旁边等着的临光和闪灵，她说道。
“基本数据都在上面了，你们都会看，我就不用再念了。”
“血液里源石含量减少了这么多？没有检查错误吧？”
闪灵看到报告的第一时刻，她甚至以为是凯尔希检查错误了，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我抽取了三个不同部位的血液样本，都是一样的数值。”
说到这个，凯尔希也有点无奈。
“我也以为我操作有失误，但实际上并没有。这就是现在夜莺小姐的数值。”
闪灵愣了一下，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表单。
夜莺的状况得到了极大程度上的缓解，她最近的日常生活质量明显提高，身子骨更有劲了不说，就连精神状况也好了不少，不像是前段时间那样一直打瞌睡。
不过，矿石病对她的副作用还是在，夜莺依然无法感受到自己的下半身存在，她还是只能坐在轮椅上。
但就这张表格而言，临光和闪灵似乎是看到了夜莺痊愈的希望。
“仔细想想，也就只有不死人对夜莺做处理的那一次，让她恢复地这么好。这段时间以来，她就接受了那一次的特殊治疗，其他时间都是安排的正常药物辅助。”
说起不死人，凯尔希就有些牙痒痒，不死人好像能够做到很多事情。但他从来就不给凯尔希透个底，凯尔希很讨厌这种不在自己掌控之中的感觉。
但至少对夜莺确实有帮助，不过凯尔希自己也没弄明白，不死人到底是通过什么方式治疗夜莺的。
睡一觉起来就啥都好了，这种说辞从夜莺口里说出来，其他人或许会相信，但凯尔希是绝对不会相信的那一个。
不死人肯定是有着他自己的手段，不过现在和罗德岛的关系还没有好到那种地步。
“反正，继续保持现在的作息和工作状况。不要让自己陷入疲劳，也不要过度休憩。这样看下去，用不了多久，夜莺小姐的矿石病状况就可以稳定在重度，之后就可以尝试一下有关腿部的治疗方案了。”
凯尔希下定了自己的结论，她把旁边的仪器推回去，将那些导线和贴纸从夜莺的身上取下来。
临光和闪灵对视一眼，都能从双方的眼睛里看到难得的喜悦。
这两个都是悲喜不露于外的角色，能有这样的情绪波动，说明他们是真的在乎夜莺。
也就是这个时候，检查室的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凯尔希收拾好了自己的文件，回头嘱托了一句。
“早点休息，临光明天记得来开会。”
然后就大步流星来到门口，开门准备走出去。
刚开门，就看到一个巨大的身体堵在门口，凯尔希人都愣了一下，随后才反应过来到底是谁。
只见翁斯坦的身体堵在门口，腿都有接近门框那么高，他弯腰下来和凯尔希摆了摆手，打了个招呼。
“凯尔希医生，你好。”
“...”
凯尔希顿了一下，她才开口。
“翁斯坦先生...您过来是找？”
“临光。”
翁斯坦说。
凯尔希回头看了一眼临光，有些意外。
临光又是怎么认识这位大汉的？
却见临光来到门口附近，她推了一下外面翁斯坦粗壮的大腿。
“老师，让一下，我出来和你说。”
就看到翁斯坦让出一条腿，回到走廊上，将整个走廊堵住，临光也来到了走廊外面。
师徒两人，一个抬头，一个低头，先是互相点头打了个招呼，然后又都转而看向旁边的凯尔希。
“翁斯坦先生是你的...老师？”
凯尔希觉得自己似乎是看到了非常离谱的一个场面。
临光神色不变，点点头。
凯尔希揉了揉自己的额头，自从不死人来了之后，怪事儿是一天比一天多，有时候凯尔希真的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扛下来的。
“那你们慢慢聊，我先走了。”
凯尔希也想留下来听听他们到底是想说什么。但看临光和翁斯坦这一副你在我们就不聊天的模样，凯尔希也没办法。转身离开了医疗部。
她还有很多工作要做，临光不愿意的话就算了。
等到凯尔希也离开之后，翁斯坦又低头看了一眼房间里面的闪灵，还有躺在病床上休息的夜莺。
“她们就是你在信里跟我常说的朋友？”
翁斯坦盯着闪灵看了一会儿。
“罪业女神的信徒？”
临光愣了一下，翁斯坦说的这句话，和不死人当初说的那一句话，还真是有些相似。
“之前不死人先生，也这样问过闪灵。闪灵还很好奇，不死人先生是怎么知道他们赦罪师的信仰。”
“她是叫闪灵么？”
翁斯坦微微点头，他倒也没太在意。只不过是看到了感觉有点像，随后问了一句。
“赦罪师...她是卡兹戴尔人？”
“在卡兹戴尔内乱中离开的，也是那流浪的过程中我和她们遇到了一起。”
临光和自己的老师自然是知无不谈。
“如果没有闪灵和夜莺，我可能还没法明确自己想要走的道路，也不会在罗德岛。”
翁斯坦并没有对自己学生选择的道路做出评价。
他记得临光在离开卡西米尔之前，给他写过一封信。
翁斯坦是自己的老师，临光认为，自己需要给老师一个合理的解释。
信里，临光详细陈述了自己为什么要离开卡西米尔，为什么又要选择抛去加在自己身上的荣誉，去做一些原本与她一点也不沾边的事情。
这是临光自己的选择，她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也要自己承受一切结果。
不过在翁斯坦看来，如今的临光。毫无疑问比起以前来说是更加优秀了。
先不说翁斯坦在与人事部干员的交谈中，听到众人对临光的评价。
单说临光一身的架势与走路的姿势，翁斯坦就能看出，临光从来就没有过懈怠。
她正在朝着一位真正的战士转变。
“有机会的话，你可以和不死人打上一场。”
翁斯坦突然开口说道，临光被这毫无关系的一句话搞懵了一下。
“为什么？”
临光不解地问道。
不死人很强，临光知道，但她也没想过要和不死人打上一场。
“在他不使用法术的情况，看看你能在他手里撑上多久。”
翁斯坦又补上一句。
“与他战斗过后，你会知道你的差距在哪里。”
临光点点头，她将这件事记在了心里。
翁斯坦深吸一口气，说完了正事儿，他这才来得及好好打量一下自己的弟子。
越看越顺眼，忍不住用手指轻轻敲了两下临光的脑袋。
临光本来已经是一个能够独挡一面的大人了。但在翁斯坦面前，仍然像是一个小不点一样。
她缩了一下脖子，被翁斯坦一边敲脑袋一边眨眼睛。
“一转眼，都已经变得这么大了。”
翁斯坦感叹地说道。
“我上次离开卡西米尔的时候，你还是一个孩子。”
“人是会变的。”
临光低下脑袋，能见到老师她也很开心。
“希望我没有让老师失望。”
“有没有让我失望，并不重要，玛嘉烈。”
翁斯坦用手指戳了一下临光坚硬的胸甲。
“有没有让你自己失望，这才是最重要的。”
临光抿了抿嘴唇，她又回头看了一眼病房里，正在帮夜莺褪去检查衣物，换上日常衣物的闪灵，以及刚刚醒来，配合闪灵换衣服的夜莺。
夜莺感受到了临光的视线，转过头来。
她对临光露出了柔和的笑容。
“我很高兴，我能变成现在的模样。”
临光坚定地说。
“我会一直走下去。”

262.上任,大炎!
接下来的几天，一切就像是回到了正常的步骤与轨迹。
不死人还是日常呆在自己的房间里面，似乎是在思考什么问题一样，每天就坐在篝火旁边盯着火焰不说话。
玫兰莎和刻俄柏，还有天火与斯卡蒂有时候去看他的时候，不死人也没怎么离他们。除了真的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不死人会抬起头来回上一句，不然就跟个雕塑一样坐着。
玫兰莎久违地感受到了自己以前在维多利亚的时候，和不死人的相处模式。
对她来说，老师这种情况很正常，那就是在想事情。但是对于刻俄柏天火，还有斯卡蒂来说，这样的状态就铁不正常。
不死人虽然不算是很喜欢说话吧，但至少别人问他话，基本上都是有回应的。
但最近几天的样子，就像是傻了一样，只有迫不得已才会回你一嗓子。
天火下意识地以为是翁斯坦给不死人打傻了，气冲冲地要去找翁斯坦说道理，然后被玫兰莎和斯卡蒂拦下来了。
斯卡蒂只是单纯地好奇，不死人在想什么，她和玫兰莎相处了有一段时间，也听说过不死人以前是什么模样。
刻俄柏就更直接一点了，直接凑到不死人身上去，搂着他的脖子要他带自己出去吃饭。
不死人往往是用一只手甲给她打法获取，或者搓一搓狗头，刻俄柏就安静下来了。
每个人有自己关心不死人的方法，不死人倒也不是不知道他们记挂着自己，只是他确实被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所牵挂住了。
防火女，到底是怎么离开初始火炉的？或者说她根本就没有离开过？
这个问题，自从不死人和翁斯坦对打之后，他就一直在思考。而且越想越走不出来。
不死人对防火女的感情很纯粹，就是同事关系。毕竟作为身负传火大业的灰烬，防火女的职责就是侍奉传火的英雄，他很清楚，防火女和自己的关系是同事，也只能是同事。
不过，倘若防火女是真的与初火有着别样的关系，那不死人就要重新考量一下整件事情了。
他的苏醒，到底是初火所为，还是防火女将他唤醒的？
为何明明不该有防火女的痕迹。但与博士的交流中，以及翁斯坦所说的话语中，总是存在着她的身影？
不死人想不通，所以他一直想。
有人在思考问题，有人在适应环境。
对于翁斯坦来说，他似乎并不在乎自己是否加入了一个组织，他来罗德岛，更像是来度假的。
相比不死人来说，翁斯坦在这几天出现在干员们眼前的频率，比不死人一个月在罗德岛上出现的频率还要高。
他就像是一个老大爷一样，大早上起来，会先去甲板旁边的商业区要一杯咖啡，然后端着板凳，拿着终端，到甲板上去看预备队训练，顺便吹吹荒野上卷来的风，再盯着天边的日出，慢慢享用自己的咖啡和早餐。
喝完早饭之后，翁斯坦还会想方设法融入罗德岛干员们的活动。
先是和博士以及凯尔希申请，希望自己能够在食堂工作。
然后在凯尔希看傻子的眼神中，一点一点地把申请书写好，并且郑重其事地向凯尔希道谢。
凯尔希不是不懂，每个人有自己的特殊爱好。就像是强壮如角峰，他也有一手烧得好菜的能力，而且凯尔希尝试过味道，还真的不差。
但是按照翁斯坦的体格，他手中的铁锅就像是一个大碗一样，各种厨具在他手上就像是勺子和小刀，真的能做饭么？！
如果说翁斯坦只是这样就算了，他还会在下午空闲时间，加入许多干员们私下组织的活动。
比如甜品同好交流会，博士今天在干什么后援会，以及不死军团这样神奇而多变的小团体交流。
关键是翁斯坦去归去，他还不只是在边缘当一个隐身人，他还很好奇，很积极地参与到干员的活动里面去，郑重其事地向那些前辈请教自己应该干什么。
据说参与甜品同好交流会的蓝毒小姐，在事后非常严肃地认可了翁斯坦积极进取，探索甜品真意的精神，并且邀请他加入了自己和一些小姐妹组成的下午茶会。
还拜托火神帮翁斯坦打造一个能够承受住他巨大压力的大椅子，用来放在活动室里。
翁斯坦的表现，完全就不像是一个和不死人同一时代的人。不知情的人还好，都以为翁斯坦是一个热情有朝气的大汉。知道的人惊得一两天都吃不下饭，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临光将这些事情听完之后，她面色平静，但闪灵却看着她的手掌在发抖。
凯尔希听到这些报告之后，也一愣一愣地。
博士在旁边看到凯尔希罕见地露出了懵逼神色，他驻足观赏了好一会儿，才被凯尔希用手揍出去。
总的来说，翁斯坦和不死人完全就是两种极端，一种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很少和外界交流，另一种就像是刚刚出生，对什么事情都很感兴趣的好奇宝宝一样。
不到一周，翁斯坦就得到了整个罗德岛上大部分干员的认可，甚至已经有人在打听翁斯坦下一次出任务是什么时候了，想和他这样性格的人一起出任务。
但是翁斯坦并没有接受任何外勤任务。反而是在这周的最后一天，向凯尔希发出了一份申请。
这份申请，是跟着另一份声明一起出来的。
不死人要离开罗德岛了。
他临时通知凯尔希，自己准备去大炎了。
凯尔希早就做好了送走不死人的准备，虽然不死人确实很强，也很好用。但是有不死人在，凯尔希总觉得自己办事不太舒服，他就是一个意外，一个谁也没法预料到的意外。
到不能说不死人离开，凯尔希会有多高兴，但她还是松了一口气。
至少短时间内，一切事情的发展都会朝着自己的认知范围内前行。
而翁斯坦的申请，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一份声明。
他要和不死人一起离开罗德岛，去大炎看看。
而不死人离开罗德岛的第一站，并不是直接前往大炎，而是先去龙门。
他还记得之前有人和他说过，魏彦吾似乎有些事情想要和他谈谈。
再怎么说，魏彦吾也是龙门的掌舵人，不死人打算从魏彦吾这里获取一些情报，方便自己的大炎之行。
一大早，不死人背着自己的东西，和翁斯坦从罗德岛上离开，通过依然和龙门链接的舰桥来到了龙门的码头。
两人都有龙门境内的身份证明，在过关的时候没有耽误太多时间。
令不死人感到遗憾的是，玫兰莎还是没能和不死人一起走。
这不仅是凯尔希的决定，玫兰莎自己也很对不死人摇头拒绝。
倒不是说玫兰莎不想和不死人一起离开。而是目前预备队的训练进展处于一个非常关键的时期。
不死人也没带走刻俄柏，天火他也没打算要带着一起走。
虽然天火很想和不死人一路，但不死人清楚地说了，他此行去大炎，不说危机重重，多少会有些危险。
带着玫兰莎一起，也是为了磨练玫兰莎的战斗能力，不是说要带着她一路游山玩水。
既然玫兰莎在罗德岛有事做，那不死人也没有强求。
只是悄悄地把火神打造完成之后，交给他的直刀，放在了玫兰莎的储物柜里。
希望玫兰莎下次训练结束之后，能够看到自己送给她的礼物。
上午，龙门近卫局。
陈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她低头看着桌子上的各项文书，很认真地在批注文字，自己时不时看一眼放在旁边的警帽和警徽，眼神中略有留恋。
不过多时，她就听到办公室外面突然传出的一阵惊呼，以及此起彼伏的打招呼声。
陈皱了一下眉头，正准备起身出去看看这帮家伙到底在干嘛，该工作的时候不工作，悄悄摸鱼。
也就是这个时候，陈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进来。”
陈说道。
吱呀...
伴随着门被推开，一个熟悉身影映照在陈的眼睛里，陈愣了一下。
“吃了么，陈警官。”
不死人语气严肃地向陈打招呼。
陈一时间竟然有种割裂感。
从核心城回来之后，一些参与了核心城战斗的近卫队队员对不死人的事迹印象深刻。
陈和星熊的关系很好，自然也通过星熊获得了一些一手资料。
不死人在核心城大发神威，先后击败两位强者，让罗德岛和一众干员的损耗减少到了最小。
在星熊的描述中，不死人与爱国者的战斗，是力量与技巧的极致碰撞。
那场战斗实在是过于触目惊心，以至于星熊也印象深刻。
而这样的强者，不死人竟然和以前一样，来到自己面前的第一句话是问早安。
而且还是从自己这边学会的大炎问好方式，陈花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
“吃了，油条包子豆浆，你呢？”
一边说着，陈一边招呼不死人进来坐。
“我没吃，但是，不饿。”
“再不饿，早上也得吃点东西，不然没力气工作。”
陈也只是象征性地和不死人寒暄了两句，随后看着不死人坐到自己办公桌的对面。
魏彦吾之前是给陈打过招呼的，他说不死人或许回来近卫局找他。如果不死人来了，要第一时间向魏彦吾汇报。
陈先是和不死人随便聊了两句，然后马上打电话给魏彦吾，告诉他不死人到了。
挂掉电话之后，陈对不死人说道。
“麻烦你再等等，长官很快就到。”
“嗯。”
不死人点点头，他回头看了一眼外面的大厅。
翁斯坦说自己只要在外面等着就好了，希望他能对这些热情的近卫局成员们友善一点。
一时间，房间里就只剩下陈和不死人了。而两人之间没了话语，气氛顿时就尴尬起来。
塔露拉的死是确定了，这一点陈实在是没有预料到。在她看来，塔露拉不应该死在核心城，当然也有陈自己的一些原因，不是单单希望塔露拉不死。
这涉及到一些有关陈身世的密辛，她本想代替星熊去核心城，但被魏彦吾拦下来了。
魏彦吾的理由，让陈完全无法拒绝。
因此，在面对不死人的时候，陈实际上是有些心情复杂的。
不死人是杀死了塔露拉的人。但塔露拉的所作所为，又让她没有任何在大败之后，有人绕过她一命的可能。
就算是站在龙门市民的角度上来说，塔露拉想要让核心城撞击龙门的行为，也直接触犯了自己的权益，更是严重侵犯了大炎的领土。
陈只能低着头，继续进行自己办公桌上的工作，一边等待魏彦吾来到现场。
不过多时，陈办公室的大门，被一头老龙推开。
不死人回头看去，正是魏彦吾。
“我让罗德岛的人给你带去口信，算一算时间，这几天也应该要走了。”
魏彦吾一进来，陈就起身，对魏彦吾微微鞠躬，然后站到一边去，给魏彦吾让出位置。
同时，她还轻轻把自己胸口的警徽取下来，放到桌子上。
“嗯，我是打算，去大炎。”
不死人点点头。
“你说，你有事，找我。和大炎有关？”
“你之前就和我说过，在事情结束之后，你会去一趟大炎，我可是把这件事情记在心上的。”
魏彦吾抽了一口烟斗，他敲了敲桌子，坐到陈的位置上。
“你要去大炎，这件事有很大的象征性意义，现在你不知道，我直接说，你也会摸不着头脑，倒不如让你自己去体验一下，看看如今的大炎都是什么模样再说。”
说着，魏彦吾眯起眼睛。
“再有，如果你打算去大炎，还想要接触一下如今的大炎皇室，以及有关「南征」的相关事宜，那我这里有个消息，你可以听一下。”
“说。”
不死人向后靠在椅子上。
“大炎那边已经知道了神将存在的消息，你放回去的那几个小锦衣卫应该是把这件事报告上去了。”
“所以，现在只要你出现在大炎境内，你就是如今三万南征军的总教头。也是大炎境内为数不多，拥有先斩后奏权利的大炎神将。”
魏彦吾说完了，他微笑着，看着坐在自己对面，说不出话的不死人。
“三万南征军，总教头，神将？”
不死人指了指自己，他听起来平静语气下面，有些盖不住的精彩。
“你，确定？”
魏彦吾理所应当地点点头。
“圣上亲自拟诏，就是你，不然呢？难道要让陈来当么？当然，你也可以选择拒绝，毕竟我们也没有强迫你的权利，更没有能和你匹敌的力量。”
魏彦吾随后又补了一句。
“啊，对了，陈会是你此行的向导。”
不死人回头看了一眼一直没有说话的陈，她看起来并没有即将回到故土的兴奋感。
原来，之前陈把警徽放在桌子上的原因是这个...
“我会暂时执掌龙门，等到陈回来之后，我希望她能有代替我的能力。”
不死人闻言，他顿了一下。随后，他转过头来，重新看向魏彦吾。
“那你呢？”
不死人有些疑惑，魏彦吾把位置交给陈，他自己要去哪里？
魏彦吾放下手中的烟斗，他平静地说到。
“接替王位。”

263.走出个虎虎生风!
“继承王位？”
不死人敏锐地察觉到了魏彦吾话语中的无奈。
“这个王位，你不想坐？”
不死人还是能够理解一些现在泰拉大陆上的人们的想法，像是皇帝这样位高权重的位置，怎么会没有人想要做呢？
不过说来也是奇怪，明明龙门是隶属于泰拉，为什么在人民的日常生活中，听不到有关皇帝和皇室的谈论？
魏彦吾摆摆手，他似乎不太想要谈论这个话题。
“等你了解了大炎的现状，你就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了。皇位不只是一个象征意义，它是一份权利，但更是一份义务，也是一种诅咒。”
魏彦吾吸了一口烟斗，他的话语有些寂寥。
“为了这个位置，无数人的死亡将皇帝簇拥上王座。但他们却不是为了内斗，而是为了某些更加神秘，更加恐怖的东西。为什么大炎皇室能够历经千百年而不王朝更替？就是这个原因。”
他叹了一口气，语气间充满了对现任大炎皇帝的钦佩。
“我的弟弟，他能在这个位置坐上五十年。不仅仅是他自己的努力，更是无数臣民的牺牲，无数战士的努力，才能让王朝稳稳当当地延续到如今。”
“我作为皇室子弟，虽然被外派到龙门来当一个总督，但又何尝不是我的弟弟保护我的一种方式？他不希望我坐上那个位置，至少要有一脉皇室血脉永远不再沾染上那份诅咒。”
“但一日身为皇室，就永远也无法抛下抗在肩上的这份责任与荣耀。”
魏彦吾情绪低落，看起来他恨不得再饮上几杯酒。
“如果他抗不下去了，就由我来。如果我也抗不下去了，那就让能抗的人来。”
说着，魏彦吾看了一眼陈，陈垂下眼眸，她低头不语。
一边摇头，魏彦吾一边说道。
“我不知道，如果你知道目前的大炎是这样的状况会作何评价。但我们都认为，只要大炎人民，能够人人安居乐业，这太平盛世下的牺牲，就绝对是有意义的。”
不死人有点发愣，怎么又扯到自己了？难道这大炎王朝还和自己有关系？
“你是不是很奇怪，为什么你会被任命为神将？”
魏彦吾眯起眼睛，看向不死人。
不死人点点头，说实在的，他对神将这个身份和其象征就很好奇。
那些锦衣卫，只是看到了自己的初火和雷枪，就直接跪地而降，将自己奉为上宾，是最为尊敬的人。
就连鼠王和魏彦吾在看到自己之后，也和和气气地和自己说话，生怕一个不敬就让不死人有什么不满意。
“我失去了，记忆。”
不死人指了指自己的脑子。
“我知道，几百年前，我或许，苏醒过。但那时候，我所经历的，已经记不清。”
“不是几百年，是千年。”
魏彦吾先是纠正了一下不死人的话语，随后继续说道。
“不是我们要给你这个称呼，而是这个称呼本就属于你。”
魏彦吾认真地说道。
“在大炎，神将不仅是身份，更是一种信仰。你曾经做所做的事情在大炎留下了痕迹，说不定这次大炎之行，会让你得到一些意想不到的收获。”
他还是希望不死人能够找回当初的记忆，不只是为了不死人自己的好。
“近些年，大炎的压力倍增，不只是来自境外的压力，也有境内的压力，国家内部出了一些小小的问题。”
魏彦吾一边说着，一边站起来，邀请不死人与他一起往外走。
不死人起身，跟着魏彦吾一起出去，陈就跟在两人身后。
“再加上边境换军事宜临近，有你的出现，对于大炎来说，不论如何都是一件好事。”
不死人是搞不懂这些政治上的事情，他也懒得搞懂。
既然大炎有他要的东西，那他也愿意去一趟大炎，适当看看大炎皇室对于他的态度，顺便看看那所谓的万魔窟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我听不懂，但神将这个，身份。应该，还不错。”
“是的，我知道你也不稀罕这玩意儿，但是它能给你带来很多便利。”
魏彦吾打开门，往外走的时候，外面的近卫局成员们认真做着自己的事情。
不死人和翁斯坦的到来，只是让他们有一小短时间骚乱，并不会打扰到他们的工作。
“从这里离开的话，我能派人送你到最远的距离，就是距离尚蜀境内有一百公里左右的一个驿站。在那里，你可以通过驿站换乘马匹...”
魏彦吾本来还打算向不死人推荐一下马匹交通。但他看到了等在外面，背着包裹的翁斯坦，他顿了一下，直接收声。
“当我没说，你们还是步行吧，还可以锻炼一下陈的心性。”
翁斯坦的体型实在是太过巨大了，不知道有什么马匹可以让翁斯坦乘上去，而且还能奔跑起来。那视觉效果，光是看起来就觉得有如巨山一样势不可挡。
陈自然是没有什么异议的，魏彦吾安排陈给不死人当导游，其实她也有很多东西不知道。只不过是用一个借口，把陈放在不死人身边，顺便能够回到故土去看一看。
“到了尚蜀境内之后，你们只需要一直往南边走，就能找到尚蜀都城，在那里我也有一些朋友，可以帮助你们快速到达京都。”
说着，魏彦吾从怀里掏出了一封信件。
只是这信件的模样怎么看怎么有些奇怪。
“这是...外接设备？”
“虽然纸质的信件更有传统的味道，但是事到如今，更加安全的信件传递方式，肯定是用外接设备传递，然后用终端输入密码进行查看。”
魏彦吾笑了笑，他说道。
“虽然大炎一直以古老与神秘著称，但你可别忘了。如今的大炎正是整个泰拉上几个最为强大的国家之一。发达程度比起哥伦比亚与如今的卡西米尔大骑士领也不遑多让。”
不死人越看越觉得惊奇。
当时见到锦衣卫的时候，他们身上的盔甲与武器样式还非常的复古，没想到在科技与信息方面，大炎也有这么强大的实力么？
“想要从龙门进入大炎，就必须要走蜀道。但蜀道何其难，即便是我也必须打起几分精神？这也是为何大炎与外界交流并不发达，大多数商品只能走水路的原因。”
魏彦吾一边说着，他又朝旁边勾勾手，早就等待好的近卫局成员送上来一份地图。
“这份地图，详细标注了你们去往尚蜀的路线，只要根据路线走，一定可以在十天左右的时间内到达尚蜀。到时候再去找这封信件的主人，你自然就知道如何去都城。”
魏彦吾将不死人和陈送到大门口，他在大门口站定，看着来到不死人身边的翁斯坦，又将视线转回了不死人。
“此行一去，如果路上不耽搁太久，或许还能在春节之前到达都城。到时候也好好替我看看大炎一年一度的节日。你们还真是赶上了一个好日子。”
不死人收起地图，他抬起头来，看向魏彦吾。
不管魏彦吾在外界风评如何，不死人只知道魏彦吾对待自己客客气气。
“谢谢。”
不死人也郑重道谢，微微鞠躬。
却见魏彦吾向旁边踏出一步，他拒绝承下不死人这一礼。
“别人受得，我皇室子弟却不可受神将之礼。面见圣上，他也需在第一时间向你赐座。你要好好熟悉自己的身份才行。”
魏彦吾面色严肃，那老龙的脸上明显还多出了两份皱纹，就连嘴旁的胡须也有些弯曲了。
话未说完，魏彦吾又向不死人半跪，左手手肘搭在右腿膝盖上。
“臣魏彦吾，恭送大炎神将回京，此去山高水长，还望神将不嫌辛劳。若有作奸犯科者，皆可以剑判之！”
陈慢了半拍，她慌慌张张地半跪下身，对不死人做出了同样的礼节。
不死人皱起眉头，他觉得魏彦吾对待自己的态度是不是太过庄重了。
但魏彦吾并不觉得自己的身份对不死人行此大礼有何不妥。
不死人伸手将魏彦吾托起来，魏彦吾这才抬头看向不死人，不知为何，他脸上竟然有一些皮肤皱起来，像是露出笑容一样。
“如果还有什么问题，记得随时让陈联系我。但是离开龙门境内之后，通讯可就打不通了，谨记。”
“嗯，我知道了。”
不死人点点头，他看向旁边的陈。
“打算，什么时候走？”
陈指了指放在旁边会客室里的背包。
“现在就可以。”
“那就，走吧。”
不死人看向魏彦吾。
“走了。”
“恕不远送。”
魏彦吾抬手作揖，微微低头。
等到陈拿上自己早就准备好的背包，又去更衣室换上了一身自己日常穿的服装，回头看了一眼魏彦吾，就一路小跑来到了不死人的身旁。
当然，她还是随身带着那柄鲜红的长剑。
星熊和诗怀雅靠在近卫局侧边的窗户内，看着脱下警服的陈离开近卫局。
诗怀雅面色阴沉，冷哼一声。
“怎么，她走了你不应该会开心一些么？”
星熊是知道些许内幕的，她用手肘撞了一下诗怀雅。
“谁说我开心的？没办法正面打败那个粉肠龙，实在是让我很不爽。”
诗怀雅的性子有些口不对心，她像是赌气一样转身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
“那个女人临走的时候，不是让你推荐一些人去罗德岛么？这件事你办的咋样了？”
星熊一边跟上诗怀雅的步伐一边回答道。
“今天早上给罗德岛官方发去的申请，这个时候他们应该已经出发了。”
“话说回来，你和粉肠龙经常去吃的那家鱼丸店在哪儿来着？今晚上我请客，想去试试味道。”
“怕是不行了，陈的推荐名单上就有那位店主的名字。以后怕是没法在龙门吃到他的鱼丸了。”
“这个粉肠龙！”
近卫局内又出现了诗怀雅的怒吼，只是这一次少了另一个声音，有些单调。
看着陈慢慢远去，魏彦吾的眼神中有些欣慰。
这次事件，没有让陈去核心城。虽说没能让这孩子经历到太多，但也足以证明，这些年下来，陈的性子里沉稳了许多。
希望等到她回来的时候，自己也可以做一些让贤的准备了。
日上三竿，不死人一行人刚从龙门出发的时候，就在出蜀道的边上，一个临行茶馆内。
有人聚集再此，正是从其他地方赶到大炎境内的江湖侠客。
这些江湖侠客三三两两地围坐在茶馆内，小二哥吆喝着，一边迎着新来的客人坐下，一边又忙着给人送去新茶和吃食。
“这次尚蜀境内闹出来的动静可不小，怕是有重宝出世！”
“听说那尚蜀的大家族也早就安排了私兵封锁事发点附近的地域，咱们当真要和那些个吃军饷的好汉们斗上一斗？”
“这又有何不可？天材地宝，有能者居之，既然还没到那地主手上，又怎么能算的上是他的东西？这大炎的土地可不是他一个富绅的，更是咱们平民百姓的！”
这位兄弟的话语一出，周围便有一大群人附和着叫号。
大炎尚武，代代江湖侠客人才辈出。因此，在大炎境内也有许多行走江湖的镖局与门派。
只不过这些势力均有注册在案。若是真的有什么山野之民要组建个邪门魔派，怕是第二天就得被大炎军直接洗地，灭个干净。
像是这样没有被宫里的大人们指定的宝贝，江湖侠客们自恃身手不凡，自然也想去探上一探。
只是，这些话语在热血豪杰的耳中，就是激励人心的话语。但在某些人的耳中，却尽是无聊狗屎。
角落里，一位生着龙角尖耳，一头白发被束在脑后，看不明白种族的美人叹了一口气，啪地一声收起了原本在身前摇晃的折扇。
她淡紫色的瞳孔微眯，身后的尾巴也左右摇摆着。
一身劲辣火热的装束将她的身材捧地淋漓尽致，却没多少人要过去触这个霉头。
像是这样敢一人出行的姐姐，多少都有些本事。
只见她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江湖侠客，一边无聊地用手掌撑着自己的脸颊。
自己醒来也有一段时日了，没想到那藏在大地之下的魔种，竟被人认作天才地宝即将出世的征兆。
也不知道是哪个倒霉蛋会当那第一个被魔种看上的蠢货？
一边想着这些，这紫瞳美人起身，在众人下意识让出的道路中，大摇大摆地走出了茶馆。
还是去取材吧！
得早点把找演员的事情提上日程咯——

请假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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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4.入梦来
天是黑色的。
有如黑墨一样的雨滴从天空中落下，似是墨滴入画，将原本满是雪花的大地，由白染黑。
又有一巨兽，在群山中抬起头，向隐藏在天空之后的神明们高声怒吼，似是要发泄心中的怒火，又要将以往的屈辱尽数奉还。
祂是背叛者，是背离了自己亲族，身份，与地位的堕落者。
但只有祂自己知晓，无论如何，那光明，温暖的火焰，也决不能称之为罪恶。
只有在无光，无火的黑暗中，祂才会感到深入灵魂的孤独与悲哀。
就在祂有如巨山一般高大的脊背之上，有一矮小的人类，远远看去，不过是一个黑色的小点。
可就在他的双手之中，隐有龙吟声动，而在那巨兽身下，就是数万人的军阵。
他们身披黑色鳞甲，手持亮银长刀，面上的兽纹看上去，与那巨兽的容貌极为相似。
地面的生灵抬起头颅，仰望天空。
又有怒吼从那军阵中炸开，向外扩散的声音化作实质，将那无尽的黑雨推散。
手中的兵器向天举起，是在向高天之上的神明宣战。
雨势愈演愈烈，又有蓝紫色的雷电在漆黑的云团中闪现。随后，彻底化作了无星光的黑夜天空。
无光无火的天空将大地笼罩，要将他们彻底镇压。
但那巨兽身侧的军阵们并没有任何动作，就连站在巨兽脊背之上的人类王者也没有出声。
他们一同回头，看向了那绵延数千里的高大城墙。
那是在最为黑暗的时代中，以人力所能企及的极限。
正是这道城墙，将无火无光的世界，与有着微弱火光的地域分开。
就在那城墙之上，星星点点的火箭被军士们架在手中的巨弓之上。
每一把弓的高度，都已经超过了人类的平均身高。仅仅是要拉动大弓，就必须要将双臂彻底撑开。
就连那火箭也有如寻常长枪粗细。
但这些军士们，手持打工，却并没有架箭，他们安静地等待在原地，又将余光，瞟向了长城之上，瞭望台的最高点。
轰！
石砖崩裂，巨弓砸在城墙上时，城墙就发出了悲切的喊叫。
那浑身被盔甲笼罩的战士从身侧取过一柄由巨兽腿骨打磨而成的巨箭架在巨弓之上。
那巨弓本身，也是由不知名巨兽的遗骨打造而成，在弓架的两侧，有扭曲的铁线链接其中。
无名的战士挽弓望天，双腿就像是承天支柱一般稳固，牢牢扎在地面上。
即便那弓本身就在时光的消磨之下布满了裂痕。但当战士拉开弓弦之时，吱呀声却像是龙吟浅唱，战血沸腾。
吱呀声在周身的战士耳边炸响，众人有如听到了命令一般，也将身侧由钢铁打造而成的巨箭架在弓身上。
空气就在此凝结，拉弓之后的数秒时间内，一切都寂静下来，只剩城墙上集结的，恍如一个人的巨大粗重呼吸声。
烈焰升腾，明亮的火焰攀上巨弓，在箭矢的最前端停留的刹那。
弓弦炸响。
嗡！
不死人睁开眼睛，他下意识抓住了自己身侧的大剑，一身的甲胄上隐隐有火焰纹路浮现，只消一瞬，那大剑就会滑过任何被他察觉到敌意的生物的脖颈。
有如神明一般庞大且不可抵抗的威压，降临在了每一个人的头上，他们同时瞳孔微缩，浑身的鸡皮疙瘩炸开。
“大...大人饶命！”
一个胆怯的声音在不死人耳边响起，不死人侧眼看去，是一名老叟抓死了手中的船桨，跪在船尾，低头不敢去看不死人的眸子，颤抖着身体不知所措。
不死人再环伺自己身侧，陈抓紧了自己腰间的长剑，死死盯着不死人。翁斯坦也伸手搭在自己横在船上的长枪。
“发生什么事了？”
翁斯坦看向不死人，问道。
“...”
不死人深吸一口气，他眨了一下眼睛，摇摇头。
“没事。”
说完，他松开了握住大剑的手掌，转头看向船尾的船家，从自己的盔甲中又摸出来了一卷龙门币，扔过去。
“接着。”
船家颤颤巍巍地伸出手，却没能在半空中精准接住那扔地并不快的龙门币卷。
反而是等到那一卷龙门币在船上又滚了片刻才被他一下捕在手中。
“继续，开船。”
“是！多谢大人！”
船家还有些毛骨悚然，但看到龙门币，身上紧张的感觉也少了一些，这才重新抓住船桨，继续开船。
船桨打击在平静的水面上，水花变成波纹向外扩散，不死人盯着那一圈圈的波澜，微微闭上眼睛。
陈又看了不死人两眼，她这才收回握在自己的腰间长剑剑柄上的手掌。
“你刚刚是睡着了？”
翁斯坦不敢换位置，只能坐在船中央，伸手碰了一下不死人的肩膀。
“嗯。”
不死人微微点头，他闭着眼睛，还在回想自己刚刚看到的场景。
这件事如果放在普通人身上，那就只是一个无关痛痒的小事，不过是睡觉，做了个梦而已。
但放在不死人身上，就绝对非比寻常。
不需要休息，也不知睡眠为何物的不死者，早已远离了梦乡这种毫无意义的虚幻之地。
追逐火焰之人，只能在火焰与死亡之中才能窥得梦境的边角。
在遥远的过去，睡眠与不死人的死亡相连，只有失去精神支柱，开始活尸化的不死人，才会有睡眠的症状。
一旦不死人开始睡眠，做梦，这就说明，他已经接近自己的极限。
但他竟然在不知不觉间入梦，还看到了一场令他总觉得十分熟悉的大战场面。
而如今的不死者，已经不被那诅咒所折磨。即便仍然有着人性不够烧的苦恼。但有着初火稳固精神，不死人的精神就永远不会疲惫。
虽然那些梦中的场景已经逐渐模糊，但不死人能够确定，那梦境定然不简单。
“有人，让我，睡着了。”
不死人呼出刚刚吸入的一口气，憋在胸中半天才吐出去，这让他的心思稍稍稳定下来。
“嗯...”
翁斯坦皱了一下眉头，随后又舒展开。
“你梦到什么了？”
“猎杀神明。”
不死人睁开眼睛，隔着头盔看向旁边的翁斯坦。
翁斯坦快速地点着头，然后移开视线。
“我记得不死人是不会做梦的来着？就连睡着也很少见。”
“睡着的，不死人，就差不多，死了。”
不死人一边和翁斯坦聊着，一边不断翻阅自己的记忆，想要找到与之对应的场面。
却半点熟悉的场景都还原不出来。
“猎杀神明，对我来说，太熟悉了。但我，记不得，那是，什么时候。”
令不死人感到疑惑的是，那样的熟悉感。就像是自己亲身经历过的一样，却没办法找到半点蛛丝马迹。
就像是...
就像是自己在维多利亚的感觉一样，忘记了许多珍贵的事物，而他一点记忆碎片也没法找出来。
那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我睡了，多久？”
不死人问向翁斯坦。
“没注意，我看你一直没动静，就没管你，不知道你什么时候睡着的。”
翁斯坦摇摇头，他确实没注意不死人的状态。
但旁边的陈却给出了答案。
“五分钟左右。”
陈适当地插到了两人的对话之中，她说道。
“这是体感时间，大差不差的，从你的左手放松开始，到你苏醒的时候，时间大概是五分钟。”
不死人和翁斯坦同时看向了陈，陈并没有什么表情上的变化，她继续说道。
“这是审讯犯人的技巧，留意看看他们有没有什么潜意识做出的动作，分辨他们是在说真话还是假话，还能看看他现在心态咋样。”
陈捏住拳头又松开，放松一下自己刚刚紧张的心情。
“我以为你犯病了，差点对你拔刀。”
“幸亏你没有拔刀，不然现在你能不能说话都是一个疑问。”
翁斯坦打岔地用手指戳了一下陈的头发。
陈没有躲避，她也知道翁斯坦说的是对的。但人总要警觉一些，不可能坐以待毙。
不死人将视线转换到船舱之外。
雪花垂直地从天空中落下，这是无风的天气，那雪花落在没有凝固成冰面的河道上，就连波澜也无法掀起。
水道的两岸，是此起彼伏的山峦，而在山顶之上，有着累积的雪花，就像是白发老人坐在地面一动不动。
远处是视野开阔的河面，一望不到边际。
这是离开龙门的第二天。
他们在第一天即将结束的时候，来到了这条大河边上，花了大价钱，才找到愿意渡翁斯坦过河的熟手船家。
而他们的入蜀之行，还没有开始。具船家所说，只有在下船之后，他们才踏上蜀道。
船只上有着源石动力系统，但民间船只，遇到这样深浅不一的河道，也得依靠人力的手动操作辅助才能保证万无一失。
船上没什么特别的装修，但躲躲雨，靠在火炉边上看个终端还是不错的。
甚至还有给终端充能用的充能口，以及储存食物用的冰箱和加热食物用的加热炉。
这样看来，这条船开上一天，收他们一人两千龙门币，倒也不算太贵。
顺带一提，翁斯坦给了双倍。
“船家，我们还有，多久？”
不死人回过头来，问向船家。
那船家经过了一开始的惊慌之后，又被这冷风迎面吹了一会儿，脑子终于冷静下来。
“大人，从龙门地界的口岸出来，到蜀道边上大概是需要整整一天的时间，咱们已经走了过半。今天风儿也给面子，速度再快上一些。我估摸着，接下来还得劳烦你们坐上两三个时辰。”
运气不错，风向是对的，船速快上一些，竟然省下了几个小时的路途。
“好。”
不死人点点头，不言不语。
只是，这一次他再也没有放松自己的精神。
到底是谁拉自己入梦？又是谁在梦中向自己传递这些画面？
大炎，好像还有点意思。
就在那云雾缭绕的山顶上，有一披散着蓝色长发的美人微微睁开眼眸。
用纤细的手臂撑着自己的身体从桌上坐起，就连推散了自己堆在一边的纸张也不管
好久，好久都没有梦到这些东西了。
她垂下自己清亮的眸子，低头看向面前的两只酒杯。
一只酒杯已经空空荡荡，应当是被她畅意饮下。
而另一只酒杯中，满溢的酒水，并没有被自己邀请而来的客人喝下去。
她自顾自地大梦一场，借着本能随意邀天地入梦，却未曾想过，来了一位不得了的存在。
“是他？怎么会...”
她喃喃说着，又拿过放在一旁的酒葫芦，随性地仰起有如天鹅一般骄傲的脖颈，将那酒葫芦朝着自己的嘴里倾倒。
但等了一息时间，也不过是一滴淡出鸟来的酒液顺着葫芦口落到舌头上，一点也不痛快。
稍稍皱眉，蓝发美人不得不放下酒葫芦。
她又不自觉地被那杯子里的酒香味吸引过目光。
那没有被人动过的酒杯里，正有着满满一杯清凉的酒水。
酒香入鼻，美人不由得咽下口水。
她又有些苦恼，喝下赠与来客的酒水，是不是有些不合礼数？
但一细想，人家也没有要喝酒的意思，那自己喝了这酒，也算是节约粮食了。
于是，放下心中包袱的美人端起酒杯，并未注意酒水中凝而不散的火焰倒影，一饮而尽。
而就是酒水入喉的那一刻，她骤然睁大了蓝紫色的澄净双眼。
烧灼感从脚下升起，在她双眼中，似乎看到了一柄扭曲成螺旋一般结构的剑刃在她眼前划过亮光。
不自觉地，酒杯从手中垂落，她撑住一旁的桌子，稳住自己的身形。
像是有火焰从脚跟爬上全身，在每一寸肌肤肆意鞭挞，那样的痛楚让蓝发美人在饮下酒水之后的数秒时间内，咬牙硬撑。
直到虚幻的火焰与酒劲一同散去，她大口喘气，有些畏惧地看向在地上滚动的酒杯。
“是他...一定是他...”
然而，从她口中说出的话语，又与她眼中的神色不同，满是欣喜与庆幸的意味。
缓过好些时候，她整理了一下略有凌乱的衣衫，将酒葫芦搭在肩上，走出了这苍山顶上的亭台。
不管如何，先去搞点酒再说！
当然，要是能碰到一两位故人，那就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265.鞭炮?火焰壶!
尚蜀边界，河流的其中一个口岸旁。
翁斯坦小心翼翼地挪动着自己的身体，生怕给船一个不小心弄翻了。
最后搭着不死人伸过来的手，才走到栈桥上，回头对船家道谢。
船家也摆手作揖之后开始清理船舱。
船费在快要到达口岸的时候就已经结了，这趟下来，三个人，一共给了10000的龙门币，不死人和陈一人2000，翁斯坦4000，中间不死人还给船家扔了2000的小费。
虽然大炎不兴小费这个说法，但是中间不死人差点给人家船家给吓到了，也算是一份精神损失费。
这船家不言不语，开了一天一夜的船，手也一直很稳当，算的上是十分敬业，这2000块钱给的值当。
众人来到岸上之后，就有许多人盯着翁斯坦和不死人看。
陈的模样，以及她身上的衣服，看起来很正常。但不死人这种盔甲，以及翁斯坦的大个头，明显就和周围的人格格不入，被注视也算得上是很正常的事情了。
等到三人拿着通关文牒，来到了出关的地方时，不死人他们这才明白，为什么魏彦吾执意要让陈来带领他们来炎国转一圈。
“前龙门督查组组长，龙门近卫局高级警司？”
坐在通关口岸旁边的检察官是一位鲁珀族，他有些诧异地抬头看向陈，又低头看了一眼她手中的通关文牒，将信将疑地打量了一会儿陈。
“需要我把警官证给你看一眼吗？”
陈说着，就打算从包里把警官证掏出来。
那检察官连忙摆手，只是把通关文牒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然后反复确认了照片上的陈，和他现在看到的陈是同一人。
“通关文牒这玩意儿，没人能伪造出来。虽然看上去像是几百年前用的书信，谁都能在上面画证，写字。但是早就已经改进过了。”
那检察官从旁边把一个小机器拿过来，将通关文牒放在感应区上面停留了一下。
滴！
一声响声之后，从那机器的屏幕上面，就出现了所有有关陈的信息。
包括陈有过几次立功，之前在哪儿上的大学，什么时候在龙门近卫局开始工作，以及她的亲属关系。
检察官在看到机器显现出来之后，眼神就柔和下来，一直看到最后陈的亲属关系那一栏的时候，神色又严肃了起来。
他上下滑动了好一会儿，然后才把通关文牒放下来，用另一个印章在通关文牒上面盖了一个印，然后把通关文牒交还给陈。
“过了，下一个。”
他只是多看了陈两眼，立刻就将视线转移到后面的不死人身上。
不死人走上前来，从盔甲里把通关文牒交给了检察官。
“那我先过关去等你们。”
陈和不死人两人打了个招呼，就先走过去了。
不死人还没来得及收回视线，就听到面前的检察官发出了一声惊呼。
“我超？！”
随后，不死人就看到这检察官抬头看向不死人的神情，从一开始的疑惑不解，到慢慢瞪大双眼的不可置信，以及狂喜。
不死人不能理解人类的情绪是如何变化地这么快的。
检察官很快就收敛了自己的情绪，在不死人的通关文牒上盖了印章之后，又在通关文牒上悄悄夹了一张小纸片。
递给不死人的时候，低声对他说道。
“战骑士先生，方便的话，麻烦您拿起旁边的笔，给我留个签名？”
“...”
不死人拿起旁边插在笔筒里面的笔，在纸张上留下了自己的字迹，然后将纸条交还给检察官。
检察官好好地把纸条对折两次，放到自己的衣服内兜里，然后伸出手，半强迫地和不死人再握了一下手之后，恋恋不舍地看着不死人过关。
不死人过关之后没多久，翁斯坦也过关了。
三人顺着通道一路向前走，翁斯坦低着脑袋，走着有点不方便。
“你的身高，去什么地方都不太方便吧？我已经开始好奇，你当时过龙门边检的时候，是什么样子了。”
陈看着翁斯坦的模样，有些忍俊不禁。
翁斯坦有些无奈地说道。
“没办法，虽然我还能变得更大，但是不能变得更小了。当时过龙门边检的时候，我坐在走廊上，还是热心警察帮我进去做了手续，然后把东西交给我的。”
翁斯坦还能回忆起那个矮小的天花板，他突然觉得罗德岛的天花板已经很高了。
至少他在房间里站起来的时候，是能够伸展身体的。除了在走廊里比较麻烦之外，罗德岛的设施空间对翁斯坦来说非常友好。
就是正常设施的大小有点问题。
自从火神给翁斯坦做了他这个尺寸的板凳之后，他去哪儿都要带上自己的板凳。
去酒吧，带上板凳，去咖啡厅也要带上板凳。
这一点，还得谢谢蓝毒那个小女孩儿，是她最先提出来要给翁斯坦制作一个专门的板凳。
“前面就是检查随身的行李物品了，到时候应该会要求你脱下盔甲。”
陈对身旁的不死人说道。
“不过我也知道你的习惯，一会儿你和我一起过安检，我会帮你安排这些大小事的。”
“谢谢。”
不死人点头称谢。
一路上，陈的身份确实能带来很多方便，龙门是大炎的一座大型城市，陈的身份证明在很多地方都能享受特权，看刚刚检察官对陈的眼神，也能看出很多东西来。
当然，更多还是因为陈在亲属那一栏上，用特殊符号标明的保密样式，那才是检察官对陈的眼神不太对劲的原因。
一直到现在，陈的父母到底是谁，不死人也不知道。只知道陈是魏彦吾的后辈，而且身份地位应该还不低。
只是不明白，为什么陈会选择去当警察，而且还是龙门近卫局高级警司，以身涉险这么多次。
应该只是魏彦吾为了锻炼陈吧。
或许陈自己也有特别的想法也说不定。
在陈的身份证明之下，对不死人的检查也放宽松了很多，过关的时候，不死人连头盔也不需要摘下来。
只是他背后的那把大剑，以及腰上的螺旋剑还是会吸引很多人的目光。
翁斯坦就更不用说了，站在普通人中间，就像个巨人一样，庞然大物总是会收获许多畏惧的目光。
等到过完整个流程，正式进入尚蜀境内，已经是他们离开龙门的第二天夜晚了。
三人为了早点到过关，昨天晚上连夜赶路，一直都没怎么休息。
不死人和翁斯坦能撑住，但陈却是普通人，她还是需要休息的。
三人合计了一下，就在入境口上的这个临河而建的小城里找了个休息的旅店，临时住上一晚，明天收拾一下再看看要怎么过这个蜀道。
等到了旅店里，又按照惯例要了铁盆和一些木柴之后，不死人才舒舒服服地把螺旋剑插进木柴堆里，点燃火焰。
轰！
火焰点燃，驱散了周身的寒气，临近春节，尚蜀境内已经有很多过节的氛围了。
陈坐在篝火边上，有些惊奇地看着不死人点燃火堆的动作，一边又把自己随身携带的粮食拿出来准备吃。
“火焰啊...”
翁斯坦意有所指，他学着不死人一样，舒适地坐在火堆旁边，眯起眼睛。
“你也有，这个，习惯？”
不死人看着翁斯坦，随意和他聊着天。
翁斯坦摇摇头。
“没有习惯，但是看到火焰，还是你的火焰，总是会有亲近感的。”
他身为火之时代因火而昌盛的神族，自然是对这初始之火抱有明显的亲近感。
“你还别说，认识你这几天，有时候我从你身上，看到了一些葛温大王的影子。”
翁斯坦说着陈不明白的话，瞟了一眼陈从包裹里拿出来的袋装干粮。
陈看出了翁斯坦想尝尝味道，主动给翁斯坦递过去一袋。
翁斯坦露出了爽朗的笑容，也不和陈客气，直接接下来。
“乌薪王，葛温。”
不死人点点头，他对这位王者有着非常深厚的印象。
但一直到了现在，不死人也说不清，自己到底是怎么看待葛温这位王者了。
从前，他觉得葛温离他很远，不是自己所能企及的存在。
但在第一次旅途的终了，却亲手将这位王者送向死亡，传承初火。
后来再次苏醒之后，他才恍然惊觉。不知不觉间，他的力量已经超越了许多人。甚至与那些古代神明们，肩并肩的程度。
而他自己亦是成为了传说，那开启传承火焰之路的无名不死人。
“你见过大王？”
翁斯坦好奇地看向不死人。
“他去往初始火炉之后不就再也没有消...啊，对了。”
翁斯坦想明白了，点点头，再随后咬下了一大块干粮，在嘴里囫囵嚼了两下，吞进肚子里。
“你理应见过。”
“他死在，我手里。”
不死人说道。
“与我一同，化作初火。”
“嗯。”
翁斯坦点点头，他沉默着将剩下一半干粮也当做饼干一样扔进嘴里，嚼了几下之后吞咽下去。
谈论到这个问题，不死人和翁斯坦突然就没声了。
陈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开口转换话题，三人就这样陷入了沉默。
直到一段时间之后，窗外响起了零碎的像是什么东西炸开的声音，不死人才将视线转向窗外。
“那是鞭炮。”
翁斯坦开口，为不死人解惑。
“临近春节，大炎的人们，会在这个时候做很多事情，其中有一项就是放鞭炮。这是大炎的传统，小孩子很喜欢玩鞭炮，不仅是仪式用具，也是一种玩具。”
“翁斯坦先生很了解大炎？”
陈意外地看着翁斯坦。
“不算了解，以前曾在大炎待过一段时间，多多少少都会有些接触。”
翁斯坦似乎也有转换话题的想法，嘴不停地又继续说道。
“据说最早的时候，鞭炮是用来驱赶恶兽的，那炸开的火花和声音，能够将侵扰人类的恶兽吓跑。”
“恶兽？”
不死人对大炎的历史并没有过多了解，听到翁斯坦说起这个玩意儿，他也十分好奇。
“那是，武器？”
“以前算是吧，现在不是了。”
翁斯坦点点头，又摇头。
“现在，鞭炮已经变成了一种传统玩具和仪式用具。”
“嗯...”
不死人盯着窗外，看着时不时闪出火花，以及传来爆炸声的窗口，似乎有些向往。
“是什么，形状？”
“形状很多，有圆形的，也有长条形的，以前的形状还少一点，听说现在现在是越来越多，千奇百怪。”
翁斯坦一边回想着，一边说话。
“就是，一根导线，一个容器，容器里面装着加工之后无害化的源石粉尘，只要用火点燃导线，过一阵子就会炸开，发出声音和火花。”
不死人沉默了一会儿，他看向翁斯坦。
翁斯坦也看向不死人，两人突然同一时间想到了一个东西。
“火焰壶？”
“呃...”
翁斯坦顿了一下，挠挠头。
“你这么说，好像也不错。只不过鞭炮是点燃之后，时间到了自动引爆。”
“定时，火焰壶。”
“好吧，你这么理解倒也没什么大问题。”
翁斯坦也觉得给不死人解释的话，好像用火焰壶来做比喻还挺形象的。
不死人沉默了一会儿，他起身，走到窗前，推开了窗户。
冷风吹进房间里，陈打了个哆嗦。
但外面的声音也变得更大了，不死人靠在窗户旁边默默看着楼底下的孩子们拿着点火装置和火炮肆意玩耍。
他们或是把鞭炮点燃之后扔出去，或是将它藏在什么狭小的地方再点燃，尽情玩乐着。
鞭炮炸开的火光将他们的脸庞在黑暗中点亮，满是兴奋与开心。
街道上，大红灯笼高挂在道路两旁的路灯上，顺着大道，一路延伸向远方黑夜的尽头。
整个关口城市就像是家家户户都还开着灯，万家灯火，彻夜通明。
很难想象，到底是经历了怎样的事，才会让炎国留下了这样的传统，家家户户都有如点燃了火焰，要让火焰在黑色的天空上都印上倒影。
光是一个边关小城就有着这种景色，那尚蜀主城，大炎京都，又会是一副怎样的光景？
“春节，很漂亮吧？”
翁斯坦也靠过来，在不死人的头上望向窗外，略有怀念地说道。
“我们明天早些赶路，早点到尚蜀主城，会更漂亮的。”
不死人点点头。
“好。”

266.我们见过?
吱呀...
陈推开窗子，将房间里沉淀一晚上的浊气放出去。
她揉了揉自己的眼角，瞥了一眼外面的街道，随后又若无其事地回头，看着房间内，还坐在篝火旁边的两人。
“你们，就这样坐了一晚上？”
“随便聊聊天，时间很快就过去了。而且我们也不怎么需要睡眠。”
翁斯坦给陈解释道。
“不会累吗？”
陈有些疑惑地看着不死人和翁斯坦。
她自觉，如果她一段时间不睡觉的话，整个人会陷入非常糟糕的状态。不仅没精神，会累，而且做事都没法集中注意力。所以陈一直很注意自己的生活节奏和日常规划。
像是不睡觉这种事情，她不会允许自己的身体接受那么大的负担。
“不会，这也算是一种特殊性了吧。”
翁斯坦笑了笑，随后说道。
“倒不如说，如果我们真的睡着了，失去意识一段时间，那就真的糟糕了。”
“真是羡慕啊。”
陈点点头，随后把被子收拾好，来到门口，拿过烧水壶准备烧点热水喝。
翁斯坦看到了陈的动作，他赶紧抬头补上一句。
“帮我也烧点热水！我看到旁边有袋装茶了！”
“好。”
陈烧热水，洗脸刷牙之后，肩膀上挂着毛巾走出来，然后拿过杯子，冲了两杯茶水，来到篝火旁边交给不死人和翁斯坦。
不死人没有喝茶的意思，但他还是接过来，再对陈道谢。
这些都是不死人在常人的世界里生活了一段时间之后学会的礼数。
“咱们今天要从关口城市正式入蜀。虽然说着蜀道很困难，但在现在的时代，蜀道很难，也只是在行进路途上多加了一些时间而已。不需要我们直接用脚去走。”
“你的意思是，坐车？”
翁斯坦眨了眨眼睛，他觉得自己可能有些麻烦。
“啊，这个...是的，坐车。不过翁斯坦先生你不用着急，咱们找一辆货车，把后面车厢清空，一样可以入蜀。”
陈赶紧安抚翁斯坦，让他不用慌张。
“只是这中间的路途估计会再慢一点，怕是又要跑上整整一天。”
“慢，无所谓。”
翁斯坦摆摆手，表示自己并不担心时间安排。
“只要保证我们的安全，那就没问题了。”
“...”
陈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点点头。
“我知道了。”
说起来，要是谁真的敢对翁斯坦和不死人动手，那才真的是不对自己的生命安全负责。
但想来，翁斯坦说的应该是交通工具方面的安全。
众人把手中的茶水喝完之后，暖和了一下身子，就灭掉篝火，准备出行。
下楼在旅店老板那里交付房卡的时候，旅店老板一脸笑容地说道。
“欢迎下次光临！”
不死人没什么反应，倒是翁斯坦回头多看了旅店老板两眼。
在翁斯坦的注视下，旅店老板脸上的笑容不变，目送他们离开旅店门口。
旅店和入关的关隘相隔大概有半小时的脚程，在不死人等人看来也不过是多走一截路而已。
蜀道难，蜀道难，终究是有原因的。
即便只是在入关的关口再往南方看，就能看到绵延不绝的高山丘壑，更别说真的走进这些山脉之中，用腿脚去丈量那些山路，又会是一番怎样的光景？
但众人并没有用腿脚丈量道路的准备，他们来到驿站附近，当即就看到人头攒动的排队长龙。
“好多人啊。”
翁斯坦眼神惊奇，他看着这条长龙，又看了一眼身后不断聚集过来的人。
“现在还是早上吧？怎么有这么多人要往尚蜀走？都是去尚蜀做生意的吗？”
“不是，春节将至，在外地务工，做生意的人，都要想办法回老家。”
陈对春节还是有些发言权，虽然龙门是一座现代化都市，但其内力还是大炎的底子。
每年春节之前，龙门的出入境记录也是最麻烦的一件事，一堆来龙门的人员都会想办法离开龙门回到大炎。而春节之后，又要从大炎各地赶来龙门。
“大炎内部各个城市之间的联系非常紧密，像是乌萨斯那样，边境城市出问题，而都城一点反应的情况是绝对不会出现的。”
陈一边给两人说着，一边拉着他们继续往前走。
“我们不用排队，有长官...魏彦吾大人给的通关文牒，能够依法享受特权。”
不死人的披风被陈拽着，陈就怕人太多，和他俩走散了。
“这样的特权，我记得是军士才有的特权吧？”
翁斯坦又一次展现出了他对大炎的了解，疑惑地问道。
“我们的通关文牒也有这种作用？”
“有的。”
陈也没有细说，只是拉着两人继续往前走。
一直到脱离人群，在一个明显没有几个人的通道排着队，没过一两分钟就轮到他们了。
陈把三份通关文牒交出去，那负责检查的人看了一眼陈，还有她身后的不死人和翁斯坦。
陈说道。
“我们想雇佣一辆货车，能够装下，呃...这位力士的这种货车，车厢清空就好了。”
说着，陈指了指身后的翁斯坦。
那检查者点点头，在旁边的终端上滑动两下，看了一眼，随后说道。
“有的，先交钱吧，一人两百，一会儿有人来接你们。”
“好的。”
陈从口袋里掏出几张两百的票子，翁斯坦本来还打算再掏个几百加钱，却被陈拦下来了。
趁着检查者回头联系车辆的时候，陈赶紧对翁斯坦说。
“不用加钱，人家又没说，你这么自觉干嘛？”
“哦哦哦。”
翁斯坦赶紧点点头，把钱包又塞回去。
陈看得有些好笑，没想到生地如此壮硕高大的力士居然在这些方面也实诚的很。
没过多久，那监察者就坐回来，又有一位工作人员从旁边绕过来。
那工作人员是一位鲁珀族的人，他一边和陈打招呼，又和陈身后的不死人和翁斯坦问好。
“三位，这就是你们的引导员和司机，接下来他们带你去预定的车辆。”
检查者把手中的票据和通关文牒交还给不死人三人，又开始引导后面的客人往这边走。
陈三人跟上了前面的鲁珀族。
一边走路，前面的鲁珀族就开始和后面的陈等人搭话。
“有第一次来大炎的客人是吗？”
“是。”
陈说。
“后面两位...也不算吧，就一位。”
“我看通关文牒上有两位空白着出入境记录的，想来应该是来自龙门的重要客人。”
那引导员一边说话，一边把三人往上车处那边带。
“看您通关文牒的信息，以前是龙门的近卫局长官？我还没去过龙门，那儿好玩么？”
陈本身不算话痨，但绝对能和别人搭得上话，性子也不内向。
有人和她说话，倒是让她觉得轻松了许多。
“要说好玩，龙门玩的地方不少。虽然名声古迹不多，但是因为经济发展的问题，现代化设施倒是应有尽有。”
陈又想起了孑的鱼丸，她又补上一句。
“有机会去龙门的话，各种美食也可以去吃吃看。”
“好嘞！”
走了没到几分钟，开车的工作人员就嘱托他们在一个地方等着，然后自己去车库里把车开出来。
刚开始他们还没想到货车是啥样的，还以为就跟Ace之前开的那种货车差不多。
翁斯坦甚至已经做好了在冰冷车厢里坐上一天的准备。
结果等到车子开出来，他们才发现，事情和他们所想的完全不一样。
车厢的高度大概得有四米，就连翁斯坦站在车厢里面也不需要弯腰。
这样的高度，怕不是直接把运送大件货物的货车给他们拉过来了。
陈眨了眨眼睛，总觉得是监察者给他们安排错误了，正常运送人力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车厢？难道是双层的？
只见那驾驶员把车子停好，下车之后招呼三人赶紧过来上车。
他又从车厢下面拖出来几层加固之后的铁架楼梯，然后站上去把车厢后面打开。
“去吧，上车吧！”
驾驶员一边拍着手一边过来招呼陈和翁斯坦他们上车。
陈和翁斯坦有些惊奇地去往车厢那边走过去了，不死人则是不紧不慢地往驾驶员这边走。
随后，不死人站在驾驶员边上，和他一起看着这么大的车辆。
“这个，大车。只要，两百？”
“车票价格是两百，不代表我们就只会赚这两百钱，懂我意思吧？”
驾驶员指向车辆中间的一个区域，他说道。
“有些大份货物，我们也会接下来，放在中间镂空的这个运输区域。到时候把你们送到地方，这些货物也会下货。这样的话，差不多一趟车也多少能赚一些。”
驾驶员一边想着，就从衣服口袋里摸出一包烟，抖了两下，抖出两根，递给不死人一根。
不死人摇摇手。
“我不抽。”
“哦哦，好的。”
那鲁珀族的驾驶员自己把烟叼到嘴巴上，然后点燃一根，眯起眼睛吸了两口。
不死人突然开口说道。
“我们，是不是，见过？”
“啊？”
那鲁珀族的驾驶员愣了一下，又回头打量了一下不死人。
“客人这是...什么意思？”
“我在...”
不死人正想说什么，就听到那边的陈发出了一声惊呼，打断了不死人的话语。
驾驶员也凑过去问发生了什么事。
不死人只得把这句话缩回去，跟上驾驶员一起过去看看。
等他来到车厢后面，这才明白为什么陈会发出那样的惊呼声。
整个车厢不只是有这么大的空间，里面还摆放的一张巨床，以及休息用的沙发，还有休闲娱乐的游戏机和大屏幕终端电视机，电视机旁边的冰箱里放着满满当当的零食和饮料。
最里面甚至还有洗漱台和独立厕所。
整个后置车厢，简直就是一个独立的小房间。而且即便是翁斯坦躺在地面上也不会有很挤，能够自如地把双臂放在身体两侧。
不死人都被镇了一下。
好家伙，这地方比他在卡西米尔住的房子装修还好了。
两百？
不死人三人同时用狐疑的目光看向驾驶员。
那驾驶员却只是乐呵呵地说着。
“哟，运气还不错，我刚刚没检查后置车厢。看样子几位客人刚好碰到最新款的摆渡车了，这玩意儿，我也是第一次开啊。”
驾驶员没有给三人提问的机会，他一边关上后面的车厢门，一边说。
“没什么问题的话，我们就准备出发了！你们在车厢里找找，应该能找到直接和我驾驶座交流的按钮。”
但还是被不死人拦下来了。
不死人撑住车厢门，向驾驶员讨要了一个铁盆，还有一些木柴。
驾驶员又跑回去驿站里面，找了好几分钟最后给不死人找来一个铁桶，木柴倒是没多少，不过路上省一点儿的话也能用。
最后，不死人成功在车厢里也点燃了篝火，他舒舒服服地坐到车厢地面。
等到车厢门被锁上之后，前面的驾驶位通过话筒和后面的三人交流起来。
“欢迎乘坐本次前往尚蜀境内的车次，请各位乘客做好安全防护措施，我们即将出发。”
不死人和陈，还有翁斯坦对视一眼。
总觉得怪怪的，但到底是哪儿怪也说不出来。
大炎的交通，都是这么舒服的吗？
另一边，尚蜀主城，天府。
天府是一座很有生活气息的城市，生活节奏也不快。作为大炎非常出名的旅游城市，也是西南地区的重要军事焦点，获得了相当程度的资源倾斜。
现在的发展直逼大炎京都。
就在天府的城市中心，尚蜀知府宅邸里，尚蜀知府，梁洵梁大人正在处理今日的文书工作。
但当他刚刚坐上自己的位置时，就有下人从外面低着头走进来，手中还捧着一份密信。
“大人，是渡口那边送来的消息。”
下人把手中的密信双手奉上。
梁洵将密信拆开，把里面的加密芯片放在自己的终端上。
经过解密之后，就有文字从终端上显现。
梁洵皱着眉头看着密信，等到他把整封信件看完，脸上的神色一点不见缓解。
“南征军插手接管神将大人的安顿事宜？哼，神将大人回我大炎，此等大事，怎么能交给那群兵蛮子？岂不知神将大人的回归到底意味着什么？”
若不是皇上下令，说那位神将不好大喜功，不得大张旗鼓。当时那些锦衣卫把信息传回来的第一时刻，他梁洵就得带人前往龙门迎接神将。
这下可好，那群发了疯的兵蛮子要是敢有丝毫怠慢，他梁洵定会想办法去皇上那儿参他南征军一本！
梁洵一边想着，手中动作却不停。
“那群兵蛮子懂什么安顿？多半又是什么招待所住上一夜，然后直接拉去兵营。”
赶忙将终端展开，一边打字准备下发指令，一边对下人说道。
“去，做好准备，神将大人会在估摸十个小时之后抵达尚蜀。为神将安排住所，既要好好体现我尚蜀风光，又要做到不奢华放浪。”
“是。”

267.尚蜀
原本宽广且难以度过的蜀道，在驾驶员的精湛驾驶技术之下，就跟寻常的道路差不多，顶多就是上下坡多了一些。
这位驾驶员没和后面的不死人等人有什么交流，只是说自己到哪儿了，顺便问问翁斯坦要不要上厕所之类的。
考虑到翁斯坦的体型，后面车厢里的厕所对于翁斯坦来说恐怕也不太友好。
翁斯坦并没有什么表示，只是让驾驶员开快一点，他说他已经快等不及要吃尚蜀的火锅了。
听到这句话，那驾驶员的话语之间竟然也兴奋了一些，想来这位也是喜欢火锅的主。
不过，正是因为这样一路上平平安安，一丁点危险都没有的旅程，不死人才愈发觉得不对劲起来。
他已经习惯了，不知道从哪个地方突然跳出来一个人把手中的刀剑刺向自己。
如今这样平安的旅途，对于不死人来说才是真正的异类。反而旁边的陈则是一点反应都没有。难道在她的眼里，大炎之行就是应该这样安全的吗？
当然，大炎如果真的有这么安逸，那不死人也不会觉得有多么不对劲了。
那个驾驶员看自己的眼神，那个售票言瞥向自己的目光，不死人都能感知到除了面对一个陌生人之外的奇怪情感。
不死人不明白陈是怎么想的。但他就一直沉默地呆在自己的火堆旁边，等着时间流逝，他要看看这个驾驶员要把他们带到哪里去。
时间就这样安静地过去了好几个小时，陈中间无聊了，就把自己的终端拿出来看看上面的消息。
翁斯坦也和陈一样，看起来心大的很，一点都不担心自己的处境，还打开了车厢内最大的终端屏幕，在上面看一些炎国本土的电影。
翁斯坦看得起劲，不死人倒是一点也不明白这些有啥好看的。
不就是一些男人女人打架么，看他们握剑，挥舞兵器的姿势就知道，绝对是外行，也不知道翁斯坦兴奋个什么劲。
但翁斯坦只是用满是深意的目光看了一眼不死人，然后说道。
“你以后就知道了。”
不死人摇摇头，对翁斯坦的话语并不认同。
对于不死人来说，能打法时间的，就是自己面前篝火，还有窗户外面连绵不绝的山脉。
大树与高山交相呼应，这样原生态的丛林让不死人看得有些着迷。
飞兽从满是积雪的山顶上飞出，叫声响彻山谷，车辆开动的声音完全没法把鸟叫声掩盖下去，偶尔会有小兽从树林间跑出来，用好奇的目光看着车辆行驶过去。
车子偶尔行驶在分不清方向的山林之间，又会沿着山崖一路向上，在稍稍一打滑就会落下去的盘山公路上稳稳当当地前进。
大炎的地势如此险要，即便是修建了公路，也难掩行驶在上面的危险。
难怪说龙门只是大炎的第一道防线，比起龙门与乌萨斯接壤的那片荒原，这条蜀道才是阻止那些贼人真正对大炎产生兴趣的障碍。
没有人会想要率领军队在这样的高山深谷中艰难行走，也不知道大炎是如何应对的。
时间又悄然流逝，从三人早上离开渡口到现在，已经过去了有八个小时了，而正好就是陈从厕所里出来的时候，驾驶位与车厢的通话喇叭再次响起。
“各位尊敬的客人，本次蜀道行即将进入尾声，请收拾好您的行李物品，车辆马上就会驶入尚蜀境内。”
不死人听到这个声音，他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身子。
目光再朝着窗户外面看出去的时候，已经能看到远方隐藏在山林之后的城市了。
夕阳已经有一半都没入了巨山之间，留下的余晖将远处的城市照射地金黄，像是天上的街市一般闪耀刺眼。
“尚蜀，不是，移动城市？”
不死人问道。
像是龙门这样的移动城市，想要在荒野上行驶，也是非常危险的事情，要做出大量准备。
当时切尔诺伯格核心城发动的时候，也是抛去了外附的多余城区，才能在一两个小时之内完成一切发动的要求，开始向龙门行驶。
尚蜀四面环山，这样艰难的地势，又怎么能建造移动城市呢？
“不是，准确地来说，大炎除了龙门和一两个特殊区域城市之外，其他的城市都是依山傍水建成。”
翁斯坦再一次发挥了他的大炎通能力，为不死人解惑。
“大炎建立的时间比泰拉上任何国家都要早，最早的时候，大炎就有他们秘密应对天灾的方法。虽然有时候还是会因为天灾而蒙受损失，但大炎的城市几乎都没有经历过天灾的摧残。”
翁斯坦一边说着，他又眯起眼睛。
“嗯...他们应对天灾的方式，非常神秘，我也很感兴趣。”
陈在旁边没有说话，这些事情她是不知道为什么的，更没有话语权了。
比起陈来说，翁斯坦更像是一个大炎人氏，至少一路上他懂得好像比陈还要多。
“好像在大炎的传说中所说的那样，大炎的神明们，依照着契约护佑着大炎。而他们死去的先祖也加入了这一行列。”
翁斯坦一边说着，车辆就驶入了一条隧道之中。
不死人看着隧道里昏黄的灯光一闪一闪，他收回了目光到篝火上。
伸手，将依附在螺旋剑上的火焰熄灭，然后一点也不怕烫地把螺旋剑拔出篝火，挂在自己的腰间。
“不惧，天灾。”
不死人思考着这个问题，到底是什么让大炎人对天灾并不像是其他地方一样抱有恐惧呢？
不死人见过维多利亚的人，也见过卡西米尔的人，更亲身经历过好几次天灾。
每一次，天灾展现的破坏力都是颠覆性的。虽然不死人本身就拥有驱散天灾的能力，但他也不得不认承认，天灾恐怖的毁灭性。
但大炎的人们不一样。
哗！
伴随着呼啸的风声逐渐消失，窗外的景色骤然开朗起来。
从高山的隧道中冲出，沿着盘山公路逐渐下降，整个尚蜀的景色就这样展现在不死人的眼中。
太阳只留下了一个轮廓尚在散发光与热，天边也露出了天蓝色的黑夜。
就在这样日夜交汇之中，尚蜀里原本淅淅沥沥的灯光伴随着日光的减少，慢慢变得密集而温暖。
一条一条的街道被路灯点亮，大红灯笼又增添了一笔喜庆，霓虹灯与终端屏幕将中央的城区照射地亮如白昼，天空中转悠的各种飞艇，上面挂着的流动型源石屏幕透射着各式各样的广告。
如果是在火之时代，就像是在那有着美丽深蓝色天空与星光之下的冷冽谷中，家家户户都燃起了篝火一样令人感到温暖。
更何况，又是春节十分，飞艇垂下的投影屏幕上，各种各样的鞭炮炸响，又有喜庆的火红色贴画时不时地出现。
比起卡西米尔大骑士领也不遑多让的热闹气息就这样展现在初入尚蜀的不死人眼中。
而从山顶俯瞰整个尚蜀，又能在五光十色的霓虹灯中看到似乎一点宵禁意思都没有的大炎街道。
城市依山傍水而建，在那流动的江河上，也有大船接送着前往大河两岸的客人，在一轮又一轮的人口流动中，整个尚蜀活了过来。
夜晚来临，尚蜀也从故事中走出，露出了他隐藏在日光下的模样。
“真漂亮啊。”
不死人不由得有些感叹。
大炎一点也没有被外界的风波所影响，一副合家欢庆的样子，好像乌萨斯切尔诺伯格将要撞击的不是龙门一样。
“好看吧，我也喜欢看这些。只是我上次来的时候，还没有这些具有科技感的东西。”
翁斯坦也感叹着说道。
“时代在进步，大炎看似与外界没什么交流，却根本就没有落后脚步，反而比许多国家做的更好。”
这就是为什么大炎是泰拉大陆上没人想惹的巨头。就连与大炎相邻的乌萨斯也没有打过大炎的主意。反而是那个自称乌萨斯神明的黑蛇动着歪脑筋。
要是打起来，恐怕乌萨斯还真没几分赢面。
两人不言语，车辆顺着盘山公路下来，很快就要到达入城区了。
周围道路上行驶的车辆也开始变得更多。
很多人都自觉地让开了这辆巨大的货车，生怕撞上去。
不死人看得有些奇怪，反而翁斯坦倒是在旁边感叹大炎的人素质都很高，知道给他们让路。
不过多时，货车顺着进城的道路来到了进城的最后一道关卡，检查站。
和龙门几乎是一脉相承，尚蜀的入城手续差不多，都是用能够证明自己身份的信息卡去建立一个新的大炎身份档案。
但不死人三人都有龙门的身份档案，倒是不需要重新办理，只要在机器上刷一下，就能过关了。
车子刚刚过了检查站，速度就不再变快，而是越来越慢，一直到停在了一个宽阔的停车场上。
“不走了么？我们就在这里下车？”
陈有些好奇，她按住和前面司机交流的按钮问道。
“师傅，这里就到站了？”
“到站了，到站了。”
驾驶员的声音从喇叭里传出来，他好像还伸了一个懒腰。
“哈...下车吧，接你们的人，已经来了。”
后面车厢的大门开关被打开，两扇巨大的铁门展开，将外面的情景展现在不死人的眼中。
只见一群身着黑色礼服人一脸严肃地站在不死人下车的车门旁边，排成了两排。
见到不死人的那一刻，众人都低下了头，而在最前方，一名黑发的高挑男子扳着一张严肃的脸庞看向了车厢内。
翁斯坦第一个吸引了他的目光，随后才从翁斯坦的身躯一路向下看，看到站在翁斯坦身侧的陈。
而当不死人从翁斯坦身后走出来的时候，他终于有了反应。
双手抱拳，对不死人低头恭敬地说道。
“臣，尚蜀知府，梁洵，恭迎神将大人归我大炎。”
伴随着梁洵这一声出来，夹道相迎的那些侍从模样的人们，也都学着梁洵一样，抱拳作揖。
一时间，这场面让陈一下失去了语言能力。
魏彦吾早在出发之前就和陈做了心理建设，不死人的身份比她想象中的重要地多。
但事到如今，一个尚蜀知府，地方最高长官就在车厢面前，对不死人弯下了自己高傲的脊梁。
换位思考一下，就像是魏彦吾对谁服软一样令人感到震惊。
但梁洵似乎一点不好意思的模样都没有。在不死人没有说话的时候，他就一直低着头，一动不动。
不死人打量了一下这位自称梁洵的尚蜀知府，他一步一步地走下车厢，来到梁洵面前，伸手把梁洵的双臂托起来，看向了这位尚蜀知府的脸庞。
梁洵脸上没有表情，像是一滩死水，看向不死人的目光也尽是冷静。
相较对比之下，他的行为就像是有人命令他这样做，才不得不做一样。
“你有安排？”
不死人直接问道。
那梁洵一点意外都没有，直接点头说道。
“有。”
“什么安排？”
不死人又追问。
“住处，行程。”
梁洵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但他的眼睛却始终看着不死人，半点都没有移开。
即便是这种表情，也能够让人感受到他的认真。
“嗯。”
不死人点点头，说道。
“带路吧。”
“谢神将大人体谅！”
梁洵再对不死人抱拳作揖，随后测过身，向身后他准备的车辆探出了右手。
“请。”
不死人动腿之后，梁洵才跟在不死人身后，将主次明明白白地展现给所有人。
而后面的翁斯坦和陈，也在其他人的引领下前往了后面的车辆。
和他们来尚蜀这样货车差不多大小的车次，刚好能够让翁斯坦舒舒服服地坐上去。
看样子，梁洵早就把握了不死人的行踪，至少他身边有几个人如何安顿，这些个问题也都考虑进去了。
而当不死人来到梁洵准备的车辆旁边时，他抬头看去。
站在驾驶位旁边的人，正是他们在渡口时就为他们开车的那位驾驶员。
不死人终于也在这个时候反应过来，自己在哪儿见过他了。
“检察官？”
不死人愣了一下。
那标志性的鲁珀族耳朵在不死人的脑海里终于重叠在一起。
“嘿嘿。”
那驾驶员讪讪笑了两声，小心翼翼地瞟了一眼梁洵，低声说道。
“神将大人，你可别忘了给我们家梁大人也留一份签名！”
话刚说完，他又想到了什么，赶紧加上一句。
“不对，是两份才对！”
梁洵冷着脸，低喝道。
“开车！”
——
到上海了嗷！这几天还得看看房子，过两天就安顿下来了。
那就先这样，我睡了！
兄弟们晚安嗷！

268.移山,倒海
尚蜀的夜晚对于不死人来说并不陌生。
不死人甚至从尚蜀的夜晚中感觉到了一丝熟悉，它的繁华程度，和卡西米尔在举行特锦赛的时候都差不多了，到处都是霓虹灯，各种各样的夜市，甚至说亮如白昼。
不死人和梁洵就坐在车子上，你不说话，我也不说话，不死人看着窗外，梁洵也看着窗外，两个人脑子里想的东西都不一样，但一样地沉默。
坐在驾驶位上的驾驶者也不知道为什么两人一句话也不说。
梁大人的性子他是知道的，谨言慎行。除非真的涉及到非常重要的事情。不然一般情况下梁洵连话都不会说几句。
像是这一次，迎接神将归来，在梁洵心里绝对算得上的排名在前面的重要事项。毕竟大炎已经很久没有一个像样的支柱，来支撑人民们心中的那个武力顶端的位置了。
而且，这段时间，大炎内部还各种纷争四起，一副多事之秋的模样，梁洵对此状况也有些头疼，他迫切地想要和不死人搭上关系，也是有他自己的目的。
这位鲁珀族驾驶员，绝对是算得上梁洵的心腹。不仅是第一时间就安排他去渡口边上查看不死人什么时候到达尚蜀境内，后续还一路开绿灯，安排他运送不死人来到主城。
现在，也是他在给梁洵和不死人开车。即便如此，这位驾驶员也没法说自己能完全明白梁洵梁大人在想些什么。
在他的印象里，梁洵可以说是实干派，一不张扬，二不好功。自他执掌天府以来，尚蜀的发展也是快得很，说夸张一点一天一个模样。
但是神将又有什么可以被梁大人盯上的东西呢？难道梁大人想要往军方那边插个手？
驾驶员心中活络着，不断思考梁洵的用意，又通过后视镜时不时看一眼不死人。
不死人的模样，很难让人把他和神将两个词联系起来。他看上去更像是以为卡西米尔的竞技骑士，而且还是很老派的那种竞技骑士。
一副铠甲，一身披风，一把武器，就可以从早上穿到晚上，什么东西都不用换，他只需要不断参加战斗就可以。
当然，战骑士的每一场战斗他都看，还从网络上保存了4K高清正版，帧率也非常恐怖，每一场比赛都仔仔细细，翻来覆去地看。不然他也不会是战骑士的粉丝了。
当时得到消息，说战骑士就是大炎神将的时候，这位驾驶员脑子还蒙了一下。如果不是知道梁洵从来不开玩笑，他还以为梁洵和他讲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不过仔细一想，战骑士这么强大，战法与身手都成熟地很，倒是也...
他脑子里正想着有关不死人的事情，坐在副驾驶的梁洵敲了敲窗户，开口打断了他的思绪。
“神将大人，您看这边。”
“嗯？”
不死人顺着梁洵的方向看出去，看到了在黑色天空下闪着点点星火的宽阔河道。
他们现在正在大桥上，要过了这条河。
“尚蜀依着这条河建成，在最初，只不过是连接大炎内部的一个港口，保证能够和龙门拥有足够的联系。”
梁洵自觉地当起了不死人的导游，给不死人介绍起他们开车一路上的所见。
不死人看过去，就在江河上，十几艘船抛锚固定，上面或是坐满了客人，或是正在进行夜间的作业。
但没人会觉得在这样的夜晚行于江上并不安全。因为河道两岸的灯光，将河道上彻底点亮。即便是船只外面的涂鸦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所以，现在尚蜀还保留了那些习惯，拥有整个大炎规模前三的港口，依附港口建成了相应的港口文化。每逢改河变道，尚蜀都是非常重要的水上交通枢纽。”
“改河，变道？”
不死人没听明白梁洵的话语，该河变道是什么意思？这又是什么大炎自己研发的东西么？
“您不知道？”
梁洵愣了一下，在他的潜意识里，不死人作为大炎神将不应该不知道这些东西。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距离不死人之前在大炎的时候，都已经是多久以前了。
“是我考虑不周了，抱歉。”
梁洵摇了摇头，又给不死人道了个歉，随后解释道。
“改河变道，就是，移动大炎地基地势的时候，会更换某个城市所处的方向与大致位置，由于改变位置的时候，山林与城市的样子不太容易发生形变。反而是很容易从河道的走向看出来，所以我们习惯将它称之为改河变道。”
梁洵顿了一下，继续说道。
“在早些年，也有人习惯称之为，移山倒海，不过当然做不到倒海那么恐怖的事情了。”
梁洵自己觉得没什么，但在不死人耳朵里，这听起来就有些离谱了。
移动大炎地基地势，这是说将城市像是在轨道上一样，更换方位吗？！这是怎么做到的？
“移动，城市？”
不死人顿时来了兴趣，就连在火之时代，他也没听过，能够改变一个国家的地理分布这样奇怪的事情发生。
“对，可以这么理解，将城市移动，而不是把城市变成常人理解中的移动城市。”
梁洵回头看了一眼不死人，他似乎从不死人头盔的缝隙里察觉到了不死人疑惑的目光。
“对于老百姓来说，这种手段过于惊世骇俗，刚好外界的技术一直在更新。在移动城市的时代，我们也有了足够的理由告诉他们，大炎的城市就是移动城市，在固定的轨道上移动而已。但实际上并不是这样。”
说着，梁洵指向了外面的这条大河，他说道。
“我还记得，三四年前，这条河的流向，是从东到西，但如今的流向，则是从北到南。上一次更换地势的时候，就是我上任尚蜀知府不久。对那一次，我印象深刻。”
“毕竟是依山傍水的城市，如果离了这条河，尚蜀也不会有如今的成就。这条河流是尚蜀无论如何也无法抛下的。当初在和天师们进行交流的时候，就已经确定了如今改河变道的范围。”
“移动城市也不会带着这样的自然河流一起行动吧？想要更改河流的方向，又不想让城市远离河流，这就是唯一的办法了。”
梁洵一边说着，车辆就顺着桥梁一路来到了闹市区。
即便车窗户都关着，不死人也能从外面听到人们的呼喊与车辆的声音。
已经要到达深夜了，尚蜀的市区还是这么热闹，恍若一座不夜城。
“我还以为神将您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毕竟如果只是我们，完全无法做到这一点，都是依靠您留下来的福泽。”
梁洵语气尊敬，话却越来与让不死人摸不着头脑了。
他自己都不知道怎么移山倒海，怎么在大炎人的嘴里，所有事情都是他干的？
如果真是他留下的东西，当时的他又是怎么想的？他又是怎么做到的？
那时候的他，到底强大到了什么样的地步？
不死人愈发沉默，梁洵也不在乎，充分发挥着自己作为向导的职责。
路过哪个地方，就给不死人讲一讲有关这些地方的事迹，其中他讲到的很多事情，不死人都非常陌生。
等到车辆终于停下来的时候，不死人已经深陷迷茫了。
大炎的模样，和他预想中的完全不一样。
魏彦吾是给不死人打过预防针的，他说，大炎的模样，和他印象中的所有城市都不一样。
如今，在不死人的耳朵里，大炎人完全视天灾于无物，就连江河都可以截流分向，大炎人的依靠，到底是什么？不死人自己又能起到什么作用？
梁洵先下了车，他来到不死人这边，给他拉开了车门。
不死人走下车，将平放在自己膝盖上的大剑背在身后，抬头看向了面前的高楼。
“这是我为您安排的临时居所，还希望您不要嫌弃。”
梁洵站在不死人身后说道。
不死人回头看了他一眼，不知道这位梁洵大人是在想些什么。
“梁大人，我要去，京城。”
“是，属下知道。”
梁洵微微低头，话语中一点感情都没有地说道。
“现下，春猎在即，军中尚有大事还未处理，您率领的南征军也还未选拔完成。临近春节，宫中彻夜不休，皇上也空不出时间来。在京城那边召您之前，为何不在尚蜀多驻留几日？也好让我一尽地主之谊。”
梁洵说的有板有眼，不死人也想不出什么其他的理由拒绝。
说实在的，这个尚蜀城，还真是让不死人生起了浓厚的兴趣。
反正也没什么事情，倒不如真是在尚蜀驻留几日。
“好。”
不死人也没多说，扔下一个字之后，抬腿就往这大楼里面走。
“请。”
梁洵跟上两步，在不死人身后将他送进酒店大厅。
梁洵早就又安排，并非是不死人到了之后才临时做决策。
不死人一路的行程流畅，就连房间也早就安排好了。
听闻不死人在路途上要了铁盆和木柴，房间里也直接就给不死人摆上一个铸铁的大锅，房间角落里堆满了上好的木柴，光看成色就知道能烧好久。
梁洵展现出来的细心让不死人总觉得有问题，他太热情了。
热情到不死人都分辨不清他到底是在调查自己，还是仅仅为了招待自己而略作了解。
不过，那木柴不死人是相当喜欢，刚进房间就盯着木柴直看。
“每日傍晚，会有专人为您送来当日的木柴。如果还有更加细致的要求，也可以和那小厮交代。只要是神将大人的要求，下官定当满足。”
不死人把大剑放下，靠在墙边，他转过来问道。
“我的朋友，他们呢？”
“房间就安排在您隔壁，只不过陈晖洁小姐身负魏彦吾大人的嘱托，今夜不会在这里停留，您的另一位朋友，也安排了同您一样的房间。”
不死人抬头看了一眼，房间的高度至少是四米，这样的高度，就算是翁斯坦也能站直了身子。
不死人沉默了一会儿，他说道。
“梁洵大人。”
“下官在。”
“你是，有求于我？”
“并不。”
梁洵摇摇头。
不死人继续问道。
“你知道，我的喜好。知道，我的习惯。但我和你，没什么关系。”
“这是下官应该做的事，皇上下令，臣自当全力以赴，与我是否有求与您并没有关系。”
不死人盯着梁洵看。
梁洵就抱拳作揖，一点反应都没有，脸上的表情也是平淡的很。
数秒后，不死人收回目光。
“我很满意。”
“谢神将大人夸赞。”
“什么时候，去京城？”
“等到皇上下旨，下官就安排人手，送您进京。”
“你还有，什么安排？”
“为神将大人安排住所起居就是下官的职责，其余的任何事务，下官都无权插手。”
似乎是担心不死人觉得这是在限制他的自由，梁洵还专门加了一句。
“在此期间，尚蜀的一切区域都会为您打开，也不会有专人跟着您前去任何地方。”
不死人实在是没法从梁洵的安排里找到哪怕一条会限制自己行动的说辞，这样的自由，让他忍不住再瞩目打量一阵梁洵。
梁洵还是老模样，云淡风轻。
片刻，不死人来到木柴旁边抓起一根柴火，用手劲掰开，扯成两半。
“那你，可以走了。”
“是，下官告退。”
梁洵规规矩矩地退出房门，帮不死人轻手轻脚地把门关上。
不死人将柴火扔进铸铁锅，又将腰间的螺旋剑取下，插进锅里。
嗤...
火焰悄然从剑柄一路蔓延下去，将整个锅都点燃，映照着不死人身上的盔甲。
梁洵从不死人的房间离开之后，他乘坐电梯一路向下来到了大厅。
之前给不死人开车的那位鲁珀族小伙看到梁洵出来，连忙跟上梁洵的步伐。
“司岁台那边有什么动静？”
“回大人，至今未动。”
“...”
梁洵侧眼看了一眼这个鲁珀族，他冷哼一声。
“哼，至今未动，还真是沉得住气。”
“大人，如今神将着急进京，您却把他留在这里，怕是有些...”
那鲁珀族心腹此言一出，梁洵当即停住了脚步。
梁洵脚步一停，那心腹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大人恕罪！小的只是...”
“我知道你是在为我考虑，但有些事情，你想的还是太简单了一点。”
梁洵伸手在心腹的肩膀上拍了两下。
“边军换防在即，激进派又想方设法要把那几个不祥之物的问题解决掉。司岁台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却不只是因为沉得住气，而是在向皇上表态。”
梁洵眯着眼睛，他看着在他面前卑躬屈膝的心腹，说道。
“如今，恰逢神将归我大炎，你真以为，要神将留在尚蜀是我的意思？”
“您不是...”
那心腹刚想说什么，立刻又反应过来，闭嘴不谈。
“那私人爱好，又怎能与国家大事扯到一起？你啊...”
梁洵摇摇头，回头继续向大厅外面走去。
心腹赶忙跟上。
“司岁台没法办的事情，不代表神将没法办。神将大人留在尚蜀，正是那一纸诏书上的意思，懂了么？”
梁洵一边走一边低声说着，心腹听了，赶紧垂下头，心头不禁肉跳。
“这几天，神将大人什么时候离开，什么时候回来，都给我记好，但不要派人跟踪神将。他已经开始怀疑我的目的了，不能惹他不快，知道了么？”
“是！属下明白！”

269.我不会欠你钱吧?
梁洵的目的绝对不是简单地让不死人留在尚蜀。
虽然以他的架势，在外人看来，这种所谓的一尽地主之谊的理由，确实还说得过去。
但不死人自己是最清楚他自己的感受，梁洵在看着他的时候。除了该有的敬重之外，还有着其他的意思。就好像是把不死人当做一步棋算了进去。而让不死人留在尚蜀，则是他一种特殊的打算。
这种感觉，不死人绝对是没有感受错的，他太熟悉这种一切都被安排好的感觉了。
一旦在他的旅程之中，有那种看起来风轻云淡，什么糟糕的事情都没有发生，尽是一些让人心情愉悦的好事，那后面等待着不死人的，绝对是一些阴谋。
说白了，没有人平白无故地对自己好。大炎人确实对神将非常尊敬，那个司机拿出纸笔让不死人签名的开心并不虚假。但梁洵这样带有目的性的动作，还是有些明显了。
不死人在房间里想了很久，他实在是想不到，他自己身上能有什么被梁洵盯上的东西。
难道他想要自己的铠甲？自己的大剑么？
这样的理由说不通，实在是让不死人费解。
不过正当不死人在房间里想来想去的时候，他房间的大门却被敲响了。
“不死人在吗，是我，翁斯坦。”
不死人来到房间门口，给翁斯坦开门。
翁斯坦巨大的身躯在走廊上蹲着，他看了一眼不死人房间里面，看到了巨大的空间。顿时松了一口气，然后半跪下来，侧着身子，像是爬洞一样，勉强进入了不死人房间的大门。
“这几天身边有人跟着说说话，一个人实在是不习惯，就过来找你聊聊。”
“刚好，我也有，事情，想问你。”
翁斯坦和不死人重新回到篝火旁边坐下。
不死人对翁斯坦勾勾手，示意翁斯坦把他身后的柴火给自己。
翁斯坦抓起几根放在篝火旁边，让不死人自己拿。
不死人抓起一根柴火撕成两半，扔进面前的篝火里，他开口说道。
“你觉得，这个梁洵，怎么样？”
“很热情啊，虽然看起来不苟言笑，扳着一副扑克脸，但是做的事情倒是挺热诚的。”
翁斯坦坐着舒展了一下上身，看了一眼不死人，问道。
“你觉得他目的不纯？”
“你不，觉得吗。”
不死人又撕开一块木柴，放在旁边却没急着扔进去。
翁斯坦笑了笑，他干脆侧着躺在地上，用手撑起自己的头，一副悠闲的样子。
“你是神将，对吧？”
“我也，不知道。”
不死人思考了一下，缓缓说道。
“他们都说，是我。我也觉得，是我。但我，没有证据。”
“那你就是了。”
翁斯坦摆了摆手，他才懒得想那么多。
“既然所有人都说你是神将，就算你不是，那你也是神将。更何况我所了解的大炎，那些雷法的玩意儿，我反正没教过。要是你也没教过，那难道还有第三个能活到现在的人，还会奇迹的？”
翁斯坦继续说道。
“既然你是神将，那你现在所得到的一切，都是在可以接受范围内的。我记得你跟我讲过，魏彦吾是不是在离开的时候还跟你说，让你快点习惯你的身份？”
“是。”
不死人点点头，翁斯坦说得不错。
不过他总是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你无非就是觉得现在情况很奇怪，可能之后有什么埋伏着你，是吧。”
翁斯坦张开手臂，他说道。
“但你在担心什么呢？难道还有什么事情会让你觉得很难受么？我们走过了数万年的时光，都已经到现在了，为什么还要和以前一样活的小心翼翼？”
翁斯坦看到不死人没有说话，他继续开口。
“你要认清楚一个事实，在现在的泰拉大陆，我们已经是非常强大的存在。即便是在火之时代，你也是数一数二的战力。大炎对你的态度这么尊敬，有他们的理由，也有他们自己的小心思，但你不需要在意。”
“是他们需要你，不是你需要他们。就算他们有自己的目的，也不会真的惹怒了你，让你不快。否则他们就是自讨苦吃。”
翁斯坦露出了和善的笑容。
“你终结了一个时代，杀死了无数神明。难道一个国度可以阻挡你的脚步么？”
“想清楚点，你是天命不死人，是二度醒来终结世界之人。没必要这么谨慎，真的。”
不死人把放在旁边的，已经撕开的木柴扔进面前的篝火里。
一直以来，不死人都过的很谨慎，不是对人的谨慎，而是对他自己的谨慎。
泰拉大陆对他来说就是一个新世界，他努力在这里找到自己的工作。就像是他以前做的那样，找到自己的位置。
但一直走到现在，翁斯坦的一句话让他突然反应过来。
好像他已经变得非常厉害了来着？
不仅是作为战骑士的名声在外，还有以前遗留下来的神将身份。更别说与罗德岛，龙门，卡西米尔，维多利亚一众国家都有着直接的联系，他身后所代表的势力也是一股庞大的力量。
他知道自己很强大，却没想过这份强大会带来什么。
是的，大炎多半是有求于他，否则不会以如此隆重的态度招待。
更别说魏彦吾安排陈在他身边，他们都有自己的目的。
仔细想想的话，梁洵的话语中也有迹可循。
春猎，军中大事。
偏偏在锦衣卫把不死人出现的事情报告回去之后，皇上突然又遇到了大事，空不出时间来。
更别说，魏彦吾还跟不死人讲过。即便是自己面圣，皇上也需要在第一时间赐座。
神将的地位在大炎应该还要更高一些才对。即便是皇上也需要在第一时间安排出来，面见神将。
再加上梁洵的话语中，将自己对不死人的安排，数次向皇上的旨意上推过去，这意思恐怕是在说，这些都是皇上的安排？
明明梁洵给的理由是要一尽地主之谊，却在不死人后面问道有何安排的时候，说并不会干涉不死人的任何行动，一点后续活动的安排都没有做。
包括将自己留在尚蜀不进京城，也是这个原因？
不死人从对环境的警惕中脱身之后，他的思维也开阔了许多。
不过，果然是因为人性的原因，翁斯坦能够意识到的事情，不死人还需要他来点醒。
“梁洵，不是，主要，话事人。”
不死人恍然大悟。
“他只是，执行，命令。”
“这只是一种猜测，我们也可以理解成，那位梁大人生性好客。所以想要把你留在尚蜀好好地玩上一段时间。就跟他说的一样，一尽地主之谊。”
翁斯坦坐起来，耸了一下肩膀。
“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他也是战骑士的粉丝？”
“你恐怕，想多了。”
不死人摇摇头，他并不觉得有这个可能。一方城邦的话事人会是自己的粉丝？
但仔细想想，好像真有一个地区的主要话事人。甚至是经济命脉的掌控者，就是不死人的粉丝来着...
不死人的脑袋中瞬间就浮出了银灰的身影。
伴随着这个身影出现，不死人的思维顿时开阔了起来。
既然自己想半天也没有一点进展，为什么不能找人帮忙呢？
梁洵表示不会干涉不死人的行为，怕是也有这一层意思。
既然大炎不主动告诉自己发生了什么，那就自己去查，看看这大炎到底藏着什么稀奇古怪的秘密。
“现在，几点？”
“现在吗？”
翁斯坦左右看了一眼，在墙上的挂钟上看到了时间。
“八点半左右...怎么了？难道你还要看准时间好好休息吗？”
“不是，我要出门。”
不死人摇摇头，他回头在自己一路上带着的包裹中翻了一会儿，将自己在维多利亚定做的那套工作礼服拿出来。
翁斯坦看到不死人准备换衣服，他顿时饶有兴趣地看过来。
“不会吧？你要换衣服了？”
“嗯。”
不死人最先将手甲取下，然后摘下了他的头盔。
干枯的头发和略有凹陷的脸颊展露在翁斯坦眼前。
翁斯坦脸上的笑容一收，他认真地盯着不死人看了一会儿，说道。
“活尸化？你不是已经被初火焚烧过了么。黑暗之环还没有闭合？”
“为了追求，力量。第二次苏醒，又将，黑暗之环，加身。”
不死人简短地解释了一下，然后将包裹里的银色半脸面具戴在自己脸上。
接下来就是一整套盔甲的更换，翁斯坦自觉转过头，给不死人留下了一些秘密。
不过就算是不看，他也能知道，在不死人胸膛那一块区域，一定会有一个漆黑的空洞。
没过一会儿，换好衣服的不死人将盔甲抱到房间的角落，他回到篝火旁边。
“别让，篝火熄灭。”
“去吧去吧，不会熄灭的！”
翁斯坦搓了搓手，他从身后取过一块木柴，尝试像不死人一样熟练地把木柴撕成两半，但却只是掰下来了一小块木头，看起来惨不忍睹。
不死人看了一眼，也没有说什么，推门而出。
那个鲁珀族的驾驶员就守在这一层的门口，他正看着自己的终端，听到不死人推门而出，他立刻抬头看过来。
见到不死人换了一身衣服，他还愣了一下，随后赶紧来到不死人身边，恭敬地等候着。
不死人侧过眼，看了这鲁珀族一眼。
“你叫，什么名字？”
“回神将大人，小的姓严，单名一个狄。”
严狄确实是一个很纯粹的炎国人，他对不死人的尊敬，是从小时候开始就听的那些传说中养成的，绝对不是装出来的。
否则，他也不会在看到不死人的第一时间，居然是要不死人给他来一份签名。
“严狄，很好。”
不死人点点头，继续问道。
“喀兰贸易，在大炎，有驻地？”
“喀兰贸易？”
严狄愣了一下，随后迟疑着摇摇头。
“您说的是谢拉格的那个大企业是吧？据我所知，尚蜀没有与喀兰贸易的交流，也没有喀兰贸易的公司大楼，或许京城会有吧。”
不死人想了想，他又问道。
“罗德岛，有没有？”
“罗德岛吗...诶，还真有。”
严狄想了想，竟然给不死人报出一个地点来。
“就在望京门一条道上，那边有一个罗德岛办事处。不过我倒是很少见过有人去他们那儿。”
说到这里，严狄很有眼力见地低声问了一句。
“神将大人可是要出行？需要小的为您安排车辆接送吗？”
“...”
不死人总觉得大炎人办事有些太过周到了。
在大炎话里，这是不是叫做，处事圆滑？
就和翁斯坦说的一样，大炎如此对待不死人，多少是想要借他的存在来办些事。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心安理得地接受呢？
“可以。”
“您稍作等候，小的这就去安排！”
...
没过多久，一辆黑色的源石轿车就在临近大河旁的滨河路上停下来。
司机下车，为后座拉开了车门。
穿着一套黑色衣服的不死人从车上走下来。
严狄还是亲自为不死人驾驶车辆。不得不说，他的驾驶技术确实很好。
像是尚蜀这样依山傍水，上下坡度极大的城市，严狄还能开地不摇不晃，如履平地。
等到不死人下车，严狄开口说道。
“神将大人，可需要我在此等候？”
“不用。”
“是。”
严狄也没有多说什么，回到驾驶座后，立刻开着轿车离开。
严狄真的就这么走了，一点打探不死人要做什么的意思都没有，倒是让不死人感到意外。
难道梁洵真就这样放不死人在城里闲逛？
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不过现在也没必要想这些。
不死人按照严狄给他指的路走进了一条巷子里。
现在不过九点出头，尚蜀城中的道路依然是明亮的很，也到处有人在走动。
街旁摆放的小吃车和烧烤摊不断有人围过去，一副热闹市井的模样。
不死人沿着巷道一路前行，上了有几次楼梯，随后终于在路旁的指示牌上看到了熟悉的罗德岛标志。
转进岔路口，光芒顿时暗淡下来，这里面就没什么人了，连着路旁的路灯间隔也稍稍远了一些。
就在这条略有阴暗的巷子之中，有两三户人家还开着灯。
其中有一户人家门口，就挂着一面三角形的旗帜。
不死人来到门口，敲响了大门。
“谁啊？这么晚了还敲门？”
里面的声音有些困倦，但脚步马上就动了起来。
“不会是催租的吧？不是说好再宽限两天吗？总部还没把钱打...”
吱呀。
老式大门打开，开门的是一位头生弯曲双角的萨卡兹。
他的年龄已经不小了，满脸的胡须，甚至两眼都深陷进去，一看就是一副体弱多病的模样。
“我找，罗德岛，办事处。”
不死人指了指旁边的旗帜，他说。
“这里，是不是？”
那人愣了一会儿，才半梦半醒地点点头。
“是...是倒是...诶不是，你谁啊？”
那人打量了不死人半天，他出口说道。
“我不会欠你钱吧？”

270.罗德岛干员,灰犬
不死人突然就被这句话给哽住了。
他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这位罗德岛的干员。毕竟自己是第一次看到这位干员，但他却能够对不死人说这句话。
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他平时就经常找人借钱，好像还是不还的那种。
“大晚上的，你来催钱，是急用吗？”
那萨卡兹干员见不死人没说话，还以为不死人默认了。
上下打量了一下不死人，看了看他的身材，发出啧啧的声音。
“这身衣服不错啊，兄弟。在哪家会所上班呢？维多利亚风格，上等货的皮子啊。看你身材也不错，还带面具，是不是怕被熟人认出来啊？”
一边说着，萨卡兹又一边把夹在指缝中的烟草吊在嘴里，然后伸手摸了一下身上的口袋。
他一脸尴尬地吸了一口烟，从叼着烟的嘴角把烟雾吐出来，然后从衣服最里面的口袋摸出了一大卷优惠券，以及夹在优惠券里皱巴巴的一两张龙门币。
“你看嗷，我这儿也没多少钱...主要是吧，这段时间过春节，接不到单子，总部那边也还没打钱过来，你也知道我是啥情况...”
萨卡兹又用食指和中指夹着自己嘴里的烟卷，摸到脑袋后面，用剩下的几根手指挠了挠自己的脑袋。
“要不这样，你要是真遇到什么困难跟我说，我看我能不能帮你摆平，你就再宽限我几天？”
那萨卡兹这样和不死人说着，就看到不死人从身上摸出了一张卡片。
那萨卡兹一开始没看清不死人拿出来的东西是什么，见不死人摸出卡片，他立马满脸堆笑，笑容中还有些羞涩。
“哎呀，你也知道我是什么人，这种地方我怎么会去呢？而且我喜欢娘们，不喜欢男人哈！你要是有朋友是干外卖的，那咱们多少可以交流一下，放心，我也不会忘记给你推销生意的！嘿嘿...”
不死人连他一句话都没听明白，但是他多少意会到了一点。
只能无奈地开口说道。
“你仔细，看看。”
趁着街道上昏暗，却还是能有一定能见度的光芒，他看到了不死人手中的卡片模样。
顿时，他脸上的羞涩笑容僵住了，随即演变成了一种无法理解的尴尬。
“啊...总部的？”
“你要这么说，也可以。”
不死人点点头，他确实算是总部的，罗德岛本舰来的。
那萨卡兹就这样和不死人对视了一会儿，就连卷烟烧到了烟蒂也没察觉。
没过一会儿，不死人被萨卡兹迎到了房间里。
不死人走进来，看到的是布满灰尘的桌子，还有两张被潦草擦拭过的木凳子。
那萨卡兹又点了一根烟，用夹着烟的手挠了挠自己的头发。
两人坐在木凳子上，大眼瞪小眼。
“害，早说是总部来的嘛，我都等你们好久了。”
萨卡兹试图插科打诨把刚刚的场景给掩盖过去。
“你看嗷，已经有一两年没能和你们联系上了，必要的活动经费都没给我。要不是念着旧情，我早就撒手不干了。现在总算把你们都等来了，你是不知道这两年来，我过的是什么苦日子啊！”
萨卡兹脸上的表情之生动，要不是刚刚不死人见过他的另一面，就连不死人自己也会被迷惑。
“自从总部给的活动经费没了之后，我就知道要出问题，怎么联系也联系不上。每天过着去菜市场捡他们不要的菜叶子的日子。自己想干点儿小生意也不行，没有炎国官方和罗德岛本部的证明，我也没法自己创业。”
“要不是...啊，街坊邻居和谐友善，经常接济我，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
萨卡兹说的声泪俱下，仿佛他真的就是一个吃百家饭过日子的困苦人民。
刚刚他脸上的那些「你懂得」的神秘微笑就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不死人沉默了很久，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这还是他第一次遇到这种人。
那萨卡兹见不死人半天不说话，他的声音也慢慢变小。然后像是做错事一样低着脑袋，抽闷烟。
不死人想了很久，最后还是开口问道。
“你的名字。”
“灰犬，这是代号。”
名叫灰犬的萨卡兹，有着一头灰黑色的暗色头发，他身上洗了无数次，打了好多次补丁的衣服，还有不修边幅的模样，也像是一条街上流浪的可怜小犬一样。
不死人还没有见过这样一个和代号如此神似的罗德岛干员。
“职位呢？”
不死人继续问道。
“罗德岛驻大炎干员之一，算是罗德岛在尚蜀地区的对外大使。”
灰犬吸了一口烟，一条腿收在凳子上，烟雾顺着房间里的昏暗灯光慢慢上浮。
“你是不知道我的名字和身份？总部没有记录吗，就这样让你来大炎出任务？”
灰犬似乎看出了不死人什么都不知道，连他的存在都不知道。
不死人确实是半路突然想到尚蜀可能会有罗德岛的人才过来的，倒是和灰犬说的大差不差，不过灰犬还是说错了一点。
“我不是，出任务。”
不死人摇摇头，把手中的卡片收回到身上去。
“我是，自己出来。”
“自己出来？凯尔希没跟你说过这段时间不要来炎国吗，还是说你本来就是炎国人？”
灰犬又转过头来打量了一下不死人，他看着不死人身上维多利亚风格的衣服，说道。
“看你这打扮也不像啊，还是维多利亚的高档货，过来自己做生意的？”
不死人没有和灰犬明说，他只是摇了摇头否认了灰犬的猜想。
随后，不死人开口说道。
“我需要，你的帮助。”
灰犬听到这句话，他手先是抖了抖，然后有些苦恼地又挠了挠脑袋，半天没有说话。
等到他几乎要抽完这根烟的时候，灰犬才开口说道。
“兄弟，我实话跟你说嗷。总部这么久没来人，也没和我有联系，以前积攒下来的人脉，很久都没有联系了。到是我自己还欠了一屁股债。你也看到了，你来敲我们，我还以为是债主来催债的。”
他又猛地抽了一口，将烟都抽到烟蒂前面一丁点，然后才一下把烟蒂砸在地上，用脚上破破烂烂的鞋子给踩灭。
“虽然吧，我确实有点能耐，虽然不多，但是也够用。不过这点能耐用在我自己过日子上就已经很不得了了，现在真没空帮你。”
他一副苦地不行的样子，不死人也不知道他说的到底是真是假。
不死人盯着他看了半天。看他身上的衣服，还有他好久没洗过澡的样子。
不死人想了想，说道。
“你要，多少钱。”
灰犬愣了一下，似乎是没想到不死人这么直白，他顿了一下，立马开口。
“大概，八十万龙门币的样子。”
也就是不死人对钱没什么概念，他才没什么反应。但凡换一个罗德岛的干员过来，就已经被吓得跳脚了。
八十万龙门币，就算是给罗德岛进行日常的维修，都能支撑好几天，全岛所有干员，一天在食堂吃饭，花的钱最多也用不到一万。
这个b人一个人，到底是干了些什么，才会欠下这么多钱的？！
但不死人也没多想，从自己身上摸出一张卡片，放在桌子上。
“钱。”
灰犬立马把桌子上的卡片拿到自己手里，他还没来得及看，嘴巴里就立马开口。
“还真给啊？！我超，牛逼啊！”
但他顺着灯光看了两眼卡片，立刻就察觉出了有些不对劲。
“卡西米尔的银行？你这成分有点复杂啊，维多利亚的衣服，卡西米尔的银行，还是罗德岛的人？”
说着，灰犬悄悄抬头，迅速又看了一眼不死人，似乎是在确定什么。
见灰犬这么磨蹭，不死人只是问了一句。
“不要？给我。”
“要要要！好兄弟帮我擦屁股，我怎么能还把你的手打开呢！”
灰犬立马笑嘻嘻地把卡揣在怀里，咳嗽一声，然后有些亲昵地转过来。
“那个...什么死人兄弟？”
“不死人。”
“哦，不死人兄弟！今天你帮我解决了这个问题，那兄弟我必须帮你这个忙！你说吧，要我帮你干嘛！杀人，放火，还是打通商场关系？只要你说，我就能做到！”
灰犬笑嘻嘻地和不死人说着，就好像刚刚的怀疑和尴尬都是大梦一场。
不死人摇摇头，他可不要杀人防火，他也不是做生意的。
“我只问，一个问题。”
“害！就一个问题，多问几个都没问题，你说！”
灰犬说的很漂亮，一副大大方方的模样。
不死人见灰犬似乎接受了自己的条件。
他平淡地开口。
“大炎皇帝，大炎军方，发生了什么。”
气氛又在这个时候凝结了下来。
灰犬脸上豪放的笑容又冻结在脸上，这梅开二度的情况让不死人升起了一股既视感。
灰犬笑容的好爽很快就化作了一丝苦意，然后迅速放大。
“你...你问这个干什么？这个有点困难，能不能换一个？”
不死人看到灰犬这个模样，他点点头，开口说道。
“南征军，为什么，需要挑选。”
“...”
灰犬挠了挠脑袋，然后又从烟盒里摸出了一根烟，点上叼在嘴里。
他脸上的表情像是哭丧着脸。
“我说不死人兄弟，你问这些干什么？”
“我要知道。”
不死人也没说原因，只是补了一句，然后指了指他手上的卡片。
“密码，要不要？”
灰犬手上握着卡片，他纠结了好一会儿，握着卡片的手用力了又松开，来回几次。
然后他深深吸了一口烟，慢慢吐出来。
“你要是不说为什么要知道这些，我不会回答你，钱我也不要了。”
甚至，在灰犬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身子慢慢坐直，身上的肌肉也紧绷起来，随时做好暴起的准备。
这些小动作在不死人眼里自然是无所遁形，但不死人却读到了其他的意味。
“你准备，动手。”
不死人将这句话说出来的瞬间，他面前的灰犬就动了起来。
他的身子犹如鬼魅一样贴近不死人，双手探向不死人的右胸肩膀，面门，想要在第一时间给不死人来一波狠的。
但他又如何与不死人对敌？
即便是空手状态下，不死人也能将自己的敌人轻易放倒。
灰犬还没来得及反应，他的双臂就被后发先至的不死人抓住，随后就是一股巨力沿着自己的胳膊传过来，他整个人的身体也被提起来，然后重重地砸向地面。
轰！
石制地面被砸出了一圈裂痕，灰犬忍不住吐出一口血，眼中尽是震惊。但他很快就明白了现在的自己应该干什么。
握在灰犬手中的银行卡被他当做刀片，用特殊的手法扔出，袭向不死人的面门。
不死人眼睛都不眨一下，侧过脑袋将银行卡躲过去。
那银行卡就真的像是刀片一样插在了木质的房梁上，可见力道与手法之精妙。
不死人又一脚往灰犬的脑袋上踢过去，实打实地踹在他的侧面。
随后他伸手，掐住了灰犬的脖子将他抬起来。
灰犬身子不算高大，但也有一米七左右。
被不死人一提起来，双脚离地，脑袋也昏昏沉沉的，甚至从侧头处还一直向下流着血。
“你不是，罗德岛，干员。”
“呸！你他娘的才不是...”
灰犬在昏迷之中，还将嘴里的血沫吐出来，他的眼睛恶狠狠地盯着不死人。
“间谍是吧，随便起个名字就能从我这里混到情报？真以为有一张卡西米尔的银行卡，就把自己当战骑士了？”
他现在的模样不复之前的颓丧。即便是被不死人制住，生死也被他握在手中，灰犬也不为所动，气势里锋芒毕露。
不死人见灰犬这模样，他也没着急动手，开口问道。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罗德岛的。”
“能进入炎国的罗德岛成员，无一不是精英干员，先不说这个。不死人是罗德岛的精英干员？你动动脑子也想得到这是假的。”
灰犬一边骂，他还用腿一直踢着不死人的胸口，尝试挣脱，但一点也踢不动。
“他奶奶的，是维多利亚的人，还是卡西米尔的人？我猜猜，应该都不是。看你一副不敢见人的模样，怕不是卡兹戴尔的雇佣兵？嘿嘿...”
也就是这个时候，似乎是两人闹出的动静太大，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还有一位声音略有苍老，却藏不住怒意的女声。
“大晚上勒！不让人睡觉嗦！要打架去外头打！屋头叮啊当勒，闹得要死！”
灰犬脸色一变，他似乎认得外面那声音的主人。
不死人也转过头去看了一眼，他回过头来看着灰犬。
“你认识？”
灰犬嘴唇瓮动了两下，他脸上的怒意顿时化开，转眼间就变成了谄媚的笑容。
“是邻居，和咱们这事儿没什么关系，您看？”
砰！
灰犬的身子落到地上，是不死人松开了手掌。
“我是，罗德岛的人。”
不死人看着灰犬。
“去，解决了，回来，慢慢说。”
灰犬顶着一副有些恶心的谄媚面孔从地上爬起来，然后过去开门。
不死人就听见灰犬在门口向老奶奶认了两句错。
应该是天黑了，老奶奶也没看清楚灰犬脑袋上的血迹，只是又埋怨了两句。
然后还问了一句吃饭了没。
灰犬连忙应付道，吃了吃了，这才把老奶奶应付过去。
等到门再次关上，灰犬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回到房间里面，看着坐在板凳上没动静的不死人。
“我是，不死人。”
不死人把手中的卡片扔给灰犬。
灰犬手上慌忙接住，又听得不死人说道。
“你有机器，可以验证。”
干员的卡片是有防伪功能的，每个罗德岛驻地都有特别的扫描机器，可以扫描卡片的真伪。
只要灰犬用机器扫一下，就知道不死人说的是真是假了。
“啊...机器。”
灰犬的声音又小了下去，布满灰尘的伤痕的脸上挂满了尴尬。
他有点胆怯地开口说道。
“我拆开，卖了。”
“...”
不死人突然觉得，自己来尚蜀的罗德岛驻地，似乎是一个错误的选择。

271.好嘞!哥!
“我拆了，卖了。”
灰犬说出这句话之后，他明显看到了不死人的拳头收了一下。赶紧捂住自己的脑袋，蹲到墙角去，然后大声喊出来。
“不是！你听我解释！我不是故意要卖的！这地方也是有房租的，大炎不可能让罗德岛免费使用一个地段。而且这地方还算是滨江路附近的商业街，你来的时候能看到一条夜市吧？这附近还蛮热闹的勒！肯定租金不便宜啊！”
不死人刚刚就听他说了，罗德岛已经两年没联系他了，倒是没想到这人过的这么落魄。
灰犬又继续说道。
“这两年来，我自己的积蓄给消耗地一干二净，工资都没啦，还在倒贴！要不是实在是没钱了，我也不会把这玩意儿给卖了啊！”
灰犬也是满委屈的，自己在异国他乡呆了三年。虽然大炎的人都不错，但他的工作是维持罗德岛在尚蜀的分部。不仅在两年前失去了和总部的联系，还只有自己一个人。
一没有活动经费，二就连自己的钱都给倒贴完了，还欠了一屁股债。如果不再把带过来的一些设施和能卖的东西清理一下，恐怕这个地方早就被大炎官方给收回去了。
他也不想卖东西的，饭都吃不饱，更别说进行信息收集活动了。
作为外交相关人员，灰犬可以说是已经尽职尽责了。
“你看嗷！我这两年都没和总部联系上，还噶了两三个想来从罗德岛这边打听消息的别国间谍。自己的钱都扔进去了，也没想着要跑，我也不是二五仔啊，是不是？”
灰犬见不死人迟迟没有动手，他也慢慢放松警惕，从墙角站起来，摸了个板凳坐上去。
“我也没想到春节这个时间点有人要来，现在总部是啥情况啊？怎么有精力把人手往大炎内部送了？”
灰犬一边说着，一边又从座位上站起来，站到桌子上，把房梁上的卡片给取下来。
这是不死人的银行卡，他把银行卡放在桌子上，又把不死人的员工卡拿到手里。
他仔细打量着卡片，每一寸做工，还有成员id都在逐渐让他相信面前的这个叫做不死人的干员，就是罗德岛的人。
不死人刚开始听到他说连身份认证的机器都给买了，确实有些难顶。
但后来听了他的解释，慢慢也明白了灰犬为什么要这么做。
那个机器，是每一个罗德岛分部都会配备的标准联系器。
既有能够直接与罗德岛连线的功能，又有能够确认员工的身份卡是否是假造的功能。
本来就和总部失去了联络，又迟迟没有本家的干员往大炎走，无奈之下灰犬将机器拆了卖掉，倒是也说得通。
“罗德岛，发展的，不错。”
不死人看灰犬有些迷茫的样子，他努力心平气和地说。
“是机遇，也是危险。”
灰犬挠了挠脑袋，他把手中的不死人员工卡放在桌子上，推给不死人。
然后从口袋里又把烟盒摸出来，叼了一根烟在嘴里，点燃香烟。
也不知道他都没钱吃饭，哪儿来的烟抽。
“发展的不错...那为啥我也联系不上啊。”
灰犬有些苦恼，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和罗德岛本部断了联系。
大炎并不排斥外来者，但十分警惕外来者，灰犬要是离开了尚蜀，空着的房子绝对会遭到调查，自己早些时候在大炎做事留下的痕迹也会被发现。
所以他根本就跑不出去。
“不过，兄弟。”
灰犬暂时把这个疑问放在一边，他思考了两年也没想明白，不是这一时能解决的。
他盯着不死人，发出了自己的疑问。
“你真的是，不死人，那个战骑士？”
“是。”
不死人点点头，很平静地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灰犬又问道。
“还上了罗德岛这条贼...不是，进入了组织？”
“是。”
灰犬还是很在意不死人的身份。
但既然现在打不过不死人，不死人又愿意心平气和地和灰犬聊一聊。
员工卡的做工和使用的材料，在灰犬仔细检查过后，他也确定了是罗德岛的风格。
那为什么不能给不死人一些信任呢？
“嚯，怪不得身手那么牛逼，猛啊！”
灰犬夸赞的语气还蛮真诚的，只是不知道这个真诚是不是装出来的。
不死人歪了一下脑袋，问道。
“你知道我。”
言下之意，灰犬就连东西都卖完了，他应该也没渠道去了解太多信息。
但他的言行，认知，却又不像是失去了那些渠道的人。
消息还蛮灵通的样子。
“我当然知道你，前段时间还有人在我们这条街上做战骑士粉丝后援会的聚会，当时我还看到了那副画像的！”
灰犬嘿嘿笑了两声，吸了一口烟，说道。
“我虽然该卖的都卖了，但是也没忘了打点之前的一些关系。”
“我这个人吧，大事儿不咋会干，就是会一些偷鸡摸狗的小动作，人际交往上面也还算不错。虽然看起来混的惨了一点，不过实际上大炎的一些小动作多多少少还是能察觉到一些，全靠我之前积攒下来的人脉。”
“包括外界的信息，发生了什么，知道倒是知道，但也不太多。”
“就比如，我知道战骑士是谁，卡西米尔特锦赛的冠军。毕竟你这事情还是挺隆重的，全泰拉直播啊。不过你身手到底怎么样，我也不清楚。”
灰犬盯着不死人，直言不讳地说。
“就从那些视频里面看，虽然确实很强大，但也没有强大到能够碾压我的程度。如果是视频里的那个血什么...血辣骑士？还是啥，不管了。那个人要是我，我自信能再和你多过两招。”
然后他又缩了一下脑袋，想到了刚刚不死人展露出来的力量，然后补上一句。
“也就两招嗷！多了打不过。”
“哦？”
不死人顿时来了兴趣。
听起来，灰犬倒是对自己的身手蛮自信的。
他刚刚的反应也不错，如果真能有血荆棘的程度，也能算是罗德岛的顶尖战力之一了，至少也是个精英干员。
“精英干员？”
“被派到大炎来的两三个兄弟，都是精英干员，你要是有机会去京城，你也能见到另外一个好手。”
灰犬吸了一口烟，烟雾慢慢从鼻子里漫出来，脸旁边还流着血，看起来有些惊悚。
“不过嘛...现在我肯定没法和你对上手，武器都卖了，也没啥好吹的啦！”
说着，灰犬摆摆手，一副好汉不提当年勇的样子。
也正是这个时候，不死人听到了从灰犬那边传出来的，一声悠远绵长的咕咕声。
咕——
灰犬面色不改，继续抽烟，只是眼角抽了两下。
“饿了？”
不死人平静地问道。
“还好还好，只不过是有两天没吃饭而已，习惯了，都习惯了。”
灰犬云淡风轻地弹一下烟灰，那是一个潇洒。
咕——
然后又是一声悠远绵长的咕咕声。
“好吧，是挺饿的，不然也不会一直抽烟扛饿了。”
灰犬面目突然就狰狞了起来，他砸吧砸吧嘴，回味着上一顿饭菜的味道。
刚刚那位老奶奶问灰犬有没有吃饭的时候，灰犬还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说自己吃过了。现在看来，也只是不想大晚上的给人家添麻烦。
“走吧。”
不死人从座位上站起来，他看向灰犬。
“去哪儿啊？”
灰犬立马缩到板凳上，警惕地看着不死人。
“我可不走啊，这地方不能没有我。除非你能联系上总部，让我放弃这个据点。”
不死人把桌子上的两张卡片收起来，说道。
“吃饭去。边吃，你和我，讲情报。”
灰犬一下就从板凳上跳下来，把烟头猛地扔到地上踩灭，喜笑颜开的模样。
“好嘞！哥！”
...
就和灰犬说的一样，这条街道正是尚蜀几条不夜街之一。
不夜街，意思就是永远不会结束的夜晚。
在这里，商家会一直开店，直到清晨第一缕阳光照射到店门口。
而尚蜀也是整个大炎，夜生活数一数二丰富的城市。
“一份回锅肉，一份油渣莲白，一份莴笋烧肚条，两碗米饭。您的菜上好了，请慢用。”
“谢谢嗷！”
服务员把手中的盘子放下之后，灰犬就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端起一碗白米饭，刨了两三口白米饭，然后夹起两块烧得透亮的回锅肉塞进嘴里。
“嗯——”
灰犬的腮帮子就没有停下来过，一副饿死鬼的模样。
不死人倒是没什么想法，他盯着这些菜式，有些好奇。
至少他在罗德岛的餐厅，除了那份油渣莲白之外，没有见过其他的菜肴。
灰犬把嘴里这口肉和饭吞进嘴里，他满足地挑了挑眉毛。
看到不死人还没有动筷子，他也有点不好意思，便说了一句。
“吃啊，哥，你也吃点儿。”
不死人摇摇头，他现在满心思都是有关大炎的事情。
而且还没有补充人性，现在吃饭。只不过是浪费粮食，就连味道都吃不出来。
“我不饿，你吃。”
“那我就不装了嗷！”
说着，灰犬就开始了他的大口刨饭。
没过一会儿，一盘回锅肉就没了一半，旁边的油渣莲白也少了好一些。
手中的空碗放下，灰犬端起另一碗白米饭到手上，用大拇指下面的肉，揉了揉自己吃得舒服，有些发痒的鼻子。
吃了一些，灰犬的精神状况明显地变好了许多，他的眼睛开始有神起来，滴溜溜地转了一回儿，看向这家饭店的外面。
“你看到对门了吗？”
灰犬用筷子指着饭店对面，隔着一条马路的门店。
“嗯。”
不死人点点头，听着灰犬嗦话。
“整个尚蜀，以及整个大炎，有能力做事的，不过是三种人。”
灰犬挑了一根肚条在嘴里嚼着，边嚼边说。
“有钱的，有权的，还有就是有特殊本领的。”
灰犬指了指自己。
“你面前的，就是有特殊本领的人。而对面那家店的老板，就是有钱的人。这两种人，或多或少都能和最后一众人搭上关联。但有些消息，是只有那些有权的人，才能知道的事情。”
灰犬刨了两口饭，继续说道。
“你问的问题，是那些只有有权的人，才能听到的消息。这些消息已经不是大炎明面上的问题了，而是看似平静的水面之下的暗流。”
灰犬又说道。
“更别说，关于大炎皇室，大炎军方的话题，向来都是高等级机密，没人能僭越。”
“不过，我倒是真有办法帮你，我也听到了一些风声。”
灰犬前面铺垫了那么多，到头来就是为了衬托他自己的本事。
不过既然找到了线索，那不死人就肯定得好好听一听。
“你听说过大炎的传说么？”
“什么？”
不死人很捧场。
灰犬眨了眨眼睛说道。
“神将，神兽，以及开国皇帝的事情。”
“略有耳闻。”
不死人点点头。
“只知道，一小部分。”
“那你肯定知道，当初在这三位之中，有一位原本是大炎子民的敌人，就是那位背叛了他的同伴们的神兽。”
灰犬低声说着，这种事情可不能被其他人听了过去。
这种人气高的小馆子，本来就有些吵闹，现在只有他们两个人听得见彼此的话语。
“在开国之战后，神兽的力量耗尽，也被大炎皇帝以功过相抵之名放过一码。再加上那位神将留下的封印需要有人看守，神兽就将自己的本源一分为二，化作知性与力量。”
“力量的那一份融于万魔窟的神火之中，协助神将镇守万魔窟。而他的知性，则是融入了大炎的每一寸土地。”
“时过境迁，那位神兽的力量被神将的神火限制，倒不会出什么问题。但它的知性，在一次又一次的天灾影响之下，受到了变化。”
灰犬说到这里，他又刨了好几口饭。
不过是说两句话的时间，灰犬竟然就要快把三道菜吃的差不多了。
“接下来的事情，我也只是道听途说而已。”
灰犬先是给不死人打了个警告，然后开口说道。
“有人说，神兽的知性化作了碎片，行走在世间。每一个单独的知性碎片，都有镇压那一部分从他们心底里滋生恶意的能力。但如果有一天，全部的知性觉醒，神兽知性合而为一，就会重新变回最早，对人类痛下杀手的恶神。”
不死人听得频频点头。
说实话，这种传说还挺有意思的。特别是当自己也是主角之一的时候，听起来就更有一种别样的感觉。
“前段时间，有人在尚蜀发现有宝光隐现，传出去，就成了在尚蜀有着宝物出世。”
灰犬说道。
“但实际上，我听到的那一部分消息是。一位神兽知性碎片，在处理自己心底滋生的黑暗。而且大炎高层已经对此情况做出了对策，根据他们的不同意见分成了两股派别。现在还在朝堂之上僵持不下，恰逢军中似乎又有什么大事发生。这个春节，可是过得一点也不安生啊。”

272.肘!带你逛窑子!
“滋生的黑暗？”
不死人面具下的脸皱起了眉头。
这种字眼，这种语气，总觉得和他知道的某个东西很像。
特别是现在的大炎还有一个叫做万魔窟的东西，之前不死人还在那几个锦衣卫那边听到到了这个玩意儿。
都是要依靠自己留下的初火镇压的东西，想来也不可能是什么善茬。
这样一来，被天灾侵蚀的神兽碎片们，心底里所滋生的黑暗，那不就是深渊或是幽邃的一种么？
不死人一边想着这东西，灰犬也没停下他干饭的嘴。
吧唧吧唧地，很快就把桌子上的东西给吃完了，随即，他放下碗筷，打了个饱嗝。
“这些神兽的知性碎片们，据说化为人形，散落在大炎各地，有的自我封印，有的则是尘游世间。在军中还有一个传说，说早些年，甚至还有一位神兽碎片参军了，不过具体是哪一位，我就不清楚了。”
“更早的时候，也有其他神兽知性碎片现世，但是这些都已经成为了过往。现在都已经无法考究了，或许只有在大炎官方的史库里能看到记载。”
灰犬知道的东西很多，这些不过是他所知晓的冰山一角。但即便如此，就足以引发不死人的思考和困惑。
他这几年在大炎呆着，也不是完全没有作用，至少说从来就没有放下自己的工作。
罗德岛办事处的任务，除了对来到当地的罗德岛干员提供帮助之外，也需要手机当地的特殊情报。
小到今天谁家丢了一只猫，大到整个王朝帝国暗地之下的走向。
他们不会去干涉，但至少要能够窥见到一部分的暗潮。否则罗德岛的信息工作就算没有做到位。
灰犬端起桌子上的一杯茶，左右打量着整个餐厅里面的人们。
临近春节，大家都在外面和友人相聚，尚蜀又是一个极大的滨河城市，这里本身人口就不少，更别说回来过年的人了。
他在确定，周围没有人盯着他们，跟随他们的踪迹。
“当然，如果你还想知道其他的情报，我也有路子可以帮你走。”
灰犬喝了一口茶，又放下茶杯，抽出一张纸巾。
“和官方的消息可能会有些出入，但是多多少少都有效果。毕竟我在大炎这些年也还算平安。除了混到现在吃不起饭，还欠了一屁股债之外，倒是没什么波折。”
“不过这里面的花费，可能就要...”
灰犬耸了耸肩膀，不用他再细说，都知道灰犬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就是花钱么，这对不死人来说还真不是什么事儿。
他现在又不需要自己给钱，每天的开销，都由某个梁大人报销。更别说他自己还有一些存款。
虽然之前在谢拉格花了一大笔钱，但是不死人手里的东西，可不只是有那赢了特锦赛的奖金。
银灰在私下里还给不死人拿了许多钱，包括他之后一路旅行的花销，几乎都是用的银灰的钱。或许银灰给自己妹妹们的钱，都没有给不死人的多。
但这是一种投资，和他自己的立场无关，是喀兰贸易需要不死人这股力量。
他们赚到的更多。
“钱，无所谓。”
不死人说道。
“我要，知道。我想，知道的。”
“嚯，大款啊！那行，我知道了。有钱就好办的多了。”
灰犬听不死人的语气，挑了挑眉毛，之后说话的语气都酸了许多。
天知道他这两年是怎么过去的，每次都是要到山穷水尽的时候。但总有能够渡过难关的办法，这就是灰犬的生存智慧！
“现在，除了我之外，在整个尚蜀，还有几位情报调查的专项人才。”
灰犬把手摆出来，扳起手指头开始给不死人一个一个地介绍龙门里民间情况。
“官家的人自然不用说，大哥你到我这里来，意思就是不想找他们帮忙。但是还有两位可以说一说。”
灰犬收起一根手指头。
“红尘客掌柜，醉玉。整个尚蜀人来人往，他经营着整个尚蜀最大的旅店，价格从亲民到高端，还分区规划了不同的服务阶段，他手中掌握的资源足以满足你几乎所有需求。”
按照灰犬刚刚的说法，这种就是有钱的人，而且钱还不少，说不定能和官家搭上关系。
但是不死人对于这种人向来没有什么好感。
除了银灰之外，不死人所接触到的有钱人，就几乎都是维多利亚的贵族们，还有卡西米尔的各位骑士。
追逐金钱的人，多少也会被金钱限制，而不死人也不能保证对方给的信息绝对有效。
可以是一个选择，但不死人希望还有其他的选择。
“另一个呢？”
不死人摇了摇头，灰犬立刻就明白不死人的意思。
他收起食指，说道。
“另一位嘛...怎么说呢。”
他挠了挠脑袋，似乎是是觉得在不死人这里说这个有些不太方便。
“你知道，是人的话嗷，总是会有一些特殊需求哈。”
灰犬的脸色突然就变得愉悦的起来，他看着不死人，似乎是想从他身上看到一些特别的东西。
“就，也总会有人经营这方面的行当，不过现在大炎查得严，所以早就改头换面了。但是按照他们旧时候的称呼，应该是叫他老鸨或者皮包客。”
“？”不死人歪了一下脑袋。
他是真没听明白。
“好了，你就别装了，反正他就是干这个的。”
灰犬看不死人一副迷惑的样子，他嘿嘿地笑了两声，然后伸手推了一下不死人的肩膀，随即说到。
“所以，他手底下三教九流的人挺多，也能从手下的弟弟妹妹们嘴里听到一些客人的事情。对于他来说，如果你想要找人，或者打探情报的话，只要有钱，什么都不是问题。他不在乎你的身份，不在乎你的来历，钱在他那里就是硬通货。”
灰犬提出的两个选择里，他自己似乎也有特别的倾向，希望不死人去第二个人那里。
不死人也听出了灰犬的这个意思，他愣了一下，随后问道。
“你欠他，钱？”
“...”
灰犬的脸顿时暗了下来，脸上有些内涵的笑容也僵住了。
“有这么明显？”
“很明显。”
不死人摇摇头，他还是不明白灰犬为什么混到这个地步。
明明灰犬表现地很有市井气息。就算是没有经费，也不至于会两三天没吃饭。
比起不死人来说，灰犬这样的人，肯定能在当地混得开。
“害，欠不欠钱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肯定不会赖账。”
虽然被不死人识破，但灰犬还是厚着脸皮朝不死人继续推荐。
“我也算是他的老顾客了，真的不错！”
不死人倒是也没有拒绝，他打算先去灰犬说的这个第二个人那里看看。
如果实在是没有什么收获的话，再去第一个人那边想想办法。
“吃饱了？”
“吃饱了！”
灰犬用脏兮兮的衣袖抹了一下嘴巴，吃晚饭之后原本有点堵塞的鼻子也通了。
他吸了两下鼻涕，又从牙签盒里倒出两根牙签，随后一挥手。
“走！带你去逛窑子嗷！”
不死人也起了兴趣。
灰犬说的窑子是什么？
又是泰拉诞生的一些新的文化么？
另一边，在罗德岛本部，凯尔希刚刚处理完了陈推荐来的这一批干员。
有在龙门消防局的警员，虽然个子小小的，但是语速倒是很快，而且相当敬业。刚来罗德岛，就给博士指出了好些消防规划不合理的地方。
并且她还直接了当地表示，希望罗德岛能每隔五十米就放置一处应急的消防器材点。
能力过关，而且她在消防局的表现也很不错，当即就被凯尔希录取了。
至于其他的人，有在贫民窟当惯偷的，也有在水产市场当小贩的，甚至还有在龙门当私家侦探的。
那个惯偷刚和博士见面，博士身上的饭卡就被她悄悄摸走了，博士自己一点反应都没有，根本就没察觉出来。
后来还是博士在说要请大家吃饭的时候，那人才悄悄把卡片还给博士。
“抱...抱歉！这是职业习惯了，我会改的！”
小女孩儿一边给博士道歉，一边有些心虚地看着旁边的微笑着拿过电锯的煌。
凯尔希有点头疼，但想到也是陈给她推荐来的人才，还是给了通过。
毕竟，现在的罗德岛缺的就是人手和钱，龙门给了钱，陈给了人才，都是好事。
只不过，结束了今天的人事招聘之后，凯尔希还是没能闲着，她还有一大笔文书工作要做，以及魏彦吾拜托给她的事情。
当时，魏彦吾，不死人，凯尔希，三方在近卫局进行了为期一个小时的谈话。
因为不死人已经不算外人了。所以魏彦吾根本就不在乎他听到有关炎国的话题。
罗德岛在三年前，刚刚重新组建的时候，曾经向整个泰拉的国家发出了大使申请。
一部分精英干员被派往了世界各地驻地，长久居住在那边。既是与国家建交，又是能够作为一个随时可以动用的暗线放在那边，收集情报，支援干员，都很方便。
但身处大炎的三位精英干员，在两年前失去了与罗德岛联系，并且在失去联系之前的最后关头，向罗德岛发送了一封绝密书函。
凯尔希在接收到电子书函之后的第一时间内打开观看。
随后就下令封存这封书函，一直等到需要的时候再打开。
现在，博士苏醒，不死人前往大炎，恰好魏彦吾也拜托罗德岛为他做点事情，凯尔希自然是有重新打开书函看一遍的打算。
她来到了档案室，用自己的指纹解锁了最里面的大门。
上一次进来的时候，还是查不死人资料的时候，距离上一次，又是有接近半年的时间。
凯尔希叹了一口气，她选择性无视了放在这里面的一些特殊物件，在文件区翻了一会儿，终于找到了承载着这份文件的电子终端。
这里面的文件，记录了一张图片，一张与大炎看似没有任何关系的图片。
是一丛静静燃烧的篝火，而支撑着篝火燃烧的事物，则是一些完全看不清图片的某些生物的碎尸。
光是这一张图的构图就已经足够诡异，而凯尔希在看到的时候，更是从心底生出一种莫名其妙的心悸感。
但令人感到奇异的是，这篝火并不是自下而上燃烧，而是在篝火的顶端才有着火焰。
那些肢体簇拥着，像是手一样，要探向篝火最高处的，那一团金黄色的火焰。
以前，凯尔希对这张图片还一点头绪都没有。但自从不死人来到罗德岛之后，凯尔希的思维也被打开。
这一次，再次观看这张图片，凯尔希皱起眉头。虽然依然不清楚这图片到底是什么意思，但多少能够把它和不死人联系起来。
“火焰，碎尸...又是大炎。”
这图片，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凯尔希还是想不明白的，但她觉得自己已经快要抓住第一条线索了。
她放好终端，离开档案室。
不知道那些精英干员们现在都过的怎么样？
希望他们还活着。
另一边，不死人和灰犬从饭店出来之后，沿着这条主要的夜市左转右转。
一路上，灰犬就跟不死人说说最近的街巷逸闻。
比如哪家的孩子又因为网恋跑出来和人家见面，结果发现是自己的老师，还被学校的教导主任撞见。因此被学校通报批评，老师差点被开除。
又比如街口超市抓了个小偷，结果发现这个小偷不是在偷东西，而是把整个超市的方便面都给捏碎了，据他所说这样很解压，还很好玩。
不死人也不知道灰犬到底时间是从哪儿来的，能去听这些事儿，也不出去打份工。
问到这个的时候，灰犬只是嘿嘿地笑了一下就不吱声了。
没过多久，两人就来到一条人迹罕至的街道。
这里面的路灯都是黑的，只有墙壁上挂着的一些散发微弱光芒的广告牌，和荧光涂鸦还能隐约见到光芒。
只见灰犬走到最里面，敲了敲一扇木门，里面就传出了声音。
“谁啊？”
“来打尖儿的。”
灰犬回答道。
“打多少？”
“你猜猜爷要多少？”
然后，木门就打开了，露出了里面粉色的，暗淡的，又带着莫名暧昧的灯光。
“我说，你们这灯怎么隔了这么就还是这个模样？就跟我那条街上揽客的陶二姐的店一样。”
灰犬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开门的是一个大汉，他听到灰犬说的话之后，笑骂道。
“这他娘的叫氛围灯，你懂个屁！”
随后，他就注意到了在旁边几乎隐身的不死人。
脸上的笑容顿时收了起来。
“你带的人？”
“别紧张，别紧张，不是来查你们的。”
灰犬赶紧打圆场，他下意识往衣服里摸了一下，却没能摸到钞票。
“呃...怎么说呢，这位就是金主。”
灰犬回头看了一眼不死人，赶紧又加上一句。
“也是我朋友。”
那大汉看了看不死人，又看了看灰犬，脸上的笑容逐渐回来了。
他用男人都懂的语气对不死人说道。
“又是一个耐不住寂寞的家伙，玩儿的还挺花啊，带着面具。也不知道姑娘们喜不喜欢你这个调调？”
随即，他让开一个身位。
“进来吧，注意一下，不该问的别问啊。”

273.灰犬的身体交易
暧昧昏暗的闪灯，疯狂扭动的人们，这些组成了房间里的主旋律。
不死人进来的时候，还以为自己来到了源石病爆发现场，这些人都在干什么？
“嘿，别慌别慌，这很正常，只不过是一种非常正常的娱乐方式而已。”
灰犬感觉到了不死人突然紧绷起来，他赶紧拦住不死人，不让他在这里面发作。
自己是打不赢不死人的，而且根本就摸不到他的底线在哪里，他要是真在这里发狂，那今天可就拿不到不死人想要的情报了。
“娱乐，方式？”
不死人再越过灰犬看过去。
男人女人聚集在一个巨大的地下舞池里，震耳欲聋的音乐在他耳边炸响，还有男人和女人之间最原始的欲望在他们身上发酵。
不死人看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只能将它归结于某种奇异的法术，或者是状态？
“是的，这是一种现代社会很正常的放松的娱乐方式。呃，虽然不是所有人都认同，但有相当一部分人享受其中。”
灰犬继续解释着，他感觉不死人似乎对很多事情都没有概念。比如在他眼前的，这种叫做夜总会的玩意儿。
“...”
不死人沉默了一会儿，发现那些男人女人们确实只是在扭动自己的身躯，气氛看起来很诡异，但是也有种莫名其妙的热烈。倒是没有出现什么异变。
“这看起来，很像，特殊的，仪式。”
不死人皱起眉头说了一句话，但这声音在灰犬耳边有点小了。
夜总会把音乐调整地很大，让灰犬听不清楚不死人在说什么。
“你说什么？！”
“我说，这看起来，很像某种，仪式！”
不死人凑近一点，大声说道。
“你，不觉得吗！”
“哈哈哈，你说的对，这就是压力大的人们放松自己的仪式！”
灰犬笑出了声，不过他倒是也没纠结太多，只是在前面开路，让不死人好跟着自己一路前进。
不死人也低着脑袋，跟着灰犬往前面挤。
灰犬的目标是舞池后面的吧台。但是想要过去的话，就必须得从两边的卡座区，或者中间的舞池横穿过去。
灰犬带着不死人走了最近的一条路，想要从卡座区过去。
中间，不死人走着走着，突然旁边站起一个人来，往外面歪歪扭扭地走了两步。
两人的身体对撞了一下，那人一下被不死人坚如磐石的身躯撞到了座位上。
“喂！娘的，你是...你是，没长眼睛吗！”
是一个醉鬼，头发很精神地梳在头顶，脸上也很干净，穿的不差，看他身旁的座位上摆着好几个花里胡哨的酒瓶子，想来也是生活没什么压力的有钱人。
不死人没想理他，一个醉鬼而已。
却没想到那家伙直接站起来，抓住了不死人的手臂。
前面的灰犬看到不死人没跟上来，回头看了一眼。
看一眼不要紧，这一看，直接把他吓得心肺停止。
那醉鬼拉住了不死人，右手还顺手从旁边的桌子上捞了一个空酒瓶，指着不死人，骂骂咧咧地说。
“今天你...你小子，要是不给个，说法！这事儿...这事儿就！没...没完！”
周围的人也没在意这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喝醉了之后干架，其实也挺正常的，更别说大炎尚武，干架不可怕，要是干输了才是真的丢人。
但令灰犬意向不到的是，就在不死人即将发作的时候，从旁边人堆里钻出来的两个彪形大汉，一下就将那个醉鬼架住了。
“哪儿来勒天棒？给老子儿出去！”
只听得旁边一个豪爽的声音响起，就见得那两个大汉架起这醉鬼就往门外走。
醉鬼明显还没反应过来，他挣扎着想要挣脱两个大汉的桎梏，却半点办法都没有。
眼见那醉鬼被带出去，不死人这才把视线转到旁边去。
一眼看去，竟是一个穿着极为火辣的女性。
她大胆地来到不死人面前，上下打量了一番，随后就弯下眉眼，一脸笑意地说道。
“身材可以哦，帅娃子诶。”
不死人正想问她是谁，就见到旁边的灰犬低着个脑袋凑过来，到不死人耳边嘀咕起来。
“这个人是这家夜总会的二把手，负责看场子的。姓吴，熟悉的人都喊她吴二姐。”
那被称作吴二姐的人看到有人在不死人耳边说话，皱了一下眉头，但仔细看过去，却见到了熟人。
她眉毛竖起来，就伸手过去揪起灰犬的耳朵，疼得灰犬猛地呲牙咧嘴。
“哦哟哟哟！姐，你轻点儿！轻点儿！”
“我嗦哪个龟儿子带进来嘞小白脸儿，原来是你个龟孙。啷个只晓得经叫唤诶？看到人捞，招呼都不打一哈勒嗦？”
“错老！错老！二姐，二姐你轻点轻点！”
灰犬的口音在和吴二姐说话的时候，竟然直接换了一个模样，口音就和其他尚蜀人的口音并无差别。如果是初次相见，说不定就会把灰犬当做一个地道的尚蜀人。
那吴二姐放开了手，看着灰犬往后缩了两步，躲到不死人身后，然后就咧着嘴巴揉耳朵。
“哦哟，二姐，你把我耳朵都整得青痛...”
“龟儿子也晓得哦，好久没过来耍，勒一过来就只晓得给人揽生意啊？”
吴二姐知道不死人是灰犬带过来的人。顿时对不死人就没了兴致，她只是再打量了一下不死人，然后对灰犬问道。
“嘞个，你打算啷个说？”
看吴二姐的模样，灰犬就知道她是搞错了什么，赶紧从不死人的身子后面探出来，又往吴二姐那边靠了两步，低声说道。
“你莫乱说，嘞位不是我带过来拉皮条嘞！他找孙哥，要问点事。是办正事！”
吴二姐哼哼了两声，撇过眼睛看了一眼灰犬。
“一天斗晓得办事，办事。啷个没见你娃啥时候过来找我耍过诶？批骗到咯人就想跑啊？”
“咳！二姐，下次一定，下次一定。”
也幸亏不死人听不懂这两人说的是什么话。要是真听得懂，估计现在灰犬就得面临不死人的盘问了。
不过虽然不死人听不懂，但也多少明白，灰犬和这位吴二姐应该是旧识。
说不定有灰犬出面，他们就能剩下很多麻烦。
果不其然，两人又在那边嘀咕了一会儿。
只见吴二姐有些阴晴不定的面孔逐渐转好，又嗔怪地拍了两下灰犬。
灰犬也像模像样地嘿嘿笑了两声，随后就听得吴二姐说道。
“要得，我带你们两个去找老孙。”
随后，从人群后面又走来两位大汉，在不死人面前给他开路。
吴二姐一马当先，灰犬就跟在吴二姐后面，不死人跟在灰犬后面。
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往前走。
还没说到几句，吴二姐就被逗笑了两三次，灰犬也一脸神秘莫测的笑容。
穿过人群，三人来到了吧台旁边的小门。
“就到这儿，老孙在最里面的屋子头，刚刚办完事，现在去问，估计他心情也不错。”
吴二姐站在门口，她就停在这里。
身后的一个保安把门拉开，放不死人和灰犬进去。
“下回过来，就洗好你娃勒宝贝儿，晓得不？”
吴二姐也是豪放的女性，在灰犬和不死人走进去的时候，还伸手在灰犬的屁股上摸了一把。
灰犬只是傻笑，然后还点点头应承下来。
直到大门关下来，身后嘈杂的声音才变小了许多。
灰犬松了一口气，他下意识从衣服里摸出了烟，抖出一根叼在嘴里点燃。
一转头过去，才发现不死人盯着他，眼神有些奇怪。
“咋了？没见过这么受欢迎的男人啊？”
灰犬的语气多少有点心虚，在同事面前表露出这个样子，他还是有点慌张的。
不死人摇摇头，他认真地问道。
“你是，拿什么宝物，做交换？”
不死人话语严肃，一点都没有开玩笑的样子。
“对你，很重要么？”
“咳咳咳！”
灰犬刚吸进去一口烟，直接被不死人这句话给呛了个半死。
缓了好一阵子，他才撑着墙，对不死人摇摇头，一边咽口水一边说道。
“不是...不是，我说你这脑回路多少有点问题...就，也不是什么宝物，就是普通的身体交易，懂吧？”
哪知不死人愣了一下，随后更是认真地问道。
“她要你的，手，还是脚？”
“...”
灰犬叹了一口气，他发现不死人好像对男女之事是真的一点都不明白。
这次小心翼翼地吸了一口烟，灰犬才开口。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她的身体交易，只是用我的身体为她提供服务，你懂吗？”
灰犬见不死人还是一脸迷茫的样子，他挠了挠脑袋，换了个说法。
“说白了，就是做一些能够让她觉得快乐的事情，而且我也不亏，甚至能和她一起，我还赚了。这是你情我愿的事儿，她没强迫我，懂我意思吗？”
“哦。”
不死人这才点点头，大致明白了灰犬的意思。
见自己成功把这件事混过去，灰犬也松了一口气。他对不死人不谙世事的定义，再次加深了一点。
很久没有见过这样脱离时代的人了。
就连以前ace这种家伙，被他拖去夜店，也最多只是矜持一会儿，然后就马上展露自己豪爽大方的本性。
不死人这样，真的是一点也不懂的家伙，可是稀有物资。
没见刚刚外面好些在舞池旁边狩猎的女性，都对不死人投来目光不住打量么？
虽然遮住了脸，身上也不是那么孔武有力的模样。
但不死人匀称的身材，以及周身散发的神秘气息，还是引起了她们的注意。
吴二姐也是被不死人吸引过来的。在没看到灰犬的情况下，主动帮不死人解围。
虽然她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这也是帮了她自己，帮了这个地下夜总会。
“走吧。”
灰犬又抽了两口烟，把这烟头扔到地上踩灭，带着不死人继续往前走。
穿过了这条长廊，中间走过了洗手间，以及一些莫名其妙发出奇怪声音的房间。
灰犬面不改色地把不死人带到了最里面的房间门口。
门口站着两名与舞厅那边打扮类似的保安，将灰犬和不死人拦住了。
“诸位行个方便，是二姐放我们进来的，我们找孙哥谈生意。”
灰犬显然是和两位保安都挺熟悉了。
那保安接了灰犬递过来的两根烟，又把视线投向不死人看了两眼，也没说什么话，敲响了门。
门里面传来了一个懒洋洋的声音。
“进来。”
保安打开了门，放不死人和灰犬进去。
这个房间一进去，门再关上，就什么声音也没有了。
隔音效果极好的同时，在房间的后半部分，一整个墙壁还挖空，用玻璃隔开，做成了一个超大的水箱。
里面养着许多种奇形怪状的鱼，有的甚至在表面还凝了一层源石结晶。
房间里坐着的是一个在办公桌后面微微闭着眼睛，一脸享受的男人。
不死人注意到，在他面前的办公桌下面，不只有两只脚。
“嚯，孙哥，会玩儿啊？”
灰犬进来，一看这阵仗，立马就堆起一脸的笑容，从旁边随意抽了一根板凳坐下，然后又提了一个凳子放到旁边，让不死人也一起坐下来。
“你小子，有快半年都没到我这儿来了，这次过来还是带了个客人。”
被称作孙哥的男人，微微闭着眼睛，看都没看人，光是听声音，就知道是灰犬。
“咋了，是我这儿有什么东西你不喜欢？你不是最喜欢这个调调了么。”
“哪儿能啊，孙哥的东西，我再不喜欢，也得给面子。不过我的情况你也知道。”
灰犬嘿嘿笑着，他和眼前的这位孙哥，关系似乎也不一般。
“忙，忙得很。”
“你小子一天天的，饭都吃不起了，还忙。真以为孙哥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那孙哥歪过脑袋，露半个眼睛看向灰犬。
“早说了，让你到我这儿来，不管你小子想干嘛，过来露个脸，就能拿点钱，至少和你现在要饭的模样相比，要强的多。”
“哈哈...孙哥，我不是说了吗...”
灰犬脸上挂着笑容，他指了指自己身上罗德岛制服，在胸口处的标签。
已经是最早期的罗德岛徽章了，但在徽章上依然没有破损。
“我是个萨卡兹，在您这儿，不方便。”
“嗯...”
孙哥摇了摇脑袋，也没多劝，似乎这样的对话在过去已经发生了很多次。
他往桌子底下踢了一脚，桌子底下发出了一声惊呼。
没过几秒钟，一个衣衫不整的长发女性从桌子下面钻出来，稍稍理了一下头发，就拉起衣服离开了孙哥的房间。
孙哥从座位上站起来，满不在乎地提了提裤子，然后又一屁股往躺椅上坐下去。
“说吧。”
孙哥伸出一只手，灰犬立马有眼力见地递过去一根烟。
“找我有什么事儿，找人，还是打听消息。”

274.要杀头的!
“找我有什么事儿，找人，还是打听消息。”
孙哥根本就没问不死人的来历，他也并不关心不死人从哪儿来。
只要到了他这里，一切都是客人，这也是为什么他这个地方能开上好几年的原因。
人是俗人，但是办事和为人的手段，倒是一点也不俗气。
“打听消息的，只是这个消息，可能会有点让孙哥你为难。”
灰犬也不和孙哥客气，他直接了当地就跟孙哥说。
“我们想知道，最近大炎官方最近是怎么回事，明明临近春节，军队里一点消息都没走漏出来，皇帝也老样子，在深宫里一点走动的迹象都没有。这在往年，早就掀起波浪了，但今年一点反应都没有。”
不死人在旁边听着，灰犬甚至还自己加了一点细节。
当然，灰犬这么说，也是在侧面告诉不死人，他所问的东西，确实很重要，重要到全国的很多人都会把注意力放到上面的程度。
孙哥听了灰犬的话，他面不改色，只是在灰犬帮他点了烟之后，一巴掌拍在灰犬的脑袋上。
“你小子问这些干嘛？活得不耐烦了？”
灰犬后退两步，嘿嘿笑着也没多说话。
孙哥转过头来看了不死人一眼，微微皱了一下眉头，然后就开始默默抽烟，没有说话。
灰犬也没脆，干脆和孙哥一样，自己也点上一根烟和他一起抽。
两个人莫名其妙就沉默了下来，弄得不死人倒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怎么一下都不说话了？
抽完这一根烟，孙哥把烟杵灭在桌子上的烟灰缸里然后出声说道。
“这个问题，我没法回答你。”
灰犬回头看了一眼不死人，不死人给灰犬的眼神里有点疑惑。
灰犬很明显地看到不死人的右手已经捏紧了，一副就要动手的样子，他赶紧按住不死人的手臂，安抚一下他的情绪。
“不是我不能说。只是我也没有一个准确的答案。”
孙哥深吸一口气，向后靠在躺椅上，哼哼着，就像是闲聊一样和灰犬开始说话。
“最近，大炎各地都有异变发生，尚蜀也不例外。虽然称作是天府，但毕竟也是曾经一位知性碎片拥有着行走的地方，自然也会留下他们的痕迹。”
“有关与异变的事情，官方在没有给出明确答案的情况下，民间自然就产生了很多种说法。有说是重宝出世，也有说是秘密实验的。但是多多少少能明确一点，就是产生了天灾的预兆。”
这些消息灰犬是知道的，不过孙哥说这些，肯定也不是想用这种稍稍用心就能收集到的情报来敷衍灰犬。
“老实说，虽然我也有点手段，但想要让我和锦衣卫里的大人们抢饭吃，去找军营里，和宫里发生的事情，我是真一点办法都没有。稍有不慎，就是杀头的罪。小子，你倒是给我出了一个难题。”
灰犬一听，立马就明白，孙哥说这些，不是要和他抱怨，而是在隐晦地告诉他，要让自己开口，这其中的代价很高。
随即，灰犬就笑着又往孙哥旁边凑了一点。
“那，孙哥肯定是有办法的，不然咱们也不会到孙哥这儿来了，是吧？”
“哼，你小子确实机灵...”
孙哥眯了一下眼睛，这才再开口。
“宫里的消息，边疆的消息我没有。但是尚蜀本地的消息，我自然是知道的，而且知道很多。”
“从三天前开始，就有大批外地的毛头小子往尚蜀里边钻，要么就是在主城周边滞留，都等着那所谓的重宝出世，而且看位置，就是在尚蜀主城里。”
“而且，也有确切的消息，尚蜀境内不断有人目击到，有头生双角，尾带鳞片的种族在尚蜀频繁现身。”
“恰逢咱们尚蜀的知府梁大人刚好在几天前，趁着春节安保工作的理由，加大了全城区的防备力量。而有一个区域的防备力量，则是其他区域的两到三倍。”
孙哥看向灰犬，冷笑一声。
“呵，灰犬小子，你别跟我说，你不知道这地方是哪儿。我看你一天在外面转悠的模样，怕不是早就有这个想法了，现在才来问我。”
“望京门？”
灰犬愕然说道。
“但望京门不是早就改成旅游景点了吗，说是几十年前重新修建的时候，就已经挖空了山体的一部分，什么特殊的东西都没有找到啊？”
“所以，那根本就不是什么重宝，而是有人故意泄露出的消息，要引来更多人的注意力。”
孙哥敲了敲桌子，他说道。
“往年望京门哪儿有今年这么多人手？更别说本来就是春节时候，望京门又是旅游人最喜欢去的地方。但过春节的，谁不回家过年，还专门跑到外地来旅个游？”
“但这和宫里又有什么关系，不应该是尚蜀本地的事情么？”
灰犬还是没抓住这其中的联系。
他要问的，是宫里和军队里的事情，不是尚蜀这边的事儿。
孙哥点点头。
“有关系，而且关系很大。”
说着，孙哥就又自顾自地点燃了一根烟，也不知道他从哪儿摸出来的。
揉了揉眼睛，孙哥继续说道。
“京城，有人来了。”
“这个时候？”
灰犬被这消息震了一下，他再怎么想，也不会把这件事和宫中的那些大人物联系到一起。
尚蜀的事情自然是由尚蜀人来解决，这件事本来应该是属于梁洵的工作范畴，又为何会惊动到宫里的大人物。
“来的还不只是一批，而是有两批。两批不同的人进入了尚蜀，而且至今为止，我都没有明确的消息，发现他们的具体身份，以及停留的位置，只知道他们是用的京城的车辆。”
孙哥的语气里，无所谓的感觉少了一些，多了几分凝重。
“要知道，今年玉门关还没有回塞北。从中间借道回了南域之后，就一直在那边停留。而且全国各地的征兵设施依然还在运作。就算是春节，也没有停下征兵的打算。”
“这个时节，又有京城的人往尚蜀跑，很难让人不去猜想，南域是不是不太平。”
从灰犬不自觉开始坐直的模样看来，孙哥的情报，有着足够的份量。
“灰犬小子，我知道你追随的是谁，我也知道你是在为谁做事。所以我才说，不要把自己的命都搭进去。这个事情和巴别塔，和罗德岛没有太大的关联。至少目前为止，不会有任何影响。你又何必非要弄清个中原委？”
孙哥劝诫灰犬，不要一头栽进去，但灰犬却只是摇摇头。
“这是我的工作，孙哥你就别再劝了。”
“好吧。”
孙哥闻言，也不再多说。
“我告诉你三个地方，都是我身边的人从各种消息里总结出来的地点。”
“非要说宫里和军方的消息，也就只有这件事有点联系了，你自己衡量一下，要不要去看看。”
说着，孙哥扯过一张纸片，用笔在上面写了三个炎国的字词。
灰犬伸出双手就要接过来，但孙哥在递出纸片之前，又沉声警告说道。
“你想清楚，要是接了这张纸。从你走出这里开始，我和你就没有任何联系了。你要找的是官方的情报，不是什么小角色的消息。你小子不怕死，我怕的很。”
“知道了，孙哥。”
灰犬揉了揉眼睛，无奈地说。
“要是我过几天还活着，年三十的时候，一定来找你吃饭。”
“操，你就这德行，非要把我拖下水。”
孙哥翻了个白眼，还是把纸片重重地拍到灰犬的手掌上。
灰犬见孙哥没有拒绝，嘿嘿直笑。
不死人基本上没听懂两人在说些什么。但一来二去之间，也见到灰犬拿到了纸片。
灰犬又和孙哥随便聊了两句，然后就拉着不死人和孙哥告别，离开了房间。
在吴二姐的热情相送之下，不死人和灰犬换了一个门出来。
出来的时候，虽然还是在漆黑的小巷子里，但是周围的人流和灯光比起刚刚来说，明显是要多了一些。
灰犬习惯性地点了一根烟，发现这已经是最后一根了，然后转头就把空的烟盒扔到旁边的垃圾桶里。
“你拿到，情报了？”
不死人直接了当地问灰犬。
灰犬一边把刚吸进嘴里的烟雾吐出来，一边点头，烟雾上下扭动，就像是一条白绳。
“拿到了，不过和我预想的一样，这种消息还是不至于能直接窥见全貌。”
一边说着，灰犬就拉着不死人往前走，一边把纸条摸出来。
“孙哥不会骗我，我在两年前的一次事件中救过他一命。所以他一直觉得欠我的，想办法补偿我。他的情报，只有给和不给，不会有真和假。”
“这次你要问的问题，其实干我们这一行的多少都有察觉。只不过关键就在，能不能查，敢不敢查。”
“大炎官方的情报组织，不只是一个单独的组织。从锦衣卫到边疆，一切有大炎官场踪迹的人，就不会成为局外人。所以这也是为什么我查不到，就连孙哥也只能模糊看到一些踪迹的原因。”
他知道不死人对自己和孙哥的对话有些疑惑，就干脆一次性拉通给不死人讲清楚。
“这么说吧，我给你全部理一遍，你就知道了。”
“尚蜀最近有重宝即将出世的传闻，本来这只是地方性的事件。毕竟大炎尚武，再加上遍布古代战场，每隔几年就会有这种事情发生。但是这一次不一样，这一次直接惊动了官方的人来到尚蜀。”
“然后，往年每到春节临近的时候。作为边防移动城市的玉门，就会从南方的大本营转到长城以外，塞北区域。但是今年，这都已经临近春节了，玉门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而且，本来早就应该结束的征兵活动，到现在还没停下。这件事大概率会和你问的南征军的事情相关。”
“再加上，咱们大炎的陛下，也会在每年春节左右，做一次全国性质的讲话，昭告天下，国泰民安。可是这再过一段时间就年三十了，宫里也一点动静没有，甚至陛下已经有一两个月没有在公众场合露面了。”
“这些消息组合起来，孙哥作为尚蜀的地头蛇，在风暴的中央，感受到的动静自然就更明确一些。”
“他觉得，这次尚蜀的江湖里传闻，很可能会涉及到宫中，乃至边防军的事情。这也是为什么他劝我不要继续查下去，还着急和我撇清关系的原因。”
一边说着，灰犬就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一脸凶狠。
“官方插手的事儿，还不自量力去找线索，要杀头的！”
不死人看灰犬这模样也不像是怕杀头的样子，没接话。
灰犬也不在乎，继续说道。
“所以，他给出的三个地点，都会是和这个事件，以及皇宫来人相关的地方。只要我们愿意花时间去查一查，去看一看，应该都会有收获。”
说着，灰犬就把这张纸展开。
不死人凑过去，灰犬把这三个地点挨个念出来。
“望京门，紫薇山庄，还有一个...红尘客？”
灰犬看到前两个的时候还有种早有预料的感觉。但是看到最后一个地点的时候却瞪大了眼睛。
“红尘客？”
不死人看向灰犬。
“你之前，有说过。”
“是，我当然说过，红尘客就是另一个可以去找的情报点。但是这件事和红尘客本身有关系么？”
灰犬想了想，他把这张纸条一点一点地撕碎，然后一条一条地塞进嘴里，把纸张给吞咽下去。
“望京门应该是所谓的重宝出世的地点，孙哥说的应该不是那一大块区域，而是最能代表望京门的某个建筑。”
“紫薇山庄是官员们来到尚蜀的临时居住地点，就算不住在紫薇山庄里面，也会住在附近，以保证随时能够出席会议，接收传唤。”
“但是唯有这个红尘客...”
灰犬敲了敲脑袋，不论如何都没明白和红尘客有什么关系。
“总而言之，先去望京门看看吧，这里离望京门还挺近的，我们走过去应该要不了多久。”
想了半天，灰犬干脆就先把红尘客给放在一边，按照顺序一点一点来查。
“你跟我，一起去？”
不死人有点意外，他还以为灰犬帮了他这个忙之后，就直接回去了。
“那不然呢？”
灰犬眼睛一瞪，说道。
“我不跟你去难不成你自己去啊？你好歹是罗德岛的干员，就算你不喊我前辈，我也比你资历要多上好几年诶！”
“照顾后辈，这就是我最爱干的事儿！而且，你还请我吃了一顿饭不是么。”
灰犬搓了搓手，脸上的笑容又绽放开。
“还有嗷，密码，你也没给我。”
不死人顿住了，转头就往身后走去。
灰犬赶紧追上去。
“诶诶诶，错了错了，望京门在这边！左拐，左拐嗷！”

275.符箓
望京门很特别，它特别就特别在。作为尚蜀最早的港口之一，它的名字，直接和它的作用相连接。
尚蜀是港口城市出身，后来因为大炎需要与外界沟通，再加上有了龙门的建立，逐渐作为大炎的西南方向核心城市。
更是因为尚蜀人独特的文化，再加上南征的事宜，尚蜀的发展愈加快速，已经成为了大炎境内排头几名的城市之一。
望京门很特别，它特别就特别在。作为尚蜀最早的港口之一，它的名字，直接和它的作用相连接。
在过去陆运尚且不发达的时候，水运就成为了城市之间连通的道路。
尚蜀依靠河流，作为西南地区水上交通的枢纽，一条河流能够直接抵达大炎京都。
而这条港口正是这条河流最为平缓的区域。因为十分方便，能够一条河流直接直路通往京都。因此这个港口不知何时，也成为了人们去往京城的起始站。
逐渐就有了，北望京门，直通天路的说法。
不过，因为河流终究会因为天气变化而影响运输的效率和计划。
更别说在雨季的时候，一条河流通常还要封锁巷道好几周，甚至一两个月。所以在连通了蜀道作为陆地交通之后，轮船的交通方式就逐渐被尚蜀舍弃。
但在古时候，望京门，就是尚蜀的核心。
不死人和灰犬来到望京门的时候，望京门没有多少人。但即便是属于旅游淡季，不死人还是能在这里看到超出他想象的人数。
大多数都是本地人，在春节休假的时候来这里聚餐。
“这么多人，我们应该，从哪儿，开始？”
不死人左看看，右看看。
望京门上下坡度极大，甚至属于是一层一层的布局，这种地理差距，加深了他们要找到孙哥给的线索的难度。
“你等我一会儿嗷，我去买包烟。”
灰犬摸出自己口袋里的零钱，数了数，然后还是叹了一口气，取下了一只鞋子，从鞋垫下面摸出了一张蓝色的大额龙门币。
“？”不死人皱着眉头，不知道灰犬为什么要把钱藏在鞋子里。
“有意义？”
“当然有了！没钱的时候，感觉到自己脚底下还藏着应急用的钱，就会觉得一切事情都没那么难过了。至少死是死不了的！”
灰犬义正言辞地去旁边的小卖部，用他那薄薄的龙门币，买到了一包烟，以及一些零钱。
等到灰犬来到不死人面前的时候，他嘴里又叼起了一根烟。
“嗯...让我想想，该从哪儿开始。”
灰犬和不死人站在望京门最上面的广场，灰犬在栏杆旁边撑了一会儿，然后直起身子。
“代表望京门的地标性建筑，我实在是想不起来有什么。但是转念想一想，如果说这件事和古代重宝相关，那就想想古时候的望京门...”
“港口。”
不死人补上一句。
灰犬眼睛一亮。
“对！港口！虽然现在望京门已经不再承担港口的作用。但在很久之前，望京门就是一个港口，那港口的主要建筑，就应该是让船舶能够停泊的地方。”
大晚上的，尚蜀却像是白天一样，灯火辉煌。
不死人眼睛往下一看，就能看到河边的状况。
一些被废弃的木桩还在水中时隐时现。
应该是涨水，以及城市现代化的原因，现在的尚蜀并没有再动用那些老式的停泊点了。
“走，往下走看看。顺便带你去逛一逛真正意义上，夜晚的尚蜀！”
灰犬双手插兜，嘴里叼了一根烟就带着不死人往下走。
尚蜀的夜晚，果真像是灰犬说的一样，彻夜不眠。
不死人他们往下走了几次楼梯，就到了下面两三层的街道。
这里不管是商家的霓虹灯，还是路边的路灯，都亮堂地像是炙热的太阳，将整个街道照射地一览无遗，一点夜晚的感觉都没有。
周围行人匆匆，也有人勾肩搭背，笑着走进餐厅，走进酒吧。
车辆在路旁一排一排地停着，明明已经临近深夜，却像是刚刚开张。
再往下走两步，不死人还看到了电影院放在最外面的大屏幕，还有电影院隔壁的剧院里，传出来的清亮歌声。
“对很多尚蜀人来说，想要在晚上出来玩，那绝对不用担心会无聊。”
灰犬一边带着不死人往下走，一边和不死人说道。
“夜店，酒吧，歌剧院，电影院。甚至很多其他的娱乐设施都会一直开到凌晨。尚蜀作为旅游城市，酒店的位置也很多，出来玩，要是还不想回去，直接带上身份证明去开一间房。天快亮了去酒店里睡一觉，睡醒了下午再去喝杯茶，晒晒太阳。”
灰犬吹了吹口哨。
“当然，你要是想干点其他的事情，尚蜀的夜晚也绝对不会寂寞，相信我。有空的话在尚蜀住一段时间，不会让你觉得无聊的。”
“我没有，时间。”
不死人摇摇头，他对灰犬说的这种生活方式一点感觉也没有。
比起出门去搞这些，看电影，喝酒什么的。还不如在篝火旁边掰掰木柴，静静看着篝火燃烧。
“好吧，看来你不喜欢。”
灰犬耸了一下肩膀，也就放弃了蛊惑不死人的打算。
他当然不会带着不死人一路上只看那些商业区的部分。
两人的路线从山上到山下，一路上都能看到一些穿着警服的人在公共区域巡逻。
街道上也会有闪着蓝红色灯光的摩托和车辆慢慢行驶。
“看到了吧，这里的警备力量。”
灰犬低声和不死人说着。
“完全就是不正常，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孙哥给的情报多半是有东西的，不然不可能这么严肃。”
不死人也点点头，他们一路走来，很明显地看到，越往下，下面的警备力量就越密集。
一直到临近河边的街道上，每隔几十米就会有一处警察站岗。
“还有点，不好下去。”
灰犬带着不死人左右走了半天，最后在一家路上买烧烤的边上停下来。
灰犬点了几串吃的，就在露天的烧烤摊旁边坐下，左右打量。
“你看到了吧，那边的楼梯，这边的下去的大路，都有人守着。”
“所以，你为什么，要点吃的。”
不死人从盔甲里，按照灰犬的要求，拿了一卷龙门币出来，抽出一张给他。
“咱们在这附近逛了这么久，要是不干点儿啥，那不就是很明显的对下面的港口有意思么！”
灰犬翻了个白眼，从不死人手里接过钱，走过去递给老板，顺便拿了几串烧烤和一个铁板回来。
铁板扔在桌子上，灰犬把零钱还给不死人。
“港口区域的守备力量太强了，想偷偷溜下去完全不可能，而且刚刚顺着栏杆往下看的时候，你也看到了吧？就连河边都有警察值守。”
灰犬小声吐槽了一句，拿起串来，一口就把一块烤豆腐干给塞到嘴里。
他扔掉木签子，拍了拍手，嚼了一会儿之后，把东西吞到肚子里。
“我有办法。”
不死人的声音，让灰犬愣了一下。
他拿起的这一串苕皮，都还没吃下去，就下意识问道。
“什么办法？”
“跟我来。”
说着，不死人拉起灰犬就往旁边走。
“诶诶诶！你等等，烤肉！烤肉还没拿！”
灰犬赶忙把苕皮也一下塞到嘴里，然后抓着手中的烤串就跟上不死人。
“去哪儿啊？”
“你不是说，有人，守着。”
不死人随便找了一个小巷口，带着灰犬走进去，还回头看了他一眼。
“那只要，他们，看不见，我们。”
“啊？”
灰犬愣了一下，却被不死人一把拉进去。
“诶？！你别碰我啊！你要干什么？！我不喜欢男人啊！”
“安静。”
...
夜晚的尚蜀，确实非常热闹，但在河边就没有那么热闹了。
没有灯光，能够照明的，也就只有河道两岸照射下来的些许残亮。
守在楼梯旁边的警察打了个哈欠，他们已经在这里守了两三天了。再过一会儿，也就到交班的日子了，可以好好回去休息一下。
就在这个时候，他的鼻子里传来了一阵莫名其妙的香气。
是木炭与肉块的芬芳，唤醒了他的意识。
他左右看去，却没有看到任何一个人靠近他。
也没几秒，这香气就消失了。
“饿了？”
旁边的同伴看到警察猛地嗅味道，笑着问道。
“饿老撒！刚刚好像还闻到烧烤的勒味道，哎呀，遭不住。”
“你楞个说，我也有点想吃了哇。一会儿换班咯，去整点儿？”
“要得要得...”
远离了警察，在下楼梯之后，一处废弃的公共厕所后面，两个身影在草丛中显露出了身影。
灰犬一脸好奇和兴奋地把手中的木签子扔掉，用衣袖擦了一下沾满油脂的嘴角。
“我超！你这是什么源石技艺？还能隐身的？”
“是，法术，不是源石，技艺。”
不死人只是简单地解释了一下。
“能学的那种，不是天生的？”
“能学。”
“那你回头教教我呗！我也想会隐身！”
虽然很兴奋，但灰犬还是知道压低了声音。
不死人看了一眼灰犬，他摇摇头。
灰犬顿时就有些失落。
“你这是独门功夫，一代单传？”
“不是。”
不死人淡然地说。
“你智力，不够。”
“...”
灰犬一句尚蜀粗口就要脱口而出。但看到不死人就这样大摇大摆地走出去，他赶紧跟上。
两人在河边，也会时不时遇到有站岗的警察。
不死人拉住灰犬，同时发动隐身魔法，就这样从他们眼皮子低下，大摇大摆地搜索港口附近。
没过一会儿，还真给他们找到了一处入口。
上方被新修建起来的堤岸遮盖，像是一个半圆形的洞窟一样。但水道旁边修建的石头走道，又代表这里确实是能够停泊船只的地方。
灰犬蹲下来，看看地上的痕迹，这里有明显的脚印。
前两天还下过雨，这么密集的脚印，绝对不是再早时候留下来的。
“应该就是这里面了，走吧。”
洞口里面，是长达好几十米的巨大宽道，一侧是水道，另一侧是行道。
而此时的洞口里面，是一个人都没有，只能看到在最深处有一道门。
而等到两人走近之后，却哑然发现，在门上贴了一些东西。
“是符箓。”
灰犬看到符箓的时候，他之前和不死人对话的那种耍宝模样一下就被收起来了，眼神犀利，一看就知道进入了认真的状态。
“符箓，是什么？”
不死人不解，他能从这符箓上隐隐约约感受到些许能量涌动。就好像，这是被书写下来的源石技艺一样。
“你在本部待过的话，应该见过logos？”
灰犬问道。
“咒术？”
不死人回想起之前logos给自己展示的咒术，好像是一种用文字来引发的源石技艺。
“对，差不多吧，你可以理解成大炎的咒术。”
灰犬凑近了一些看。
“用特殊的材料在纸上写字，或者画一些符，就可以让纸拥有特殊的力量。所以...操！”
灰犬把手伸过去，小心翼翼地碰了一下门把手，却像是触电一样立马收回来了。
“有人把这里用符箓封锁起来了，至少我没有什么办法破解它。”
灰犬摇了摇头，他又回头看了一眼。
“算了，先走吧，去其他地方看看。”
不死人就根本没有理灰犬，他伸手握在门把手上。
那符箓上的字画就在不死人碰到门的那一刻，就亮起了金黄色的光芒。
但比起那光芒更快的，则是从不死人手中蔓延出去的微小火焰。
赤红色的火焰沿着铁质大门一路向上。不仅将铁门烧穿，也将那些符箓都化作了灰烬。
眼见符箓无力地落到了地上，不死人回头看向目瞪口呆的灰犬。
“走了。”
“啊？哦哦哦...我超！源石技艺？！你真牛啊！”
灰犬跨过了极长的弧线，终于反应过来。
他赶忙跟上不死人，往坑道更里面走去。
与此同时，尚蜀城内，一个极其老旧的小区内。
一名老者正坐在摇摇椅上，闭眼享受自己的休闲时光。
已经是夜晚了，这白胡子都垂到胸口的老人还听着收音机里的戏曲，靠在火炉旁边。
猛地，他睁开了双眼，眼中瞳孔骤然收缩。
一缕小小的火焰在他的指尖燃起，而这片刻的燃烧，就让他全身犹如抽筋一样蜷缩在一起。
身子从躺椅上摔下来，浑身的毛孔紧闭又张开，不过几秒钟时间，就出了一身的汗。
而那火焰，也并没有真正伤及老者的身体，只是在出了一阵汗之后，就悄然消散。
楼下人听到了上面的动静，蹬蹬跑上来，推开老者的房门，看到老者一脸痛苦地趴在地上，赶紧凑过来，想要扶老人起来。
“别动我！”
老人声音沙哑，却中气十足。
那上来帮忙的女孩儿听到老人的话语，也被吓得倒退两步，不敢再靠近。
直到一两分钟之后，那老人才缓过来，自己从地上爬起来。
女孩儿这才扶着老人，回到躺椅上。
老者不断喘气，他眼中惊疑不定。
猛地，老者抓住了身旁女孩儿的手臂，说道。
“快！快去告诉梁大人，有人往魔种的方向过去了！”
“是！”
女孩儿应了一声，急忙又转头下楼去拿通讯器。
在躺椅上休息的老人抬起自己的右手，看向自己当时设下符箓禁制的右手手指。
这种痛苦...这种浑身被燃烧的感觉...

276.深渊造物?海嗣?
当不死人和灰犬继续往前走的时候，两人就在走道过路的两边，发现了成群的尸体。
这些尸体大多都被撕下了四肢，身体残缺，脑袋上也缺了一大块。
但从他们身上的装备来看，应该就是炎国的警备力量，和他们在外面遇见的拦路的那些警察差不多。
“这是...尚蜀警察局的人？为什么他们会死在这里？”
灰犬愣了一下，蹲下，在尸体上查看具体的细节。
“四肢的断口非常粗糙，拉扯感很重，应该是被某种巨大的力量直接撕扯下来了。”
灰犬连续查看了好几具尸体，大多都是这个死状。
而且他们的脑袋上，有一个明显的缺口，而缺口内却空空如也。
“有人，把他们的脑髓全部取走了？”
灰犬皱起眉头，他开始搞不清楚这到底是什么情况了。
但不死人只是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重新看向灰犬。
“不一定，是人。”
“？”灰犬愣了一下，他确实没有往这边想。
大炎的警备力量可以说是非常全面，一般的源石兽想要进入城市，只能是被捕获的用于研究，或者是用来实验驯化的兽类。
如果不是人类的话，那就是某种被源石感染的凶恶生物了？
可这样凶残的源石兽，是怎么进入尚蜀的？
但不死人现在的注意力一点都没有放在尸体上，而是看着灰犬，问道。
“你不害怕？”
“我为什么要害怕？”
这下轮到灰犬觉得奇怪了。
“我好歹是罗德岛的精英干员，经历了卡兹戴尔的战争。虽然过了好几年的舒服日子...好吧，后两年可能也没那么舒服。但是就这种程度的战斗场面，除了诡异一点之外，没什么好怕的。”
不死人点点头，他解释道。
“我以为，你是，专门负责，情报工作。”
“情报工作有时候也需要战斗啊！而且比重一点也不低，没有一点东西的话，怎么能在这种地方活下来呢？就算大炎的官方不管你，但还有很多人想对我出手啊。要是我一点血都没见过，那早就噶了。”
灰犬说这些的时候，神情自然，一点也不像是会被血腥味和尸臭味影响到的人。
“除了战斗场面诡异了一点，这些尸体也已经开始发臭了...不过奇怪啊，上一次所谓的重宝迹象，应该只是两天前才对，这么快就会发臭么？而且这还是冬天啊...”
灰犬皱起眉头，他从旁边的地上捡起一块断肢，拿起来在眼前看了半天，也没有看出个所以然来。
肉体腐烂的速度超乎了他的想象，已经开始干枯，甚至于接近粘稠的脓液化了。
但奇怪的是，肉体里并没有出现蛆虫的模样，而且这些人...
“都不是感染者么？”
灰犬皱了皱眉头，他没能从这些尸体上找到哪怕半点有关源石的踪迹。
“军事力量，不能有，感染者。”
不死人说道。
“这不，正常？”
“不是，你没懂我意思。”
灰犬摇摇头，他说道。
“如果，这些人都不是感染者。从他们的衣着看来，这就是完全属于是尚蜀自己的武装力量了。没有其他势力介入的可能。”
灰犬说。
“那就是说，在两天到三天前，这里发生了一场战斗。而且是在尚蜀官方完全之情的情况下，发生的战斗。而不是某些人，或者某些势力假扮尚蜀军队，在这里发起的一场自导自演的戏码。”
“而且，这几天警察局那边也没有报告说，有大规模的人员伤亡，但是你看。”
说着，灰犬摊开手，示意不死人看到地下。
“这么多人，少说也有十几个，这些人死在这里，一点水花都没溅起来，消息全被大炎官方给压下去了，现在外面还在传言，说尚蜀本地有重宝出世。”
不死人这么一听，他也发现了事情有些不对劲。
“你意思是，尚蜀，故意，放出，消息？”
“这只是一个可能，并不绝对嗷。毕竟是死了这么多人，还十分危险，为什么不直接干脆封锁整个望京门？只是派人封锁码头而已，而且还美其名曰春节期间加强安全防护。”
灰犬又回头指了一下他们进来的方向。
“而且，这些尸体都没来得及回收，就被天师用符箓封住出口，这说明他们当时就算是死了这些人，也没能彻底消灭那个家伙，只能用这种法子封住这里。”
“尚蜀官方，那位梁大人到底在藏些什么东西？”
灰犬想了想，他把手中的断肢放下去，然后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裤脚。
“现在看来，这么多人都没法解决的家伙，应该也不是我能应付的了的。”
灰犬已经萌生退意了，他转头问道。
“要离开么？知道的东西已经有很多了，回去再顺着这条线索找找，应该还有其他的收获。”
“不。”
不死人却摇摇头，他并不打算现在就离开。
灰犬分析出来的东西都挺对的。但是不死人觉得，里面的东西才是最重要的。
他已经闻到了，难闻的气味。
“你，对付不了，我可以。”
说着，不死人就要继续往里面走。
灰犬叹了一口气，他下意识摸了一下口袋里的烟。但想了想还是把手重新掏出来，没有点烟。
“所以，你想要查这件事是为了什么？”
灰犬一边跟上不死人，一边问道。
“孙哥说的没错，这和我们罗德岛现在没有什么关系，这是大炎内部的事情。就算出现了源石兽肆虐，大炎也绝对有能力处理，不然不会像这样把消息压下去。”
“这和，罗德岛，无关。”
不死人回头看了一眼灰犬，他说道。
“和我，有关。”
“...”
灰犬顿了一下，他不由得骂出了声。
“操，行吧。”
顺着唯一的道路一直往里面走，两人沿路看到了更多的尸体就连地板砖也被染红了。
这些尸体的死状，和之前发现的那些尸体没什么差别，都是四肢残缺，失去了脑髓。
但这里，战斗的痕迹就更加明显一些。
在唯有头顶微弱灯光的照射下，隐约能够看到墙壁和地面被砸出来的打量冲击痕迹。
墙砖破碎，地板也凹陷下去，是只有巨大的锤型武器，或者生物体的巨力才能砸出来的模样。
“真离谱啊...”
灰犬一路走过来，他终于开始有些觉得不对劲了。
“到底是什么模样的源石兽，才会有这种力气？而且这个通道也不大吧。”
灰犬打量了一下整个走道的状况。
“五米左右的宽度，高度四米。难不成那个源石兽把整个走道都站满了不成？”
不死人没有再说话，他已经被熟悉且难闻的气味完全笼罩。
只要问到这个味道，就说明这附近，至少也是有与深渊相关的怪物存在过。
如果他猜的不错，这些人就是与深渊交战，才会死伤如此惨重。
尚蜀内部出现了深渊怪物，这可不是一个好消息。
不管是为了尚蜀人，还是为了自己，不死人都绝对不会放过它。
也就是这个时候，从旁边的水道中，一声响动从水下传出，在安静至极的走道中明显地不行。
“小心！”
不死人回头，一脚将灰犬向后踢飞，而他自己也顺着这股力量，完全再位移两步。
随后，就在他之前站的位置，一团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东西，就这样砸在了地面上。
轰！
圆形的生物砸在地面，砖石飞溅，不死人又在极短的时间内做出了反应。
他的右手亮起一丝莹蓝色的光芒，片刻之后，一把绚丽精致的蓝色长剑就出现在他的手中。
他虚握右手，握住这柄凝结出来的魔法战剑，向刚刚砸出了深深凹陷的怪物斩下！
魔法（法兰快剑）
由魔力组成的剑刃在那团黑影的侧面划出了一道巨大的口子，有些许暗淡的汁液从中飞溅出来。
那尚且看不清形状的怪物怒吼一声，却根本就没有管不死人，而是转头就朝着灰犬跑过去。
不死人没有想到，这怪物居然知道先去找弱的那一个，而不理自己。
两人之间的距离只有不到十米，而怪物和灰犬的距离也仅仅只有七八米左右，这对于一只行动敏捷的怪物来说，完全就是一步之遥。
灰犬刚刚从地上站起来，抬眼就看见自己面前多了一个两米多高的奇怪生物。
那怪物冲到灰犬面前，从身上探出好些类似于触手一般的黑影。
这就是让那些警察们四肢残缺的元凶，它的身体没有利器。但那看似触手一样的器官，就是它行凶的道具
但预想中鲜血四溅的场面却并没有出现。
灰犬的身体比起不死人的惊呼还要更快。他原地起跳，右脚在墙壁上蹬了一下借力，左腿旋身回踢，一脚砸在那怪物藏在阴影中的上半身。
砰！
一声闷响在整个甬道中来回暴走，那怪物竟然后退了一步！
“好！”
灰犬灵巧的行动被不死人收在眼底，精妙的反应和发力，让不死人不免赞叹一声。
他嘴上是夸了，手上的动作也丝毫不慢，左手亮起的丝丝焰火，在转瞬之间就燃成猛烈的流动火焰。
不死人再前冲两步，刚好在那被击退一步的怪物身后。
燃烧着火焰的左手毫不犹豫地直插那怪物的后心，深深没入！
不死人只感觉到一股滑腻的手感。随后，毫不犹豫地引爆自己掌心积蓄的赤炎！
轰！
爆炎在体内炸开，沿着那怪物的身体向外渗透成为纹路，随后顺着无数被火焰打开的孔洞宣泄而出！
咒术（净化火焰）
在火焰的灼烧之下，那些不知名的触手奇怪，连带着整个怪物身体都失去了支撑的力气。
汁液也被喷涌而出的火焰捕捉燃烧。在火焰的帮助下，两人才终于看清楚这怪物的全貌。
就像是被放大了无数倍的章鱼，将人的身体捕捉之后，拥有了人类的形态。
身体以极其不协调的比例强行捏造成人形。而又在身体各处向外突出了一条条的深紫色触手。
头部肿大，就在头部之上，不论正反，都布满了不规则的眼睛。
这些眼睛死死盯着在它面前的灰犬。
但面向不死人这一方的眼睛，却不敢直视不死人，纷纷将视线转开，隐约还能看见瞳孔震动。
伴随着火焰的燃烧，这些眼睛也逐渐被火焰融化，化作了一滩无意义的浓水，想要沿着地板流入江河。
可那火焰竟沿着浓水一直燃烧。即便是进入了水下，也要将它彻底杀死。
灰犬看到那怪物的时候，心跳都停了一下，他觉得就像是有什么东西猛地砸向了自己的脑袋。
随后，在他的耳边就出现了奇异的低语。
“！@#¥%……&¥#，因此@！#¥%……¥#”
一开始，这声音里的含义，灰犬一点也弄不明白。
仅仅是两三秒过后，他惊讶地发现，自己开始逐渐理解这些话语中蕴含的意义，大脑自动开始分析它说了什么。
但这个过程，又被另一只手强行打断了。
伴随着不死人的手掌落在灰犬的肩膀上，耳边的低语猛地发出了一声刺耳的尖叫，将沉溺于了解那话语意义的灰犬彻底惊醒。
“没事？”
眼前是不死人脸上的银色面具，还有他右手尚未散去的蓝色光刃。
灰犬极快地呼吸了几下，将自己心中的恐慌和悸动压下去。
他惨白的面孔很快就被调整过来，随后摇摇头。
“没事了，没事了...这他娘的，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也难怪灰犬如此激动，这种诡异的生物，只是看到就会让人无法理解它的存在。
灰犬的实力不弱，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出反应，并且予以回击。
但即便是他也没法抵抗对他心神的冲击。
那看起来，太怪异了。
“我不好说。”
不死人松开自己的手掌，他也没法完全讲清楚，这到底是什么。
他确确实实在这怪物身上闻到了熟悉的深渊气味。但其外形又和不死人之前遇到过的海嗣有些类似。
一时间，他竟然分不清，这到底是深渊的造物，还是海嗣染上了深渊的气息。
所以，这里面到底，藏着些什么？
心中越来越好奇，不死人确定了灰犬没问题之后，直接大步流星继续朝着最里面走去。
而灰犬见到不死人继续往前走，他赶紧追上去。
“我靠，你等等我！”

277.活化人性
甬道的路途并不遥远，两人不过是再走了几百米之后，就遇到了一个拐角。
拐角的前方，就能隐约看到一团亮光。
这黑暗中的亮光，让两人都不由得打起了精神。
刚刚杀死了那个怪物之后，灰犬就进入了一阵子的迷糊状态。
他脑子里一团浆糊，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思考什么。直到在路上走了一会儿之后才恢复过来。
甩了甩自己的脑袋，他开口对不死人问道。
“你刚刚是怎么做到的？为什么会同时拥有两种源石技艺？”
“这不是，源石技艺。”
不死人一边走着一边说道。
“这是，法术，和咒术。”
“但我也没看到你有什么发动条件啊？！而且也没看见你拿出法杖。”
灰犬似乎对不死人的法术非常感兴趣，他上下打量了一下不死人，更是没有从他的着装中看到任何与源石有关的佩饰。
“难道，你是感染者？”
“我不是。”
不死人也不知道该怎么和灰犬解释，他才能很快明白。
根据他的经验，这些问题很多人都默认，不死人就是感染者，而且还是非常罕见的，同时拥有多种源石技艺的感染者。
因为大部分人都无法理解不死人口中的魔法与咒术，还有奇迹到底是什么东西。
灰犬也并不例外，他果然把不死人使用的东西，全都当成了源石技艺。
“怎么可能呢，又没有法杖，也不是感染者，你怎么可能无介质释放源石法术和源石技艺？”
灰犬百思不得其解，不死人的脚步却越来越快，快到灰犬都得小跑才能追上不死人。
“你走这么快干嘛？前面有什么东西吗？”
“我已经，闻到了，他们的味道。”
随着道路的前进，不死人鼻间那股恶臭是越来越明显，简直就要把他闷在深渊围绕的深海里，大口呼吸一样。
而且伴随着不死人的前进，他身上的温度也渐渐上升，没过一会儿，就能看到他衣服上，自胸口蔓延而出的火红色纹路。
“我靠，帅啊！”
灰犬看到了那犹如呼吸一般不断闪动的火红色纹路，刚想问不死人这招能不能学，就发现两人已经来到了甬道的尽头。
而不死人早就已经被尽头的空间中，在空气中不断发出暗沉光芒的东西所吸引。
就像是一团涌动的黑暗，尽管头顶就有亮白色的灯光。但当这团黑色的东西在空气中蠕动的时候，就连光也会被吸进去。
而在那一团涌动的黑暗周身，还躺着一地干瘪的尸体，这些尸体形态各异，一点也看不出人样来。
两人的视线中，原本应该亮堂堂的中央大厅，却一点也感觉不到温暖与光明，只有压抑和恐慌。
“这他...他娘的，是什么玩意儿？”
灰犬打了一个寒颤，他一看到这个东西，就觉得自己的眼神似乎就被吸走了没法从中移开自己的目光，而也就是这个时候，他耳边似乎又响起了那种不断吟唱，低语的声音。
但，刚刚不死人触摸他的肩头的地方，又有一团热流在他身体内转了一圈，顿时一切不适感都消失了。
不过，不死人还是回头看了一眼灰犬。
“不要，去看，那个东西。”
“好。”
灰犬很听话，他直接把头都低下来了，知看自己的脚下，不去看漂浮的黑暗。
“所以，你能告诉我这到底是什么吗。”
“你有，什么感觉？”
不死人并没有直接回答灰犬的问题，而是回头一边看着这团黑暗一边问道。
“恐惧，惊慌，还是渴望？”
“说实话，都有...”
灰犬愣了一下，不死人把他的状况说的很明确，甚至都不需要自己再做解释。
“就，不知道为什么，我很想上去触摸，去拥有它。但是直觉又告诉我，那东西会对我产生生命危险。”
就只是一眼，灰犬就无法抑制住自己的本能。如果不是不死人的帮助，他现在已经在迷茫中丧失自我，尝试去靠近触摸那玩意儿了。
不死人点点头，他确实也有同样的感觉。
“所以，这个，很危险。”
“你倒是说啊，那是什么？！”
“是人性。”
不死人踏出了一步，向前走去。
“是，活化，人性。”
活化人性，是只有在深渊聚集的地方，才会有概率出现的事物。
人性的本质，包括了人的理性，知性，以及一切能够控制自己，掌控思考的事物。
虽然称呼是叫人性，但并不代表只有人类才会拥有人性。
有些变异的怪物，或者是通过融魂而出现的产物，也能拥有人性。
而在如今的泰拉中，人性之罕见，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不死人会加入罗德岛，有一大半的原因，都是罗德岛拥有从源石中提纯人性的技术。
人性，能够让不死人恢复人类的外貌，并且活化思维，让理性与感性重新充满人类的情感。
人性非常珍贵，但如果是离体了之后，独立存在并且活化的人性，那就另当别论了。
这样的人性，有极大的概率，都是被污染的事物，沾染上的深渊的贪婪与暴食。
为了维持自身的存在，并且掠夺更多人性，它们会以极慢的速度靠近活物，并且从活物中掠夺本身属于它们自己的人性。然后将原主的精神与身体污染，沦为深渊的信徒。
人性令不死人迈动脚步前往的原因，自然不是因为不死人会被人性所吸引。
而是这团人性有些奇怪。
当不死人和灰犬出现的时候，它并没有主动靠近。反而是呆在原地，对不死人和灰犬进行诱惑。
这本身就充满了一种不确定性。特别是不死人来到人性面前不足五米的时候，人性本身也开始缓缓蠕动起来。
看到人性终于移动，不死人也停下了自己的脚步。
也就是这时，就在人性的旁边，一道金黄色的闪雷一晃而过，劈在那一团涌动的黑暗人性上。
人性就像是受惊吓的野兽一样，立刻向后退出两步。
不死人才注意到就在天花板和地面，贴着好几张和之前门口类似的符箓。
而这里的符箓已经十分暗淡，与门上光鲜亮丽的符箓不同，随时都会失去光泽。
有人把人性禁锢在这里，不允许它移动。
而近看那靠近人性的地上扭曲尸体，全都围绕着那些符箓躺成了一圈。
也就是说，这些符箓是在镇杀这些尸体，不允许它们接近人性。
这些尸体的样子千奇百怪，但大多数都是以海洋生物作为主要特征。
有长出了腮和鱼鳍的人型怪物，也有拥有触手和滑腻表面的软体人形怪物。
不死人和灰犬刚刚杀死的，就是那种拥有触手和巨大头部的人形怪物。
“这里有，符箓。”
不死人回头问了一句。
“符箓，和大炎，有关？”
“当然有关，符箓是天师们使用能力的手段。”
灰犬没有看不死人这边，但他听到符箓之后，立刻有了精神。
强行压制住自己想要抬头看过去的渴望，灰犬继续解释说道。
“大炎的天师们，是一群拥有移山倒海，能够召唤天雷攻击敌人的术士。按照他们自己的说法，天师只是一个称呼，但每一个天师都有自己独特的能力。不过他们一定都会修行雷法，这也算是大炎的镇国战力。”
雷法。
不死人听到这两个字，当即就明白这些符箓里蕴藏的力量都是些什么东西了。
没有再听灰犬细说，不死人低头弯腰，伸出手。
“符箓，怎样才会，失去效力？”
“这个的话，我不太清楚，符箓很多种。但一般只有天师自己才能把符箓取下来，一般取下来的符箓就不会再起作用了。”
灰犬一边说着，不死人就伸手摸到了一张符箓。
符箓暗淡的纹路又亮起光芒，往尝试触摸禁制的敌人身上涌出雷电。
但这些雷电刚刚碰到不死人的肉体，就顿了一下，随即继续往不死人身体里面涌去。
可这样的涌动，完全不是为了攻击。就像是迷路的小孩子找到回家的路一样兴奋。
一秒钟不到，符箓上的光芒彻底暗淡，不死人随便一扯，就把符箓从地上扯下来了。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掌，开合之间，有淡淡的金黄色雷电涌动，是尚未被初火吸收的雷法。
不死人微微点头，这下才是彻底坐实了雷法与自己的关系。
绝对是自己传授出去的奇迹，就连力量的性质都一模一样，对不死人来说一点危害都没有。
但符箓被取下来了，禁锢人性的力量又少了一份。
就见到那涌动的黑暗之中，有雾气弥散而出，偏偏躲过了不死人，向四周蔓延开来。
而这散出的黑雾就像是什么诱饵一样，朝着四周的所有缝隙蔓延出去，片刻之间就沾染到了灰犬。
灰犬本来还低着头，但眼见那黑雾爬到了自己的脚上，他立刻又生出了强烈的，想要抬起头来看一眼的冲动。
幸好，他肩头上的温暖再次扩散到周身，让他控制下了这奇怪的冲动。
“你在干嘛？”
但灰犬察觉到了不死人似乎在对那叫做人性的玩意儿动手脚。
“这东西有点过于诡异了，我觉得要不我们先...”
他话还没有说完，整个地下小广场中，就从远方的几个甬道中，传来了奇异的叫声。
咿！！¥#%……&
刺耳，令人头晕目眩。
灰犬咬着牙，让自己不被这个不断回荡的声音给刺激到，他大声喊道。
“有东西来了！你小心！”
说完，灰犬直接转身回头，看向自己来时的方向。
就在黑暗之中，一只爪子一闪而过，朝着灰犬的胸膛，就要猛地插进他的胸口。
叮！
灰犬的面前，突兀地出现了一个晶蓝色的圆形薄膜，他自己则是后退两步，然后右手凝握成拳。
从指节处，一节又一节的水晶造物蔓延到整个手臂上，然后向前轰过去。
砰！
巨响从指节与爪子顶端处响起，那只枯槁阴森的巨爪被巨力砸断，而灰犬手臂上的天蓝色晶体，也顺着灰犬用力的方向，从手臂上崩裂飞出，刺进了藏匿在黑暗中的那怪物身体上。
灰犬再后退几步，接近了不死人。
他的余光，已经从这圆形的广场四周的甬道出口，发现了不下三只相同类型的怪物。
“我的亲娘诶...”
灰犬震惊地说着，身上却已然泛起了晶蓝色的光芒。
“这些都是我们刚刚遇见的那种？！”
“被吸引，过来的。”
不死人转头，都看了一眼。
这些怪物，应该是被眼前这涌动人性吸引过来的事物。
而不死人也从那些怪物身上，感受到了与这人性类似的力量涌动。
想来，就是这一块活化人性，影响了它们，让它们在这里驻留。
也难怪天师们会选择只是布下符箓。这样看来的话，尚蜀警局，不过十几二十人的死伤，能在这些怪物的手中活下来，已经是非常优秀的战绩了。
它们的目标，不出意外都是不死人面前的人性。
不死人将手伸出去，尝试要触摸那一团活化人形。
只是这一个动作，就将那些怪物全部激怒。
怪物们在被黑暗遮蔽的灯光中，拉长了自己的黑影，朝着中央的不死人飞扑过去。
灰犬就站在不死人身后十几米的样子，他看到这个状况，刚想过去把不死人拉走，就看到自己面前的怪物也咆哮着冲了出来，浑然不顾自己身上仍然插着的晶体化碎片。
无奈之下，灰犬只得先优先面对自己面前的怪物，身子下伏，躲过了第一下爪击之后，压低了身形，顶上去，朝着那怪物的胸口一拳轰出去。
同一时间，灰犬身后，也炸出了一声巨响。
轰！
炽热的火焰犹如一轮太阳一般，从那穿着黑色衣物的人身上炸开。
一道巨大的火环由内向外，将那些飞扑过来的污秽怪物推开，而逸散的火焰则在他们身上久久燃烧。
灰犬面前的怪物连着被灰犬两次重击，又受了穿过灰犬，迎面撞在他身上的火环影响。
利爪怪物向后飞去，砸在墙壁上之后，就开始惨叫着尝试扑灭身上的火焰。
那凄厉的声音让灰犬浑身的鸡皮疙瘩都炸开。
灰犬眼见那浑身乌黑的怪物在火焰的灼烧下不断惨叫，最后燃尽了一切，沉寂下去，又在几秒钟之内化作了灰烬。
他眨了眨眼睛，回头看向不死人。
“我靠...你好猛啊。”
不死人还盯着眼前的活化人性，只是点点头。
“嗯。”
耳边是怪物的凄惨呐喊，不死人不为所动，继续伸手摸向那活化人性。
活化人性似乎是察觉到了不死人有着巨大的威胁，竟然开始自主向后退去。
人性顶部，那像是人类眼睛与嘴巴的神秘光圈也转了一个方向。
它在恐惧，它在逃离。
但当那金黄色的火焰亮起的时候，就什么也逃不掉了。
初火仿佛捕捉到了最美味的食物，在不死人方寸大小的掌心中爆燃，顷刻之间就笼罩了那一团漆黑的人性。
灰犬眼看着那一团人性从一开始的充满诱惑，到无声的挣扎，再到变得透明，消失在火焰之中。
他觉得自己抓住了重点。
“你的力量，很喜欢这东西？”
“它们，本是一体。”
不死人随口解释了一下。
他手中的初火在车底吞噬人性之后，又回到了最初乖巧静谧的模样。
只是不死人伸出的手掌，在几秒钟之内就消失了数道褶皱，似乎皮肤都光滑了一些。
不死者抬起眼睛，看向四周。
那些怪物失去了对人性的感知，再体验到了不死人的恐怖。
大部分怪物都直接化作灰烬，还活着的怪物们，身上的火势越来越小。
不过，全都失去了杀意，呜咽着从地上爬起来，慢慢向各自身后不同的甬道中退去。
不死人有些意外。
火焰竟然被他们身上的力量中和了？
就是不死人停顿的这一下，活下来的零星几只怪物就回头，逃进了昏暗的甬道中。
来不及多想，不死人拔腿就追了上去。
“追！都，杀死。”
灰犬硬着头皮左右看了看，从里面选出了看起来最好欺负的一个鱼模样人形怪物，两步追赶上去。

278.年
轰！
铁质大门被巨力砸飞，还将沿着墙壁向前在外面的铁框也连带着一起落入门后甬道里一边的水槽内。
飞散的灰尘中，有三名身着黑色甲胄的军士缓步走入甬道。
黑色鱼鳞甲，兽面，纹火刀。
竟是三位来自锦衣卫的猛士。
“贼人不是从我们这个位置进入关押魔种的区域。”
领头的那个锦衣卫还未戴上兽面，他右手扶刀，沉声说着。
“门上的符箓还在，和天师说的，符箓被破坏的模样不一样。”
后面的两名锦衣卫也先上前两步，然后手扶刀柄，第一时间将整个甬道中的环境都尽收眼底。
明明没有什么东西，头顶上的光芒也十分昏暗。但他们却在第一时间捕捉到了墙壁和地面上的打斗痕迹。
三人往前走了两步，就在十分明显的地板砖上，找到了碎裂的砖块，以及散落一地的墙灰。
“老式修船厂，也是存船的地方，现在已经没有使用了。墙灰肯定不是之前就落在这里的，从墙上落下来。”
首领盯着地面的缝隙，又把眼睛转到一旁的墙壁上看了两眼。
“猛击，巨力造成的单次打击...怎么看起来也像是腿脚发力的痕迹？”
首领皱起了眉头，他看向旁边的下属。
下属之一点点头，用地向着地面踩了一脚，却只是将地面的单个砖块踩碎，并没有将力道渗透到地面之下，没有对附近的砖块造成连带影响。
“嗯...是有东西摔在这里了啊...”
三人花了几十秒的时间将这前后十米左右的区域全部排查了一遍。但他们惊讶地发现，越是往甬道前面走，就越是能在墙壁上看到深深浅浅的痕迹，这些痕迹组合起来。就像是什么爪类的武器在墙上和地面刮出的划痕。
“兽类，应该是受魔种影响的异变生物。”
首领再次把这个结论记在心口，然后挥挥手，招呼还在后面的两名下属继续往前。
“直接去魔种中心的区域吧，这里没有看到尸体，也没有看到体液，应该没人在这里受伤，继续往前追！”
三人继续往前，冲向中心区域。
甬道不长，而且中间没有需要拐弯的地方，三人很快就沿着甬道来到了中心区。
可中心区在三人的视线中，除了一地的妖魔化尸体之外，并没有其他的东西存在。
这些已经死去的妖魔化尸体，并没有引起锦衣卫的注意，他们知道这里会存在这些。
就和以前对付魔种的时候一样，魔种会吸引附近的生物。不管是鱼类还是任何通过特殊渠道进来的小动物，包括尚未死去的人类，都会被魔种转化为妖魔。
而妖魔则会不断杀生，用以掠夺生命力，为魔种充能。
因此，三人并没有关注这些尸体的状态，这样的东西，他们早就已经看了无数遍了。
倒是在最中间发现了天师设下的符箓禁制。
“二...三...少了一张？”
首领数了数地面的符箓，一整套的禁制阵法，根据天师所说，应该是四张才对。
也就是这个时候，检查尸体的属下对首领呼喊道。
“队长，这里还有一张。”
首领回头，去往属下那边，在一具妖魔化的尸体下面，找了被捏皱的符箓。
上面的纹章已经彻底暗淡下去，像是墨迹一样融成一团。
“失效了？”
首领皱起了眉头，符箓是这个模样，就说明有东西彻底将符箓上的咒文激活，并且消耗了全部力量。
不是通过巧劲化解，而是正面暴力破解吗？
“有人放出了魔种，现在魔种已经消失了。”
首领将符箓好好收起来，他心中已经把这件事情打上了极度危险的标签。
消失的魔种会靠近人类，并且引起巨大的骚乱。
这种事情如果是在野外，在村落里倒是很好解决。
但这里是尚蜀，是普通人生活的大型聚集地。
魔种要是在市区内发威，那后果可以说是不堪设想。
“走！赶紧回去，通知梁大人，要他立刻封锁街...”
“大人，你看。”
其中一名属下将首领的话语打断，并且指向了四周的墙壁以及地板上。
两人将视线转过去，仔细观察，这才从头顶唯一的白灯发出的昏暗光芒中，看到了遍布墙壁与地面的凹陷，以及一抔又一抔的灰尘。
“这...？”
总觉得这东西有些眼熟，首领眨了眨眼睛，随后才反应过来。
“这痕迹...不是真火灰烬吗？！”
...
锦衣卫们进入码头的船厂里面的时候，不死人和灰犬早就已经离开地下了。
虽然跑掉了好几个，但因为有天师留下的符箓，导致这些怪物全都只是跑回了身后的死胡同。
有几个藏在水里不敢露面的怪物，也被不死人用火焰在瞬间蒸干了一块区域，直接在水里把它们烧死。
灰犬一个人正面对上了两个怪物，一个正面佯攻，一个从水下偷袭。
当不死人找到他的时候，灰犬的身上竟然一点伤痕都没有，反而和两只怪物打地有来有回。
手臂和大腿上的晶体总是能在关键时刻出现，让他的攻击凌厉不少。
即便偶尔有失手收击的时候，灰犬也能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在要害部位凝出晶体保护自己的身体。
不死人在旁边看了几秒钟，他才出手直接拧下了背对他的一个怪物的脑袋。
打完之后，灰犬气喘吁吁地，但满脸精光，显然是打地还算过瘾。
不死人这才相信，灰犬之前说。如果是他对上作为战骑士那时候的自己，能比血荆棘走得更远。
这样的战斗力，已经超过了罗德岛的大部分成员，不愧是作为精英干员被派往大炎的角色。
早就听说过，罗德岛能够发家，全靠着一批在巴别塔时期就忠心的老干员。
但许多老干员都在外执行任务，不经常回到罗德岛。
长时间驻留在罗德岛的精英干员。除了像是可露希尔和华法琳这样的的后勤医疗干员，也就只有Ace。煌，Scout，以及logos这几位。
其中，Scout还经常出去跑任务，logos则是长时间不露面。
按照灰犬的说法，在罗德岛里他的实力并不算是拔尖的几位。
难怪说，精英干员都是罗德岛的中流砥柱。即便他们不是灰犬这个水平，就算只是接近，那二三十人这样的精英干员，也足以在整个泰拉争取一个稍微像样的话语权了。
“感觉如何？”
不死人来到灰犬身边。
刚刚跟着不不死人没有减速，还经历了一场不算轻松的战斗，灰犬有些气喘吁吁地。
“老了老了，跑不动了，就打一场，跑两下，就，他娘的，喘成这样。”
灰犬喘着气，他抬头看了不死人一眼，握住不死人的手掌，在不死人的帮助下越过了大台阶，重新回到了道路上。
“打的，挺爽的。就是这些家伙的攻击有点诡异，很多人类做不出来的动作，他们都能轻易实现。有点猝不及防。”
“你可以，习惯一下。”
不死人意有所指地说着，他回头看向了街道。
现在已经是午夜，但路上还有许多行人在这里行走。
看样子，他们刚刚的战斗并没有惊动外面的警察，以及这些行人。
否则，现在滨河路上已经被戒严了。
“现在我们要回去的话，得找一条，安全一点的路。”
灰犬掏出自己的终端，看了一眼上面的时间。
“嗯...已经快一点了，咱们在这边花了不少时间。”
“至少，值得。”
不死人看向自己的右手，他回想起刚刚找到的活化人性。
这种东西，可不是哪儿都能找得到的。虽然会出现在尚蜀，其本身的含义令人不安。但对于不死人来说，活化人性就是一种一点副作用都没有的补品。
这种精纯的人性，就算是被污染了，也能被初火完全净化。
初火反哺带来的人性回流，让不死人的精神头都好了一些。
而且，至少证明尚蜀官方并没有什么问题。
如果这人性会出现在尚蜀境内，是有官方的默许，那也不会出现那么多尸体，还有天师的符箓。
他们有意识地在抵抗这个活化人性。但因为没有什么有效的方法，所以只能将其禁锢在这里。
恐怕，梁洵不限制不死人的行动，除了不敢之外，也有这层意思。
让不死人自己找一找，看看能不能帮他们把事儿办了。
“接下来你去哪儿？”
灰犬吹了一会儿河风，他终于能抽出一根烟叼在嘴里。
一脸心满意足地点燃烟，吸了一口，灰犬说。
“我是要回去，那边长时间没人在的话，说不定会有人来找我。”
“有人？”
不死人回忆了一下，灰犬的罗德岛分部，看起来就像是荒废了十几年的老仓库一样，一点也没有据点的模样。
灰犬也知道不死人在想什么，他罕见地羞涩了一下，挥挥手。
“不是，这只是因为没钱！我又赚不到钱，有钱就不一样了嗷！”
说着，灰犬就用右手夹住烟，一边手舞足蹈，一边给不死人画大饼。
什么有钱了就重新装修，找好多保安保护据点安全，还能重新打通大炎本地和官方的渠道，以后想要找什么情报就能找到。
不死人没理他，只是甩下来一句。
“没有密码。”
“到时候能多拐一点干员就多...啊，什么？”
灰犬还沉浸在自己美好的幻想之中，听到不死人的话，第一时间竟然没有反应过来。
“我说，没有密码。”
不死人伸手，从自己身上把灰犬还给自己的银行卡扔过去。
灰犬有点慌张地把银行卡接过来，瞪大了眼睛。
“啊？没有密码的？！”
“是啊。”
不死人点点头，他认真地说道。
“我怕，忘了。”
“...”
一时间，头生双角的萨卡兹竟然开始后悔跟不死人来这里了。
“先走了，明后天，再来，找你。”
不死人挥挥手，沿着他一路记下的道路，往酒店那边走。
路不远，开车不到十分钟到的滨河路，那走回去应该最多半个一个小时。
灰犬看着不死人走过去的背影，他还有点懵。
一转眼，自己就变成了有钱人，这样的反差着实是有点大了。
但是，灰犬是非常清醒的。
不死人能这么放心地把卡交给灰犬，意思就是对灰犬身份和身手的一种认可。
当然，未尝也没有因为灰犬在战斗的时候表现不错，所以给他奖励的意思。
灰犬自己也知道，短时间内不死人会留在尚蜀，而且看他问的这些问题，以后这样的事情估计会只多不少。
灰犬逐渐安静下来，把银行卡好好收在衣服内包里，然后眯起眼睛，又吸了一口烟。
这一次不死人的行动，足以证明他追查和关心的事情，绝对与大炎本身有关。
而且不死人也与大炎本身有非常大的关联。
灰犬一边思考不死人为什么和大炎有关系，一边朝着罗德岛据点那边的方向走去。
想了半天，灰犬也想不明白，堂堂战骑士不死人，又能和大炎有什么关系。
走到一半，灰犬还笑了笑。
“他奶奶的，想这么多干嘛？反正都是罗德岛的人，帮忙就完事儿了。总不可能他还是大炎的神将吧？”
然后摇了摇头，灰犬收起自己的心思。
走过了好几个路口，一边上山，一边买了一盒夜市的炒饭刨。
既然有钱了，那自己藏起来的钱也没必要再留了。
美滋滋地刨完炒饭，灰犬把垃圾扔到一旁的垃圾桶里，他转头就走进了罗德岛本部的小巷中。
可刚刚转头，灰犬就看到，有一个瘦弱的身影就站在自己的门店旁边。
他愣了一下，居然还真有人在这么晚找过来啊？
今天难道他转运了？
趁着微弱的灯光，灰犬第一时间只能分辨出来对方是一位女性。
可还没等他再多打量两下，那女性就转过头来，看向灰犬。
好警觉？！
灰犬心中敲响了警钟，面上却堆起了笑容。
“嚯，大晚上的，怎么还有客人到这里来，你找谁啊？”
“我找罗德岛的人，这里是罗德岛驻尚蜀分部？”
那女性有着淡紫色的眼眸，看向灰犬的时候，灰犬身上一冷，他竟然有种脱光了一副站在她面前的感觉，身体的一切构造与隐藏的体态，都被她看穿。
可紧接着，他就感觉自己被不死人拍过的肩头炽热起来，沿着整个身上转了一圈。
而站在灰犬面前的女孩也骤然缩紧瞳孔，下意识向后跳出几米远，再轻飘飘落地。
一时间，两人都不由自主沉默下来。
灰犬是不确定自己到底什么时候着了她的道。而那女孩儿则是对灰犬身上藏着的东西惊疑不定。
最后，还是灰犬最先说话。
“那个...我就是罗德岛分部的管理员，你可以叫我灰犬嗷！”
灰犬用熟悉的语气想要打破尴尬的局面。
而那女孩儿也在重新确认了一下灰犬状况之后，慢慢走到灰犬面前，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两人双掌碰了一下，很快就分开。
“我叫年。”
女性说着，她盯住灰犬的左肩头。
眼神里说不出的紧张和惊骇。

279.深渊,矿石病,岁
和灰犬分开之后，不死人走了好一会儿才回到酒店门口。
刚回来，就看到之前送不死人去罗德岛那边的严狄守在酒店门口，还打了一个哈欠。
看到不死人回来之后，就眼睛一亮，赶紧迎上来。
“神将大人，刚刚忘记把我的联系方式留给您了，请赎罪！”
不死人看着严狄把头低下来，总觉得有点离谱。
大炎人对他的态度实在是有点超出不死人的习惯了。虽然魏彦吾早就提醒过他，但他还是特别的不习惯。
不死人表示自己没有通讯器之后，直接上楼了，留了严狄在楼下。
严狄有点傻眼儿，等到不死人的电梯门关上之后，他小声嘀咕两句，然后立刻拨通了梁洵的通讯，打算把不死人大半夜出去的事儿给梁洵说一声。
而不死人这边，则是敲了敲房门之后，翁斯坦给他开门。
“回来了？”
翁斯坦刚和不死人打了一声招呼，然后就顿了一下，随后皱起眉头。
“这个味道...”
“活化人性。”
不死人有点急切地来到篝火旁边坐下，然后把面具摘下来，松了一口气。
“你没，闻错，就是，深渊的，味道。”
翁斯坦看着不死人的脸庞，过了两三秒，他才有些不确定地说道。
“我怎么觉得，你变年轻了一些。出去一趟，就缓解了一点活尸化？”
“我把人性，吸收了。”
不死人抬起自己的右手，一从金黄色的火焰安静地燃烧在他的掌心中，而在翁斯坦的视线里，不死人确实是比走之前要年轻一些。
至少他的头发没有那么的灰白。
即便这样的变化非常微小，或许只是两三条皱纹的差别。
“通过初火净化深渊，然后吸收人性？”
翁斯坦有点震惊，主要是他也没见过初火，更是不知道初火对于不死人来说，还有这样的作用。
看到这火焰，翁斯坦的身体也下意识放松下来。
同时，他感觉不死人右手的火焰深深地吸引着自己。
“差不多，不过，想要缓解，活尸化。这点，人性，不够。”
不死人摇摇头，放下了右手，转头就看到翁斯坦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放下的右手。
翁斯坦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他闭着眼睛甩了甩脑袋，无奈地说。
“当初的分魂仪式上，我得到的力量不比阿尔特留斯的少。”
不死人点点头，葛温王在前往初始火炉。以身延续火焰之前，将自己的力量分封给身边的人。这个事情，只要是了解猎龙战争始末，与传火大业细节的人，都知道。
葛温王获得的力量本就来自于初火，而初火对任何火之时代的生灵都有吸引力，这是一种规则，无法改变的规则。
翁斯坦很快就把注意力从初火转到人性上。
“你说，活化人性？难道就和当初覆灭黄金之国乌拉席露的深渊爆发中，出现的那种怪物类似？”
“对，你可以，这么理解。”
不死人点点头，说起这个，他也认真起来。
“被深渊，活化的，人性。会被，灵魂，所吸引。而且，非常危险。”
不知道是不是吸收了人性的原因，不死人的脑子很活跃，说起话来虽然断断续续的，但是条理还挺清晰的。
“会出现在，尚蜀。本身，就很危险。”
不死人这么一说，翁斯坦立刻就反应过来。
“你觉得，梁洵把你留在尚蜀，和这个有关？”
“可能。”
不死人点点头。
“我在，那个地方，发现了，很多尸体。属于，尚蜀的。”
不死人认为，是因为尚蜀本身没有解决活化人性的能力，而恰好不死人在这个时候出现。所以他起了让不死人来收拾深渊的心思。
但这又有问题了，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尚蜀就不应该只是简单地对望京门的地下港口区域封禁，而是直接驱散民众啊？
大炎对自己的子民这么不上心吗？
翁斯坦给出了自己的回答。
“不，我不这么认为。”
翁斯坦摇摇头。
“大炎能屹立千年，就是因为有自己处理天灾的方法，而且你在泰拉这几年，相信也多少有点察觉到了。天灾的本质是什么。”
“深渊爆发。”
不死人顿了一下，又补充说道。
“更像是，深渊的产物？”
“我称之为，深渊投影。”
翁斯坦点点头，他说道。
“这么讲吧，天灾会导致该区域的源石浓度升高，产生无法估算的不可控源石。而源石的本质，其实就是混杂了不可控人性的灵魂，是一种具象化的能量产物。这一点，你接触的感染者很多，又和罗德岛有交流，你肯定知道。”
不死人点头。
“罗德岛，可以从，源石里，提纯人性。矿石病，又可以，提升，源石技艺的，力量。”
“我认为源石本身就是一种凝固的能量产物，或许就是那些无法被驱使的灵魂。而在天灾中出现的活性源石，就是被活化人性影响的灵魂暴走，从而对周围产生影响和破坏。”
翁斯坦看着不死人，他坦然说道。
“而且我不把矿石病当成是一种病症。更是类似于不死诅咒...不对，黑暗之环是葛温王的禁制。嗯...用活尸化，或者是深渊化会好一点吧。”
作为神族的一员，翁斯坦清楚地知道当初黑暗之环的内幕。
其本身并不是一种疫病，而是神族所设的禁制，用来压制在初火旁诞生的最初的四种火焰的其中之一，黑暗灵魂。
而作为拥有黑暗灵魂的矮人族，也更容易被深渊侵蚀。
究其原因，就是因为黑暗灵魂本身就是最接近于深渊的存在，或者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黑暗灵魂本身就是深渊的诱因。
而只要是矮人，就会拥有黑暗灵魂，正是因为马努斯化作的无数黑暗灵魂碎片。
这是一种馈赠，但换一个方面来说，也是一种诅咒。
“黑暗之环，活尸化...矿石病？”
翁斯坦此言一出，不死人骤然惊醒。
他这才反应过来，矿石病的本质，与活尸化十分类似。
黑暗之环会让矮人的身体出现活尸化反应，黑暗之环给予了不死人吸收灵魂的能力，可以让他通过击败敌人不断变强，又使他不会死亡。
其也会让不死人逐渐失去理智，失去人性，直到成为无法分辨自我的活尸。
但黑暗之环的本质，并不是神族给予矮人族的力量，而是火的封印与黑暗灵魂对冲的结果。
可如果没有了火之封印，就会导致一旦黑暗灵魂开始暴走，就无法被抑制。
矿石病就像是一个弱化版的黑暗之环，让矿石病有迹可循地扩散，让人在痛苦与病痛中度过短暂的一生。但又给了他们不用介质就能使用源石技艺的能力，甚至还能将其增幅。
感染程度越深的术士，往往也是更强大的术士。
“你对深渊与黑暗之环，以及黑暗灵魂的了解，肯定比我多。”
翁斯坦顿了一下，继续说道。
“在天灾的影响下，普通的泰拉人会感染矿石病，但这种变化，真的是感染吗？”
矿石病与活尸化这样的变化。与其说是一种主动的侵蚀，倒不如说是...
“诱发。”
不死人在思考之后，说道。
“并不是，源石感染，而是诱发，人体内的，矿石病。”
“是的，没错。我是这样理解的。”
翁斯坦有些沉重地说道。
“矿石病本来就潜藏在人的体内，就和当初矮人们更容易被深渊侵蚀一样。”
“或许，矿石病的过程，就是一种特殊的活尸化呢？”
翁斯坦抛出的理论，让不死人也出现了一瞬的惊悚感。
“现在，泰拉大陆各地的异变频出，相信你也发现了一些端倪，这正是我在担忧的事情。”
“矿石病目前看来，并不会直接导致深渊出现。”
“但我很担心，矿石病最终会演变成像是活尸化...或者说黑暗灵魂与深渊之间的关系。”
“尚蜀出现活化人性，吸引着周围的灵魂。这种事情以后只会更加频繁，我们必须要找到原因。”
就连狼骑士阿尔特留斯都无法抵抗深渊的影响，深渊的破坏力可见一斑。
而矿石病是一种被弱化了的深渊化，这样的理解似乎也没什么毛病。
现阶段看来，矿石病的扩散力度，没有原本的深渊那么恐怖，那这又是为什么？
不死人在沉默中，掰开了一块木柴，扔到面前的篝火中，溅起了几点火星。
“扯远了扯远了，不过还是有些联系的。至少大炎拥有对抗天灾的办法，那就说明他们也拥有一些对抗深渊的力量。或许就和他们口中的雷法有关。”
翁斯坦整理了一下心情，他叹了一口气，又把话题转换到这次的活化人性上来。
“那大炎既然有对抗天灾的方法，为什么会连一个活化人性都无法解决？”
听翁斯坦说起这个，不死人突然就想到了锦衣卫。
不死人见过三个锦衣卫，他们都能驱使深渊，又能依靠所谓的神兽力量，镇压住这些深渊的力量。
锦衣卫的存在，坐实了大炎至少有能力处理这个活化人性。更别说还有修行所谓雷法，实则奇迹的天师。甚至天师还在活化人性周围设下了符箓禁制。
为什么尚蜀不主动出击，结论似乎已经出现了。
看着不死人有所思考的样子，翁斯坦继续说道。
“恐怕，大炎官方也知道活化人性的威胁。但他们不直接解决活化人性，或许是在依靠这个活化人性引出其他的人。”
翁斯坦看向不死人，他沉声问道。
“无名的不死人，你听说过，岁吗？”
...
“进来随便坐嗷，我去...嗯，想个办法给你倒杯水。”
灰犬把房门打开，又拉开了灯，让身后的女性进门，自己则是跑到后面去翻东西了。
应该是在找烧水壶，毕竟这玩意儿他自己也都好久没有用过了。
年一边走进来，一边打量着房间里的装饰和情况。
当她看到房间内的模样的时候，忍不住皱了一下眉头。但还是找了一个看起来挺干净的板凳坐下。
罗德岛的分部，看起来有这么落魄，这属实是年没有想到的。
如果不是因为眼前这个叫做灰犬的家伙，身上还有点东西，年恐怕不会愿意在这里多做停留。
即便灰犬身上的气味能够让她回想起往日的痛苦。但这样的痛苦，却在现在这个无法产生改变的时代，变成了谋求改变的最好消息。
“呃，这个...我看了一眼，烧水壶的线断掉了。抱歉，恐怕没水喝了。”
灰犬一只手提着一个水壶，另一只手拿着下面的插板，插板上的线断成了两截，断面上还有着明显啮咬的痕迹。
“没事，我不渴。”
年摇了摇头，她向后靠在后背上，将左腿搭在右腿上，一副自在的模样。
“不渴啊，行。”
灰犬闻言，放下了手中的烧水壶和插板，从旁边把之前和不死人打斗的时候，倒在地上的椅子捞起来，随便坐在上面，然后看向年，仔细打量。
她的眼睛很好看，令人印象深刻。
昏黄的灯光从她的眼睛反射出来的时候，让年的眼睛像是闪着光的淡紫色水晶一样。
但灰犬却一点没有放松警惕。因为他有种预感，眼前这个女孩儿能在一个照面就把他掀翻，他们俩的战斗力不是在一个级别上的。
“这里真的是罗德岛分部吗？”
年不由得发出了疑问。
而灰犬则是脸不红心不跳，淡定地点点头。
“是啊，这就是罗德岛驻尚蜀分部啊。只不过因为来的人少，所以基本没有打扫。”
“这样吗...”
年再看到旁边已经缺了一脚的桌子，她也没有去戳破。
灰犬身上的衣服早就破烂地不行了，应该是遇到了什么问题，让他就连维持体面的生活都做不到。
“那你住哪儿？”
年接着问道。
只见灰犬指了指里面的房间，然后站在门口，抱起双手，明显是不想让年进去看一眼。
年越看越觉得眼前这人有点问题。
这里真的是罗德岛分部吗？怎么会这么破旧？
年已经不是第一次问自己这个问题了。但看到灰犬身上制服胸口的徽章，她还是忍住了再一次开口向灰犬询问的想法。
灰犬坐在板凳上，他忍不住打了个饱嗝，然后揉了揉自己的鼻子，开口问道。
“那么，这么晚了，来罗德岛分部找人，您是有什么事情吗？”
年顿了一下，她突然不好说出口了。
本来她是对罗德岛有点兴趣，想要先来了解一下罗德岛到底是个怎样的组织。
之前一路上道听途说，现在罗德岛在泰拉的风头正盛。
恰逢龙门与切尔诺伯格的事件结束，罗德岛作为挫败了整合运动计划的名声，伴随着许多贸易往来与交流，逐渐传遍泰拉。
龙门本来就是大炎的门口，大炎的人们自然也知道许多与这次事件相关的细节。
年有着自己的想法，她想去罗德岛看看，看看那个地方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地方。想要谋求改变的自己，是否能从中得到帮助？
但看到灰犬之后，她突然就说不出话来了。
“好吧，我承认，我这里确实是破旧了一些。”
灰犬看年的模样，叹了一口气，还是大大方方地说出来了。
“其实在你之前来的那位，也差点因为这里面的环境直接走掉。不过这些都是有原因的，我们在两年前失去了与总部的联络，失去了财政支持，导致尚蜀罗德岛分部越来越凋敝。所以您大可不必将这里与总部联系起来。”
作为罗德岛的老干员，灰犬当然要给自家组织留一点颜面。
年听了这话，她也微微点头，心想这才合理。要是罗德岛驻大炎的门面本来就是这副模样，那罗德岛恐怕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不过，听到灰犬所说的两年，年脸色不变。但将大腿搭着的上下顺序换了一下，然后开口说道。
“如果我想去罗德岛总部看看的话，你能帮我么？”
灰犬愣了一下，这还是在这两年之中，他第一次有听到这样的要求。
大炎这个地方，已经是灰犬记忆中居住环境对于大众最好的地方了。
虽然这里也有着很多问题，但大炎本身的古老文化和底蕴，让它屹立不倒，也没有多少内部的争斗。
人人都有衣服穿，有饭吃，有自己的工作。
眼前这个姑娘，身上的衣服不算差，看起来也不算是穷途末路的人，为什么要找罗德岛？
倒不是灰犬多心，主要是本身罗德岛在龙门事件之前，就没多少人听说。
在从巴别塔转化为罗德岛的期间，凯尔希保持了低调的风格，这也就导致许多知情人只知道巴别塔，对罗德岛也只是略有耳闻。
而突然蹦出来一个女孩子，说是对罗德岛感兴趣，这多少有点不合理。
随即，灰犬想了想，他问道。
“您...您需要什么帮助吗？”
年摇摇头。
灰犬开始吃不准了。
年想了想，她并没有回答灰犬的问题，反而对灰犬问出了一个问题。
“你听说过，岁吗？”
灰犬愣了一下，然后浑身都泛起了鸡皮疙瘩，再次看向年的时候，年那淡紫色的眼眸仿佛正发出亮光，死死地盯着他。
灰犬不自觉地吞了一口口水，浑身发麻，慢慢点头。
“听...听过。”
“很好。”
年也点头。
看起来，不需要她作过多的解释了。

280.那可是神将大人
“岁，就是那位神兽的名字，在时间的磨损之下。即便是名字本身的意义都会被遗忘。但这个名字，如今依然在大炎的土地上影响深远。”
翁斯坦见不死人的表情没什么疑惑，他就继续说下去了。
“在大炎的传说中，神兽是帮助大炎赢得战争的关键性人物，正是因为神兽的背叛，才使得普通的大炎人拥有抵抗神明的力量。”
“而神兽，其本身也是一位在弑神战争中的神明。只不过是因为某种特殊的原因，让其向大炎的一方倒戈。”
翁斯坦说这些，全都是为了他接下来要讲的东西做铺垫。
“你多少也从魏彦吾那里了解过了，大炎每隔几年，就会进行一个特别的南征。而实际上南方的妖魔已经被治理地差不多了，正是因为神将...也就是你，当初在大炎留下的所谓真火。”
不死人挑了一下眉毛，没带面具的他，任何表情动作都被翁斯坦看在眼里。
翁斯坦见不死人还有异议，他赶紧说道。
“别跟我说什么现在还没完全确定。既然他们说你是神将，那你就是神将。先按照这条逻辑走下去。”
不死人这才微微点头，示意翁斯坦继续说。
“既然那场战争中战胜的古代神明，需要你用初火进行镇压，那么其来源多少也能理解一部分了。”
“你是说，神明本身，是深渊，造物？”
不死人愣了一下，接着翁斯坦的话说到。
翁斯坦点点头，又摇摇头。
“不能说完全是，至少肯定有联系。”
“毕竟现在每年还需要有专人在南边的区域进行清理溢出的妖魔。那些怪物被称之为妖魔，又能被初火克制，那多少能说明一些关系。”
“再顺着这个思路走下去，既然在弑神战争中死去的神明们，都是深渊势力的，那这位倒戈相向的神兽，又是什么个背景？”
不死人掰开一块木柴，差点没从翁斯坦的理论里缓过来。
他把木柴扔到面前的篝火中，说道。
“深渊，向大炎，倒戈？你没有，开玩笑？”
“这不是没可能，毕竟当时在场的，可不只是大炎的开国皇帝，还有你。”
翁斯坦指了指不死人，他严肃地说。
“神兽会答应参与这场战争，恐怕不是因为大炎开国皇帝的请求，更多的是不想正面与初火硬碰硬。这听起来有点荒谬，但也只有你和我知道，这并非不可能。”
不死人点点头，这就像是在猎龙战争中的白龙希斯。
明明是作为龙的一方，但向着当时拥有火焰力量的神族倒戈，反过头来对付自己的同族。
而他也因此，成为了在猎龙战争之后，明面上的最后一条古龙。
其原因就是因为它认为火焰的力量不可力敌，时代应该进入新的篇章。而他本身也有足够的理由让他仇视自己的同族，并且通过战争谋取利益。
那真要是按照翁斯坦这个理论来说，神兽当初倒向大炎，或许也有不死人的出力。
“神兽在战争结束之后，分裂成了许多碎片，以自己的力量守护大炎的土地，这是传说中最后的结局。不过在大炎官方，还有一个专门成立的部门，叫做司岁台。”
“司岁台的工作，就是和那位叫做「岁」的神兽分裂出来的碎片进行交涉沟通，了解他们的目的，目前神兽碎片们的状况。并且在必要的时候进行应急处理。”
翁斯坦拿过一个旁边的木柴，在手里敲了两下，继续说道。
“我在很早之前，来大炎游历的时候，就曾遇到过司岁台的人，那时候他们把我当成了神兽碎片之一，尝试与我接触，并且被动地透露了一些特殊情报。”
翁斯坦把手中的柴火扔到火堆中，他说。
“神兽的碎片，是活的。而且至今仍在大炎的土地上游荡，有可能你今天出门遇到的一个路人，就是隐藏成人类活动的碎片。”
“司岁台和大炎官方曾经与一位神兽碎片有过极大程度上的合作。甚至那位碎片还在大炎边境参军，抗击妖魔了好几十年。”
“碎片们拥有各自的权能，在潜移默化之中影响着大炎人民的日常生活，社会结构，以及各种各样的文化传承。”
“但有些碎片，却并不相同，他们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大炎和其他的神兽碎片也没法对其的行为预估，而且这些碎片的影响力之巨大，每一次犯事，都会引起极大的破坏力。”
翁斯坦笑了一下。
“怎么样？是不是有些耳熟？”
“深渊化？”
不死人听这描述，越听就越觉得熟悉。
翁斯坦嗯了一声。
“很像深渊化，但我不能确定那到底是什么情况。只有你亲眼见过了，用初火亲自确定过了，你才有资格下结论。”
“毕竟，你是神将，我不是神将。”
不死人想了想，翁斯坦说这么多，无非就是告诉他目前大炎神兽的情况。
神兽分裂出来的这些知性碎片们有可能深渊化，而且还有专门的部门应付这位叫做「岁」的神兽，意思不就是大炎不放心么？
或许，这次尚蜀的人不主动销毁魔种，只是禁锢，就是因为背后有一位神兽碎片？
和翁斯坦的交流，或许没法给不死人解开什么谜团。但至少给了他一个方向，帮他暂且梳理了一下现在大炎的形式。
就像是翁斯坦所说，大炎并非是整个泰拉大陆上最安全的国家，他们也有自己的问题。
不死人在这个时候回到大炎，还被那位陛下的心思留在尚蜀，肯定也想借不死人的手做些什么。
而且，这件事情，恰好又是不死人最感兴趣的那一类。
啪。
不死人掰开一块木柴，扔到面前的篝火中。
他拍拍手。
“先休息。明天，我带你，去见个人。”
“哦？”
翁斯坦突然就来了兴致。
“你今天找人，还真给你找出名堂来了？”
“活化人性，就是他，帮忙，找出来的。”
说起灰犬，不死人也觉得挺幸运的，灰犬给他找到的消息可不少。
不管是神兽，还是军方的反应，以及活化人性。
至少灰犬让他在大炎不至于一头雾水。
“那明天我可要期待一下了。”
翁斯坦点点头。
不死人顿了一下，他不知道该怎么告诉翁斯坦。
灰犬没什么特别的，甚至可能和他印象里的那些罗德岛成员，相差甚远。
第二天的天气不算太好，但至少大早上的时候还出了一阵太阳。
不死人本来打算一大早就去带着翁斯坦找灰犬的。
但没曾想到，有人打乱了自己的计划。
“下官前来拜访，不知是否唐突？”
不死人打开门，发现敲门的居然不是严狄，而是一身官服，盯着两个黑眼圈的梁洵大人。
梁洵目不斜视，盯着地面，在没有不死人的许可之前，他是不会抬头的。
“你来，有事？”
昨天和灰犬那一顿分析，不死人对梁洵的印象也不至于会差。
说到底，梁洵虽然是个地方性的大官，但在整个大炎来看，还是不够格。
根据灰犬的说法，每一位在大炎官方登记在案的天师官职，至少都是正三品，能设下符箓禁制的天师，与眼前这位梁洵大人也至少是同一个级别的。
说到底，梁洵也只是在做自己的本职工作而已，故意说些谜语，让不死人一头雾水，也是有他自己的苦衷。
听到不死人的话语中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冷淡，梁洵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
不死人已经换回了自己的那一套盔甲，不是昨天晚上严狄报告的时候，那一身黑色的工作装。
没能看到不死人的另一套造型。即便梁洵脸上古井无波，但心中还是略有遗憾。
“无事，只是神将大人愿意在尚蜀驻留，下官就必须要例行公事，还望神将大人谅解。”
稍稍收了一下自己的思绪，严狄对不死人再作揖，恭敬说道。
“神将大人，昨日夜晚，城中出现了一些骚动。但很快就被压制下去，今天的天气不错，正适合出去走走。只是，汛期将近，岸边可能不太安全，还望神将大人远离望京门港口。”
梁洵的话，就像是大早上专门来给不死人打工作报告一样，在旁人听来没有任何意义。
但在不死人的耳中，就不是这样了。
梁洵和严狄对不死人行动的配合，以及梁洵在昨天晚上看似的说漏嘴，其实已经让不死人知道，眼前的这个梁洵可不是在打什么官腔，而是通过这种话术，隐晦地告诉不死人一些消息，进行消息互通。
而不死人只是听到汛期将近的时候，就知道梁洵在放狗屁，为真正的信息做掩护。
现在临近年关，哪儿会有什么汛期？汛期不都是在五月到...
不死人愣了一下。
他怎么会知道这些知识？
梁洵没停下，又继续说道。
“近期，坊间传闻说尚蜀有重宝即将出世。但这也不过是一些可控的特殊状况。反倒是聚集了一大批能人异士，他们在听风桥附近聚集居住。若是神将大人想去看看热闹，可以往听风桥那边走走。”
说完这句话，梁洵就站着不动，静待不死人回应。
不死人听完梁洵的话语，他沉默了一会儿，开口说到。
“我昨天，已经去了，望京门，感觉不错。今天，不用再去，凑热闹了。”
闻言，梁洵当即双手抱拳，笼在袍子里。
不死人没管梁洵的反应，而是继续问道。
“大炎，地广物博，在哪里，可以看到，奇珍异兽？”
梁洵身子一震，他的头再微微低了一些，低声应道。
“尚蜀西边的异兽园，确实可以看到诸如食铁兽这般于普通人来说，算是离奇的动物。但若是神将大人想问的不只是这样的奇珍，那大可去红尘客寻一寻缘法。”
听到红尘客的时候，不死人眼中略有惊异。
昨天灰犬就和他提到过这个地方，却没想到今天梁洵给的线索里，也提到了这个地方。
不死人回头和翁斯坦对视一眼。
翁斯坦对不死人点点头，不死人再转头回来，说道。
“安排一下，我们要去，罗德岛，办事处。”
“是。”
梁洵当即给出了回应。
不过一会儿，严狄和梁洵就为不死人安排了专门的大车，足够装得下不死人和翁斯坦。
这大车看起来就和外面的那种旅游大车一个感觉。既不奢华，也补破旧，普普通通，不会引人注目。
接下来，梁旭就没有再和不死人说什么了，只是目送两人上车，又站在酒店门口，等着不死人的车辆行使出自己的视线之外。
等到车子真的消失，严狄这才松了一口气。
“大人...神将大人当真是？”
“他承认了。”
不死人一走，梁洵又变得沉静起来，他撇过头看了一眼旁边的严狄。
“昨天的魔种，就是神将大人解决的，现在要去找罗德岛办事处，估计也是和这件事有关。”
严狄心中盘算了一下，开口问道。
“您的意思是？”
梁洵脸上勾起一抹微笑。
“昨日，神将大人熔毁老天师的符箓禁制，又消灭魔种，解决了所有被天师大人封印在地下水道的妖魔。”
“这说明神将大人已经找到了对的路子，也不需要我明着说太多，神将大人自己都知道，我是什么样的角色。”
“陛下想让神将大人在尚蜀驻留几日，未必就没有什么心思。陛下不明着说，但我这个做臣子的，总得要为陛下解忧啊...”
现在，京城那边不允许任何人站队，梁洵本身也没有站队的意思。
只是他觉得，与其听司岁台的人和礼部在那边吵个半天。
倒不如跟上陛下的心思，探一探不死人的态度。
“那神兽碎片在世间走动的痕迹已经很明显了，神将大人肯定会遇到他们。到时候就是看神将大人做决定的时候了，也不需要我来站队。”
梁洵抖了两下自己的衣袖，他的话语间颇有些轻松的模样。
至少，压力已经从梁洵这里飞出去了。
接下来的，就看那群整天鼓吹阴谋论的家伙，有多激进了。
“那可是，神将大人啊。他的举动，一定有他的深意”

281.灰犬失踪
天气不太行，对于不死人来说，这样的日子没有阳光，倒也习惯。
但是很明显能够看出来，愿意出来走动的大炎人少了很多。
也不知道到底是天气的原因，还是临近过年，不出门了。
不死人和翁斯坦在罗德岛办事处面前驻足了几秒钟，不死人慢慢走进打开的大门的办事处，随后愣在了这里。
翁斯坦没有进房子，他看这样的老房子，担心自己只是进去随便撞一下靠一下，就会把这房子给撞烂。
却见不死人来到门口，和外面的翁斯坦说道。
“人不见了。”
翁斯坦看到门口地上的划痕，他点点头。
“我看到了，这里有明显的打斗痕迹，而且还有两个不同的味道。”
不死人看向翁斯坦。
“你也，闻到了？”
“我当然能，和普通人的气息相差实在是太大...怎么有点恶心的错觉？”
“有点，你没闻错。”
不死人蹲下来，在地上有脚印的地方抹了一下灰尘。
盔甲和石质的地板砖发出了摩擦的声音。但破碎的地板砖上，也留下了些许线索。
地上还有一些残留的，吐出来的食物，不死人看着这些食物残渣，一点都没嫌恶心，而是用手翻动了一下。
“我好像，有点眼熟。”
虽然有一大部分是根本就没有消化的面粉类食品。但还是有一部分像是肉类的东西，不死人记得，灰犬昨天在和他去港口之前，还买了一些烧烤吃。
“你能眼熟？”
翁斯坦也有些意外，不死人什么时候会对食物眼熟了。
“这些，应该是，那个人，吃的。”
与此同时，他还在食物残渣旁边看到了一支只抽了一半的卷烟，被人用鞋子踩灭，在地上干瘪着散出了烟丝。
如果是灰犬这个抠门家伙，他是绝对不会只抽到一半就扔掉的。
要么就不是灰犬抽的，要么就是灰犬只抽了一半，遇到了紧急的事情把烟扔到地上踩灭了。
不死人稍稍分析了一下，大概得出了一个结论。
“被人袭击了。”
不死人说道。
“而且，对方实力，远超于他。”
“被活着抓走了，没什么反抗能力是吧。”
翁斯坦点点头，他也能明白不死人这个结论的原因。
都被揍地饭都吐出来了，但没有一处流血，地面全都是打斗痕迹，说明灰犬还是尝试过反抗，但没有结果。
不过问题来了，谁会在这个时候，抓走一个落魄的罗德岛办事处的人呢？
而且不死人记得，灰犬的实力绝对不弱。就算是没有武器的情况下，战斗力也绝对可以和Ace和煌对两招，能这么干净利落地打败灰犬，就算是在大炎，也不会籍籍无名。
“有谁和他是仇家么？”
翁斯坦想了想，随即又摇摇头。
“仇家下手应该不会这么简单，难道是有人想要他的命去做什么事？”
“他知道，很多秘密。”
不死人总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劲。
灰犬在尚蜀一边收集情报，一边过着落魄隐忍的日子。
其中多少也有一些隐藏自己行踪，保护自己的意味。
而如今就在不死人找过他之后，立刻被人带走，这件事绝对不是一个巧合。
就当不死人和翁斯坦在想办法的时候，隔壁的楼梯走下来一位老奶奶。
老奶奶手中还拿着垃圾袋，看到旁边穿着盔甲的不死人和那么高大的翁斯坦，手中的垃圾袋都被吓得落到了地上。
“你们...你们是谁啊？！”
很明显，这条街平时基本都不会有人来光顾，今天却来了一些陌生而看起来非常恐怖的人。
不死人听到她的声音，当即就想到了昨天晚上，来敲灰犬门的那位老奶奶。
他上前两步，尽可能让自己的声音变得柔和一些。
“我们是来，找灰犬的。你昨天，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动静吗？”
老奶奶看到不死人走过来的时候，她人也往后退了两三步。
不死人说完之后，老奶奶脸色顿时就变了，一整张脸唰地一下就没了血色，这让她黑色的眼眶更是显眼。
“你们是谁啊！怎么大早上的来抓人的嘞？”
她语气有些慌张而急躁，满脸的疲态也让她的情绪更加紧绷。
不死人皱了一下眉头，无奈之下只能抬起右手。
粉红色的光芒从他右手亮起，面前的老人情绪也在瞬间稳定下来，脸色恢复平和。
“告诉我，你昨天，听到了，什么。”
咒术【魅惑】。
这是能够控制人心的咒术，但不死人从未轻易使用这咒术。因为控制人心这件事本身，就足以令人生厌。
老奶奶在不死人的魅惑影响下，眼神也呆滞了一些，不死人向她作出暗示，又用魅惑安抚了她内心的慌张，让她对不死人的信任度在瞬间达到了顶峰。
随即，她开口说道。
“昨天晚上，听到小同志的房间里有很大的声音。我下来了两次，第一次的时候听到了他和一个男人说话的声音。过了好久，又听到了他和一个姑娘的声音。”
老奶奶在不死人的影响下继续说道。
“他和两个人都闹的很大，第一次，我以为他被催债了，下去想帮忙，但是他说不用。第二次的时候，我听到两三声惨叫，被吵醒了。迷迷糊糊穿了衣服，再下去的时候，人就已经不见了。今天早上起来再下来看的时候，就和现在差不多了。”
老奶奶说完，就没了下文，很明显是不死人的指令已经执行结束了。
她说的，和不死人推测的差不多。
第一次来找灰犬的男人，明显就是不死人。
第二次来找灰犬的，居然是一个姑娘吗？
有女人来找灰犬？而且还两三下把灰犬打地还不了手？
不死人又问道。
“来了，几个人？”
“就两个，一开始的男人，还有后面的女人。”
“你确定？”
“我只听到了这两个外人的声音。”
确定了细节，不死人在用魅惑让老奶奶回到自己房间好好休息了之后，他就放下了自己的右手。
而老奶奶也确实和不死人指挥的那样，就连掉在地上的垃圾袋都没有管，一脸呆滞地回过头就上了楼梯，回到自己的家里关上门。
翁斯坦抿了抿嘴唇，他一边点头一边说。
“看来，是真的被人掳走了。”
“是个女人，身手比灰犬，还要好。”
不死人确定了一下现有的情报，发现其实他们搜索的目标倒是变得非常少了。
首先是一位女性，而且是年轻的女孩子。因为老奶奶用的是姑娘，至少也是声音非常年轻的女孩子。
而且要在战斗中打赢灰犬，还是以半碾压的姿态赢下的战斗，并且最后带走了灰犬。
整个尚蜀，能做到这些的，绝对是会留下痕迹的。
而且，他们还有另一条线索。
不死人右手张开，露出了金黄色的初火。
受着空气中留下的淡淡气息，初火在空气中幽幽地飘向了那沾染了些许深渊气息的味道，将其中的深渊气息燃尽。
而将这块区域的深渊气息全部燃尽之后，剩余的火星缓缓飘向了一个方向。
不死人看过去，正是小巷的更深处。
他和翁斯坦对视一眼，沿着这条路一直走下去。
距离不死人到达尚蜀，其实才刚刚过去一个夜晚。
但对于不死人来说，似乎已经过去了很久。
对于陈来说，也是一样。
陈表面上是陪着不死人来到尚蜀，其实这也是魏彦吾的安排。
有不死人这个大炎神将在表面上吸引目光，她这个龙门近卫局的前高级督察，就不会吸引什么目光。
陈确实不能在酒店里和不死人呆在一起，她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作为一名与大炎皇族有着深厚关联的人，陈的前半生或许有些坎坷，但绝对算不上是多么艰难。
环境与身世，让她造就了自己刚硬与直言不讳的性格。但在整个大炎，她的刚硬，就像是一只铅笔，一旦碰上坚硬的墙壁，就会折断。
也因此，魏彦吾一直在想办法锻炼陈，让陈走出一条属于她自己的路，而不是魏彦吾为她铺的路。
原本，如果没有不死人的插手，与黑蛇在背后捣乱，这一次的整合运动袭击龙门，会是陈最好的选择。
但不死人的到来，让魏彦吾更改了自己的计划安排，也让陈从前往核心城的第一梯队中撤了下来。
去见一个已经完全失去自我的姐妹。这对于陈来说，并没有任何意义，还会给她留下一些不好说的心理隐患。
其实陈自己也很疑惑，魏彦吾是当今大炎圣上的兄长，为什么他在大炎的地位，却并没有实际上看起来地那么高？
这些年来，从大炎来到炎国的督查，陈也见过好几位。
每一位对于魏彦吾的态度，都有些嚣张地离奇，就好像魏彦吾是被圣上流放到这个地方一样。
魏彦吾也从来没有因此而感到生气或是不满，只是用自己的手腕，将这些人一个个地都治地服服帖帖，然后完完整整地送回大炎。
陈不理解这样的过程，有什么意义，但魏彦吾总说陈以后自己会明白的。
即便是陈这一次真正来到了大炎，她也依然没有明白魏彦吾的深意。
不过，在魏彦吾的秘密指令下，成功与梁洵会面之后，陈将魏彦吾的密信交给梁洵。
梁洵与陈在一个封闭的房间里交流了不过五分钟，随后陈就被梁洵安排在了一个名不见穿的招待所住了一晚上。
第二天一大早，梁洵又安排专门的车辆，接了陈，送她去了在尚蜀老城区的一个旧小区内。
这里设施陈旧，但被人打理地还算干净。
有猫狗趴在路边，也有大妈大爷早上出门买菜，和街坊邻居打招呼。
而陈过来，当然不是为了来体验生活的。
她是来找人的。
依照路线，陈在一栋老式平层楼面前停下，走上三楼之后，在右边这间人家面前停下。
找了一会儿，没找到门铃，陈只能伸手敲了两下门，门上贴着的红色倒福字也跟着陈的敲击抖了抖，落下了一些沾上的假金粉。
没过一会儿，就有一个声音从门里面传来。
“谁啊？”
听声音，中气十足，但声音本身有些沙哑，一听就知道是一位已经上了年纪的老人。
陈尊敬地说道。
“天师您好，魏彦吾大人向您问安。”
“嚯？”
那老人的声音惊了一下，随后就听到老式门锁咔咔的打开声音。
门在嘎吱声中打开，陈抬头看去，就是一位满头白色长发的老人。
老人的头发十分柔顺，脸上虽有皱纹，但仍是十分红润，一看就知道是会保养身体的老者。
“你是谁？你再说一遍？”
被陈称作天师的老人眯着眼睛，看清了陈之后，又抖了抖手。
“说名字。”
“我叫陈晖洁...”
陈话还没说完，就看到面前的老人顿时变了一个脸。
他惊讶地拉住陈，直接往屋子里拽。
陈一个没注意，竟然没能在老人这一抓之下躲掉，甚至闪避的格斗本能都没用。
老人的手似乎是能预判一样。
门关上之后，老人才转过来，仔细打量了一下陈，随即满意地嗯了两声。
“嗯...不错，不错。魏彦吾那小子，多少还是干了件人事儿。”
陈被老人这眼神看得有些发毛，上一次有这种感觉，还是在和不死人对视的时候。
陈刚准备开口，把魏彦吾教她的那些话说出来，面前的这位老人又说话了。
“你学了赤霄剑法？”
陈愣了一下，然后猛地点头。
“啊...是的。”
“学几年了？”
“也有...快十年了？”
陈已经有些记不清时日了。
她的剑法，是魏彦吾教的，名字就是赤霄剑法。
就和陈佩戴的长剑，一个名字。
“十年啊...十年。”
老人自己盘算了一下，随后伸手，抓住了陈的手臂。
陈有点摸不着头脑，但老人也只是捏了捏陈的手臂，然后就放下了。
“底子打地还行，但是...”
老人摸了摸自己下巴的胡须，又挠了挠自己的脑袋。
陈拘谨地站在门口，她动也不敢动。
眼前的这位，就连魏彦吾也要尊称一声老天师，陈在他面前，也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后生罢了。
那老人原地转了半天的圈，又看了一眼陈，这才反应过来，他还没招待一下陈。
“嗨，你看我，在这儿想了半天。”
老天师又拉着陈，热情地让她坐下。
“你先坐啊，我去给你拿点花生瓜子，喝水？还是陪老爷子我喝点儿茶？”
陈受宠若惊，她缩了一下脖子。
“您...您安排就好。”

明天恢复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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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2.大哥!大哥救我!
“你今年，已经在龙门工作多久了？”
老人一脸亲切地看着陈就像是在和陈唠家常一样，满脸的慈祥。
陈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但她还是乖乖回话说道。
“有几年了，从底层慢慢干起来的。”
“好啊，从底层好啊，当年开国皇帝一开始也只是一个普通人，一点一点积累战功，慢慢才有了你听到的那些传说。”
老人笑眯眯地看着陈。
陈听到这一句话，突然就觉得有点惊悚，好端端地提咱们大炎的开国皇帝干什么？
人家是大炎皇帝，我只是一个龙门督查，有什么可比性吗？
陈缩了一下脑袋，光是从这一句话里面，她就闻到了不太对劲的味道。
老人见陈没有说话，便自顾自地开始问些其他的事情。
“你觉得，赤霄剑法怎么样？好学吗？”
“还...还行吧。”
陈微微点头，然后又立马摇头。
“剑法是好剑法，就是挺难学的，晚辈学了这么久，也只是略懂皮毛而已，就连赤霄也...”
陈暂停了一下，低头看向自己的腰间，佩戴的长剑。
那把红色的长剑还静静地靠在陈的腰间，没什么动静。
老人见陈这个模样，他微微点头，随后出声宽慰道。
“赤霄剑法，是好剑法，练的也不只是剑法，你可需多加努力，别辜负了你魏彦吾叔叔的期望。”
虽然老人说的辜负期望啥的，像是给陈安上了一些压力。但在陈的心里，她确实受了魏彦吾很多照顾，而且她也的确会继续练下去。
“谨遵长辈教诲。”
陈拘谨地点头，不敢说半个不字。
要知道，在她眼前的，可不是什么普通的老人。
天师，是大炎的最顶层战力中，也是十分神秘的存在。
有人说，他们是仙人，是神仙，能够活上好几百年。
御使飞剑，搬山倒海，摘星射日，无所不能。
而最恐怖的，莫过于所有天师都会修习的雷法。
能够被大炎官方承认，并且认证的天师，全都精通雷法。至少也是有好几十年经历的修习者。
而且，天师不是所有人都能当的，智慧，声望，能力，缺一不可。
也就是说，在陈面前的这位天师，已经不知道是什么年头的老祖宗了。
有可能是上一个百年的江湖弄潮儿，也有可能是几百年前，参与过守卫边境的战场军士。
不管如何，他们的身份和来历都是大炎的最高机密。
这样的一位天师，知道赤霄和剑法，这肯定是很正常的事情。但同时还对陈非常关照，甚至知道陈本身。
这就立刻让陈开始思索，她为什么值得被关注。
以往的年岁里，陈就几乎没有来到过大炎腹地。
去过维多利亚进修，但几乎都是呆在龙门。
没法和大炎内陆有什么接触，在陈的记忆里，她也完全没有接触过任何来自大炎京城的人，都是魏彦吾在负责交涉。
这位天师到底是从谁那里知道陈的消息，这已经不需要猜的，用脚指头想都知道是魏彦吾。
但魏彦吾为什么要把陈的信息告诉天师？
陈自己也有些思索，但多少都有些天马行空，想了一会儿，陈就摇摇头干脆扔到一边去。
“那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老天师喝了一口茶，看向陈，语气中满是商量和试探的意味。
陈来大炎之前就知道了，魏彦吾和她说过。
从龙门离开，她就已经不只是属于龙门，更是属于大炎了。
得要她好好看看自己的故乡，到底应该是什么。
至于到底是去江湖里历练，还是去更加残酷的地方，就全看老天师的想法了。
于是，陈只是微微低头。
“全凭老天师做主。”
“哈哈哈，好！”
老天师略有赞赏地看着陈，看陈的态度，能被魏彦吾喊过来，自己自然也是知道是什么情况的。
老天师这里，要做的就不是走马江湖的那一套了，而是直接去最有效的地方，也是干最实际的事情。
于是，老天师轻咳两声。
“咳，嗯。你来的时候，可是有跟谁来？”
“是跟不死人先生一起来的。”
陈也没想太多，她随便一说，估计老天师也知道情况。
果不其然，听到不死人这三个字，老天师的胡子歪了一下，然后脸上顿时变成青色。
缓了一会儿之后，老天师又说道。
“是，神将大人？”
“是。”
陈点点头，只见得老天师的脸更青了。
陈还不知道，昨天晚上这位老天师从椅子上摔下来，就是因为自己的符箓不仅被毁，还被人沿着施术痕迹找了回来。
能做到这一点的，不仅在术式上全面压制了老天师，在能量纯度上也绝对比老天师这精纯的源石能量更要干净无暇。
况且，被火烧一下的滋味，那可是一点也不好受啊。
老天师这下能挺过去，也幸亏他本来练的就是神雷。
更别说，他曾经还亲眼见过那位留下来的真火。
“好，是和神将大人一起来，挺好。”
老天师想起昨天晚上那感觉，现在还有点心有余悸。
这不是人能够承受的东西，至少老天师这百年道行，在真火面前还不够看。
“你和神将大人认识多久了？”
老天师试着从陈这里挖一点消息，也好为之后做准备。
谁知陈只是摇摇头。
“没认识多久，前两个月才认识，而且也没有一起做过什么事情。不过不死...神将大人没什么架子，关系还算过得去。”
听到陈这么说，老天师也只好把自己的小心思先放下。
随即，他摸着自己的胡子往下顺，顺了好一会儿，开口说道。
“既然你说任凭我做主，那我就直接说了。”
老天师从身后的柜子里拿过了一个瓶子。
就在瓶子里，有一缕黑色的烟雾，在其中翻腾。
老天师开口问道。
“你知道，什么是魔种吗？”
...
另一边，不死人和翁斯坦在车上坐了好一会儿。
沿着尚蜀的大道一直开，经过了繁华的两三个商业街，最后在接近城中心的一个大厦门口停了下来。
不死人和翁斯坦往右边一看，就在这大楼上面，用红色的投影在光滑的大楼楼身上映照出来一个尘字。
看样子，这里就是红尘客了。
不死人还记得，灰犬在说到红尘客的时候，他脸上带着一些不信任与阴郁。
现在想来，灰犬多半是因为没钱，在红尘客这种地方吃瘪了。
毕竟这种大楼，给不死人的第一印象，就是用钱来决定一切。
就和卡西米尔的很多地方一样，只要有钱，就能做到很多正常人想都想不到的事情。
这也是为什么卡西米尔的那么多人都会想要称为竞技骑士。因为只要自己发迹，就会有机会实现人生的大飞跃。
只可惜，这样的人，永远都只是个位数。
翁斯坦的个子很显眼，和不死人一起跳下车的时候，站在红尘客门口的侍者就赶紧走过来了。
“两位，请问有什么能够帮到你们的么？”
不死人回头和送他们过来的司机挥手，打了个招呼。
“你可以，走了。不用，等我们。”
司机受宠若惊地疯狂点头，然后直接开着车，从红尘客门口离开。
等到司机离开之后，不死人才转头过来，和这位侍者说道。
“我来，打听消息。”
“啊...”
侍者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但他愣了一秒，随后脸上就挂起了职业性的笑容。
“两位是来喝酒的。”
不死人不怎么明白红尘客的规矩，侍者会愣一下，想来也是因为不死人直截了当地说出了自己的目的，但其他人都不这么说。
“也可以。”
不死人点点头，就当自己入乡随俗了。
“这边请。”
随即，侍者伸手向身后，引着翁斯坦和不死人进入到红尘客大堂。
这座大楼的一楼门，足足有三米多高。即便是翁斯坦，也只是需要微微第一下头就能进来了。
天花板更是有着十几米的高度，这样的建筑，完全不把土地规划当成一回事。
来到红尘客大堂之后，不死人才注意到，有许多提着行李的人。
原来红尘客不仅是一个酒场，更是一家酒店。
“像是两位客人这样，直言不讳是来打听消息的人，很少。之前也是我招待不周了，还请两位见谅。”
这位侍者似乎一点也不担心自己的话语有什么问题，直接了当地说道。
“一般来讲，大家都是借着喝酒的名头来顺口向我们打听一些消息。当然，也不排除有特殊需求的客人。”
侍者回过头来，看向不死人和翁斯坦，他脸上的笑容依然保持着，问道。
“所以，两位认为，你们是属于哪一类客人？”
不死人和翁斯坦对视一眼，都觉得这是不是有点麻烦了。
不死人可没这个心思和一个侍者在这里玩猜谜游戏。
所以，他说道。
“你回答，我的问题，我给钱。这算哪种？”
侍者立刻点头。
“我明白了。”
似乎是察觉到了不死人很急，侍者转身带路的步伐也快了一些。
没过多久，不死人就被侍者带到了一楼内侧的一个大门外。
“进去之后，直接和坐在桌子后面的那个人提问，我们会根据你的问题，向你收取金钱。这是最简洁，也是最贵的方式。”
不死人点头，直接推门走进去。
那侍者正准备开口说其他几种方式，就看到不死人不理他，直接走进去了。
顿时一嘴的话，就卡在那儿。
砰！
翁斯坦蹲着进去之后，一把将门关上，侍者脸上也吹过一阵风。
他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一边摇头，一边回到门口去做事。
不死人和翁斯坦进来之后，就看到桌子后面坐着一个女人。
女人脸上有一些皱纹，鼻梁上还架着一副金丝眼镜。
手中正在处理终端上的消息和情报。
听到有人推门，她头也不抬地说道。
“有什么问题，直接说。时间很宝贵，相信你也不想浪费你的时间。”
对于这位女性的态度，不死人就觉得很不错。
于是，他直接说道。
“我找灰犬，罗德岛干员。”
那女人本来还忙于自己手中的终端。
听到灰犬这个名字，她的手指顿了一下，然后总算是抬起头来看了一眼不死人。
盯着不死人打量了两三秒，她才问道。
“你认识他？什么关系？”
“？”不死人有些不耐烦了。
到底是我问问题，还是你问问题？
“你只管，回答。”
不死人的说话速度加快，那女人似乎也感受到了不死人的不快。
她低头看了两眼终端，又伸手在上面点了几下。
随后，她抬起头说道。
“这个情报价值很高，先给钱，后回答。”
“可以。”
说着，不死人就把手往盔甲里面摸。
轰！
也就是这个时候，不死人身后的门外，突然响起了一声巨大的爆炸声。
冲击波将大门都震开，两块门板砸在翁斯坦的后背上，碎成了好几张木块。
翁斯坦回头看了一眼，当即就看到一个男人从通道深处往外面跑，一边跑，他手中还拿着一个盒子。
翁斯坦本来不想管的，但他身侧的不死人却开口说话了。
“灰犬？”
没错，那个男人，正是灰犬。
灰犬本来还应付着从他面前跑过来的保安，听到不死人的声音，立马转头就看过去。
当他看到不死人，还有他身边的翁斯坦的时候，本来一脸的沉静立马就垮掉。
以不死人无法理解的速度变成了悲苦和看到恩人一样的激动。
“大哥！大哥救我！大哥！”
翁斯坦懵了，不死人也懵了。
灰犬这还没算完，他不仅一边喊着大哥，一边还往不死人这边跑。
来到不死人的房间之后，他先是把手中的盒子塞到不死人手里，然后就在不死人耳边以极快的速度说道。
“我先走一步！晚点你带着这东西，来之前那个地方找我！”
他还没来得及细说，就看到灰犬以极快的速度从身上又摸了一个盒子出来，假装一个踉跄，差点把手中的盒子甩出去，又手忙脚乱地抓住。
然后从不死人旁边的窗户猛地冲出去。
那些保安，还有穿着轻型现代化甲胄的士兵也追着灰犬从窗户跑出去。
不死人看着一个一个往窗户外面跳，他已经处于呆滞状态了。
翁斯坦顿了好一会儿，他低头看向不死人。
“是他？”
不死人回头看向窗户，微微点头。
“是。”

283.灰犬的小算计
就算灰犬已经跑出去了，但是不死人和翁斯坦的存在，还是吸引了一大批的目光。
当然，这其中有灰犬的功劳。谁让灰犬一边跑一边对不死人大呼小叫，还喊着大哥大哥。
是个人就会觉得他俩有问题。
不死人悄悄把手收进身后的披风里。然后在众人都看不到的角度，把小盒子塞进盔甲里。等到手再拿出来的时候，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灰犬刚刚的位置也很好，交给不死人东西的时候，他甚至还用身体挡住这个动作，让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真正的盒子已经被偷梁换柱了。
不死人对于灰犬，肯定是有一定的信任的，就凭他昨天晚上陪着自己一起去找到人性来说，灰犬就值得不死人信任。
而现在把不死人等人都围起来的家伙，就是灰犬的敌人。
换句话说，灰犬会来这里，肯定有他的理由。
而且，灰犬到底是被带到这里来的，还是他自己过来的，这可也说不定。
这些保安将不死人和翁斯坦围住，两人的打扮和体态，让周围的人，没一个敢对两人动手的。
只听得在人群之后，一个声音响起。
“先生可是认得刚刚跑出去的那个小子？”
不死人看过去，是一个穿着西装制服的骚包家伙，脑袋上的毛被染成了红色，一眼看过去就像是溅了一头的猪血。
不死人点点头。
“我认得。”
“那先生可知道他为什么要前来，偷我们红尘客的东西？”
听到不死人承认，刚刚还有些客气的语气，立马变得凶狠起来。
“我可是听得一清二楚，刚刚他当众叫你大哥，你可别想抵...”
“我是。”
不死人点点头，他这样做也是帮灰犬拦下一些人手，希望他这个身形敏捷的家伙能早点跑出去。
不死人的抢答，让那骚包玩意儿的话堵在了喉咙眼，似乎根本就没有料到不死人会这么大摇大摆地承认。
“卡西米尔的骑士都和你一样耿直吗？不过这样也好，剩了我一番口舌功夫。”
只见他抬起右手，懒洋洋地发号施令道。
“擅闯私人会所，盗窃重要物品，这些东西够你在牢里呆上一段时间了，抓住他们。”
轰！
还没等那些安保人员动手，房间里就炸开了一道无法言喻的火环。
那火焰犹如细细的风一般，渗透到每一个角落，又随着从中间往外炸开的冲击波四散飞出。
玻璃，大门，所有物件都在一瞬间向后推出，并且沾染上火焰。
只听得在那烟雾缭绕的火星聚集地中间，似有重物砸下的声音，随后就是钢铁切割地面的尖锐响动。
“翁斯坦，玩玩。”
不死人早就被这些人给问烦了，每个人都来一遍，拖延他找灰犬的速度不说，态度还一个比一个高傲，这就是大炎的服务业？
大剑在地上划出道口，房间里已经满是火星，与被火焰逐渐燃烧着的物件。
即便是头顶上的应急消防装置也已经开始起了作用。但那贫弱的常水，又怎能剿灭不死人的火焰？
翁斯坦看到这阵势，他立马就想起了以前在旅途中听到的传闻。
那位无名的猎王者，话少到让人以为他是不是哑巴。每次和那些王者们对阵，王者们总是顾及到自身风度，还会有战前对话。
就这位不死人，每次都是见面开砍，人话都说不清楚，就听到一阵刀光剑影。
“还真是暴脾气。和传说中的一模一样。”
但这样的不死人，倒是很合翁斯坦的胃口。
见面就开打，用手中的武器进行交流，这才是战士之间交流的方式！
房间里的事情暂且不谈，翁斯坦和不死人在红尘客大厦里面活动筋骨。
外面的街道上也满是惊叫声。
毕竟一楼发生了爆炸，这种事情已经可以算是事故了，人们也四散而逃，找到安全的地点。
跑得不远的灰犬，听到了红尘客那边的爆炸声，他脑袋都缩了一下，似乎能从这爆炸声中回忆起自己昨天晚上和不死人刚刚相遇的时候，他差点砸在自己脑袋上的那一拳。
本来只是想让不死人帮个小忙，自己也做了处理，让后面的家伙都跟着自己，可不死人还是被围住了。
而且，这声爆炸就说明，不死人真的是动手了。
不死人和翁斯坦完全有能力跑出红尘客，以他们的身手，后面的这些个家伙，也是绝对追不上的。
但不死人决定动手，这就是在给灰犬拖延时间，为他拉扯逃跑的空间。
灰犬站在矮房的房顶上，回头看了一眼，那逸散的火星证实着红尘客一楼的一角已经被摧毁的事实。
“嚯...这下人情可欠大了。”
灰犬摇了摇头，回身一脚踢在刚刚翻楼爬上来的一个追兵头上，然后踩着又一个探出头的追兵脑袋，跳向了另一侧的矮房楼顶。
不死人的事情待会儿再说，现在要做的就是摆脱身后的这群家伙。
一个小时之后，不死人和翁斯坦从大道上转进一个小巷子。
两人在红尘客大闹了一番，然后在那些趴在地上不能动，满眼恐惧的家伙面前，大摇大摆地离开了红尘客。
不死人自然是在给灰犬拉扯时间，翁斯坦也有故意收力，没有真的在大炎境内杀人。
不过，这样的事情发生了，不死人却并没有看到，有哪个红尘客的高层出来主持大局，这倒是让不死人有些疑惑。
难道他们觉得这栋大楼可以放弃么？
站在大厦面前，不死人想了一会儿，要不要干脆把这个大厦也给它掀翻了。
但一想到里面还有很多活人，不死人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他只是在闹事，不是在惹事，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已经够了。没必要再让无辜的人卷进来。
所以，根本就没人敢惹他们，让他俩直接就走了。
他们走过了好几个街区，也没人拦下他，甚至路过的警察，都不闻不问，只是当做完全没有看到不死人和翁斯坦。
想来想去，也只能把这个原因归结到梁洵的身上了。
今天早上出来的时候，梁洵故意派车送他们去罗德岛，后来又在不死人的要求下，送他们来红尘客，肯定也知道不死人在查东西。
按照他的手法，给不死人开个后门，行个方便，这种事也不是不好做。
一路上往灰犬昨天带他去的那个地方走，不死人和翁斯坦的速度也逐渐放慢。
这个时候翁斯坦虽然还是很吸引目光，但是终归没有之前那么显眼了。
“你来这里，就是为了找这个家伙。然后这个家伙又从这栋楼里大摇大摆地跑出来了。”
翁斯坦想到刚刚看到的场景，就觉得特别有意思。
“不过，他不是应该打不过人，被带走的么？为什么看起来像是没事儿人一样？”
“我不知道。”
不死人摇摇头，他根本就不知道灰犬的其他信息。
灰犬到底是怎么回事，只有一会儿问灰犬。
两人逐渐走进巷子的深处，不死人在记忆中的地方，敲了两下门。
没过多久，一个彪形大汉就来到门口，打开了门，看到外面的不死人和翁斯坦。
“你们...”
看到翁斯坦的时候，这大汉愣了一下，似乎是他也没想到，自己会看到这么高大强壮的人。
“昨天，来过。”
不死人说道。
“我找，孙哥。”
那大汉有些狐疑地看了一眼不死人和翁斯坦。
不死人今天换了一身甲胄出门，看起来就像是从卡西米尔来的骑士。与昨天那种白净瘦弱的模样确实相差甚远。
“孙哥现在不...”
大汉正准备回绝不死人，但他耳机里似乎是有什么人说话了，话卡在嘴里，过了一会儿，他又改口说道。
“两位，里面请。”
很显然，是有人知道他们两个要过来，应该是灰犬已经到了。
跟着大汉一直往里面走，走过了颜色暧昧的通道，翁斯坦觉得有点挤。
但走过了大门之后，来到中厅，空间一下就开阔起来。
翁斯坦左右看了一会儿，才发现这里居然是一个酒吧夜总会之类的存在。
但现在是白天，这里也没有营业。所以只是一些人在打扫清洁，整理厅堂。
“你们可算是来了，我都到了好半天了。”
不出不死人所料，灰犬已经安全到达这里了，也是他和孙哥提前打了招呼，大汉才在非工作时间把不死人放进来。
他坐在吧台旁边，点了一杯黄澄澄的东西慢慢喝着，然后还朝不死人他们挥挥手。
不死人和翁斯坦走过去，翁斯坦干脆一屁股盘腿坐在地上，竟然也和坐在椅子上的两人差不多。
不死人在转椅上坐下，他把那盒子从盔甲里摸出来。
“你的。”
“放着桌子上吧，没丢掉就好。”
灰犬找酒保再要了一杯度数不太高的鸡尾酒，递给不死人。
“试试？甜的，酒劲不大。”
“不了。”
不死人摇摇头，他现在没心思和灰犬聊天喝酒，他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灰犬会在这里。
灰犬见不死人不接酒，他也把酒放在吧台上，然后开口说道。
“好吧，我知道你现在是不是有点疑惑，为什么我会出现在红尘客。”
“我们，去找你。”
不死人指了指灰犬，他说道。
“发现，没有人。而且有，打斗痕迹。”
灰犬耸了耸肩膀，他就知道，不死人肯定今天还要来找他。所以昨天晚上走的时候就没有清理痕迹。
“是，昨天晚上我那边来了一位客人，也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口角。”
“你确定，是口角？”
不死人顿了一下。
“你应该，被压制了。”
他这话已经说得很客气了，用那些看比赛的人口中的话，应该是被暴打。
灰犬也不觉得丢脸，他挥挥手。
“很正常，人家是谁啊，我又是谁啊，打不过太正常了。”
他也不觉得丢脸，只是继续说道。
“一开始，我以为是那位对我有些恶意的想法。但后来我发现根本就打不过人家的时候，我就放弃反抗了。她很明显是想探探我的身手。”
“包括今天我去红尘客，也是因为她要我帮忙做事。当然，一开始我也是拒绝的。只不过她提到说有关魔种的事情，我就立马上心起来了。”
听到灰犬说魔种，不死人立刻就来了精神。
灰犬继续说道。
“红尘客的收藏室里，有一份魔种的原始样本。被人用专业的手法封印起来，收集在最里面。本来这种事情不应该有其他人知道。但是那位说她闻到了味道，要我去帮忙拿出来。”
灰犬说道这里，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你也知道的，旁门左道这种事情，我肯定会沾一点。所以，我就想了个法子溜进去，把东西搞到手了。”
说着，灰犬就把不死人放到桌子上的盒子打开。
盒子里静静地放着一只封口的玻璃管，玻璃管里一缕黑气静静地飘着，不管灰犬怎么推，都像是被固定在玻璃管里一样，稳定地呈现一个类人性的模样。
不死人看了一眼灰犬，又看了一眼桌子上的人性。
“他是谁？”
不死人对灰犬口中，这个能闻到人性味道的人，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大炎居然还有这种人？难道也是从画卷世界里离开的哪位长生者？
灰犬说道。
“我和她约在这里见面，也是交货的地点，她应该很快...”
两人正说着，就听到大门被什么人推开，发出了吱呀的声音。
一抹倩影从门口走进来，大胆奔放的服装，一头白发束在脑后，用鸭舌帽压住，活生生一副现代少女的模样。
她刚进来，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看到了坐在吧台旁边的不死人和灰犬。
灰犬和她挥了挥手，一脸的笑容，满脸和善。
而旁边的不死人把目光转过来的时候，年心中顿时就咯噔一下。
只见不死人盯着年，年看着不死人。
然后，不死人抬起了右手，一缕火焰静静在掌心中燃烧。
年赶紧举起双手。
“别动手！我是站在你这边的！和深渊没关系！”

284.历史的痕迹
“等一下等一下！我是和你站在一边的，不是深渊那边的人！”
年很干脆地双手举过头顶，表示自己并没有任何恶意。
不死人却没有听信年的一言，他深吸一口气，敏锐地从空气中捕捉到了年身上散发出来的味道。
“你身上，有他们的，味道。”
“因为我就在追查尚蜀发生异变的原因，所以我自然会有他们的味道！而且你也知道的吧，现在的我只不过是当初的十二分之一，已经没有那个能力直接与深渊沟通了！”
年飞快地说出了一大堆话，但这些话在不死人的耳朵里，却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因为他不太能听懂。
“十二分，之一？”
不死人不仅是抓住了这个重点，他更是注意到了另一句话。
“沟通，深渊？”
年所说的话语，有点惊世骇俗了，她说自己以前有能力直接沟通深渊？那这已经不是属于普通的等级了。
年听到了不死人的疑问，她也愣了一下，随即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你是，不死人？”
“我是。”
不死人点点头，他看出来了，面前的这位少女，似乎是认得自己。
年组织了一下话语，她开口问道。
“你还能拉开那把大弓吗？不...关于弑神战争，你还记得多少？”
年所说的话语，直接让不死人反应过来。
她知道的东西，她和不死人说的东西，似乎是比自己知道的要多一些。
看不死人不说话了，年意识到面前的这个不死人似乎和自己记忆中的身影有了些微差别。
于是，年在思考了一阵之后，她得出了结论。
“你忘了。”
“不。”
不死人摇摇头，准确来说，这根本就不是一回事。
“我没有，那段记忆。这不是，忘。”
“不，你肯定有，你不可能没有，你就是忘了。”
说着这个，年胆子大起来，她蹑手蹑脚地小心翼翼向前移动，生怕自己的步子大一点，不死人就一把火烧过来。
随后，她来到不死人身边，隔着盔甲实在是看不到什么，于是，她问道。
“活尸化？”
“你怎么，知道，活尸化？”
年所展露的，她所知晓的，已经超出了不死人和翁斯坦的预期。
年就像是一个从火之时代一路过来的人，还亲身抚摸过历史的痕迹，似乎知道所有的答案。
但年听到不死人这个回答，她就肯定地说道。
“说话都不利索了，肯定是活尸化撒。啷个回事哦？”
不知不觉的，年还说起了方言。不死人在迷惑之中，越发深信自己的判断。
眼前这个女孩儿，绝对是知道一些有关不死人的内幕，恐怕不死人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
“详细，说说。”
不死人开始好奇了，他放下了自己的右手，拍了一下自己侧边的椅子。
“坐。”
年这才放下自己悬着的心，两三步来到不死人身边，一屁股坐上去。
至少现在不用担心，自己说着话，就有一丛火苗从自己身上的不知道什么部位燃起来了。
“你的名字？”
不死人问道。
“年，不过这已经是现在的我所使用的名字了。”
年看向不死人，她有些试探地问道。
“你还记得「岁」吗？”
“岁。”
不死人想了想，他说道。
“那个在传说中，向大炎皇帝倒戈的神兽？”
“嗯...也可以说是这样，不过我问的不是传说中的岁。”
年摆了摆手，她抿了一下嘴唇，又问道。
“你现在还记得多少关于你自己的事情？”
“...”
不死人沉默了一下，他回头看向旁边的灰犬，以及站在柜台后面，暂时充当酒保的孙哥。
灰犬当即就明白不死人是什么意思，而孙哥在默默地给年送去一杯酒之后，就对年微微鞠躬，随后和灰犬一起离开了大厅。
伴随着两人离开的，还有在大厅里做清洁的这些员工。
霎时间，整个大厅里面，就只剩下年，不死人，还有翁斯坦了。
虽然知道，不死人是为了防止这些事情传出去，但年还是觉得后背有些凉飕飕的。
要是不死人再突然点个火，她怕是直接跳起来。
不死人没管这么多，他开口说道。
“我是，不死人。”
“嗯，我知道。”
年接下去。
“无名的英雄，探王者，是无可查考的历史中，某一个世代的终结者。”
年说的挺齐全，齐全到不死人都在想，自己还有多少事情是年不知道的。
年接着说道。
“有关于你的事情，我知道的不太多。但在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被你打地挺惨的。被迫和你聊了一下这些事情，多少也有了解。”
年说道这里的时候，眼皮子跳了一下。回想当初的惨状，依然历历在目。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打不过他，又怎么会...可恶！
“我想问的，不是你这些在无可查考的历史中的事情。而是有关那一场弑神战争，还有你离开大炎之后的事情，你还记得多少？”
不死人听完了年的问题之后，他沉默了一会儿。
年所说的弑神战争，他听到是听说过，但是一点印象也没有。
更别提年似乎还表露出了一个信息，他曾经来过大炎？
年所说的，和他的记忆出现了极大的差别。
“我这是，第一次，来大炎。”
不死人从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来过大炎。
年闻言，露出了果然的表情。
“你就是失忆了，因为活尸化么？也不对啊...不至于一点细节都想不起来吧。”
不死人的手指不自觉地在桌子上敲打着，发出了清脆的当当声。
年听得有些头皮发麻，她赶紧开口说道。
“你以前，是来过一次大炎的。而且，那个时候大炎还没有成立国家。”
“准确地说，你是在现有的泰拉文明建立之前，就出现在了泰拉，并且留下了一些属于你自己的痕迹。”
年想了想，她抬手，在她的手中冒出了一团火焰。
正如不死人手中的火焰一样，静谧地燃烧着。
“我所掌控的权能，就是你权能的分支。我曾是你的受膏者，从你这里，得到了部分与初火有关的能力...当然是你叫它初火，这个名字是你告诉我的。”
年一边说着，她又将手中的火焰熄灭。
“你刚来到大炎的时候，就和现在一样，什么都记不起来了。这里的人族尽管生活在神明的压迫之下，但还是冒着风险收留了你。让你在泰拉有了第一个可以安身的地方。”
年说的，在不死人耳里就好像是另一个人的故事，又好像是不死人刚到维多利亚的时候那种状态。
“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也忘了一些，但和传说中的，大差不差。”
年端起面前，孙哥给她调好的酒，抿了一口。
“你赐予这些人类能够学习的知识，让他们有了能够反抗压迫的力量。并且在第一位智者的领导下，人类这个种族第一次在泰拉大陆上成立国家。并且能够成功转化源石的力量，强化自身”
“我也是在那个时候，选择入伙的。不然现在我已经在万魔窟下面，和那群傻子玩复仇游戏了。”
年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
“当然，不是现在的我，是那个时候的「岁」。现在的我不能算是岁，只能是岁的一部分。”
“知性碎片？”
不死人想起之前灰犬告诉他的情报，开口问道。
“所以，你是神兽，的其中，一部分。”
“是的。”
年挠了挠脑袋，她对神兽这个词还是有点不爽。尽管已经过去了千万年，但这样的称呼总是让她觉得自己是个畜生。
或许是因为接触大炎文化太多了吧。
“作为年，而不是「岁」，我已经在这片土地上行走了千百年，或是沉睡，或是苏醒。见证着这个国度的变化，但有一个东西从来就没有变化过。”
年说。
“对初火力量的保护和使用，以及你留下的传承制度。”
听到这里，不死人愕然。
“我，留下了，初火？”
“当然啊。”
年理所应当地点点头。
“不然就凭这些弱小的人类之躯，怎么能镇压躲在万魔窟下面的那些深渊妖邪？大炎也就不会有雷法和锦衣卫了。”
“而且，你不仅是留下了初火，还给予了你那个小跟班...哦，你的说法是弟子，就是大炎的开国皇帝。你给他留下了一份大礼，让他能够以血脉的力量，驱使部分初火的力量。”
年所说的，是不死人以前从来就没有想过的事情。
翁斯坦也在旁边听懵了，他以前来过大炎，只是把雷法往奇迹上想了想，可从来就没有想过会是不死人留下的东西。
按照年的说法，那不死人为什么会被称作神将，现在也能多少理解一些了。
初火的力量，走过一个世代的战士。拥有这些的人，已经在普通人的眼里，属于神仙的范围了。
说不定，当初的不死人，还被当做神明崇拜过。
年所说的东西，信息量确实有点大，也推翻了不死人对大炎的一切猜测。
他在接触大炎之前，还以为是这里原生的文明。或许和古龙信仰有些关联，但不会那么密切。
“这已经是我知道的全部了，多的东西，我也回忆不起来。”
不死人刚想问一下年，有关这段历史的细节。但年的一句话，又把不死人的话堵在喉咙眼里。
“你为什么，会失忆？”
没想到居然会是不死人问自己这个问题，年啧了一下，略有不爽地说道。
“我这不算失忆！分身的事情，怎么能算失忆呢？”
随即，把手中的酒杯放下，她靠在桌子上。
“你既然知道所谓的神兽知性碎片，那你应该也知道，「岁」是分裂成了很多个，不只是有我这一个碎片存在。”
“除了一些基础的知识之外，许多我们作为「岁」所经历的事情，有关那些历史的细节记忆，都被我们这些兄弟姐妹们平分过去了。”
年说到这里，她嘴角扯了一下。
“所以，如果你想知道更多，与其在我这里问那么多，倒不如多找几个兄弟姐妹来问一下。”
不死人听明白了年的意思。
“你是要，我去找，其他人。”
“不是我要你去找，是你自己想要去找才对。”
年叹了一口气，她眼眸也微微垂下来，身后的龙尾一摆一摆地。
“本来我是从灰犬身上闻到了你的气味。但是没想到这么快就见...你看着我的尾巴干嘛？！”
年似乎是察觉到了危险，她赶紧把尾巴收到另一个侧边，靠着自己坐着的位置藏起来。
不死人收回自己的视线，在看到年摇摆的尾巴时，那一瞬间他竟然产生了拔出大剑一下斩断的欲望。
“只是有点...算了，没事。你继续。”
有些狐疑地看了一眼不死人，年继续说道。
“你的事情，肯定是你自己管，我管不着。但是我确实有想要找你帮忙的想法。”
年坦荡地说道。
“我还是「岁」的时候，有着能够沟通深渊的能力。刚刚我已经说了，那就无所谓告不告诉你了。老实说，那时候我干的事情，也让现在的我开始头疼了。”
“当时分裂的原因，我已经记不清了。但绝对和你，还有那个大炎皇帝有关。”
“作为年这个个体的我，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不想再等到兄弟姐妹们全都苏醒，然后合而为一”
年摩挲着桌子上的杯子，她说道。
“但我也不知道其他人的想法是怎样的。我有联系的几个姐妹，态度和我差不多。不过其中也有例外。”
“比如，这次尚蜀出现的魔种，我是第一时间就知道的。但当我去调查的时候，我闻到了熟悉的气味。”
年看向不死人，她指向不死人面前的那个盒子。
“我在红尘客里面，感受到了其中一位兄弟姐妹的气息，和这个魔种是靠在一起的。”
“在我们十二个兄弟姐妹里，或许有人继承了能够沟通深渊的能力。”
不死人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年。
老实说，年知道地这么多，反而让不死人没法正常地相信年所说的话语。
知道的越多，也就意味着，想要扭曲历史就越容易。
正如火之时代里，不断被传闻和时间所掩盖的真实。
就连神明的名讳都能忘记，还有什么是不能忘记的呢？
年所说的话语，到底是真是假？
到底要不要相信她。

285.十二位个体
听完了年说的这些，不死人半天没说话，就坐在那里，看着年，自己脑子里想着一些有的没的。
不死人不说话，年自然就开始慌了。
自己说了这么多东西，不死人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她看向不死人的头盔上，眼眶里的那两个眼瞳。就像是黑夜里的灯光一样，照地她心慌。
“你...你说话啊？一句话都不说，是几个意思？”
年试图继续拉过话题。
“你有什么想法吗？我说了这么多，都是你忘记的东西，你就不觉得...惊奇？”
不死人点点头。
“很惊奇。”
随后，他又补充了一句。
“太惊奇了，所以，在怀疑。”
年顿时就明白不死人这是什么意思了。
她一股脑把自己知道的东西全说了出来，不死人现在居然不是相信她。而是第一时间怀疑年是不是有什么其他的想法，以及这些事情的真实性。
“不是，哥。你...我有什么骗你的必要吗？”
年有点麻，本来她找灰犬，就是为了能够和不死人得到交涉的机会。
刚进门的时候，差点被一把火给烧了，自己把所有知道的事情全盘托出，现在不死人又不相信。
而且，年说这些，也不只是为了自己能够博得不死人的信任。
对于她来说，不死人是刻印在本能里的恐惧，是无法逾越的高山。
尽管当初的回忆已经变得模糊不清。但那遮蔽天空的火焰，以及屹立在神明尸山之上的身影，依然像是烙印一样，死死印在她的记忆深处。
她知道，面前这个人，是自己无法反抗的人。
即便现在的他看起来软弱，无力，与当初相比甚至不足以十分之一。
但他是王者，毋庸置疑的王者。
“...”
不死人又思考了一会儿，倒不是说年讲的事情有多离谱。
主要是年的态度很让人生疑。
总觉得她是不是太熟络了一点？就好像是看到好朋友的傻狗一样跑上来跟你说这么多。
说完还表示，自己有个忙想让你帮帮看，可以吗？
虽然年确实给了不死人一些信息，但这实在是有点诡异了。
至少现在，不死人不能完全相信年，但年确实是一个突破口。
“你要我，帮忙。”
不死人开口问道，他想知道年为什么试图引导自己，去找到她的那些兄弟姐妹。
“对。”
年对自己的想法供认不讳。
“我确实想要依靠你的力量找到他们。但我不是单纯的利用你，至少在这一点上，我们的利益是相通的，你能找到你想要知道的消息，我也能达成我的目标。”
“你的目标。”
不死人意识到他缺失什么信息了。
“你的目标，是什么？”
说了这么多，年只是在单方面叙述不死人接下来应该做什么，主动给出了这么多的线索和消息，却是一点关于她自己的想法都没有。
年的话在嘴里包了一下。
主要是，她自己也不确认，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不死人会不会直接动手。
但比起隐瞒，对于这位王者来说，直言不讳或许是更好的选择。
“我们这些所谓的神兽碎片，在分裂了之后，都有自己的人生。”
年挑选了一个切入角度，慢慢说道。
“我之前和你说过，以前的我，可以沟通深渊。那时候，我们作为一个整体，具体想的什么已经记得不太清楚了。但我有点印象的是，在弑神战争结束之后没过多久，我就出现了诡异的意识模糊现象。”
年说道。
“会间断性地失去自己的记忆，并且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这些状态一直持续到分裂成十三枚碎片之前的一段时间，彻底爆发。”
年说到这里，就看向了不死人。
不死人歪了一下脑袋。
“然后呢？”
年的眼皮子耷拉下来。
“然后？没有然后，那个时候你还没走，直接找到我之后，给我来了一顿暴打，还把我挂在山顶上烧了几天几夜。从那之后，作为「岁」的我就变成了十三份碎片。每个碎片拥有自己独立的权能和意识。”
“我所掌控的，是名为冶炼的权能，可以用火焰和金属锻造一切事物，由此也衍生出了部分火焰权能。当然在你面前是肯定不够看的。”
“但我们拥有什么力量，其实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分成了这么多块碎片之后，我们从一个整体，就变成了十二快碎片。”
年认真地说道。
“我第一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突然多出来了两三个哥哥，还有一个姐姐。这在我拥有大部分常识的状态下，是非常新奇的感受。”
“这几千年来，我见证了大炎的演变，从一开始把自己当成一个神明，却发现一点意思都没有。然后就混进了大炎的城邦，当一个为柴米油盐烦恼的普通人。”
“这在我们许多兄弟姐妹之中，也是非常流行的生活方式。当然，也有不愿意和外人打交道的老宅女。”
“这意味着，我们每个人都不同。已经从「岁」这个整体的概念，变成了十二个独立的个体。拥有独立意识，独立心智与思想的人。”
说到这里，年又忍不住，拿起酒杯，喝了一口酒。
似乎只是这些根本就没有多少酒精的液体，就让她微醺。
“我们所有人都知道，最终有一天，我们会再度合二为一，到那个时候，会发生很不好的大事。具体是什么事情，现在的我们也没有半点法子去了解，只能隐约摸到一些边际。”
“即便是那些碎片化的，来自未来的剪影，也足够让人胆寒。而这其中又有深渊的力量混杂。我想试试去阻止这样的未来。”
“但是，不是每个人的想法都和我一样，有些人根本就不在乎会不会合而为一。从这一点上，我也没法去要求什么。毕竟我们的思维已经发生了根本意义上的改变。”
年时常会做一些噩梦。
这些噩梦里，出现了那些让她感觉到非常不好的画面。
里面有出现过一些身影，都是与她有过交集，又逐渐走远的人。
可即便那是已经结束的关联，但依旧是她记忆中宝贵的模样。
她不想有一天，自己再次回想起这些事情的时候，脑子里浮现的是，这是一个名叫年的女性，与她的朋友的故事。
那个时候，作为一个整体的自己，又如何看待每一个独立知性碎片所经历的这千百年的人生呢？
更何况，在那犹如预言一般的梦境中，一切都变成了死寂的黑色，她所能回想起来的，也只是无垠的黑暗与封闭一切五感的孤寂。
作为一个人，而不是神明，年厌恶着这样的感受，她想要尽可能地去阻止。
但只凭借她自己的力量，还是略有欠缺。
因此，她不得不把目光放到旁人身上。
一个拥有斩断一切命定之事的能力的人。
“我想找你帮忙，第一是因为我虽然不记得你到底是什么模样，性格怎么样。但我只记得，我和你有过交集，而且关系不差。”
年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能够闻到深渊气息，自然也能闻到你的味道。”
“我去找灰犬，本来只是想和罗德岛联系一下，看看能不能发展出一条新的关系，帮到我。却没想到，我从他身上闻到了你的气味。”
“所以我会让灰犬帮我做事，这个盒子既是我想要找到一探究竟的玩意儿，也是你一定会感兴趣的东西。所以我说，我们的目的是相通的。你帮我，我帮我自己，我也就帮了你。”
对于不死人的印象，年其实也没有多少。
但她还是记得那些忘不了的东西，她知道不死人是谁，知道自己和他是怎样的关系。但已经忘记了当初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除了对最后时分，在自己身上燃烧的金黄色火焰记忆犹新之外，年还记得不死人的特性，就是他很少说话。
就和现在，自己面前的这个男人，差不多的感觉。
这样的身影，到底是怎么跨越无穷尽的时间，在那个黑暗丛生的时代出现的呢？
不死人听完了年所说的话，他慢慢放下了对年的戒备。
正如年所说，目前为止，她要做的事情和不死人要做的事情并没有冲突。而且还能互相帮助。
于是，不死人点点头。
“可以，我帮你。”
“很好，很好。”
年一边点头，一边端起酒杯，把自己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
从年决定要改变那个在梦境里见过的未来之后，她迷茫了很久。
问题不是她不知道怎么解决。
其实她也知道，只要找出他们十二人中，继承了与深渊有关权能的那几位，就能了解到当年发生了什么事情，或许就能想到办法改变那个未来。
但光凭借年自己一个人，实在是没有能力去找到他们。
她已经很强了，作为大炎曾经的神明，她的力量已经像是传说里的那样，能够轻易灭杀军队，有各种神奇的能力。
但那毕竟是她的兄弟姐妹，他们的力量几乎不分上下。而且其他人也会知道那些年所没有继承的消息。
年一个人想要改变现状的想法，在其他十一人的对照下，就像是一个异类。
她急切地需要外力来改变这一成不变的未来。
所幸，她抓住了不死人这根救命稻草。
将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之后，年从椅子上站起来。
看她的神色，已经恢复如初，不再像是刚刚那样暗淡。
“时间不等人，你也不想瞎等着吧？走，我们去见个人。”
“谁？”
年回头看着不死人，突然就露出了有些愉悦的笑容。
“一个把自己当成仙人的家伙，死酒鬼。而且，你好像已经和她有过接触了吧？”
年说道。
“这个家伙最大的爱好，就是拉人去她梦里和她一起喝酒对饮。按照你散发出的气息，她不可能没有邀请你。”
不死人立刻就想起自己在来大炎的路上，突然睡着的那一次。
原来是她么？
另一边，和老天师唠半个多小时家常的陈，头晕目眩地走出了老天师的家门。
这半个小时里，陈第一次知道和老人聊天居然能有这么累。
从陈的工作状态，到她有没有谈过恋爱。
比起和老人聊天说话，陈宁愿自己单枪匹马去端了一个犯罪窝点。
太累了，真的太累了。
不仅如此，陈走出来的时候，手里还提着一个小塑料袋，里面装了两瓶牛奶，还有一些红枣花生瓜子什么的。
就算陈不断表示自己不需要，老人还是一边眯着眼睛一边疯狂点头，让陈拿着，别不好意思。
不说其他的，单说这花生瓜子，就知道绝对是大炎长辈的作风。
陈叹了一口气，身子放松之后，一下就失了力气。
本来以为老天师会是很严肃的存在，没想到竟然也和普通老人一样。
不...甚至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么唠叨的老天师，比普通老人更难对付。
这也难怪提起这位老天师的时候，魏彦吾脸上不仅仅是尊敬，更有一种陈当时不能理解的复杂。
现在陈总算是明白了。
不过，比起这个，陈更关心临走的时候，老天师给她塞的东西里面到底有些什么。
老人说，这里面有花生瓜子什么的，还有一些小礼物，以及一个要陈送给不死人的东西。
既然有自己的东西，那陈也不必忌讳打开袋子看看是什么了。
打开塑料袋，陈从里面翻到了老天师所谓送她的小礼物。
是一叠整整齐齐的符箓。
符箓上用金黄色的某种墨汁，肆意狂放地书写着陈看不懂的文字。但即便只是握在手中，陈也觉得有点发麻。
一看就知道是好东西，而且还有这么多，怕不是老人自己亲手画下的符箓，这么一叠，少说也有三四十张。
陈自然是知道有关符箓的事情，这样一叠符箓，可不是什么小礼物。
顿时，陈就生出了要回头去把东西还给老天师的想法。
这真的太贵重了。
而就在角落里，一枚令牌惨兮兮地被红枣瓜子挤在旁边。
陈拿起来看了一眼，只依稀从令牌上看出了两个字节。
但她什么也认不出来，只好把东西重新扔回塑料袋里。
管他的，回去找不死人吧。

请假!临时有事被喊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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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6.过年了嗷!
有的人可以在公众场合毫不畏惧地谈天说地，能够毫无顾虑地表达自己的观点。
有的人不能向其他人坦明自己的想法，畏惧着一切可能到来的后果，从此封闭了自己的口与舌，不再言语。
但也有的人，看透了事物的前因后果。即便有着吞山河的气量，也懒得开口点明。
厌倦了凡尘俗世，不愿再沾染烟火气，从此将自己束之高阁，隐于山水之间。
恰好，夕有着这样的力量，能够满足自己的愿望。
对于她来说，与其和人打交道，倒不如呆在自己的世界里，用手中的画笔，描绘内心的波澜壮阔与山河点滴。
与其他的兄弟姐妹们不同，夕是最不愿接触凡尘琐事的人。
在她的眼里，人与人的关系，就好似一道死结，一旦牵上线，就再也挣脱不开。
而且，人生不过百年，朝花夕逝。即便是夕与年这样的存在，在最后也终会化作一抔黄土。
不，或许他们这些人，生来的结局，就早已注定。黄土也只是一个形容词罢了。
她躲在自己的世界里，用自己最喜欢的方式，在她所拥有的有限时间里满足自己的一切需求。
毕竟，他们也没什么好做的，更没什么能做的。
每个人的志向不同，想法也不一样，夕从不关心别人要做什么，只要不打扰到自己，一切好说。
所以，当今天的夕抬起笔的时候，她心中满是平静。
今天，要画些什么呢？
黑发披散在宛若云雾的薄衣上，泛红的眼眸波澜不惊，只是下笔，肆意描绘出了今日的畅想。
“你说，你的这个，兄弟，姐妹。是画画的。”
不死人跟在年的后面，他和翁斯坦站在博物馆的门口，抬头看向博物馆这高大的建筑。
“是啊，她是个家里蹲画师，早些年还被我发现偷偷画某人吃瘪的模样，然后就和我闹别扭，一直到现在都不太想见我。”
年毫不在意地说着，等到说完之后，她才反应过来。
“啊，你是不是不知道家里蹲是啥意思？就是那种不出门，也不洗澡，浑身上下沾满了墨汁，蓬头垢面的，只知道画画的小傻子。”
“我也，不是不知道。”
听到年的描述，不死人想到了刻俄柏。
那个小傻狗，如果是没什么事情做，她也绝对懒得出门。只要房间里有吃的，就能在家里吃东西，睡上一整天。
说起来，也不知道玫兰莎咋样了。
不死人接过年给他的门票，脑子里想着的还是自己的大弟子。
玫兰莎发现自己给她留下的长刀了么？
那把叫做长刀的长刀。
“给票给票，门票啊！喂，你在想啥啊？”
在年的催促之下，不死人缓过神来，把手中的票据交给检票员。
检票员看着不死人身上的装束，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说道。
“先生，我们博物馆禁止拍摄样片...如果有拍摄需求的话，还是去专业的摄影棚吧。”
“样片？”
不死人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盔甲，样片是什么意思？
反倒是年来到检票员身边对他解释了两句，在检票员一脸不信的表情中，推着不死人来到安检区过了一下检查门。
滴滴滴！
检查门瞬间就爆闪，发出了嘈杂的声音。
顿时，不死人知道检票员是什么意思了。
“这是，真的，盔甲。”
不死人掂量了一下背后的大剑，抬头问道。
“要，存武器吗？”
“不...不用。但是请注意不要毁坏博物馆内的设施，虽然...虽然都有保护措施。”
在检票员异样的目光之下，不死人跟着前面穿着一身劲装的年走进博物馆。
后面的翁斯坦更是给了检票员一记视觉上的重击。
当翁斯坦一脸和善地低头，用他比蒲扇还大的手掌，把票据交给检票员的时候，检票员竟然察觉不到自己的双腿有些微的颤抖。
当然，安检门是肯定过不了了，只能让翁斯坦坐在地上，让工作人员用手中的仪器一点一点地扫描有没有危险物品。
三人过了安检，在这个工作日来到了博物馆里。
里面的人还挺少的，但是空间是真的大。
摆放着超过百件各式各样的藏品，包括古玩，画卷，还有一些出土的兵甲。
不死人三人走在博物馆里的时候，就连翁斯坦都觉得空间极为宽阔。
三人走路的声音在走廊上回响，发出哒哒哒的声音。
老实说，不死人是真不知道为什么有人会住在博物馆里面。
“你这个，兄弟姐妹。似乎，爱好独特。”
一个不喜欢出门的人，干脆住在了博物馆里？
这个逻辑，似乎有点不合常理。
“什么啊？什么爱好独特？”
年一脸诧异地转过头来看向不死人。
翁斯坦也点点头，说道。
“博物馆里，也能住人吗？我上次来的时候，没发现有什么可以居住的地方啊，难不成是在这里面工作？”
年随即明白了两人的意思。
“啊，不是，你们想错了。她不是住在博物馆里啦。”
带着不死人和翁斯坦一边熟悉地向前面走去，一边说道。
“怎么说呢，就像是一个入口一样，我们要去的只是一个传送阵，真正的她，就在传送阵里面的世界。”
正当不死人还在思考这之间的联系，就看到年停了下来。
她像是做贼一样，左右看了一眼，确定了没人之后，再伸出自己的右手，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遥控器，将这条走道上所有的监视器都暂时瘫痪掉。
然后，伸手碰向了她面前，用于保护画作的特殊源石装置。
装置在年的手中变成了她的玩物，一切早就写下的规矩与道理，在年的铸造权能下全部归为零，只剩下了简单的打开与关闭功能。
在不死人的眼中，年只是碰了一下这个装置，笼罩在画作外面的一层源石保护层就被撤销掉了，露出了里面的绘画。
看到被逐渐拉下来的装置，还有里面的画卷，不死人有一种非常不妙的预感。
只见年来到画卷身边，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仔细打量了一下。
“嗯...应该还没有坏来着，上次就是从这儿进的。”
随即，年转过来，对不死人微笑着说。
“来，碰一下。”
“？”不死人下意识僵了一下，这样的既视感，实在是让他不免多想一下。
也是在这个时候，不死人耳边似乎是出现了一个悦耳的笑声，以及一声有些尴尬的轻咳，但转瞬即逝。
他立刻转头去看了两眼，除了年和翁斯坦之外，确实没有其他的人。
是奇怪的声音，不过不死人很快就重新被面前的画卷吸走了注意力。
翁斯坦脸上的表情也怪怪地，他低头看了一眼不死人。
不死人也抬头看了一眼翁斯坦，两人心中都同时想到了一个东西。
“绘画世界？”
不死人出声问道。
“你要是这么说，也不是不行。”
年想了想，给不死人解释道。
“不过，与其把它看做是一个单独的小世界，不如说是一个用幻术搭建的虚拟世界。对于普通人来说，这样的幻术已经足够真实，甚至能够影响到他们的身体机能。但是对于你我这样的人来说，其实没有什么影响。”
“它的本质，并不是创建一个新的世界，本质上依然是夕的能力，是一种幻术。只要夕消失，这幅画就会消失。同时其链接的那个虚拟世界，也会消失。”
一边说着，年一边就对不死人催促道。
“快点啦，快进来！一会儿被人发现了就糟糕了！”
不死人和翁斯坦就两步走上前去，同时伸出了手。
在碰到画卷的那一刻，两人眼前的画卷被不断放大，里面的画面也被逐渐拉扯到扭曲，最后彻底将不死人和翁斯坦覆盖。
在年的视角里，不死人和翁斯坦身体就像是变成了墨汁一样，一点一点地融进了画里。
而年自己，也搓了搓手，回头又用权能重新激活了一下保护装置之后，趁着隔绝罩还没打开，直接伸手碰到了画卷。在两人之后，也化作了墨汁，融进了那副绘画中。
等到工作人员发现监控出问题，过来检修的时候，这条走道上就什么痕迹都没有了。
所有机器都完好无损，而那副绘画也一成不变。
仿佛是世界的边界，又好像是镜子的另一头。
空气中的深墨色雾凝成了水滴，坠落在地上。
于是，在不断的膨胀中，三个身影从地面上站起，眼前的浓雾也散开。
不死人和翁斯坦睁开了眼睛，等他们眼前的画面再次清晰的时候，就已经来到了另一个地方。
就和年所说的一样，那本身不能算是一个完整的世界，只是用一片小空间，与幻术组成，影响精神与体感的领域而已。
但即便如此，能够在局限的空间中，描绘出如此精细的画面，给人的影响到好似真实一般，已经非常不易。
不死人来到小河旁，伸手没入水中。
从手甲的缝隙中，涌进来的液体，将不死人的手浸湿，他细细感受着这与真实的差别。
“怎么样？”
年好奇地问道。
对于夕的能力，年自己也是有感受的。只要她仔细分辨，就一定能察觉出到底是真实还是幻觉。
只是，夕能够将画作的真实度拔高到这个水平，只能说明，她本身的画技与心思之细腻，着实是当世无二。
“假的。”
翁斯坦一屁股坐在地上，伸手就从地面捧起一团泥土。
而这团泥土在三人眼中，逐渐变成了一抔墨汁。
“确实，虚幻的。”
不死人抬起手来，在他手甲上的液体一点也不遵循常识，根本就没有任何一点的粘连性。
等到不死人把手彻底从水里拔出来的时候，被不死人隔断的水流又继续流动，而他的手甲上，一点湿润的痕迹都没有。
不死人和翁斯坦就像是完全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一样。即便有体感接触，但他本身还是被排出在外。
“夕的能力是让幻觉影响人的精神与体感。但如果你在见到她画作，或者是在她作画之前就闭上眼睛，那么幻术就不会产生效果。”
这当然不出年的所料。
“本质上来说，依然是精神方面的影响。即便这个世界已经是她静心打造的作品。但在你们的灵魂本质面前，还是不能撼动。”
年虽然是这么说着，但她还是忍不住，往旁边翁斯坦那边看了两眼。
不死人有多强大，年心里有数。
但这个傻大个儿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听他们之前的对话，他以前还来过大炎？
怎么会没印象。
“是。”
不死人能够察觉的出来，这些东西虽然看起来都非常地真实，甚至说触感与体感都几乎一样。但在不死人的身侧一定范围内，画作就像是失去了力量一样。
毕竟他灵魂与精神的内核，是依托在那一团澄净无暇的火焰之中。
在得知了这一点之后，不死人就没有再把夕的画作与绘画世界联系到一起去。
在谢拉格已经被烧毁的绘画世界，其本质就是一个独立在泰拉大陆之上的单独空间。
这个空间有着完整的逻辑与构架。更是在黑暗灵魂作为燃料，与见识过初火焚尽世界的画师手中，将一切生命的轨迹都描述进去。
而夕所造的，终究只是镜花水月，是虚幻的存在。
或许夕也有能够单独创造一部分空间的能力。但其本质只是用于承载绘画的窄小画布。
“不过她能做到这一点已经很厉害了，在你面前不够看，不意味着不行，是吧。”
年回头，看向了沿着身前蜿蜒小道，能够一直走过去的那座小镇。
不死人也注意到了那边的小镇。
炊烟从家家户户的院子里冒出来，这里的一切与如今的大炎截然不同。
更像是百年，千年以前的大炎，依山傍水，远离了现代源石科技的田园风光。
“好了！到地方了！”
年拍拍手，她似乎有些兴奋，神色也变得认真起来。
“接下来，得把人喊出来。”
说着，年就伸出了手。
在她的掌心中，先是有点点的熔岩从掌心缓缓冒出。然后那熔岩就从她的掌心中低落在地面。
冒着热气的熔岩很快降温，又以不规则的形状不断涌动，最后定型，变成了一个圆柱形的模样。
剩余的熔岩在沿着圆柱体的边缘落下之后，逐渐凝固，变成了一条引线。
年满意地拍了拍这个自己制造出来的，几乎有人那么高的巨型二踢脚。
然后她回头看了一眼不死人，露出了开朗的笑容。
“过年了嗷！”

287.夕
二踢脚是什么，不死人不知道。
但他看到这玩意儿的时候，就想起了自己刚到大炎的那天晚上，在窗户旁边，听到旁边的小孩儿玩的那个什么，现代火焰壶，哦对，好像是叫爆竹。
那样的大小，也就是一个孩子的指头大小。
这么大一个爆竹，不死人已经预料到一会儿听到它炸开的时候，会有多大的响声。
沉默了一会儿，不死人已经开始为年的这个姐妹默哀了。
年看起来还蛮开朗的，比起不死人认识的很多女孩子话都多，而且一点也不怕生。
遇见不死人，虽然有点怕，但是也不会完全不敢说话。
没想到，在她熟悉的人面前，居然是这种模样。
他们真的不会打起来，分个你死我活吗？
不死人还在疑惑地想着，就看到年不知道从哪儿又摸出来一盒打火机。
年按下了打火机的开关，回过头看向不死人和翁斯坦。
“准备好了吗？这不是要过年了嘛！请你们看一场烟火呀！”
“...”
不死人和翁斯坦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不死人甚至还摘下了头盔，免得自己捂不住耳朵。
年兴奋地把打火机凑过去，在引线的末端点燃。根本就弄不清原理的爆竹引线亮起火光，在不死人和翁斯坦的眼前一点一点地燃烧着。
引线被点燃之后，年挥手之间，又造出了一个简易的钢铁架子，把爆竹搬上去，对准小镇的天空。
然后她拍拍手，开开心心地跑到不死人和翁斯坦旁边蹲下，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这玩意儿能有多响啊？”
翁斯坦有点好奇，他以前来大炎的时候，爆竹的制作工艺还非常粗糙，根本没有现在这样能够发给小孩都能玩的爆竹模样。
那个时候的爆竹虽然使用的是源石作为引线能源，但其中的源石含量很少，也不会发生危险，主要是使用了一种特殊的材料，能够让其发出极大的声音。
但现在的爆竹，翁斯坦那天听的时候，好像也没有多响来着。
“我不好说。”
年的表情很愉悦，看得出来，即将要干坏事儿，她心情很好。
“但是，绝对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翁斯坦抿了一下嘴唇，他和旁边的不死人对视一眼。
他们想的才不是什么失望不失望。
只求到时候人给喊出来之后，不会直接对年刀剑相向就好。
正当三人还在小交流的时候，那边的引线已经燃到末尾。
“来了来了！”
年兴奋地拍了拍不死人的肩膀，然后迅速捂住自己的耳朵。
不死人只来得及转过去看一眼年在干啥，就被眼前的刺目火花给夺走了视线。
只见那大爆竹在简易的铁支架上，尾部不断喷出犹如火光一样的推进光焰，整个炮仗身体迅速跟着升空。
以四十五度角的轨迹沿着山崖向小镇的天空中前进。
能够看到爆竹尾部在空气中推进留下的痕迹。
就像是一只流星一样，当爆竹提升到抛物线顶点的时候，也就来到了小镇的最上方。
随后，先是在三人面前猛地炸开，留下了一道烧灼人视网膜的恐怖光芒，随后不死人和翁斯坦才看到一圈可见的冲击波朝着他们袭来。
轰！！
足以让人失去平衡的冲击波，以及能够使人失聪的巨大的声响炸在了众人耳边。
年睁大了眼睛，她非常开心，开心到恨不得站起来挥舞自己的双手。
不死人和翁斯坦则是懵了。
这，什么东西啊？
现在，不死人才把这东西和火焰壶彻底区分开。
原来，这才是爆竹。
多么强大。
不死人和翁斯坦甩了甩自己的脑袋，把自己从刚刚的爆炸冲击中清醒过来。
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就听到年说道。
“别着急嗷！还有一轮的！”
闻言，不死人和翁斯坦再度把视线转过去。
只见那本来炸开了巨大光芒的天空中，已经散出了不知道多少像是小灰尘的一样的黑点。
而这些黑点在从云层中落下之后，又在小镇的上空炸开了光芒。
这一次，倒不是像刚刚那样的巨大响声，只是炸开了绚丽的烟火。
仿佛隐藏在白日光芒之后星星睁开了眼睛。
在这黄昏画卷中的世界里，星空与白日共同交织在一起。
不死人竟然觉得还挺好看的。随后，他就立刻反应过来，这样的画面，是用了一声巨大的炸响换来的结局。
看着年在那边兴奋的模样，不死人觉得自己有必要说些什么了。
“你的，那个姐妹，呢？”
“哦，她啊。”
说道夕，年的情绪稍有冷静，她想了想，随后又看向那边的烟花。
“等到烟花炸完应该就差不多了吧？”
“那你，这个，烟花。要炸多久？”
“不久，也就几分钟。”
年转过头去看向天空，双手抱胸，喜滋滋地说着。
“慢慢欣赏就好啦！”
不死人回头看了一眼翁斯坦，翁斯坦对不死人耸了一下肩膀。
或许这是他们兄弟姐妹之间独特的玩法吧。
只是，不死人还是多少有点担心，自己本来是要来找人问话的，这一下整过去，怕不是到时候直接见面开打？
要知道，就算这是虚幻的，也是人家的世界。
但作为外人，不死人还真不好说什么，只能静观其变。
烟花就真如年所说的那样，炸了有整整五分钟。五分钟之后，天空中才慢慢暗淡下来。
伴随着落日，一同消失了光芒，随后星空跟着太阳的轨迹铺上来，转换了日月的光辉。
可即便是到这个时候，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下方的小镇人家们，照样点燃了油灯，有小孩在外面嬉戏，像是完全没有注意到天上的烟花一样。
年撇了撇嘴。
“怎么，没动静？”
不死人不理解，按道理来说，年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是个人都会觉得不舒服，为啥年的这位姐妹到现在都能忍得住。
“多半是忙着收拾她的那些东西，再加上社恐的性子烦了，又怕自己那副脏兮兮的模样吓到人。趁着我还没去找她的时候，收拾自己呗。”
年一边叹气，一边摆了摆手，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我这个姐妹呀，就是这一点，人胆子又小，又不喜欢和人多交流。要不是你们...”
年话还没说完，不死人就看到年的身后陡然出现了一圈墨色的波纹，从那波纹中，一道笔墨迸射而出。
那笔墨尚未接近年的时候，就在空中不断变化，随后竟在短短的几米之中迅速凝成了一道深墨色的剑影，剑身似有铭刻着什么纹章，细看时却根本就看不清模样。
而年这边看似毫无防备，在剑锋即将刺穿她身体的时候，周身却炸开了一圈棕黄色的碎屑，随后一个半透明的棕黄色保护罩将年完好地保护住。
“要不是你们也算得上是贵客，恐怕她才不会注意自己的行为，直接开始撒泼了呢。”
说着，年转过身子去，看向山崖外的空气中，那一圈墨色的波纹，露出了爽朗的笑容。
“你说是吧？夕。”
只见那波纹逐渐扩大，最先出现的是一只绣花布鞋，跟在后面的则是白皙的柔嫩双腿。
一身青墨色旗袍的少女，踏着空气中的墨色波纹，走到山崖边上。
她清冷的眼眸盯着年，一头乌黑青丝似是用上好的亮墨描绘而成。
可她嘴里说着的话，却丝毫不客气。
“好久不见，你还是和以前一样的讨打。门都不会敲，就知道拿你那双破蹄子砸半天。这些年在凡尘学到的礼数，都扔到魔种身上去了？”
“嗨，咱们之间还需要客气啥？”
年也不生气，她嘿嘿说着。
“而且啊，找你出门，用爆竹。这也是老规矩了，不然你连我的脸都不会给。是不是嘛！”
“你还有脸？”
夕咬着牙，她伸手拂去自己手臂上，因为慌忙赶来还没来及擦掉的墨痕。
“个小毕样子，迟早把你的脸打烂。”
面前年脸上的笑脸，真是让夕想一拳头给她砸个稀巴烂。
刚刚本来正沉浸在自己的笔尖，突然一声炸响，让她的府邸都晃了三晃，笔尖更是飘到不知道哪儿去了。
看着面前这一副在自己眼里，原本还算的上是佳作的画卷，却因为一道明晃晃的深迹墨痕而毁于一旦。
夕的心头就猛地生出无名火，挥手将面前的画卷遣作墨汁散于空中。
从位置上站起来就要提剑出去找人，谁知外面的爆炸声根本就没有停下来过。
一直在空中炸响的声音让夕只能皱着眉头，差点捏断了手中的笔。
不用猜也知道，这绝对是自己的那位最喜欢惹事儿的好姐妹的手笔。
除了她之外，没人会用这样的方式来敲门。
听到夕骂人的话，年虽然心头是越来越愉悦，但是脸上还是露出了些微的歉意。
她也知道，这不是恶作剧的时候。
虽然借着正事儿的名头，来整点活儿确实很爽。
看到夕画剑刺了她一下，虽然没有刺中，但夕还是稍稍消了一些气，年就知道这个时候的夕已经可以正式对话了。
其实也没办法，如果夕真的那么容易叫出来的话，年也不会用这种法子了。
年和夕的力量，虽然有差距，但并不大。
和自己的大姐不一样，年没有那个能力，直接找到夕的洞府把她拽出来。
如果不闹点动静，恐怕夕会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一直到她把画瘾全都给发泄过去了，才会抬起眼眸看看周身的模样。
“好了好了，要打我下次陪你打。”
年来到夕身边，想碰一下夕。
夕直接双指合拢，一道墨影就给划过去。
她还是有点生气。
但是打又打不过，最后说不定还是自己被堵在家门口揍。
好气啊！
夕咬着牙齿，缓了好一会儿，她才把这口气给咽下去。
来日方长！
“说吧，什么事儿。”
等到自己的心气再回来的时候，夕才冷漠地问道。
那语气，简直就像是对自己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说话。
甚至还不如陌生人。
年嘿嘿笑了两声，她指向了另一个方向。
“你看，那边。”
夕转过头去，看向另一边的两个人。
立刻就被那高大的身影给吸引了目光。
这世界上，竟然还能有生地这么高大壮硕的力士？
夕心中略有惊叹，就看见翁斯坦对她露出了一个笑容，阳光爽朗。
“叫我翁斯坦就好。”
夕对他微微点头，就算是打了个招呼，连她自己的名字都没说。
可当她把目光看到另一个人身上的时候，身子立马就僵住了。
右腿还忍不住向后退出一步。可当她还想再退的时候，身后就被年挡住了退路。
“哎呀，你别怕生啊，啷个了嘛！打个招呼都不会嗦！”
年一脸愉悦地看着夕这副慌张的样子。
之前想找她的时候，死活都不开口的模样，和现在怕麻了的感觉，真是截然不同。
谁知夕根本就没有回年的话，而是直接转身，满眼的恐惧与慌乱。
她主动抓住年的手臂，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你...你把他带过来的？！”
“是啊。”
年理所应当地点点头。
“他有点事儿要问你，等你这儿问完了，还得去找大姐。刚好咱也好久没见过了，叙叙旧嘛。”
夕不说话了，只是死死抓着年的手臂，不松手，腿脚有些发软。
年再怎么大大咧咧，这个时候也看出不对劲来了。
“喂，怎么了？”
年主动托住夕差点要跪倒在地上的身体，话语间也带上了些许担忧。
“你不会是没处理好魔种吧？”
“...”
夕咬住嘴唇，几乎要渗出血来。
不死人不知道发生了啥事儿，他刚想抬脚走过来问问，就被年用眼神制止了。
“你说话啊！”
年有点担心，莫不成夕被深渊那边找上门了？
背对不死人，夕深吸几口气，慢慢缓过来，这时候才稳住自己的身体，能说得上两句话。
她用足以让人生怜的柔弱眼神看着年，说道。
“你不是...你不是老是问，我继承了，哪一部分的记忆吗？”
“啊，是啊。”
年刚应了一声，马上反应过来了。
“不是...难道你继承的是？！”
夕点点头，她咽了一口口水，艰难地说道。
“咱们被...被打散的时候，那三天三夜的记忆。”
抓住年手臂的纤细手指几乎要嵌进年的肉里。
“几乎都在我这儿。”

288.司岁台
年是万万没有想到，居然是这么一回事。
确实，不死人是他们所有人的一个坎，这是不得不承认的事实。即便是对于年这样没心没肺的家伙来说，看到不死人的时候，也会下意识有点惊慌。
这是无法逃过的本能，其原因就是在他们分裂之前，曾经被不死人逮住，好好教育过。
大多数兄弟姐妹，对那一段记忆都只是有一个模糊的印象。
就，隐约记得自己被一个人打过，被打的很惨。记着了那个人的味道，那个人的模样，以后绝对不能再去招惹那个人。
但是那个人到底是怎么打自己的，那是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这也是为什么年一开始对不死人有点畏惧。但后面还是能来到不死人身边，和他谈天说地，甚至升起了和不死人合作的心思。
但对于夕来说，不死人就不只是一个印象了。
她所继承的记忆中，有很大一部分是负面的情绪。
这些负面情绪，与愤怒，悲伤都无关。只是和一个因素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恐惧。
因此，夕会喜欢自己一个人独处。不愿意和人交流，更不愿意和人打交道。
她所继承的那一部分记忆对她造成了影响，也因着这些记忆，塑造了夕的个人性格。
当然，就和年所说的一样，千百年来，她们这些碎片自己的经历，能够完全改变一个人。
但如果她从来就没有想过和外界接触，只是用自己的方式活着呢？
夕，其实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她愿意与外界接触的少数不多的因素，就是去看看有没有什么更好的艺术作品。
除此之外，夕宁愿在自己的洞府里呆到死，也不愿意出来和人说上一句话。
是，她确实有着类似于神明的力量与远见，也能够以上位者的姿态对待别人。
可即便她拥有这些特制，但她从来就没有真正在世间行走过，得以改变自己的想法。
因此，对于自己继承的东西来说，夕从来就没有逃开过。
迄今为止，夕没有一副画卷中出现过与火焰相关的元素。
她忘不了，忘不了被烧灼的三个日夜，忘不了每一次被武器轰击的感觉。
那就像是用什么东西将那火焰拼尽了力气揉进自己的身体里面一样。
那样的恐惧将夕包裹，围绕着。也因此，她才会害怕爆竹。
年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爆竹并不是因为响声才能够让夕惊醒。
而是那巨大响声所代表的爆炸和闪烁的火光，会唤醒夕脑海中沉寂的记忆。
看着夕这一副完全无法交流的样子，年也没了办法。
夕双眼无神，浑身颤抖，根本就不敢回头哪怕看一眼不死人，只是用双手抓住年的双臂，贴着她，试图从自己的姐妹身上得到安全感。
但她就算是想到不死人就站在自己身后，就怕地没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这...”
不死人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就看到年对他使了一下眼色。
“没事没事嗷，我们先回去好好休息。没事嗷。”
年就像是哄小孩儿一样，扶着夕，转身往小镇那边走。
把不死人和翁斯坦留在了原地。
看着年和夕的背影，不死人沉默了一会儿。
然后转头问向翁斯坦。
“我很，吓人吗？”
翁斯坦耸了耸肩膀，他其实有猜测，但是也不能确定。
毕竟年是认识不死人的，从她的很多动作中不难发现，年畏惧着不死人。
说不定她的这个姐妹，也被不死人揍过？
想到这里，翁斯坦惊奇地发现，自己好像是唯一一个没有被不死人揍过的人，还和他打地有来有回的。
算一算，就连葛温王都被不死人斩于马下，自己的战绩真可谓是傲视群雄了啊。
心头美滋滋地给自己贴了金，翁斯坦开口说道。
“先不急，等等看吧，年让我们等着，那我们就等着呗。”
“行。”
不死人无奈地点点头，只能等着年了。
星空流转，不死人和翁斯坦干脆就地升起篝火，而篝火中的剑，就暂时以不死人背上的大剑作为代替。
年久久未归，不死人和翁斯坦只能在这儿随便聊聊天。
“这地方，和我以前来的时候，模样很像。”
翁斯坦看向了山崖下，散发着温暖灯光的小镇，他不仅有些怀念起来。
“那个时候，还没有出现什么源石科技。这些人只是单纯地用源石来取暖，或者照明。”
“而且，那个时候还没有出现提纯科技，源石对于普通人来说，依然是非常危险的东西。”
“只有少数的大城市，有能够将源石转换为能源的存在，而且手法还非常粗糙。”
翁斯坦说的是几百年前，他游历四方的时候，那个时候所见到的景象。
不死人对这样的历史向来都是非常感兴趣的。
没办法，旅途中也没什么有意思的事情能遇到。对他来说，收集这些古老时光的碎屑，就是一件能够让自己得到休憩放松的大好事。
“那个时候，没有源石，科技？”
不死人对源石科技还是很好奇的，这种技术他以前从来就没见过。
对于不死人这样的存在来说，就像是新奇的玩具。
“有，但是很少很粗糙。”
翁斯坦摇摇头。
“对源石的利用依然只停留在燃烧，源石技艺这样的基础作用上。”
泰拉大陆的源石文化爆发，也就是这几十年才出现的。
在这之前，源石依然是一种非常危险的物质，只有少数人有胆量去尝试利用其中的能量。
术士，就是第一批尝试开发源石的人。这也是为什么现在的知识，大多都是由各个国家官方，与许多学院的术士所掌握。
“后来，有人发现源石能够将其能量进行再度转换，变成其他形式的可利用能量。才衍生出了现在越来越多的用法。”
翁斯坦一边说着，他就想到了自己刚苏醒时的卡西米尔，以及现在的卡西米尔发生的这么大的变化。
“怎么说呢...有变化，肯定是好的。只是现在的泰拉文明，就建立在源石之上。我是真担心，如果有一天源石的性质再度发生变化，现在的文明是否还能维持下去。”
不死人却没有这样的担忧。
对他来说，文明终有结束的那一天，正如自己亲手结束的那个世代。
“总会有，新的文明，诞生。”
不死人的回答让他自己都有些愣住了。
这句话，总觉得在哪儿听过的样子。
翁斯坦正想说什么，就听到旁边传来了什么响动。
两人侧眼看过去，发现了两个沿着山道走上来的人影。
正是年和夕。
不死人大为惊奇，夕不是很怕他吗，怎么还能过来的？
等到两人走近了之后，不死人才看到。
在夕的脑袋上，蒙着一个黑色的布片，她死死抓住身边的年。
年一脸的无奈，当她看到不死人的时候，还叹了一口气。
“怎么...发生了什么事？”
翁斯坦也对这场景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还能有什么事儿？只能是某个大魔王把夕给吓到了呗。”
年搀扶着夕慢慢坐下，然后开始给两人讲述她们回去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夕在自己的洞府里坐了半天，才缓过神来。
意识到是不死人找上门来之后，夕马上就开始收拾东西，差点直接跑路。
年好说歹说才让夕把话听进去。
夕在知道不死人失忆之后，情绪稳定了不少。
她至少知道，不死人不是来找她麻烦的，只是想找她打听一些消息。
本来夕还是不想再靠近不死人。但年直接把话挑明了，她想趁着不死人回来，试一试自己曾和夕叙述的那个构想。
考虑到年的需求，夕在年的半祈求半威胁下，还是无可奈何地画了一块黑色的布帛出来，蒙在自己眼前。
只要看不到不死人，他就不存在。
然后在年的引领下，颤颤巍巍地又回来。
听完这番话，翁斯坦脸上的笑意就没下去过。
简直是，又可怜又好笑。
不死人也不知道该如何评价，只能不说话，顺着夕的意思，装作自己不存在。
年看到不死人愿意配合，她这才松了一口气。
“好了好了，人给你们叫来了，要问什么咱们就赶紧问吧。”
年算是阶段性地完成了自己的职责。
随后，年率先发问道。
“夕，你还记得，在我们还没有被打散的时候，我们是有和深渊沟通的能力吧？”
“记...记得。”
夕短暂回忆了一下，随后点点头。
“不过，我没有继承这方面的能力。我受到魔种侵蚀的影响也是最小的，只要保持自己心境的平稳，就可以压制魔种。到目前为止没有发生过意外。”
年看向不死人。
不死人微微点头，表示自己并没有从夕身上闻到深渊的气味。
她说的是真话。
随后，年开口问道。
“那，我们这十二个兄弟姐妹里，你知道有谁拥有这方面的能力吗？”
夕仔细回忆了一下，她一般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要让她想事情，就得抽出脑子去思考别的。
在自己的回忆里找了一圈之后，夕摇摇头。
“不知道...我几乎没有和谁有交流。”
随即，夕抓住年的手又用了一点力，补上了一句。
“除了你，还有大姐。”
这两位，简直就是让夕不得安宁的罪魁祸首，要么就是用爆竹吓她。要么就是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自己背后，拉着夕陪她喝酒。
以前夕是最烦这两个家伙了。但现在，唯有她身边的年能给她些许安全感。
心情有些复杂的夕，又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了。
即便本来就对夕没有抱太大的期望，但没有线索依然还是让年有些失落。
年眨了眨眼睛，接下来是不是该去找另一位姐姐了？
不过，不死人突然开口问道。
“你是，怎么，处理深...魔种？”
不死人的声音轻轻传入夕的耳中，但在夕的精神上确实一击重锤。
是他的声音！
整个人的身体抖了一下，然后猛地就抱住了年不撒手。
年还被夕吓了一跳，然后才瞪了一下不死人。
不死人立刻反应过来，自己不该开口说话。
年又用手轻轻拍着夕的肩膀，轻声细语地安慰夕。
简直就像是母亲带怕生的女儿，翁斯坦已经没法把现在的夕，和黄昏的时候与他打招呼的那个清冷美丽的夕联系在一起了。
缓了一会儿之后，夕冷静下来，只是抓住年的手，再用力了一些。
“魔种...魔种的话，一般都是直接用自己的力量去撕咬抵消。”
“有些时候，也会把魔种先排出体外，然后再碾碎。”
从夕的话语中不难得知，这些神兽碎片自己就有力量抵抗深渊。
年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这说明和她的情况差不多。
不死人侧过头，对翁斯坦挥了挥手。
翁斯坦俯下身子，把耳朵靠过去。
只听见不死人低声说道。
“她们可以，把深渊，排出体外？”
翁斯坦还下意识点了点头。
但随后他就愣了一下，自己居然没有反应过来这一点。
按道理来说，深渊的性质是不可逆的。除了初火是深渊的天敌之外，其他任何人一旦接触深渊，就会被沾染上，直到死亡。
但这几位知性碎片似乎与这个规则有些相悖。
翁斯坦想了想，他问道。
“排出体外是个什么道理？能不能仔细说说？”
夕略有迟疑，年帮夕开口说道。
“就是用自己的力量把深渊逼出去。因为战场不在自己身体里，所以会觉得轻松一些。不过这样的方式有点麻烦。”
年又补充说道。
“我也在怀疑，是不是我们之中有人故意用这样的方式留下魔种。毕竟万魔窟有你的火焰镇守，应该不会是万魔窟的问题。但现在的问题就是，找不到到底谁有嫌疑，以及这个嫌疑人可能会出现在哪里。”
不死人和翁斯坦两人面面相觑。
在夕这里，看样子是找不到答案了。
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年现在只能把希望寄托于大姐了。
但大姐这家伙，向来都来去如风地，也不知道她现在在干嘛。
“夕，你知道大姐在哪儿吗？”
夕摇摇头，她说道。
“之前大姐来找过我一次，不过很快就走了。她说有群人在找我们的麻烦，尽量压制一下魔种，不要在这段时间处理。如果真的有人逼上门了，动手就行，不用和他们客气。”
麻烦？
不死人拍了拍翁斯坦的手臂。
翁斯坦立刻意会，他问道。
“什么人？”
夕听到声音不是不死人，她保持冷静，开口说道。
“听大姐说，好像是司岁台的人。”

289.酒葫芦
司岁台，是炎国官方用来专门处理，与神兽相关事宜的机构。
本身神兽的力量碎片在万魔窟配合初火镇压地底妖魔。但十三块碎片中的其他十二块碎片，都是已知拥有自己的意识。
而大炎官方在接触了这些知性碎片之后，并不认为这些所谓的知性碎片就一定是安全的。
虽然他们是神兽的部分，但如今的时代也有些动荡。
再加上当初神兽也是处在深渊阵营。如果不是因为神将和大炎开国皇帝的力量，恐怕也不会加入大炎这一方来。
所以，皇宫里的人认为，需要妥善处理与神兽知性碎片相关的接触。
年，夕，以及她们口中的大姐，或多或少都与司岁台的人有过接触。
其中，夕是最不关心司岁台的人。因为如果不是年或者她们的大姐。普通人想要找到夕的洞府，还要想办法把夕喊出来。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如果真要找出夕来，至少也需要天师，或者特殊的源石技艺拥有者出马。
这样一来，对夕来说，这就不是交流的信号了，而是敌对的信号。
也正是如此，大炎官方从未主动找到过夕。就算有交流，也是通过年或者其他人间接性传达相关的消息。
至于年，在她的眼里，司岁台实际上并不是什么好地方。
司岁台明面上是维持和年与夕这些神兽碎片交流的机构，实际上就是对她们的一个评估机构。来判断这些神兽碎片是否稳定，会不会对大炎造成什么破坏。
年不止一次有察觉到，在暗处有人观察着自己，在她看来司岁台的人就像是藏在暗处的老鼠，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出来恶心你一下。
特别是年每一次出现在公众场合，几乎过不了多久，就会看到一些穿着常服。但目光灼灼的人看着年，生怕她不知道一样丝毫不忌讳自己的目光。
或许在他们眼里，年这样的神兽碎片就是一个不定时炸弹。
也难怪夕和大姐都不经常去人间游玩，每次出门的时候都有人盯着你，谁都觉得烦。
而且，历史上也不是没有发生过司岁台针对某个神兽碎片出手的记录。
不过，那一次年和夕都没有参与，也不太了解其中的关键，倒是她们的大姐可能知道一些。
说起大姐，她们的大姐反倒是和大炎官方的关系不错，早些年，还跟随大炎官方南征北战，在那一次的异常事件中立下了赫赫战功。
总而言之，年对司岁台可没有什么好脸色，听到夕说司岁台的时候，她就已经开始皱眉头了。
“我怎么，不知道？”
年开始琢磨，大姐这到底是什么意思，是不想让年对司岁台发脾气吗？
年又不是小孩子，这次的事情如果真牵扯到司岁台，那年也不可能一巴掌给人都扇飞了。
“可能...可能是大姐还没来得及去找你？”
夕说道。
“也就是昨前天，大姐刚下山的时候来找了我一趟，跟我说这段时间或许不太安稳，让我做好准备。”
“昨前天？这不是没下来多久嘛！”
年眼睛一亮。
“也就是说，大姐还没回她那座山峰？”
“应该是的。”
夕说道大姐，神色也缓解了许多。
虽然那是和年差不多让她觉得烦人的家伙。但在这个时候提到大姐，总算是让夕有了些许的安全感。
毕竟旁边还坐着一个记忆里的大恶霸。
“那我们直接去找大姐吧！看样子大姐是知道些什么了。”
年又找到了自己的目标，她兴致勃勃地说着。
看年一副现在就想走的样子，不死人抬起手，制止了她。
随后，不死人又凑到翁斯坦身边，低声和翁斯坦说了几句话。
翁斯坦点点头，然后坐直了，对夕说道。
“夕小姐，你为什么那么怕不...那个人？甚至还要蒙上眼罩才敢来聊聊天？”
考虑到夕的反应，翁斯坦适当地把不死人，称呼为那个人。
可即便如此，夕听到翁斯坦说这个的时候，她身子还是抖了抖，下意识往年的怀里躲。
年看到夕这个模样，只能无奈地替她开口。
“还记得我之前和你们说，我们每个知性碎片继承了不同的记忆吗？”
年的手在夕的后背轻轻拍着，一边安抚一边说道。
“这个倒霉孩子，继承了我们在分裂之前，被你吊在山顶上，打了三天三夜的那绝大部分记忆。现在为止，听到你的名字都会发抖。”
“噗...”
翁斯坦一个没忍住，嘴角扯开，笑了一声。随后他就反应过来这样是不是不太礼貌。为了强行收住脸上的笑容，而表现地有些面目狰狞，亮白的牙齿在火堆的映射下，简直就是在反光。
不死人藏在头盔下的面容也有些怪异。
他是真没想到，夕怕自己的原因居然是这个。
不过话又说回来，自己现在确实没有当时把他们吊在山顶上打三天三夜的记忆，夕对自己的害怕，或许可以削减一些了。
但很快，不死人就反应过来了，他居然以前打过岁。
而且看她的反应，年他们会分裂，似乎就是因为不死人的这一顿打。
于是，不死人又在翁斯坦耳边低声说了几句，翁斯坦脸上的笑容略有收敛。
随后，翁斯坦开口问道。
“那你还记得，为什么那个人要打你吗？那个时候你干了什么事？”
这倒是一个关键性的问题。
年也反应过来了，她的记忆中确实有不死人打他们的那一幕，但前因后果是半点都记不住。
于是，年伸手拍了拍夕的脑袋，示意她说话。
夕藏了一会儿，发现问出问题的不是不死人，放下心来，尝试回忆当时的情景。
对于夕来说，那也是非常久远的事情了。
想了好久之后，终于从满回忆的火焰和毒打中，找到一丝端倪。
“我记得...那个时候，虽然弑神战争结束，但仍有部分深渊聚集成小团队，潜藏在大炎。”
“其中的一部分深渊找上了我...不对，是当时的我。因为那个时候的「我」仍然有沟通深渊的能力，而且...”
夕想了想，她说道。
“我隐约记得，当时我在弑神战争中，好像是违背了什么约定，打开了深渊通往大炎的大门，才让你有机会直接杀死他们。”
被深渊污染吗？
不死人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年同样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十二位意识碎片在分裂之后，依然存在许多自己的问题。
其中最大的问题，就是来自于他们本身。就算是身为神明，还必须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处理在自己身体里诞生的魔种。
也就是说，这些意识碎片分裂之后，依然需要将深渊排出体外。
或许并不是因为他们之前是属于深渊的那一方？
而是因为，在那场战争的最后，他们自己遭到了深渊的侵蚀，不得不分裂成十二个？
“你恨我吗？”
就在这个时候，不死人突然开口了，他问出了一个奇怪的问题。
夕的小脸顿时就白了，连带着脑袋上的犄角也有些泛白。
不过，和不死人坐了这么久，夕多少也有点免疫力了。
于是，在年的支撑下，夕艰难地回答道。
“我...我不恨。”
“为什么？”
不死人见夕似乎缓过来了，他又追问道。
“我不是，打了你，那么久？”
与不死人建立起了一次对话，就会有第二次。
不死人的语气很平常，夕也能正常说出话来了。
“我记得，那个时候，很痛，很难受。但是那时的我，并没有生出什么负面情绪。反而认为这是理所应当发生的事。”
夕咬了咬嘴唇。
“虽然很痛，但是一点也不惊慌。当时的「我」反而还有些，感谢你。”
夕的这话一说出来，这似乎就有了合理的解释。
如果是当时作为「岁」的护国神兽在知晓自己的情况下，主动分裂成碎片的话，那确实不会造成多大的影响。
或许，不死人的毒打只是一个催化剂。
毕竟对于初火来说，没有什么是它无法焚化的，而「岁」在初火里支撑了三天三夜，着实有些不合理。
年和不死人对视一眼，两人心中均有猜测。
或许，当时的不死人的目的不是要毒打，而是通过这样的方式消除深渊对岁的影响？
要不然，岁不可能会感谢不死人啊，总不可能岁本身就喜欢挨不死人的打吧？
如果真是这样，即便是经受了初火焚烧之后，依然会残存在十二位知性碎片身上的深渊，到底又是何等的强大？就连初火也没法将其彻底驱逐。
不死人的思维顿时活络起来。
夕没有再听到不死人的声音，她也不说话了。
不过，夕的呼吸顺畅了许多，手也慢慢离开了年的手臂。
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年默不作声地往旁边移了一点，给夕自己适应的机会。
现在的不死人，依旧会给他们带来极强的压迫感。
但对比起记忆里，那个只是看一眼，就会觉得呼吸都开始灼热的恐怖存在，已经弱了不止一星半点。
或许，夕终究有一天能够摆脱不死人这个梦魇吧。
等到年又把夕拉回去安顿好，不死人三人离开了夕的画中世界之后。
现实里的时间，也来到了夜晚。
三人在博物馆里出现，差点就激活了博物馆的警报。
幸好年的反应快，第一时间截断了那机器的运作。不然他们还得在这儿再闹出一些动静。
偷偷从后面，打碎了锁跑出去，三人找了最近的一条路回到大道上。
“所以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翁斯坦出声问道。
“找人打架？还是说去见你那个大姐？”
年摇摇头。
她自己都没法保证能够找到大姐，现在带着不死人和翁斯坦，完全就是去撞运气。
“既然她下山了，那有极大的概率还在尚蜀都城里。我先去把人找到了，再带着人过来找你们。”
年想的很清楚。
不死人在尚蜀，这就是绝佳的机会。
有机会不用，自己头铁去瞎闯，这可不是年的风格。
而且，不死人在这里，那么司岁台的事情也更好处理一些。
想到司岁台，年转过身子来，抬头看向那个沉默的铁罐子。
“啊对了，顺便跟你们说一句。司岁台的人或许这段时间会去找你们。如果到时候他们给你分享情报，可以都听听。”
“司岁台。”
不死人念了一下司岁台的称呼，兀自点头。
司岁台也是一个新的情报来源。如果能和大炎官方扯上关系，指不定又有新的发现。
可就当三人都以为结束了今天的工作时。
不死人却偏过了头，一拳砸在身侧的空气中。
年和翁斯坦也在第一时间反应了过来。
涌动的黄金雷电，与泛着棕黄色光芒的大剑凭空显现，将悄然摸到自己身侧的恶意驱散开。
抬眼看去，竟是从身侧的草丛中，飘出了一缕深黑色的烟雾。
不死人的拳头上，霎时便燃起火焰。
他抬起左脚向前猛地踏下，就有翻滚的烈火沿着身前的道路向草丛中蔓延而去，将接触到的一切事物尽数焚灭。
“本来还愁着怎么找到这些家伙，现在自己送上门来了？”
年冷着眼，被她凭空造出来的大剑上。与夕的一样，铭刻着晦涩难懂的文字。
随着那些文字发出亮光，又有火焰从文字上显现，刹那间便布满了剑身。
正如年所说的那样，她掌握着铸造，与部分火焰的权能。
“无意识，味道，很淡。”
不死人只是在一瞬间就将面前的危险认出来，他毫不畏惧地向前冲出去。
在那团侵蚀周身的黑雾尚未成型的时候，不死人一把抓住了在草丛中半掩埋的那东西。
澄净的火焰沿着器物，将其散步出来的黑雾烧尽。
不死人将这玩意儿从泥土地里拉出来，这才看清那是什么东西。
是一个浅色的葫芦，上有精细的龙纹雕刻，葫芦腰还用粗绳缠绕了两圈，能挂在腰间。
“葫芦？”
不死人正打算好好看看这葫芦到底有什么玄机的时候，就听见旁边传来了一个声音。
“大姐的酒葫芦？”
不死人和翁斯坦同时回过头去，看向了年。
年表情茫然，还带着几分的不可置信。
看样子，她认识这玩意儿。

290.令与酒
“你说，什么？”
不死人回头去看向年，他听到了刚刚年说的话，想要再次确认一下。
年刚刚张口，她眼眸微微一抖，随即眼帘就压了下来。
娇俏的身子猛地转过身，手中的大剑举在头顶，正要作势下压。
嗤！
一柄由澄净金色雷电组成的长枪，擦过了年的鬓边，刺在年此时面前的黑暗中。
白色的烟雾在金色雷电散发的光芒中若隐若现，滋滋作响的电流顺着命中的物体一路垂落到地面，与大地融合在一起。
“还有？”
翁斯坦甩了甩手掌，在不使用长枪进行战斗的情况下，使用奇迹类的法术，果然还是不太适应。
但这并不代表者翁斯坦不会使用奇迹。
要知道，作为王下四骑士之首，乌薪王葛温在独自进入初始火炉，传续初火之前。翁斯坦从葛温王那里获得的分魂力量可并不少。
再加上他本身就是一路陪伴王者从猎龙战争一直到现在，亲眼见证了那么多的奇迹故事的诞生，更别提他自己就是其中一些奇迹的原型。奇迹在他手中，可谓是信手捏来。
年确定自己眼前的怪物已经没了生气，她回头看向不死人，正准备把刚刚的话说完，转眼就看到了在不死人身后高举的利爪。
“后面！”
年只来得及大喊出声，下一瞬，灼目的赤红色光芒就将她的整个眼眸覆盖。
从那具盔甲的缝隙处涌出的火焰，在盔甲的表面凝成了一道道犹如熔岩般的纹路。
那具身体甚至没有向后转出，炸开的火焰就将一切想要近身的怪物尽数推开。
举起的利爪被火星沾染，下一刻就变成了燃烧全身的熊熊大火。
而等到不死人转过头再看过去的时候，只能看见浑身溃烂的尸体。
不死人把大剑挂回身后，揉了揉自己右手的手腕。
这些怪物从哪儿来的？怎么刚刚还感受不到他们的气息，突然就出现在人面前？
就像是有人在不死人三人身边展开了一个通道，把这些东西全都送到他们面前。
可比起在下水道里见到的那些被魔种侵蚀的家伙，眼前的这些怪物又差了一些级别。
不死人信步来到变成一抔灰烬的怪物旁边，伸手从地上抓了一把灰烬起来，随手揉了揉。
“好像...并非，血肉之躯。”
按照道理来说，倘若真是被深渊影响的血肉，初火会将其存在的所有能量尽数掠夺，也就不会还留下灰烬这种东西，只会变成一缕缕的烟雾，最后融化在天地之间。
正如之前被黑蛇侵蚀的塔露拉，不死人杀死他的时候，就没有留下什么痕迹。
“也没有声音，而且受侵蚀的痕迹非常明显，不像是被侵蚀的生命。更像是人造出来的...物体？用物体来形容，会更恰当一些。”
翁斯坦看的真切，他全程只出手了一次，比起两人来说看的都要清楚。
“这些不是，重点。”
在确定了身边没有其他气息之后，不死人身上的火焰渐渐消散。
而在年眼中，为她带来痛苦，唤醒本能的火焰消失的时候，她也松了一口气。
不死人摇了摇被自己抓在手里的葫芦，他看向旁边的年，开口问道。
“你刚刚，说这是...”
“是大姐的葫芦。”
年很确认自己没有看错。
“就是我和夕说的那个。”
于是，三人陷入了沉默之中。
怪事。
三人刚刚从夕这里出去，就会在城区里遇袭，而且地点还刚好是这条通往大道的偏僻小路？
能够在三人眼皮子下面放这种东西，还能够不被三人发现地追踪他们的位置？
这种能力已经不是普通人或感染者可以做到的事情了。
年也没有藏私，她立刻意识到了这件事的严重性。
“大姐和我们一样，也需要定时清理身体里的魔种。不过她比我们都强，不应该把酒葫芦放在这个位置。”
虽然她游乐人间，性子跳脱，但遇到正事的时候，还是能够分得清主次。
“大姐的酒葫芦向来是不离身的，嗜酒如命，不可能轻易把这东西当成一个触发陷阱的装置摆在这里。当然...也不能排除就是她的可能性。毕竟留下的东西，也就只有这个酒葫芦了。”
对于大姐，年没有半点偏袒，到了这个时候，十二个神兽碎片之中，谁都有可能是那个幕后黑手。
不死人也觉得很奇怪。
如果说是什么难缠的敌人那就算了。但偏偏又是这么弱小的怪物，还留下了痕迹这么明显的东西。
非要说是这个酒葫芦的主人做的，线索确实是很明显。但有些过于牵强，令人很容易起疑心。
正常故事里，这就是一种非要把罪名安插在某个人身上的愚蠢做法。
可即便如此，酒葫芦在这里，三人就不得不去考虑这位大姐被深渊侵蚀的可能性。
现在看来，年一个人去找大姐的行为，或许会有些危险了。
翁斯坦却在这个时候突然反应过来。
“不好，如果我们的行程被把握的话...你的那个罗德岛朋友？！”
不死人也想起来灰犬了。
他的实力或许在普通人中能算得上是上等。但在失去了趁手武器的现在，在年与夕这种等级的神明面前，完全不够看。
“走，回去！”
三人不再收敛自己的步伐，而是迅速朝着他们出来的那个夜总会跑过去。
等到三人回到夜总会的时候。果不其然，这里已经不剩下任何人了。
诡异的是，这里并没有任何打斗与反抗的痕迹。但桌子上留下的酒杯与还没有盖上酒盖子的酒瓶，都留下了一个讯息。
他们走的很匆忙，而且还没有给年和不死人留下任何信息。
年遇到这个情况，也开始皱眉头，她不能理解。
“感觉...像是被什么人带走了。”
翁斯坦来到酒瓶子旁边，拿起来看了一眼。
“这不是我们刚刚喝的那一瓶。”
“司岁台？你的，兄弟姐妹？”
不死人回过头去看向年，他问道。
“你好像，认识孙哥。”
早些时间和年在这里碰面的时候，不死人清楚地记得，孙哥在离场之前，对年非常的尊敬，他好像知道年的身份。
“我去找灰犬，就是小孙给我的消息，告诉我想找罗德岛的人，就去那里。”
年也点点头，直言不讳。
“小孙和我的关系不错，以前我救过他一次，后来就经常帮我做事。”
“这个孙，能相信？”
“能...应该能。”
到现在，年也有些不能确定自己身边的人到底是什么情况了。
先是大姐的酒葫芦，又是灰犬和孙哥消失。
到现在为止，他们甚至都不能确定是大姐带走了他们，还是司岁台动的手。
完全没有头绪。
本来开开心心地从夕那里出来，知道了好多以前的事情，又有线索指向年的大姐。
现在一切都乱了，就连年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找到大姐。
甚至她有点慌。不死人就在尚蜀的情况下，她要是真的找到了大姐，而大姐还真如他们其中的一种推测一样，和深渊扯上了关系，不知道...
正当三人又快要陷入沉默的时候，夜总会的大门被一下推开。
“这家火锅味道还行啊，就是越吃越辣，有点顶不住。怕是晚点回去就得开始喷射了。”
这声音，不死人可太熟悉了。这种有点犯贱还有点猥琐的语气，一听就是灰犬。
只见他嘴里叼着一根牙签，左手右手还拎着打包的食物，眯着眼睛满脸舒适地走进来。
后面跟着的孙哥倒是有些拘谨，一点没有之前和灰犬说话的样子，只是附和灰犬说道。
“还行吧，我吃着感觉还不错...上仙呢？”
“酒足饭饱，挺好。”
跟在孙哥后面的，却不是吴二姐，而是另一个不死人和翁斯坦从没见过的人物。
只见她一身白色长袍，内衬里挂着的是由几十片竹简展开的书卷。
长袍内的改制短款古风衣，与方便行动的超短热裤倒是给她添上了几分现代化的味道。
她的穿衣风格倒是和年有些类似，看起来都是热衷于生活的那一类。
至于满头的青蓝色的长发，则是被似是头冠的事物束在头顶，余下的发丝在身后披散。
从大袖里延伸而出的黑色护手勾着一个用黑色系带挂着的大酒葫芦。
这葫芦竟然和不死人手中的葫芦一模一样。
不用其他人的介绍，不死人和翁斯坦看到那个酒葫芦的瞬间，立刻就知道了这位的身份。
可是，这位怎么又找上了灰犬，还和孙哥一副熟悉的模样？
看他们的样子，好像是刚刚出去吃了个饭？
“哟，你们回来啦？看看这位是谁？”
灰犬抬眼，就看到了三个愣在原地的身影，他脸上顿时犹如炸开的烟花一样灿烂，一脸高兴地把手中的打包饭食放下，来到不死人面前，回身指向那位还站在门口的仙人。
“...”
不死人瞥了一眼灰犬。
这家伙，怎么哪儿都有他？
先是下水道的魔种，然后又是年找上了他，现在又碰到了这位年的大姐。
该说是运气好，还是不好？
年一时间竟然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上一秒他们还在谈论大姐有没有被深渊腐化的可能，下一秒大姐就和孙哥灰犬一齐走进来，就差勾肩搭背再来一句。
喝！继续喝！
年眨了眨眼睛，她张开口，却不知道问些什么。
反倒是站在门口的那位被称作仙人的女性。在看到不死人三人之后，挑了挑眉毛。
完全不意外地从门口走下来，接近他们。
“等你们等得久了，肚子也饿。出去吃了个饭。”
就像是老友相会一样，令看着不死人，一点年和夕有的害怕反应都没有。
“看你们你的样子，看到我很意外？”
“这个，是你的。”
不死人把手中的酒葫芦扔给她。
她伸手在空中勾住系绳，又在手中把玩了两下，随后嗤笑一声。
“也是个心灵手巧的人，只是这手段实在是有些肮脏下流。”
随即，她微微一握，就将这酒葫芦捏碎。
不死人就这样看着她。
他感受不到有什么熟悉的味道，捏碎的酒葫芦里，残留的深渊气息，也被眼前这个女人随手化解，看得出来。对于清理深渊这种事情，她已经很熟悉了。
要说她被深渊侵蚀，不死人只觉得这种几乎不存在可能，一点味道都没有，太干净了。
“重新认识一下，令。”
蓝紫色交融的眼眸看向面前的不死人，那眼中竟有一丝怀念，她再说道。
“你应该不记得我了吧？灰烬大人。”
？
听到这个称呼，不死人竟然有些恍惚。
这语气，实在是太相似了。
他开口问道。
“你见过她？”
“你要说我有没有见过，那我是有见过的。”
令点头，又摇头。
“可话又说回来，如果梦里的相遇也算认识的话，那太多人都算是我的熟识了，还包括你。”
不死人着实是对令的话摸不着头脑，怎么一个二个都感觉和自己是老相识了？
夕也是，年也是，明明自己确实没见过她们。
只见令从柜台随便摸了一个干净的酒杯，将自己拿着的酒葫芦拔开塞子，倒了满满一杯酒到杯子里，然后递给不死人。
“上次见面，你没喝我的酒，差点还把酒桌给掀了，这次见面，我再请你喝一杯。”
不死人接过酒杯，但没有要喝酒的意思。
他看着令，说道。
“你先说...”
“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她了。”
不死人话还没说完，令就开口。
“从我醒来到如今，我也不记得过了多久的时日。但我只知道，那已经是很久之前的时光了。我和她在梦中相见的时候，年和夕这俩娃子都还在睡着。”
然后，令看着不死人，她嘴角勾起一个弧度。
“喝啊，怎么不喝？我讲故事，你喝酒，不行吗？”
不死人犹豫片刻，还是将头盔取下来，放到桌子上，然后将手中的酒水一饮而尽。
没有味道。
不死人正这样想着，却从喉咙里猛地生出了一道极为熟悉的感受。就像是有小针轻轻地扎着，但又没有那么痛苦。
醇香与辛辣同时刺激着不死人的鼻腔，他不自觉地睁大了眼睛。
这感觉，熟悉到能够让他回想起在那场旅途中所举起的酒杯。
以及那些庆祝胜利的美妙时光。
“这是？！”
“是她教我的办法。”
只见令好像是炫耀一样甩着手中的酒葫芦，一脸得意地看着不死人。
“好喝吗？我严格按照流程来的，应该没问题吧？”
...
那场酣梦之中，令头一次见到了那双仿佛闪烁着希望的眼眸。
只听得坐在令面前的那个人开口，她用温柔恬静的语气说道。
“活尸化会抑制身体感官，但作为以灵魂作为驱动的身体，只要想办法触动部分灵魂的反应，也能对身体产生相应的反馈。”
令像是一个乖孩子一样坐在篝火旁，眼前是从那金发女性的记忆中演变出来的温暖火焰。
“他的一位友人将这个办法记在了纸上，防止变成不死人的自己忘记。后来，挣脱了枷锁的我在游历途中找到。那位友人酿造的材料里，就有能够勾动不死人灵魂的流体。作为碎片的你，应该也能得到办法。”
她优雅地坐在台阶上，金色的发丝在篝火的照耀下好像闪着光芒。
“我把这个法子也教给你。如果有一天，你真的遇见他了，不妨请他喝上一杯这样的酒？说不定你们还挺合得来呢。”
只是，话语间有着说不出的落寞。
“只可惜，我没有机会为他亲手捧上这杯了。”

291.她做了什么?
对于令来说，不死人口中的她，她是非常熟悉的。
早年，令刚刚从混沌中凝聚形体与意识，苏醒的时候，她便在无意识之中，使用自己所继承的能力。
时间与空间对她来说，脆弱不堪，往往一场睡梦就跨越了百年与千年，与历史上那些无数令人惋惜与可怜的人物有机会促膝长谈。
那时候，她便在一次酣睡之中，与那位女性在篝火之中有了短暂的交流。
令的出现，对于那位来说，似乎并不意外。她好像早就知晓，会有这样的一天。
对于令口中的恶魔，将她打散的那个大坏蛋，恬静温柔的女性只是脸上带着笑容，轻声安抚着令不安的内心。
令对不死人的恐惧，在那个时候被消解地差不多。
后来，好几次的机会，都让令在无意识之中，与那位女性再度相会。
她说自己没有名字，她的职责，就是她的英雄称呼她的方式。
是将自己的存在与那火焰相系，维系火焰燃烧的人。因此叫做系火女，不少人也称呼她们这种存在为防止火焰熄灭的女性，即防火女。
而那位熄灭了世界之初的火焰，将一切腐朽的锁链尽数斩断，望向黑暗未来的英雄。在熄灭了火焰之后，也将系火女与火焰的关联斩断，从此不再受困于职责，得以离开传火祭祀场。
但她并没有选择离开，而是在初始火炉之外，静静等待那火焰熄灭。在火之世代的终末到来之时，将初始火炉的大门关上，以维持失去灵魂的英雄肉身不朽。
正如系火女在那无尽的黑暗中所看到的一样。
跨越时间长河，在遥远的未来，会有一从火焰燃起，那就是王者们所传承的火焰。
而火焰的选择，其实系火女早就看清了，这个问题的答案，没有任何悬念。
从很久以前开始，许多线索都指向了这位，横跨了整个传火之旅，开启与终结了传火的英雄。
他或许不是处在每一个力量体系顶点的人，他不是开创了时代的乌薪王葛温，也不是创造混沌生命的老魔女。
但他走过了罗德兰的每一寸土地，用双脚丈量时代的苦痛与温馨。
他所做的，是将那个时间段里所有力量合而为一，让分散的火焰得以回归。
如果非要从这些人中选出一个人，非他莫属。
但系火女会选择陪着他到最后一刻，也不只是因为所谓的天命者。
他是许多人口中的屠夫，是众神畏惧的猎杀者。可对于他身边的人来说，他就是最简单，最纯粹的朋友。
而对于系火女来说，他则是一位在自己的见证下完成伟业的英雄，是她的英雄。
即便是绘世者也要遵守古老箴言所立下的约定。
当不死人直面初火之时，他到底想了些什么？
系火女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偷偷看着灰烬大人，坐在初火面前思考的时候，她终于确定了自己眼中的黑暗，到底是怎样的未来。
一个人要走过多远的路，才能在世界大权都握于人手之时，冷漠地将其置弃身旁？
系火女只看到了一个离群的疲惫灵魂，想要在篝火旁小憩片刻的旅者。
仅此而已。
而对于令来说，这无疑是刷新了她对不死人的认知。
令所继承的记忆，与年，与夕都不相同。
她记住的，是部分古老战场上的时光。
也正是如此，在同样继承了部分战场记忆的大哥劝说之后，令才会选择前往边境。
在那无尽战场上征战的这些年。
令越是与妖魔进行战斗，就越是发觉这些家伙的厉害之处。
生命与理性在这里被扭曲，纯粹的欲望被无限放大。
直面深渊者，必将受到来自深渊的诱惑。
而那个沉默寡言的男人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才能即使是面对深渊，也能稳定自己的内心？
这些疑惑与不解，在令的内心逐渐酿成了好奇，指引着她主动与不死人接触。
或许，在不死人刚刚抵达大炎的时候，那场无意识的梦境，正是令心底渴望的体现。
不死人看着手中的酒杯，他的目光不自觉地有些呆滞。
一时间，他脑子里竟是数个身影不断闪过。
最后定格为了一座篝火，篝火旁坐着的，是一个圆润的身影，以及他手中举起的杯。
沉默片刻之后，不死人把酒杯递给令，说道。
“还有吗。”
令愣了一下，随后笑着接过酒杯。
“管够！”
...
倒不是说酗酒什么的，不死人对酒水的需求，从来都不是为了麻醉自己。
喝酒对他来说，只是一种庆祝胜利，与缅怀过去的方式。
在罗德岛的时候，Ace和煌请他喝酒，也是只有在大战之后，才会和大家小酌两杯。
那个时候，普通的酒水依然没法让他品尝到任何味道。
只有在摄入了足量的应急理智顶液之后，才能在一到两天的时间里，恢复正常人应有的感官。
但身体的反应，终究不会勾起不死人的回忆与情绪。
令酒葫芦里面的酒，让不死人久违地品尝到了熟悉的味道。
听着她说起与系火女的关系和从她那里听到的故事，不死人不由得眯起了眼睛。
“我和她见面的次数不多，但每一次都是在一个像是大型场馆一样的地方相会。”
令一边回忆起那时的场景，一边说道。
“有五个王座，四通八达的通道。但除了那一从篝火之外，就再也没有其他光源。”
传火祭祀场。
不死人很确定令口中的场地是什么地方，那熟悉的描述，就是不死人熄灭火焰的旅途中，温馨的家。
“还有，其他人吗。”
不死人想到了停留在传火祭祀场的那些朋友与老师，他问道。
令摇了摇头。
“系火女和我说，以前还有一些朋友也在这里。但那个时候，已经全都离开了。”
“她有说，去了哪儿？”
“没有，我没问。”
不死人点点头，又把酒杯凑到嘴唇旁边，轻轻喝了一口。
按照令锁描述的场景。那个时候应该已经是火焰熄灭之后的时间了。
几位老师，还有铁匠安德烈，在火焰熄灭之后的时间里，大概是去完成自己未竟之事。
只有系火女留在传火祭祀场。
“那你知道...”
“别问我，我不知道。我和她见面的次数不多，也就聊聊天，说说话。而且我连现在都没搞明白，我是怎么在梦境中见到她的。”
令打断了不死人的询问，不用想都能知道不死人想要问什么，无非就是系火女去了哪儿。
但令还真不知道。
根据系火女的描述，她所在的地方，和令记忆中的所有地点都不吻合。
在令苏醒的时间里，她也有花过时间去寻找那所谓的罗德兰，诸王之地。
但不论如何找寻，都不能寻到有关罗德兰的只言片语。就好像是一场虚假的梦境，只存在与令的记忆之中。
可令确信，那位娴静优雅的女性绝不是虚假，她所诉说的故事，那些话语。都在令的记忆中完全指向了不死人。
“罗德兰，是时间，与空间，扭曲之地。尤其是，初火衰微，或是熄灭，的时间里。”
不死人倒是很好理解，他说道。
“或许，你只是，凑巧，跨越了，时间。回到了，那个时候。”
说起初火，令还是很好奇的。
不死人留下的部分力量，就能一直镇压万魔窟。直到今天都没有任何妖魔敢逾越雷池一步。
这火焰似乎并不是单纯的火，至今令都无法弄清所谓的初火到底是什么。
若是不死人与系火女口中的初火强盛，那又是一副怎样的场景？
翁斯坦心中略有猜测，他看向不死人，说道。
“我在画中世界沉睡之前，是见过她的。或许你能在画中世界，找到答案。”
不死人摇摇头。
“画中世界，在喀兰。我去的时候，已经被，深渊侵蚀。如果是她...”
事到如今，不死人也不完全明白系火女有着怎样的能力。
自己与她相见之时，尚在王座上维持初火的一位薪王，鲁道斯曾对不死人说过。
莫要小看防火女，她只不过是与这些薪王一道，都被传火大业所束缚。
而对于不死人来说，系火女就是自己在旅途中，将那些无主的灵魂转化为力量的中间人。
或许她也有着什么能够依托初火的力量？不死人不得而知。
但要说系火女会放任深渊对那画中世界的所作所为，不死人是绝不相信的。
自己一把火将腐朽的画中世界烧毁的时候，画中世界与喀兰的融合程度已经达到了顶点。
余下的部分空间也遭受着深渊的侵蚀，大小与原来相比天差地别。
翁斯坦明白了不死人的意思，他随即闭口不言。
令只是与系火女相识，可她也不知道系火女在火焰熄灭之后到底去了那儿。
不死人心中略有烦躁，他一口饮下杯中的酒液，将杯子拍在桌上。
线索又断了，想要找个人，还这么麻烦。
如果是其他的事，不死人绝不会有这般的情绪波动。
但系火女是如今所有问题的中心与链接点。
罗德岛的博士似乎也见过系火女，他与初火好似也有联系。
而令也曾在梦境中与系火女相会。
这些关联，绝不是巧合。
令说了，系火女告诉令，那黑暗之中燃起的火焰，就是不死人身上的火焰。
这说明系火女早就知道不死人会在未来回归。
系火女在火焰熄灭之后，一定做了些什么准备。
“唉。”
不死人罕见地叹了一口气，倒也不是觉得难受，只是身在迷雾之中不得见着真相，着实是不爽。
醒了这么久，感觉自己抓住了好多东西，还是两眼一抹黑。
不过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在时光的伟力面前，没有任何事物仍能保持最初的模样。
三人聊着，旁边的年听了半天也没听明白他们在说些什么。
她开口说道。
“现在也不是谈论这些时候，眼下的问题是这些深渊到底是从哪儿来的。”
“大姐，你说我们拿来的葫芦，是伪造的。又有谁能伪造这种东西？”
年心中还记挂着那突然在尚蜀出现的魔种。
这个关键时刻又有司岁台插手，现在的情况有些复杂。
“你问我？我问谁啊。能做古玩的人多了。唯一知道的线索，就是能做出我葫芦的，绝对认识我，甚至还对我的葫芦有印象。”
年点点头，她认同令的观点。
“也就是说，范围又缩小了？还真就在与我们接触的这些人之中。”
令不可置否地耸了一下肩膀。然后把酒葫芦收起，一屁股坐到高脚椅上，一边晃悠一边说道。
“如今苏醒的，除了你我和夕妹子之外。大哥二哥杳无音讯，老三老四也还睡着。剩下的几个兄弟姊妹都好久没联系了。”
“想要确认到底是谁做的，着实是有点困难。但是，为什么一定要把目光看向我们自己呢？”
令似乎已经掌握了一些信息，她接着说。
“如今的大炎危机四伏，外部的危机倒是还好，但内部的影响着实是不容小觑。”
“老皇帝快要撑不住了，他想在自己走之前，把接下来的路给铺好。这样一来，不管是谁坐上那个王位，都不至于两眼一黑。”
“但现在是什么情况你们也知道了。南征在即，北伐在后。这一环扣一环的关键点上，老皇帝要是真薨了。谁来接手这个担子？”
“乌萨斯那边没半点消息，唯一传出来的，还是那所谓的整合运动把乌萨斯内部搅地一团糟。真要保证大炎内部的安稳，还得看看到底是哪些人，心怀鬼胎。”
令在这个时候，把一封密信拿出来，交给年。
年接过来看了一眼，她顿时皱起了眉头。
“李将军向皇帝告别，他准备以身饲火了？”
“嗯。”
令点点头，她曾在随军打过仗，军队里有些消息渠道不足为奇。
“李将军向皇帝请辞，又举荐自己的独子作为接班人，一家子都是好汉。但恰逢军队与宫中的更新换代，怕是真有人坐不住，想往这王座上动一动手脚。”
“所谓的司岁台，不过是被抛出来的诱饵，等你们真正见过司岁台的人就知道了。就是一群愣头青，是历代皇帝对那些脑瘫文官的安抚措施。”
令心中已有答案，他看向不死人，开口说道。
“灰烬大人，你知道，特雷西斯么？”
不死人抬起头颅。
他刚从系火女那边将思绪收回来，就听到了这个熟悉的名字。
“特雷西斯...”
不死人点点头。
“知道的。”

292.潜入大炎
卡兹戴尔，摄政王治下主城，王军侧部，雇佣兵军营。
壮年的佣兵将系在腰间的长剑取下，靠着桌子放下。
距离他整合运动计划失利，他回到卡兹戴尔，已经过去了快一个月的时间。
这一个月里，赫德雷每天要做的，无非就是整合佣兵们的情况，随时准备好下一次出动。
赫德雷心里很清楚，这位卡兹戴尔如今的王，并不是什么好鸟。
但他确确实实是那一场战争之后活下来的胜者。胜者，就能拥有一切。
赫德雷不是一个习惯被人控制的佣兵，在几年前的战场上，他曾是一支独立佣兵团的几位领头人之一，每一个萨卡兹佣兵都有着叛逆的血。
他们聚合起来的原因，无非是为了更好地活下去，随时可以在背后向自己所谓的同伴捅上一刀。
如今身处王者的屋檐之下，佣兵们也只能暂时收起自己的脾性，向坐在王座上的那位王卑躬屈膝。
没人想死，就连一向桀骜的赫德雷也一样。
可即便是这样的他们，也有着自己的坚持。
作为如今的摄政王任命的几位佣兵管理者之一，赫德雷自然是能够看到更多。
王的几次命令，都与干涉别国内政有关。虽然话语中说着的是为了感染者的明天，但赫德雷这样的感染者佣兵，并不认同。
混乱，只会招致更大的混乱。更何况赫德雷本身就不觉得自己是一位正派人士，早年杀过的人，砍过的脑袋或许都能堆满一个房间。
但就连他都觉得这位王的想法与做法实在是令人无法称之为正道。
如果另一位大人尚在...
赫德雷坐在这临时的破败老屋中，他把昨天烧的一壶水拿起来，给自己倒了一杯，一口喝完。
与自己的另一位同伴不同，赫德雷从在心里认同自己会归顺与谁，或是为谁而战。
他是一个传统的萨卡兹佣兵，萨卡兹佣兵要做的，就是为了自己好好活下去。
可就算如此，他也无法忽略那位王的理念，她对全感染者的态度。
与如今的这位摄政王一对比，更是显出了两者之间的差距。
赫德雷是特雷西斯的手下，他向特雷西斯宣誓效忠，成为了他的刀剑。
但刀剑亦会反噬主人，特别是当主人不在乎手中刀剑的时候，就更要想想自己的退路。
此时，赫德雷的房门被轻声敲响。如果是在街道上，就连邻居都没法听到的响动。
微小的响声在寂静的房间内清晰可闻。
赫德雷拿起了桌子旁靠着的长剑，他从坐着的椅子站起来，缓步来到房门旁边。
听得房门又低声响动了两次，随后再是三秒的沉默之后，又被连续敲响四次。
赫德雷握住门把手，拉开房门露出了一条门缝往外看去。
“是我。”
只见，门外的人披着一袭黑色披风，遮盖住了他原本的身形。
但声音与语气，让赫德雷立刻认出了她。
“伊内丝。”
于是，赫德雷将门缝放大，让这黑影从昏暗的街道中走进房门内。
赫德雷又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去，看了一眼街道。确定没人再看着他们，赫德雷自己也没察觉到目光之后，才把门关上。
刚刚关上房门回过头，赫德雷就看到女人掀起了在她脑袋上匍匐着的兜帽。
“你怎么进来的？”
赫德雷许久不见这位朋友，他语气中波澜不惊，但神情上却能见到些微的惊喜。
伊内丝进门之后立刻将赫德雷房间里的灯光熄灭，然后才松了一口气，她低声问道。
“有水么？”
“有，你等等。”
赫德雷去橱柜那边，找出了另一个灰尘满满的杯子，随便找了一块还算干净的布帛擦了擦，就用水壶给她倒了一杯凉开水。
伊内丝喝了这一杯水之后，她才缓过一口气，闭上双眼感受着喉咙的滋润，然后慢慢睁开眼。
“王城戒严，外部巡逻这么多，你是混在换防里进来的？”
赫德雷顺势检查了一下窗户和窗帘，然后转过身来继续问道。
伊内丝摇摇头，她说道。
“W给了我城防图，找了一个缺口溜进来的，应该没人跟着我。”
“行，安全就好。”
赫德雷也不是单纯确认伊内丝的路线，而是要通过她的路线来确定会不会波及自身。
这不是自私，他也没有出卖同伴的打算。
伊内丝心里清楚，自己现在来找赫德雷，也是一种把赫德雷拉下水的行为。
如果被发现，赫德雷就必须把她交出去。
因为，赫德雷算是他们三人的行动中最不安全的中间站。
“W怎么跟你说的，她不是出去执行任务了么？”
赫德雷在刚回到卡兹戴尔的那几天，还见过W。
当时，W在赦罪师的引路之下，一路前往王城觐见摄政王。
两人视线交错之下，只是用眼神打了个招呼，随后赫德雷就再也没有和W会面的机会。
直到前几周，赫德雷在自己房门口的地毯下面踩到了不合常理的凸起，这才发现地毯下面藏着一封信。
是W留下的。
在觐见了摄政王之后，特雷西斯并没有为难W。相反，他似乎还十分体谅W的失败，认为她能全身而退就已经非常不容易。
这和W的预料差不多，毕竟她是唯一一个身上有不死人造成的伤口，还能够活下来的人。在这一点上，特雷西斯不可能直接把这么好用的工具摔碎。
但，特雷西斯紧接着又立刻将W派出去执行任务。
W没有直说自己的任务目标，只说过段时间会让一个朋友来找赫德雷。
W在王城停留的时间不长，如今的卡兹戴尔和摄政王的动静没有足够的时间去打探到消息，她需要更多关于王城的情报。
果不其然，在一段时间之后，原本就是三人组，现在在罗德岛任职，以伪装自己身份的伊内丝，来到了卡兹戴尔，找到赫德雷。
“W路过了罗德岛，给我留下了记号，让我出去和她聊聊。”
伊内丝说道。
“她给了我一张王城的城防图，告诉我你现在的位置。然后就离开了罗德岛，她说她要去大炎。”
“大炎？”
赫德雷听到了这个国家的名字，立刻皱起了眉头。
“据我所知，摄政...特雷西斯近期没有针对大炎的打算，他的手还在维多利亚那边放着。然后就是在对卡西米尔动手做准备。”
还有一句话赫德雷没有说出来。
大炎是整个泰拉大陆上最为神秘的国度，特雷西斯不可能在什么准备都不做的情况，直接想办法在大炎境内搞事。一旦事迹败露，大炎的怒火，可丝毫不亚于乌萨斯。
伊内丝却摇摇头，她说道。
“乌萨斯对切尔诺伯格一事持保守态度。甚至非常干脆地放弃了切尔诺伯格的防守。事后也只是简单谴责一下，然后转头就开始镇压内部的感染者。如今乌萨斯没有精力来管特雷西斯，大炎也是一样。”
“W告诉我，大炎内乱在即，她奉命前往大炎，就是要在大炎里面加一把火。这把火不需要真正烧起来，只要留下种子，到了适当的时间，就会自己爆发出来。这也是特雷西斯给她的任务。”
伊内丝又说道。
“还有，特雷西斯在大炎内部也有一些人，似乎是用什么特殊手段发展出来的...信徒？总而言之，这些人已经背弃了大炎本身的先祖信仰。如果大炎能够因此一蹶不振。就算是需要几年来恢复，也是给了特雷西斯施行他计划的保障。”
大炎，并不简单。特雷西斯的发言人不止一次在会议场合表达对大炎的担忧。
特雷西斯的目的，目前看来是要效仿古老的卡兹戴尔君王，横扫泰拉，整合一切力量。
但赫德雷看不到特雷西斯的底气，他不明白特雷西斯为什么有自信去做这种事。
不说多的，就说乌萨斯和大炎，这两个庞然大物，就不可能坐视卡兹戴尔向外扩张。
要知道，卡兹戴尔就在乌萨斯和大炎的中间偏南的位置。
但正如特雷西斯所想，即便整合运动没有真正成事。
但乌萨斯在经历了整合运动的风波之后，的确没有像以前一样展现出自己的强硬姿态。
赫德雷更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乌萨斯会罕见地没有动怒。
如今，特雷西斯又把目光瞄向了大炎。
W所要执行的任务，或许又要让大炎只能将眼眸专注到自己的内部？
这样一来，两个庞然大物被困于自己的领土，卡兹戴尔就有足够的精力把视线瞄向西边。
难怪特雷西斯要赫德雷专注佣兵的管理与整合，这些骁勇善战的雇佣兵，或许不擅长正面大规模的国战。但在别人眼皮子低下打拉锯战，小规模作战，都是一等一的好手。
“其实...不止如此。”
伊内丝略有犹豫，但还是开口说道。
“还记得，我跟你说过，那个塔露拉的身体里，似乎有两个意识么？”
“我记得。”
赫德雷当然记得，当时伊内丝险些遇难，就是塔露拉动手，找人去截杀伊内丝。
“W在罗德岛正面进攻核心城的战役中，目睹了大部分。”
伊内丝说到。
“她说，她怀疑特雷西斯已经和一些不干净的东西，同流合污了，就像是塔露拉那样。”
“不干净的东西？”
赫德雷并不理解什么叫不干净的东西。
“神神鬼鬼的东西？什么鬼魂附身么？”
“不算...”
伊内丝不知道该怎么和赫德雷解释。
她原本也不相信，但她在罗德岛营救博士的战斗中，亲眼见到不死人贯穿天际的雷枪。也在罗德岛资料室的作战记录中，见到了Ace一行人，对那场狩猎塔露拉的作战中的描述。
那些被罗德岛的精英干员们称作妖魔，被不死人称作深渊的东西。对伊内丝的内心造成了极大的冲击。
她第一次相信，这个世界上或许真的存在类似于神明与鬼怪的东西。
“总而言之，特雷西斯要做的事情，绝对不是异想天开。”
伊内丝做出了总结。
“现在W需要你做的事情，就是随时注意洞察特雷西斯的手脚打算往哪儿伸。定时保持联系，不能再像以前那样自己干自己的事情，好几个月才通一次气了。”
伊内丝将一个设备从自己的身上摸出来，交给赫德雷。
“这是罗德岛制作的特殊通讯器，能够定时打开通讯频道，绕过你所处的通讯网络。以罗德岛作为中心基点，连通两端的特殊频道。”
“W有一个，我有一个，这个给你。每个周日晚上12点开始的五分钟，频道会打开，能够传输数量不大的文件和图片，也能稳定交流。”
赫德雷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三人的信息终究是存在信息差，现在情况更是不同于往日。
要是还按照以前的习惯来，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发现三人之中，少了那么一两个。
“我知道了。”
说着，赫德雷接过伊内丝递过来的小通讯器，好好收起来。
想了想，伊内丝又补充道。
“还有，我正式加入罗德岛了。”
“？”赫德雷脸上的意外一闪而过。
“你也信罗德岛的那一套了？”
“不。”
伊内丝摇摇头，她说道。
“罗德岛的理论或许是那位王的延伸。但他们在博士回归之前，绝对不能称得上是一个合格的后继者。”
“比起凯尔希那个老女人，我相信那位被称作恶灵的博士，相信W的判断，更相信一个人的实力。”
“谁？”
赫德雷更是意外，要说那位巴别塔的恶灵，赫德雷也会感到恐惧。
但要是说道实力什么的，伊内丝这性子也会被什么人的实力折服么？
伊内丝低声说道。
“战骑士，不死人。”
...
另一边，大炎，尚蜀。
秘密潜入大炎的难度，超出W以前遇到的任何一次潜入任务。
在大炎，一切的信息都会被收集处理，想要在大炎行走，W不得不将自己带来的部队化整为零。同时还要保证与当地的卡兹戴尔君王军联系。
但即便是摄政王治下的精英，要长期保持在大炎的活动，难度也是地狱级的。
听说到有一位这样的同僚能够在尚蜀做到两年的隐藏任务，还能够经常往回传递一些有关大炎官方的消息，W自然是认识到了对方的厉害之处。
但当W来到了预定的会面地点的时候，她不由地皱起了眉头。
已经超出了预定时间十分钟了，除了她之外，一个人影都没有。
而且，最令她感到费解的是。
为什么她们要在罗德岛的办事处门口会面？
盯着那一面破败的罗德岛办事处招牌，W眯起眼睛。握住藏在腰间小刀的手也不由得加深了一些力道。
罗德岛？
有点意思啊。

293.堕入黑暗面的王
还在距离罗德岛办事处好几百米远的地下夜总会里畅谈的不死人以及灰犬，自然是不知道这个时候会有人专门来造访罗德岛的办事处。
而且不死人还认识W。
他们还在讨论着有关令说出的那个名字，那个如今卡兹戴尔的君王。
不死人又一次听到了特雷西斯的名字，他的反应并不意外。
就像是那些故事书中反复描述的，许多悲惨的故事后面，都有同一个大魔王的影子。
不过，在不死人这里，特雷西斯根本就算不上大魔王。
顶多是一条连出现在不死人面前的勇气都没有的狗而已。
不死人很早就见过特雷西斯了。
从他在维多利亚沉睡之前的那一次觉醒开始，不死人就感受到了特雷西斯的气息。
当时，他应该是还记得许多以前的记忆。因此意地看向了不同的几个方向，也从那些地方感受到了属于自己的火焰。
但那时的他，没有足够的能力在解决维多利亚暴乱的同时去处理这些事。于是他就只是看了一眼藏在远处的特雷西斯。
而且当不死人的注意力转过去的时候，那边的气息立刻就慌乱起来，在片刻之后就消失了踪影。好似是不敢相信为什么会在这里见到不死人，随即落荒而逃的模样。
不死人对当时的情景仅有片刻回忆，他还能记得自己似乎是对维娜说过一句话。
那时的他认为维娜非常特别。但如今的不死人，如何回忆维娜，都没法从记忆中的维娜身上找到什么值得不死人特别注意的东西。
只是，伴随着不死人摄入的人性，焚烧的深渊越来越多，初火复苏之后，他的记忆力就越来越好了。
特雷西斯这个名字，也从不死人苏醒，一直听到现在。
“特雷西斯，我记得，是卡兹戴尔，摄政王？”
不死人说道。
“在，维多利亚，也有，他的影子。”
“我再来给你补充两句吧，特雷西斯的影响在全泰拉都有。不仅仅是什么卡兹戴尔，乌萨斯，维多利亚。”
令认为，不死人对特雷西斯的见解还不够完备明了，于是开始给不死人科普。
“在我继续说之前，我要问你一个问题。你了解几年前发生的卡兹戴尔的双王争权事件么？”
“双王，争权？”
不死人愣了一下，他有点印象，但又好像完全没有听说过。
毕竟每天和他接触的都是Ace，煌，以及凯尔希这些人。尽管他们对当初的那场战争都缄口不谈。但总还是会有一些信息被若有若无地透露出来。
比如银灰，比如魏彦吾。这些老早就开始关注国际局势的人，又怎么能不知道罗德岛的跟脚，正是建立在过往的巴别塔之上？
而巴别塔，正是双王的其中一位王者创建的组织。
“你是说，卡兹戴尔的，战争。以及那些，雇佣兵？”
不死人对这个还是有点了解的，全都归功于W和伊内丝。
救下了伊内丝之后，不死人在罗德岛也曾和伊内丝有所交流，正是为了了解整合运动，以及塔露拉的事情。
不过，伊内丝也不是知情人士，只能把一些相关的信息告诉不死人。
其中就包括了卡兹戴尔雇佣兵的由来，以及为什么卡兹戴尔会变成，这种模样。
“对，不过也不全对。”
令似乎对世界范围的局势了解都很多，尽管她只是呆在大炎这偏安一隅。
“我曾在梦中和很多人有过交流...啊。对了，顺便说一句，我继承的权能是诗，以及部分的空间与时间影响，这部分影响，在我手中具现化的能力，正是梦境。”
说着，令就探出手。
只见在令的手中，伴随着点点的金光，慢慢浮现出一柄灯杖。
在手杖的末端，一盏大炎样式的孤灯静默悬挂，向外散发出柔和的光芒，好似黑暗梦境中指路的明灯。
“我与那位系火女的相遇，正是源自于我的梦境。因此我也和很多泰拉人都有交集，在梦中与他们交流，或是变成了他们，感受他们的悲欢与离合。”
令把手中的灯杖交给不死人。
不死人掂量了一下，几乎没有什么重量。而不死人也能从其材质与性质上分别出来，这就是一种用强大力量具现化出来的物品，并非实物。
“卡兹戴尔的战乱由来已久，不只是前几年的双王割据时期。至少自我睁眼以来，卡兹戴尔就从未维持过长久的和平。”
“不像是卡西米尔，乌萨斯与大炎。卡兹戴尔人就像是一滩海边的沙子。或许能够建筑城堡，但只要有另一股声音一冲刷，就会重新变为一滩散沙。”
“其原因正是卡兹戴尔人仿佛生来就有的叛逆与反抗。当然，还有另一些原因。”
令一边说着，就从手中仿佛是全息投影一样，将一个类人形样式的身影展现在手中。
不死人看过去，那人头上生有仿佛恶魔一般的双角，其他特征反而是看不清了。
“你觉得，萨卡兹这个种族的特征是什么？”
不死人对萨卡兹的印象不多。但有印象的这些人，几乎都感染着源石病。
而且从罗德岛的记载中来看，萨卡兹病人，是最多的。
包括在卡西米尔与维多利亚这些地方，萨卡兹这个人种，正是作为感染者最多的群体出现。
“高概率，感染，源石病。”
不死人也就只有这一个印象了。而且这个印象还是在其他人的灌输之下形成的。
“对。所以这也就导致了一个问题。”
令点点头，继续说道。
“作为萨卡兹人几乎公认的故乡，卡兹戴尔没有能力在公民大范围感染源石病的情况下，建立起一个长久的国家。许多斗争也因此而生。”
令一边说着，将她手中的投影散去。
“不过，要追究为什么萨卡兹是最易感染矿石病的种族。这个问题就得放到很早之前去说了。”
“我心中只有猜测，没有确切的答案。但或许他们是最早接触深渊的种族，也有可能是受深渊影响最为深远的种族。”
令的这个结论，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反应，唯独除了灰犬。
灰犬是一个萨卡兹，他也参与过双王战争，感受过那种环境与氛围。
对于令之前的说辞，灰犬都没有出声。但听到令说起这个，灰犬就忍不住开口了。
“等等...上仙，你的意思是那些被大炎人称呼为魔种的东西，影响了萨卡兹？”
“嗯...如果只是那种东西的话，可不能称之为深渊。顶多只是连群体意识都没有接收到的离群碎片而已。”
令摇摇头，她解释道。
“我说的，不是现有的，而是出现在以往的，在历史有记录之前的。”
这样讲着，令转头看向不死人说道。
“先说回双王之争。除了特雷西斯之外，还有一位王者，也是继承了卡兹戴尔古老的王族血脉。她是一位女性，我所梦见的很多人，对她都有着极高的评价。”
“说，她是一位温柔的王，是一位能够让所有人都忍不住对她俯首称臣，却不只是卑贱地成为下人，而是与她同行的王。”
“但是，最后的输家却还是这位王。甚至，许多人持有的观点，还是她最为亲密的军师背叛了她，将刀剑刺入她的胸膛。”
令看向旁边的灰犬，她说道。
“你是罗德岛的人，你应该知道这一点。”
“是。”
灰犬也坦然点点头。
“当初，是有很多人都认为，是博士杀死了王。就连凯尔希医生也有过这样的想法，但我并不这么认为。”
不死人忍不住转过头去看了一眼灰犬。
难怪灰犬的身手不错，听他的言辞，应该也是参与了那场战争的罗德岛老员工。
“很好。”
令满意地点点头，她继续说道。
“看样子，你也是从巴别塔时期残存下来的余部，才不会怀疑那位博士。”
“博士在整个泰拉都名声显赫，或许这个名声不太好听，但没人会质疑他的能力。他对战场的精准把握与堪称恶灵一般的恐怖决断能力。”
“这样的人，没有必要在那位王的身边潜藏这么久，甚至还是在他早已取得为王信任的时候也没有动手。偏偏要等到巴别塔气势一涨再涨，然后才出其不意地杀死那位王？我不这么想，那也太傻了。”
“你已经见过了罗德岛的这些人，自然是对他们有着自己的评价。”
令重新看向不死人。
“你认为，罗德岛现有的人手，能力如何？”
“...”
不死人想了想，开口说道。
“实话说，很弱。”
“但作为一个凡人来说呢？”
令补充了一句。
“把目光下降到普通人的程度，而不是我们这种，老东西。”
“不错。”
不死人直言不讳地说道。
“战力，斗志，理念，都是，上佳。”
“嗯，你的评价很高。那我要再补充一句，在罗德岛还不是罗德岛，是巴别塔的时候，他们的人手更多。在战术上拥有那位博士，在人心上拥有那位王，在实力上也有凯尔希等一众精英人才。军队上，也是一呼百应，许多人愿意跟随他们。”
令挑了一下眉毛。
“但他们还是输了，不仅是在战局上和特雷西斯平分秋色。甚至说，都没能见到如今的摄政王。”
这一点，也是许多人都弄不明白的原因。
特雷西斯所有的，不过是旧王朝的残羹剩饭，以及充满了卡兹戴尔地方宗教性质的赦罪师团体。
没有名将，也没有什么有力的盟友。更没有卡兹戴尔的绝大感染者支持。
在许多人心里，他是一位实打实的暴君。
这样的人，是如何赢下国战的？甚至还能让对方的君王身死，巴别塔崩塌？
这实在是有点天命的意味了。但明明的他的对手比他看起来更像是天命。
“有关那位温柔的王为何身死，这一点我确实是不了解。但为何这样的特雷西斯能有底气和看起来高人云集的巴别塔阵营打得有来有回呢？”
令说着，她的神情逐渐严肃起来。
“那就要问问，特雷西斯在自己的老家到底找到了什么。”
不死人也不自觉地坐直了身体，下意识开口回答。
“深渊碎片。”
“至少是能够连通深渊的部分通道，就和大炎镇压的，乌萨斯北拒的东西一样。”
令说。
“而且，或许特雷西斯自己也早就深陷深渊的诱惑，无法自拔了。”
关于令的这个推论，不死人是再相信不过了。
这个原因，还要算到塔露拉身上，准确来说，是附身塔露拉的黑蛇。
在切尔诺伯格核心城，不死人讨伐塔露拉的时候。
黑蛇在败亡之前，曾向天大喊过特雷西斯的名字，并说他们两个之间有着约定。
随后，特雷西斯沉不住气，出手想要救走黑蛇。
只是塔露拉的临时反扑超出了他们的预料，特雷西斯临时打开的通道不仅没有救下黑蛇。
还让不死人在斩杀黑蛇之后，顺着通道，实打实地砸了一发雷枪出去，然后才灰溜溜地跑掉。
特雷西斯，绝对是站在深渊那一方的存在，毋庸置疑。
“特雷西斯在拿下卡兹戴尔之后，立刻着手对其他国家发起暗地里的渗透。”
令打了个比方。
“维多利亚，这个如今都还没有君王的国家，正是特雷西斯第一个下手的对象。而这一次整合运动事件的背后，也有着他的身影。那我要实实在在地告诉你，特雷西斯的手已经伸到大炎里面来了。”
令的语气更加严肃。
“而且，他的目的，才不是简简单单地颠覆国家。而是看上了这些国家最重要的东西。”
不死人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万魔窟？”
“对。”
青蓝色的发丝伴随着令的点头一同摇摆。
“被深渊侵蚀者，其所作所为，定然是为了更大的混乱。而如今的魔种事件，只是一个引子而已。南征军迟迟没有召集完成，玉门关也没有北上，正是因为万魔窟不安稳，这些事宜都被暂时搁置。”
“那你再想想，我提醒夕，司岁台的人出现在尚蜀。偏偏是在这个时候，时局不稳，大势动荡。司岁台的人，到底是想要干嘛？”
年撇了撇嘴。
她虽然看起来喜欢胡来，但她可不傻。
“无非就是皇帝不信任我们，整乌萨斯那一套呗，把外部矛盾转向我们，让民众把视线也转过来。要不然就是司岁台里面出了内鬼，是特雷西斯渗透进来的人...”
令瞥了一眼年，伸手抬起手杖在年的脑袋上敲了一下。
“少看点奇奇怪怪的电影！不是什么事情都能用内鬼来解释的。”
年缩了一下头，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她才像一个妹妹。
令叹了一口气，说道。
“我之前说了，皇帝自知他已经不剩多少时间。自然要在这之前做好准备。”
“由于过去的我们...也就是他们口中的岁，确实有着一些恶迹。再加上万魔窟动荡，老皇帝肯定会把这件事往我们身上扯一扯。”
“但他可不是要把矛盾转过来。严格来说，这是老皇帝的一场试探，邀请我们演的一场戏。”
“司岁台来找我们的麻烦，既能通过反应，看看我们到底有没有人转入黑暗。同时给年轻一代的司岁台积累一些和我们接触的经验。”
“还能给那些藏在大炎的老鼠屎们一种他们还安全的错觉。看看他们是什么反应，能不能再露出马脚。”
“就连我们都没有资格坐上那个王座。为什么开国皇帝一脉能一直继承王位，千秋万代？”
“皇帝怕是早就想好了，要趁着自己仅存的这些时间，把未来几年的路都给新任的那个家伙给铺平咯。”
“而且...”
令嘴角勾起笑容，她双腿略有摇摆，看向坐在自己旁边的不死人。
“这个时候，大炎神将回归，岂不是一个天大的好机会？要是你也能出手实实在在地干点啥，这一次万魔窟的暴动，还有藏在大炎里的卡兹戴尔探子，那可就全都给解决了啊。”
不死人和年还有些懵逼，翁斯坦是一知半解。
几人都没反应过来，没想到大炎的情况居然还有点复杂，不只是简单的深渊问题。
只有灰犬若有所思。
萨卡兹低头看向他面前的酒杯，默默地将右手捏成拳，又慢慢松开。

294.即便它早已倒塌
从孙哥的夜总会出来之后，不死人和灰犬两个人的心都是沉着的。
令的话语中，充斥着这件事与不死人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这样的观点让不死人有些迷茫。
他记忆中明明没有和大炎相关的存在，但许多事实就明明白白地告诉他。
你他娘的就是大炎神将！就是帮咱们大炎打赢了战争的老大哥！
就连年和令，还有夕，这些女孩子，也都知道些许自己的事情，令还拿出了足以让不死人品尝到味道的酒水，喝了一口，不死人简直就是梦回洛斯里克。
更别说令还见过系火女，虽然她说只是梦境，但这样的了解已经超出不死人的认知了。
令抛出了一团团信息，砸地不死人现在略有人性缺失的脑子实在是有点蒙圈。
所以他现在该干什么？
就等着令和夕他们接触司岁台吗？然后等着大炎把这件事给解决？自己什么事情都不用干？
那他到大炎来的意义是什么？就只是为了给梁洵和这些官员们一个稳定民心以及军心的手段？这听起来也太傻了。
不死人低着头，一边走一边想。
翁斯坦倒是没什么想法，他还沉浸在震惊当中。
原来万魔窟是一个连通深渊的通道？而且卡兹戴尔好像还有一个类似的通道？乌萨斯的北边也是这样的通道？
那泰拉大陆到底是什么地方，现在围住泰拉的这些地区，难道都被深渊污染吗？
不死人和翁斯坦就像是发现了新世界的大门一样，一时间都沉默不语。
唯有灰犬，灰犬看起来是非常的正常。就像是他们理解中的那样，不明白深渊的恐怖。所以一点反应都没有，一脸平静，甚至还有点笑嘻嘻的模样。
只是，灰犬的手一直缩在自己的裤包里，身上的肌肉也十分紧绷。
他就这样安静地走在路上，跟在不死人和翁斯坦的身后。
直到不死人转过头来，看向旁边的灰犬，开口说道。
“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灰犬手抖了一下，过了几秒他才发应过来不死人是在问他什么。
“我啊，能怎么办啊？现在我也没啥好干的了呗。”
灰犬耸了耸肩膀，他一脸无所谓地说道。
“按照那位上仙的说法，这件事儿和我们无关，皇帝有动手的意思，他也有自己的想法。那我们再怎么调查，也是给他们这些仙人添麻烦，说不定还会惹火上身。”
令在灰犬和孙哥的面前毫无顾忌地说这件事，一方面是相信他们不会乱来。另一方面则是也在告诫他们，不要再把精力投入到这件事里面，这不是你们能插手的时候了。
孙哥很明显听懂了令的意思，他点头之后，立刻碰了两下灰犬，给灰犬一个严厉的目光。
灰犬立刻缩了一下脑袋，表示自己也听懂了。
两个都是聪明人，稍稍点一下就行。
不过，真正让灰犬感到震惊的，其实是不死人的身份。
“我说...哥。”
“说。”
不死人看到突然有些扭捏的灰犬，觉得有些奇怪。
灰犬眨了眨眼睛，突然把脑袋凑过来，一脸的奇怪微笑。
“你还...你还真是大炎神将啊？”
“他们说，我是。”
不死人表现地很平静，很从容就承认了。
“那我，就是。”
“草。”
简单的一个字，表达了灰犬震惊而迷茫的内心。
他下意识捂住了自己胸口的小袋子，里面装着不死人给他的银行卡。
咋说呢，大炎神将的银行卡，这种东西要是拿出去拍卖。恐怕比银行卡里面的钱还多。
不过灰犬当然不会做这种傻逼事儿，但还是有点心情复杂。
“不过，我实际上，没有什么，实感。”
不死人又说道。
“他们说，我是。但我自己，没有记忆。”
“那你是失忆了。”
灰犬立刻笃定地说道。
“你肯定是失忆了，你没看到那两位上仙看你的表情都不对劲嘛！”
“或许吧。”
不死人也没否认，只是点点头而已。
然后三人都不说话了，翁斯坦也没开口说话的心思。
三人走到了前面的路口，灰犬转了个方向，然后才想起来。
转过头，回头对不死人说道。
“大哥，我就先回去了啊。”
“去吧。”
不死人挥了挥手。
“这段时间，我不会，来找你。你自己，小心。”
“放心吧，我的身手还是不弱的！”
灰犬自信满满地拍了拍胸膛，然后又想起了年和令，只能硬着头皮再加一句。
“除非又是从哪儿来的仙人，非要找我的麻烦。”
“嗯。”
对于灰犬的战斗力，不死人还是蛮信任的。
不过，他还是补了一句。
“如果有事，可以来，找我。位置，你知道。”
“行。”
灰犬点了点头，还对不死人笑了一下，然后转过头去，随便挥了挥手，潇潇洒洒地往自己罗德岛办事处那边走过去。
不死人和翁斯坦两人则是往自己的酒店那边回去。
既然这件事到这里已经差不多摆明白了，剩下的就是回去想办法和梁洵聊聊看。
两人开诚布公地说说话，不死人觉得，现在梁洵应该也可以和自己说点真话了，不要老是搞什么弯弯绕绕。
不过，在彻底看不到灰犬的身影之前，不死人回头，看了一眼灰犬那边的街道。
他站在原地看了好几秒，翁斯坦都往前走了好几步才反应过来，不死人没跟上。
翁斯坦转过头来，看向不死人。
“怎么了？舍不得？”
翁斯坦当然是在开玩笑，但他了解了具体情况之后，也能够认可灰犬为不死人做出的努力，他在这几天之中可算是起到了巨大的作用。
不死人回头，看了一眼翁斯坦，然后再转过头去盯着灰犬那边，直到灰犬彻底消失在道路的拐角。
“没有...算了，没事。走吧。”
不死人摇摇头，迈步跟上翁斯坦。
灰犬一路上都有些心不在焉的，他倒不是因为听懂了令和不死人之间的交流。
只是从听到了特雷西斯的名字开始，灰犬表现地就有些坐立不安。
具体的表现，就是在灰犬的性格上。
如果是往常，甚至是几小时之前，灰犬都是能够去往令的话语中插几句话。
包括下午见年的时候，灰犬还多说了好几句。
但从令讲出特雷西斯，以及那场双王之战之后，灰犬就安静下来了。
即便是神情上没什么变化，但他的表现，已经足够让熟悉灰犬的孙哥察觉到了不对劲。
在不死人和令他们结束交流之前，孙哥拍了拍灰犬，问灰犬怎么了。
灰犬只是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但等到真正出来，和不死人分开之后，灰犬才开始陷入自己的思考节奏中。
不知不觉，走到了自己家门口，灰犬开始下意识掏钥匙，他才反应过来，好像自己家门都被打烂了来着。
他叹了一口气，正准备低头把木板门扶起来。
嗤！
灰犬身子向右侧倒去，左手表面浮出一团莹蓝色的光芒，眨眼之间晶体就将他的手臂裹满。而手掌中，正好捏着一支弩箭。
接着，又是两记破空声。
灰犬转身，将手中抓住的弩箭甩出，与其中一枚袭来的弩箭对撞，打偏了轨迹。
而他自己则是趁着转身的空档，让另一只弩箭擦着他的身侧钉在身后的门框上。
灰犬眼睛闪动，他盯着面前黑暗街道的楼顶与小道口。
“有客人来了，就是这么打招呼的？”
说实话，灰犬自己也有些没底，从弩箭上根本就分不出来人的身份。
但按照对面敢在大炎街道上动手来看，多少是不怕后续影响的家伙。
官方的人？亦或是令所说的，那群藏在大炎里的...
“前辈说笑了，我是客人，但你也是客人。”
只听得一个懒散的女声从楼顶响起，一个黑色的影子从楼顶跳下，轻飘飘地落在地上，将自己暴露在灰犬的面前。
“听大人说，前辈身手非凡，能在大炎藏这么久。我可是从街口一路跟着你到这里啊，你就没半点反应？”
只见微弱的路灯灯光映照着一头黑发，侧面的几缕猩红色的发丝顺着脸颊垂下。
少女半张脸被灯光照亮，另外半张隐藏在阴影之下。能够看到的半张脸，嘴角微微翘起，那假笑简直是再标准不过了。
灰犬啧了一声，他看向少女的眼神从凝重慢慢变成了烦躁。
“什么时候到的？”
灰犬低声问道。
“就你一个？”
“刚到不久，现在就我一个，之后就不一定了。”
W低头，摆弄着自己手中的小弩，弩箭上并没有安置源石爆破物。
毕竟是在大炎境内，不适合整那么大的动静。
“你慌了？”
“有点。”
灰犬认真点点头。
“我在想，要不要把你彻底留在这里。”
“不信任我？是因为这么久都没有见过同僚了吗？”
W眉头微微皱起来，她装作不解地问道。
“还是说，把自己当成罗德岛的人太久了，也忘记自己本来的身份了，灰犬前辈？”
W话还没说完，眼瞳就猛地一收缩。
灰犬的身影消失在原地，留下了一层淡蓝色的人形光影。
而劲风拂过W的面容，只是在瞬间，灰犬竟然就来到了W身前。
他眼中的杀意让W的脖子都有些发冷，左手的蓝色晶体瞬间暴涨，就在手掌上凝出了一具宛若刀锋一般锋利的晶体切面，朝着W光滑的脖颈无声袭去。
喀嚓。
被切断的机栝与丝线崩开，一柄小型弓弩在锋利的晶体切面斩击下断成两节。
而W本人则是爆退，直到贴着身后的墙壁。
灰犬却不依不饶，他脚下一蹬，身子再猛地向前冲去。手中光芒变化，左手的蓝色晶体竟是自行脱离了手掌，又以刀片的形式，在挥手之间被灰犬甩出。
那几枚刀片封死了W的左右两侧，让W无路可逃。
这是灰犬的源石技艺，能够具现化晶体，用作武装。
W不由得皱起眉头，咬住了自己的牙齿，这个时候也不能藏了。
她能感受出来，灰犬是真的想要杀了她。
于是，W从后腰掏出了两小块源石爆破物，在激活了引爆能力，并设定了引爆距离之后，直接朝面前的灰犬砸过去。
灰犬期初还没在意，但当那石头在他格挡的眼前炸开的时候，灰犬才发现，这居然是个小型炸弹。
幸亏灰犬战斗经验丰富，护住身体的晶体盾只是让他被冲击力向后飞出，并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而W也是在第一时间逃脱了狭窄的墙壁附近，重新回到大道上去。
爆炸声在街道上回响，但毕竟是临近春节，有爆炸声倒也不奇怪。
但是，这个当量的源石爆破物已经是极限了，W也只能用来自保而已。
灰犬将晶体盾从眼前撤下，转头回去看向站在街道上的W。
W满眼的狐疑。
这个家伙，到底是不是特雷西斯的人？！
自己得到的情报里，不是说他作为卧底加入巴别塔，并且一直保持向特雷西斯传递消息的行为，因而判断没有背叛吗？！
那他这是什么意思？
W死死盯着灰犬的身子，眼睛不敢放松半点。
灰犬的速度实在是太快，稍有不慎就会被他摸到身前。
想了想措辞，W开口问道。
“罗德岛是怎么收买你的？难道王上的许诺还不如一群残军败将吗！”
灰犬往日轻浮的表情不再。
他脸上的不屑在阴影之下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王上？”
灰犬轻笑一声。
“你还真是看得起他啊。”
W愣了一下，她心中浮现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只是这猜测多少有点过于巧合，充满戏剧性了。
却听得灰犬再说道。
“我承认的王上只有一位，特雷西斯那个杂种不配得到我的忠诚。”
他举起右手，凭空浮现的蓝色晶体在他手中凝成了一柄短刀，被他握于手中，收在胸前。
“还有一点，你说错了。”
灰犬伸出舌头略过上嘴唇，属于萨卡兹的好战在此刻一览无遗。
“我不是罗德岛的人。”
他的眼眸不知从何时开始，好似闪着猩红的微光。
“我忠于巴别塔，即便它早已倒塌。”

295.都是自己人嗷!
话音未落，灰犬的身影再次化作一团黑影，在黑夜的面纱中，犹如是贴地飞行一样，压着身子就扑向了W。
就算是经验老到的W，也只是下意识从后腰拔出了自己随身携带的短刀，架在身前。
叮！
莹蓝色的光芒与锋刃交错的火光同时闪现在W的眼前。
W只感觉到了一股巨力从手腕上袭来，她不由得咬住了牙齿，腿脚死死踩住地面，才勉强把灰犬的扑击抵挡下来。
而那从手臂上蔓延的莹蓝色晶体则是死死地压住了W的躲闪路线。
W正欲反击，眼角却看到了灰犬背后也亮起了同样的莹蓝色光芒。
从灰犬身后闪动的飞出的光影，又从两侧飞出，四柄瞬间生成的晶体小刀被灰犬藏在身后的左手生成，并以非凡的手法甩出，再辅以对自己源石技艺的控制，犹如犬牙一般刺向W。
W只得抬起左腿，一脚蹬在灰犬的胸口，再借用灰犬的力道，向后飞出。
四枚晶体小刀在灰犬面前划出了两道规整的X，且在落空之后立刻调整方向，继续追向面前的W。
空中后退的W从衣袖中跳出两三块源石爆破物，向灰犬的方向砸过去。
轰！
两声轰鸣之后，从烟雾中仅仅亮起了最后一抹莹蓝色光芒。
W落地之后，有些狼狈地在地面翻滚了两下，随后左手撑住地面，右手的小刀砸在飞来的小刀上，偏转方向，令莹蓝色小刀在钢制的刀身上划过，甩向身旁。
但W刚刚化解了灰犬的这一波攻势，他本人就犹如影子一样，灰色的身影在黑暗中亮起一抹蓝色，右手又凝出了一柄长刀，直刺W。
“操他娘的。”
W只得低声暗骂一声，然后左手勾住自己腰间仅剩的弓弩，向后拔出。
在没有回头看清建筑分部的情况下，凭借自己之前侦查的记忆，向后射出了一发绳索弩箭。
而右手则是将小刀向前扔出，顺带激活了刀柄隐藏的源石爆破物。
灰犬的晶体长刀弹开匕首，匕首在侧面炸开，灰犬脚下再次加速，对准W的胸口猛刺过来。
刀锋距离W仅剩不到十公分，W的身子终于开始急速后退。
她抓死了左手的弓弩，弓弩口的绳索飞速收缩，带着她的身体飞出。
而右手则是又从身上摸出了两枚源石爆破物，回身看着灰犬，弹指射出。
灰犬刚刚吃了W的源石爆破物的亏，自然是谨慎再谨慎。
空无一物的左手凝出两柄小刀，向着两枚散发着不详红光的源石爆破物砸过去，将它们扎了对穿，随后那爆破物与晶体小刀，就在半空中炸开。
轰！
又是两声炸响，烟雾弥漫之中，灰犬向后退出两步，左手谨慎地凝出了一面晶体小盾，提防着W随时可能发动的突袭。
在刚刚的这场几秒钟的交锋之中，W没能在灰犬手中讨到半点便宜。
一身的体术在灰犬面前尽数压制，灰犬的源石技艺搭配上他的近身战法，打造出了一副极强的近距离杀手模板。
而W也深刻体会到了灰犬代号的由来。
简直就像是一条疯狗，从黑暗中像是一团灰尘一样凑过来，然后展露出尖利的獠牙。狠狠地咬住，就要直接取了你的命。
“真狠啊，前辈。见面都没说上两句话，就打得这么狠，也不知道什么叫怜香惜玉？”
W的声音在烟雾之后传来，灰犬通过声音的距离判断，W很谨慎，在发现他的近身战占据优势之后，就不愿意再靠近灰犬了。
冷笑一声，灰犬将左手再收回身后，然后朗声说道。
“在战场上没有怜香惜玉这个说法。你我都曾是浪迹在乌萨斯和卡兹戴尔的雇佣兵。这种话术，就留给那些涉世未深，做着雇佣兵梦的傻子去说吧。”
“这么明显吗？”
W被哽了一下，她甚至还没有表明自己的身份，只是明摆着告诉灰犬，自己是特雷西斯的人。但灰犬仅仅是在两次照面之后，就猜出了W的过往。
“逃生方式这么娴熟，再加上萨卡兹的身份，以及特雷西斯的手下。”
灰犬眼睛在说话的时候，就瞄准了其中的一个方向。
“很难让人...猜不出来！”
就是这句话还没说完，灰犬藏在身后的左手再次凝出两枚匕首。在烟雾即将彻底散去的瞬间，朝着自己看好的方向甩出去。
他可不会给W重整旗鼓，布置现场的时间。
W很明显不是专精于近身战的人，灰犬不会傻到让对面布置好利于她的环境。
当然，W也不可能没有防备灰犬。
在灰犬说话的时候，W一边做着自己逃离现场的准备，一边也在防备着灰犬。
两个人都是老油条，W也心知肚明自己不会这么容易就拖延住时间。
只可惜灰犬比W还是稍快一步，W只来得及压下身子躲过两枚匕首，再次抬眼的时候，灰犬和她的距离，已经缩短了有之前的一半。
这也太快了！
W的脸色变了一下，转身就跑。
打不过就跑，这并不可耻，作为一个萨卡兹雇佣兵来说，保住自己的小命，才是绝对正确的选择。
但她射出的绳索弩箭尚未来得及重新整理，而她也只准备好了一枚绳索弩箭。
接下来如果要跑的话，肯定是会被灰犬追上的。
灰犬的行动速度也太恐怖了，回想当初自己在巴别塔呆着的时候，根本就没有见过有这样一位人物。
不过，W不确定灰犬说的，到底是不是真话，她也不可能傻到告诉灰犬自己和他一样，是站在巴别塔这一边的。
且不说W有没有时间在灰犬的刀斩在她身上之前解释完这一切。
即便是W真有时间全部道来，灰犬也不会相信W突然爆出的这种说辞。
情况顿时来到了最坏的结果，W已经在考虑要不要弄出点大动静，把周围的大炎警力都吸引过来。
W之前做好了准备，她能跑，但灰犬可就不一定了。
而且，这样一来，W之后想要在大炎秘密行动，可就更麻烦了。
于是，最后还是选择能拖就拖的W，回头跳下了建筑高层，在迂回的小道中开始和灰犬尽全力地拉扯。
W没有使用特别大声响的爆炸物，灰犬也很默契地没有加大自己源石技艺的输出。
两人闹出的动静，就和两个小孩儿玩爆竹的声音差不多。
两道影子在小巷中来回奔走。
灰犬的身形距离W越来越近，W也不自觉地感受到了有些焦急。
她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这种压力了，灰犬的实力在她遇见的人中，也能排上前列。
巴别塔以前的干员都是什么实力？！Scout的隐匿能力就已经足够变态了，怎么感觉灰犬在刺杀和间谍行动的能力中还要更胜一筹？！
W来不及多想，只能说能跑多远跑多远。
当然，她也不是盲目地在逃跑。
她要做的，就是离开罗德岛的这个街道。
只要能到达大路上，到达尚蜀警方戒严的区域，两人的争斗就会到此为止。
明晃晃的大道就在前面，两人的追逐战也即将到达尾声。
W心中一喜。
只要到达那里...只要能到达那边！
嗤！
W只听得空气被划开的响声，她心中的欣喜顿时变成了一片冰凉。
灰犬扔出了一柄结晶小刀，划过W的身体，落在她前方不远的地上。
而就是以这柄结晶小刀作为基点，升起了一面晶莹剔透，宛若冰山一样的结晶墙，将W的前路彻底封死。
糟糕！
W这才意识到，自己执着于跑到大道上，两人的追逐就在这条通向大路的直道上被灰犬迅速缩短距离。
再这样想，已经来不及了。
W的身子距离结晶墙不过几米。就算是要减速，也会被身后的灰犬追上，再一次被灰犬用强大的体术压制。
她心中一沉，只得从袖口中甩出一枚爆破量不小的源石爆破物，向面前的结晶墙砸过去。
这样一来，就会引起附近所有大炎警方的注意。
而灰犬并不害怕会受到盘查。因为他在大炎活动的这几年，已经有足够的履历证明他的安全。
反而是来路不明的W，势必要在大炎警方的追逐下整日躲藏。
没想到，来找到人帮忙，最后却落到这个下场。
W心中又是好气又是欣慰。
倘若灰犬真如他所说的那样，是忠于过往的巴别塔的话...
可来不及W多想。
毫无征兆地，一只拳头砸穿了灰犬坚硬的结晶墙。
而她甩出的源石爆破物，在即将碰到结晶墙的那一刻，也被那打穿了结晶墙的手臂抓在手中。
W眼前一花，被抓在那手中的源石爆破物只是炸出一个闷响，就被拳头上燃起的火焰压制下去。
轰！
整面结晶墙碎裂，W的身子就这样撞进了那散落的碎片之中。
而灰犬根本没有看清被W挡住的前方。
他看到自己的结晶墙炸开，还以为W是用手段化解了自己的阻拦。
于是更是加速，右手手臂上凝出的结晶刀刃猛地刺向了满是碎片的阴影中。
叮！
一股奇异的力道，从灰犬凝出的结晶刀刃上炸开，他原本的直刺，在这股不讲道理的巨力面前，去而复返，打乱了他前冲的势头。
不仅将他的身体猛然减速，也让他整个身体都失去了平衡。
右手的结晶刀刃向后抬起，灰犬的整个胸口正面都暴露在空气之中。
而在阴影中出现的，竟然只是一枚由钢铁包裹住的手甲？！
开玩笑的吧？空手弹刀？这又不是大炎流行的武侠小说！
灰犬大骇，他赶忙在身前依靠自己的胸口凝出了一整面结晶护心镜。
但一直到灰犬重新恢复了身体平衡，掌握住了自己的身体姿态，那人也没有选择攻击灰犬。
这个时候，灰犬才注意到，那手甲，似乎有些熟悉。
“不，不对...你是？”
一个魁梧的身影从破碎的结晶墙后走出。
这下可超出灰犬的预料了。
灰犬看见不死人的左手像是提着一只小猫咪一样，抓着那个女人的后颈衣服。
那女人也干脆地放弃了抵抗，一点动作都没有。
灰犬正想要说些什么，就看见W也抬起了眼睛，略有惊喜地看到了不死人。
然后两个人几乎在同时，开口说道。
“大哥！不要放走她！”
“不死人！谢谢你！”
两个声音同时传出来，然后两个人都懵了一下。
四枚眼睛对视一下，传出了大大的疑惑。
“你俩认识？”
“你和不死人一起的？”
两人突然又同时开口，问出了几乎一样的话语。
这一下字，两人更是迷惑，原本都是十分精明的头脑在这一刻彻底蒙圈。
不死人低头看了一眼被自己提在手里的W，又看了一眼站在自己面前的灰犬。
他叹了一口气。
“我还是，有点放不下，过来看，一下。”
“感受到了，你的气息，W。没想到，你会来，大炎。”
重新回到了罗德岛办事处，W和灰犬都沉默了下来。
不死人把W放下。
在暂时明了不死人和灰犬认识之后，W可算是松了一口气。
至少现在灰犬能好好听一下她讲话了。
“特雷西斯让我来办点事，我过来的时候，就想来顺便看看罗德岛办事处。”
W没把话说完全。
“然后就和他打起来了，我想解释也没个由头，我算是又欠了你一个人情。”
不死人点点头。
如果是W的话，确实不好解释。
她的身份非常复杂，比起不死人来说更令人生疑。
回想起自己一开始和灰犬的冲突，不死人也能理解为啥灰犬会追着W打了。
“这位是，W。是，罗德岛的，盟友。在特雷西斯，身边，做卧底。”
简短地给灰犬介绍了一下W。
W挑了挑眉毛，她听不死人这话，似乎这位灰犬也不太诚实的样子。
于是，她开口问道。
“你也不给我介绍一下，这位是罗德岛的哪位？”
不死人没听出来W的意思，他直说道。
“这位是，灰犬。是罗德岛的，精英干员。被外派，在大炎，算是，驻地办事处，负责人。”
灰犬的眼角不由自主地抖了抖，没有多说什么。
“噢-原来是这样呀，那还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哦——”
W抖了抖眉毛，她脸上顿时露出了夸张的表情。
“算是不打不相识啦，以后请多关照啊-灰犬前辈——”
W一边阴阳怪气地说着话，一边对灰犬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灰犬嘴角抽了两下，强忍住自己想一拳砸在W脸上的冲动。
然后他脸上的表情也在极短的时间里，变得笑容灿烂起来。
“哪里哪里，都是自己人嗷，哈哈哈...”
两只手握在一起，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相会。
W满脸笑意，灰犬也咧开了他的嘴角，露出了和善的笑容。
只是，这其中多少有点扭曲的意味。

296.通往神明沉眠之地
“我还真没注意到你们是一起走过来的。等到看到灰犬前辈的时候，已经是在罗德岛办事处附近了。”
W和灰犬手松开，W先要和不死人交流一下最近获得的情报。
“不过，我之前就听你说要来大炎。来的时候还顺便去了一趟罗德岛，那个时候听说已经已经出发了，我就在想会不会在尚蜀碰到。没想到还真给我撞上了。”
W看起来很轻松，不过也确实该她轻松。
现在人在大炎，天高皇帝远的，身边也没有一个是敌人，更别说还有不死人这样镇场子的存在，和平时要带着面具过日子的模样，轻松的多嘛。
“我感受到，你的气息。估计，你也是，过来做事。不过，没想到，打的很凶。”
不死人看了一眼灰犬，又看了一眼W。
他是猜到了灰犬和W应该会打起来，但是没想到打得要死要活的。
幸亏不死人还是觉得不太安心，过来看了一眼。不然W和灰犬指不定要闹出什么大动静。
“这里是，尚蜀。”
不死人伸手敲了一下W的脑袋。
“动静，小一点。不然，不好办。”
“那又怎么样，你不是大炎神将么？这种事情应该轻而易举就能压下去吧？”
W倒是不担心，刚刚或许还得考虑一下后果。但只要不死人在场，就没有任何问题了。
有关不死人的身份情况，W有找人做过了解。
考虑到W会来大炎做点事，博士和凯尔希就把不死人的信息告诉W了，让她如果有什么危险就去找不死人帮忙。
凯尔希就算和W私下里关系挺僵硬的。但是在干正事这方面，这俩人是一个比一个清醒。
“很，麻烦。”
不死人摇摇头，如果是平常时间段，或许按照现在他在大炎的地位，说两句就行。
但是现在正处于半封禁状态，W闹出点什么事儿来，不死人也得给人一个合理的解释。
“哦？是因为特雷西斯在大炎闹出了什么动静吗？”
W抖了一下眉毛，她是大概率猜出了是什么情况。
“你知道？”
不死人好奇地看向W。
“不知道，猜到的。”
W摇摇头，她靠在桌子旁边，从胸口摸出来一张卡片，展现给不死人看。
“这是卡兹戴尔那边现在给我们的身份验证卡，我这次来大炎，也是要为了弄点动静出来...不过现在你在这里，事情反而是更好解决了。”
W和不死人可以说是无话不说了，两人本就在切尔诺伯格有过合作。W那不管是对别人，还是对自己都十分狠厉的性子给不死人留下了极深的印象，而且还挺赞赏。
不死人这样压倒性的力量在场，W自然是要和不死人这种存在打好关系。
更何况，不死人本身和W所做的，也算是同一目标了，两人是合作关系。
“特雷西斯要我来做的，和你的事情可能有一些关系。”
说着，W又从身上摸出了一份玻璃状的盒子，在正中心，是一枚恍若勋章大小的铁块。
上面用特殊的纹路勾勒出了一副好似源石法术回路的图样。
“这是，什么？”
不死人开口问道，他没有从这上面感受到什么深渊的气息，一时间就有些好奇。
“算是一个小型传送法阵，只要我能找到一个好地方，把它摔碎，就可以让特雷西斯的小型军队进入大炎，开始秘密行动。当然，这些军队现在还在大炎周边的群山中藏着，只等着我的信号。”
W一边说着，就把手中的玻璃盒子放在桌子上，然后抬头看向不死人。
不死人看了一眼W，又看了一眼盒子。
平心而论，不死人不想弄的这么麻烦，全宰了就好了。
但是考虑到W以后的信息获取，还有她本人的人身安全，不死人还是打算听听W的说法。
“你想，怎么做？”
听到不死人居然还会关心自己的想法，W有些惊讶，随后，她又把盒子收起来，说道。
“特雷西斯让我在尚蜀找一个...找一个好地方把东西放下去，然后干点事情。当然我是不想这么做，不过你在的话，倒是可以考虑一手把这些人全都坑死。然后再和上次一样，我负伤回去。”
W似乎完全不担心自己的身体状况。
上次不死人在她大腿上留下的伤口，现在伤疤都还没消下去。
“但是，在这之前，我自己还有点事情要做，了解一些情况。等到确定时间了我喊你，我一个人肯定是解决不了的。”
“嗯，行。”
不死人点点头，W的到来，直接让不死人有了新的思路。
既然大炎这边说是有特雷西斯的人在底下捣乱，说不定W也会接触到一些这样的人手。
“我这边，消息是。特雷西斯，想在大炎，弄出动静。在你之前，已经有，一些人，在捣乱。”
“哦？”
W意外的看着不死人，眼睛瞟了一下灰犬。
灰犬一副没事儿人的样子，没有插入两人的对话，自己端起房里的杯子喝了一口水，平静地不行。
“所以，你是想让我帮个忙，帮你把人钓出来？”
“对。”
不死人点头。
“能找出来，最好。不行的话，不勉强。”
“我尽力，好吧。要是有什么消息，我一定第一时间通知你。”
随后，W和不死人交换了一下地址。
W表示自己这段时间应该会一直在罗德岛办事处附近溜达。如果不死人想找她的话，就告诉灰犬。灰犬会联系W的。
灰犬一脸无所谓地表示自己会帮这个忙。
随后，不死人就离开了罗德岛办事处，在黑暗之中朝着临时住所酒店那边走过去。
不死人离开罗德岛办事处之后，这里又只剩下了W和灰犬两个人。
两人的气氛一下就变得尴尬了起来。
W在刚刚的对话中，没有泄露灰犬的情况。
而不死人的话语中又没有半点表示出来，自己知道灰犬是特雷西斯的人的意思。
也就是说，至今为止，灰犬一直都没有和不死人表明自己的身份。
“谢谢。”
灰犬想了想，他还是要和W说一声谢谢。
如果W刚刚无视他的难处，直接和不死人说明灰犬的情况，那灰犬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解释。
“要是你之前动刀子的时候，力道不那么重，我多少会觉得值当一些。”
W翻了个白眼，现在她的右手虎口还有点撕裂感，之前灰犬斩在她小刀上的那两下，差点让W的匕首都脱手而出，力道实在是大。
“抱歉，那个时候，确实没弄清楚你的身份。处于安全考虑，我只能先下手为强。”
灰犬说的，W是能够理解的。
他们这种性质的角色，对待自己身份的重视程度，是其他人不可能理解的。
如果换做是W，可能她做的还要更狠，直接甩出一堆炸药先把灰犬炸了再说，迟则生变。
“还记得编号吗？”
W问道。
灰犬迟疑了一下，随后将自己的左手伸出，扯开袖子。
能够在他的左手手臂上看到一个三角形状的徽标，而在徽标中间，则是镂空出来，有着三个数字。
“B136。”
灰犬说道。
“我加入巴别塔的时间还算早。这个时候，罗德岛的编号应该是...”
“B214。”
W伸出手来，在灰犬面前张开。
灰犬愣住了。
W这句话的意思有很多，但他很清楚地感知到了W想要表达的是什么。
“喊你灰犬前辈，没想到你还真是前辈。”
W眨了眨眼睛。
“那就重新认识一下吧，巴别塔干员，代号W，编号是B214。以后就请多指教咯。”
灰犬缓了好一阵子，吸了吸鼻子，然后才露出苦笑。
他伸出手，和W重新握在一起，这一次再没有针锋相对的意味。
“真追错人了啊...我还以为除了我之外，应该没有人还在为特雷西斯做事了。”
灰犬这句话多少有点苦涩，但W也能感受到灰犬心中莫名的开心。
能够在异国他乡遇到自己的同僚，实在是让人感到愉快。
“如果不是因为凯尔希那个老女人实在是惹人嫌，我可能现在就已经承认罗德岛了。”
W一点都不留情面地在灰犬面前数落凯尔希。
可没想到，灰犬竟然也认真地点点头。
“确实，老女人就是烦！一天话多，还一副懂完了的样子...”
W眼睛一亮。
好家伙，志同道合的伙伴啊！
突然之间两人就好像找到了共同话题。
看向对方的眼神都变得友善了起来。
在小小的寒暄一阵子之后，W和灰犬确认了双方的身份，两人的关系又接着对凯尔希的不爽狠狠地拉近了一下距离。
估计就连凯尔希自己都没想到，居然会有人因为对她的意见而达成和解。
不过寒暄只是插曲，W很快就把话题扯回到正事上。
“所以，你为什么不告诉不死人你的情况？”
W对于灰犬的情况有些不解，不死人不是那种人死理的人，只要你为谁做事，你就是谁的手下，在他那里，一切都可以解释，解释通了说不定还要更好做事一些。
灰犬却摇摇头。
“我的情况比较特殊，我在罗德岛那边已经保持了两年的静默状态，现在唯一的联系通道，就是和一个负责我的赦罪师进行信息上报。”
“他逼的很紧？”
W问道。
“有想过借用不死人的手去解决问题么？”
“不值得，太不值得了。”
灰犬从位置上站起来，把椅子搬到W附近来，然后才坐下。
“你是什么时候加入巴别塔的？”
灰犬的声音低了下来，他问道。
W想了想。
“大概是...战争结束之后？那个时候我是作为雇佣兵游荡在卡兹戴尔。”
对于特雷西斯的臣服，W是单纯作为雇佣兵加入特雷西斯一方的。
她与那位王的接触不多，尽管很单纯地被她的人格魅力所折服。但在当时，W只是获得了一个编号而已，并没有在巴别塔拥有多少地位。
因此，在战后W也没有跟随巴别塔残部离开，组建罗德岛。而是选择在特雷西斯身边留下来伺机而动。
但灰犬不一样。
他比W加入巴别塔的时间要早，而且接触特雷西斯的时间，或许还要早一些。
“我是在战争开始的前两年，也就是和博士差不多的时期成为了巴别塔的人。”
灰犬回忆起当时的情景。
“一开始，我是特雷西斯的手下。但后来，我叛变了。”
“叛变成为了...她的人？”
“嗯。”
灰犬毫不掩饰地说道。
“作为特雷西斯的间谍加入巴别塔，但还是选择站在了她的这边。听起来听扯淡的，但是确实...”
“挺正常的，那时候我还是个雇佣兵呢。”
灰犬的话卡在喉咙里，没能说出去。
W毫不意外地说道。
“继续说，我更好奇，你知不知道她是被谁杀死的。你有没有参与其中？”
灰犬瞟了一眼W说道。
“王的死，与我无关。老实说，现在我都还在回想当时的情景。”
“王的死有点奇怪，我没有接到任何行动通知。得知王离开的时候，我还怀疑会不会在巴别塔内部，有和我一样的存在隐藏着自己的身份。”
灰犬犹豫了一下。
“老实说，我也有怀疑过，会不会是博士动的手。毕竟当时的巴别塔，看起来最没有人性的人，就是他了...”
被称作巴别塔的恶灵，自然是有原因的。
只要是身在战场，博士的一切判断就只是单纯朝着一个目标前进，那就是胜利。
为了胜利，他能将几万人的生命熟视无睹，他的指挥，冷漠又有效率，这样的胜利，让许多亲身经历的人都能够感到胆寒。
“但是，后来我才知道。王的死，不是他杀，极有可能是一场有预谋的自杀。”
“自杀？！”
W的声音骤然拔高了几个音调。
“你能确定？！”
“不确定，只是猜测。但是有足够的依据”
灰犬沉稳地说道。
“在巴别塔分崩离析的前夕，我在所有人都在慌忙收拾东西的时候潜入档案室，找到了一些东西。”
“王在一份秘密档案中留下了记录，她找到了一座遗迹，在遗迹中，有古萨卡兹文字记录的信息。”
“那遗迹文字写到：卡兹戴尔，被诅咒的土地。无尽战乱，是古代神明在此地逝去而留下的诅咒。唯有献上王的血液，才能打开大门，那是通往神明沉眠之地的棺木。”
他深吸一口气。
“译者的编号为B101，也就是，博士。”

297.传说
在卡兹戴尔，有明文记录的历史，是非常之少的。
在战乱与斗争中苟延残喘的土地。对于国家这一概念，许多萨卡兹是非常淡薄的。
也正是如此，历史这样在他们看来。不过是一把火就能烧干的东西，更是没什么价值。
但话是这样说，卡兹戴尔的人们，还是相信这个土地自古以来就流传的那些传说。
比如卡兹戴尔是神明陨落之地，比如卡兹戴尔的王能够为这个国家的所有感染者带来和平与安稳。
当然，这些个传说中或多或少有那些争王者为舆论而传出的造势，不过，就算是有造势，也得有源头。
至少神明陨落之地这一点，只要是一个萨卡兹就听说过这样的传说。
“真有？”
W也懵了一下，她向来是不信天命之类的玩意儿。但对于这些脍炙人口的传说，还是了解一些的。
不过，她可没想过，自己的生活轨迹有一天，会和这些只存在于传说中的玩意儿联系上。
“不对，这翻译的意思不就是说...”
随后，W才反应过来，灰犬说这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灰犬点点头。
“没错，是王发现的地点，而墙上的文字翻译，是博士给的。当时的情况你应该也了解一些，王在自家老巢被刺客刺杀。甚至到最后，这位刺客都没能找出来。你不觉得，依照当时巴别塔的势力分部，发生这样的刺杀，非常可笑么？”
W眯起眼睛，灰犬的话语句句指向博士。
不管是王的安全问题，还是王死后对刺客的缉拿。都应该是博士负责处理。
但这个时候，以往可靠的博士却像是突然丢失了他的超能力一样。不仅没有在所有人绝望的怒火之下找出刺客，巴别塔高层还突然之间分崩离析。
就连凯尔希也在这样的局势中失去了自己的判断能力，带着阿米娅和博士，就拖着罗德岛本舰离开卡兹戴尔，远离是非。
“再有，那个时候我从特雷西斯那里收到的指令是，查清王的死因，并尽可能带回王的尸骸。”
灰犬再次抛出一个重磅炸弹，让W的脑子都有些眩晕。
“等等，等等。也就是说，她死...王的身死不是特雷西斯下的手？甚至和他没什么关系？！”
“不，肯定有关系。”
灰犬摇摇头。
“当时巴别塔外部的战争已经与特雷西斯方势均力敌，而且特雷西斯也组织过好几次潜入刺杀，但都被博士挡了下来。那几次刺杀我都没有参与，但我是知道情况，也找了机会，偷偷给博士留下了消息。”
“简单想一想，博士自己也布下了天罗地网，才让这些效力于赦罪师的刺客无路可逃。双方的斗争已经到达了白热化的阶段。但突然就是这个时候，王...在自家基地遭受刺杀，魂归大地...”
灰犬再次回想当时的情景，还有许多谜团没有能够解开。如今他手中的线索，也就只有这么几条。
“还有，王受刺杀之后，她的身体就再也没有出现在我们面前，这是否有一种可能。王并不是受刺，而是她自己的选择？”
“...”
W一时间有些无法接受这个消息。
她一直都怀着，为那个女人报仇的心态，而游走于罗德岛与卡兹戴尔摄政王之间。
一开始，她也对博士有所怀疑，甚至抱有极大的怨恨。
但与自己和解之后，她开始将一切精力投入到报复特雷西斯的行动之中。
可现在，这些消息似乎又把她拉回了现实。
王的死，是她自己的选择，而博士所做的，似乎正是送她去死。
“我...这。”
W有点语无伦次，任谁听到这个消息，都会是这样的反应。
“不用慌张，我刚分析出来的时候，也吓了一大跳。当时还产生过去刺杀博士的想法。”
灰犬坦言说道。
“但是，我自己想过一段时间，后来逐渐了解到了一些事实，才开始理解，为什么王要这样做。”
他从衣服口袋里摸出了一包烟，叼了一根在嘴里点燃。
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后慢慢把烟雾吐出来。
“特雷西斯的力量很奇怪，你应该也已经见识过了。”
灰犬突然说到特雷西斯，W的思维也差点没跳跃过去。
愣了一会儿，W呆呆地点点头。
“老实说，虽然特雷西斯当时掌握着卡兹戴尔上一个王朝的大部分遗产。但在许多明眼人面前，都不认为特雷西斯能成事儿。真正得民心的，是我们的王，她身边的人才也是最多的。”
“但特雷西斯所拥有的力量，让人无法抗拒。他仿佛每一次都能用奇怪的运气和天眼未卜先知，而战场上，他的士兵都是骁勇善战，甚至用一句野兽来形容也毫不为过。”
“但最令人无法理解的，是他那为王的气场。”
回忆起自己曾经觐见特雷西斯的时候，那种离奇的压迫感，灰犬忍不住又吸了一口烟。
“我绝不承认那是为王的气度。残暴，阴郁，还有居高临下，犹如看蝼蚁一般的视线。卡兹戴尔的历史上也有过暴君。但不管是在小道消息里，还是为数不多的官方史记上都有记录。那些暴君为王的理由，除了自己本身英勇过人之外，还有对自己的战士毫无保留的信任与关怀。”
“在他面前，我的一切秘密都无所遁形，而我的理智也随着时间逐渐消逝。”
“那样的感受，不是一个王应该对自己的战士所留下的印象。偏偏我这个人，对印象分还看得蛮重的。”
说到这里，灰犬把右手的烟头上的烟灰抖了抖在地上，又用穿着皮靴的脚把烟灰推散开。
“你呢？应该也差不多吧。”
“嗯。”
W点点头，她对特雷西斯没什么好印象，与灰犬的理由也差不多。
但更多的，则是她被那位她所承认的王所折服。
那一天，自己所看到的光芒与希望，这本不该是一个萨卡兹佣兵应当感受到的东西。
这就像是毒药，让他们把斗志，从为了自己而战，转而嫁接到了一个看起来遥不可及的目标一样。
“拯救感染者，让所有人都能有安居乐业的地方。建立一个，人与人之间不再拥有隔阂的国度。”
W回忆起自己当时遇见王时自己的感受。
她下意识握住了拳头。
“这种听起来就像是小孩子做梦一样的天真理想。但只要是她，偏偏就有让人相信的力量。”
“是的，这就是真王与伪王的差别。”
灰犬赞赏地点点头，他在王的身上，感受到了相同的感受。
“所以，在王消失之后的一段时间里，我借着调查死因的理由，离开了巴别塔，也离开了伪王那边。”
他继续说道。
“我去了，那个记录中所提到的遗迹，那个通往神明的棺木。”
“你看到了什么？”
直觉告诉W，灰犬在那个地方找到了让他成为如今这个样子的理由。
灰犬低垂眼眸。
“我按照记录上标注的坐标与路线，从卡兹戴尔出发，一直走到了卡兹戴尔的中心地。然后，我什么都没有找到。”
“啊？！”
W觉得自己可能又听错了。
“不是...那你...”
“是的，我什么都没有找到。但那里绝对存在着什么东西，至少曾经存在过什么。因为我去的时候，除了一整片的地下空洞之外，什么也没有。”
灰犬的话语中满是平静。
“这是一次超越常识的见识，你绝对无法相信。就像是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将一切从这世界上抹去一般。距离地面深入了一两百米，我走了体感距离大概有五百米都没能走到头，是一片无尽的黑暗与死寂。”
“我的声音无法把那片空洞填满，就连火光也无法照亮前路。”
“你能明白那种感受吗？那种被世界遗忘的感受，只有无法辨别前路的黑暗。”
“但处在那样的环境中，我反而越来越觉得，王的死，可能只是一个骗局。”
“以泰拉大陆现有的科技绝对不可能做到的事情，那样庞大的遗迹，为什么会突然消失？又去了哪里？到底是先民留下的遗迹，还是古代王朝留下的遗产？”
“王为什么也会消失，和记录上所说的那个以王血进入的神明棺木又有什么联系？”
灰犬盯着W，他眼中有希望在燃烧。
“或许，王还没死。”
...
“博士，该醒醒啦，博士！”
“这么晚了，要睡就去房间里睡啊，怎么会在图书馆睡着的...”
迷迷糊糊之间，博士把脑袋从他的臂弯中抬起来。
他听到了阿米娅的声音。
“博士，我帮你把书籍都收拾好啦，你阅读到的地方，也用书签做了标记，剩下的笔记就交给你自己啦。”
只见阿米娅正踩在垫高的凳子上，把书籍放回书架，回头看到博士醒来之后，又从凳子上跳下来，来到博士身边。
“感觉怎么样？很难受吗？”
博士迷糊着，他用力眨了眨眼睛，然后往椅子后面一躺，再伸出手来对阿米娅摆摆手。
“没事...没事，只是突然，想到一些事情，就过来找资料了。”
“那怎么会突然睡着的？博士你以前再努力也不会这样呀，而且根据监控显示，你已经在这里睡了好几个小时了！”
阿米娅指了指旁边墙上的钟表。
“你看看！”
博士转过头去看了一眼，这才发现，居然已经到了半夜两三点。
他这才惊觉自己居然睡了这么久。
“没事，我真的没事，阿米娅不用担心。”
“humm...好吧，明天刚好是凯尔希医生负责您的身体检查。到时候我会通知凯尔希医生多注意一点的。”
博士打了两个哈哈，让阿米娅暂时放下心。
博士缓了缓，他盯着自己桌子上的笔记，不知道在想什么。
阿米娅也知道博士的习惯，每次在这些地方睡着之后，醒来总是要思考一下。就好像他在梦里也见到了许多能够启发他的事物一样。
阿米娅见博士精神状态还行。除了有点困倦，活动有点迟缓之外没什么问题。
她就继续整理图书馆桌子上的书籍了。
但她刚刚把几本书放回原位，还没来得及从垫高的板凳上走下来，就听博士问道。
“阿米娅...你知道，泰拉的传说吗？”
“传说？什么传说啊。”
阿米娅懵了，博士怎么会问这种东西啊？
只见博士盯着自己的笔记上，被他抄录下来的东西，上面画了一些看似无意义的符号，博士继续开口说道。
“在世代以前，尽是黑暗。无名的英雄将火高举，为泰拉大陆的人们点...”
“啊，这个啊？这不是煌姐姐以前给我读的故事书吗？”
阿米娅更是有些懵逼。
博士，你到图书馆来，就是为了看故事书？
博士的手抓起笔，他下意识地移动手指，让笔在他的指尖翻飞。
“阿米娅，你觉得，这些传说是真实的历史吗。”
“传说的话，难道不是...传说吗？”
阿米娅没想到博士会问这样的一个问题，她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
“嗯，怎么说呢，我觉得不管是传说，还是历史。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就像是故事里说的那样，那个英雄做出了这么伟大的事情，让那时候的人们过上了好日子。”
“不管它是不是真的，这个故事所传达的理念，一定不是想让我们互相残杀的吧？”
阿米娅从板凳上跳下来。
“而且，与其期待会有这样的英雄再次出现，为什么不能让我们自己去成为这样的英雄呢？”
“就算是我们没有那样的力量，但这样的理念与希望绝不是错误的。”
阿米娅的声音不算大，但铿锵有力。
即便她尚未成年，但已经能够隐约看出作为一位领袖的气度。
博士转过头去看向阿米娅，他的视线有些恍惚。
阿米娅见博士这迷糊的样子，便生出无奈。
“好啦，博士，你该去休息啦！怎么会在这里纠结这些问题？都说了，传说是传说，不管真假都是过去式啦！”
博士被阿米娅半推半就地催促着收拾好笔记，离开图书馆。
和阿米娅告别之后，博士走在前往自己房间的路上，他低头盯着地面。
“不管真假...”
正如阿米娅所说，这些传说大多数都是根据人们的臆想所编造出来的故事。
但他却隐约记得，那些只在传说中发生过的故事，都是真的。
而且...
他好像，还亲眼见过，那位英雄？

请假啊,摸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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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8.眉目
“前面，别让他跑了！”
“老于，你从旁边去截住他。”
“领命！”
霓虹灯光闪烁之中，一名身穿普通衣物的男性以常人无法理解的速度奔走在街头巷尾。
他的眼睛呈现诡异的殷红，跑步的姿势也慢慢从双足直立变成了四肢并用。
在无数招牌与路灯的交错之中，四肢逐渐变地粗大，就连眼中的殷红也显得更加阴沉。
沉重的喘息声转为无意义的低吼。但那慌忙奔跑的姿势还是暴露了他状况窘迫的事实。
而这，仅仅是因为三名军士正在对他展开追逐。
如果只是普通人，那倒还好，拥有了这种超越常人力量的自己，能够有足够的信心在几秒钟的时间内将这些普通军人虐杀。
那是从神秘的大人处获得的力量，能够回应自己的欲望，成为自己想要成为的角色。
但在这些人手中，就连一个回合都没能支撑下去，自己的胸口就被划出了一道巨大的口子。
更令他感到胆寒的，则是这以往会迅速恢复的伤口，却血流不止，一点愈合的迹象都没有。
这一切，正告诉他一个毛骨悚然的事实。
他会死。
慌张地推开面前的路人，他急于甩开身后的追兵，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然异于常人的肢体。转入了一条能够通往大道的小巷之中。
就在巷口，两道黑影就像是鬼魂一样飘进去。
只是在能够照亮整条街道的霓虹灯下，瞬时映照出了那鱼鳞细甲上五彩斑斓的黑，以及有着精细花纹的长刀。
男人只顾着一条路跑到黑，脑子里的理智，却在血液的不断溢出，又接着诡异力量的迅速造血之中流失殆尽。
力量，终究是有代价的，那位大人在给予他这些东西的时候，就提醒过他。
不要过于相信自己孱弱的身躯，什么都有代价。就连这些能够创造奇迹的力量也是一样。
一旦生命垂危，陷入危险，它固然会给予你生存下去的机会，但也会让你变得不再是你。
但在一次又一次品尝力量的甜美之后，他再也无法控制住自己，只是一个劲地激活着那看似没有付出任何东西而得来的力量。
直到一切理智都被黑雾笼罩，眼前的光芒也逐渐扩大。
道路就在眼前。
Cing！
是长刀出鞘的声音。
一把厚重的大刀自上而下，砸在了那已然异变成怪物的男人前面，深入地面。
黑影飘落，宛如衣物坠地，不发出任何声响。
“孽畜！回去！”
砰！
那黑影抬脚，砸在脑袋都已经异变的男人脸上。
他脸上诡异且臃肿的肉体为他承下了这劲道十足的一脚，但他也被迫滞留在原地。
“吼！”
是无意义的吼声，听不出悲喜，只是凭借生命的本能再燃烧最后的光辉。
怪物抬起异变为动物一般的肢体，指甲像是尖刀一样延展开来，要将面前阻挡他的家伙撕成两半。
但他的利爪并没有撕碎肉体，而是被锋利的刀刃斩为两半。
军士以灵敏的身体拔出长刀，在身向上挥斩，锋利的刀刃将肢体断为两节，而怪物的残肢，则是以萎缩的形式迅速变小，最后回到了正常的人手大小，还留下了一滩巨量的血液。
还没来得及让那怪物做出反应，他就只是听到了身后，长刀出鞘的刀鸣。
下一刻，他的视线就飞到了半空中，眼睛回头看见了一具失去头颅的好似野兽一般的身体，以及一抹亮银色的长刀。
这是...什么怪物？
脑子里最后一刻的清醒，只是为他留下了一个能够在去往阴曹地府思考的问题，然后就被另一抹刀芒，斩为两节。
三柄长刀下垂，怪物已经死去的身上向外散发出的黑雾，尽数被这围绕在怪物周身的三人吸收，聚集在他们的长刀，甲胄，与面甲上。
直到面甲在黑雾中亮起一道白光，这些黑雾才发出不甘的嘶鸣，被他们手中的长刀吸收。
这时，再看向那怪物的身体，只能看到一具衣衫褴褛的正常人类尸首。
他身上的衣物，被异变时彻底撑碎，只留下了一些被肿大的血肉夹在中间的碎片。
长刀入鞘，三名锦衣卫取下了脸上的面甲，他们的脸庞线条看起来竟是那么的稚嫩。但偏偏又有着几条明显的皱纹，这种诡异的年轻与衰老，在他们身上以极其扭曲的方式共存。
“这是，第几个怪物了？”
“第三个。”
其中一位锦衣卫回答道。
“这两天的第三个了，也不知道其他队伍的兄弟们，都有多少收获。”
“虽然这是战功，但在战功之前，他们也是普通的大炎百姓。可不能把他们称作收获。”
明显要成熟一些的锦衣卫出声教训道。
“可怜我大炎百姓，竟会受这魔种蛊惑。你们切莫把他们当做怪物，都是这魔种的罪孽。”
“说的是。”
另外两名锦衣卫纷纷点头称是，迅速承认自己的错误。
队长跨住长刀，从腰带上摸出一枚圆硬币，将硬币中间的感应器按压之后，蹲下抬起怪物的身体，压在他肚子下面。
这是一枚锦衣卫在城市执法时会使用的标记器。
用来标记自己解决的怪物，并且通知特殊的后勤部队进行现场清理。这样一来，前线锦衣卫就能够标记自己的猎物，并且在事后文书汇报的时候，进行详细说明战斗状况。
同时，也能给锦衣卫们节省时间。
“好了，收队吧。这几天的工作可不是重心，等过两天去见的那位大人，才是重头戏。”
队长起身，拍了拍手，他的手甲材料特殊。就连那些粘稠到怪异的血液也没能在上面粘连，仿佛天生滴血不沾。
“您是说，那位大人？”
其中一位队员的话语不禁有些兴奋。
“听说，他就在尚蜀来着？”
“人小鬼大，竟是听些小道消息。”
队长笑骂着拍了一下这队员的脑袋，随后才点头说道。
“但你这消息没错，咱们大炎的神将，就在尚蜀。”
...
距离和W以及灰犬的交流已经过去了两天，年和令那边也一直没有传来什么消息。
翁斯坦和不死人这几天就在酒店里待着，哪儿也没有去。
梁洵大人的那个心腹，严狄这几天也就一直守在酒店，随时准备听候不死人的需求。
不死人一直没有动静，让严狄和梁洵都觉得有点奇奇怪怪的。
按照道理来说，不死人之前对于魔种的态度那么嫌恶，不该突然就收手才对。
直到从京城那边来了人之后，梁洵才忙着没有时间思考不死人的行动。
是的，京城来了一批人手，开始在尚蜀进行大规模的搜查活动。
就连司岁台也没有继续和梁洵联系。
年和令这几天安分地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这让不死人都有点闲的慌。
直到昨天晚上，陈的到来，才让不死人重新关注起另一件事。
那就是，南征军的成立。
陈来酒店找不死人的时候，她手上提着一包奇奇怪怪的东西，按照陈的说法，是一位长辈送的。
而那位长辈，同时还摆脱陈把一枚令牌交给不死人，在陈的解释下，不死人才知道，哪位前辈正是隐藏在尚蜀的老天师。
也就是说，陈是去见了之前被不死人烧毁符箓的老天师。
老实说，不死人还真想正面见一见那位老天师，看看他拥有什么样的力量，和自己的猜测是否对等。
而老天师给的这枚令牌，不死人则是在梁洵处得到了答案。
“神将大人，这是一枚尚且没有用处的虎符。”
“虎符？”
不死人看到梁洵恭敬的样子，却搞不明白他是在说什么。
陈凑到不死人的耳边，低声给他解释道。
“就是，可以用来命令一些军人的令牌。”
“啊，这样啊。”
不死人点点头，低头翻看着手中的这枚虎符。
梁洵说这枚虎符还没有用处，意思就是说，之后会有用处。
只听得梁洵继续说道。
“这两天，京城来人，配合我尚蜀本地的军民，逮捕斩杀妖魔几十人。战功赫赫，同时也很大程度上缓解了本地的压力。不过，他们不是单纯地为了来帮忙。”
他对旁边的严狄挥挥手。
严狄立刻手捧一卷布帛上前，交给梁洵。
梁洵展开手中的布帛，开口说道。
“这是皇上的密令，望神将大人接旨。”
随即，严狄与周边负责安全的军士们，全都面朝梁洵，一下跪在地上。
陈愣了一下，但还是迟疑之中，半跪在地上。
只有翁斯坦和不死人还站着...不对，翁斯坦是坐在地上。
不死人左右看了看，没弄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他看向面前的梁洵。
两人对视了两眼，梁洵好似想起了什么一样。随即把手中所谓的密令直接交给不死人。
“抱歉神将大人，我忘记了...您与皇上地位等同，这旨意，也需要您的同意才是。”
不死人接过这由金黄色丝线编制出来的布帛，展开一看，竟是用黑色笔墨手写的字体。
“...”
不死人顿了一会儿，他偏过头去敲了敲半跪在地上的陈的脑袋。
陈不解地抬起头来看向不死人。
“帮我，翻译翻译。”
一时间，场上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谁都没想到，这位神将大人竟然看不懂皇上手写的字体。
陈在一种荒谬的情绪中站起来，凑到不死人身边，看向他手中的布帛。
严狄愣了一下，他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被旁边的梁洵拉住。
梁洵对严狄摇摇头，并不觉得陈这是僭越。
陈看了一会儿，在不死人的耳边低声说道。
“皇上的意思是，派了一批锦衣卫到尚蜀来，协助你平息尚蜀魔种爆发事宜，这批锦衣卫也会作为南征军加入你的麾下。同时，一周之内，玉门移动城市会完成南征军的选拔，第一批军士会亲自来到尚蜀军区。当你接旨的即日起，大炎南征军立刻成立，你就是南征军总教头兼最高指挥官。”
不死人差点没反应过来。
前两天年和令给不死人分析的时候，还在说这位皇帝自己有布局。
却没曾想，他动手会这么快。
不仅锦衣卫已经在尚蜀境内开始执行任务，甚至玉门也在长久的沉寂之后做出了反应。
没有思考多久，不死人就合上了手中的布帛，递给梁洵。
“我同意了。”
梁洵没有伸手去接，他只是半跪在地上，低头轻声说。
“神将大人，这是属于您的，请您收好。”
不死人把手中的布帛扔给旁边的翁斯坦。
翁斯坦拿着，也展开布帛看了一会儿，啧啧称奇。
不得不说，老皇帝这一手字写得还真是漂亮。
虽然翁斯坦看不明白到底写了什么，但不碍着他欣赏。
“锦衣卫们今晚会在这里集合，剩下的军士们已经在行进至尚蜀境内的路上，还请神将大人稍作等待，届时携带虎符，正式上任。”
不死人摆摆手，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后对梁洵勾了勾手，示意梁洵近一点来说话。
梁洵这才从地上站起来，来到不死人身旁。
“你知道，神兽碎片和，司岁台？”
“回神将大人，卑职知晓。”
“司岁台，最近，有什么，动作？”
不死人这是抓着机会就在找梁洵打听有关司岁台和年他们的事情。
倒不是说不死人自己摸不到路子，而是皇上的这番动作下来，他得早点把年和W这边的事情处理好。不然到时候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要从尚蜀离开了。
“回大人，暂时没有。”
梁洵还是老样子，什么额外的信息都不给，当个小谜语人让不死人自己去猜。
不死人皱了一下眉头，继续开口问道。
“魔种那边，解决地，怎么样？”
“您上次在朝天门港口消灭魔种之后，就再没有发现有魔种迹象。近期锦衣卫解决的，都是之前受魔种蛊惑的民众。”
梁洵这意思是，不用不死人操心，锦衣卫已经把后续处理地差不多了。
但不死人从W那边得来的消息可不是这样的。
他看着梁洵，盯了半天。
“真没事？”
“没事。”
梁洵的态度也很明显，他确实觉得没啥大事儿。
“嗯。”
不死人一边点头，一边干脆转身回到了房间内。
翁斯坦对梁洵笑了笑，也拉着陈一起回房去。
一直到不死人房间的门都关了，梁洵才把脊背挺直，叹了一口气。
严狄看得有些莫名其妙，但梁洵什么也没说，就知道先跟着梁洵坐电梯下楼。
两人在电梯间里，一个在前一个在后。
这个时候，梁洵突然说到。
“帮我备车，我要去见见老天师。”
“现在？”
严狄看了一眼时间，已经临近深夜，但他还是立马应了下来。
“是，卑职这就去准备。”
梁洵嗯了一声，继续说道。
“神将大人已经察觉到什么了，司岁台背地里干的事儿，想瞒都瞒不了。但是还得看看天师那边是个什么说法。”
严狄在梁洵后面应着，又听到梁洵再说道。
“还有，之后对那位姓陈的小姐，不要以普通民众的态度对待。”
梁洵回头看了一眼严狄。
“你没看见，她头上的双角么？”
严狄面如死灰，嘴唇抖了两下，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差点干了什么事儿。
“是...卑职知错。”
...
同一时间，孙哥的地下舞厅。
今天是营业时间，孙哥和以前一样，坐镇在自己的办公室，盯着外面的窗户没有说话。
这几天的风声越来越紧，他已经在开始考虑，要不要早点跑路。
心中还在盘算的时候，他办公室的大门却被敲响了。
“进来。”
孙哥甩了两下脸颊，把思绪拉回来。
从大门外走进来，是一位身穿旧式维多利亚风大衣的先生。
只见他先是把手中的包裹放在桌上。然后将头顶的帽子取下来，露出了自己血红色的瞳孔，还有头顶上扭曲的双角正是他作为萨卡兹的象征。
“孙先生，别来无恙。”
来者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但孙哥脸上的神色却越来越凝重。
孙哥一言不发，他靠在自己的椅子上，任凭这位萨卡兹坐在他的面前。
“上次的合作，虽然出了一些岔子，但好在结果还算不错，至少醉玉先生是满意的。”
“红尘客找我合作一次，我能理解。先生这次过来，不会又是要和我聊聊钱财吧？”
孙哥从旁边的烟盒里摸出一根烟，自顾自地点上，没有给面前的这位萨卡兹递烟。
意思也很明显，我不欢迎你，请你早点离开。
但萨卡兹却没有生气，而是从自己身上也摸出了一包烟，在孙哥面前惬意地点燃。
“当然不是。”
他吐出一片烟雾，脸上笑容不变。
“是生死存亡的事。”
孙哥两指之间的烟蒂被夹扁，他阴晴不定地看着萨卡兹。
老实说，这种京城里的政治斗争，是他最不想要触碰的。
一旦被扯进阵营里，那就是逃都逃不开。
但他已经被人找上门来了，那就由不得他了。
沉默一会儿之后，孙哥低头了。
“好吧，最后一次。”
...
十几分钟后，萨卡兹从侧门离开，走时，手中空无一物。
就在侧门侧边的楼顶上，一个黑影盯着街道上的萨卡兹，他的眼瞳中同样是暗沉的红色。
“所以，你平时做的事情，就是监视你的朋友？”
在他身旁，还有一个女性的声音好奇地问道。
“做你的朋友，风险还挺大。”
“我也不想，但如果事情真的发生了，那也只能接受。”
男人低声说着。
“更何况，当初我救他，并不是巧合。如果不是因为他早就陷进去，我也不会调查到他头上。不然，他一个地下舞厅的老板，凭什么在尚蜀搞了这么久的灰色产业还没什么事儿？”
那萨卡兹眼看就要走过路口。
“先不说了，分开追，跟上他。”
毫不犹豫，两条黑影跟着那萨卡兹一路前行，转过了好几条街道。
又在中央大路上行进了十几分钟，那萨卡兹才走进了一栋建筑。
黑影在道路对面的房顶上停下来，抬头看向那高耸的大楼。
口中啧了一声，他从腰间拿出对讲机，说道。
“W，你人呢？”
“跟着呢跟着呢，在你旁边的楼顶，怎么了？”
灰犬把视线从大楼那边收回来，转向身旁的独栋。
只见一位女性，在街道上的霓虹灯光照射中，对他挥着手。
“去找不死人，告诉他有眉目了。”
灰犬继续说道。
“红尘客和司岁台，是一边的。”

299.干一票?
尚蜀里面，满城风雨。
明明临近春节，却不见得有什么太平。
最近执法机关出警的速度也加快了许多，这让许多民众心中都有些惶惶不安。
但在画中世界，这个桃源地中，并没有外界那么焦灼。
夕最近很苦恼。
自从那个不死人来过之后，年和令干脆就住在夕这里，根本就没有出去的意思。
就算夕想要把她们赶出去，也还得和她们打一架再说，关键是还打不过年和令。
看他们俩这蹭吃蹭喝的样子，夕就算是想把自己关起来画画，也静不下来。
“你俩到底是咋回事儿，外面有那么危险么？门都不想出？”
夕烦的不行，虽然都是好姐妹，但她可不想自己专心画画的时候，又被一颗爆竹给吓懵。
而且，要是哪天不死人又被这两人带进来，那她可就是半点安生日子都没得过了。
“早点走，早点走，这是我家！”
“哎呀，不要这么暴躁嘛，来，陪我喝两杯！”
令把一个酒杯扔给夕，那酒杯在空中翻腾了一会，竟像是有一只无形大手一样，慢慢把杯子托着放在桌子上。
夕无视了令的盛邀，转而看向旁边拿着酒杯，盯着桌子上终端看电影的年。
“你也是！平时就你最喜欢红尘俗世，怎么会静得下心来在我这儿呆着？”
年掏了掏耳朵，一点都不顾及形象，她瞥了一眼夕，懒散地说道。
“你管我？”
“？！”夕气地差点就要拔出自己的长剑，一剑戳在年的胸膛。
年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又喝了一口酒。
老实说，她也觉得有些无聊了，最近都提不起劲来。
但是令姐却把她拉着在里面带着，不要外出，也不知道令姐到底是怎么想的。
反正令这一次是真的想趁着不死人还在尚蜀，做一些大事。只要这件事是能够让他们融合的日子不断延后，那年就无条件支持自家老姐。
毕竟，喜欢红尘俗世的是她，但不想失去自我意识的，是大家。
在这件事情上，令绝对不会以自己的一意孤行来影响自己的兄弟姊妹。
“好了，也不跟你开玩笑了，在你这儿呆着，主要是为了等某些人露出马脚。”
令又喝了一口酒，她脸上的笑容逐渐收敛。
“这些时候，如果还在尚蜀外面呆着，那些魔种很容易被我们身上的气息吸引。尽管我们有能力处理这些魔种。但这样一来，藏在后面的那些家伙，可就不会再出来了。”
令考虑的事情不少，但最重要的，还是施行自己，以及和不死人商量好的计划。
“而且，司岁台已经和我们都有过接触了，现在也是我们表态的时候了。”
年听到这句话，有些疑惑。
“司岁台和我们接触过？我没见过司岁台的人啊，怎么就接触过了？”
令颇有深意地看着年，她轻声说道。
“你以为，那一次从夕这里离开的时候，你捡到的那个葫芦，是谁放在那儿的？”
年瞪大了眼睛，她可没有想过这样的后果。
司岁台再怎么说也是大炎的官方组织，怎么会和深渊魔种扯到一起去？
“不是...大姐你的意思是，尚蜀的魔种，全是司岁台在动手？”
“不是我的意思，你自己想想，知道我手中有葫芦的。除了你们这些兄弟姐妹之外，也就那些曾与我们有过接触的军士与官方人物。”
令干脆直接拿起自己的酒葫芦喝了一口。
“而有能力仿造出这酒葫芦的势力，又能有多少？既是亲眼见过我手中的葫芦，还能有明确记录与画像的。除了司岁台，恐怕也就是皇宫里的那些御画师了。”
“与其去怀疑那个坐在王座上的老皇帝，还不如再思考一下，为什么平日里只归锦衣卫管的魔种。如今会影响到皇帝的决断，甚至是玉门的动静。”
令的脑子很好，她是这些神兽知性碎片中，最大的女性化身，自然也有作为大姐的担当。
“当然，如果不是司岁台，那更是好事。但现在的这个情形里，最有可能的，就是司岁台了。特别是，如果司岁台的主张，开始变得激进起来，就更是要考虑一下他们的目的。”
她的脸色便冷，回头看向了夕。
“这些日子里，没人来找过你吧？”
“没...没人。”
夕差点没反应过来，自己居然也卷入了这种事情里面。
令再冷笑一声，说道。
“没人找过夕，但又知道夕画作世界的入口，还会把这件事，嫁祸到我的身上。只能说玩这种手段的家伙，脑子确实不太好使。”
要说这些东西一起拉出来，年确实只能想到司岁台会有这样的条件。
可是，司岁台为什么要针对几位知性碎片布下这样的计划？
“老皇帝不会干这种蠢事，他满脑子都是怎么安稳度过新帝交接。也就只有司岁台，这些吃着帝王家的俸禄，却干着吃里扒外事情的蠢货。”
令的言辞激烈，无一不充满了对司岁台的失望。
其实一开始，司岁台本就是为了司掌有关「岁」的事宜而诞生。
但其实知性碎片各自发展到如今，已经证明了太多有关「岁」十分危险的谎言。
令更是作为随军将领去过边关，那时在位的皇帝，也曾邀令登殿对饮。
司岁台的存在，变得岌岌可危，这本是一件好事，至少证明大炎人不需要提防神兽的威胁。
可总会有人失去理智，杞人忧天，也不排除是被什么东西所蛊惑，魔种的危险性，年和令这些人比谁都了解。
但司岁台又是祖先设定的机构，就算皇帝一脉对神兽有着足够的了解，他也没法一言堂到直接撤销司岁台的地步。
所以，他需要一些证据，来帮自己证明大炎已经不需要司岁台了。
毕竟这几百年来，与司岁台有交流联系的世家众多。倘若能从中也找出一些趴在大炎身体上的寄生虫，也算是好事。
“但到现在为止，司岁台的人，都没有正式出现在我们面前吧？”
年说道。
“我们甚至不知道是哪些人在负责我们的事情。”
“可你之前不是都与他们有过接触了么？”
令看着年，意味颇深地说道。
“你还闻到了魔种的味道。”
...
不死人正做着今晚与锦衣卫们见面的准备。
这是他第一次在公众场合，正式与大炎的官方军事力量接触。
也不知道，这些锦衣卫见到自己之后，会不会觉得失望。
“怎么？有点紧张？”
翁斯坦看到不死人坐在篝火面前，一言不发，于是调笑了他两句。
今天上午，梁洵过来通知不死人，说今晚，这些锦衣卫们就会完成任务。
他安排了一个见面会，希望不死人能够出席，先行和这些锦衣卫接触一下。
他们都是大炎的好儿郎，怀着对不死人的期待，报名前来尚蜀的任务。
梁洵听说，一开始皇上在锦衣卫内部询问有谁要来尚蜀的时候，任务处都挤破门了。
就连平日里最高傲的锦衣卫，也会探头过来问一句人满了没有。
不死人也不好拒绝，他挠了挠自己的脑袋，点头应了下来。
现在，不死人正在思考，今晚要以怎样的心态去面对这些仰慕自己的孩子。
就和当初知道玫兰莎的时候，是类似的反应。
有一个人把你当做心中的理想，憧憬着，想要追赶上你的身影。
不死人属实是不太习惯这样的感受。
“是，有点。”
不死人直言不讳地说道。
“我不太，习惯。”
“这种事情，谁都不会习惯。”
翁斯坦笑了笑，他干脆搬出了自己的另一位好友来安抚不死人。
“你就这样想，如果亚尔特留斯能活到洛斯里克的时代，被那些法兰不死队的人遇见，他会是个什么反应？”
不死人想了想，按照那群分享狼血的家伙的性子，估计亚尔特留斯当场被他们擅自绑入不死队，成为唯一的队长都有可能。
说不定，到时候亚尔特留斯应付这些狂热粉丝，都得花上好几个小时。
“也是...”
不死人挠了挠脑袋，想到那样的场景，头盔下的嘴角也不自觉地翘了起来。
当然，这种事情也只能是想想。
毕竟，不管是亚尔特留斯，还是那些法兰不死队的成员们，都将清理深渊当做自己最重要的使命。
他们的结局也更是相似。
按照这样的说法，这些锦衣卫之于不死人，就好像是不死队之于亚尔特留斯。
不知不觉，不死人的内心慢慢平静下来。
就像是梁洵所说，这些年轻人将自己的生命投入到大炎对抗魔种的战争之中，本就是一群值得尊敬的战士。
战士与战士的见面，大不了就是打一场。
正是这样想着，不死人下意识拿起了旁边的一块木柴，要掰开扔进面前的火堆里。
就是这时，房间的门被人敲响了。
“进来。”
不死人喊了一声，门被打开，露出了严狄的身影。
只见严狄对不死人恭敬地说道。
“神将大人，有人求见。是一位萨卡兹女性。”
“萨卡兹，女性。”
不死人愣了一下。
“叫什么？”
还没等严狄开口，就听到W的声音从外面响起。
“哎呀，是我是我，你搞这么大的排场干嘛？”
W从严狄身旁的缝隙摸进来，严狄都没能抓住W。
她跑到篝火旁边，一屁股坐下去，然后就伸了一个懒腰。
“嗯-还得是你这儿暖和。在灰犬那儿睡了一晚上，身上都要冻僵了。”
“休息，休息。”
不死人让翁斯坦从他那边拿一个小抱枕扔给W。
W接过之后，笑嘻嘻地对翁斯坦说道。
“谢谢啦。”
“没事。”
翁斯坦也露出了自己的和善的笑容。
严狄本想出声呵斥W，看到不死人对W的态度，他当即收声，又很有眼见力地慢慢把门合上。
等到严狄出去之后，W把抱枕垫在脑袋上，侧身躺下去。
“这位是？”
W是第一次见到翁斯坦，但并没有被翁斯坦的体型吓到。
她算是快习惯了，不死人就不太正常，他身边的人都不正常，也算是合理。
“翁斯坦，我的，朋友。”
简短介绍一下之后，不死人问道。
“有，消息了？”
“嗯，这两天我和灰犬蹲了好几个点，终于被我俩逮到人了。”
见不死人直接开门见山地问，W干脆坐起来，开始说正事儿。
“孙哥有问题，有司岁台的人去找他，而且最后这个司岁台的人，还进了红尘客。”
W这句话的重点，明显不是孙哥，而是司岁台和红尘客。
红尘客这地方，不死人和翁斯坦还进去闹过。
当时也就随便玩玩，但后来才知道，灰犬带出来的东西不简单。
红尘客能藏一个魔种，也就能藏其他的东西。
而且，红尘客对灰犬并不客气，他们和灰犬好像有私仇。
当时不死人他们去红尘客问灰犬下落的时候，那个接待员就支支吾吾地，半天没说清楚。
“又是，红尘客。”
这几天，不死人听红尘客的名字，都至少听了十几遍。
但是，司岁台为什么和红尘客有关系？
“红尘客的出身，灰犬调查过。最早是京城那边过来的，是一家旅店，并不涉及情报工作。一开始的名字叫做红尘酒家还是红尘客栈来着。”
“后来有京城的大人物投资了红尘客，此后红尘客就一飞冲天，成为了西南地区最大的连锁酒店，以及民间情报收集机构。”
年把灰犬告诉她的情报一股脑说出来。
“现在看来，背后支持红尘客的，应该就是司岁台。”
这其实蛮合理的，否则一个普普通通的旅店出身的客栈，凭什么做大做强到这个地步？
只可能是后台站着其他人。
“还有啊，灰犬说了。”
年搓了搓手，又对这自己的掌心哈了一口气。
“他和红尘客有旧仇，两年前与罗德岛总部失联，就是红尘客搞的鬼。”
“他怀疑，红尘客里，有特雷西斯派来大炎的间谍。然后，我去联系人确认了一下。”
“我这边的上线告诉我，确实有。还让我一切行事小心为上，就算自己暴露了，也不要把红尘客扯进来，但可以适当地去红尘客，寻求帮助。”
不死人和翁斯坦都坐直了身体，同时看向了对方。
三人眼神交流之间，透露出了一个共识。
年愉悦地拿出了她的那个小盒子，那个据说是用来传送特雷西斯军队的物品。
她试探地问道。
“想想办法，干一票？”
不死人和翁斯坦毫不犹豫地点点头。
再这样等下去，身子都要生锈了。

300.试探
“大人！大人您来了。”
严狄站在不死人房间的边上，他看到了从电梯走出来的，神色匆匆的梁洵。
“神将大人呢？他人在哪儿？”
“回大人，神将还在房间里，还没有离开。”
严狄小心翼翼地说道。
“但是他说，一会儿就要出去了。”
就在几分钟之前，严狄本来还在想，今天晚上神将大人会以怎样的姿态出席宴会。
却没曾想，他的神将大人打开了房门，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他要出门，今天晚上不会出席宴会了。
这可把严狄吓地不清，神将大人想做什么，他肯定是拦不住的。但是今晚上的宴会，不只是让神将大人出席。还有那群从京城来的锦衣卫，他们可是真正想一睹神将的风采。
如果这个时候神将大人突然耍脾气，不打算出席宴会，那最后这笔账还不是得算到他严狄让神将大人不耐烦，以及梁洵没有做好安排这上面。
锦衣卫那可是皇许特权，虽然锦衣卫们也不是什么不讲道理的人，但要是怠慢了他们，多少也是不合适。
这也是为什么严狄会在第一时间通知梁洵，让梁洵来出面。
既是因为严狄知道自己没什么立场劝说不死人，干脆让地头蛇来开口。
也是一个能甩脱责任的法子。既然已经通知了梁洵，那梁洵没法留下不死人的话，他严狄也留不下不死人。换句话说，要是不死人真被梁洵给劝地留下来了，他严狄说不准还有小功一件。
“荒唐！这宴会筹备了整整两天，从锦衣卫到尚蜀就开始备起，也提前和神将大人商量过了，神将大人也同意，怎么到了这关键时间点就出了岔子？！”
看得出来，梁洵这是真的有点慌。
毕竟这不死人要是不出席，那可就真的麻烦了，这一大群锦衣卫，可不是什么好糊弄过去的角色啊。
“神将大人有说，他为什么要出去吗？有说过自己要去干嘛？”
梁洵想从不死人要去做的事情上面入手，但严狄只是摇摇头。
“神将他只说自己要出去，其他的，严狄不知道，也不敢问。”
梁洵眉头上的两根眉毛几乎要拧在一起了，这啥都准备好了，就等最后两三个小时。
梁洵在不死人门前想了好几分钟，严狄不敢出声，怕打扰到自家主子的思考。
最后，梁洵还是决定敲开门，找不死人问个究竟。
于是，梁洵恭恭敬敬地敲门三下，并且在门外出声喊道。
“神将大人，下官梁洵求见！”
“进来。”
只听得门内传出了一声低沉的声音，是不死人开口说话了。
梁洵就推开门，看到门内不死人和翁斯坦还坐在火堆旁边，稳稳当当的样子。
梁洵低头躬身，开口问道。
“不知，下官是有何事惹得神将大人不满，竟不愿出席约定好的宴会？”
听得出来，就算梁洵对不死人十分恭敬尊崇。但不死人这失约的行为，还是让他心中略有怒意。
不死人也知道自己突然毁约，这件事确实不太好，于是他开口说道。
“梁大人，不要，担心。你没有，做错什么。我确实，有要紧事，要出门，抱歉。”
听到堂堂神将大人居然对自己说出了抱歉两个字，梁洵心中一惊，又觉得有些受宠若惊。
我什么人啊？居然让神将大人对我道歉？
梁洵心中的怒意顿时消了大半，他赶忙抬起眼来，不断摇头。
“神将大人，不必说那抱歉二字。下官只是想知道大人您的安排，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提前做好的准备，也好为那些参加今晚宴会的锦衣卫们一个解释。”
说白了，不死人不参加宴会，当然可以，他是神将啊，神将想干啥就干啥。
但梁洵就想要一个解释，给这群锦衣卫的解释。
不过，当梁洵说起锦衣卫的时候，不死人愣了一下，他顿时就想到了这群锦衣卫好像，也有用处。
于是，不死人立马开口。
“倒也，不必给解释...梁大人，我想让，宴会，变个形式。”
说着，不死人从盔甲里把那枚南征军的令牌拿出来。
“接着。”
梁洵抬头一看，不死人扔了块东西过来，他下意识伸手接下，仔细一看，差点吓得把令牌都给扔出去。
“神将大人，这是何意？！莫不是要辞去职位？”
不死人看梁洵这么慌张，他就知道梁洵又理解错了。
“不要，惊慌。我想让你，帮我个忙。”
不死人出声安抚道。
“这枚令牌，已经，拥有效力了，对吧？”
梁洵缓了缓，他点点头。
“按照那密令上所写，确实，您接令的时候，就是这枚令牌生效的时候。”
“那好，你去帮我，做一件事。”
不死人从地上站起来，他来到梁洵身边，示意他把耳朵凑过来。
毕竟门外就是严狄和那些守门的士兵，有些事情还是谨慎一点好。
梁洵小心翼翼地把耳朵凑过去，就听到不死人在他耳边说了两句话。
但这两句话说到一半，梁洵的瞳孔就不自觉地猛缩，随后右手将手中的令牌都给抓死。
等到不死人说完之后，他直起腰，看向梁洵，再沉声说道。
“听明白了？”
“下官明白...神将这是要动手了？”
梁洵恭敬拱手，低声问道。
不死人伸手拍了拍梁洵的肩膀，看向梁洵的视线都深邃了起来。
梁洵这句问话，那是清清楚楚地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他应该是早就知道红尘客有问题。但出于自己的地位，也不好给不死人明说。于是这几天话里话外都给不死人隐约有些指向。
甚至听到不死人今天晚上要在哪里干什么，就立刻反应过来不死人是想要对谁动手。
“反应，挺快。以后不用，藏着掖着。”
“谢神将大人体量，下官知错。”
梁洵意会到了不死人的意思，又把弯下的腰，再下压一点儿。
不死人没有再说话，只是对梁洵摆摆手，让梁洵直接去做准备。
梁洵转身离开房间，轻轻拉上房门。
晚些时候，红尘客迎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
“客人您好，请问您需要什么帮助吗？”
负责接待的服务员来到这位女性面前，用自己的微笑对她展现红尘客的热情。
“嗯...我是来找人的。”
W的指头间把玩着一枚卡片，她四处打量着红尘客的内部布置。
不过是两三天而已，之前被不死人和翁斯坦，还有灰犬弄乱的内部装饰，就已经差不多重新修好了。
墙壁上还有重新装修留下的痕迹，但是这个速度已经是非常快了。
“是客人吗？还是...”
服务员试图从W这里继续打探需求，方便推荐她到底是去酒馆，还是要和上级联系。
W对服务员也展露了一下自己的微笑，然后问道。
“你是这里的经理吗？还是单纯的迎宾？”
“呃...我...”
W看服务员被她的话语惊到。顿时明白这个人根本就没有继续往上级汇报的权限。
于是，W干脆绕过了这位上前来服务的迎宾，直接去往柜台，同时把自己的徽章轻轻放到柜台上面。
“你们这里的负责人是谁，把这张卡片交给他。”
在柜台的前台服务者本来还想出声询问W，看到柜台上面的这枚卡片，反应延迟了两秒，然后有些慌张地对W鞠了个躬，把柜台上的卡片拿着，去后面找人了。
这反应很明显就是说，他们认得这个玩意。
心中对灰犬的说法，再度相信了几分，红尘客确实和特雷西斯有些关联。
没过多久，一位身穿维多利亚旧式贵族上衣的男人走了出来，他手中还拿着W给出去的卡片。
“原来是贵客，这边请。”
他将手中的卡片交还给W，又引导着她往楼上走。看样子是想要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再开始交流。
W也非常淡然地跟了上去，只是在走动的时候，W自然地拉了一下自己的上衣领，将藏在衣领背面的麦克风露出来，好将这里面的信息传达出去。
就在红尘客大楼外面某个露天座位旁边等着的灰犬，正端着一杯不知道从哪儿买的咖啡，在露天座位这儿坐着看手中的终端。
耳机里突然传出了声音，灰犬将终端随便调出一个画面，注意力全都转移到了耳机里。
但令人瞩目的是，他的身边，还放着一个由黑色蕾丝花纹点缀的女式大手提包。
也不知道，到底是W的东西，还是灰犬做的什么准备。
W跟着男人来到了二楼，走进了一个房间里。
房间的窗户正对着尚蜀夜晚最繁华的街道，五光十色好不热闹。
但是如果是拉上窗帘，明亮的灯光又让房间里回到了维多利亚风格浮雕所带来的贵族气息中。
只能说，维多利亚这个国度，确实在很大程度上影响了许多文化的发展。
“从卡兹戴尔不远万里来到大炎，贵客一定花了不少精力。来我们红尘客，是为了要找个安静的地方住一晚，还是说想要问些别的？”
男人将脑袋上的高帽摘下来，露出了他扭曲的双角。
“我姓徐，您叫我小徐就好。”
W看的真切，这就是昨天晚上从孙哥那边走出来的这个萨卡兹。
她也不客气，直接一屁股坐到沙发上，开口说道。
“摄政王命我来大炎，自然是有要事处理。但临行时，也有人告诉我，可以到红尘客来寻求帮助。”
W直接了当地说出了自己的需求，她手中的卡片还在指头之间翻飞。
“正值大炎的春节期间，尚蜀安保森严，想要在这里动些手脚，也颇为不易，不知道徐大哥有没有这个能力做主？”
这个自称姓徐的男人，明显是认得这枚卡片的。但是在交流的时候，却并不直言自己可以为W提供帮助，这是否是因为他们也不想惹火上身？
果然，W说完自己的需求之后，这个姓徐的男人就面露难色，一副为难的模样。
“呃，如果只是在这里住上一晚，或是问些情报，红尘客自然是非常欢迎的。但是若是要在尚蜀境内做一些违反法纪的事情...现在又是春节期间，恐怕不妥。”
W挑了挑眉毛，难道面前这个姓徐的，也没有权力决定是否帮助特雷西斯？
那和特雷西斯交好的，到底是谁？
两人之间的气氛迅速降温，W冷哼一声，故意说道。
“我还以为咱们两方的目的都差不多，可以达成友好的合作方式，却没曾想到你们只是将与王上的协议看做玩笑？”
那姓徐的男人皱起眉头，看着W生气的样子，赶紧出声安抚。
“没有没有，我们怎么敢做这种事？只是特使大人不知道，这段时间尚蜀气氛紧张。就算是我们司岁台也没得办法在尚蜀明目张胆地干活儿。”
这姓徐的男人说出司岁台几个字，W就明白，她的第一阶段工作差不多完成了。
想必，另外一边的灰犬已经听到了，他刚刚确实是自称隶属于司岁台。
“不仅是当地的官僚安保戒严，大炎皇帝还派遣了一队锦衣卫刚刚到达尚蜀，那锦衣卫就是专门处理这些事的朝廷鹰犬。这段时间对魔种的追凶力度大地很。若是大人执意要在尚蜀动手，那何不再多等一些时日？没必要把自己也搭进去。”
徐姓男子苦口婆心的一番话，让W看起来冷静了许多。
那男人见W若有所思的样子，他也松了一口气。
“倒也不是要在这里凭空生出魔种，只是要找个安静的地方，让王的队伍先行进入大炎。”
W说道。
“如何进城，自然是有王的手段，你只需要找个地方，能让大炎的人发现不了就行。”
男人一听，立马追问道。
“大人您带了多少人过来？”
W说。
“不算太多，这次的任务也不是要搞什么大事。但有必要先在大炎里做些准备，为后续的动作铺路。”
那男人思考片刻之后，再出声问道。
“不知特使的任务，可是与万魔窟有关？”
万魔窟？
这倒是让W愣了一下，她听都没听说过这玩意儿。
但W还是冷静地看着男人，勾起嘴角，视线略带笑意。
“你知道的，还挺多？”
“不敢，只是之前上头有提到过，那位摄政王的手下会前来大炎，让我们做好准备。绝无打探您来历的意思。”
W正思考着后续该怎么开口，她耳朵里的耳机却在这个时候发出了声音。
“告诉他，就说魔种泄露，这本是一件好事。但如果没有恰当的规划和安排，那就成不了气候。想要让玉门守死南边，不再北上。你们司岁台能借此夸大岁兽的影响，就必须要继续扩大缺口。”
是灰犬？
他怎么知道面前这个男人问的是什么？

301.大啖食粮之刻已至
来不及多想为什么灰犬会知道这些，W立刻有模有样地说道。
“魔种泄露，这不正是一个大好机会？只要加一把火，玉门就得守死在南边。你们司岁台也能借着这个机会，继续夸大岁兽对大炎的影响”
此言一出，那男人脸上的神色就安定下来。
“那这样看来，大家的目的都是一样的，您的事情，就包在我们身上了。”
看来，这也是一种确定W目的的问话，似乎司岁台对卡兹戴尔那边也并不是百分百。
那男人和W确定了时间和地点之后，就将W带出了房门。
接下来，他们要去地下。
据徐姓男人所说，要布置传送门，最好是去地下。
那里被秘密改装过，能几乎隔绝所有的源石波动向外扩散，就算是天师也很难察觉。
听男人这么说，W表示自己要先去上个厕所，一会儿就来。
W当然不是真的要上厕所，而是要先和灰犬通个气。
毕竟一会儿要是下去了隔绝源石波动，那身上的耳麦和麦克风，就都没法使用了。
就在W来到厕所之后，她立刻进入隔间，压低了自己的声音，扯着衣领说道。
“一会儿我就没法和你说话了，我要把东西都扔了。你赶紧去找不死人，告诉他差不多可以开始动手了。”
“我知道，不过你等一下，我有东西要给你。”
“什么？”
耳机里传出的声音不大，但W明显懵了一下，不是说好灰犬就在外面待机吗，怎么还要给自己东西？
“我出不来，你这是...”
“不用你出来，我进来。”
耳机里话音刚落，W就听见了厕所门口被推开，一个踏着高跟鞋的声音哒哒哒地传过来。
她赶紧闭口不言，心中只是期望着进来的这个女人早点出去。
谁知，W紧闭的隔间突然就被敲响，一个熟悉的低音传到了W耳朵里。
“出来，是我。”
“？？”W人都麻了，这就是灰犬的声音，是他？他进来干嘛？！
要是被人看到了，这不就出事儿了？红尘客的人和他本来就不对付。
情急之下，W只好赶紧拉开隔间的门，想出去把灰犬趁着还没人赶出厕所。
但她刚刚拉开隔间，就被外面的情形给惊地说不出话来。
只见，一个英气十足的女性踏着高跟，腿上还裹着柔顺的黑色丝袜，上身穿着一袭修身的白色外套，一头柔顺的黑色波浪头发在空气中左右微摆，脸上画着淡妆，还搭了一架眼镜。
唯一有些令人感到惋惜的地方，大概就是胸口一马平川了。
当W意识到眼前这个气质冷艳的女性就是灰犬的时候，她腿都快软了。
“不是...你？！”
“想要做一个好的间谍，就必须要学会多种技法。在隐藏自身行踪这方面，你还有很多要学的，后辈。”
只听见灰犬的声音从男人的声音慢慢转换成为中性的帅气声线，到最后竟然变成了略有一些粗糙的御姐系低音。
外形看上去不太有差别，但在声音上，还是差了一些。
“本来想说这样的伪装彻底一点，没想到你正好来了女厕所，算是刚好派上用场”
W有点头晕目眩，她还是不太能接受这样巨大的改变。
灰犬却没有浪费时间，他从自己带着的黑色蕾丝手提包中拿出了一个小盒子，递给W。
“你既然来接触了我，那就必须把这个东西交出去。免得特雷西斯起疑心。”
“这是什么？”
W拿到盒子之后打开，发现里面是一个黑红色的水晶。
“这是用来记录信息的特殊水晶，只有赦罪师能用特殊的手段解码里面的信息。”
灰犬让W不要摆弄那个水晶。
“不要乱动，你带过来的传送门，不是用来传送你带来的那些部队的。等到不死人开始动手之后，你立刻把这个盒子交给从传送门走出来的第一个人，然后告诉他把这个东西安全带回去。”
“不是，你等一下。”
灰犬做的事和之前说好的差了很多。
而且他知道的事情，也和他的经历差了不是一星半点儿。
“你怎么知道他想要问的到底是什么？你刚刚说传送门又是怎么回事？”
W满脑的疑惑。
灰犬刚想张嘴，门外就传来了脚步声。
两人立刻转向洗手台这边，同步打开水龙头。
两位女性有说有笑地走进了卫生间，进来的时候随意打量了一下，看到有两位女士在清洁手部，而她们并没有察觉到灰犬是个男人。
假装自己洗完了手，灰犬又优雅地扯了一张抽纸出来擦干净手，迈着女性化的步伐，先W一步走出厕所。
无奈之下，W只能稍稍整理一下自己的衣服，又把盒子收好。
正准备把耳机和麦克风取下扔掉的时候，灰犬又说话了。
“你的问题，等你打开了传送门之后就知道了。剩下的就等你安全回来之后再来找我，到时候我会告诉你全貌。”
W一听，顿时心中有些恼怒，低声说道。
“原来你还藏了一手？！”
“也不算藏了一手，都是巴别塔的老人，该说的我都说的差不多了。剩下的一些细节，为了保证我和卡兹戴尔那边的关系不能断掉，我不能在任务完成之前告诉任何人，哪怕是你，甚至是博士。”
整了半天，这灰犬还有一堆事没有给W讲。
W还想质问些什么，就听到耳机里彻底安静下来。
算了算时间，W也没空再去追究，只好把微型耳机和麦克风取下来，扔进垃圾桶里，离开厕所。
离开了红尘客，灰犬第一时间来到隔壁楼的商场，找了一个没人的男厕所走进去，把衣服和一身装扮全都换掉。
又把那些换下来的衣服收到自己的携带的女式手提包里面。
他专门带着这个包，就是为了带上这些东西，以备需求。
当然，这些玩意儿是不可能扔掉的，灰犬可没钱去买一套新的，以后还能再用。
W和红尘客的交流，实际上是在灰犬意料之内的。
灰犬在大炎呆了三年，快四年了，红尘客的背后是司岁台这件事，灰犬确实看出了些许端倪。
至于W手中的传送门，那就是灰犬更早的经历了。
不过，在知晓了不死人的身份之后，灰犬就一点也不担心后果。
在把自己的安排全部做好之后，灰犬松了一口气。
他在这几年的时间里，第一次感觉到了如释重负。
不过，现在还不是休息的时候。
希望不死人已经做好了要在红尘客第二次大闹一场的准备。
至少接下来，不需要灰犬再以身涉险了。
灰犬拨通自己手中的通讯，打给W给他的号码。
“喂，大哥？大哥，是我啊，灰犬。我们这边的工作已经做好了，给我个位置，我马上去找你。”
...
重新来到电梯旁边的W，对徐姓男人露出了一个笑容，然后走进了电梯。
两人顺着电梯一直往下降，W体感至少降落了有十米左右，大概地下两层或是三层的样子，他们才停下来。
“特使，请。”
电梯门打开之后，W跟着男人往外走几步，顿时就看到了一个空旷的地下仓库。
“哇哦。”
W眨了眨眼睛，她没想到红尘客居然能在地下挖掘一个这么巨大的区域。
“你们，不考虑承重什么的吗？下面这么空旷。”
“这就不需要特使担心了，我们的建筑师都是专业的，在这方面，做好了安全准备。”
男人把W带到了仓库中心，后退两步。
他示意W可以开始动手了。
于是，W将自己从赦罪师那里得来的水晶块拿出来。
她按动了水晶块上的小按钮，水晶块顿时分割成了八块水晶，开始逐渐崩解。
水晶碎屑在W手中留下了片刻痕迹，W将它放在地上，自己也后退了几步。
那水晶块中央的黑色状粘稠物体。在水晶崩解之后，化作漆黑的烟雾与纹路，从地面中央一圈又一圈地向外扩散。
如果仅仅是这样那还好，男人并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
但很快，他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那烟雾似乎与仓库里面的某些物质得到了共鸣。
从仓库内的那些箱子中，不断爆出玻璃破碎的声音。
一团又一团的黑色烟雾从仓库周围零碎的箱子中飞出来，聚集在中央。
W和徐姓男人立刻意识到，这哪里是什么传送门？这分明就是一个类似于魔种的存在。
而且，这个巨大的魔种，还引动了被特殊手段藏匿在这里的其他魔种。
红尘客地下藏有魔种，还不止一份！
W做的，可不是打开传送门，她是直接在原地释放了一个魔种的开关！
将聚集在这里的所有魔种碎片汇聚，打开了通往深渊的大门。
“你到底做了什么？！”
男人发现事情不对之后，第一时间质问W。
“这根本就不是传送门！”
“这就是，王的意思，毋庸置疑，它就是传送门。”
W虽然睁眼说瞎话，实际上她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灰犬提醒过W，这玩意儿不对劲。
只见那不断扩散的黑色烟雾逐渐凝成了一个圆形，从黑色圆形雾气的最中间，裂开了一条缝。
很难形容从缝隙中泄露出来的东西是什么，那像是黑色的光芒，但黑色又怎么可能会有光芒？
W和男人的直觉与感受似乎都发生了扭曲，他们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头，同时感觉到了生理上的不适感。
“你有办法把这玩意儿弄停下吗？”
“为什么要弄停下？”
W耸了耸肩膀，表示自己也没办法。
那圆形中间的裂缝泄露的奇特黑色光芒再次扩散。就像是要将现世也染上属于漆黑的色彩一样。
然后，从那裂缝之中，伸出了一只手。
喀啦。
就像是撕裂的镜片一样，那裂缝被这只手掰碎，一片又一片地撕扯下来，随意扔到旁边的空气中。
那些碎片一旦被撕下，就会继续污染周遭的现实，将整个黑色圆环都继续扩大。
直到能够通过第一个人。
“吾王的意志，在大炎得到了传颂，你做的很好，W。”
一个听起来满是慈爱的声音传出，伴随着这个声音，瘦高的身影走出来。
他身上穿着黑色的袍子，手中还拿着一份手杖，手杖的顶端，盘踞着两条栩栩如生的蛇。
这些人的身影，W再熟悉不过了，就是将这份任务交托给她的那群赦罪师。
只是，面前的这位赦罪师似乎有些特别，他握着手杖的手指，并没有人类似的皮肤，而是像那节肢动物一样，干枯的外壳与关节。
W低下了头，半跪在地上，将灰犬给她的东西拿出来，举过头顶。
“大人，这是灰犬让我交给您的东西。”
“灰犬？”
赦罪师的语气惊奇，但很明显，他是知道灰犬的。
赦罪师的手指勾了两下，W手中的盒子凭空漂浮到他的手中，又自动打开。
在看到了里面的水晶之后，赦罪师低声轻笑了两声。
“桀桀...很好，看来，他还是没有忘记吾等的使命。”
这笑声像是昆虫的叫声，稀稀疏疏，不是人类的器官能够发出的声音。
男人早就看傻了，他本以为W所说的部队，是和他们一样的正常人，却没想到来了一个让人毛骨悚然的家伙。
“你又是谁？！特雷西斯让你来做什？！”
他话没说完，胸口已然被从黑袍中弹出的肢体刺穿了胸口。
此时，W才看清楚这肢体的真正模样。
那就是昆虫一般的甲壳制成的手臂，极长而富有灰白的光泽。
徐姓男人被那手臂刺穿之后，在惨叫之中被拖回赦罪师的身边，被突然撑开的黑袍包裹住。
黑袍蠕动，嘎吱嘎吱的声音，像极了饥饿的虫子啃食树叶时的支离破碎声。
只是，这片树叶是由真人的血肉组成，血肉与骨头都被碾碎，黑袍却像是一个无底洞一样，尽数容纳。
不过数秒，那个萨卡兹就彻底失去了踪影，甚至连地上的血迹也被黑雾贪婪地吞噬，不留一丝痕迹。
W看得反胃，她的大脑也在阻止她继续思考下去，只是看到这些东西，就让人产生狂乱的思维。
“哈...血肉之躯，就连灵魂也无法寄宿其中。不过是，美味的食粮罢了。”
赦罪师的黑袍重归平静，他的黑袍转向W，再次称赞道。
“你做的很好，W。王上不会亏待功臣，待此间事了，你回归卡兹戴尔，必定会有你的一份功劳。”
“谢...多谢上师。”
W已经快说不出话来了。
原来灰犬所说的传送门有问题，是这个意思。
那根本就不是用来传送W带来的部队。而是要从卡兹戴尔那边直接把自己的势力投放到大炎来！
只见那赦罪师身后的传送门中，接连着走出了无数巨大的影子。
它们有着人的面孔，身子却是臃肿虫子的模样，手臂与手指虽是五指，但形如枯槁，甲壳一般的外表与纤细的肢体。
当他们的大小比正常人还要巨大时，只是看到就会引起恐慌。
不只是这些昆虫模样的怪物，还有许多失去理智的野兽。但依稀能够看出他们原本的人类构造。
此刻，赦罪师转身，看向那传送门，向上举起了昆虫似的肢体。
他的话语是平静的，但内藏着极端的狂热。
那有如吟诵诗歌一般的韵律，让人忍不住沉溺其中。
“懦弱者向火焰低头，以此祈求片刻的安逸。岂不知那火焰的尽头亦是不可见底的深渊？”
“愚者的努力，也不过是杯水车薪。因为镇压一切的火焰，终会被涌动的黑暗淹没。”
“因此，你也无须惧怕黑暗，大啖食粮之刻已至。”

302.对抗深渊的锦衣卫
W还在地下，看着赦罪师继续维持传送门，她的大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撕裂感。
不是物理意义上的撕裂，而是在精神层面上蒙受了打击。
就像是有无数个声音在自己耳边低声呢喃，她看向那些涌出的昆虫与怪物的眼神，也逐渐变得稀松平常起来，就像是要习惯了他们的存在。
代价却是，W的头发开始蜷曲，脸色愈加苍白，眼眸也慢慢变得浑浊了起来。
但，就是这个时候，从W的大腿伤口上，爆发出了一阵强烈的刺痛，那猛烈的痛感，将W即将沉溺进去的精神强行扯回了现实，身体与精神上的转化也被强行停止。
那伤口，正是在一两个月之前，被不死人用剑刺穿的大腿伤口，一直到现在都没能完全消退的伤疤，竟然在这个时候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让W能够保持身为人的理智。
“呼...呼...”
W惊恐地看着自己的大腿，她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和身体。
在刚刚那样虚假的安逸与平常感中，她竟然诡异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变轻，手和腿都变得更加细长。唯有身体逐渐膨胀，像是一个气球一样延展开。
那样的恐怖感觉，W再也不想体验哪怕一次，简直就是变成了一只虫子。
这是特雷西斯的部队？他到底送了些什么怪物过来？！
还有，为什么红尘客下面会有这么多藏着的魔种？！司岁台是想把整个尚蜀都变成地狱吗！
这些疑惑在W的脑子里打转。但大腿不断发出的刺痛感将她拉回了现实。
要是自己继续呆在这里，会变成什么模样，W心中已经有预感了。
拖着发昏的脑袋，W冲向旁边的紧急通道，想要逃离这里。
赦罪师也看到了W的小动作，他只是低声笑了几下，并未阻止。
“懦弱的...为何要畏惧？大啖食粮之刻已至。逃吧，见证无尽黑暗真正降临的那一刻，汝等，皆为深渊子民。”
赦罪师的声音在自己的耳边徘徊，W推开好几个虫子，抢先一步挤进楼梯，强忍着与这么多大型昆虫接触的诡异触感，朝着外面跑去。
此刻，红尘客里的客人与员工们，似乎并没有意识到有什么问题。
他们还在酒馆，在前台进行着自己的工作。
直到第一声惨叫响起，才让所有人都意识到了有什么事情发生。
在电梯口，与楼梯口守着的红尘客安保们，他们的身体被纤细而坚硬的昆虫节肢撕碎，送入了那看似是人类，实际上早已变成了怪物的脸庞口中。
伴随第一群怪物从楼梯冲出来，最先遭殃的就是这些为红尘客工作的部队。
普通人们也发现了问题所在，尖叫着想要逃离红尘客。
但第二批冲出来的虫子与野兽们，已经没有了围着尸体吃食的位置。
它们开始寻求新的猎物，也将目光投向了那些正在逃窜的大炎居民。
节肢动物的肢体，与变化为兽类的身体构造，让这些从深渊中涌出的怪物们拥有超强的弹跳力与速度。
仅仅是两三步，就要追赶到民众身边。
他们举起自己枯槁的手臂，在那犹如骨头一样的手掌中，凝出的浑浊的蓝色能量体。
那能量体逐渐向下延展，最后变成了有如树枝一样分叉的长矛，就要将面前的人刺穿再举起。
他们要像是享用美食一样，将血肉穿在签子上，送到自己的嘴边。
这就是，大啖食粮之刻！
轰！
是轰鸣的雷声在天空中炸响。
原本天气预报说今天夜晚无风无云，但此刻，却有乌云朝着天空中汇聚。
在那乌云中，隐隐能见到金黄色的闪电流窜，积蓄着自己的力量。
这来自深渊的虫子也被雷声炸响给震在原地，停滞了几秒。
于是，在虫口险生的市民惊恐着逃往警戒线之外。
不知何时，红尘客周围，已经被尚蜀警方拉起了一条长长的警戒线，将红尘客周边一百米左右的民众全部疏散。
站在警戒线最前面的，是严狄和尚蜀警方的绝大部分警力。
收到了不死人的通知，他们立刻就开始准备。
要对红尘客动手，就要用雷霆手段彻底拿下，这可不是什么开玩笑的事情，那是魔种。
严狄手持警用弓弩，在身前架住，警戒线每隔五米，就有一名全副武装的警察站在警戒线旁边。
民众们还有想留下来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的，也被召集过来的民警阻止，好说歹说把他们劝回家。
为了将损失降到最低，梁洵亲自跑了一下午，就是为了确定今晚上的事宜。
不过，对抗妖魔，当然不是这些警察的事情。
他们是为了对抗犯罪，不是为了对抗怪物。
对于大炎，治理妖魔群生，自然是要让最专业的来。
“诸位大人，民众已经全部疏散完成，接下来，就交给你们了。”
严狄对身侧的一位身着古装甲胄的军士低声说道。
那军士点点头。
“辛苦了。”
话音未落，他就向前，走入了警戒线。
而距离他十几米之外，也有一位身穿甲胄的军士，从警察身后走出，跨入了警戒线。
头戴黑纹兜鍪，身披鱼鳞细甲，右手握着有精细雕文的兽面不怒自威，而左手则是搭在了腰间铭文大刀的刀柄上。
十六位锦衣卫从黑暗中走出，靠着警戒线整个红尘客正门围住。
从正门中蜂拥而出的虫子与兽化妖魔朝着警戒线发起冲击。在他们眼中，这些人类，通通都是最顶级的食粮。
那是深渊之主赐予他们的礼物，只需要遵循本能，进食就好。
但挡在他们面前的这些人类身上，为何会有他们同类的气息？
妖魔的脑子，并不允许他们思考这些问题。
从严狄这边走进警戒线的锦衣卫，他朗声说道。
“诸位同袍，随我斩杀妖魔！”
“诺！”
十六位锦衣卫同时将右手的兽面覆于脸上，右手再握持住左腰的大刀。
一声声清脆的刀鸣，长刀出鞘。
朝着锦衣卫们迎面冲上的妖魔。仅仅是在一个照面之间，就被斩下了头颅，身体里的黑气，尽数被锦衣卫手中的长刀吸收，不向外扩散半点。
部分妖魔的尸体，被那镌刻着铭文的长刀杀死之后，失去深渊气息，就原地化作了飞灰，在刀气与血肉厮杀之中被扬起，漫天飞舞。
一个巨大的广场，妖魔丛生，超过了两百米的警戒线，竟就这样被十六名锦衣卫步步回推。
作为大炎的影子力量，锦衣卫绝对可以说是大炎对抗妖魔的保障。
天师们是作为底牌，正面战场上，还是需要这些不过十几二十岁的青年们持刀厮杀。
他们或许是高中肄业就参军，也可能是在高等学府中应招参军。
但毫无例外地，都在得知自己拥有适应真火的力量之后，没有半点犹豫地就选择成为了一名锦衣卫，从此生活在大炎的阴影之下。
成为一名锦衣卫，所代表的。不仅仅是作为大炎特种部队的荣誉，更是一份沉甸甸的责任，而这样的责任，很可能要他们用自己的一生来作为代价。
历来，锦衣卫卸甲归乡者，每年不超过十个。
要么是在与妖魔的战斗中身殁，要么就是自己的身体无法再承受更多的妖魔力量，封甲投火。
这些事宜，当然会在他们加入锦衣卫之前就先行通知。
而每逢锦衣卫入职，军中高层就会以他们的档案划分辖区。
家中无兄弟者，二老健在而无子女奉养者，已成家室无后者，不可随军入玉门。
但即便就是如此，每年依然有许多适格者在军中申请加入锦衣卫，为大炎的未来而战。
毕竟，当你拿起那柄长刀，戴上那一副兽面的时候，你就代表了大炎，代表着这个从先祖到如今，都一直传承着反抗之火的国度。
然而，锦衣卫固然依靠妖魔铸甲，真火锻刀得到了强大的力量。但这也代表着，他们的敌人同样强大。否则不需要用这样的方法去杀死它们。
来自深渊的敌人，最大的威胁从来不是身体上的摧残，而是来自精神上无穷尽的侵蚀与折磨。
每一次与妖魔的利爪或血肉接触，刀身上就会传来一些无法理解的声音，在他们耳边萦绕，要将他们的抵抗摧毁，拖入无底深渊之中。
即便兽面能够帮助他们抵抗这样的精神冲击。但若是妖魔过于强大，而陷入了鏖战，兽面也无法压制过久。
若是真到了无法解决的地步，他们就不得不以自己的寿命为代价，去寻求那一缕获胜的微光。
Cing！
有如铁锤敲打在钢铁上的清脆响声，无形的音波好似波纹一般扩散。
足甲踢击在大刀之上，将刀身的铭文点亮，也有白色的武器将刀刃与甲胄萦绕，又在兽面上再作勾勒，令那本就不怒自威的兽面更是栩栩如生。
此起彼伏的解封声在战场上响起，席卷的风暴与天空中的雷光交相呼应。
在那白色雾气的帮助之下，锦衣卫们又将封锁线向前推进了十来米，将怪物彻底压制在在了红尘客门口的平台附近。
“去！”
一名锦衣卫将手中的长刀斩出，一只虫子应声分成两半，化作飞灰散去。
但旁边很快又扑上来了两只已经化为兽形的妖魔，一左一右交叉锁死了锦衣卫的进攻路线。
“呔！”
一声清脆的大喝，那锦衣卫脸上的兽面犹如张开了血盆大口，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怒吼。
白色雾气四散炸开，将妖魔抗拒于周身之外，向后推开，撞上了好几名同样想要涌上来的妖魔。
尽管锦衣卫们骁勇善战，单个妖魔的实力也不过尔尔。
但面对这些仿佛无穷尽的敌人时，还是会觉得有些麻烦。
“不行，得想办法冲进去，先收拾魔种！”
一名锦衣卫发现事情有些不对劲，他大喝道。
“随我突围！”
“不可！敌人数量不明，尚且不知魔种附近是否有埋伏，不可贸然深入险境。”
作为十六名锦衣卫的领头，与严狄说话的锦衣卫就明显老练许多。
他呵斥了自己身侧这名小队长的冲动行径，再说道。
“诸位弟兄，莫要心急。可还记得今日是谁给我们下的命令，要让我们来剿灭妖魔的？”
他这话一说，锦衣卫们的声音先是沉寂了一下，再在厮杀声中兴奋地喊道。
“神将大人？！”
他话音未落，从那妖魔群中，一柄被黑色纹路尽数腐蚀的大刀突然从虫群中斩出，一刀斩在边缘的一名锦衣卫身上。
那锦衣卫大惊之下，虽然已经提刀回防，但还是被这巨大的力量向后逼出好几米，试图抓住地面的双脚也在石地上划出了两道印子。
“有变数？！”
只见从妖魔群中横冲直撞，一只巨大的圆形身影手提大刀再度斩向那被逼后退的锦衣卫。
它身上被像是树根一样的木头盘绕，四肢也尽是腐化的树根，而在那些树根，与脑袋的地方，有着漆黑的雾气萦绕，头部更是有着两点漆黑的微光，就好像从深渊之底向外探出的视线一般。
体型巨大的妖魔战士正面迎上那锦衣卫，锦衣卫却并不害怕，反而提刀回斩。
叮！
两柄大刀撞在一起，划出了点点火花。但肉眼可见的，锦衣卫的大刀回压，明显是承不住那力道。
这妖魔和其他的虫子与兽化怪物不同，力气极大，且战法凶猛，这位尚且稚嫩的锦衣卫，恐怕还不是它的对手。
其他锦衣卫刚想过去帮忙，就被身后冲出来的妖魔给缠住。
从另外两三个角落，也跳出了相同的敌人，手持弯刃大刀从妖魔群中一跃而起，抱着手中的刀刃砸下，裂石飞溅。
由于有好几名锦衣卫被单个敌人缠上，每一名锦衣卫要承受的压力就急剧增大。
不由自主地，原本推进去的防守线一退再退，顷刻之间就后退了十几米。
这样下去可不行，但那些被缠上的锦衣卫却无奈的发现，自己手中的铭文大刀斩在他们身上，往往只能斩掉几根枝丫。
虽然自己能够战胜他们，但时间被拖长，战局就会对己方过于不利，说不定还会让妖魔突出重围，去祸害那些普通民众。
正是焦灼的时候，天空中沉寂已久的乌云突然炸响。
雷光爆闪之间，伴随着噼里啪啦的刺耳声音，一道金黄色的光芒从锦衣卫身后袭来。
那锦衣卫正与妖魔对刀，感受到身后的威胁，想要再回身闪避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他身体的每一寸皮肤都伴随着着越来越近的声音炸起了鸡皮疙瘩。
最后，金黄色的光芒在他眼睛的余光之中出现，贴着他的鬓发，刺入了自己面前那像是树怪一样的妖魔的肚子上。
霎时，光芒大作。
被黑色雾气包裹的枝丫寸寸崩裂，深渊气息犹如看到了天敌一般四处逃窜，却被锦衣卫身上的甲胄与兽面捕获，消化之后，为锦衣卫再反哺回体力与力量。
感受到自己的力气突然就增长了一小节，那年轻的锦衣卫还没反应过来，他下意识回头，就看到了一个身穿黑色旧式甲胄的身影。
他的甲胄上有着好似熔岩一般的刻印纹路，灼烧眼眸的火焰从剑身上燃起。
那火光，将这锦衣卫身子里沉寂许久的记忆点燃。就像是本能一样，脑中浮现出了在大炎传说中令无数人向往的故事。
“焚天煮海，赤炎行千里而不伤百姓，妖魔尽作飞灰散去。”
“惊世一箭，雷光作飞星去射落神明，千年镣铐一朝崩毁。”

303.直到天命
一晃而过的电光，并没有引起其他锦衣卫的注意。
再这样的战场上，稍有不慎就是身死道消，哪里有机会去看侧面同伴负责的区域？
而且，大家都是锦衣卫，对于自己的兄弟，自然是有着清晰的实力认知。
但这个被不死人帮了一手的锦衣卫就不一样了。
他看到那一身甲胄的时候，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瞪大眼睛，长大了嘴巴。
正准备大喊出声，就看到那火焰一般跃动的身影在原地一闪而过，霎时就来到了自己的身前，举起他手中的大剑。
锦衣卫还呆呆愣愣地，就连脸上的兽面也开始模糊，似乎这一身装备也能察觉到他此刻激荡的心情。
朴实无华的大剑迎着锦衣卫的脸庞刺出，从他的头顶划过，深深没入了一名兽化怪物的咽喉，蔓延在剑身上的火焰顷刻之间就把那具由深渊组成的肉身给烧得一干二净。
剑身上并未沾染任何污垢，猛涨的火焰略有消退，这个时候不死人才低头看向半跪在他面前的锦衣卫。
“感觉，如何。”
不死人伸出一只手，要把锦衣卫拉起来。
这孩子懵懵懂懂地伸出手，与不死人的手甲碰撞。
令人感到极大反差的是，尽管不死人身上有着宛若岩浆一般的纹路，但他的手甲却依然冰凉。
那冰凉透过了锦衣卫的手甲，一直传递到他的皮肤上，由沿着手臂一路流向脑海。
浮躁的兽面似乎是得到了什么帮助，原本因为吸收深渊气息也有些不稳定的兽面也慢慢重新凝成形，回归了不怒自威的形象。
而锦衣卫本人感受更是深刻，他只觉得自己闹钟若隐若现的妖魔嘶吼声在与不死人碰到的那一刻全都消失。
“卧槽...”
锦衣卫还有些呆呆地，身上的异状全部消失了都没有发现，只是乘着不死人的力站起来，满脑子都是。
卧槽，我碰到他了！
“什么草？”
不死人皱了一下眉头，他怎么感觉听不明白这孩子说的话。
“没有没有！我很好我很好！”
小锦衣卫听到不死人的声音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在重要的战场上走神了。
但是怎么办呀，那可是神将诶！
不死人盯着他脸上的兽面仔细看，上次和锦衣卫接触的时候，他们开启封印的状态下有些看不清，现在才看明白那兽面是如何运作的。
刀身的黑气，沿着右臂甲胄缓缓上移，那些被临时储存在刀身上的深渊气息，在身上甲胄的弱化下，又被白气逐渐转化为锦衣卫的力量。
这样的运作方式，让锦衣卫能够在即便是鏖战中，也有回复体力的法子。
因此锦衣卫们越是战斗，就越是充满了血性，越是强大。
以战养战，血战八方。
也就是说，作为面甲的兽面。实际上是一个转化器，能够将深渊气息转为供给常人使用的力量。
这倒是和初火焚烧深渊，当做柴薪的模式有些相同。
那小锦衣卫为了确认自己心中所想，他下意识出声问道。
“您就是神...”
他话没说完，就看到不死人走过了他身侧。
“身手，不错。”
不死人微微点头既是承认，又是夸赞了一下他，随后立刻沿着这锦衣卫的方向向前走去。
大剑在他手中就跟普通的长剑一样灵动，却不可阻挡。
原本锦衣卫需要尽力抵挡的妖魔攻势，在他的面前就像是用面粉堆积起来的墙壁，轻轻一吹就灰飞烟灭。
闲庭信步之间，不死人一步十杀，呼吸之间就向前走出了好几米。
小锦衣卫听到不死人这声夸奖，他身上的鸡皮疙瘩立马就全起来了。
当即就跟在不死人身后，与他一同冲向中间，恨不得自己就是不死人手中的大剑，被他握在手中，助他杀敌。
其他位置的锦衣卫一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直到发现他们周身的妖魔数量越来越少，而在红尘客门口附近，竟然在黑暗中冒出了细微的火光。
心中正想着，是哪位弟兄这么勇猛，就看到了那跟在一具烈火甲胄之后的锦衣卫。
这时候，他们才明白，原来不是自家兄弟，而是那位大人。
于是，手中大刀挥舞地更是凶悍，压力骤减之下，所有锦衣卫们都选择了继续前压，以便自己能够追上那个在妖魔群中闲庭信步的身影。
不死人加入战场后，仅仅是一分钟之内，众人的防线直接推进到红尘客门口前十几米的范围内。
妖魔们更是察觉到了来自本能的恐惧，不受控制地后退。
混乱的妖魔群，就在众人的前压之下，硬生生被缩进了整座大楼之内。
十六名锦衣卫站在不死人身后，将正门围死。
而正门之内是乌泱泱的一片深渊子民。
不死人站在中间，停下脚步，他抬起自己的右手。
就在红尘客正门的霓虹灯光之下，一簇金黄色的火焰，在他的掌心静谧燃烧着。
尽管那火焰尚且微小，但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那是只有王者才能拥有的力量，也是焚尽黑暗的曙光。
这一下，锦衣卫们彻底确定了面前这位战士的身份，不死人回头看了一眼十六名锦衣卫，锦衣卫们下意识握紧了手中的长刀，视线兴奋，呼吸都急促了起来，恨不得大声喊出来。
那传说中的英雄，一辈辈传下来的神话，就在自己的眼前。
而且，还有幸能够与神将大人一同战斗，这样的经历，以前是想都不敢想。
这些怪物，不死人是见过的。
那是他前往初始火炉之前，与盖尔相遇之后，前往环印城取得黑暗灵魂之血的时候发生的事情。
已经被深渊侵蚀浸染的城市，地面是涌出的粘稠幽邃。而就在那幽邃之中，来自深渊的说客低声轻语，被黑雾笼罩的骑士手持大曲刀，在满是幽邃的沼泽中茫然伫立。
说客有着老翁一样的脸庞，身子却是蝗虫一般。
诱骗着尚且正常的人类，放下理性，拥抱黑暗。将一切的源头都归结于他们所讲述的故事中，主角自身的愚笨与无知。
在他们的口中，不死人甚至还听到了一些自己熟悉的人的事迹。如若不仔细思考，或许还会觉得他们说的挺有道理。
而其中一些说客虫，由于自己都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思维。作为深渊的说客这一本职工作都被他们遗忘，放纵着自己的食欲，沉溺在掠夺生命与灵魂之中。
一旦出现说客，这就说明一定有涌动的深渊，正在向外倾吐。
这是不死人绝不允许发生的事情。
一旦那深渊成型，此地就会成为真正意义上的死城，成为深渊扩散的又一根据地。
只见不死人右手猛然握紧，在他手中的火焰犹如被捏爆的气球一样，闪耀的火焰从他的指缝中炸开。
星火遇风则涨，转眼间，就变成了席卷万千的滔天大火。
越过了门框，沾染到妖魔身躯的刹那，就将那自深渊诞生的身体作为柴薪，掠夺，焚毁。
这本就是一场毫无止境的战争，不知停滞的深渊，与能够焚尽黑暗的火焰，从诞生之初就是无法和解的敌手。
满堂的邪魔就像是被橡皮擦抹去了一样。一旦被那火焰沾染上，呼吸之间就会被烧作灰烬。
那些在深渊中涌动的黑暗亦是如此，想要逃离，却无处可逃。
而这个场面落在了锦衣卫眼中，才是真正的令他们心神激荡。
火焰缓缓消散，一楼大堂中，恍若从来就没有出现过任何妖魔一般。
就连灰烬都没有留下，一切都被火焰当做柴薪，融作了火焰的一部分。
那火焰缓缓变小，最后回到了不死人的手中，变成了一撮小小的火苗，然后静谧地消失。
呼吸之间，妖魔飞散，这样的场面，实在是太过震撼。
不死人没有动，这些锦衣卫就不敢动。
直到不死人开口说话，他们才下意识抖了一下脑袋，仔细听着不死人说话。
“楼上，你们去。”
“诺！”
说完，不死人来到楼梯口，提剑走入地下。
众锦衣卫齐声呼应，皆是激动地声音都在发抖。
好几次呼吸之后，心情才慢慢平复下来。
“这就是，神将的力量啊。”
为首的锦衣卫低声感叹一声，那话语中有着别样的羡慕与自豪。
作为大炎人心目中的偶像，神将绝不是与神明一样高高在上，而是作为他们先祖的一部分，被祭拜，被憧憬。
当不死人真正站在他们眼前，向他们重现神话中的场景时，除了震撼之外，还有着浓浓的骄傲。
看！这就是我们大炎的神将！
“这次来尚蜀，死而无憾啊...”
一位服役年龄已经快要十年的老锦衣卫感叹着摇了摇脑袋。
自己老了之后要是被儿孙围着讲故事，那可真是有的讲了。
“走，上楼，清理残余！”
锦衣卫们再度动身，沿着几个楼梯间，开始搜索整栋大楼。
地下，赦罪师仍低声轻语着。
并不是魔种在，就能打开通往深渊的道路，必须要有相应的锚定手段才能打通通路。
而赦罪师本身，就相当于是这个锚点。
在他的周身，说客们双眼无神地围绕住传送门，被黑雾笼罩的树根哈兰德战士们持刀伫立。
只要赦罪师完成这个术式，就能将这个传送门彻底锚定，只是，还需要一些时间。
但楼上的动静和惨叫很快就消失了，赦罪师并没有把它放在心上。
区区人类，无法抵挡深渊的浪潮，想必第一批出来的深渊子民们，已经冲了出去，开始愉快地享用他们的大餐了吧。
可就是这个时候，一个身影缓缓从楼梯间走下来，他右手紧握的大剑垂地，剑尖在地面划出了火星，那令人难忍的声音在赦罪师耳边响起，令他不由得转身看去。
“还有人能来到这里，真是出乎意料之外。”
话语之间有些诧异，不过这并没有被他放在心上。
大炎的情况他们早就了解过，这次让W秘密携带魔种过来，就是要用压倒性的数量优势，将尚蜀尽可能拖入深渊的怀抱中。
就算是引动了那些天师出手，也能让他们伤筋动骨，至少几年之内没有余力看向大炎之外的战场。
可当他注意到了不死人身上熔岩一般的纹路，还有沿着剑尖缓缓燃起的火焰，赦罪师才突然想起了王的嘱托。
哈兰德骑士们举起了手中的大刀，朝着不死人狂奔过来。
说客们也在手中凝出了犹如树枝一般的魔力枝丫，要将那来人彻底贯穿。
但这么多的人数优势，却并没有给赦罪师带来哪怕一丁点安全感。
藏在黑袍之下的骨头也开始隐隐作痛，那浑身的痛苦烧灼感让他的牙齿战栗。
但他没能再说出哪怕一个字，被恐惧彻底压垮之后，只是下意识转身，要顺着传送门回到他来的地方。
于是，他伸出了握紧W交给他的水晶的手，想要触碰到那座传送门。
就在他身后，那一缕温暖的火光，在昏暗的地下仓库中，缓缓燃起。
轰！
巨大的炸响，令赫德雷从沉思中惊醒。
响声几乎让赫德雷的双耳都没了听觉，头晕目眩，失去平衡。
缓了好一会儿，赫德雷才从椅子上站起来，来到窗户旁边，拉开了窗帘。
窗帘外面跑过去了一队卫兵，大家都在呼喊着，原本休息的人也被这声响惊醒，茫然间从床上跳起来。
地面还在震颤，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的赫德雷为了安全着想，只能先离开自己的房屋，来到街道上。
但当他出门之后，立刻就闻到了空气中弥漫的烧焦气味。
他眼前的街道似乎是被什么东西照亮了，呈现了诡异的红色。
意识到火光是从自己背后出现的时候，赫德雷转身，看向了天空。
他的瞳孔向内几乎缩成了一个点，无意识地张嘴。
“我的老天...”
自地面升起的火焰像是一只巨大的柱子，链接了大地与天空。
就连天空也被点燃，恍若白昼，云层在赤焰的映照之下，也变成了火焰的一部分。
而真正升上天空的火焰，逐渐凝成了一轮赤红的太阳，照射卡兹戴尔全境。
今夜，卡兹戴尔无人能够入睡。
只因那点亮了一切的光芒，持续燃烧，直到天明。

303.直到天明
一晃而过的电光，并没有引起其他锦衣卫的注意。
再这样的战场上，稍有不慎就是身死道消，哪里有机会去看侧面同伴负责的区域？
而且，大家都是锦衣卫，对于自己的兄弟，自然是有着清晰的实力认知。
但这个被不死人帮了一手的锦衣卫就不一样了。
他看到那一身甲胄的时候，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瞪大眼睛，长大了嘴巴。
正准备大喊出声，就看到那火焰一般跃动的身影在原地一闪而过，霎时就来到了自己的身前，举起他手中的大剑。
锦衣卫还呆呆愣愣地，就连脸上的兽面也开始模糊，似乎这一身装备也能察觉到他此刻激荡的心情。
朴实无华的大剑迎着锦衣卫的脸庞刺出，从他的头顶划过，深深没入了一名兽化怪物的咽喉，蔓延在剑身上的火焰顷刻之间就把那具由深渊组成的肉身给烧得一干二净。
剑身上并未沾染任何污垢，猛涨的火焰略有消退，这个时候不死人才低头看向半跪在他面前的锦衣卫。
“感觉，如何。”
不死人伸出一只手，要把锦衣卫拉起来。
这孩子懵懵懂懂地伸出手，与不死人的手甲碰撞。
令人感到极大反差的是，尽管不死人身上有着宛若岩浆一般的纹路，但他的手甲却依然冰凉。
那冰凉透过了锦衣卫的手甲，一直传递到他的皮肤上，由沿着手臂一路流向脑海。
浮躁的兽面似乎是得到了什么帮助，原本因为吸收深渊气息也有些不稳定的兽面也慢慢重新凝成形，回归了不怒自威的形象。
而锦衣卫本人感受更是深刻，他只觉得自己闹钟若隐若现的妖魔嘶吼声在与不死人碰到的那一刻全都消失。
“卧槽...”
锦衣卫还有些呆呆地，身上的异状全部消失了都没有发现，只是乘着不死人的力站起来，满脑子都是。
卧槽，我碰到他了！
“什么草？”
不死人皱了一下眉头，他怎么感觉听不明白这孩子说的话。
“没有没有！我很好我很好！”
小锦衣卫听到不死人的声音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在重要的战场上走神了。
但是怎么办呀，那可是神将诶！
不死人盯着他脸上的兽面仔细看，上次和锦衣卫接触的时候，他们开启封印的状态下有些看不清，现在才看明白那兽面是如何运作的。
刀身的黑气，沿着右臂甲胄缓缓上移，那些被临时储存在刀身上的深渊气息，在身上甲胄的弱化下，又被白气逐渐转化为锦衣卫的力量。
这样的运作方式，让锦衣卫能够在即便是鏖战中，也有回复体力的法子。
因此锦衣卫们越是战斗，就越是充满了血性，越是强大。
以战养战，血战八方。
也就是说，作为面甲的兽面。实际上是一个转化器，能够将深渊气息转为供给常人使用的力量。
这倒是和初火焚烧深渊，当做柴薪的模式有些相同。
那小锦衣卫为了确认自己心中所想，他下意识出声问道。
“您就是神...”
他话没说完，就看到不死人走过了他身侧。
“身手，不错。”
不死人微微点头既是承认，又是夸赞了一下他，随后立刻沿着这锦衣卫的方向向前走去。
大剑在他手中就跟普通的长剑一样灵动，却不可阻挡。
原本锦衣卫需要尽力抵挡的妖魔攻势，在他的面前就像是用面粉堆积起来的墙壁，轻轻一吹就灰飞烟灭。
闲庭信步之间，不死人一步十杀，呼吸之间就向前走出了好几米。
小锦衣卫听到不死人这声夸奖，他身上的鸡皮疙瘩立马就全起来了。
当即就跟在不死人身后，与他一同冲向中间，恨不得自己就是不死人手中的大剑，被他握在手中，助他杀敌。
其他位置的锦衣卫一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直到发现他们周身的妖魔数量越来越少，而在红尘客门口附近，竟然在黑暗中冒出了细微的火光。
心中正想着，是哪位弟兄这么勇猛，就看到了那跟在一具烈火甲胄之后的锦衣卫。
这时候，他们才明白，原来不是自家兄弟，而是那位大人。
于是，手中大刀挥舞地更是凶悍，压力骤减之下，所有锦衣卫们都选择了继续前压，以便自己能够追上那个在妖魔群中闲庭信步的身影。
不死人加入战场后，仅仅是一分钟之内，众人的防线直接推进到红尘客门口前十几米的范围内。
妖魔们更是察觉到了来自本能的恐惧，不受控制地后退。
混乱的妖魔群，就在众人的前压之下，硬生生被缩进了整座大楼之内。
十六名锦衣卫站在不死人身后，将正门围死。
而正门之内是乌泱泱的一片深渊子民。
不死人站在中间，停下脚步，他抬起自己的右手。
就在红尘客正门的霓虹灯光之下，一簇金黄色的火焰，在他的掌心静谧燃烧着。
尽管那火焰尚且微小，但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那是只有王者才能拥有的力量，也是焚尽黑暗的曙光。
这一下，锦衣卫们彻底确定了面前这位战士的身份，不死人回头看了一眼十六名锦衣卫，锦衣卫们下意识握紧了手中的长刀，视线兴奋，呼吸都急促了起来，恨不得大声喊出来。
那传说中的英雄，一辈辈传下来的神话，就在自己的眼前。
而且，还有幸能够与神将大人一同战斗，这样的经历，以前是想都不敢想。
这些怪物，不死人是见过的。
那是他前往初始火炉之前，与盖尔相遇之后，前往环印城取得黑暗灵魂之血的时候发生的事情。
已经被深渊侵蚀浸染的城市，地面是涌出的粘稠幽邃。而就在那幽邃之中，来自深渊的说客低声轻语，被黑雾笼罩的骑士手持大曲刀，在满是幽邃的沼泽中茫然伫立。
说客有着老翁一样的脸庞，身子却是蝗虫一般。
诱骗着尚且正常的人类，放下理性，拥抱黑暗。将一切的源头都归结于他们所讲述的故事中，主角自身的愚笨与无知。
在他们的口中，不死人甚至还听到了一些自己熟悉的人的事迹。如若不仔细思考，或许还会觉得他们说的挺有道理。
而其中一些说客虫，由于自己都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思维。作为深渊的说客这一本职工作都被他们遗忘，放纵着自己的食欲，沉溺在掠夺生命与灵魂之中。
一旦出现说客，这就说明一定有涌动的深渊，正在向外倾吐。
这是不死人绝不允许发生的事情。
一旦那深渊成型，此地就会成为真正意义上的死城，成为深渊扩散的又一根据地。
只见不死人右手猛然握紧，在他手中的火焰犹如被捏爆的气球一样，闪耀的火焰从他的指缝中炸开。
星火遇风则涨，转眼间，就变成了席卷万千的滔天大火。
越过了门框，沾染到妖魔身躯的刹那，就将那自深渊诞生的身体作为柴薪，掠夺，焚毁。
这本就是一场毫无止境的战争，不知停滞的深渊，与能够焚尽黑暗的火焰，从诞生之初就是无法和解的敌手。
满堂的邪魔就像是被橡皮擦抹去了一样。一旦被那火焰沾染上，呼吸之间就会被烧作灰烬。
那些在深渊中涌动的黑暗亦是如此，想要逃离，却无处可逃。
而这个场面落在了锦衣卫眼中，才是真正的令他们心神激荡。
火焰缓缓消散，一楼大堂中，恍若从来就没有出现过任何妖魔一般。
就连灰烬都没有留下，一切都被火焰当做柴薪，融作了火焰的一部分。
那火焰缓缓变小，最后回到了不死人的手中，变成了一撮小小的火苗，然后静谧地消失。
呼吸之间，妖魔飞散，这样的场面，实在是太过震撼。
不死人没有动，这些锦衣卫就不敢动。
直到不死人开口说话，他们才下意识抖了一下脑袋，仔细听着不死人说话。
“楼上，你们去。”
“诺！”
说完，不死人来到楼梯口，提剑走入地下。
众锦衣卫齐声呼应，皆是激动地声音都在发抖。
好几次呼吸之后，心情才慢慢平复下来。
“这就是，神将的力量啊。”
为首的锦衣卫低声感叹一声，那话语中有着别样的羡慕与自豪。
作为大炎人心目中的偶像，神将绝不是与神明一样高高在上，而是作为他们先祖的一部分，被祭拜，被憧憬。
当不死人真正站在他们眼前，向他们重现神话中的场景时，除了震撼之外，还有着浓浓的骄傲。
看！这就是我们大炎的神将！
“这次来尚蜀，死而无憾啊...”
一位服役年龄已经快要十年的老锦衣卫感叹着摇了摇脑袋。
自己老了之后要是被儿孙围着讲故事，那可真是有的讲了。
“走，上楼，清理残余！”
锦衣卫们再度动身，沿着几个楼梯间，开始搜索整栋大楼。
地下，赦罪师仍低声轻语着。
并不是魔种在，就能打开通往深渊的道路，必须要有相应的锚定手段才能打通通路。
而赦罪师本身，就相当于是这个锚点。
在他的周身，说客们双眼无神地围绕住传送门，被黑雾笼罩的树根哈兰德战士们持刀伫立。
只要赦罪师完成这个术式，就能将这个传送门彻底锚定，只是，还需要一些时间。
但楼上的动静和惨叫很快就消失了，赦罪师并没有把它放在心上。
区区人类，无法抵挡深渊的浪潮，想必第一批出来的深渊子民们，已经冲了出去，开始愉快地享用他们的大餐了吧。
可就是这个时候，一个身影缓缓从楼梯间走下来，他右手紧握的大剑垂地，剑尖在地面划出了火星，那令人难忍的声音在赦罪师耳边响起，令他不由得转身看去。
“还有人能来到这里，真是出乎意料之外。”
话语之间有些诧异，不过这并没有被他放在心上。
大炎的情况他们早就了解过，这次让W秘密携带魔种过来，就是要用压倒性的数量优势，将尚蜀尽可能拖入深渊的怀抱中。
就算是引动了那些天师出手，也能让他们伤筋动骨，至少几年之内没有余力看向大炎之外的战场。
可当他注意到了不死人身上熔岩一般的纹路，还有沿着剑尖缓缓燃起的火焰，赦罪师才突然想起了王的嘱托。
哈兰德骑士们举起了手中的大刀，朝着不死人狂奔过来。
说客们也在手中凝出了犹如树枝一般的魔力枝丫，要将那来人彻底贯穿。
但这么多的人数优势，却并没有给赦罪师带来哪怕一丁点安全感。
藏在黑袍之下的骨头也开始隐隐作痛，那浑身的痛苦烧灼感让他的牙齿战栗。
但他没能再说出哪怕一个字，被恐惧彻底压垮之后，只是下意识转身，要顺着传送门回到他来的地方。
于是，他伸出了握紧W交给他的水晶的手，想要触碰到那座传送门。
就在他身后，那一缕温暖的火光，在昏暗的地下仓库中，缓缓燃起。
轰！
巨大的炸响，令赫德雷从沉思中惊醒。
响声几乎让赫德雷的双耳都没了听觉，头晕目眩，失去平衡。
缓了好一会儿，赫德雷才从椅子上站起来，来到窗户旁边，拉开了窗帘。
窗帘外面跑过去了一队卫兵，大家都在呼喊着，原本休息的人也被这声响惊醒，茫然间从床上跳起来。
地面还在震颤，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的赫德雷为了安全着想，只能先离开自己的房屋，来到街道上。
但当他出门之后，立刻就闻到了空气中弥漫的烧焦气味。
他眼前的街道似乎是被什么东西照亮了，呈现了诡异的红色。
意识到火光是从自己背后出现的时候，赫德雷转身，看向了天空。
他的瞳孔向内几乎缩成了一个点，无意识地张嘴。
“我的老天...”
自地面升起的火焰像是一只巨大的柱子，链接了大地与天空。
就连天空也被点燃，恍若白昼，云层在赤焰的映照之下，也变成了火焰的一部分。
而真正升上天空的火焰，逐渐凝成了一轮赤红的太阳，照射卡兹戴尔全境。
今夜，卡兹戴尔无人能够入睡。
只因那点亮了一切的光芒，持续燃烧，直到天明。

身子不舒服,明天恢复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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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4.动静
当火焰散去的时候，卡兹戴尔的人们才发现，已经来到了白天。
天空中的火焰散去，露出了在那之后的澄净太阳。而整个卡兹戴尔的空气中也重新弥散出了草木与泥土的芳香。
令人疑惑的是，这么巨大且滔天的火焰，却并没有留下什么灰烬与飘絮。
反而是烧掉了天空中沉寂已久的乌云，原本要下雨的天空也因此晴天万里。
赫德雷一整夜都没睡着，这火焰不知为何让他觉得有什么大事已经发生了，但他还不知晓。
也不知道这件事情W知不知道，他需不需要和W交谈一声。
于是，一整晚都没有睡着的赫德雷坐起来，在桌子面前用手把这些东西一点一点写下来。
而同样藏匿在卡兹戴尔的伊内丝，趁着这大火引发的混乱，逃出了卡兹戴尔王城。
见识过那真正的火焰，伊内丝只能从那滔天大祸中看到纯净二字。
她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定然是那个男人。
卡兹戴尔王城王宫。
男人靠在王宫内大殿的屋檐下，凝视着天空，一整晚。
一开始，当爆炸发生的时候，他正在尝试进入睡眠。但那爆炸响彻之后，他就彻底失去了任何困意，连带着他本就浸泡在污浊之中已久的身子都开始战栗。
但在床榻上藏匿了许久之后，他才听清楚王宫外面传来的惊呼声。
那时，他反应过来，自己可是卡兹戴尔的王。于是强忍着恐惧与无奈，来到大殿外面，也就看到了那滔天的火焰。
当他看到这火焰的时候，自然也就明白发生了什么。
计划失败了。
算一算时间，W也应该到大炎了，而那边那个方向，也是自己在卡兹戴尔境内建造的几个温床之一。
其上有着赦罪师所设立的教堂，地下则是用非人的力量挖出的巨坑。
毕竟教堂与幽邃本为一体，那神圣的场所就是滋生混沌的温床。
但在这火焰之下，不管是温床还是教堂，定然全都灰飞烟灭。
想到这里，男人心中就有着怒火苏生。但只是看着天空中的火焰，他就丢弃了去往火焰处，直面那个人身影的念头。
现在，他的力量还不足够，不足以让他在那样的火焰中活下来。
需要，需要更多的国土，需要更多的食粮。
等到火焰散去的半小时后，终于有第一位身披黑袍的赦罪师快步来到殿前，低声说道。
“王上。”
“东西，是不是都没了？”
男人没有看跪在地上的赦罪师，他轻声问道。
“打开传送门需要用到的源石，还有教堂，以及孩子们的家。”
“回禀王上，教堂仍在，但您的国土，确实消失无踪。”
赦罪师小心翼翼地说着，同时从身后取出了一块血红色的水晶，呈给男人。
“这是，在现场留下的传讯水晶，应该是您的发言人，从那边带回来的东西。”
“哦？”
男人挑了一下眉毛，他有些惊奇。
“难道还有人能在那火焰之下活下来？”
“不是...什么都没有了，一切与您国土相关的事物，都消失了。但所有的基础设施并未受到半点损伤。”
赦罪师再低头，他生怕自己的王将心中隐藏的怒火发泄在自己的身上。
伴君如伴虎，君王喜怒无常，这都是很正常的事，在面前这位暂时同一了卡兹戴尔的君王面前，更是如此。
至于他们口中的国土，自然是那些从深渊归来的，污染世间的黑色温床。
男人低头看着那水晶，他眯起眼睛，想到了一个人。
他还记得，自己在几年前，曾在罗德岛里安插过一个暗子。
但之前发生的一些事，让他一位那个人早已叛变。
这次安排W去大炎找灰犬帮忙，也是想用这法子探一探那暗子。如果那男人早已叛变，想必两人相间免不了一场厮杀，还能处理掉叛徒，岂不是好事？
但没想到，不仅打开了传送门，还送回来了一块传讯水晶？
这是卡兹戴尔的秘法，能够将源石用源石法术加工，在其中储存信息，编译信息的方法，只有赦罪师以及暗子们才清楚。
也就是说，这只有可能是灰犬送回来的东西。
居然还没有叛变么。
男人沉思片刻，摆摆手，让赦罪师下去。
“把里面的信息整理出来，然后交给我。”
“是！”
赦罪师松了一口气，低头握紧水晶，从地上爬起来之后，快步离开。
男人看着赦罪师的背影，他眼神略有深邃。
大炎那边，暂时不用管了，没想到那个人居然会选择去大炎...
扩张国土，策反神兽的想法算是没了，不过倒是也没把希望全压在神兽身上。
还有一些被镇压了千万年的同胞，依然藏在大炎极南的洞窟之下，只要他们还在，就能拖住大炎的脚步。
另一边，在冰雪之国谢拉格，银灰家自然是第一时间知道了卡兹戴尔滔天大火的消息。
没办法，就连天空也被火焰遮蔽，这样的事情。就算是临近的国家都能看见，想要知道这个消息，对于银灰来说根本就不是难事。
银灰还没有起床，就已经有人把这些事情记录下来，送到了银灰的办公桌上。
等到银灰起来之后，看到的第一件事，就是卡兹戴尔突发大火，以及另一则炎国内的消息。
“神将归来，第一件事是对红尘客动手？”
银灰看到神将两个字，多少是觉得好笑。
他知道这个神将的本来面目，也知道这位神将到底是个什么性子。
只是没想到，一向是喜欢坐在篝火旁边扔柴火，他好说歹说才能求出来喝杯咖啡的人，居然做事会这么惹人注目，这和他平时低调沉稳的性子，不一样啊。
想必，这其中定然是有什么人在默默运作，故意把这个消息放出来的。
“现在的大炎，恐怕内地里并不轻松啊...”
银灰感叹了一声，端起旁边由女仆送来的一杯咖啡，喝了一口感叹道。
“居然需要神将来稳定民心，难道是出了什么变故么？”
一个声音从银灰身边响起。
是一头黑发，头生弯曲粗壮双角的女人。
她身穿黑色的女仆服，一脸平静地为银灰端来一盘蜜饼。
“不要小看了大炎，我当初游历泰拉的时候，曾见识过他们的秘密力量。”
“那些锦衣卫虽然只是孩子，但每一个人都实力非凡，心智如铁。如果是连他们都解决不了的问题，很有可能是事关整个泰拉的大事。还有...”
女人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她扭扭捏捏地开了两次口，都没能自然说出来。最后声音放小，低声问道。
“味道...怎么样？”
银灰挑了一下眉毛，有一说一，闻名泰拉的黑骑士来为自己泡咖啡，这种事情想想还真是奢侈。
不过，他银灰总是实事求是，也不可能故意为了黑骑士的心思强行夸赞。
“勉勉强强，比起角峰的手艺，还是差了许多。不过至少可以在维多利亚的咖啡店，当个咖啡师的样子。”
“那也算不错了。”
黑骑士松了一口气，银灰这么说，那就证明自己的咖啡已经算是不错的了。
就连她也不得不被角峰的手艺折服，真是不知道那个男人到底是怎么能在短短三十年的时间里，练就一身的肌肉，以及那超乎常理的家政技能的。
说起来，黑骑士为银灰做这些，本来也不是她的职责。
但角峰去罗德岛照顾圣女之后，银灰就缺了一个能够时刻帮助他的助理。
其实银灰也不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那种人，小时候的苦难经历，能够让他比大部分穷苦人家的人，过的更好，更能体会普通人的劳苦心酸。
但一个人毕竟不能掰开变成两个人用，银灰又要处理集团的事情，还要自己做饭洗衣服的话，确实有些太难为他了。
当然，这种事情也不应该交给黑骑士来做。但黑骑士在前几天的打赌里，输给了银灰，按照两人当时的赌约，黑骑士要给银灰做一周的佣人，这期间为银灰洗衣做饭。
而且，还得脱下她最熟悉的皮衣，换上女仆装。
当然，银灰也不是真要黑骑士给他当下人。不过是赌约而已，勉强凑合一下就行了。
毕竟黑骑士做菜的手艺，还没有银灰自己做的好吃。
“那个女孩儿呢，今天去哪儿了？”
银灰把切下来的一块蜜饼送进嘴里，他拿起旁边的手帕，擦了一下嘴角，继续把注意力集中在自己面前的文件上，顺便口中问一下最近家里的情况。
“她从昨晚开始就盯着卡兹戴尔的方向。虽然咱们这儿看，天空中只是有一点泛红。但是似乎她也能看见那卡兹戴尔燃起的滔天大火。”
黑骑士说到那个女孩儿，她的语气也有些认真严肃起来。
“老实说，我不觉得把这样一个来历不明的人留在府邸是一个明智的选择。特别是她拿着的那把剑...我从没见过那样拥有灵性的大剑。她的身后，怕是有些你意想不到的东西。”
在这件事上，银灰并没有听属下的建议，他摇摇头，开口说道。
“我留下她，并没有什么目的，不用担心。她不会为希瓦艾什家带来什么灾祸，我只是帮朋友一个忙而已。”
“什么？”
黑骑士不解，有关这个女孩儿，她已经告诫过银灰很多次了。
她的战斗本能在警告自己，需要注意的并不是那个女孩儿本身，而是她手中的那把剑。
历来，一旦被武器操纵的战士，总是会迷失自己的心智，黑骑士不觉得这是什么好兆头。
但银灰却让她留在府邸里，甚至告诉她，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就连女孩说，自己想要去山上看看，那边有熟悉的味道，银灰也立马安排人手，护送女孩儿上圣山。
这要是被蔓珠院知道了，肯定又是一顿责罚。
不过银灰一点都不在意，甚至他对这个女孩儿的关注，超越了他最近的工作。
“我只是觉得，她手中的那把大剑有点眼熟，而且你不觉得，她很像一个人吗？”
银灰转过头去看向黑骑士，他意有所指地说道。
“你是见过的，同样少言寡语，同样情绪稳定，几乎不会产生变化，甚至就连开口说话的时候，你都会觉得他没什么欲望，只有一个任何人都无法理解的执念。”
黑骑士愣了一下，她这才想起来那个被盔甲包裹的骑士。
“我去看看她是什么情况，再过几天，她应该也要走了，她不属于这里。”
银灰站起身，就连自己手中的文件都顾不上了，他把旁边的大衣拿到手中穿上，然后再对黑骑士叮嘱道。
“谨慎固然是好事，但不要对任何人都那么疏远，否则你会错过许多值得交往的朋友。”
银灰略有深意地说道，随后转身离开房间。
黑骑士站在原地，沉默不语，银灰这句话既是叮嘱，又是告诉她。
我们不就是这样过来的么？
叹了一口气，黑骑士不再言语，收起桌子上被银灰吃的差不多的盘子，是清洗餐具的时候了。
另一边，大炎皇宫。
尚蜀的风波并没有平息的趋势，反而是愈演愈烈。
在许多有心人的运作下，神将归来的这个话题，已经逐渐传播到大炎全境。
许多把神将仅仅当做传说故事的普通人，自然是不太相信的。
但每个真正了解内幕的人，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皇帝也不例外，况且他正是这次风波的始作俑者。
“李将军，最近如何。”
是上朝的时间，朝上却并没有多少人，只是来了几位皇帝非常信任的幕僚。
其中一位老者躬身，低头说道。
“李将军尚在玉门着手南征军组建事宜。但目前看来，满足条件者，仅仅只有不到千人。”
“千人，也已经够了。”
皇帝有些气虚，他喘了两口气，脸色有些异常的红润，随后再继续说道。
“关于朕之前提到的，有关司岁台的事宜，诸位可有什么要说的？”
提到司岁台，几位幕僚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说话。
皇帝面色平静，语气也十分淡然。
“既然没什么好说的，那就按照我之前的意思。”
“让这司岁台，散了吧。”

305.解体
京城，南城，司岁台。
门卫坐在椅子上，打了个哈欠，看着天边刚刚升起来的太阳，怔怔出神。
又是枯燥无味的一天，司岁台本来人就不多，又恰逢春节时分，该休息的休息，该下班的下班，也不会有什么人来了。自己的工作只是混时间而已。
每天守门8小时，三班倒，几名门卫多多少少会选择一些打发时间的方式。
比如打开收音机，听一听电台，看一看报纸什么的。
有些时候，也会偷偷摸鱼，拿出通讯器，和自己的家人打个电话，告诉他们今年自己不回去了，因为排班，不得不留在京城。
皇家编制，薪水待遇都挺不错的，就是平时无聊了一点，没什么事儿做。
但门卫今天的右眼皮一直在跳，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
本来打算拿出自己的通讯器玩一玩掌游，也没了这个心情，干脆就在门口坐板凳，喝点茶，撑到天亮。
算一算时间，大概还有半小时就能换班了，他已经开始想念自己的小出租屋里破旧的被褥。
也就是这个时候，从街角口，走出来了一队身披黑甲的军士。
门卫瞟了一眼，没有多看。
只是心中疑惑，又是哪儿的富家公子惹事儿了？这群人过去逮人或是擦屁股的？
可很快他就发现问题了，这些军士似乎是朝着他来的。
走进一些，他才忍不住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那些军士的装束，他是认得的。
鱼鳞细甲，纹火刀，还有标志性的兽面。
只见这一队军士从街角走到司岁台的门口，在原地站住不动。
虽只有不到二十人，但就是这十几人，就已经足够让整个京城都抖一抖。
毕竟，他们不是普通军士，而是锦衣卫。
门卫匆忙跑下台阶，来到为首的这位锦衣卫面前，岣嵝着身子，小声问道。
“大人，小的敢问，各位是来找人的吗？现下司岁台仅有我一人留守，其余大人都还在家休息呐！”
“就你一个？”
为首的锦衣卫垂下眼看了一下门卫。
他抬起右手，手中的布卷抖一抖，就这样滚落下来，露出了上面的文字，以及最下面鲜红的龙首印章。
“那你可认得这是什么？”
门卫抬起头看了一眼，可就这一眼，他整个人就懵了。
没等门卫说什么话，锦衣卫大手一挥，朗声说道。
“查！把所有东西都给我看仔细了！地皮也要给我挖个三尺，找出司岁台通奸外敌的证据！”
“诺！”
...
司岁台解散了。
这件事并没有出乎不死人的意料，以至于当梁洵告诉他，司岁台解散的时候，不死人只是平静地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那天去红尘客下面，杀死了来自卡兹戴尔的赦罪师的时候，不死人就已经发现，自己的火焰把周围仓库里的许多货物都给烧毁了。
他的火焰并非凡火，而是会烧毁一切污秽的神火。
这也是为什么看似如此威力强大的火焰，却并不会伤害到不死人自己，他用初火治疗别人的时候，也不会伤及肉身。
只要不死人愿意，初火就不会在普通材质物表面上留下哪怕一丁点烧灼的痕迹。
但红尘客地下仓库的许多货物，都被烧得一干二净，有些货物甚至只是被烧了一半，剩下一半一点烧灼痕迹都没有。但是偏偏有着不规则的缺口，预示着那些缺口都是之前被污染的货物。
那么问题就很明显，不只是W带来的传送门，还有红尘客下面，他们本身就在这里藏了许多与魔种相关的东西，才能让W成功打开传送门。
而且这些东西，就连梁洵也一点也不知情。也就是说，红尘客在秘密之中运送了一大批魔种到尚蜀，还绕过了尚蜀的边检。
这也是为什么年会在红尘客闻到魔种的气味，也是为什么灰犬能够从红尘客里面偷到魔种。
不过，光靠红尘客这一家，很明显是没有这个能力的，光说魔种的来源，就不是红尘客能够接触到的东西，其背后必然有一个支撑它做事的组织。因此，真龙一怒，下令彻查司岁台，直接给它挖出许多暗地里做的黑事儿。
甚至还有与卡兹戴尔来往的记录，就连红尘客的家底，有一部分也有卡兹戴尔的某个不知名人物的入股。
锦衣卫往司岁台里一创，直接让司岁台噶了，整的满朝权贵人心惶惶。
听说，京城有许多世家也被撤了世袭，权贵子弟一夜变成流浪汉，京城人每天出门就能看到许多坐在街头巷尾的年轻人用自己以前仅有的一些关系混口饭吃。
对于普通人来说，这也就是听一个热闹。毕竟红尘客和司岁台这种组织，都是普通人接触不到的玩意儿，顶多有些联系的，也就是富商子弟们少了一个风花雪月的场所。
但对于某些特殊的人来说，也就不是这样的了。
梁洵学着不死人一样，坐在篝火旁边，他打了个哈欠，和以前不一样地撑着自己的脑袋，盯着篝火怔怔出神。
不死人和翁斯坦也坐在篝火旁边，两个人沉默不语，有时候互相看一眼，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至于梁洵，刚刚给不死人来通知司岁台没了的时候，他就变成这样了。
之前和不死人的隔阂好像一下就消失了，甚至还问了一句能不能在不死人这儿待一会儿。
不死人是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的，梁洵之前不是很着急和不死人划清界限么，把自己置身事外的样子，怎么现在还有闲心跑到不死人这儿来休息了？
“神将大人...”
“叫我，不死人就好。”
不死人总觉得梁洵这声神将大人里，有些莫名其妙的愁苦和幽怨，听得他感觉不太对。
“好吧，不死人大人。”
“...”
不死人懒得去纠正了，随他去吧。
“你为何，情绪低落？”
梁洵的语气确实有点低落，不过这倒也不是针对不死人的，而是针对尚蜀如今的现状。
“红尘客被剿，司岁台解散，这本是一件好事。”
梁洵叹了一口气，他开始娓娓道来。
“但是，这也就意味着，玉门要开始动起来了。而且红尘客能绕过我尚蜀的边检，这说明就连尚蜀府内也有一些被收买的人。这司岁台没了，冒出来的事儿，一个比一个多。”
不死人没有说话，这些事情他是搞不明白的，或许翁斯坦能和他说两句，但和不死人无关。
他脑子里唯一的问题，就是自己什么时候能够见到那些南征军，还有他什么时候可以去玉门，去看那个万魔窟。
大炎现有的魔种，除开这些神兽身上自然诞生的，唯一的获取来源，就是万魔窟那边了。
司岁台能在重重军机要地之内拿到魔种，自然不可能在镇压处强行硬取，唯一的可能就是万魔窟魔种泄露，司岁台才有机可乘。
梁洵看了一眼不死人，见不死人完全没听他说话的样子，神游天外，梁洵再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事情太多，他也没了坐下来继续和不死人说话的心思。
“不管如何，神将大人为我大炎子民祛除一害，我梁洵替我尚蜀儿郎谢过神将大人。”
“最多两日，京城必有新令下放。届时神将大人即可动身，前往极南万魔窟。”
起身拍了拍自己身上的袍子，梁洵对不死人躬身行礼，准备离开不死人的房间。
走的时候，好歹把话说清楚了，不死人微微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那梁洵走到门口，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又回头，朗声问道。
“不知神将大人，对我尚蜀印象如何？”
不死人回过神来，他转头看向梁洵。
微微点头，开口说道。
“不错。”
梁洵略带微笑，心满意足地点点头。
转身带上门。
滨河路上方，罗德岛办事处。
这两天，罗德岛办事处很热闹。
不死人在红尘客战后，问了一句灰犬去哪儿了，这让许多在场的人都记住了灰犬这个名字。
这让梁洵意识到，不只是不死人的作用，或许还有那位罗德岛的办事处人员帮忙。
于是，梁洵当机立断，为罗德岛办事处捐献资金，还帮他重新修好了门厅。
装修的事情，一天就搞定了，大炎的建设效率，属实是令人出乎意料。
第二天，用特殊的机器清理完房间之后，灰犬即刻领包入住，这样的速度令灰犬实在是忍不住感叹。
要是巴别塔也有这样的建设速度，真不知道当初该怎么输。
不过，灰犬这几天也不只是纯纯地在休息，他还负责照顾一个人。
“你直接去床上躺着就行，我跟他们说了，客房修的还算不错。晚点时候咱们再去找大哥。”
W昏昏沉沉地在灰犬的指引下跑到客房，脑子一栽就倒了下去。
她还是没有摆脱那天在红尘客下面受到的影响。
近距离感受深渊溢出，W能支撑到现在，甚至还有转好的趋势。不得不说，被不死人捅过的伤口，有极大的效用。
当然，她这个记仇且要强的女人，是不会忘记找灰犬算账的。
趁着这几天，灰犬作为前辈照顾自己的时候，W也追问了灰犬许多问题。
本来就说好事后要告诉W情况，灰犬也没藏，把自己在大炎的事情七七八八给她讲了个清楚。
和红尘客的关系是在两年的那一次事件中被毁坏到如今的模样。
本来红尘客和灰犬的关系还可以。毕竟罗德岛与总部连通，一个是做旅店生意的，一个是做医药生意的，表面工作没有矛盾，大家又都是私底下的情报机构，大家井水不犯河水，有时候还能进行情报交换。
作为罗德岛的人，在尚蜀按道理来说，是享有大使特权的，当然这些特权是因为罗德岛会给大炎交许多活动经费，同时罗德岛也在积极解决大炎内部的感染者问题。
不过，红尘客的幕后，也就是司岁台，与卡兹戴尔那边交好。至于原因，灰犬一直都没有查到，这也是为什么他不建议不死人去红尘客的原因。
两年的事件，导致了罗德岛几乎全面退出尚蜀，而当时官方对灰犬的回答是，境外势力在境内造成混乱，不予受理，并且开始对罗德岛执行通缉。
当然，这肯定不是梁洵的做派。实际上梁洵那个时候还没有任职尚蜀知府。
那个时候的尚蜀，几乎全盘被司岁台控制。因为这边盘踞着超过三位神兽碎片，司岁台的势力在这附近驻扎，也成为了理所应当的事情。
所以，一年前梁洵上任尚蜀知府的时候，灰犬就觉得，梁洵的后台应该会很大，或者他就是被某个人推到尚蜀来走的第一步棋，意在削弱司岁台对尚蜀的掌控。
而灰犬，那个时候甚至不知道司岁台对罗德岛动手，到底是因为特雷西斯的命令，还是别有意图。
动手的人，就是灰犬认识的一些红尘客的门客，以及两位来自司岁台的大人。
但灰犬凭借自己在卡兹戴尔那边的身份，得到了提前通知，要灰犬协助司岁台的人，清理罗德岛在大炎的人手。
于是，灰犬做好准备之后，伪造了三份死亡记录，将尚蜀的这些同伴送往京城，自己则继续想办法留在尚蜀周旋。
除了灰犬之外，另外三人都是普通罗德岛员工，他作为前辈自然是要保护他们的生命安全。
但在逃亡路上，还是被红尘客的人手给逮住，灰犬不得已出手击杀了那些家伙。
不过，虽然灰犬确实让自己的同伴逃离危险，但这也侧面导致了卡兹戴尔一方对他的怀疑。毕竟红尘客死了人，而灰犬还留在尚蜀，怎么想都会觉得有问题。
灰犬已经很久没有和卡兹戴尔那边接触过了，他必须要想一个办法，维持自己与卡兹戴尔一方的关系，以保证自己可以继续在两方之间来回周旋。
W的到来让他找到了机会。
灰犬不需要用长篇大论来为自己辩护，他很清楚卡兹戴尔那个伪王需要什么。
他不需要你的忠诚，他只需要你的能力。
只要你确确实实为他的布局带来了便利，他就不会在意你之前做过什么事。
所以，他需要以W作为跳板，帮助自己维持在卡兹戴尔那边的身份，并且还能在这段时间内有借口留在尚蜀，继续作为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家伙隐藏一段时间。
至于灰犬交出去的那些东西，能够证明大炎在一两年内不会对境外动手，这也就足够了，希望特雷西斯在这次事件之后，能够把眼睛从大炎这边转开一些。
至于W手中的传送门，那就是灰犬更早的经历了。
那是他还在卡兹戴尔战场上的事情，他曾亲眼见过那些怪物，与铺天盖地的黑泥一同涌出。
如果不是王的话...
灰犬说到这里，他就停下了，眼神突然放空，W也没再追问下去。
这些事情就是无伤大雅的问题了。
每个人也有自己的小秘密，W不会去刨根问底与自己无关的问题，这也是对灰犬的尊重。
总而言之，事情暂时告一段落，他们都有时间，可以放松一两天了。
在椅子上伸了一个懒腰，灰犬打量了一下新建的罗德岛办事处，他脑子想的却是另一件事。
摸了摸下巴，灰犬有些怀念自己前几两天吃的那一顿火锅了。
要不要...拉着大哥一起去吃一次？

306.火锅
灰犬意外地在事件结束后的第二天就来找到了不死人。
严狄知道灰犬的情况，也就没有拦住他，还引他上楼，找到了不死人。
灰犬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
“大哥，今晚上找一家火锅店聚一聚，你来吗？”
不死人正在和翁斯坦闲聊，谈到特雷西斯的事情，听到灰犬来了，他们也暂停这个话题，转而看向灰犬。
“火锅？”
火锅，这种的食物，对于尚蜀人来说，就是刻进灵魂的一种家乡的味道。
不死人在广告牌上见过这东西。他很难理解，那种通红的东西，是如何吃进嘴里的。
就和别人很难理解，他又是怎么能把犹如岩浆一样滚烫的原素瓶往自己嘴里灌一个概念。
“对，火锅。”
灰犬伸手擦了一下自己嘴角的口水。
在大炎来这几年里，其他的事情灰犬可能没做多少，但是绝对是把自己的胃口给养叼了。
简简单单的街巷食物，也能有着不输其他国家大城市餐厅的味道，更别说这种大快朵颐的快感，简直就是灰犬这种放肆玩意儿最喜欢的感受。
他来到篝火旁边坐下，伸手面对火堆，感受着火焰的温度。
“刚好，年上仙和令上仙他们今天早上刚从京城那边回来，也在问我们后续的打算。今天晚上可以聊一聊这些事情，估计他们也是想和你说点事儿，才问我要不要一起吃个饭。”
灰犬自己也是有想法的，不然不会跑过来问不死人。不过年和令他们倒是给了灰犬一个极好的理由。
不死人想了想，自己好像也没什么事情做，听说年他们要来，也就差自己和翁斯坦了。
转过头去看了一眼翁斯坦，问他去不去。
翁斯坦也蛮有兴致的，他搓了搓双手，笑着说道。
“火锅啊，味道不错的，能去吃一顿也好，我听那个叫年的小姑娘，口音也是尚蜀这边的，想必应该是她提的建议吧。”
“对，就是年上仙。”
灰犬在篝火旁边，找不死人要了一根木柴，想学不死人用双手就掰开木块。
但即便是他的手再怎么用力，再怎么控制力道，也最多把木柴掰下来一小块。
和不死人那样，直接掰成两半的巧力，天差地别。
试了一会儿，灰犬放弃了，刚好听到不死人开口说道。
“去吧，在哪儿。”
想到自己还有些事情要问年，就刚好趁着这次机会去再见上一面。
灰犬脸上露出了笑容，他开心地说。
“就在孙哥旁边的那家火锅店，上次吃的就是这家。”
“孙哥？”
听到灰犬提起孙哥，不死人突然想到了什么。
“他不是，和司岁台...”
“哦，他啊。我只是说了个位置而已。”
灰犬脸上的表情逐渐暗淡下来，回到平淡的模样。
“晚点大哥你过来的时候，就能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
下午六点。
罗德岛办事处附近的某个夜总会现场，有着许多居民围在旁边，偶尔窃窃私语。
他们的目光都忍不住看向那个被摔到地上的招牌，以及跪在地面，双手被束缚在身后的那些人身上。
“非法源石设备，三十七件。非法集团活动长达一年半，从事境外走私涉案金额约一千四百万龙门币。”
不死人穿着一身便装，靠在人群后面的建筑墙下面，旁边是灰犬正抱着双臂靠在墙上，给不死人讲解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还有他一直以来从事的聚众身体交易行为...啊，就是男人女人基因里都有的繁衍的那种事情。以及其他零零碎碎犯下的大炎律法，加在一起，给他全部抄了，梁大人下手可真狠啊。趁着查出孙哥犯事儿，直接一锅端了。”
不死人看着那个夜总会，他前两天还在这里和年他们说话聊天，今天就全没了。
跪在地上，被绳子困住的那些人中，不死人还隐约看到了几个熟悉的身影。
包括那天给不死人开门的壮汉，还有灰犬的疑似老相好，吴二姐。
他们都低着头，一脸灰暗，没有反抗。
“其实，这些人什么都不知道，只是来夜总会赚钱的。可能也就吴二姐知道一点事情，不过也都没什么好说的，该抓，就给抓了。”
灰犬说的轻描淡写，不死人点点头，他骗过脑袋，看了一眼灰犬。
开口问道。
“你没，给那个，女人，求情？”
“哪个女人？吴二姐？”
灰犬愣了一下，然后脸上勾起一些笑意，他摇摇头。
“大家都是干这个的，迟早都会面临这一天。我也不例外，如果这次不是你，估计出问题的就是我了。可能到时候飞黄腾达的，就是孙哥和她，而不是我个罗德岛办事处管理者咯。”
伸了个懒腰，灰犬对这个与自己有过鱼水之欢的女人，并不在意。
“而且，当初我救孙哥，也只是图他一手在本地的人脉和能力。我们两个都心知肚明。安全的时候互相拉一把，真有什么事儿临到头上，回头就把你给卖了。”
对他来说，很多事情都是这样，尽管有过交集，但意义不大。
为了交集而产生的交集，远不如自己心中的那个目标更加重要。
“对于普通民众来说，我们这种人，越少越好。因为越少，就说明他们的生活环境越安全，大炎在这一点上做的并没有错。如果我被抓了，我也不会觉得有什么问题。”
灰犬可不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他曾经也是差点直面大炎的执法机关，现在能说出这种话，也算得上是他的有感而发了。
“大炎的目标，就是创造一个所有人都能生活的环境，繁衍下去，生生不息。祖祖辈辈都生活的这个地方，就是他们的家。为此，大炎在有关领土安全的问题上，一向都非常强硬。更何况这一次孙哥还被圈进司岁台盗窃魔种的事情里，他要是能跑得掉，那就真的是小看大炎的手段啦。”
灰犬从墙上挺了一下背，直起身子来，随便活动了一下肩膀。
“走吧，我们回去。”
两人是到了火锅店，订好了位置再出来的。
翁斯坦因为很好奇火锅店免费提供的豌豆是什么味道，在那边坐着吃豌豆，没有跟过来。
W是跟着灰犬一起来的，她就是单纯的懒得动，现在脑子还有点不清醒。
这也就给了灰犬和不死人两个人单独相处的时间。
等到不死人和灰犬回去的时候，年和令已经到了。
她们俩还带来了一个在墙角瑟瑟发抖的角色。
夕。
“你...你别过来啊！”
夕还是老样子，看到不死人身上就开始颤抖，就差直接在手里凝出她的长剑了。
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有过适应期的原因，现在的夕，至少可以正眼看两下不死人，而不至于直接就瘫在年的怀里一动不动了。
“今天多好的日子啊，大家都聚在一起了，还是吃火锅。想把这家伙拉出来多见点人，以后也能多出来走动走动，别老是闷在她那个小地方里面。”
年来到墙角，把夕从地上拖起来。
夕就像是滑板一样，被年拖着一点一点来到座位上，然后年直接铸造出了一副锁链，把夕和椅子锁在了一起。
“完事儿了嗷！今天大家开开心心的，想吃什么，随便点嗷！”
年笑眯眯地看着夕，然后回头招呼各位落座。
不死人看了一眼门口，没有坐下，其他人也注意到了他的状况，都没有第一时间落座。
只有翁斯坦，因为房间太窄，干脆没有要椅子，直接坐在了最里面最空旷的地方。
“还有人没到吗？”
令有些好奇地问道。
“嗯。”
不死人点点头。
“还有，陈。”
这几天陈也在忙些事情，老天师那边好像是把陈安排去和锦衣卫们一起工作了。
不死人解决掉红尘客里面的巨型魔种之后，陈就和一些锦衣卫们去清缴剩下的，被红尘客藏在尚蜀里面的小型魔种。
两天没见到她，不死人专门让梁洵通知一下，说今晚上到这里来吃饭，顺便带陈认识一点其他人。
没过一会儿，就看到一身便装的陈，带着自己的小包，匆忙赶到火锅店门口。
隔着老远，不死人都能闻到她身上若隐若现的深渊味，以及熟悉的火焰气息。
“抱歉，工作原因，下班晚了一点。”
陈习惯性地对众人点点头，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不是龙门的高级警司了。
年和令三人在陈过来的时候，就盯着她看了好久，随后才移开眼睛。
令悄悄来到不死人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问道。
“这位是？”
不死人回头，向众人介绍道。
“陈。”
如此简短的介绍很是不死人的风格，陈赶紧补上两句。
“原龙门高级警司，现在是跟着不死人先生在尚蜀做点小事。”
年三人对视一眼，两人都不觉得陈口中的小事，是小事。
年重新招呼着落座，然后拍拍手，拿起了菜谱干脆一点开始点单。
灰犬在这里面，自然是没有什么发言权的，他也很自觉地没有开口说话，自己想吃什么。
不过年还是很照顾小辈，在点了锅底和一些必点的菜之后，有把菜单传了一边，让他们自己点。
等到服务员拿走菜单之后，包房里就安静下来。
除了不死人之外，其他人之间，都不怎么熟悉。
像是W，灰犬，陈，还有年三人组。
这几个都是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的家伙。就算是有人想要打开话匣子，也不知道用什么话题开头。
翁斯坦见气氛不太对劲，便主动开口对陈问道。
“那个什么...小陈啊。”
陈坐得端正，听到翁斯坦的声音之后，她偏过去应了一声。
“在，翁斯坦先生。”
“这几天你在忙什么，我和不死人没了你，都不知道大炎有什么好吃好玩儿的了。感觉你这几天忙的不行。”
陈自然是知道翁斯坦在说笑，说起对大炎的了解，翁斯坦也算的上是小炎国人了，在炎国呆了挺长一段时间。
但陈还是很识趣，接着话题就往下说。
“红尘客事件结束之后，老天师让我跟锦衣卫的各位兄弟们一起干点事儿。这几天，就在尚蜀里面来回奔走，和以前在龙门的时候干的事儿也差不多。”
听到陈说起龙门，年突然就开口问道。
“你是姓陈，还是叫陈？”
陈不知道年的身份，只当是不死人的好友，于是就很正常地回答道。
“我姓陈，跟母亲姓的。”
“嗯...”
年点点头，她又问道。
“你认识魏彦吾？”
“是家叔，我自幼跟着魏叔叔长大。”
陈自然是有点奇怪，面前这头生双角的萨卡兹居然认识长官么？
年听完，她不说话了。
反倒是令，听到年说这些话题，她赶紧出面开口缓解了一下紧张度。
“以前，我们三姐妹都见过魏小...魏彦吾先生，听说他被调去了龙门，倒是好久没有见过了。有些时候听到他的消息，也不明不白的，所以想了解一下他过的怎么样。”
“家叔过的挺好，只是最近有些操劳，具体的事情，我不太了解。”
“这样吗，那这次来尚蜀，觉得大炎怎么样？”
“挺好，虽然有点想念龙门，但是感觉大炎里面和龙门差距不大，很享受在这里的生活。”
有令这个大姐头出马，饭桌上的话题就流畅了起来。
不过一会儿，一锅火锅就端上来了。
只见一锅红彤彤的玩意儿，里面还漂浮着致死量的辣椒和花椒，光是看着就让人忍不住吞口水，身上开始冒汗。
火锅上桌，陈和令的交流就此中断，众人都纷纷看向那火锅。
年和灰犬，还有翁斯坦，同时兴冲冲地拿起筷子。
“咱就不客气了嗷，一定要好好体验一下火锅是什么味儿的。”
看到陈和W的有些畏惧的表情，年还露出了和善的微笑。
“放心吧，我点的微微辣，一点都不辣，香的很，就是看起来很红而已。”
或许是看到年和灰犬都开始大快朵颐，陈和W也在犹豫之间拿起了筷子。
果不其然，就在涮好的毛肚送进嘴的那一刻，两人的脸色剧变，满脸通红，就差掐着自己的脖子喷出火来了。
“别吃的太着急嗷，好吃咱也不能这么着急嗷！”
灰犬笑眯眯地看着W，然后伸手递去一杯冷水。
自己的这位后辈，还需要历练啊。
W白了一眼灰犬，一边咳嗽一边接过他递来的水，往嘴巴里灌。
今晚，她怕是要闹肚子了。
只有夕，一动也不敢动。

307.孕王之地
不死人对火锅的评价很中肯。
味道不错，很刺激。
是的，尚蜀的神奇的调味料，居然也能让不死人感受到些许味道。
只是这到底是痛觉还是味觉，不死人也说不清。
但偶尔吃个两筷子，再配上令给他倒的酒，倒是让不死人久违地在没有摄入人性的情况下，就享受到了吃东西的快乐。
在享用了一顿火锅之后，陈最先告辞，据她说晚上还有行动要参与，她是请假特批出来的。
只是她离去的身影，看起来有点匆匆逃离的意味。
果然龙门人还是不习惯尚蜀的辛辣。
不过，陈一走，年和令就忍不住了，开始询问不死人有关陈的问题。
“那女孩儿，真是魏彦吾的侄女？”
“是。”
不死人点头承认。
“不错。”
年点头赞赏，令的表情也很愉快。
不死人不明白她俩在说什么。
“什么意思？”
年没有说话，反而是令开口说道。
“司岁台解散，老皇帝在为下一任铺路，魏小子又在培养接班人，还让这个女孩子跟你回大炎，面见老天师，在锦衣卫历练，磨练心智与意志。你说这是什么意思？”
令看见不死人的样子还是有点懵，她叹了一口气，说道。
“当今天子即将结束属于他的任期。而在他之后，这个风雨飘摇的日子里，需要另一位能够撑的上场面的人来接替他的位置。”
“魏彦吾正好就是这样一个人选，身负先民血脉，血脉纯净，能够继承大统。而且身处龙门，却能够时刻关心到大炎内部局势，同时还能轻松化解朝廷内敌视他的一派大臣的骚扰。”
“他和老皇帝早就在暗地里做足了交流，等到老皇帝撒手人寰，魏彦吾就随时准备上阵。毕竟他们也算是兄弟，对于双方来说，多少能够明白对方想的是什么。”
令举起酒杯，喝了一口酒，再度说道。
“那你说，等到魏彦吾龙门任期结束，老皇帝一纸招数把魏彦吾拉回来坐上王位，那龙门不又是没了首脑？”
“龙门作为大炎对外的门户，能够在势力纵横交错的地理位置上闻名于天下，魏彦吾的治理至关重要。这也恰恰印证了龙门对于大炎的重要性。”
“这么重要的位置，自然是不能交给一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子去坐。”
“想当初魏彦吾被他的亲弟弟赶去龙门，说是流放。其实又何尝不是给了他一个建设自己力量的机会？”
“大炎的皇家，或许也有着其他国度那样的尔虞我诈。但在面对大是大非的时候，所有人都有担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而王土的存在，从来都不是为了皇家，而是为了苍生。”
说完这些，令也把酒杯中的酒水喝了个干净。
不死人听出了一些端倪，他说道。
“陈，之后，会执掌，龙门？”
“如果你知道魏彦吾的人生轨迹，你会发现陈现在做的事情，简直和魏彦吾就是翻版。”
年突然插话进来，她说道。
“早年作为皇子之一，加入锦衣卫猎杀妖魔，磨练武艺，师承皇家秘技剑法。又在天师处学习过一段时间雷法与符箓。而后随军，觐见真火，拒妖魔于北境玉门关外。”
“随后新王继位，被迫流放千里去往龙门。但新王即位的京城并没有过多干涉龙门的发展。反而给予了极大程度的自由，任凭魏彦吾自己处理龙门之事，发展龙门。”
“龙门，与其说是一个流放之地，倒不如说是一个，培养继位者，储存继任王者的孕王之地。”
“如今魏彦吾仍然坐镇龙门，陈却跟着你来到了大炎，面见老天师。然后在尚蜀处理妖魔相关事宜，过两天，说不定还会随你前往千里之外的万魔窟，觐见真火。如果再出了什么事情，一定还会一路跟着你，在你的身侧同你一起对敌。”
年啧了一声，她看着不死人嘿嘿说道。
“想不到吧，这明面上是来给你当导游的陈，其实是受你的恩惠，能够在你的羽翼和掩护之下，完成属于她的历练。”
“等到随军一轮之后，她回龙门，届时老皇帝也差不多要归西咯。”
不死人哑然。
难怪在尚蜀渡口的时候，陈对大炎的熟悉程度甚至还没有翁斯坦要高。
翁斯坦表情平静，他早就发现陈的情况不对。
“被利用的感觉怎么样？”
年还在旁边拱火，她就是这个性子，发现有什么乐子就要去看一看，说两句。
不死人摇摇头，他倒是没什么被利用的感觉。
“还行。”
不管怎么说，这就像是一场交易，不死人想要来炎国，魏彦吾就提前通报了炎国京城，给予不死人充分的便利，让他能尽早参与到针对深渊的行动里来。
就算不死人是神将，这份帮助，也值得不死人为魏彦吾保护一下陈。
“啧，没意思。”
年翻了个白眼，她觉得不死人的反应太过于平淡了。
令倒是笑呵呵地，在她的印象里，不死人就是这个性子，一点也没变。
只有夕依然稳坐在椅子上，双眼无神。
她不是很平静，只是抖地太久，身子都抖麻了。
不过该说不说，和不死人一起坐了一整场火锅，夕多少也有了点抵抗力。
现在还看到冒着红汤的火锅，也敢拿起筷子挑一点菜来吃。
灰犬吃的贼欢，反正大家的交流和他没什么关系，他就是一个蹭饭的，顺便组了个饭局而已。
W也没说话，听着不死人他们的交流，自己暗戳戳地把这些东西都记下来。
感觉以后可能会有用。
这俩就像是木偶一样，一个只知道吃东西，一个只缩着脑袋。
不死人端起酒杯，发现没有酒了，顿了一下之后还没来得及放下酒杯，就看到旁边一个酒葫芦凑过来。
令对不死人笑了笑，问道。
“要再来一点吗？”
“嗯，谢谢。”
不死人点头接受。
吃完了这一顿火锅结账，灰犬开开心心地拿着不死人的银行卡跑去刷卡。
活像是一个被包养的小怨种。
W也识趣地先一步去往火锅店外面。因为她看到了令主动靠向不死人，却没有什么动静，很明显是有些悄悄话想说。
翁斯坦也说自己先去外面吹一会儿风，伸个懒腰什么的。
等到几人都离开了之后，令才收起酒葫芦，往不死人这边再坐一点。
“有点事儿，想问问你。”
令把酒葫芦挂在腰上，用最后一杯酒下一点华生吃。
“尚蜀结束之后你是打算去万魔窟对吧？”
“是。”
不死人点点头，他来大炎的原因，就是要去看看万魔窟，以及在万魔窟镇压妖魔的所谓真火。
看看那真火到底是什么东西，是不是自己初火的一部分。
“嗯...那之后有没有随玉门北上的打算？”
不死人倒是第一次听到说北上。
据他所知，北边不是乌萨斯的领地么。
“北边，乌萨斯？”
不死人问道。
“你们是，和乌萨斯，战争？”
令摇摇头，她抿了一口酒，说到北上这件事，她的眼神有些许迷离。
“长河落日，大漠孤烟。再远一点地方，就是冰雪与冻原。埋葬着不知道多少好儿郎的尸骨，有些人甚至就连落叶归根都做不到，为了身后的家人与民众们，就永远滞留在了那极北之地。”
这口酒下去，那灼热的气息顺着咽喉千回百转，最后再随着张开的薄唇，化作一声叹息。
“这是许多国度都不知道的事情，大炎与乌萨斯，一直在秘密合作。”
“所以，当我听说整合运动控制切尔诺伯格撞击龙门的时候，我就知道这其中绝对有其他人在从中作梗。想要恶化大炎与乌萨斯的关系”
令推了一下旁边的夕。
夕不情愿地挥挥手，凭空挥洒出一滩墨汁，将火锅上空点黑，又凝成了一副黑白分明的地图。
“北部战线极长，乌萨斯作为拒北的主力，战力一直都有着极大的消耗。整个北部战线，想要让乌萨斯的军人们全部扛下来，肯定不现实。所以在很久之前，乌萨斯就与我大炎达成了协约，两国共同出兵，一同守护北方战线。”
与此同时，伴随着令手中凝出的毛笔轻点，一条战线就这样在那黑白地图上的再标明出来。
正是沿着乌萨斯的北部国境，一直延伸到大炎的北方。
“万魔窟很重要，但拒北同样也很重要。这次有你在，万魔窟在短期之内是不需要担心了。所以当你去往万魔窟之后，玉门会在最快的时间内回到北部战线，填充兵力，固守长城。”
“只是不知道，你之后会有什么打算。是有其他的地方要去，还是会跟随玉门一起，去往北部，看看那边的风光。”
说道北方，令又开始多愁善感起来。
“从来没有去过长城的人，不会明白那边的风景是怎样的摄人心魄。我会变成如今这个模样，而不是固守在山上日复一日地睡着觉，也是因为在几百年前，我也曾随军出征。”
说道那个时候的自己，令眼中有些怀念。
“运气好，还在军中捞到了个一官半职。只是红颜易老，沧海桑田。当初的那些兄弟，现在也已经变成了一抔黄土，大部分都留在了那片大漠之上。”
说着说着，令就靠到了椅子上，而手又很不自觉地往腰间一摸，酒葫芦又给她拿到手里了。
不死人没说话，只是默默把自己的酒杯往令那边推了一下，表示自己也要。
翁斯坦他们在外面等了有十几分钟，才看到不死人和令，年他们走出来。
令走路有点飘，年夹着她，脸色有些无奈。
刚刚说到心中事，不自觉地令就开始抱着酒葫芦大喝。
本来令是千杯不倒的酒量，但如果一个人要醉，你也是拦不住的。
微醺时刻，令的脑子也没那么清醒，刚好让她一个人冷静一会儿。
不死人倒是最后又蹭了好几口酒喝。
“完事儿了？”
灰犬转头过来，随便问了一句。
“你们有啥打算？”
“我回去。”
不死人说道。
“等，诏书。”
夕躲在年后面，没有出声，年扛着半梦半醒的夕，叹了一口气。
“你们也看到了，这家伙醉成这样，我也只能先把她和夕送回去。其他的事情等过两天你出征的时候再说吧。”
“行。”
不死人点点头，看着年把令架着往回走。
三人离开之后，不死人又转过头来，看向了W和灰犬。
“我们，走走？”
“走走。”
灰犬也点点头，他和W确实也有事情要和不死人商量一下。
四人就这样先往不死人的酒店那边走。
灰犬把W推到不死人旁边。
不死人早就注意到了W的情况，于是伸手，抓住了W的手腕。
“别紧张，放松。”
还没等W自己说什么，她就感受到一股热流从手腕涌进来，在她的身子里转了一圈，脑子里冰冷的灰雾就像是遇到了阳光，一下就散去。而大腿上的伤口也平静下来，不再疼痛。
“深渊，对你们，还是，危险。”
不死人放下W的手腕，他说道。
“如果，不是伤口，你已经，不是你。”
“以前的伤口，到现在还能起作用，这说起来也挺离奇的。”
W开玩笑地说道。
“早知道当初就该让你多捅几刀。说不定，我能直接去把特雷西斯那个杂种的脑袋都砍下来。”
灰犬听到这种玩笑话的言论，也忍不住笑出了声。
W没有理他，而是又碰了砰自己大腿上的伤痕，她叹了一口气。
“现在是大炎，接下来又是哪儿，我也不知道。”
W这是要在特雷西斯这条道上越走越黑。
她越是接触特雷西斯，心底对他的恨意就愈加浓烈，但外在表现地，也就越加顺服。
因为她明白，需要一个契机，一个能够把他送上绝路的契机。
不死人没有劝阻W，W的信念很充分，她早就做好了一条路走到黑的思想准备。
“什么时候，离开大炎？”
“过两天吧，再休息两天。”
W伸展了一下清醒的肢体，舒舒服服地哼了一口气。
“唔...等你去那个什么万魔窟的时候，我就回卡兹戴尔。”
不死人点点头，随后看向灰犬。
“你呢？”
“我？”
灰犬愣了一下，他没想到不死人会问他。
于是，灰犬脸上又下意识地挂上了习惯性的笑容。
“我应该会在大炎再驻留一段时间吧...然后再说要去哪儿之类的。”
灰犬的声音越来越小，然后，他眼神躲闪，语气飘忽。
“你要...你要拿走你的银行卡吗？”
“...”
不死人脚步在原地停顿，几秒之后，加速向前走，就要远离灰犬。
灰犬急忙追上去。
“诶！大哥，我错了大哥！你等等我啊！”

308.送行
两天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当不死人准备动身去往玉门的时候，正好是除夕的前几天。
也就是这天，京城一纸诏书，直接把不死人的地位给焊死，同时将神将回归的消息，昭告天下。
“奉祖承运，皇帝诏曰。适逢佳节喜日，神将回归。今，特令百名锦衣卫护神将入玉门，执虎符，号三军。”
梁洵把手中的诏书读完，然后看了一眼跪倒在旁边的严狄和陈。
严狄很识趣地低着头站起来，接过梁洵手中的诏书，递交给不死人。
不死人旁边的陈伸手接过来。
然后梁洵就看着不死人，不死人也看着梁洵。
过了好久，不死人开口问道。
“然后呢？”
“...”
梁洵轻咳一声，严狄正准备说话，就听到陈开口说道。
“神将谢过陛下，祖佑大炎，万世昌隆。”
好歹是陈帮不死人走了一套流程，梁洵这才松了一口气，然后对陈投去感谢加赞赏的目光，这才调理了一下语序，开口说道。
“散了吧散了吧，神将大人需要休息。”
于是，靠在周围的那些记者和民间大佬这才依依不舍地在警察的封锁下离开酒店会议室。
而几十名锦衣卫身着鱼鳞细甲和兽面，就站在会议室外面维护会场秩序。
这场面，没人见过。也就一些退役的大官员们以前上朝的时候见过这么多的锦衣卫。
等到所有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梁洵这才拉了拉自己的衣领，叹了一口气。
“抱歉，陛下想要让阵势大一点，以此来镇压京城那些蠢蠢欲动的家族。这才让您受累，来当了这个主演。”
“没事。”
不死人从陈的手中拿过诏书，他自己看了两眼，还是没看懂。
字写和之前一样的好，就算是不死人看不懂，也能感受到其中结构与笔力的美丽。
翁斯坦在旁边啧啧了两声，然后用指头点了点陈的肩膀，弯下腰来低声问道。
“小陈啊，你是怎么知道该说什么话的？很久之前就练过了？”
“不是啊，我看电视剧里都是这么演的。”
陈有点懵，她刚刚也是发现气氛不对，然后就跟着自己看过的东西直接开口说出来了。
“为了早点习惯大炎内部的文化，我这几天补了好多武侠剧和武打片。我听梁洵大人说的差不多，我也就跟着随便喊了两声，不然这场面还真走不过去。”
翁斯坦对陈竖了一个大拇指，他点点头，这才直起身子。
梁洵自然是非常感谢陈的，他上前两步，对陈开口说道。
“若不是公...陈小姐反应快，这场面可真是难看死了。”
梁洵抹了一下不存在的汗。
“忘了提前教神将大人怎么发言，还以为神将大人会知道的。”
“我不知道。”
不死人摇摇头，也没人跟他讲过，该怎么说。
“意思就是，我可以，走了？”
“当然，现在需要神将大人帮忙的事情已经结束了。接下来您要去哪儿，咱们都会全力配合你。这些锦衣卫都是你在大炎的侍卫，虽然你不需要侍卫。”
梁洵顿了一下。
“但是，大家都很希望能跟着神将再过上一段时日，一直到您决定离开大炎为止。”
大炎并没有强制不死人留下来。给足了不死人自由，也给足了不死人尊敬。
至少到目前为止，不死人所做的事情，大炎所做的事情，都能配合地恰到好处。
梁洵的态度也已经证明了这一点，皇帝对不死人是真的没有什么所谓号令的心思。
“再过一会，就出发。”
不死人说道。
“我去，送个人。”
...
尚蜀高速路口，群山路旁的茶馆。
灰犬端着手中的茶杯喝了一口，他回头看向山间小路出来的位置。
W刚刚说自己要去处理一点事情，这都去了十几分钟了，怎么还不回来。
就算非要找个荒郊野岭的地方上厕所，不去专门的洗手间，这也差不多了啊。
难道是没带纸？
灰犬思来想去，也只有这个可能了。于是他掏出自己的通讯器，准备给W打个通讯。
“哟，给哪个老相好发消息呢？”
一个声音在灰犬的身后出现，把灰犬吓了一跳。
“卧槽？”
灰犬回头一看，正是眯着眼睛，一脸笑意的W。她脸上的笑容根本就让人不觉得她是在笑，而是在盘算着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你他娘的吓死我了，走路没声音的。”
“前辈的警惕性需要再练练啊，这几天是吃的太安逸了，还是睡得太香了，总觉得没有前几天那么灵敏了啊。”
W坐到灰犬对面，随手拿了一个杯子也倒了一杯茶水自己喝了起来。
灰犬啧了一声。
“没办法啊，这几天到处都是人请我吃饭。要么就是想问问有关红尘客事情的细节，要么就是找我打听大哥消息的。其实我一点都不想去的嗷。”
W翻了个白眼，她说道。
“你的下一句话是，但是...”
“但是，他们给的挺多的，诶嘿。而且吃的东西确实高级，他奶奶的，拿这种东西来诱惑我，我确实...没法拒绝！”
灰犬嘿嘿笑着，然后瞟了一眼W的衣袖。
W看到灰犬的眼神，下意识用手把衣袖往里面再翻了一下。
灰犬也很快就收起了目光，他用眼神给W提了个醒，告诉她到底是谁警惕性下降了。
“去处理人了？”
“嗯。”
W点点头，她说道。
“跟着我来的那些家伙，实际上是来押着我的。如果我不完成任务，就会把我在这里格杀掉，这也是特雷西斯那个杂种的防范手段。不过既然我已经完成了任务，那这些家伙就没必要再跟着我了。”
“特雷西斯也不会在意的。”
灰犬点头赞同道。
“这些普通士兵对他来说，就是稻草。只要你能给他带来相应的价值，杀多少人都没关系。他还会让赦罪师称赞你，给你相应的地位。杀了也好，至少这段时间你想做什么，都没人管你了。”
W正想附和一声，就看到灰犬的目光从她身上移到了她的身后。
W也跟着灰犬一样，往身后看去。
果然，他的视线里，从来就没有毫无价值的人或者事物。
“你身上，有味道。”
不死人来到两人旁边坐下，一身在维多利亚订购的便装，脸上还带着一个遮了半张脸的银白色面具。
“刚刚，杀了人。”
“是，那些跟我来的特雷西斯的士兵被我解决了。回去的时候，刚好可以去罗德岛看看人。”
W也毫不避讳地说道，她又开口。
“要我帮你给你的弟子们带点话吗？那个紫色的小猫猫，还有那只金发傻狗？”
“是玫兰莎，和刻俄柏。”
不死人试图纠正W的称呼，虽然这并不会起到什么作用。
“是是是，紫色小猫玫兰莎，金发傻狗刻俄柏。”
W飞快点头，敷衍了两句。
不死人想了想，他开口说道。
“就看看，她们过的，怎么样。”
“就这样？”
W意外地看着不死人。
“我还以为你会让我带两句感人肺腑的话回去，什么老师我想你们了。你们要好好过日子，好好休息，不要把自己累着的，这之类的...”
不死人摇摇头，他说不出来这些话，而且也确实没必要。
刻俄柏和玫兰莎虽然都是孩子，但她们经历过的事情，比许多大人还要复杂。
这些粗浅的道理，不需要自己去提醒，她们有自己的目标。
即便不死人不说，玫兰莎也会拼了命的锻炼，就为了能有朝一日跟上不死人的脚步，随他征战四方。
不死人不需要去过度关怀她们的人生。
没有人会一直走在一起，火焰聚散离合，生命亦如是。
总有一天，她们或许会不得不面对不死人消失的世界，而不死人早就做好了准备。
“好吧，那就这样。”
W又坐了一会儿，感觉没什么可聊的了。于是从椅子上站起来，拿起自己放在桌子上的小包，背到背上。
“我走了啊。”
“一路顺风啊，等回头在卡兹戴尔再聚。”
灰犬点点头，对于W，他的印象也还算不错，至少是一个走在一条路上的「同志」。
W也眯着眼睛点点头，和灰犬不死人告别。
她知道，灰犬这句话算是客套话。
他们这样的人，一回到卡兹戴尔，就会立马被派往其他地方执行任务。
灰犬也是了解这一点，所以才打算在大炎再待一段时间，把自己的事情处理完了，再回卡兹戴尔去看看事情发展到什么阶段。
两人想要再次相遇，根本就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
但也不必如此悲观。
至少他们都知道，在自己脚下的这片道路上，并不是只有自己一个独行者。
同样铭记着那位真王的美好，他们在做的事情，都是一样的。
W潇洒地转头离开茶馆，登上了前往渡口的大巴车。
灰犬看着大巴车远去，他砸吧砸吧嘴，又喝了一口茶。
“走了，都走了。你也差不多了吧，大哥？”
“嗯，我来送她，然后就走。”
不死人看着大巴车消失在尚蜀的崇山峻岭之中，然后看向灰犬。
“你呢？”
“我嘛，也差不多。”
灰犬说道。
“本来是想和你一起再走一截路的。但是感觉，我要是一直呆在你身边，也是在给你拖后腿的样子，想想就算了。还不如去京城找找我的那些后辈，想想办法，把罗德岛和大炎的联系给恢复了吧。”
如果罗德岛和大炎能够建交。不管是对罗德岛还是对大炎都是好事。
罗德岛可以得到这片大陆上最神秘的国度的支持，而大炎也相当于多了一双隐形的手，能够派遣大炎的人手去罗德岛进行合作，在大炎之外处理其他的事物。
这是双赢，不过合作上的细节还得好好讨论一下。
可不能出现几年之前，在尚蜀发生的这种事情了，大炎内乱影响到罗德岛的布置，还让灰犬他们和罗德岛的联系直接断绝。以至于罗德岛驻尚蜀办事处，都成了破败模样。
“那就祝你一路平安了嗷，等你从玉门回来，我们在京城再聚。”
灰犬倒了杯茶递给不死人。
不死人接过茶杯，和灰犬碰了一下。
“再聚。”
...
就在不死人去送W的时候，陈也来到了熟悉的地方。
就是这里，第一次让陈感受到了和老爷爷老奶奶交流的恐怖。
倒不是说老天师多么地有压迫感。但是这种热情的关怀，陈属实是处理不来。
敲响了老天师的房门，就听到了里面照顾老天师的女孩儿出声。
“来了来了，是陈小姐吗？”
“是我。”
陈应了一声，随后就看到门被打开。
“快请进，老天师已经在等你了。”
陈换好鞋子，来到二楼。
老天师和之前一样，穿着一身破旧的衣服，穿着棉拖鞋翘着二郎腿在躺椅上听今天的新闻。
陈来到老天师身后，陈还没说话，就听见老天师说道。
“今天，你该走啦。”
“是。”
陈这几天受老天师关照，跟着锦衣卫们在尚蜀内执行任务。
也见过了那些所谓的魔种，那些被魔种侵袭的凡人们。
这时候她才发现，自己以前在龙门执法遇见的那些罪犯和魔种相比起来，是有多么安全无害。
“这几天，你受累了。”
“没有，对我来说，是很珍贵的经历。”
陈认真地说道。
“如果不是因为不死人先生抓紧要去南方，我还想跟着锦衣卫的那些前辈，多呆一段时间。”
“好，有这个心就不错啦。”
老天师呵呵笑着，他从椅子上站起来，拉着陈来到旁边的沙发坐下。
接下来就是对陈的一顿关心。
问她这几天在尚蜀吃的怎么样，睡的香不香，觉得锦衣卫里面的气氛怎么样。
都是些非常平常的话题，但在长辈的口中说出来，就让陈下意识地拘谨起来。
每一次轮到这个缓解，陈就比普通时间段要紧张的多，可能这就是大炎的长辈对儿孙的关心吧。
聊了有一会儿，老天师喝了一口照顾他的女孩儿泡的茶水，润了润喉咙，换了一个话题。
“这次去玉门，你应该会见到非常难得的场景。如果有机会，你一定要近距离接触一下真火，不要害怕那会对你有什么影响。你手持赤霄，这段时间应该也能逐渐感受到赤霄对你的认可了吧？”
陈赶紧点头。
“是，总觉得这段时间随锦衣卫的前辈出任务，赤霄剑也活跃了很多。”
“赤霄本就是斩奸除恶之剑，魏彦吾会让你成为龙门警司，也是为了磨练你对赤霄剑法的理解。不过当那警司，面见的也不过是普通人的恶。所以我让你去锦衣卫，面见大炎镇压之恶。这样，你的赤霄剑法才会愈加精纯。”
老天师似乎想到了什么。
“当初，魏小子在我这里的时候，也是走的这条路子。只可惜，当时他是随玉门北上，并未有机会在万魔窟去亲自感受一下真火的力量。”
陈没有说话，她也不敢说话。
虽然很早就有预感，魏彦吾让她来大炎要干什么。但现在知道之后，陈只觉得自己肩膀上的压力是越来越大了。
“你也不用紧张。”
老天师看出了陈身上有些僵硬，便笑了笑，说道。
“赤霄能回应你的想法，说明你本就得到了赤霄的承认，只是还需要磨练而已。等到哪一天你拔出赤霄，赤霄仍能在你手中神光内敛，那才修炼到家了。你就把这一切当做磨练自己的武艺就好，修武与修心，本就是一体的，不会分家。”
陈赶紧低头应道。
“受教了。”
老天师很满意陈这样的虚心态度。
他又抿了一口茶。
“这次去万魔窟，恰逢佳节。不仅如此，你还能看到几十年一遇的场景。”
天师叹了一口气。
“初二祭祖，魂归高天。李将军，也到了该走的时候了。”

309.玉门
玉门。
又名，玉门关。
自古以来，作为大炎北拒妖魔，南镇万魔的移动战争要塞，玉门关承载着数以万计的军人，随时准备好为保家卫国冲击在战争的第一线。
作为移动城市，玉门本身也安置了完备的城市规划，有着普通人在其中生活。但大多都是军人家属，或是作为预备军存在的青年子女们。
这里也有餐馆，也有学校，也有娱乐设施。毕竟只要是人就会有七情六欲，就会有日常生活的需求，这是不可避免的事情。
但玉门在大炎官方的管控之下，纪律严格，更像是随军的一整个大型后勤保障城市。
而玉门仅仅有二分之一的区域规划给普通民众日常生活，剩余的一半则是作为军队驻地，军备物资存放点，以及训练场地等军用设施。
当然，整个玉门最离奇的一点，就是其作为战争要塞的超强机动能力。
在大炎天师们参与设计的动力系统之中，玉门完美契合了大炎的每一处水道与山地。
即便是改河换道之后，也能在群山与江河之上移动，就像是传说中神明的城市一般。
玉门民风彪悍，就算是普通人，也会一两手对敌的把式，因此玉门从来就没有缺少过军人。现役军人不够了，就让在玉门生活，不愿离开的退役军人填补空缺，更别说还有以数十万计的普通人，也经过了完备的军事素养训练，就算是全民皆兵也不是不行。
而玉门，每年都会在北方与南方之间来回移动。就是为了向北方长城运送军士，在南方接受补给。
但今年，玉门北上的时间特别的晚，往年除夕前几天，就应该已经到达长城附近，镇守边关。但今年依然守在极南万魔窟，镇守要地。
这样的意外，让所有知情人都忍不住心中思考一些特殊的情况，玉门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也只有玉门里的人们知道，他们不是因为有什么问题而滞留，他们是在等待。
“儿子，帮我把那边的肉拿过来一下。”
“在哪儿啊？我没看到啊。”
“就在那个箱子里啊，冰箱旁边的箱子，你翻一下就找到了，一大块存起来的腊肉，前几天刚熏好的。”
“不是，我真没看到，不信你来自己找！”
只见那正围着围裙的妇女把手中的菜刀放下，跑到儿子身边，嘴里还不住地说着。
“又找不到又找不到，我找到了怎么说啊？”
“你找嘛，肯定没有啊，我翻了好几次了，真的没啊！”
没过几秒钟，妇女就从箱子里不知道从哪儿翻出一块腊肉，在儿子眼前晃了晃。
“没有？我怎么找出来的啊？个鬼娃儿，眼睛怎么这么差。”
“...”
儿子一脸迷茫，他是真的没有在箱子里找到这玩意儿，也不知道自己的母亲是怎么从里面翻出来的。
两人在厨房里忙活了一阵子，妇女就开口问道。
“你爹最近在干啥，你知道不？好久没回来了，也就只有你这个小子，晓得妈一个人孤独，每天还要回来吃个晚饭。”
儿子还在剥蒜，他一边剥，一边揉了揉眼睛。
“不是说，神将过几天就要来了么，更好除夕前边，军中也要做好准备迎接神将。老爹在整理后勤方面的东西。然后果断时间也要北上，这几天可是忙的不行。”
妇女笑了笑，她摇摇头。
“神将啊...我们也是从小听到大的故事，还真有这号人？”
“怎么没有？你是不知道，我们进军队的第一天，就是要去看真火。那火啊，可真是...”
儿子似乎没有上过多久的学，只是啧啧两声，表示自己的惊叹，也说不出什么形容词来。
“反正肯定是真的，真火都在那洞里面，怎么可能会是假的呢？”
“我也不是说真火是假的，只是这神将。”
妇女放下刀，有些感慨地说道。
“你祖祖说给你外公听，你外公说给你妈我听，我又说给你听。这种事情，就像是传说一眼，谁也说不准是真是假，毕竟都是好几千年以前的人物了。你说这人，怎么可能活个上千年呢？”
“我怎么知道？”
儿子也没怀疑，只是知道继续反驳老妈。
“人家老天师也能活个几百年，神将大人活个上千年也没什么问题啊？”
一边说着，儿子还拿出了具体的事实出来。
“你看啊，前段时间尚蜀不是爆发了一阵骚乱么。实际上啊，听说就是神将回归，把那边的妖魔给宰了，清理咱们大炎内部的问题。尚蜀之后，就轮到我们玉门啦！”
“行行行。”
妇女只是笑了笑。
老实说，神将是不是真的存在，对她来说真的没有什么纠结的必要。
但在传说中，那位神将给了大炎人一个安居乐业的机会，这就已经足够了。
她也没必要去和儿子拌嘴什么的，大炎军人嘛，总是需要一些支撑自己内心信仰的东西。
她觉得，神将这个对象就挺不错。英明神武的，要是是真的就好咯。
“而且啊，隔壁的李哥不是当上锦衣卫了么，他前两天休假回来还在说，好些锦衣卫的兄弟都去尚蜀见神将了，可惜刚好到他轮休，那次报名他也没挤得进去。”
儿子一边说，一边可惜地摇头。
“要是我也能进锦衣卫就好了...那可是神将诶！”
“可别瞎说，锦衣卫是那么好的差事？”
妈妈听到儿子的这番话语赶紧把一块炸好的肉块塞进他嘴里。
“我可跟你说啊，你别老想着进那什么锦衣卫。当军人轮换驻守长城就已经很危险了，可别去跟那些妖魔单打独斗，你有几条命啊？”
说着，妈妈手中就麻利地炒好了一份菜，把菜装进盘子里。
“吃饭吃饭。”
“嘿嘿。”
儿子憨憨地笑了笑，用粗壮的手臂端起两个盘子，走出厨房。
临近佳节，就算是玉门也有着庆祝节日的氛围，生活在玉门的人们张灯结彩，迎接新年。
而军队中的人们，也在为自己「过年」做好准备。
神将要来玉门的消息，早就在玉门内传开了。为此，驻守玉门的李将军也做足了准备。
不过，这些事情，对于正走在路上的不死人来说，他是一点都不知道。
现在的他，正坐在运输用的大型卡车里，和身边的几个人大眼瞪小眼。
本来当时说走的时候，不死人已经做好了又和翁斯坦与陈一同踏上旅途的准备。
结果梁洵早就为他安排好了一切。
先是有专车送达，然后又是一堆锦衣卫也会跟着他一起走。
再后来，从梁洵身后走出来两个熟悉的人，对不死人开心地挥挥手。
“这次去玉门，我也挺激动的，好久没有回玉门了，回去看看也是好事。”
令搓了搓手，又忍不住想要把酒葫芦摸出来小酌两口。
年倒是没什么反应，反正跟着谁都是跟着，有大姐头跟着倒是更好的事情。
就和大姐头说的一样，年也想去看看玉门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能让令从以前什么都不在乎，只想睡觉的性子，变成如今的模样。
这也算是年长久以来的疑惑了。
夕没能被两人拉出来。
用她的话说，就是前几天已经把她抓去干了好多的事情。要是还强迫她去玉门，她就要用长剑和毛笔，跟着这两个疯婆娘拼了。
其实夕本来也是生性淡泊，对什么事情都是无所谓的态度。但谁让这次年和令是要跟着不死人一起走呢？
不死人知道之后，也只是摇摇头。不过他还是挺能理解夕的。
被一个人揍了那么久，那么痛，还被初火烧过。再看到自己的时候，那痛苦的回忆，肯定是一下就涌上来了。
就连不死人曾经都觉得初火灼烧的痛苦无法忍受，更别说独自承载着那些记忆的夕了。
陈不在不死人这个车厢。
她是来历练的，不是来跟着不死人旅游的。
既然她现在是锦衣卫的编制，就跟着锦衣卫走。
她就在不死人后面的那辆卡车里面，和锦衣卫的姐妹们呆在一起。
这些锦衣卫们也对陈这位从龙门来的新弟兄非常感兴趣，既认同她的武艺，又好奇她的身份。
不死人像往常一样，在车厢里生起了篝火，不死人翁斯坦几人围在篝火旁边，随便聊着天。
“这几十年在边关镇守的是李将军，李将军出身京城李家。虽是本家长子，但是和他们一家子人一样，都投身参与到镇守边关的工作里面。”
有令在，不死人倒是能多一个了解玉门的途径。
“他们一家子人几乎就没有正常老死，或是病死的。几乎都是死在与妖魔的战斗之中，李家在几百年前也算是人丁兴旺。那个时候我还见过他的祖宗，是在玉门当参谋。”
说到玉门的事情，令就显得很专注，很认真。
“但是李家的血脉越来越少，到现在这一脉，李将军还有一个弟弟。但他弟弟十几年前死在了和乌萨斯合力抵抗北方妖魔的前线。现在就剩下他和他儿子了。”
“听说，李将军在这一次祭火之后，就是他儿子担当大业。这既是李将军本身的希望，也是他儿子长久以来的梦想。”
听令说到这位李将军的时候，年也竖起耳朵认真听了一会儿。
随后点点头。
“我听人说，这位李将军的儿子也是一员猛将，先是在锦衣卫干了几年。然后被调动回他老子的麾下，开始磨练自己的其他能力。到现在也应该有个三四十岁了。”
“小李将军有一位妻子，但是至今无子，也不知道他们这一脉，还能不能传下去。”
令叹了一口气，语气之间满是落寞。
“最是怕人间飞花，多少英雄泥消骨。时间从来都是最残忍的东西呀。”
不死人的目光虽然一直盯着面前的篝火，但耳朵却听着令和年在那边交流。
他对这些事情也挺感兴趣的，与深渊为敌的英雄故事，不死人从来都不会觉得厌烦。
而他本身就是其中最为璀璨的一枚明珠。
几十个小时之后，不死人所处的车队就要抵达玉门了。
玉门里面，也有许多人正准备着迎接这位快要抵达的传说人物。
普通的军士们自然不用多说，大家都整理好了自己的仪容。
被选上作为仪仗队的军人们，也是心中狂喜，加急操练着。
玉门已经很久没有仪仗队了，他们把所有的兵力都投入在拒北的事业之中。这次的仪仗队也是从各个队伍中，挑选出了一批身形都很美观，身高也差不多的人，临时组建的。
至少在迎接神将的这件事情上，可不能打马虎眼。
李将军已经两三天没睡了。
不只是神将的到来这一件事需要处理，神将来玉门，也就代表着他南征军教头与主将的身份，会入主玉门。到时候李将军会把自己的管辖权力也给交托出去，还要安排几天之后的祭火事宜。
年过七旬，已然是一头白发的老将，依然神采奕奕地在自己的岗位上兢兢业业。
他的儿子，也和他一样，没有休息，跟着他一起处理事宜。
得到了消息，神将距离玉门仅有三十多公里。这个时候，老将才急急忙忙地从自己的岗位离开，一边挽着自己的花白胡子，一边冲向更衣室。
“来来来，随便来个人，帮我换一身甲胄！”
“不是这一套，不是这一套！我以前在文工团里演《神将射星》的时候，那一套甲胄在哪儿啊？”
老将军急急忙忙的样子，他差点就忘了神将到达的时间。
等到儿子帮他换好了一身甲胄，老将军又撑着自己的瘦弱的身体，整理了好一会儿的头发和胡子，保证不会乱了形象，这才戴上深黑色的兜鍪，松了一口气。
这一身甲胄，是他当初在文工团做事，有机会扮演神将的时候，自己的父亲为他打造的一身甲胄。
这些年来，他从来都没有穿上这一身盔甲，对他来说，有着特殊的意义。
如今，他要去迎接自己从小到大都憧憬仰慕的人。
然后直面真火，走向自己的结局。

310.李家父子
“末将李庆，恭迎我大炎神将，一路舟车劳苦，还请进帐一叙。”
那老将军穿着一身纯黑色的甲胄，由整块铁块锻造而成的甲胄，上刻有精细的火焰雕文。
刚刚到玉门，行驶过进城的伸缩大桥，不死人下车就见到了一整个站在道路两旁的仪仗队，以及领着身后一众将领前来迎接不死人的老将。
不死人看着在他面前半跪行礼的老将军，走上去伸手把老将军扶起来。
他能闻到这位老将军身上若隐若现的火焰气息，以及他手中的鲜血与恶意。
如果不细说，他恐怕会觉得面前这位并不是一个大炎人，而是一个在他那个时代的不死人，在自己的旅途中追逐火焰，杀死一切拦路者的执念人。
老将顺着不死人抬起他的手慢慢站起来，眼睛也在面前这位被甲胄包裹的人身上打量着。
意外的瘦弱，并没有李将军自己想象出来的那种壮硕与宏伟，身上的甲胄也有着许多划痕，以及火焰灼烧的暗淡黑色痕迹。
就连身后的披风也略有破旧，有些地方甚至还有破洞。而被他背在背上的大剑与腰间挎着的螺旋长剑的顶峰，则是有着一抹散发着亮光的红芒。
但当李将军一看到他，就能明白，这就是我大炎的神将。
什么高贵的白马将军，那样干净耀眼的形象，都是在童话书中才会出现的场面。
历经战场的战士绝不会让自己变得如此耀眼，而是会与尘土一样平静地投身于大地之中。
“辛苦了。”
不死人看到他身上的火焰纹路，还以为这是李将军为了迎接他专门打造的甲胄。
老实说，不死人对这种迎接方式并不感冒，还不如为他准备好足够的木柴。
李将军看到不死人的眼神，嘿嘿笑了笑，老脸一红，有些骄傲地说道。
“这是末将年轻的时候，在军中参与活动，扮演您射落神明所穿的甲胄。”
原来如此，不死人点点头，说道。
“有心。”
“请。”
李将军向身后伸手，指引向这边走。
不死人迈动脚步走出去，翁斯坦和年他们落后几个身位跟在不死人后面。
而李老将军也在不死人身后半步，一边走着一边和不死人说玉门的情况。
“神将刚到玉门，对玉门怕是需要一段时间来熟悉。但很抱歉，目前恐怕没有多少时间让神将在玉门安逸生活。”
“正合我意。”
不死人点点头。
“直接，处理问题。”
“好，那末将就直说了。”
众人走进安置在城墙边上的巨大帐篷。
不愧是军人，李将军很快就进入了状态。就算是面对不死人，也没有以形式作为第一。
他将不死人带到桌旁，桌上则是一张大地图，上面画着一个大圈，而这个圈一层一层地向下陷进去，标识着地势越来越低的巨坑。
“具体的情况，末将已经从皇上，以及梁洵大人那边有所了解。”
李将军把自己的兜鍪取下，放到一边去，自己站在桌子后面。
“听闻神将大人对过去的事物，有些遗忘，包括大炎的事物，以及留下的真火？”
“是。”
不死人看着这个地图，地图的中心，有个用火红色的标记专门标识出来的地点。
老将军点点头，继续说道。
“那末将就直说了，玉门的职责就是为了保卫大炎而存在的移动城市。玉门一年会历经北上和南下两次。北上是去长城镇守边防，而南下，就是来到万魔窟附近，清缴万魔窟中诞生的妖魔。”
“万魔窟，会诞生，妖魔？”
不死人诧异地问道。
“不是有，初火？”
似乎是知道不死人所说的初火就是真火，李将军很快就反应过来。
“是，您留下的火焰确实在一定程度上能够镇压那些妖魔。但是自千年前，第一次万魔窟暴动之后，万魔窟就不只是一个出口了，而是许多个出口。”
说着，老将军就在地图上指向了好几个用螺旋记号标记的地点。
“这些地方，就是除了主出入口之外。因为好几次万魔窟暴动而产生的新通道。妖魔的气息会在这里具象化，吸引周围的动物与植物发生变化，成为妖魔。”
“历史上也发生过因为万魔窟的魔种气息泄露而影响到周边城镇的情况。”
“红尘客和司岁台的事情，想必神将大人也已经了解了。这附近就有好几个城镇，在之前的几年里一直有妖魔侵扰，具体的原因也是玉门后来才找到的。在万魔窟之外的一个地方，诞生了一个新的妖魔通道，远离了真火的镇压，所以源源不断向外冒出黑雾。”
“而司岁台内部的记录也表明，他们就是在这附近收集妖魔气息，运送到尚蜀的。”
李将军并没有把位置在地图上标明出来，想来是因为这个地方不靠近万魔窟。
不死人这才注意到，原来这一整张地图，表明的都是万魔窟。
他诧异地问道。
“这个，就是，万魔窟？”
一整个巨大的螺旋向下的圆形大坑。如果把它称之为万魔窟，总觉得有些不合适。
用坑或者洞口来表示或许会更好。
“是，具体的考究已经很难找到出处了。但根据许多人的分析，还有各位碎片们提供的信息，这就是您射落的神明砸在地面所诞生的大坑。”
李将军说到这里，旁边的令则是适时开口补充道。
“那日决战，你用大弓射落一个老家伙，他被你用绝大部分的力量禁锢在这里，然后亲身进去和他厮杀。战斗的痕迹，在这个地方留下了巨坑。他死后的尸首化作泥土与山川，将这片大坑遮蔽，最后化作了这座山。”
“虽然外面看起来是山，但是内在通道交错，一条一条通道直通地下，最下面，则是他与深渊的交易所打开的通道。然后我们就被你拉去打睡着了。你在哪儿放下的真火，我也不知道。我参军的那几十年，没有遇见过祭火仪式，因此也就没有在南方多做停留。”
令说完这些，就看到旁边的李将军一脸好奇地问道。
“这位是？”
令自己开口，回答李将军。
“我叫令，你或许听说过我。”
“可是几百年前拒北名将，令将军？”
老将神情略有激动，他想到了那个军中的传言。
“正是。”
令对老将站直，神情不自觉地也有些肃穆，看起来是很快就投入了角色。
“自军中隐退，就未曾再入玉门。今日重回玉门，心中也满是欢喜。”
李将军嘴唇瓮动，他是真的很高兴。
今天不只是见到了神将，还见到了存在于历史中。作为神兽碎片，却将自己当做同袍，与诸多大炎人一同抗拒北边妖魔的将领。
悄悄抹了一下自己满是皱纹的眼角，老将军继续稳住身形。
“总而言之，这万魔窟本身层层叠叠，洞穴极多。我军也是每年都要重新去测量地形，以保证每次进入万魔窟都不会出什么问题。”
“每一年，都需要清理万魔窟附近诞生的妖魔，用从真火那边短暂得到的火焰，前往这些新诞生的通道，用真火将通道全部封锁。这才能在接下来的一年里，保证万魔窟安稳平整。”
“更何况，年后就是祭火仪式，祭火仪式结束的时候，就是南征军出发，前往万魔窟，清扫妖魔，续火之时。”
老将看向不死人。
“届时，末将会与神将大人一同前往万魔窟。”
“嗯...”
不死人对这个安排当然没有什么异议。
不愧是将军，李庆将军和梁洵大人的做事速度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
不过，梁洵也是因为有朝廷那边的势力牵制。
李将军恐怕在不死人还在尚蜀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前往万魔窟的准备。
不过，还有一个问题，不死人到玉门之前，就想问了。
“我记得，还有军队...”
“啊，是，南征军对吧。”
李将军点点头，表示自己还记得这件事。
“您现在的职位是，南征军总教头，也是这次南征的将帅。因此，所有前往万魔窟的军士，都是南征军的成员。目前，我们已经挑选出了一千余名前往万魔窟的将士们。等到明日，将士们都登记完成，就会安排操练。”
“一千。”
不死人默念了一下这个数字，没有再开口。
他依稀记得，当时自己听到的数字，应该是三万。没想到现在竟然缩水这么多。
老将军似乎也没有注意到这个数字有什么问题，立刻将话题转移到另一个问题上。
“神将大人，要不要给将士们讲个话，激昂士气什么的？”
当众讲话这些事，不死人还是有点苦手。
主要是，他也不知道能说些什么。
因此还是摇摇头，他觉得自己不太适合做这样的事。
“算了吧。”
“行，那就把这个环节去掉。神将大人就在军中好好休息。后天就是除夕，军队和玉门关的百姓们都要庆祝节日，这几天好好享受节日氛围就行。养精蓄锐，只待初二祭火仪式。”
“有劳了。”
不死人对李将军道谢，李将军摇摇头，对不死人拱手说道。
“那末将就先行离开，军中还有许多细节需要安排，犬子李墨代替末将为神将接风洗尘，您看可好？”
“一切，从简。”
不死人没有什么特别的要求。
“去忙吧。”
“是！”
...
从主将的帐篷里面出来，李墨早就在外面等候，他看到不死人的时候也是满眼的激动，向众人抱拳打招呼的时候，手臂都在颤抖。
李墨刚看到不死人的时候，话都说不出来，结巴半天，最后只蹦出来一句。
“神将威武！”
令和年在后面笑，翁斯坦也故意慢走了两步，放着不死人一个人在前面和李小将军走在一起。
看到那李墨对不死人这样恭敬的模样，翁斯坦想到了以前。作为猎龙骑士的自己，在一众银骑士之中，也是这个样子，他就有些感慨。
“这倒是挺让人怀念的。”
年和令两人对翁斯坦一直都很好奇。
作为一个不死人的好友，翁斯坦也很明显也是长生种，他自己也说过，在很久之前游历过大炎。
既然是长生种，翁斯坦又不是先民，也没有什么明显的种族特征，只能猜测并不是如今这个时代的人。
那难道不死人很早之前就认识的朋友么？和他一样，活到了这个时候？
“翁斯坦先生，我一直都很好奇，您是什么种族的？”
令还是决定去问一问，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翁斯坦侧过头去，低头看了一眼令，他摇摇头。
“我不是什么种族的，如今的我，没有种族。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
自火之时代消失，以前的所谓神族，也不过是火之时代的一个种族而已。况且在失去了初始火炉的当下，翁斯坦身体里残留的力量，也不能称之为神族了。
他对自己的认知，已经从神族，变成了一个高大一点的普通人。
这也是他在泰拉游历了这么久的感触之一。
当一个人生活在他完全不熟悉的环境，完全不熟悉的社会组成之中。他以前的身份就毫无意义。
引以为豪的猎龙骑士，也不过是随着旧时代一同逝去的名号罢了。
“活了很久的普通人，这样么。”
令点点头，没有追问。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刨根问底，只会让人心生厌烦。
众人在李墨的带领下走了有二十多分钟，就离开了军区。
沿着唯一的一条主道继续前行，不过多久，就看到了远方的灯火逐渐变亮，街边也有了许多叫卖的商人。
“神将不愿在军中住下，那就在市区里寻一客栈休息，如有任何问题，随时可以来军中找我。”
李墨给不死人他们找了一间客栈，登记好住户信息之后对不死人说道。
“后天既是除夕，初一军中需要准备事物，初二祭火仪式。神将大人只需初二一早来到军区即可。”
“若无其他要事，末将就先退下了。”
“去吧，辛苦你了。”
不死人伸手拍了一下李墨的肩膀。
李墨身子抖了抖，语气抑制不住的兴奋。
“不辛苦不辛苦，您好好休息，末将告退！”
不死人回头目送李墨风尘仆仆地离开，然后拿着门牌钥匙上楼。
上楼之前，他又对前台开口问道。
“有铁盆，有木柴吗？”
前台小二略有疑惑，但还是点头说道。
“有的，一会儿就给您送上去。”

311.除夕
“哇！下雪啦！”
一大清早的，年就在屋子里大呼小叫。
不过这屋子里的人，大多都不需要睡眠。因此也就没有什么所谓被吵醒的麻烦。
不死人和翁斯坦在篝火边抬起头颅，两人从沉思的休憩中转醒，然后就听到了同样在篝火旁边坐着喝酒的令开口了。
“你又不是没见过雪，这么高兴干嘛。”
令慵懒地伸了一个懒腰，昨天打的酒还没喝完，今天也不用出门去。
年伸出手，在窗外碰了一会儿，感受到雪花落在自己手掌上的感觉，慢慢融化，留下了一滩水迹。
“四季变换，本身就很开心了呗。而且在尚蜀待久了，也很难见到雪花。尚蜀这个城市，从来就只有冬天和夏天，可没有春天和秋天。”
这句话不是真的，尚蜀也有四季变换，只不过春天和秋天的时间太短了。
在尚蜀，降温和升温都很快。因此你也很容易就能看到有些人上午穿着羽绒服出门，下午就有穿短袖短裤的青年少女们逛街游玩。
而且，尚蜀本身很容易聚热，冬天也很难见到雪花，就算偶尔有下雪，也绝对不会像是龙门和乌萨斯那样，能够在地面留下大片的雪堆。
想不到，极南的玉门，居然也会下雪，而且已经在地面上凝了好一层雪堆。
“你要是有机会去长城那边看看，才会明白什么叫做绝境。”
令从地上站起来，拿起自己的酒葫芦，往嘴巴里灌了一口，然后伸手拉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衣领，来到年的身边，和她一同看向外面的雪景。
“定是要刚刚下雪不过多时才好，若隐若现的夕阳之下，刚刚凝上一两层雪衣的大漠，又露出了金黄色的沙丘。在火红的夕阳照射下一同闪烁着光芒。”
令叹了一口气，她脑海中的长城已经发酵成为了最美丽的模样。
“当然，也不是说玉门不好看啦，只是这样安静祥和的氛围，和那样辽阔壮烈的绝境，确实是有差距。不过，和平与战乱相比，还是和平的太平盛世要更好一点。”
令揉了揉年的脑袋，回头又在篝火旁边坐下，伸手出去驱散自己刚刚在窗边染到的寒意。
不死人也看了一眼年那边的方向。
这样的雪境，总是让他想到自己在谢拉格的时候，还有更早一些，在画中世界的时候。
那个时候，也是这样下着雪，身边还有斯卡蒂和刻俄柏陪着他。
也不知道斯卡蒂现在在干嘛，还在寻找治疗幽灵鲨的办法么。
“说起来，今天是除夕诶。”
年趴在窗台上，看着下面一早就有的人来人往。
“就连玉门也不会一直保持那种严肃的氛围，今天也是非常休闲的一天。”
“不要以为军人就不会放假呀，就算后天就是祭火仪式，除夕该休息还是会休息的。只不过依然会有一些军人守着边城，保卫安全。”
令说。
“尚蜀和京城都是一样的，就算是锦衣卫，也会有人休息，有人抽签站岗。”
不死人对除令没什么概念。
在他的印象里，除夕应该就是大炎的特殊节日，就和卡西米尔的特锦赛的日子那样，算是每年，或者每隔几年一次的狂欢。
“除夕，很重要吗？”
不死人问道，了解一些其他故事，还是很有意思的。
“诶？你连除除夕都忘了吗？！不至于吧？”
年惊讶地回过头来，看着不死人。
令反而为不死人说话辩解。
“你别忘了，除夕是他走了之后，我们才设定的日子啊。那场战争结束不久，他就自己一个人跑了，也没个消息。”
“也是哦。这么一说，你记不得倒是还挺正常的。”
年点点头，回到篝火旁边坐下，开始有模有样地给不死人科普一下有关除夕的知识。
“咋说呢，大炎的新年，和正常的泰拉历不太一样。大炎的新年是有自己的一套计算历法。”
“根据天师们从真火中观测到的世界季节变化，将一年换算成12个月，24个节气。最后以战争结束，大炎建国的那一天，作为新年的第一天。”
“也就是说，千万年之前的明天，就是大炎建国的第一天。今天就是旧大炎的最后一天啦。”
年掰着手指头说道。
“具体有多久，我自己都记不清楚了。但是战争结束之后没过多久，就有了新大炎，那个时候你已经不在了。”
不死人点点头，他又开口问道。
“所以，夕当时，犯事了？为什么，要除她。”
“...”
令被这句话哽了一下。
“不是，除夕的意思，不是把夕给揍一顿。不过话说回来，你为什么对夕有这么大的执念啊，她怕你还真不是没有原因的...”
令摆了摆手，继续说道。
“夕，这个字在大炎的古文里，有着过去，旧事的意思。除夕的意思，就是扫除过去，将一切厄运和坏事甩在身后，迎接新的一年。”
“原来如此。”
不死人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原来除夕不是把夕打一顿。
“所以，除夕这一天，大家都会欢欢喜喜忘记过去一年的烦恼和忧愁。开开心心，用全新的自己去迎接新的一年。怎么说呢，就是玩就行了。不用工作，不用担心其他的事情，放空自己就好。”
令给不死人解释了一会儿，好歹让不死人对大炎的新年有了一个全新的认知。
不至于像是和维多利亚，卡西米尔那样，新年就是计算里新的一个周期。
新年这个概念，在大炎里，有着独特的意义。
“所以！今天要好好玩一玩！”
年拍拍手，她认真地看着不死人和翁斯坦，还有令。
“我们出去玩吧，我刚刚在窗子边上看见有庙会了！”
“不去。”
“算了。”
“你去吧。”
三个人给出了几乎一样的回答，年的脸一下就垮下来了。
“诶？！为啥啊，不是都说了除夕要好好玩一玩吗！”
“没有，这个，习惯。”
不死人摇摇头，所谓的玩，对他来说，就是换一个地方休息而已。
还不如跟自己的篝火呆在一起。
“而且，出去之后，篝火，可能会，熄灭。”
他还得保证自己的篝火随时都有足够的木柴燃烧。不然要是火堆灭了，那可就不舒服了。
翁斯坦则是没什么兴致。
“虽然也有点想出去，但是也不是那么想出去。就干脆不出去了，出去玩也不知道玩什么，而且我这个体型，说不定还会把很多市民给惊吓到。”
令则是更干脆一点，她就是懒。
“过两天不是要去祭火么，这几天不太想动。晚点看看客栈里老板有没有组织什么活动吧。要是就在客栈里，下个楼还是能做到的。”
年哭笑不得。
这几个人是怎么回事，被夕给感染了吗？怎么一个比一个懒。
既然他们三个都不出去玩，一个人玩也太磕碜了一点，年放下自己出去玩的心思。
只能没什么劲地趴在篝火旁边，像是一条失去了梦想的咸鱼。
千里之外的罗德岛，就是另外一副氛围了。
“快快快！这个东西贴在这边，歪了歪了！哎呀，再往左边一点，对对对，好，就是这里！”
卡缇似乎找到了自己的新工作，指挥着自己小队里的两位...哦不对，三位男性队员贴着贴纸。
“哦！看起来贴的很正嘛！不愧是我们嗷！”
安德切尔和史都华德拍了一下手，成功把一对春联贴在了门的两边。
这是从阿消那边拿到的春联。
阿消是上次龙门事件之后，在陈警官的举荐下，来到罗德岛进行工作的几位新干员之一。
她以前是龙门消防署的成员，对罗德岛很多建设规划都提出了自己的意见。
比如一定要在通道里加上五个消防喷头啊，保证每隔二十米就要放置一处消防设施啊这样的建议。
虽然确实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加固消防安全。但是确实太过繁琐了，凯尔希也就听一听，没有具体的实施想法。
毕竟，罗德岛可不是那么脆弱的设施，整体材料就有高度的承压能力和防火能力，不需要再多做什么消防安全。
只需要在必须要的地方安置喷水点就好。
虽然过大炎新年，似乎和罗德岛人不怎么沾边。
但是在这个基本上完成了许多新建设的罗德岛上，大炎新年也给了干员们一个暂时休息的理由。因此许多干员都举双手赞成这次过新年的提议。
就连博士也罕见地睡了一个懒觉，一直到现在都没有起床。
听说刚刚凯尔希已经喊了博士好多次了。但是考虑到今天过节，凯尔希也没有敲响他房间的大门，任凭他好好休息了。
凯尔希还是老样子，就算是过新年，也对她的日程安排没有什么变化，该忙还是忙。
“各位，辛苦啦！我这边已经做好早饭了！”
玫兰莎从厨房里探出自己浅紫色的脑袋，头上的两只耳朵抖了抖。
和她一同探出头来的，还有一只金黄色的脑袋，傻狗挺着鼻子嗅了嗅，然后重重点头。
“吃饭！吃饭！”
于是，六人开开心心地凑在一起，在玫兰莎和卡缇的宿舍里围在一起，享用玫兰莎做的早饭。
是很经典的维多利亚式早餐，面包黄油，蔬菜水果的组合。
只是在肉菜方面都和店铺里提供的量要多一些。毕竟大家都是消耗体力的大户，也都是年轻人，多吃一点长身体是必须的。
况且，还有一只刻俄柏在旁边盯着，自然是要吃的多一些。
“听说今天在甲板那边有活动来着，昨天Ace前辈他们忙到好晚，才把活动区域搭建起来。”
“不是在甲板啦，是在商业区那边，很多商家都会举行活动的。我们甜品店里也有安排要做，吃了早饭我就要去忙咯。”
史都华德和安德切尔的对话让所有人都把注意力短暂地从面前早餐上转移过去。
“诶？安德切尔你今天还还要忙吗？”
卡缇好奇地问道。
“我还以为大家都会休息来着？”
“这也不算忙了吧，只是做自己感兴趣的事情而已，很多前辈都很开心的。”
安德切尔笑了笑，说道。
“蓝毒前辈也主动报名参加了今天的甜品大派送，她说如果翁斯坦先生还在岛上的话，已经要趁着这个机会拉着他一起学做甜品。毕竟翁斯坦前辈很喜欢参与这些活动来着。”
“也是哦，虽然翁斯坦先生看起来有点吓人，但是意外地是一个心细而且温柔的好男人。”
卡缇锐评翁斯坦。
不过说起翁斯坦，倒是让他们想到了另一个人。
“战骑士先生什么时候回来啊。”
安赛尔说道。
“这么久没见到战骑士先生，也没有战骑士先生教课，总觉得现在的训练强度不太够。”
“呃...安赛尔！”
卡缇扯了一下安赛尔的袖子，让他别说了。
安赛尔这才反应过来，这里还有一位更想念不死人的人。
玫兰莎低着头，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着自己面前的面包，双眼无神地盯着旁边的橙汁，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已经好久没有见到老师了，每次提到不死人的时候，玫兰莎的状态总是会短暂地低沉一下。
不过，这个时候旁边却传来了一个元气满满的声音。
“吃完了！玫兰莎！还要！”
刻俄柏把手中的盘子递给玫兰莎，一脸希冀地看着玫兰莎。
玫兰莎反应过来，将自己心中的失落收起来，接过盘子，然后再用微笑看向桌上的其他同伴。
“还有需要加餐的吗？”
“我还要一块面包！”
“麻烦帮忙拿一下橙汁吧，辛苦了！”
“这个黄油好棒啊！小玫，你在哪儿买的啊，我在超市没吃过这个味道的黄油诶！”
大家都笑呵呵地把话题转移过去，气氛又重新快活过来。
晚些时候，大炎，玉门。
年在房间里趴了一天，虽然昨天已经出过门了，但是年这种乐子人，找不到乐子。对她来说，人生就像是缺少了一部分一样。
其他三个人都能坐得住，像是老僧入定一样完全不用在意今天就是除夕。
但年不一样，再没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可以做的话，就要燃尽了。
也就是这个时候，众人的房门被敲响了。
“来了！”
年跑过去打开门，发现外面就是客栈掌柜。
这位年过半百的大叔脸上带着笑容，对众人发出了邀请。
“诸位客官，今日正是大炎除夕，本店也有一系列活动。晚点时候请了说书人和戏班演出。还为每间房的各位客官们准备了一桌子食物，外地前来办事的客人们也不用拘谨。除夕夜，当然是要大家聚在一起，快快乐乐地才对，人多热闹嘛。”
“还有这种好事！”
年下意识回头看向了令。
令对不死人偏了一下脑袋，意思是你别问我，问他。
年又用可怜兮兮地眼神看向了不死人。
不死人自然是听到了客栈掌柜话语。
正好也没什么事情做，既然人家都亲自来邀请了，那就去看看，也未尝不可。
“是什么，时候？”
“大概半小时之后，现在还在准备饭食。”
客栈掌柜说道。
“如果有什么特殊要求，也可以提出来。尽量为各位客官满足。”
“这样吗。”
不死人点点头。
“多谢，我们会去的。”
“好耶！”
年开心地举起了双手。
除夕，果然还是要大家聚在一起，开开心心地，才算是过节嘛。
而此刻，军营内，太阳已经落入群山之中，明明是除夕。但依然有人在自己的岗位上工作，寸步不离。
“父亲，休息休息吧，食堂已经准备好今天的饭食了。”
李墨走进来，为父亲端来了一杯热茶。
“嗯。”
虽然嘴上应了，但是李庆还是让儿子把茶水放在旁边，自己继续看着面前的地图上，布置自己离开之后的事宜。
李墨也没有离开，坐在自己父亲身边，看着父亲一点一点地在纸上写下自己的文字。
这是他儿时起就看着的场面。
每年过年，父亲总是会在军营里度过除夕。
因为他是将领，因此才更需要忙碌。
李墨也十分理解自己的父亲。
母亲因病离世之后，李墨就干脆和父亲一同在营帐内滞留。
对他们父子来说，这就是除夕的过节方法。
这样的除夕，李墨已经过了有二三十年了。
但今年，还是略有不同。今年，父亲要更忙碌一些，因为不只是有除夕，更是有祭火仪式。
大概又是半个时辰之后，李庆放下了手中的笔。
“墨儿，去拿两瓶好酒。”
李庆伸手捋了一下自己的胡子。
“再弄两碟好菜。”
“父亲？！”
李墨还在看兵书，这个时候听到父亲的话语，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就是狂喜。
“是！这就去！”
于是，年轻的小将火急火燎地冲出营帐。
看着自己的儿子的背影，李庆脸上满是皱纹的笑容愈加满意。
这是他的好儿子，也是以后大炎镇守边关的一员猛将。
他最后一个除夕，也是他和自己的儿子过的最后一个除夕。
虽然没法给自己的儿子补齐以前二十余年除夕的遗憾。
但至少这最后一个除夕，就让他偷个闲吧。

312.传火之国
除夕夜大家都过的很开心。
说书人说的故事，还是老一套，都是年听腻的故事，但是她还是津津有味地摇头晃脑。
令也一边喝酒，一边竖着耳朵听着说书人的表演。
讲的故事是神将与大炎皇帝的初遇，两人在荒野中遇见，神将问皇帝有什么理想。
皇帝说，要让天下大同，百姓安居乐业，大炎土地长盛不衰。
于是，神将认可了皇帝的理想，成为了他实现自己理想的武器。
不死人是完全记不得这些东西了，令给不死人说，这些都是艺术加工之后的东西，和真实情况不太一样。
但是令自己也不知道大炎皇帝和不死人是怎么认识的了，两人从来就没有讲过这些事情。
在令的印象里，大炎皇帝和不死人一样，都是不苟言笑的人。
或许正是因为这样，两人才会凑到一起去，互相欣赏对方。
年满脸笑容地看着表演，有些时候戏班表演到高潮了，她还会和其他民众一样拍手庆贺。
在神兽的这些碎片之中，年是最亲近普通民众的一位，她沉浸在红尘俗世之中，感受着普通人一样的生活和喜怒哀乐。
和令与不死人这样的存在不一样，年是最接近人的神。
或许正是她跳脱性子的来源吧，人本身就有着十分丰富的情绪，年也因此有着无比丰富的情绪，对她来说这些情绪就是组成她人格的重要来源。
所以，年看起来做事总是很跳脱。但实际上这又是许多普通人会做的事情。因为他们内心的情绪会催生一个人的行为，而年则是对这些情绪给予回应，让自己变得更像是一个人。
令和不死人靠在一起，一同饮酒，偶尔聊聊有关戏文和说书内容的事情。
翁斯坦则是承包了桌子上的一众菜肴，这些故事他老早就听过很多次了，上次来大炎游历的时候听得耳朵起茧子，这次干脆一边干饭一边听故事，权当消遣。
即便都是深夜，但民众们都没有丝毫的睡意。
他们要守岁，也就是一直醒着直到零点以后。
零点刚过，外面就炸响了轰轰隆隆的鞭炮声。
年则是更兴奋，直接手中一凝就出现了一枚大大的二踢脚，跑着就要冲出去与民同乐。
幸好令及时把年拉回来，把她手中的二踢脚没收，不准她用自己的能力放鞭炮。
也幸好令盯着年，不然今天晚上玉门可能就会出现巨型爆炸世间。
不过，就算只是普通的烟花爆竹，年也玩的很开心，和一群孩子们蹦蹦跳跳，比谁玩鞭炮的方式更加新奇。
一直到凌晨一两点，他们才消停下来。
到这个时候，翁斯坦巨大的手一点一点地捻起花生往嘴巴里面扔，吃着玩。
“除夕啊，每一次都过地很热闹。虽然和我记忆里有点差别，但是差距也不大。”
翁斯坦坐在地上，说着。
“以前的大炎可没有现在这么发达的现代化设施，戏班的乐器也都很老，听说都是戏班一代一代传下来的。”
“老物件通灵，这是咱大炎的说法，所以很多传下来的东西都在一直用。不过因为现代化的东西确实更精细，所以很多戏班也现代化起来。但是古老的技法倒是一直都在。”
令看着外面的年收拾地面，她说道。
“很多老物件，都变成了传家宝，不轻易拿出来，留着当信物或是传承物一样的存在。”
“确实，也能理解，越老的东西，就越容易损坏。”
翁斯坦叹了一口气，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语气显得有些低落。
不死人伸手拍了拍翁斯坦的肩膀，示意他没必要如此低沉。
翁斯坦抬头对不死人笑了笑，表示自己没事。
他大概是想到了自己，也想到了以前在一起的那些伙伴吧。
翁斯坦大概是现存的最后一位神族了。
与他同时代的人，现在遇见的只剩下不死人了。
他在泰拉大陆游历的这几百年，一定会有感觉很孤独的时候。不过，他是一名坚强的战士，战士不会只着眼于过去，正是要不断精进，不断向前，才能变得更强。
“明天初一，后天就是初二了啊。”
翁斯坦掰着手指头算时间。
“祭火仪式，我上一次来大炎的时候都没有听过这个东西。是近些年才出现的习俗么？”
“不是。”
令摇摇头，她说。
“如果不是玉门，不是军中的话，是没有祭火仪式的。”
“对于大炎人来说，初二是祭祖的时候，大家会去看看自己死去的祖先，为他们用火焚烧一些现在的人们拥有的好东西。也会把一些东西带去上供，比如烟酒，好吃的水果食物。或者是现代化的一些设施。”
“当然，也不会烧真的东西，都是有工厂做出来的模型之类的玩意儿。”
“不过，对于军中，对于驻守边疆。以及为国捐躯的将士们来说，初二的祭祖就有着更加深刻的寒意。”
令眯起眼睛。
“祭火仪式，不是每年都有的。只有每次将领的更替，才会举行祭火仪式。”
“掌三军的将领，一般来说不会发生变动。直到下一任将军能力合格，足以代替现有的将军。而将领这个位置则是每隔几十年更换一次。”
令转过头来看向不死人。
“就拿这位李将军举例吧，每一次更换将领的时候，就会举行一次祭火仪式，以告慰这一轮任期中，为国战死的各位将士。这个仪式也是代表了力量的更替。”
“每一位担任大炎边防将领的将军，任期都不会超过五十年。因为他们身上，也有着深渊和火焰的力量。”
听到这里，不死人总算是来了一点兴趣。
他抬起眼眸，好奇地问道。
“深渊，火焰？”
这两者应该是不能够共存的。
“对，正常来说，这会发生极大的冲突，但是在将领身上不同。”
令解释说道。
“战场死去的军士们，会留下极深的执念，而执掌军队的将领，也将会背负这些将士留下的执念，从而接受他们与妖魔作战后留下的气息。”
“同时，一位将军的任期越长，他对战场的把控能力就越强。通过将士们留下的力量，他能感受到将士们身上的情绪，也能感知到妖魔的位置。”
“也就是说，这份与深渊混合后的气息，会在将军身上滞留，为他带来力量。但是因为深渊的特性，又会随时随地都对人的身体造成侵蚀。”
这个说法，不死人简直是熟悉到不能再熟悉。
“灵魂？”
“你这么说应该也没问题，将领们把这些东西称之为，自己的身后有英魂庇佑。因此才能百战百胜，保大炎万代平安。”
令点头，算是认可了不死人的理解。
“而火焰那一边，就更好理解了。凡是在边防参军着，都会得到受真火赐福的物件，保证自己能够有着直面妖魔的勇气与力量。将军更是如此，他一身的甲胄，都是按照最高规格的锦衣卫制式制作。”
“因此，他才能一边变得更强，一边保持清醒。”
也就是说，大炎的将领们，都有着能够吸收灵魂的能力。
即便泰拉人身上的灵魂微小，不死人也几乎不能察觉到死去的泰拉人身上的灵魂。
但在战场这样大规模的战斗之下，长达几十年的时间，一位将领也能吸收到足够的灵魂与力量，让自己变得更强，五感更加敏锐。
“而力量的交接，就留存在虎符之中。”
令在桌子上用手画出了一个简易的兵符。
“将虎符交给下一位将领，就代表着上一位将领失去了储存灵魂的力量。同时也就意味着，这位将领的生命走到了尽头。”
“而他们也会选择，将自己的生命交还给真火，在无数死去的军士灵魂，与深渊气息作为柴薪的前提下，让真火与神兽的力量能够永远存续。”
简而言之，就是。
“传承火焰。”
不死人和翁斯坦同时说了出来，两人都意识到了这个行为的本质。
“是的，这就是为什么，即便你消失了千万年，大炎仍然经久不衰。因为大炎人是在用他们认可的方式，一代一代地传承下去。”
令点点头。
翁斯坦忍不住开口说道。
“可是...初火难道不会越来越少吗？！而且这种牺牲少数人的行为...”
“不一样。”
不死人很快就意识到了大炎的传火，与他曾经经历过的传火差别到底是在哪里。
“翁斯坦，他们，和我们，不一样。”
翁斯坦顿了一下，眼神逐渐暗淡下来。
冷静一会儿之后，翁斯坦也发现了两者之间截然不同的情况。
大炎依靠着真火发家，用真火阻挡天灾，用真火斩杀妖魔。
这和火之时代的葛温王传续初火，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区别，但实际上有一个最大的区别就是。
“初火，不是泰拉，基础。”
不死人说。
“所有军士，都心甘，情愿。”
是的，这就是最大的不同。
因为初火是不死人留下的力量。所以真火的衰微并不会对大炎的地理环境，以及大炎人造成什么影响。
这个世界本身就是美好的，真火是抗拒外敌的要素，不会导致大炎变得扭曲。
在每一代大炎皇帝的带领下，普通的大炎人安居乐业，有着自己的美好生活。
而愿意参军的将士们，也都心甘情愿为了自己的国家去征战，去战死，用自己的生命保护自己身后的民众们。
而将士们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的结局。
他们和不死人不一样，传火这件事。不需要葛温王的号召，不需要许多人违背自己的理想与意愿，不需要像是一滩烂泥一样地活着。
“我没想到...”
即便是不死人，在知晓了这件事之后，也会觉得十分意外。
他相信自己的本意绝不是让大炎变成第二个传火之国。
但大炎却自己摸索出了一套能够延续国家，长盛不衰的方法。
翁斯坦把旁边的酒壶拿起，往自己嘴巴里倒完，然后一口吞下去。
对比起自己那个时代的情况，翁斯坦心中一时五味陈杂。
“那皇帝呢？”
翁斯坦发现，在这个过程中，大炎皇帝的作用竟然微乎其微。
难道皇帝就这样稳坐高台，让皇家血脉一直延续下去么？
“皇帝，等你们从玉门离开，见过他就知道了。”
令叹了一口气。
“历代的大炎皇帝，才是付出最多的啊...”
...
初一过的很快。
除夕夜和令交谈过之后，不死人和翁斯坦都没什么兴致再出门逛逛了。
初二很快就到了。
早上天还没亮，众人就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
不死人拔出螺旋剑挂在腰上，四人下楼退房。
“诸位今天也要去看祭火仪式吗？”
客栈老板在四人离开之前，开口问道。
“是。”
不死人点头。
“要不晚些时候一起去吧，我们一家子也打算去看看祭火仪式。”
老汉脸上的皱纹明显，两鬓斑白，脸上笑容也没了除夕夜那么灿烂。
“至少得送我们家小子最后一程。”
不死人没听明白客栈老板是什么意思，他只是摇摇头。
“我们想，早点去。”
客栈老板也没有强求，给四人指了路，就目送他们离开了。
等到不死人他们到达军营的时候，天空刚刚破晓。
但这个时候，军营里面已经忙起来了。
军士们整顿好了自己的队列，而大部分物资，也都收到了一边去。
不死人提早过来，他是为了看看，李庆将军所说的南征军。
在主将营帐找到了李庆将军。
今天的他穿上了一身黝黑的甲胄，上有无数划痕，不死人也从这身甲胄上感受到了浓浓的深渊气息。
果然是和锦衣卫相同制式的甲胄。
“神将大人，您来了。”
李庆看到不死人到了，他赶紧带着不死人来到营帐外面。
“南征军的将士们，已经准备好了。祭火开始，就是出征万魔窟的时候了。”
不死人没有再追问有多少南征军的人手。
虽然诏书中所说的是三万人，但明显不可能会有那么多军士跟着不死人一起去万魔窟。
于是，他一路跟着李将军去往校场。
李将军在前面带路，没有说话。
一直到校场门口停下的时候，李将军再转身过来，看向不死人。
“神将大人，到时候清缴妖魔，关闭通道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好。”
不死人摸了摸自己背后的大剑，应下来。
等到不死人站上帅台，李庆与不死人并肩站立。
朝阳之下，乌压压一片黑色的甲胄反射着金黄色的日光。
千万军士静默站在校场上，等着李庆下令。
李庆深吸一口气，他本来干枯的喉咙此刻却爆发出了巨大的力量与声音。
“青山仍在，英魂随身！”
李庆的眼眸熠熠生辉，原本已经撑不住的身体也涌出了无限的力量。
“诸将何在？！”
“到！”
在帅台下面，包括李墨在内的一众小将军们都回应着李庆的召唤。
“此去镇压妖魔，祭先祖英魂，愿山河长青。祖佑大炎，万世长存！”
数万人的怒吼凝成一股，冲散了天空中的乌云，露出了青灰色的天空。
“祖佑大炎，万世长存！”

313.处刑人&分魂
万魔窟距离玉门，仅有十公里的距离。
这十公里内，层层关卡，都配备有哨塔与足量的补给和人手。
不仅仅是玉门上会装载几万甚至十万军人。就连这些地面，也不会被漏掉，他们组成的防线，正是让万魔窟的妖魔不能向外泄露的保证。
而像是之前那样在外部出现的传送门，终究只是少数。
大部分的妖魔都被这一层一层的关卡卡死在了万魔窟里面。
这里的边防条件，和北边长城是一样布置。
一旦发现一只妖魔，就会出动整个以哨塔作为中心的小型部队彻查周围的情况。
而紧急情况出现之后，就会以烽火与亮光传递信息。
不死人问李庆为何不用源石制品传递信息，李庆给出的说法是。
“万魔窟周围，源石制品不能保证稳定性，早期我们也考虑过用现代制品进行交流。但是经常出现问题，为了保证万魔窟周边的安全，还是使用了最原始的方法。”
李庆坐在驯养的源石兽上，他的面容红润，神采奕奕，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是令说的那么虚弱萎靡。
“整个南方万魔窟范围内，一共设立了不下五十个哨塔，人手安排超过一万。保证即便是在树丛环境之下，也能有足够的兵力保护附近城镇。”
李庆给不死人指了几个方向，那几个方向陆续燃起了冲天的烽火。
“今天是大日子，所有烽火都会长燃，整个玉门的人手出动了一半，就是为了保证祭火仪式的安全。”
李墨也乘骑着驯养的源石兽，来到不死人身边跟他说明。
“祭火仪式，是什么，流程？”
不死人对祭火仪式的好奇心，已经被前天晚上和令的交流彻底激发出来。
“整套祭火仪式的流程中，会历经至少三个妖魔群聚点，两座妖魔通道。而在祭火仪式结束之后，剩下的军士们，也要将远离祭火点的剩下三座妖魔通道关闭。”
不死人算了算人数，他现在也还不知道大炎军人的军事素质如何，无法估算战力。
但如果和李庆所说的一样，整个万魔窟中盘踞着数量惊人的深渊势力。
那...
不死人没有说话，但他并不认为这些普通军士们，能在冲进深渊群聚点之后活着出来。
即便是战力惊人，以军事实力成为薪王的法兰不死人，都不得不以自相残杀来压制深渊造成的影响，最后还落得全灭的结局。
李庆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军队。
跟着大部队的军人一共有接近两万，这些里面，就包括了不死人的南征军，以及跟随不死人到这里一起来的锦衣卫，陈也在其中步行。
“神将，你看，这身后一共有多少人？”
不死人回头看了一眼，心中算了算，给出了一个大概的数字。
“两万左右？”
“这两万几千人中，有一万人是今年换岗的万魔窟哨塔军士，还有接近一万是会跟随我们到达万魔窟周边，保证祭火仪式时，妖魔外溢不会跑得太远。”
李庆说道。
“剩下的几千军士，就是会跟随我，还有您一起进入万魔窟，封闭传送门，祭祀真火的军士。”
不死人又算了算，李庆的说法中，三万南征军现在只有几千人，大炎的人手匮乏到这个程度吗？
“我知道，皇上许给您的南征军，共有三万，他们都在我们身侧，未曾离开。”
李庆回头，看向后方运送的物资，眼神深沉。
“现在还活着的两千，都是有着至少十年以上战斗经验的老兵，只有这些老兵才能应对万魔窟里面恶劣的环境。”
“剩下的两万多人，已经历经焚烧，骨灰与部分遗物分成两份。一份送还故乡，与家人相伴，另外一份则是随玉门南下，要与历代英魂合葬。而他们的就在，这里。”
李庆锤了锤自己的胸口。
不死人并不觉得李庆是什么稀世强者。如果与他对敌，两者也有着天壤之别。
但仔细看去，不死人竟然从李庆身上感应到了稀有的灵魂存在。
要知道，在不死人游历泰拉的这段日子里，能有灵魂存在的家伙，都是与深渊相关的角色。
不管是梅菲斯特，爱国者，还是塔露拉，都是被深渊浸染，充分接触了暴走人性的战士。
而李庆，在身负足以被不死人感知到的灵魂同时，还没有出现深渊化的征兆，这已经超出了不死人的理解。
“所谓的三万南征军，不过是虚数。其实还有更多的军士，没能随我们一同回到故乡。被草草安置在极北荒漠冰原。能够细数的军士身份，一共只有三万两千四百七十六人。”
李庆说到死去军士的时候，他语气平静，却能算清楚数量。
“此次随军祭火的军士们，算上您带来的锦衣卫，共有两千一百五十三人，这些数量我都好好地记了下来。只是不知道从万魔窟出去的时候，还能剩下多少。”
不死人忍不住问道。
“深渊侵蚀，如何处理？”
如果在战斗之中，被深渊侵蚀，甚至反过来亲手攻击自己曾经的战友，那是何等的悲惨。
李庆笑了笑，他说道。
“神将大人，您可知道为何陛下会派遣锦衣卫随您出征？”
这也是不死人奇怪的一点，按道理来说，锦衣卫是处理妖魔感染与深渊扩散专项事宜，算是大炎对抗国内隐藏妖魔，与感染妖魔者的专项部队。
如果只有两千人的部队，那这一百人的锦衣卫也没法起到什么决定性的作...
不死人微微后仰，他突然就反应过来了。
跟随在不死人身后的令摇摇头，喝了一口酒。
翁斯坦也叹了一口气。
“老天师还真是下得去手啊，安排陈来做这些工作。”
“这才是老天师该做的事情，也是那个女孩儿作为王储必须要经历的过程。”
令说。
“或许成长，从来都会令人感到痛苦吧。”
就在队伍后方，一组由黑色甲胄组成的部队默默地跟着大部队，大家都握紧了腰间的大刀，没有出声。
陈不明白，为什么今天的气氛都这么不对劲。虽然是祭火仪式，确实要严肃一些，但锦衣卫的同伴们看起来都过于压抑了。
就在陈暗自疑惑的时候，前方领队的锦衣卫让陈离队，去前面找他。
陈一路小跑前进，来到最前方的位置。
这位锦衣卫是已经服役接近十年的老牌锦衣卫成员，但话是这样说，他也不过二十有八。
“陈晖洁。”
“到。”
陈挺直了身子，按照锦衣卫礼仪对这位领头者拱手。
“不必如此拘谨，我和你随便聊聊。”
领头者一边走一边拍了拍陈的肩膀，语气轻松。
陈点点头，也就没有太过紧张，跟随队长一路前行。
“这段时间，锦衣卫的工作还习惯吗，和大家相处的如何？”
“回大人，锦衣卫的工作很光荣，兄弟姊妹们也都很热情和善，陈自觉还算适应。”
这是真心话，陈是真的觉得作为一名锦衣卫，暗中守护大炎，是一件很值得骄傲的事情。
她还在想，如果还有机会回龙门，她也要想办法成立一个这样的部门，独立于近卫局之外，只受关键的几人指挥，人数不必太多，精锐就好。
“嗯，挺好。”
那领队点点头，随后，画风一转。
“那如果要让你对你的同袍挥刀，你能斩下去吗？”
陈脚下一个踉跄，差点跪下去，她没想到队长会在这个时候开这个玩笑。
“队长，这...”
“我没有开玩笑。”
队长的声音突然就变得肃穆起来。
“不仅是我们锦衣卫，还有随军的这些大炎军士，他们也是大炎的子民，大概会有两千人左右和我们一同进入万魔窟。一旦有谁发生的妖变，你要在第一时间斩下他的头颅。这一点，你能做到吗？”
陈张了张嘴，她的意识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迷茫，和不解。
这是正常反应，当一个人短暂接触到自己无法理解的事物时，就会出现这样的状态。
队长的目光一直盯着陈，其中的肃杀与期待让陈逐渐清醒过来。
“这不再是一场简单的狩猎了，和消除魔种影响，击杀一些由恶人与野兽妖变的怪物。”
“这是战场，陈晖洁。你曾是龙门警司，职位上来说，与我同级，我知道你能理解这是什么状况。”
队长的目光一直盯着陈，其中的肃杀与期待让陈逐渐清醒过来。
“锦衣卫的职责，就是消除一切在大炎领土上出现的妖魔与魔种。即便那原本是我大炎子民，也一样。”
“万魔窟是魔种汇聚之地，我们要在其中战斗，就要承担妖化的风险。不管是你还是我，都无法避免。”
“现在，再回答我。陈晖洁，如果我要你对你的同袍挥刀，你能斩下去吗？”
陈抿了抿嘴唇，她重重点头。
“能。”
“声音小了，听不见。”
“能！”
陈大喊出声。
队长嘴角划过一丝笑意，他拍了拍陈的肩膀。
“很好，很有精神！既然这么有精神，那我就交给你一个任务。”
“是！”
陈想也没想，就应了下来。
“我们锦衣卫的全员，都会在战场上穿梭，负责承担「处刑人」的职责，终结忠于我大炎的妖化军士性命。但锦衣卫内部还缺少了一个，处刑我们自己的人。”
队长看着陈。
“我本来以为，我能多撑上一段时间，胜任这个职位。但这几天感觉身体越来越差，怕是撑不到最后一个。所以，这个职责，就交给你了。”
“可是？！”
陈眼睛大睁，她的实力在这位队长面前算不上什么。但为何队长就如此信任她能活到最后？
队长摇了摇头，让陈不要拒绝，他伸手拍了一下陈侧边的剑鞘。
陈低头看去，正是那通体火红的赤霄。
她意识到了什么。
“我可不想变成一只没有意识的妖魔，要真是这样，无颜面对死去的弟兄们。”
队长低声说道。
“不要手软。”
...
行军一个时辰不到，众人就来到了距离万魔窟最近的哨塔下停留。
一路上，已经将五十座哨塔的军士全数更换，替换下来的军士，将会在这次祭火结束之后一路随军北上，继续在长城附近驻守。
万魔窟看来不大，只是一个小山丘而已，但这座山丘上，却有着阴郁的气氛。
折断的剑刃，损毁的甲胄碎片与外翻的泥土混合在一起，见不到半点生气，甚至能从泥土的缝隙中看到隐隐约约外溢的深黑色黏液。
“距离上次祭火仪式，已经过去多久了？”
令从马上翻下来，来到不死人和李庆身边。
“四十九年。”
李庆盯着面前的万魔窟，他深吸一口气。
“上一次，也是这个位置，这个角度。只不过我更靠后许多。”
说着，李庆回头看向自己的儿子，李墨。
李墨意识到，已经是时候了，于是翻身下马，来到父亲身边，半跪低头。
“将军。”
“李墨，依照圣上谕旨，我离去后，你便是下一任大炎总帅，我问你，你可知晓自己的职责？”
“是，将军的指导，李墨铭记在心。”
“那好，起身，接符。”
李庆轻飘飘地从马上跳下来，在李墨面前站定。
李墨站起身，却弯腰下压，将双手举过头顶。
老将军从身侧马匹背上挂着的皮带中，拿出一卷金黄色的布帛。
李庆展开布帛，朗声念道。
“即日起，李墨继任大炎总帅，率玉门奔走于北部长城与极南万魔窟，不可懈怠。”
“李墨接旨。”
李庆从后腰摸出兵符，那是一块由源石似的物体上整体雕刻而成的龙符，细细看去，竟然和魏彦吾这样的先民模样有些相似。
李庆把兵符放在李墨手中。
在不死人的注视下，兵符，完成了交接。
也就是这一刻，李庆的心脏处亮起莹白色的亮光，沿着手臂，一直传导至指尖，涌入兵符。
而承接兵符的李墨，则是依着兵符，将这莹白色的光芒尽数承受。
李庆的面容肉眼可见地变得苍白，随后越来越暗淡，就连身上的甲胄也不由得亮起了莹白，帮助李庆压制体内的深渊气息。
“分魂。”
翁斯坦认出了这一步骤。
“是，但是，深渊，没过去。”
不死人也看明白了。
“应该是兵符的原因，不知道是什么材料。”
翁斯坦和不死人的交流没几句，分魂仪式就结束了。
只见李墨面色红润，而李庆就连站都快站不稳了。
李墨伸出手去，将李庆扶住，以免他倒在地上。
“哈...呼...我能听到...”
李庆低声念叨了两句，随后他拍了拍扶住自己的李墨手臂，示意他放手。
李墨这才依依不舍地放开了父亲的臂弯。
他知道，自己放开之后，就再也没法碰到父亲了。
“神将大人，你看...我算不算，优良的柴薪？”
李庆看向旁边的不死人。
不死人点点头。
“算。”
“嘿，那就好。”
李庆转身，颤颤巍巍地从腰间拔出长剑，直面万魔窟。
即便身形枯槁，但眼中却有着万丈豪情。
跟随进洞的众军士们，也都握紧了手中的武器。
“走吧。兄弟们，也都等不及了。”
李庆低声喃喃道。
在他的耳边，死去的将士们，正在呼唤他的名字。
“诸位同袍莫要着急，李庆，在路上了。”

314.迈向终局,迈向理想
万魔窟内的空间，大地令人心悸，如此巨大的空洞，简直让人怀疑，到底是谁才能有伟力在这里挖掘出如此巨大的空间。
而令早已给出了答案，这就是所谓神明的身躯本身，是以无上伟力的身体所铸造的妖魔栖息地，也是逝去神明给大炎留下的最痛苦的诅咒。
即便是不死人，在踏入万魔窟之后，也感受到了莫名的压力。
或许是千万年来在这里的死者们的游魂，也或许是那早已不复存在神明的注视。
从半小时前，两千人的军队踏入万魔窟开始，就与等待已久的妖魔们展开了永无绝境的战斗。
不只是锦衣卫，两千名精锐的边关战士们也握紧了手中的武器，在咆哮声中，大步迈向了自己的终点。
所有人都知道，这场战斗是无止境之战，大炎与妖魔的战斗由来已久。
如果有一劳永逸的办法，早就可以结束这一切。但很可惜，这样的办法，只在梦里出现过。
历来，有多少大炎将领，大炎士兵，期待着能够结束这一场永无止境的战争。但事实告诉他们，这是抗争，也是活着就要遭受的苦痛。
就如同现在的李庆，还有跟随不死人一同出征的两千南征军一般。
在李庆失去了力量的当下，不死人就顺理成章地成为了场上权限最高的指挥官。
所以，他举起了手中的大剑。
有黄金的光芒在他的剑刃上显现，又有另一柄长枪与他的长剑碰撞到一起。
翁斯坦握紧了手中的十字枪，身上神力所化的甲胄凭空显现，黄金狮子于万魔窟显露了他的威严。
长枪与大剑贴近，就有温暖的力量涌进身后的军士身体中。
那是一场开启了新世代的战斗，也是以后无数骑士们向往的开端。
奇迹（金石之誓）
无言，两人默契地分开了自己的视线，转向了自己的目标。
李庆早就说过，这场战斗，在到达真火之前，需要优先关掉至少两个通道，保证祭火仪式能够不受打扰地结束。
祭火仪式的过程并不长，但如果有妖魔前来打扰，也需要军士们为李庆争取时间。
如果不关闭两个距离真火最近的通道，李庆在执行祭火仪式的时候，军士们就扛不住巨大的压力，如潮水一般的妖魔会将他们彻底吞噬。
两人各携一支军队，以预定的道路进入有如迷宫一般蜿蜒曲折的通道，令与年则是一人跟随一边，协助杀敌。
令与年在场中时，她们能够清晰感知到军士们身上所携带的护身符上的力量。
那本就是他们曾经的力量，分成无数份赐予了大炎的百姓们，让他们也有能力抵御来自世界世外的恶意。
而令与年，则是能够让这样的力量活化，主动承接一部分在军士们身上的恶意，帮助他们抵抗更久深渊的影响。
但人的身躯，终是脆弱。
就连令与年这样的神明，都因深渊的影响而苦恼，区区人类又如何能够抵御来自深渊的侵蚀？
所以，在开战不久之后，就有军士因为抵抗不住如此巨量的妖魔气息开始挣扎。
身体异变，深渊的力量让他们失去理智，一切朝着深渊不可逆地转变着。
妖魔化。
但他身侧的同袍们，却巍然不动，依然朝着前方不死人或是翁斯坦的方向努力追逐着。
因为他们知道，自己的死神，终将到来。
鱼鳞细甲，纹火长刀，还有那标志性的兽面。
锦衣卫本就是这样的职责，斩妖除魔，保卫大炎内部稳定。
他们手中的长刀，既是斩妖的利器，也是大炎子民的坟墓。
首级落地，就代表着一名妖魔的诞生被强行终止，也代表着他们手中多了一条同袍的性命。
或许在某个未知的夜晚，他们也曾想过自己的结局。
在与妖魔的作战中，被撕裂身躯，血洒大地。
深陷于手中鲜血的苦痛，厌弃逐渐与妖魔融为一体的自己。
但在身死道消之前，锦衣卫们不问是非对错，斩妖除魔，就是他们的职责。
即便与妖魔同行，就是他们注定会面对的命运。
这是一场看不到尽头的战斗。
陈从一开始就明白。
“陈晖洁，你在干什么？”
就在乱军从中，陈的耳边炸响了这样的声音，她茫然回头，看到了与她一样，身披黑色甲胄，头戴兽面的锦衣卫，正死死盯着她。
“现在，你是锦衣卫，这是你的职责。”
而就跪在她面前的人，也忍着身体异变所带来的不适。
明明是那么凶恶的人，那么强大的前辈。此刻却死死握住自己手中的长刀，跪在自己的面前。
他抬起头来，看向陈。碎裂的兽面仅剩半张，而露出脸的皮肤下，像是有什么东西不断涌动一般，一切肌理与生物常识都被搅碎，仿佛下一刻就会从他的脸上炸开。
“斩！”
半张兽面的眼睛，就像是自远古的凶兽所射来的投影，那样凶恶的目光，让陈浑身发凉，也夺走了她的最后一丝犹豫。
所以，她抬起猩红色的长剑。
“谢谢。”
一颗首级，就像是失去弹力的足球一样，在地面上弹了一下，就顺着一路的累累尸骨与凝固鲜血继续向下翻滚，最后在另一具尸身旁停下。
那首级的脸上，不再有异常的食物向外凸起，双眼微闭，嘴角划过一丝弧度，好似在美妙的梦境中沉睡。而脖颈处的巨大切口中，有粘稠之物慢慢流出，深黑色的液体与大地融为一体，又在另一位锦衣卫的践踏下彻底散开。
长剑赤霄第一次在她的手中如此安静。就像是以前无数次的拒绝与反抗都是梦境一般。
这剑本是用以保家卫国，斩妖魔奸邪。
但当剑锋划过面前的脖颈时，陈第一次感受到，自己彻彻底底地掌握了赤霄。
不再是被赤霄的愤怒与不屑所感染，赤霄服从于陈内心的软弱。
她的不甘，她的迷茫，她的无助。
陈第一次有了如此巨大的无力感。就像是自己的五指无法合拢，无法抓住任何属于自己的，有价值的事物。
她呼吸灼热，仿佛要将呼吸道都灼伤。双眼模糊，意识也开始眩晕。
她的双手，第一次染上了自己人的鲜血，尽管那并非她所愿。
陈觉得，自己需要休息。
但没有人会给她时间。
“接下来...就拜托你了。”
从陈的身后传来了熟悉的声音，陈回头看去。
一名少年，脸上的兽面正寸寸崩解，身体无法再承受更多的妖魔气息，就连甲胄也开始自末端化为黑气与粉尘。
他手中的纹火大刀也开始自刀刃处开始碎裂。
但陈还记得他，前两天除夕夜吃团年饭的时候，少年还很好奇陈手中的赤霄剑是谁铸造的，他觉得很厉害，说如果有时间，年后他也想去找那位铁匠重新打造一把纹火长刀。
陈邀请他坐下一起吃饭，陈这才知道，这位少年刚刚及冠，还有喜欢的女孩儿。
陈记得，他说，自己还有好多事情要做，以后如果能退役的话，想去大炎之外看看。
想去看看骑士之国卡西米尔，想去见见那位百战百胜的战骑士先生，看看自己和他差距能有多少。
想去米诺斯参加不死竞技，在无尽的美食与荣耀之中磨练自己的武艺。
还想去看看与大炎合作的乌萨斯，看看那边的风景，极北的冻原风光。
可如今，他拖着残躯慢慢靠近自己，肠子从腹部的缺口中一点一点向外蠕动，断臂处没有一滴鲜血涌出，尽是粘稠的漆黑色液体，想要将他原本的人类之躯撕碎。
于是，少年跪在陈的面前，用年轻稚嫩的声音对陈说道。
“谢谢。”
少女不自觉地握紧了手中的长剑。
赤霄显芒，激昂不绝。
世界之外的黑暗，这里是无数原罪聚集之地。
是由漆黑恶意与幽邃汇聚而成的海洋，是没有颜色与温度的黑暗。
说客们争抢着坠入深渊的身体，当做自己饥饿的食粮。
而被树根缠绕的哈兰德骑士们，手中握着从那死亡的战士手中夺过的刀剑，漫无目的地四处奔走巡逻。
还有兽面虫身的深黑色造物，从幽邃之海上抬起头颅，仰望空无一物的天空。
无数怪物汇聚于此，他们在这里诞生，死亡，又在深渊与灵魂的糅杂下转换着不一的形态，万物混沌，仅剩最原始的欲望。
这就是隐藏在万魔窟下的一切，那是由死去神明留下的恶毒诅咒。
在泰拉原本的世界规则之上，强行打通一个洞口，连通世界之外的深渊之海。
而每到规则潮汐薄弱之时，这些深渊子民们，就会顺着那并不稳定，但却永世长存的洞窟上，打开被规则封锁的薄弱墙壁，涌入现世之中。
深渊之海中，并没有时间这一概念存在。
对于这些自深渊中诞生的怪物而言，他们并不知道自己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呆了多久。
但是，上一个轮回开始之后，已经有了五个通道在这薄弱的墙壁上被打开。
无数怪物们涌入那通道，被世界的规则碾成碎片，偶尔才有一两只幸运儿能够通过，来到充满了生命气息的现世之中。
压制他们的火焰历经了五十年的消磨，已经变得无比虚弱，又是一次大啖食粮的好时机。
所以，他们绝不会抵抗生来就有的欲望。
进食，毁灭，低语。
拥抱无尽的黑暗，沉溺于无底的人性之恶。
但一切，就在这一次轮回中，改变了。
深渊之海中，原本被打通的一个洞口，不知为何，亮起了赤红色的光芒。
那是这无尽黑暗中，千万年来的第一缕光亮。
灼伤了注视着那洞口的深渊生物们的眼睛。但也吸引着他们有如飞蛾一般朝着那光亮涌去。
一开始，只是点点的星火，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就像是被加热的铁环一般，洞口处的碎裂纹路也在以赤红色亮光为底的通道衬托下清晰可见。
无数深渊诞生的怪物们加快了自己的脚步，要一窥那光亮的究竟，拥挤着冲向洞口，要到另一边去。
当他们触碰到那洞口之时才发现，那光亮不只是光芒而已，而是灼热到足以令他们湮灭的至高之火。
可当他们察觉到这一点时，已经为时已晚。
无尽的时光以来，第一缕涌入深渊的光芒带来了旧时代的问候。
金黄色的火焰以火种的形态从通道中涌出，而后燃作了滔天大火。
一道火环自洞口为中心，顺着铺在地面的泥潭向外延伸，将一切污秽与恶意当做火焰燃烧的柴薪，是要将这无尽的污秽尽数点燃。
这好似无法阻止的逆转，终于唤醒了深渊之民们，骨子里的恐惧，让他们向后退去，丧家之犬一般将头埋入粘稠的深渊之海中。
那是世代以先的战争，那是一场燃尽了半数深渊的战争。
仅仅是一人所带来的伟力，无言的咆哮，就能让无光的深渊中长明。
而这光芒，同样也引动了来自深渊深处，存在的视线。
怨毒的目光满是惊喜。
来了，他所等待的机会，终于来了。
——千万年的遗恨，今日终于得见正主。
这场世代以先的战争从未结束，他要以滔天黑暗，宣布自己的回归，他要将那火焰的拥有者独自吞噬。
不够，不够。
掠夺的权能，分食的圣餐，那片刻的欢愉回忆，在这千万年的孤独中是那么美妙。
仅仅是想到，就无法抑制心中涌上的暴虐与贪婪。
于是，人性之恶几乎要凝成固态，一潮又一潮的幽邃涌成骇浪，朝着那火环逆反遮盖。
终究是无根之火，火环在幽邃之潮的涌动之下，搅碎，熄灭。
但当这幽邃之潮来到爆发火焰的洞口前，填补了被燃烧掉一切的深渊之海空缺时。
深渊之力撑开的门框被伟力撕碎，那洞口被规则潮汐重新填补，又以火焰作为烙印再度加固。
无尽的幽邃怒号着，冲击封闭的洞口，却得不到半点回应。
扭曲的咆哮回荡在深渊之海的一角，无数深渊子民被撕碎，重组，再度诞生。
不死人合拢五指，捏碎了最后一寸深渊气息凝实而生成的门扉。
空中漂浮的裂痕终于合拢，又在火焰的灼烧中抚平疤痕。
旁边原本手持真火碎片，想要修补通道的军士见状，收起了手中的容器，转身毫无留恋地投入到无尽厮杀中去。
而始终跟在不死人身后的李庆，也将视线转到了通道的尽头，那温暖的光亮之中。
“真火...咯咯...就在，前面了。”
李庆双目无神，他的耳畔回荡着来自深渊的低语，也有过往记忆中，那些笑颜们的声音。
此刻，李庆的双手已经异化成为昆虫手臂，而他的脑袋也骨架也开始异变，挤压着脑髓，同时驱散着他为人的最后一丝理智。
脸上的兽面，泛起丝丝裂痕，潜藏在他身体里的深渊气息正在将这位宿主改造成一名完美，无缺的战争机器。
那是数万军士们死前的遗憾，也是军士们斩杀妖魔的力量。
失去了兵符镇压之后，在寄宿的身体中来回冲撞。
即便是不死人，也因李庆身体中潜藏的深渊而略有惊讶。
但即便如此，老将军还是维持着最后一丝清明。
“走...走了。”
他抬起骨骼扭曲的双腿，身形佝偻，甲胄崩裂，朝着他眼中仅剩的光亮奔去。
就像是儿时的他，奔向自己的父亲，他的英雄，他的理想。

315.祭火 九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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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刃刺穿甲壳，没入粘稠的肉体之中。
鲜血横飞，凝实的深渊之血撒遍大地。
从无数孔洞中走出的军士们，终于来到了他们目标的地点。
那是一团由澄净火焰所包裹的光球。但那火焰的光芒，却被地面的大洞下涌出的深黑色液体所遮盖。仅仅只有微弱到不能再微弱的光芒外泄。
但不死人只是看了一眼，立刻就从中感受到了熟悉的本源气息。
这就是他留下的东西，他的力量，他的记忆。
被强行分割，而驻守在此地的，阻止深渊外泄的力量，也感应到了另一个自己，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高压。
在那骤然闪亮的火光之下，自地底涌出的深渊先是畏惧地回缩了一部分，而后就暴怒地向外猛涨。
它因自己的怯懦而愤怒，因镇压了万年的屈辱而感到羞耻。
如此，不死人终于也和另一边的翁斯坦汇合。
两边的军士，死伤都已然超过了大半，原本两千人的军士，也只剩下了几百人。
不过是两个连通深渊的通道，就逼的南征军到了如此的境地。
锦衣卫仅剩十人左右，陈手中的赤霄染血无数，却都是同袍的热血。
以往她抗拒的软弱，正是不愿牺牲任何人的天真，岂不知，在迈向理想的道路上，牺牲本就是一种最光荣的捷径。
如今的陈，不再因为自己的怯懦而犹豫。
她就是同袍们的死神，教他们不至堕入深渊的乐土，在名为理想的地狱中放声高歌。
“不行，人手太少了。”
令看到了这样的场景，她皱了皱眉头。尽管留下的军士们尚且还有一战之力。但想要在点燃火焰之后，继续前行，封锁余下三个在更深处的深渊通道，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就算是令和年这样的神明，在面对如此巨量的深渊气息的侵蚀之下，也没有把握能够保持完整的自己，更别说这些普通军士们。
不死人和翁斯坦的力量，在深渊的地界被压制，这还是有着真火制衡深渊之井的情况之下。
最后能够活着出去的，恐怕就只剩不死人和翁斯坦两人。而他们，能不能安稳离开，都无法下定论。
不死人也是第一次在泰拉感知到如此巨量，如此浑浊的深渊气息。
这不是初火用焚烧就能解决的分量，和之前通过传送门焚烧的深渊之巢有着天壤之别。
特雷西斯在卡兹戴尔设下的深渊之巢，还没有站稳脚跟，只是沾染火焰就会被轻易烧毁。
但万魔窟的深渊之井不一样。
初火与深渊，本就像是水与火，水能熄灭火。但当火势大到了一定程度，水泼洒上去，甚至还能助燃。
被堵在通往现世的道路上，凝聚了千万年的分量，就算是初火也不敢说能够解决一切。
“莫要，着急...神将@¥……%#大人...”
就在不死人身后，一直没有什么反应的李庆，突然开口了。
他的身子已经异变到了谁都认不出的地步。
脖子伸地极长，每一节脊椎骨也被伸长，恐怕很快就会长出新的肢体，彻底改变他的身体形态。
但现在的他，仍可以说出话语。即便那话语中已经带着明显的，像是昆虫一般的窸窸窣窣的回响。
“祭火仪式，现在才...开始。”
...
人生来就有七情六欲。
没有任何人，能够逃过身为人类这个种族，生来就会拥有的罪孽。
自孩童时期起，就一步一步地踩着自己的卑劣欲望成长。
或是一次哭闹着向父母的索取，或是一次因语言不合而对玩伴大打出手。
每当情绪得到宣泄，其带来的种子，就依着既定的结局在内心生根发芽，静待再一次长出花蕊。
而当现实挥下铁拳，敲打在他们坚硬的头骨上。在蒙受重创的那一刻，才会知晓自己的错误，或是高傲，或是贪婪。
这就是人一生走过的道路，在不断犯错，又不断修整，最后面对现实，向现实妥协，承认自己的罪孽与傲慢，最后在人类组成的文化社会中度过了安然无梦的一生。
高傲者低下头颅，固执者转身回走，暴虐者收敛愤怒，贪婪者控制食欲。
人们为这个过程加以粉饰，用金粉为其镀上了一层光辉。
美其名曰「成长」。
似乎人生来的意义，就是在苦难与折磨之中学会躲避的方式，让原本满是棱角的自己，一次又一次地削掉自己的锋锐。
而他们的理想，他们的美梦，就在这无数次的自我催眠中，变成了暗淡的灰色，最后彻底消失在他们的梦想之中。
或许他们穷尽一生寻找的，也不过是刚刚睁开眼睛时的自己，最纯净的欲望。
但现实已然将他们推的太远，远到即便是站在所谓的山顶上回望，看见的也不过是一层被迷雾所笼罩的故乡。
过往的一切被眼前的云雾所埋葬，凌冽的寒风促使着他们继续向上看，或是蜷缩于此，潦草结束自己毫无意义的一生。
没有人会记得，儿时的自己，还憧憬着怎样的未来。
李庆，也是如此。
他不满足于现状，即便大炎已经成为泰拉大陆上最为强盛的国家之一。即便大炎百姓人人有饭吃，有衣穿，即便自己已经走过了五十年的道路，将自己的最后一滴价值也榨给了自己的故乡。
但儿时的他，想要的，真的是成为一名将军么？
被封存在箱子里的故事书，那些为了应付吵闹孩子，而买下的玩具，已经蒙上了难以抹去的灰尘。
就连李庆自己也不记得，最初的他，为了成为一名画本作者，而付出了好几年的时间，在帐篷中的桌子上一次又一次地联系着如何用手中的笔，画出灵动的肢体。
是什么时候，李庆拿起了武器，放下画笔，开始征战沙场呢？
又是怎样的原因，让他连玩具也不再触碰。反而拿起了枯燥的兵书，一遍又一遍在灯光下研读？
眼神浑浊，视线模糊。
李庆，记不清了。
他甚至觉得，自己就此接受一切，拥抱那无底的深渊，似乎也不错。
老将军的腿骨异化，关节逐渐涨大，将那枯萎的皮肤与干涸的血肉撕裂，显露出了已经黑化的骨关节。
但他仍然向前走着，走向通道的另一端。
思维已经被打上了无数个死结，李庆想要动一下脑子。于是就有从心底里滋生的欲望传遍身体各处。
要叫他去吃，去喝。在属于他的血肉盛宴之中大快朵颐。
大啖食粮之刻已至，无须疑惑，无须犹豫。仅仅沉溺在自己最原始的欲望中就好。
可他依稀记得，自己小时候，也是这样的。
那时的自己，因为长期行军，小孩子又是长身体的时候，便总是在半路就饿得不行。
随行的军士们也总是笑呵呵地看着他，却又因为父亲的勒令，而不允许在半路上，找后勤处支取一份口粮。
于是，就有可怜小李庆的哥哥姐姐们，偷偷把自己剩下来的果子，肉干都塞给了李庆。
那时的李庆仅仅是一味索取，吃干抹净之后，就笑一笑，然后继续回到队列之中跟上步伐，最多用薄弱的语言，对那些关照他的前辈们说一声谢谢。
等到他长大之后才明白，那些肉干和果子，都是军士们为了在应对紧急情况之下储存的最后一口粮食。
但父亲却从未阻止过这样的行为。
母亲因为难产而死，父亲就一直将李庆带在身边事实上，李庆不是特例，即便他是将帅之子。
而一旦有其他的孩子年幼丧家，随军磨练，军中也总是会把资源匀给他们。
满足他们最低级的欲望，吃饱喝足。
这不是纵容，而是要叫他们铭记自己所经历的点点滴滴。
孩子总是美好的，是未来在现实留下的花蕊，只等在某个时刻悄然绽放。
但在绽放之前，总是要用最好的土壤培养与优质的水源浇灌。
对于大炎人来说，满足自己的欲望从来都是值得被赞扬的事物。
因为他们的诞生，他们的起源，就源自于一个最原始的欲望。
活下去。
他们用自己的一生，去满足自己的欲望。自己的理想，去活成自己期望的样子。
那时的李庆，虽然总是埋怨父亲不陪自己，不关心自己的功课。
但他的心底，却切切实实地憧憬着那个比其他同龄人更早衰老的父亲。
因为父亲，正是那个满足了自己欲望的人，他将自己的一切都奉献给了他的理想：保卫大炎，为大炎而死。
李庆的欲望与理想，在明白了父亲的心思之后，就被他藏在心中的英雄梦点燃，将幼时的他彻底焚毁，在火焰中走出了全新的自己。
那时，他抛下了自己儿时的美梦，将自己投入到了一个无法看到结局的理想之中。任凭现实将他一次又一次地打磨。但他也依然不愿低下自己高傲的头颅。
那不只是他自己的欲望，是千万年来，无数大炎人高歌走向的未来。
因此，当李庆从父亲手中接过兵符，看着父亲佝偻的身躯走进万魔窟的时候。李庆并不觉得父亲有多么可怜，多么卑微。
他的身形又一次在李庆的眼中拔高，高到了过往种种都无法比拟的程度。
父亲在交托了一切的包袱与责任之后，转身拥抱他的欲望，他的终局，这就是他实现自己理想的最高形式。
如今，轮到了自己。
走在先祖，走在父亲走过的道路之上，朝着他们相同的终点前行。
驱动他前行的，正是人自出生就有的罪孽，无法摆脱的欲望。
而理想的本质，就纯净到极致的欲望。
这不正是自己的理想么？
他的欲望，他的理想，就在眼前，又如何会被那低贱的食欲与暴虐所掌控？
即便那是数不尽的妖魔气息。即便那是数万军士们死前的恶念，但李庆始终保存着最后一丝清明。
是父亲的声音，在他的耳边轻语。
“庆儿，你来。”
于是，眼瞳中再次浮现出神采，李庆向着那唯一的光亮奔去。
理想从未背弃高举它的信徒。
就在李庆身后，许多跟随了李庆一辈子的军士们，从自己背后，明显比其他人要大一圈的行军包中，摸出了一个罐子。
这是什么？
不死人不知道这里面装着的是什么。就像是他仍然不知道许多大炎的习俗一样。
翁斯坦率领他那边的大炎军队们，将整个真火围起来，组成了一道防线，保证从四面八方袭来的那些妖魔们不能去阻止李庆将军举行祭火仪式。
而那些一直藏在队伍中间，没有真正参与战斗的军士们，则是抱着怀中的罐子。与李庆一样，跟在他后面，走向了真火。
“还记得之前，我跟你说过。历代边将的身体里寄宿着那些死去将士们的灵魂么。”
令适时地来到不死人身边，为他解惑。
“但在将军身体里留下的灵魂。即便说是所有战士，但也有被深渊啃食殆尽，只剩些许残渣的灵魂。”
“真正能够回收遗体，查明他们身份的将士们，终究只是少数。还有无数死去的将士们，他们的身体被妖魔啃食，去回收的时候，只剩下一地的甲胄与兵刃，以及少量的血肉碎片。”
“镇守边关的将士们历来都有传统。他们的身体火化之后的骨灰，会分成多少不等的两份。”
“多的那一份，送回自己的故乡，与自己的祖先合葬，而少的那一份，则是会与自己的同袍，战友们的骨灰混合在一起。”
“混合之后的骨灰，一部分被将领亲手挥洒在边关之上，葬与青山大漠，与后来的军士们一同守卫我大炎北方边境。”
“还有最后的一小部分，会保存起来，每年死去的军士骨灰，会装满一整个罐子。”
“而距离上一次祭火仪式，已经过去了三十余年。”
李庆身后的军士们，一共三十八位，而这三十八位军士们，打开了手中的罐子。
罐子中，灰白色的骨灰被洞中厮杀的喊叫与兵刃带来的寒风扬起。
而就在李庆来到真火旁，踏入深渊的那一刻，军士们，就将手中的罐子翻转。
霎时，灰尘倾倒，在地面上砸下，与从深渊之井中涌出的粘稠深渊混合在一起，再度加深了那深黑色液体的粘稠度。
李庆凝视着他面前的真火。
那澄净的光亮，驱散了他眼中的迷茫与不安，将一切浑浊点燃，同样，也点燃了他内心中的欲望。
就在他的眼前，那护佑了大炎千万年的火焰，就在他眼前燃烧，跃动，好似安抚着他即将回归大地的灵魂。
此时此刻，李庆的脑子无比清醒，他能清楚地感受到自己身体的每一寸，那些被虫化与兽化的身躯，那些蒙受深渊侵蚀的血肉。
以及，不知何时，李庆抬起触碰真火的手，顺着他的手臂开始在他的血肉上燃烧的火焰，还有这焚烧所带来的痛楚。
李庆清楚，他的欲望，他的执念并没有多么伟大，多么高尚。
在神将眼里，或许这样的他，也是脆弱的，无法与他遇到的那么多战士相比拟。
他的生命如此短暂，短暂到作为将军，却没能享受到荣华富贵，不过七十岁就已经早衰，远远不到自然衰老死亡的平均线。
但现在的他，并不是一个人。
他能感受到从自己身上每一处，那些藏匿在他身体里，为他带来痛楚的妖魔气息的嚎叫。
他也能听到，那些死在他眼前的同袍们痛快的大笑。
他们高呼着，向面前的真火致以崇高的敬意。
这一刻，过往种种，这短暂的七十年中的一切人影，都在他眼前重合。
“父亲，你为什么要走，不能陪陪我吗？”
“哇，这神将射星的绘本真好看，怎么画出来的？”
“我不画了。父亲，我要习武。”
“李家枪的要点我都已背熟，但是怎么用都感觉不到所谓的行云流水之感。”
“是，李庆定不负将军所托，镇我大炎边关，不叫妖魔入我大炎国境半步。”
“诸位同袍，与我同去，诛杀妖邪，卫我河山！”
从一个普通的天真孩童，到蒙受父亲教导接过兵符，承受这战场的一切恶念。
这一生，李庆也不过是在追随着自己父亲的脚步，追随着那些先祖们留下的脚步。
大炎人，从不为命定的死亡感到惋惜。
那是他们的归宿，亦是他们生来就有的欲望。
李庆浑身上下燃烧着火焰，他身上的深渊气息在沸腾着想要逃离。
但李庆用自己清明的意志，将这些罪恶与幽邃死死禁锢在他的身体里。
三十八年的存量，三十八年的死伤，就在此刻，一并奉献给庇佑了大炎千千万万年的火焰。
这就是祭火仪式。
以身饲火，延我大炎，千秋万代。
而李庆，也并未因此而感到遗憾。
因为他知道，不只是他一个人有着这样的理想。
就在他的身体里，就在他身后的这些军士里，就在整个大炎里。
还有无数个自己，千千万万个与他拥有着相同欲望的大炎人。
他们会和自己一样，将自己的一切奉献给生他养他的国度。
那凝聚在深渊之井上方的火焰，就在这精纯且凝实的柴薪之上，不断膨胀。
火焰就像是拥有了自己的情绪与意识一般，跃动的每一个火星，都让蜷缩在初火下方，不断外溢的深渊之海更加畏惧。
那是刻印在灵魂深处的痛楚，是千千万万年的镇压所带来的羞辱。
而它甚至都不知道，这不只是那火焰之主留下的力量。
所谓的诅咒，在生生不息的凡人们眼中，又有多么可笑呢？
他们早就打碎了一次那所谓的命运。
自此之后，命运就如同他们口中的小丑一般，只配在一旁焦急地咒骂。
“真暖啊...”
那火焰已经烧至了脖颈，仅仅只需片刻，就会将老将彻底包裹。
但他却无视了那足以令人发狂的痛苦。
嘴角泛起一丝笑意，李庆张开了已经昆虫化的节肢双臂，将自己的一切都张开，展示给那持续燃烧的澄净之火。
于是，火焰将他覆盖，焚烧，将他所带来的柴薪，连通他本身，一同带去名为理想的彼岸。
那就是他所期待的终点。
伴随着李庆的消失，柴薪所带来的力量，让那镇守于此地的真火力量彻底恢复。
浓缩到极点的火焰风暴就在火焰内部继续压缩。
无数妖魔在恐惧之中后退，惊叫着逃跑。
就连深渊之井中的粘稠幽邃也飞速下降。
它们都能感受到，那原本干涸的火焰中，此刻犹如江河一般奔涌的巨量能量。
但，已经来不及了。
那光芒在众人的眼瞳中点亮了一切，又化作闪耀的黄金，彻底占据了他们的视线。
随后，就是满目的白芒，与耳边回响不绝的火星炸响的声音。
三十八年的夙愿，实现了。
从那席卷整个万魔窟的风暴结束之后，许多人都还没缓过劲来。
令怔怔地看着那在空中静谧燃烧的真火。
真火经历了一次爆发，却依然璀璨燃烧着，耀眼的光芒，就好像从来就未曾暗淡过。
整个万魔窟的表层，犹如经历了一层清洗一样，再无黑气与妖魔存在。
那些污秽的，都尽数在火焰中被洗净，成为了火焰燃烧的养料。
熟悉的气息也在那火焰中留存。
令能清楚地感知到，作为「岁」的自己，那古老的神明力量，已经与不死人留下的初火彻底融合在了一起，不分彼此。
那就是火焰，对于深渊厮杀的战士们，最美好的祝愿。
翁斯坦在好几分钟的震惊之后，他吐出一口浊气，半是钦佩，半是赞叹地说道。
“真美啊...”
是啊，他又何曾见过这样的场面？
该说是鲁莽还是傲慢呢。
在那古老的弑神战场上，那被火焰遮盖的身影，斩断了来自深渊的神明，为他们眼中的现世食粮戴上的枷锁。
而现如今，就是这些凡人，用他们一代又一代的努力，无数人的生命与智慧，反过来为那早已死去的神明戴上了镣铐。
这是大炎人自己对抗命运的方式。即便是在不死人离去之后的千千万万年里，他们也未曾放弃过反抗。
这片名为泰拉的土地上，原来还有这样美丽的事物存在。
仅仅是看到，就让人浑身震颤，无法自已。
这是火之时代的大能们也无法达成的真实。
那妄称传火之国的洛斯里克。就连自己的两位王子也背叛了传火的道路。
但这由凡人组成的国度，却能实现这样的伟业。
即便是翁斯坦，也不得不抚掌赞叹。
“安心去吧。”
年也为这祭火的壮烈而心折。
再回想自己，所谓的反抗命运，在他们的努力衬托之下，显得多么无助且可笑。
凡人，给神明上了一课。
正是要直面自己的欲望，直面自己的一切。即便是在苦难面前，也不曾低头，要用手中的拳头，击碎那可笑的命运。
陈的眼角划下了泪滴，虽然她是在龙门长大，也在维多利亚留学。
但骨子里的大炎血脉，却无法更替。
这就是自己的故乡，自己的同袍们所实现的大业。
不死人也长久无言，只余下一声叹息。
他放下了回收火焰的手掌。
这是凡人的努力，是他们的灵魂所铸成的防线。
倘若他真要无情夺走他们的一切，岂不是要否定他们至今为止的努力？
这些凡人，用他们自己的方式，给这位助他们解开镣铐的神将，交上了一份满意的答卷。
如此，不死者认同了这样的传火，必不会招致绝望的结局。
“好了，仪式结束...”
令深吸一口气，她虽然还有些沉溺在那刚刚的震撼之中，但也不得不面对现实。
“现在，洞口下面的道路里，还有三个被观测到的通道，我们还得去解决。”
翁斯坦回过神来，他握紧了手中的长枪。
“不过，下面应该...”
“嗯，还有，深渊。”
不死人确实在洞口下面感受到了余下的深渊气息。
积累了千万年的深渊岂是一次爆发就能消除的？这顶多是将过去三十八年的部分影响削除，还有三个通道，无数妖魔等着他们自投罗网。
他回头看去，刚刚祭火仪式的过程中，妖魔们的进攻更加疯狂。
现在，算上陈，锦衣卫仅剩八人。
而带进来的南征军军士们，也只剩下来不过百人。
但大家的眼神坚毅，空中弥漫的气息肃穆。
他们早就视死如归，怎能半途而废？
更何况，自己追随一生的将领，刚刚实现了他毕生的理想，又怎能叫他们在那火焰面前后退半步？
回过神来，不死人竟无法开口，想要让他们撤退的话语锁在了嘴里。
“走吧。”
令扯了扯不死人的衣角。
她本就在军中当过军士，又怎能不知道这些军士们心中所想？
不死人点点头，正要带着这些仅剩的军士们，迎接他们的终局。
可就是这个时候，不死人却从盔甲中感受到了久违的滚烫。
他停下脚步，伸手从甲胄中摸出了那滚烫之物。
抬手一看，竟是一块雕刻着火焰花纹的令牌。
不死人记得，这应该是老天师让陈交给他的令牌，以表明不死人是南征军教头的身份。
但这枚令牌，此刻却像是要融化掉了一样，散发着足以烫伤皮肤的高温，在不死人的手中变得火热至极。
就在不死人正是疑惑的时候，他的耳边，传来了惊呼。
不死人正欲回头看去，就感受到了一个手掌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这样的场面，真是令人感到震撼，不是吗？”
不死人的身躯骤然僵硬，他且慢慢回头。
就见到了他心中的太阳。
“没想到你曾经还干过这种事儿，看起来你醒地很早啊。这些人给你的答案，你还满意吧？”
那是一身简陋的甲胄，甚至在胸口处还有着略显滑稽的太阳纹章。
“索...索拉尔。”
不死人的声音沙哑，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什么啊？你这声音多少有点矫情了嗷，我不是早就说过的吗，我们会再见的。”
那就是被金黄色的光芒所笼罩的身影，在那有如铁桶一般的头盔之下，有着令人听到就感受到无比安心的浑厚声音。
“但是...你不是？”
不死人还是不敢确认，他没想过自己能再见到索拉尔。
自卡西米尔一别之后，不死人还以为索拉尔用他最后的力量唤醒了初火，而他自己却因此作为火种消散。
“那时我确实因为失去了力量而无法在现世凝结，不过又不是没了，你别慌啊。”
索拉尔张开双臂，拥抱不死人，在他的后背猛地拍了两下。
“不只是我，还有另外两位，你是见过的。”
正是不死人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又有两个声音在一旁出现。
那是两位厚重的身影，依着此地澄净的火焰，与千万人的愿望，有了能够回到现世的票据。
“灰烬大人，我代小姐向您问好。”
其中一位，骨已扭曲，神已浑浊。但他依然握紧了手中的残缺大剑，在世界的终点，将未来的希望交托给不死者。
“战骑士先生，又见面了。”
另一位，则是将自己的半生都奉献给了国家。而自己则永世禁锢在甲胄之中，与妄图侵蚀自己的深渊众生搏斗。最后，在实现自己理想的道路上义无反顾地迎接死亡。
“盖尔...还有，爱国者？”
不死人已经有些无法理解现在的情况了。
怎么回事，他们不是早就已经死去了吗？
为什么能够在这里出现？
“我说过，你需要我的时候，我就会出现。就像是现在，我听到了呼唤，所以我来了。虽然那呼唤，不是你的。”
索拉尔放开不死人，看到他茫然无措的样子，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
“你看看你，明明有着王者的气量，还和以前一样傻乎乎地。”
不死人有这样的状态，确实是罕见，不应该会出现在他身上。
但这确实超出了不死人的预想，即便是他也无法片刻理清思绪。
“具体的缘由，没时间细说了。只是有人借着你留下来的力量，呼唤停留在此地的英魂，我们只是借了别人的光，能出来透透气而已。”
索拉尔指向了不死人身后，那空中漂浮着的火焰。
“你看看，他们在那边，等着你呢。”
不死人茫然间再回头，看向了那边的真火。
只见那真火下方，原本被焚烧殆尽的深渊的位置，有着点点光亮。
片刻之后，就扩散到整个万魔窟的周围。
这些散发着明亮光点的小灰尘们，不是别的，正是跟随李庆一同被焚烧，与深渊拉扯着走向理想彼岸的军士骨灰们。
可如今，他们却在空中闪烁，像是指引魂灵回归的灯塔。
而空中的真火也开始跃动，似是要回应那呼唤。
于是，依着那千万年来在此地战斗的大炎军士们的脚步，与先祖远去的英魂也一同回归。
古朴甲胄，长刀，长枪，兽面。
一个又一个在过去三十八年间，保家卫国而死的英魂们跟随着这指引灵魂的灯塔一同现世。
所有的大炎人都知道，这是一场没有尽头的战争。
所以，当他们决心成为守护大炎百姓的盾牌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将自己的所有都投入到这一场战争之中的准备。
即便是死后的灵魂，也不愿就此安眠。
他们从地狱中归来，要完成自己未竟之事。
要叫那胆敢侵扰大炎的秽物，有来无回。
为首的军士摘下兽面，看向了这边的不死人。
熟悉的面孔，不正是刚刚才以身饲火的李庆将军？
此刻，他脸上的皱纹尽消，一身壮硕的肌肉撑起了为他量身定做的甲胄。
他意气风发地将手中的长枪砸下，枪柄末端卡在地面，向不死人拱手。
“见过神将大人。”
所以，连带着他身后，站满了整个万魔窟附近的无数军士们，一同向着不死人低下了自己的头颅，一同觐见他们的英雄。
“见过神将大人！”
就等待着他们的英雄，他们的理想，带着他们，走向他们渴望的战场。
“末将李庆，携三万南征军应招到此，愿与神将同去！”
至此，皇帝诏令中，许诺的三万南征军整备完毕。
索拉尔悄然后退两步，握紧了手中的长剑与大盾。
骑士盖尔将背在身后的残缺大剑取下，斜斜指向身侧。
爱国者眼中战意爆闪，右手的长矛举起，左手的盾牌砸向地面。
不死人握紧了他手中的大剑。
剑尖在地面划过痕迹，就有火星将剑身点燃。
与空中真火同源的初火悄然漫上了剑身。
有烈火与雷电为他加冕，此去要战了再战，胜了又胜。
正如那千万年前的战争一样，他站在高处，向着那高傲的神明射出了战争的第一箭。
“诸位。”
不死人声音低沉，铿锵有力。
“随我一战！”
三万南征军一同呼喊，震天撼地。
“诺！”

316.回家
火焰渐息。
当不死人再次回头看去的时候，他的身后，已经空无一人。
这场战斗，并不困难，甚至说是十分轻松。
有无名的不死人，猎龙骑士翁斯坦，太阳战士索拉尔，爱国者，奴隶骑士盖尔作为主要战力。还有从地狱归来的三万南征军。
这一次的祭火仪式，绝对是历来进入万魔窟最深的一次。
可即便如此，不死人也没能进入到万魔窟的最深处，关闭那道神明所留下的诅咒大门。
一来是沉溺在此地千万年的深渊气息，实在是过于浓厚。就算是不死人能一点一点地撑过去，他身后的战士们也没法抵抗越来越浓厚的深渊气息。
再有就是，不死人的力量也并未恢复到全盛，在深渊神明的余威压制之下，他的力量也不足以支撑自己的火焰持续燃烧。
不过，好在深渊气息距离神明印记越远，就越虚弱。
因此，不死人留在万魔窟上层的初火才能发挥压制的作用。
不过，当他们关闭了地底的三个传送门之后，三万南征军也只剩下一万余人。
是数不尽的妖魔浪潮，每一位战士都要面对数倍的对敌，能够战斗到此地。除了他们是初火的显化之外，也有几位传说战士为他们承担压力。
但再深入一些，关闭了尚未检测到的几个传送门之后，军士们也没法继续维持尚在现世的身躯。
金黄色的身体消失，回归上层无言静默的火焰。
而索拉尔和盖尔他们，也在享受了足够的战斗之后，与不死人再做道别，回归他体内的初火之中。
临走前，索拉尔对不死人说道。
“千万不要以为自己是一个人在战斗，我们都看着的，等着你需要的时候，就会出现。”
至此，来自英魂们的帮助消失，只余不到百人的残存队伍。
不死人从关闭的通道往回走，一直回到了真火附近。
翁斯坦看着手中的长枪没有说话，年和令也还没从刚刚热血澎湃的战斗中回过神来。
看到不死人孤身一人回归，他身后的那几道金黄色的身影也消失。
年没忍住，她问道。
“那些...那些战士呢？那些被你召唤出来的战士们？”
“他们，回家了。”
不死人右手轻抚胸口，他能感受到在自己身体里的火焰，正源源不断向外发散出温暖的气息。
“回家了啊...”
年只当是在初火中留下的英雄幻影，她抬头，又看向了重新变得光耀真火，吐出一口浊气。
现在，她大概能够理解一些令所说的话语了。
那从地狱归来的三万南征军，给年带来了极大的震撼，以至于她也久违地燃起了热血，仿佛又回到了古老记忆中，在那弑神战场上的壮阔。
只有翁斯坦盯着不死人看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没有开口说话，沉默着收起了身上由力量显化的黄金甲胄。
不死人看出翁斯坦有些心事，便来到他身边，问道。
“想什么？”
“...”
翁斯坦本不想问的，但不死人既然来关心他了，他也就绷不住了。
抿了抿嘴，翁斯坦开口问道。
“那些人...都是火之时代的...”
“嗯。”
不死人承认了，翁斯坦的感官还是很敏锐的，索拉尔和盖尔的装饰装扮很明显，有着火之时代的特征，特别是作为奴隶骑士的盖尔。
尽管他身上的甲胄已经破烂到看不清原样。但制式和他手上破烂的处刑者大剑还是让翁斯坦认明了他的身份。
“是我的，朋友。留在，初火里的，英魂。”
不死人和翁斯坦之间，没什么好隐藏的。两人都知根知底，说不说，没什么区别。
翁斯坦似乎有些激动，他伸手按住了不死人的肩膀。
“那...大王呢？还有...还有。”
“抱歉。”
不死人摇摇头，他并没有听索拉尔提起过这些人的存在。
迄今为止，在初火里留下痕迹的，都是不死人苏醒之后见过的人。
至于翁斯坦所挂念的葛温王与他的战友，太阳长子无名王者，不死人还真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既没有听索拉尔说起过他们，也没有亲眼见到他们从火焰里出来过。
也就是说，迄今为止，初火中，并没有这两位的身影。
翁斯坦的眼神暗淡下来。
他终究还是怀念过去的自己，怀念过去的那些老友。
尽管在新世界独自旅行了几百年。但骨子里的孤独，对老友的思念，依然如影随形。
这就是旧世界的诅咒。
倘若不是索拉尔与初火，不死人的性子，也不至于像是如今一样，越来越随和。
他本就是执念极深，倘若不是那样固执的人，又如何能够传承火焰，成为初始的薪王。
当然，性格的变化，或许也有他在泰拉大陆上所认识的这些新的朋友，以及他的弟子。
玫兰莎，维娜，银灰，斯卡蒂。
这都是陪着他走过一截道路的人，也让他的观念逐渐改变，不再拘泥于自己天授的使命。
正如索拉尔所说，如今的他已经挣脱束缚。不必故步自封，依然沉溺于过去的自己。
追回以往的本身确实很重要。但更重要的是向前看看，在新世界中，找到自己活下去的意义。
翁斯坦在这一点上，比他要好上不少。
不死人回头，余下的这一百余名战士们，正看着不死人，等着他发布命令。
“回家吧。”
不死人说道。
“你们的，工作，结束了。”
...
万魔窟祭火仪式这件事，很快就传回了京城。
不死人携南征军前去镇压万魔窟，最后令万魔窟的妖魔气息消失，至少百年之内万魔窟不会再度作祟，大炎获得了能够休养生息的日子。
现在的大炎，可以将南方的注意力，转移到北方去了。
玉门也在两天前，正式启程，前往北方长城。
不过，这么大一个移动城市，要翻山越岭去往北境，自然是不容易。
还得移山改道，这就是天师的工作了。
听说这几天，天师府，已经忙成结了。不仅有锦衣卫守护秩序，许多正在学习的天师学徒也回到京城，要去观摩一年一度的移山倒海。
这一次，规模之盛大，就连在尚蜀隐居的老天师也去往了京城。
梁洵在完成了自己的任务之后，也得到了难得的假期，皇恩特许，让他放下自己的担子，足足一个月时间到处游山玩水。
不过梁洵或许生来就是忙碌命，刚刚准备离职，就被京城的好友抓去帮忙，要建造一些特殊的设施，同时设立一个新的组织，直属皇权。
但至少也是在年后，好歹有一周左右的休息时间。
可即便是如此，这个年，京城的达官贵人们过的一点也不轻松。
倒不是说司岁台的消失给他们带来很多隐患，真正和司岁台勾结的家伙，并没有多少。
不是所有大炎人脑袋都有坑，能够在京城显赫的家族，多少都是祖上对大炎有过极大的贡献，都是对大炎一心一意的忠臣，又怎会做这种自断手脚的事情。
主要是，万魔窟的消息传回来之后，神将回归的消息坐实。
而且，万魔窟事件结束之后，皇宫里直接向外放出消息，神将即将进京面圣。
这可是一等一的大事！
自千万年以来，神将就没有再回归过大炎，这一次进京面圣，以神将的地位。就算是皇上，也得走下龙椅，亲自去迎接神将。
神将更是在朝堂上有着自主行事权，干了啥，要干啥，都不需要向皇上报备。
换句话说，神将就是第二个皇帝，与大炎皇帝地位同等。
多了一个皇帝进京，这京城的势力划分会不会有变？皇上这个时候召神将进京，又是有什么意图？
圣上的心思，让京城的一众达官贵族都开始忐忑不安，莫不是要开始清算世家了？
好端端的一个年，过的是心惊胆战。
得想个办法，让神将满意才是。
虽然京城是满城风雨，不过还有一些人，倒是过地跟土皇帝一样，一点也不担心神将回京的事情。
就比如，在京城罗德岛办事处度假的某个萨卡兹，拿着别人的卡在京城过的有滋有味，天天大鱼大肉，下午还能有难得的午睡时间。
说的就是灰犬这个憨批。
这个家伙从尚蜀与不死人W分开之后，收拾了一下，就火速赶往京城。
一是为了能够在不死人结束万魔窟的事宜之后，和他再见一面，二就是为了安排自己藏在京城的这些罗德岛干员们，能够有办法离开大炎，回到罗德岛。
不过，这几天的动作，灰犬是一点办事的模样都没有，每天都带着自己的一群后辈在京城里吃好喝好，享受人生。
这些干员们从尚蜀离开之后，就在京城做些小事，想办法养家糊口。
也就是前段时间司岁台倒台，他们的日子才就此放松，敢把自己罗德岛的身份拿到明面上来。
本来是维多利亚的干员，还硬生生学会了许多大炎菜，在某个小餐厅的后厨当帮厨。
只能说罗德岛干员人才济济，干什么的都有。
听说了不死人回京的消息之后，灰犬这才消停了一点，这几天带着罗德岛的干员到处办手续，在为离开大炎做准备。
“灰犬，你见过那位大炎神将？”
京城罗德岛办事处的负责人，是一位鲁珀族。
也就是这位鲁珀族介绍杜宾教官进入罗德岛，他以前曾是杜宾教官的上司。
“岂止是见过？那是我大哥！”
灰犬用拳头锤了一下这位鲁珀族的肩膀，一边笑一边说道。
“到时候见面之后你就知道了，他也是我们罗德岛的一员。当时去尚蜀的时候，专门来找我了解情报的。”
“我们罗德岛的人？”
那鲁珀族的负责人愣了一下，下意识吐槽道。
“凯尔希召到的人？她能说服这么牛逼的人物？”
“当然不能。”
灰犬一板一眼地回答。
“是她求的。”
灰犬和这位鲁珀族的人对视一眼，两人都畅快地笑出声来。
当然，开玩笑是开玩笑，两位都还是很怀念罗德岛上的那些老家伙。
在得知了博士回归之后，鲁珀族的这位负责人也有些激动。
然后，他又说了一句。
“难怪能和神将混到一起，原来是博士。”
于是，又是一阵愉快的笑声。
如果凯尔希听到这些话，估计脸已经黑了一半了，回去之后铁定给两人穿小鞋。
不过，也就是天高皇帝远，这两人才肆无忌惮地开着玩笑。
“你已经安排好了吗，我们回去的办法？”
鲁珀族的负责人把话题拉回到正事上。
“已经安排好了，不死人...就是那位神将，他弄完大炎的事情之后，就要离开大炎。到时候我们跟着他一起走就行。”
灰犬从包里摸出烟，递给鲁珀族一根。
两人把烟点燃，灰犬又说道。
“等到离开大炎，我还有点事情要去做，就不和你们一起回去了。”
“行。”
鲁珀族也没有多说，只是点点头。
他知道灰犬有些秘密，不过这么多年了，灰犬从来就没有让他们担心过，自然也就不用再问。
两人正随意闲聊着，罗德岛办事处的大门口就有人敲响门板。
“有人在吗？”
灰犬转头看去，眼睛一亮，原来是熟人。
“哟呵，两位上仙？你们回来啦？”
“灰犬啊。”
年笑眯眯地和灰犬打了个招呼，走近他。
灰犬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藏到自己的同事身后，讪讪说道。
“啊，啊那个...你们回来了，也就是说我大哥也到了？”
听到灰犬说起不死人，年停下脚步，回头看向身后。
但她身后并没有不死人，而是令。
“是，他到了。”
令手中还拿着酒葫芦，自己喝了一口。
“不过，他还没进城，听说这附近有大炎墓园。想去看看被葬在那里的将士，顺便看看能不能见到皇帝的墓碑。要是能找到初代皇帝的墓碑，回想起他的名字话，说不定他能找到什么自己有用的信息。”
但灰犬听到这消息之后先是愣了一下，随后问道。
“可是...据我所知，大炎皇帝们不是...”
“嗯。”
令点点头。
“他找不到的。”

317.进宫面圣
过年的时候，大家都在初二的时候来过陵园了。
或是因为自己的祖先在这里留下了足迹，也有可能是单纯过来瞻仰那些为了现在的大炎人保家卫国的战士们。
京城陵园里，无数墓碑面前，都放着许多前来上供的物品。
或是大人们自家培养的鲜花，或是老人存了好几年都舍不得喝的好酒，也可能是小孩儿最喜欢吃的零食。
京城陵园，只有从北境战场上回归的战士拥有资格长眠于此。
即便是京城的达官贵人，也不允许埋葬在大炎最高规格的陵园里。
这是自古以来就流传的规矩，没有任何人能够打破这个规定，即便是皇家子弟也不行。
不死人一个人在大炎陵园里面走着，他转了好几个弯，根据指示牌上的告示，找到了集中埋葬的区域。
在这里，他能够看见历代大炎将士们留下的墓碑。即便他们的模样已经随着历史远去。但他们的名字都被这高达几十米的石柱毫无保留地刻印在这里。
每一次祭火仪式之后，都会有这样一份石柱，上面刻着在这一次祭火与上一次祭火之间，不能被收集到的，死去的那些将士们的名字。
他们的身体已经在北境的地底腐烂，而大炎官方也找不到与他们有关的物品。于是就将这些无法证明身份的尸首集中焚烧，将那些找不到尸首，却又记录在案，失踪的将士们，刻印在上面。
其余的，能够证明尸首身份的军士，将会把骨灰送至他们的家中。
是在大炎陵园里埋葬，还是与祖先一同在青山中沉眠，全看他们家中的选择。
已经往前走了很久，不死人走过了三十多根石柱，前方依然还有许多，粗略算去，至少有临近百根石柱伫立在这里，那是从远古时期一直到现在，都留存下来的遗迹。
不死人凝视前方，他越是往前走，就走地越是慢了一些。
直到他停下脚步，回头。
他本想在这里找到大炎开国皇帝的名字，但现在看来，也不需要了。
这里的每个人，都是大炎的一部分，皇帝，也不过是组成开头的那一部分而已。
而当他回到大门口，在超市那边买上一束鲜花，准备去给里面的英魂们送去祝福的时候，超市老板却回答了他的疑问。
“开国皇帝陛下？”
那老板诧异地看着不死人，看了看他的装束，随后才恍然大悟地点点头。
“原来如此，客人您是外地人吧？我们大炎皇帝不是葬在这里的。”
不死人愣了一下，大炎皇帝都不能葬在这里？那大炎皇帝们都葬在哪儿的？
“那，他们...”
“您要是想瞻仰皇帝的丰功伟业的话，还是去博物馆里看看比较好。”
老板说道。
“他们，没有陵园。”
...
梁洵正在处理今天要建造的房屋。
他手中得清单，就是刚刚交到他手上的东西，里面写满了今天会运送到施工现场的物资。
他得快点把这个地方建起来，他手上整理的这个工程，关系到年后的英灵节是否能顺利举行。
他手中的图纸，是建造一个圆形的建筑，足足有十几米高，中间却是镂空。
“梁洵大人，下一批物资估计得年后才送到。这几天大家都在休息，京城附近能送来的东西已经送地差不多了。”
旁边就是这一批物资的负责人，他顶着一个安全帽，在梁洵旁边，看着他手中的单子，顺便看了看桌子上的图纸。
“你看，现在这一批东西，我预计能够把下面两层建好。到时候把石料往中间堆一下，让他们先从最底下开始刻字好了。”
负责人给梁洵提出了自己的意见。
梁洵也点点头，这是唯一的办法了。
虽然不是特别急，但是今年英灵节和过年之间隔的时间还蛮近的，能抓紧时间，就抓紧一些。
“辛苦各位了，加班费还是老样子，按三倍来算，中午晚上也有补助的盒饭和饮料，就劳烦各位多多上心了。”
“唉，梁大人这是什么话。加班有工钱拿就差不多了，本来大过年的，我们这群本地老男人都没啥事儿做，家里婆娘和娃子都到处去玩，咱们也没法像个姑婆一样凑过去嚼舌根。倒是能出来干点活路是好事。”
那负责人先是哈哈笑了一阵，然后语气越来越严肃。
“而且，这可不是什么普通的工程啊...能算到我们头上来，以后给娃儿讲故事，脸上都有光。咱们虽然没能去北境，但至少让战士们安稳回家啦。”
梁洵低头看向这图纸，他点点头。
“是啊...好歹让这些战士们安稳回家啦。”
他们正在建造的工程，就是为了雕刻最新一座纪念碑而造的。
为了能够让石料的每个位置都能规整雕刻，并且刻上战士们的名字，必须要搭建一座足够高的建筑，能够让工作人员安稳工作。
在英灵节，由天师动手，将雕刻好的纪念碑，运送到大炎陵园，永远伫立在那里，以供瞻仰。
对于这些工人们来说，这是项充满了荣誉感的任务。因此，就算是在过年，也有许多人愿意参与到这项工程上来。
梁洵的工作，就是负责前期的建筑搭建，后续的雕刻有其他人负责。
处理好了今天的工作之后，梁洵最后巡视了一圈工地，随后就往自己的暂住的地方走去。
忙碌了一天，梁洵晚上回去还有许多消息要回复。
倒不是说什么政坛上的事情，而是许多达官贵人找他私下交谈。
之前神将在尚蜀办事，这件事随着宫里传出的消息，确定了神将回归一同流露出来。
许多人都知道梁洵正是那段时间在尚蜀担任知府。于是就有数不清的书信送来，想要问问梁洵关于神将的问题。
比如说，神将好不好说话啊，神将是不是真的，还有更离谱的，想要让梁洵帮忙拉一段姻缘。
梁洵看到这些消息，内心多少也有点懵逼。
就算人神将真的回来了，你难不成要把自己家的女儿嫁过去？要知道，就算神将威武雄壮，那也是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老怪物了，你还真狠下心把孩子送过去？
而且，梁洵还隐约记得，这家人的小女儿，好像还不过十二还是十三，尚在读书的年纪。
对于这种奇奇怪怪的书信，梁洵直接就是一个扔掉不看。
开玩笑，现在梁洵的地位可不低。
在尚蜀打压司岁台的势力，秘会神将，还帮助神将扫平了本次的司岁台作乱。
明面人都能看的明白，梁洵之后多半是要一飞冲天。就算是朝中大臣，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明面上打压梁洵。
梁旭现在不管干什么，背后可能都有陛下的授意，谁敢去试一试他的底细？
要是真闹到陛下那里去...
梁洵还在为了今晚上的文书工作头疼。等他回到家的时候，门口的严狄立马就迎上来。
“梁大人，您回来了。”
“嗯。”
梁洵看着严狄为他打开大门，缓步走进去，旁边的严狄就开始给梁洵汇报今天的情况。
“梁大人，今日送来文书四十余封，其中有三十余封是您前几天送去书信的回信，还有几封，是今天刚送来的。”
“怎么这么多。”
梁洵敲了敲自己的脑袋，他觉得自己就不应该开那个头，早知道就谁也回了。
严狄也一脸的无奈，这几天为了神将的事情，京城里满城风雨。
平民百姓都还好，大家都是听着神将的故事长大的，而且神将回归对他们来说也没有什么影响，自然是百般欢迎。
但这些身处高位的人们，就得好好考虑，神将回归是否会对如今的大炎造成什么影响。
前有司岁台倒塌，也不知道下一个轮到的是谁。
梁洵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他决定今天暂时放下这些东西，休息一晚上。
他正准备让严狄把书信都扔掉，严狄就在他耳边对他低声说了一句。
“梁大人，有一封信，属下认为，您得看看。”
梁洵撇过视线看了一眼严狄。
严狄认真地看着梁洵，说道。
“是宫里，送来的。”
梁洵心中自有判别，他点点头。
“送去我书房。”
“是！”
梁洵先是沐浴更衣，然后吃完了自己的晚饭之后，才慢悠悠地来到自己的书房。
这几天书房的大门被他踏麻了，本不想再走进来。
但严狄说的，还是让梁洵捏着鼻子走进书房。
没有其他原因，只是因为这封信...
“是陛下身边的内侍送来的，上次与您去面圣的时候，我见过。”
严狄的记忆力不差，而且待人接物都有一套。对于梁洵来说，这样机灵的随从，可是帮了他大忙，这一次也不例外。
于是，梁洵挥挥手，让严狄到一旁去。
严狄拱手，退出了书房。
梁洵这才撕开信封，从中抽出信纸。
刚刚抽出，严狄就知道，这绝对是陛下亲笔。
也就只有皇室子弟才会用上如此昂贵的信纸与墨汁，墨汁的气味从信封中传出来，让梁洵精神大震。
于是，梁洵细细看了信纸上面的内容，然后他就愣住了。
不过，很快，梁洵反应过来。
他放下信纸，招严狄进来。
“润笔，研墨。”
严狄默不作声地帮梁洵准备好了回信的前置步骤，就看见梁洵拿着笔，在信纸上写到。
【火盆，以及上好的木柴，只需这两样，就足以招待神将大人。】
随后，严狄把信件封入信封，交给严狄。
“连夜送去宫中，一定要抓紧时间。”
“是！”
...
等到不死人找到京城里的罗德岛办事处时，已经是夜晚了。
过年的这段时间里，京城还蛮热闹的。
许多商圈依然开着，有那些前来京城打工的人留守在这里，大家吃个团年饭就算过年，剩下的时间继续工作。
也有本来就住在京城的人家，经营着自己的小店，过年和其他节日，对他们来说没什么区别，因此就继续营业了。
街上到处是燃放鞭炮的小孩，以及陪伴小孩燃放的大人。
一副喜气洋洋的氛围，让不死人还有些恍惚。
就在几百或是一两千公里之外，刚刚才死了那么多的战士，完成了一场凡人对于神明的伟业。
而就在京城里，这些孩子们，这些百姓们，还安心过着年，吃好喝好，迎接新的年岁。
将士们拼死守护的，就是这样的大炎么...
正是因为他们死在了不知名的角落，就连身体也被妖魔啃食殆尽，才会有大炎一副欣欣向荣，问鼎泰拉第一大国的景象。
而在他们之后，这些安心生活的百姓们，也有更多人加入到他们之中，接过他们手中的武器。
不死人轻叹一口气，或许这样的火焰，才有传承的意义和价值吧。
不管如何，大炎，它对得起自己留下的那一团火焰。
推门而入，不死人就听到了一阵欢笑声。
“灰犬小兄弟第一次见我的时候，还以为我是来杀他的，各种耍滑头，想办法往外跑。结果根本就跑不了，最后一脸的无奈，只能屈服于我。”
年翘了个二郎腿，正围坐在一群罗德岛干员的中间。
他们的年纪看起来都不大，应该是跟随灰犬来到大炎的这一批普通干员。
“吃瘪的样子还蛮可爱的，就是动手的时候凶得很，只可惜打不过我。”
于是，普通干员们也开始跟着笑，屋子里一派其乐融融的气氛。
灰犬就坐在一个鲁珀族的干员旁边，一脸讪讪的笑容。
年说的又是事实，关键是自己还打不过她，只能忍气吞声，心中流下了屈辱的泪水。
看到不死人走进来，灰犬眼睛这才亮起来。
“大哥！你来啦！”
灰犬赶忙大声喊道，故意把所有人的注意力从年那边转移过来。
年啧了一声，只能暂时放弃自己找乐子的方式，同样把视线转过去。
不死人点点头。
“嗯，是。”
他打量了一下屋子里却没见到令。
“令呢？”
“明天不是要进宫面圣么，令说她要去准备一点礼物。”
年在旁边回答道。
“虽然咱们也没必要给那老小子送东西，但大姐说着是必要的礼数，我想了想也是。”
不死人差点没反应过来。
“进宫面圣？”
“是啊，你不会忘...啊，抱歉，忘记了，还没来得跟你说。”
年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她把这件事儿给忘了。
“就是，皇帝想见你，怎样。去吗？”

318.渴望王座
对于普通人来说，能够见上一次皇帝，都是莫大的荣幸。
但对于不死人这堆人来说，皇帝不皇帝的，其实没有什么分别。
顶多就是大炎的地主罢了，如果不是因为不死人也有很多问题想要去问皇帝，他想要去亲眼看一下皇帝到底是什么模样，什么状况。他也不会答应进宫面圣。
这个说法很奇怪，但实际上不死人并没有对地位的意识。
就像是所有人都说他是薪王，是英雄，但他自己只是把自己当成一个很能打的人来看。
在他的意识里，地位都是虚假的，真正轮到你死的时候，不会因为地位高地而产生时间上的偏差。
因为他就是那个能够把许多高高在上的家伙，扯下地狱的人。
不管是开创火之时代的乌薪王葛温，还是洛斯里克的王者，以及那些受人敬仰的薪王们。
不死人的外号有一个就是，猎王者。
因此，当罗德岛的干员们听说不死人明天就要去面见皇帝的时候，他们发出了惊叹声。
但灰犬，不死人这些，并没有多大的反应。
“去，为什么，不去。”
不死人点点头，他说道。
“刚好，我也有，想问的。”
“嗯哼，那就明天你自己去咯。”
年摆摆手，表示自己已经把话带到了。
“老皇帝没有喊我们，我们也就懒得去了。翁斯坦先生，你呢？”
“我？”
翁斯坦摇摇头，他也没有去见这个皇帝的打算。
“算了吧，我想在离开大炎之前，再好好吃几顿。”
“那我俩陪你，刚好也好久没来京城了嘿。”
年是最喜欢玩乐的，听到翁斯坦要出去跑跑，她开心的不行。
不死人反而看向了灰犬，问道。
“你，要去么？”
“我？”
灰犬愣了一下，没想到这个时候不死人居然会问他。
“我就...不用了。”
灰犬脸上笑容有些勉强，他在猜测是不是不死人已经知道了他为特雷西斯办事的事情。
但不死人很明显不知道，他继续说道。
“你不是，收集，情报？”
“啊？哦...唉，不用。这种级别的情报，收集了也没什么用，事情一步一步做。罗德岛想要在大炎内彻底扎根，也不知道是多久之后的事情了。”
灰犬反应过来，赶紧打了个哈哈。
“而且，过两天我也要和你一起走，回罗德岛去，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他了。”
说着，灰犬拍了拍身旁的鲁珀族干员，这才向不死人介绍道。
“这位叫fang，是一直和我成组的搭档。之前来大炎的时候，我俩也是一个负责尚蜀一个负责京城。之前秘密把干员送到京城，也是他在接应。”
Fang和不死人打了个招呼，神态满是尊敬。
他早就听过了不死人的事迹，更是知道这位是罗德岛的同伴，态度就相对亲和。
“精英，干员？”
不死人好奇地问道。罗德岛现有的许多精英干员。据说除了会长期驻守在本部的这些干员之外，还有一批干员是作为外派人员，在世界各地承担驻守和反馈任务。
就是作为经验老道的人手，来携带新人积累经验，顺便完成对当地的了解，情报收集等工作。
Fang和灰犬就是这其中的好手，灰犬是精英干员，那fang应该也是。
果不其然。
“是。”
Fang他点点头，他说道。
“从卡兹戴尔离开之后，我就和灰犬到大炎来了，当时只是听说岛内改革，我们刚刚成为精英干员不久之后，就被外派了。说到底也就是经验多一些，没什么特别的。”
听fang这么说，不死人可一点都不会轻视。
罗德岛的家底就是这些精英干员，像是煌，Ace这些。都是在各自的领域颇有建树，不死人认可他们的战力。Fang这种经历了卡兹戴尔战争的老干员，自然也是佼佼者。
就连被黑蛇附身的塔露拉，Ace都能抵挡他的攻势，甚至还能组织干员进行反击。对于凡人来说，已经是颇为不易了。
“回到岛上之后，代我向博士问好。”
Fang笑着说。
“还有ace，和小阿米娅。”
不死人点点头。
第二天一大早，不死人就被令喊着从地上坐起来。
他熄灭了火堆上的火焰，将螺旋剑拔出来，挂在腰上。
外面已经有人等着了，等着把不死人带去宫里。
“是大内统领，他带了人和车来。”
令一边给不死人解释着，一边帮他把靠在墙边的大剑搬过来交给他。
不死人又把大剑也挂在甲胄后面的挂钩上。
“走吧。”
太阳还没冒出来，只有余光在天边闪亮。
外面的大内统领站得笔直，神情严肃，看到不死人之后浑身一抖，向他拱手行礼。
“见过神将大人。”
凡是见过不死人，又稍微有点眼力见的，都能在第一时间就反应过来，这个身穿全套甲胄，看起来有些奇怪的「外乡人」就是传说中的神将。
毕竟他身上的灼热感，还有扑面而来的真火气味，就足以让这些分得真火力量的人们心生敬畏。
不死人摆摆手，在大内统领的引导下坐上车。
车内很宽阔，足够不死人坐上去，再把大剑放平在腿上。
令在窗外和不死人挥手，送他远去。
坐在车里，凌晨的大炎，街上还有人在走着，似乎是刚刚结束了自己丰富的夜生活，回到家里去。
不死人随口问道。
“这是，皇帝的，车？”
“是。”
统领恭敬回答道。
“是用来接送陛下要接见的要员。如果不是因为这次是陛下秘密接见，不想让太多人知道您在哪儿，什么时候出发。不然这次来接您的，应该是几位皇子殿下。”
不死人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统领话里话外，都把不死人捧到了一个极高的程度。
不死人只是继续问道。
“皇上，自己，有车？”
“您是说，皇上出行用的车辆么？”
统领愣了一下，随即摇摇头。
“没有，皇上没有属于他自己的代步工具，对他来说，并不需要。”
不死人开始好奇了，一个执掌炎国的大人物，居然连一辆代步工具都没有，他每天的工作行程究竟是怎样的？
统领没有再说太多。
车子拐了几个弯，罗德岛办事处和皇宫的距离不算远，一路上大概行驶了有二十多分钟，不死人就看到高耸威武的城门。
但令不死人感到疑惑的是，这个皇宫，怎么看都不像是很大的样子。
进宫之后，就只有小小的两三条道路，分别去往左右前三个道路。
和维多利亚，那看起来就庄严奢华的宫殿不一样，大炎的皇宫简直就像是已经废弃的宫殿被改造成了观景地点。
“皇宫内部并没有什么值得观赏的地方。这可能和您对皇家的印象，不太一样。”
统领对不死人解释说道。
“分为西宫和东宫，两侧各是用来给仆役居住的地方，以及招待陪伴皇上彻夜畅谈的人们使用的客房。”
“其实，经过现代化的改造之后，皇宫已经变得小很多了，几位皇子也是居住在不远处的小区里，只有皇上还留在这里，坐镇中央。”
车辆就在中央大殿的前面停下，统领下车，给不死人拉开车门。
刚刚在地上站定，不死人就看到了由玉石堆砌而成的阶梯，两侧甚至还有供给轮椅方便上下的特殊制动平台。
在统领的带领下，不死人一路踏上了这接近白阶的楼梯，来到了大殿正前。
统领站在关闭的殿前，他侧身，向不死人示意。
“皇上就在殿中等待，神将大人，请。”
这是要不死人自己进殿了。
不死人也没管，他来到门前，伸出双手按在门上，轻轻推开大门。
伴随着吱呀声，此时升上天空的阳光顺着不死人打开的房门一同涌入大殿。
殿中还没有打开灯光或是烛火，一片黑暗。
但就在那黑暗之中，有着一从像是萤火一样的光芒在远处忽明忽暗。
不死人的视力还是能够看到那是什么东西的。
那就是一个高达三四米的王座，而有人就坐在王座之上，王座的面前，还堆着一些让不死人极其眼熟的东西。
不死人走进大殿，统领立刻就将门又拉上，保证里面两个人的谈话不会被别人听到。
不过在不死人的感官中，这样门突然被别人关上，自己走进黑暗的场景，实在是有些令他感到怀念。
于是，不死人再度向前走去，越来越接近王座。
他这才看到，在王座上坐着一个人。
是的，一个人，一个头生双角，穿着龙纹服饰，身形佝偻的人。
他的右手靠在王座右边的扶手上，手掌拖着脑袋，闭眼打盹。
不死人非常艰难地才能听到他的呼吸声。
一直往前走，不死人就看到的更加清晰。
他身上的服饰已经有些破烂，上面的纹路也尽显破旧。但一村一缕都未沾染上灰尘。即便是已经褪色的黄袍，在他身上，仍然有着君王的威严。
不死人越走越近，一直走到了王座面前，他才注意到，原来摆在王座面前的，竟然是一堆尚未点燃的木柴。
正当不死人盯着这堆木柴，疑惑为什么会在这里见到未点燃的篝火时，声音就从王座上响起。
“朕听梁洵说，你喜欢这个。好像是，用来燃作篝火的。”
那声音虚弱至极，却仍能从中听到仿佛来自远古的低嚎。
“思来想去，我好像有从古籍上看到过这样的画面。就命人摆成这个模样。”
不死人抬头看去，是坐在王座上的皇帝苏醒了。
他瞳孔金黄，面容枯槁，仿佛一具干枯的尸体，只留存一缕生气。
“嗯，有心了。”
不死人点点头，既然是皇帝为他准备的，那就承下这份情。
于是，不死人将腰间的螺旋剑取下，插入到这堆起的篝火之中。
嗤...
火星从地底燃起，不死人能感受到，整片大殿充盈着初火的气息，他只需要一个念头，就能勾动无数火焰。
火焰将木柴堆点燃，顺着剑刃逐渐攀升到剑柄，光亮将周围照亮，也照亮了他面前的王座。
“火焰啊...”
皇帝低声轻叹，话语中含着隐藏不住的欣喜。
“真是温暖。”
不死人没有说话，当他点燃这篝火的时候，就已经明白，为什么皇帝不需要座驾。
“是不是，还挺眼熟的？”
皇帝见不死人盯着他，便露出了笑容。
“这东西，也是你留给我们的宝物。”
“渴望，王座。”
“你好像确实是这样称呼它的。”
皇帝伸手，在扶手上把自己的身子稍稍换了一个方向坐好。
他身上的龙袍顺着动作左右摇摆，露出了他已经干枯萎缩的下肢。
随后，皇帝眼中的金光一闪，顺着王座的底下，一道道力量向周围蔓延，迅速点亮了安置在四周柱子上的蜡烛。
整个大殿内，顿时灯火通明。
看着这老皇帝，不死人问都不需要问，就已经为他解答了不知道多少疑惑。
“你在，这上面，坐了多久？”
不死人很好奇，一个凡人，要有怎样的意志力，如何强大的精神，才能在王座上自我封印，画地为牢。
“想来，也有...五十年了罢。”
皇帝的眼睛微垂，似乎有无数回忆在他眼前闪过。
“从五十年前起，朕，就在这上面了。外面多少好景色，朕，也只是听儿孙提起过。”
皇帝看向不死人后方的大殿门口，语气略有羡慕。
从坐在王座上开始，他就再也没有下地，走过哪怕一步。
大炎的繁荣与稳定，每个皇室子弟都为其做出了超出常人难以想象的付出。
而在普通人看来，高高在上的皇帝，其实也不过是为了大炎，将自己锁在王座上的囚徒罢了。
渴望王座，会逐渐侵蚀人的身体，将他们的生机，在缓慢的燃烧中逐渐夺走。
但付出了如此的代价，换来的是什么呢？
是大炎境内，极少出现的妖魔。尽管在大炎的南方，就有着被神灵刻下的诅咒。
是大炎境内，永不会造成大规模损害的天灾，有了稳坐在渴望王座上的皇帝，就有了将大炎全境都囊括在初火保护中的力量。
也是因此，大炎不需要考虑建造民用的移动城市，他们可以依山傍水，在故乡的土地上繁衍生息。
这一刻，不死人什么都明白了。
为何他们说历代皇帝不会有陵墓。
因为这一整座大殿就是他们的陵墓，而这王座，就是他们的棺木。
当他们坐上这王座上时，他们就已经躺进了为他们准备好的棺材。
他们的身体会在火焰的灼烧下化作灰烬，什么也不会留下。
然后由下一位皇帝即位，延续火焰。
宛若活尸一般的皇帝轻咳两声，缓了缓气息，他随后问道。
“你眼中的大炎，如何？”
不死人思量片刻，他诚实说道。
“超出，我的预想。”
“这样么...”
坐在王座上的皇帝，他的脸上泛起了开心的笑容。
这一刻，他的笑容发自内心，质朴而天真。
就像是年轻时的他在得知自己即将能够坐上王位时，激动的心情。
这是先祖对他的回应，也是来自过往对现世的肯定。
告诉他。
你做的很好。

319.大炎的觉悟
“我自幼接受皇室的教育，告诉我们应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皇帝咳嗽两声，难得有人愿意站在他面前，和他说说话，不自觉地就话多了一些。
“父亲教我自己去判别对错，但有一项不可背弃，就是大炎。”
不死人问道。
“你的父亲，也是皇帝？”
“是，先是父亲的大兄，然后是父亲，接下来是我。”
皇帝想了想，以他如今的残躯，想要回忆那些往事，已经有些模糊了。
“大炎皇帝从来不是一脉单传，只要是身负皇族血统，就有资格坐上王座。但是在坐上王座之前，必须要得到足够的历练。”
“父亲与皇叔，就正如我与皇兄...啊，您应该已经见过了，就是如今的龙门总督，魏彦吾。”
不死人是知道的，魏彦吾说过，他是当今大炎皇帝的哥哥，不过不死人不太明白，为什么不是哥哥继承皇位，反而是弟弟坐上了这王座。
“当初，父亲的身体恶化严重，彼时哥哥正在边疆历练，京城中支持皇兄的不占少数，但我胜在与父亲距离更近。因此在父皇驾崩之后，便是我坐上王座，维持稳定。”
“这一坐就是五十年，我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几个孩子尚在襁褓中，就再也无法陪伴他们长大...要说后悔，肯定是有过的。”
皇帝叹了一口气，身为人父，不能与孩子一同成长，这是陪伴他一声的遗憾。
“但我更是知道，倘若没了大炎，就会有千千万万个孩子，失去他们的父亲。少了王座上的人，就会有千千万万个家庭，死于天灾，死于饥荒。”
“大炎能维持现如今的地位，与天灾不入大炎息息相关。只要有皇宫在，天灾就没法真正在大炎形成气候。”
换句话说，整个大殿与王座就是一个巨大屏障的中心装置，只要皇宫的王座上还有人坐镇，天灾就无法在大炎真正落下。即便是源石增殖，也会永远被抑制在一个最低的界限。
“土地不会被源石结晶化，水质永远保持高质量，就连空气中的源石浓度也是整个泰拉大陆上最低的标准。只要没有天灾，其实人类想要活下去，真的没有那么困难。”
皇帝垂眸，看向了不死人点燃的那片火堆，其中充盈的初始之火，在他的眼中是那么闪亮。就像是他每日都能感受到的，在自己的身上燃烧的无形之火。
“但可惜的是，即便是大炎这一隅之地，想要维持现状，就得付出巨大。”
“不仅仅是我，更多的军士们战死在北境，极南万魔窟更是一个巨大的炸弹。每隔几十年，就必须要有强者以身饲火，维持大炎稳定。”
“世人看我大炎，有如神秘的怪物，其实他们也不知道，大炎只是在尽力活着，仅此而已。”
不死人对这一点倒是感触颇深。
罗德岛上，谈起和大炎有关的话题，干员们就表现得非常好奇。
经常说，龙门作为大炎的门户就那么发达，强大。真不知道，如果是进了大炎内部的领土，又会是一副怎样的光景。
实际上，大炎的发展水平已经超出了整个泰拉上的许多国家，就连尚蜀，就足以比拟维多利亚的首都伦蒂尼姆，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但正如皇帝所说，这些繁荣的景象之下，是无数人用自己的尸身堆积起来的基底。
如果没有那么多人的付出，大炎的今天，不会是这个模样。
“咳...咳...”
坐在王座上的老皇帝捂嘴咳嗽两声，他身上的气息忽明忽暗。就像是一根点燃的烛火，在大风中摇摇欲坠。
“你很，虚弱。”
不死人感受到了皇帝身上的状况，他说道。
“活不久。”
“是啊...不过在让大兄接过担子之前，还能撑上两三年。”
皇帝深吸一口气，压下自己喉咙里的瘙痒，身受火焰的焚烧，脸上的表情却并没有什么变化。想来已经是习惯了这样焚烧之感。
“一开始，还觉得挺疼的，后来就发现，也不过如此。”
他轻描淡写地说道。
“比起接受真火焚烧的诸位将军来说，我这皇帝。不过是被火焰慢慢蚕食，他们的痛楚是我的十倍，百倍。我又是大炎的皇帝，又有什么不能忍受的？”
“五十年都忍下去了，再撑个两三年，应该也不是什么...问题。”
皇帝说道最后一个词的时候，又皱了皱眉头，捂住嘴巴，差点又咳嗽出来。
“至少，至少要让皇兄把他的准备做完，等到他准备好接过担子的时候，我才好闭眼。”
想来，魏彦吾离开大炎，去往龙门，也是为了自己以后接手大炎做好准备，同时也是为现任的皇帝轻松一些。
试想，一个本就支持度不低的皇子，却被自己的弟弟抢了位置。
在外人看来，在其他支持魏彦吾的人看来，魏彦吾必然十分恼怒。
但魏彦吾却接受了前往龙门的职责，给自己的弟弟腾出手脚，任他发挥。
幸运的是，兄弟二人，都是有着雄心壮志的大才。
皇帝的五十年，大炎发展蒸蒸日上，并未显出任何颓势。
而魏彦吾也在龙门，将龙门发展成了整个泰拉大陆上数一数二的经济枢纽。
就连现在流通世界各地的币种，龙门币也成为了几乎所有交易都能接受的币种，实力可见一斑。
外人传言中，兄弟二人不和，简直就是放狗屁。
魏彦吾和皇帝都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他们正是用自己的方式互相支持，共同维持着大炎的繁荣与稳定。
要是不和，皇帝也不会把龙门总督，这个关键的位置交给魏彦吾去做。
偏偏还有一堆大炎内部的王公贵族觉得皇帝不喜魏彦吾，想尽办法去打压他。
既然如此，皇帝也刚好顺水推舟，让两人的联系彻底隔开，给足了魏彦吾自由。
否则魏彦吾也不会在龙门设立自己的私兵。
不过说到龙门，皇帝又想起了另一个人。
“那个叫陈晖洁的小女孩儿，你见过了吧。”
“见过，和我一起，来的，大炎。”
“嗯。”
皇帝点点头，他在这个时候提起陈，自然是有他的想法。
“陈晖洁，也是作为皇帝预备而培养的。”
不死人早就猜到这件事了，毕竟不是谁都会狠下心让陈跟着不死人一起去面对深渊。
更何况是魏彦吾这个家伙，不仅把赤霄给了陈，还让陈来大炎内部接受历练。
“我的三个儿子，虽然都有心继承大炎基业，但终究是缺了些东西。”
皇帝说起他的孩子，叹了一口气。
“他们的年龄也都是五十上下了，也有了自己的孩子。但没有一个得到天师们的承认。”
在大炎，天师的地位相当于许多故事中的国师，天师会从许多方面综合皇子的价值，判断他是否有资格坐上王位。
“反而，是我和皇兄的侄女，得到了天师们的一众认可。不仅受到了赤霄的承认，心性也是上佳，惭愧。”
这也就是说，不出意外的话，在魏彦吾之后，陈也会有一天坐上王座，在上面死去。
这样的结局，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或许有些残酷。
“当然，这也要看她的意愿。大炎从来不会强制谁来牺牲，一切都是出于自愿。”
皇帝想了想，对不死人说道。
“所以，在这之前，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篝火静谧燃烧，不死人坐在地上，抬头看向坐在王位上的皇帝。
这一刻，两者之间的地位与他们的高度截然相反。
不死人微微点头。
“说。”
皇帝恭敬地开口。
“倘若有一天，大炎再次陷入了绝境，即便是皇帝驾崩，大臣内乱。在天灾彻底淹没大炎之前，还请您不要出手。”
他知道，不死人与天灾，与妖魔是死敌。如今的要求在旁人听来，却离谱到了极点，就连不死人也感到有些奇怪。
在大炎的这段时间，他已经知道自己神将的身份对大炎来说代表了什么。但皇帝却请他如果不是必要，不要再管大炎内部的一切问题。
“为何？”
不死人坐在地上，却恍若坐在真正的王座上，他仰视皇帝，却犹如俯视。
“大炎历经了建国，发展，再到如今的强盛。我们已经做到了一个凡人能够做到的一切。”
皇帝说道。
“倘若，我们无法真正摆脱神明对我们的影响，大炎又如何掌握自己的命运？”
“大炎人人如龙，流淌在我们血脉中的，正是对命运的反抗。想要在这片大陆上长盛不衰，甚至在之后，也保持如今的现状。就不能永远依靠于您。”
“您是大炎的开始，但绝不会成为大炎的终结。乘着前人的恩惠，大炎发展至今，要是依然倒塌，那未免也太过可笑了。”
“您的火焰，已经为我们留下了足够的馈赠，接下来的路，就请让我们自己走吧。”
不死人盯着皇帝，良久之后，他轻叹一声。
“傲慢。”
是的，皇帝的话语，简直就是傲慢。
妄图以凡人的力量对抗深渊，对抗妖邪。
不死人承认，迄今为止，大炎的反应都让不死人十分满意。
尚蜀的妖魔事件，几位天师只是出手镇压，并没有做出更多的反应。锦衣卫的到来也及时抑制了尚蜀事件继续恶化。
而玉门的存在，作为大炎的防线来说，也算作合格。
万魔窟中，就算没有不死人，那三万英魂，依然可以关闭预定的五条通道。
可即便如此，谁又能保证往后的大炎，不会面对比这更加艰难的时期？
依靠不死人在千万年前留下的力量，延续至今的大炎，依然在寻找着妄图用凡人的力量与方式延续国度的方法，在那蔓延天地的深渊面前，是多么可笑。
但是，不死人却对这样的话语，有了久违的认同与尊敬。
他可以说这是傲慢，可以说这是不知深渊威胁的无知，但却无法指责。
甚至在不死人的心中，他就希望继承了自己力量的人，就是这样。
唯有拥有面对不知名未来的勇气，才能真正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道路。
就像是踏上旅程的他，即便是面对名声在外的英雄与神明，也能挥下自己手中的屠刀。
即使明天尚未到来，但至少要拥有直视明天的勇气。
永远都依靠不死人，那倘若不死人再度死去呢？
就连他自己也无法预知自己的这趟旅程的终点，又如何能够保证，在他余晖下生存的人们，拥有光明的未来？
这也是不死人对玫兰莎，刻俄柏，以及玛莉娅的期望。
他不希望，或许在某一天，自己消失之后，她们就无法生活下去。
幸好，他的弟子们，已经有了自己的生活，开始明白自己前进的道路是什么。
而大炎，却是最早拥有了这样的觉悟。
“可以。”
不死人点头，他答应下来。
他承认大炎至今为止的努力，也认同他们努力的方向。
既然如此，他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或许，过往的自己，也是这么思考的吧。倘若不经历苦难，又如何在这片吃人的大陆上屹立不倒？
传承火焰的国度，借着世代相传的信念，屹立在泰拉之上。
至少，大炎给了不死人一个满意的答卷。
“多谢。”
皇帝松了一口气，他向后靠在王座上，微微闭上眼睛。
“国库中，还有一件您留下的宝物。在弑神之战之后，就再也没有任何人可以使用它。”
“如果您想，可以去看看。带走它，英雄的兵器，不应在阴暗的角落中蒙尘。”
说起这个，不死人倒是想到了一件事。
当初被令第一次拉近梦境中时，不死人见到的场面。
那时的他，手握大弓，站在城墙之上，对天上的神明拉紧弓弦。
难道说？
“是什么？”
不死人问道。
“一把弓，比人还要高大，比手臂还要粗壮。”
皇帝说。
“在传说的记载里，就是这把弓射出的箭矢，杀死了神明。”

320.大弓
其实，不死人来皇宫的事情，很多人一大早就知道了。
毕竟，从皇宫里出来的这辆车，还是很引人注目的。
那些上朝的各位官老爷们，谁不明白，这就是皇上要请的人，再根据最近的事情稍稍分析，只要有点脑子，都会明白这就是神将。
也就是说，神将已经到京城了，而且今天就会和皇上密谈。
只是，这么久过去了，还没听到皇宫中传来什么安排，想来神将和皇上还没有结束交谈。
这可不是几分钟，十分钟的交流，足足半个小时，也不知道神将和皇上在说些什么。
一些心里有鬼的家伙，已经在让手下的家臣收拾东西，想个办法跑路了。
不过到底能跑多远，谁也不知道。
有些被卷进一些秘密的家伙们，也心中震动，但还是死死坐着，没有管动向。
他们算是聪明一些的，毕竟在皇上的手中，你能跑多远？
跑的再远，一两天的时间，也跑不出大炎的地界。难不成你要去极北极南？疯了吧，谁不知道那边是战场？
这个时候，谁先跑，谁就是故意给皇上送去把柄，好往你身上查一查。
那些锦衣卫可不是吃素的，落到锦衣卫手里，把对付妖魔的手段往你身上试一试，看你能扛多久？
这一来，虽然不死人只是去找皇帝随便聊两句，顺便看皇帝知不知道一些和不死人有关的信息。但结果上来说，却已经达成了所谓的「皇上与神将密会，要彻底整治妖魔横行」这个小道消息的传闻。
当然，这个小道消息，到底是从哪条道传出来的，已经无关紧要了。
重要的是，神将真的去见皇上了。
自司岁台倒塌之后，京城真正意义上被震慑住了。
这就是神将在大炎留下的余威。即便是他消失了千百年之久。但只要有任何事情牵扯到神将，就算不知道真假，也必须要敬他三分。
因为这大炎，不只是皇帝的大炎，是人民的大炎，更是神将的大炎。
他神将当初弑神杀妖，可不是为了让后人有一天能和这些妖魔混迹在一起的。
梁洵今天就头疼地不行，不死人进宫，他也知道不死人应该就是去单纯看一看，聊聊天，但这惹出的烂摊子，却要由他和好友来负责。
一时间，明明还在过年，却在很快的时间里，京城就不再允许出入。锦衣卫也有人找来联系，要将整个京城再搜查一遍。
这些都是皇上的意思。
也就是说，他在不死人出现在尚蜀，甚至边境，甚至说还在龙门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准备。
梁洵心中一阵佩服的同时，又是连声叹气。
这皇上，厉害是厉害，就是非要把他当成好几个人用。
明明说是休假，结果现在怎么又干起活儿来了？
没办法，那还能怎么样？干呗。
接近午时，内侍长都在外面站了整整一个上午，就连外面的一些想要面见皇上的大臣，也劝回了不知道多少位。但皇上和不死人还呆在皇宫里没出来。
内侍长不知偷听为何物，他只是安静地履行着自己的职责，而在皇宫附近，皇上的力量就是绝对的权威。所谓的内侍长，不过是为了掩盖皇上力量的职责罢了。
要是真出了事儿，他只能说是那些刺客自寻死路。
心中还盘算着，一会儿要是还有哪位大人再来见皇上，他该怎么搪塞过去，就听到大殿正门口的大门被推开，一个灰黑色的身影走出来，他身上还带着一些木柴燃烧过后的烟火气。
内侍长赶紧拱手低头。
不死人摆摆手，回头把门关上，示意内侍长不用如此拘谨。
“神将大人，可是与皇上结束会谈了？”
“嗯。”
不死人点点头，他回过头来看向楼梯下面的方向。
“走了。”
“我送您。”
内侍长赶紧在不死人前面带路，领他离开皇宫。
京城的罗德岛办事处，比起尚蜀的罗德岛办事处大了不止一星半点儿，至少不死人他们几个住进去也勉强住得下。
不死人没有另外找酒店，毕竟和皇帝会谈结束之后，也就差不多了，顶多再滞留一天，他就要走了。
但是，在回去之前，他还有一件事要做。
“国库，在哪儿？”
不死人走着走着就停下脚步，回头问道。
“国库？”
内侍长愣了一下，但还是恭敬回答道。
“距离皇宫大概十分钟车程，不知您要找的是什么？”
“一件兵器。”
不死人大概比划了一下。
“很大，很高，是一把弓。”
皇帝也是这么说的，但是不死人心中已经有答案了。
“去国库支取物件的话，需要有皇上，或是内务大...抱歉，是属下愚钝。”
内侍长本来还想提醒不死人一声，直接去国库拿东西的话，可能不合流程。
但回过头来一想，面前这位是谁啊？和皇上都是平起平坐，大炎国库对于这位来说，顶多就是自家后花园里的仓库罢了。
“带我去。”
不死人这句话一说出来，内侍长当即低头拱手说道。
“诺。”
...
不死人离开后不久，皇宫就迎来了又一位客人。
此人一头白发披散在脑后，脸上皮肤光滑，宛若婴儿，却在下巴处有着一束柔顺的胡子。
身穿一袭黑色长袍，就这样一步一步稳稳地走进皇宫。
站在皇宫门口守门的内卫们看到这位老者，也不敢阻拦，只是低声说道。
“老天师，皇上刚与神将结束谈话，现在还在殿中休憩。”
“嗯，我知道。”
老天师的声音虽是显出老态，但仍然中气十足，想来也是驻颜有方，养身有道。
“我去和他说说话。”
言语间，老天师一挥袖袍，大门就自动打开，发出了吱呀声。
随后，他踏着脚下的布鞋，走进去。
也不等内卫给他关门，再一拂袖，大殿正门就缓缓关闭，又回到了之前模样。
殿内已是灯火旺盛，就连王座面前，也留下了一堆尚在燃烧的篝火。
老皇帝却并没有和内卫说的那样，在里面休息，而是撑在王座上，盯着他王座面前的篝火出神，不知道想着些什么。
见到老天师推门进来，他微微抬眼，这才发现是谁。
“老师，您来了。”
“嗯，听闻神将已经离去，我才好过来看看。”
那老天师缓步来到火堆旁边，盯着这火堆，良久之后，才深吸一口气。
“不愧是我大炎神将...”
“神将心中所想，并非常人所能企及。朕已将打算告知神将。神将思量片刻后，只是说了傲慢两字，随后就答应下来。”
皇帝脸上带着些许苦笑，继续说道。
“虽看不到神将脸上的神情，想来也不会太过高兴，但却还是留下了这抔真火。虽然神将体谅朕辛劳，但这番朕却是受宠若惊了，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受了赏，还是...”
老天师摇摇头，他宽慰道。
“无须自责，皇上你为我大炎鞠躬尽瘁五十年，这五十年间一步未踏出宫门。这真火必是神将随手留下，过个两三年就会自行消散，你也不必惊慌。”
“真是如此？”
皇帝松了一口气。
“还以为神将伤了本源，只是为了缓解朕一时的痛苦。朕，差点就成了千古罪人。”
老天师呵呵一笑。
“皇上不知，神将并未收回割离在万魔窟的真火，还缓解了万魔窟周边的压力。如今想要再去撬动万魔窟周围的地脉，要比前几年容易了千百倍。移山改道，万物复苏，这都是神将的心意。想来，咱们大炎这千百年来的作为，终究是让神将满意了。”
皇帝坐在王座上，眼睛微眯，不住点头。
他已经好几分钟没有咳嗽过了，身上的重担也轻松了一些。就像是常年带着铁块行走的人，放下了手中的束缚，一时间身子骨轻松了不少。
不死人没有熄灭火焰，将这火焰留在大殿内，就是给皇上分担了部分的能量需求，让他的生命能够再延续地长久一些。
“有关真火与妖魔一事，神将说，他失去了部分记忆。如今前来大炎，就是为了找回这些过往。朕便告诉他了一些祖先收集的情报。”
皇帝的语气也轻松了许多。
“还让神将去国库取走那把大弓，放在国库里呆了千万年，至今未曾损毁。想来不是凡物。”
“神兵利器，自然是重回神将手中，皇上做的好啊。”
老天师赞叹道。
“如此，老臣也就放心了。老实说，之前不敢与皇上一同面见神将，也是有些害怕。”
他一个活了几百年的老人，说到这件事，也忍不住咳嗽一声，脸上有些羞红。
“我等虽年岁已高，但真要算起来，也是神将的徒子徒孙。要是神将对我等的努力不满意，我等也不知道脸面该往哪儿搁。”
就像是学生，就算是再出色，再被人尊敬，遇到自己的老师，还是会下意识低头，想要得到老师的赞许和承认。
而这些老天师，就算是活了几百年，但其根基也是从真火中领悟的东西。
不管是雷法还是其他的法术，都有真火的印记。
况且，大炎发展到现在，也是他们这些老天师在护着方向。
不死人但凡露出半个不满，这些老天师也只能挺着脖子接着，说不定还要舔着脸说上一句。
老师说的对。是我傻逼。
“老师，您放心吧，神将应是认可了大炎迄今为止的努力。”
皇帝说道。
“他还问我，这次祭火的纪念碑何时建造，他也想去祭拜一下。”
“好事，都是好事。”
老天师笑呵呵抚着胡子，心中放下了一块大石头。
皇帝想了想，说道。
“那就命梁洵尽快完善工事，定要在两天之内堆好石料。在神将离去之前，让他能在纪念碑上留下字迹。”
“是。”
老天师在此刻，也对皇帝拱手，应承下来。
就算他这种老天师是大炎的幕后战力，但在皇帝面前，依然也不过是臣子。
皇族一脉为大炎付出了一切，他们更是明白这代表了什么。
“去吧。朕，有些乏了。”
皇帝摆摆手，微微闭上眼睛。
“明日，还有一位神兽碎片。”
“那皇上，好好休息，老臣告退。”
...
晚些时候，罗德岛办事处。
年和令他们也刚刚逛了街回来。
翁斯坦吃了一顿美滋滋的火锅，刚刚回来，就看到大厅的墙壁旁边。不仅摆着不死人的大剑，还有一柄比人还要大上一些的大弓。
刚刚看到这玩意儿，翁斯坦还只是觉得有些眼熟。但仔细端详一会儿之后，他就面色凝重，转过头去问向坐在大厅里，刚刚升起火焰的不死人。
“这弓？”
“嗯。”
不死人看过来，对翁斯坦点点头。
“是戈夫，那一把。”
闻言，翁斯坦的呼吸都粗重了一些，他低头弯着腰进来，一屁股坐在地上，颤颤巍巍地拿过这大弓，在手中观摩。
原本有一人高的大弓，在他手里，就像是短弓一样。
而不死人所说的戈夫，正是翁斯坦的朋友，也是曾经的王下四骑士之一。
鹰眼戈夫。
拥有能够使用大弓射穿古龙的鳞片，使古龙无法再在天空上翱翔的能力。
其使用的大弓，正是用古龙的骨头与鳞片打造而成，再融了不知道多少楔形石，才打造出来的顶级大弓。
但翁斯坦记得，戈夫手上的那一把，不应该这么短小才对。
“它被火，烧过。缩小了。”
不死人解释道。
“到我，也能，用。”
不死人一开始也不能确定，但他又亲眼见过那位骑士使用这把大弓，几经对照才确定，这就是那一把。
“你怎么...”
“我以前，用过。收藏在，大炎，国库。”
不死人解释道。
“具体是，什么情况。我不知道。”
“...”
翁斯坦叹了一口气，他本以为戈夫也没有死，没想到这柄大弓最后还是落到了不死人的手中。
实际上，不死人也有些疑惑，自己为何会拥有戈夫的大弓，他记得这把大弓应该是随着戈夫的离去也消失了才对。
不过，现在弄不清情况，也只能暂时搁置，时间会给他答案。
“所以呢，大哥，你的事情说完了？”
灰犬一屁股跳上桌子边缘坐好。
“咱啥时候走？”
不死人掰开一块木柴，扔进面前的篝火中，说道。
“过两天，等我，留个字。”

321.薪火相传
“一二三，嗨！”
人潮人涌，不知多少大汉肩上系着一根粗绳，绑在身后的一众石堆上，要往那临时搭建好的工地送去。
今天是个大日子，是祭火纪念碑封骨融痕，开始雕刻的日子。
届时，不仅仅是英魂骨灰要封入纪念碑，更是要天师出手，融化石块之间的缝隙，让整个石块融为一体，变为一座浑然一体的巨石碑。
等到刻字结束，再让天师以伟力搬运纪念石碑，树立在大炎陵墓中，在陵园中伫立千年。
眼见石块快要搬运结束，梁洵也有些心潮澎湃。
毕竟他是知道的，今天不仅仅是天师出手，化骨融痕的日子，也是那一位，在这千百年来，第一次在大炎留下字迹的日子。
这个消息，自然也是皇上放出来的。
听闻神将与皇上一叙之后，陛下龙颜大悦，就连气色都好了不少，这几天御膳房也抓紧机会，弄一些皇上以前不怎么吃的下的吃食，想让皇上尝个鲜。
梁洵把这些消息听在耳朵里，心中也宽慰不少。
神将的威势，自然是好用的。就连百姓也自愿出力，想要这石碑快些建好，能够一睹神将风采。
毕竟大部分的百姓都只是从画卷和书本中见过神将，根本就不知道，或许哪个时候在他们身边经过，身穿异国甲胄，背后背着一把大剑，腰间别着一把螺旋剑的破落骑士，就是他们的神将。
喝了一口茶，梁洵心中火热，干脆挽起衣袖，就要冲下去，也扛起一个绳索，拖着石块走。
幸亏身旁的严狄百般劝说，才让他放弃了这个打算。
然后严狄义正言辞地说道。
“大人不能这么做，那是有损您威严，但是属下可以啊！”
然后，还未等梁洵答应，严狄就扔下了自己的外套，冲下去，也加入了那人山人海之中。
梁洵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严狄已经套上了绳索，跟着工人们一起搬运石块。
直到正午，云层散去，耀眼的太阳，在冬日的衬托之下，显得格外温暖。
工人们放下身上的麻绳，从身旁的同伴那边接过一碗温水，舒爽地喝下去，然后擦了擦头顶的汗，回头看去。
那石块已经磊成了一整座圆柱形，就在那搭起的刻字台中间停留。
而刻字台旁边已经有军士驻扎，将闲杂人等格开。
因为现在就是封骨的时候。
原本应该身在玉门的封边大将，李墨却出现在这里，扛着一只巨大的瓦罐，从刻字台下方一路上行。
他未携带兵器，但身着甲胄，再加上肩上的瓦罐，怕是得有好几百斤。
顺着刻字台的台阶一路上行，一直到最上方，那堆起石料的中间，然后一把将肩膀上的瓦罐举起，往那堆起石料的中间一砸。
咣当！
瓦罐破碎，灰尘漫天。
这是过往三十余年间，在边疆死去的将士尸首中，最少的那一部分。
每人取一小撮骨灰，放入瓦罐中，却在这三十余年间，集成了这么一大瓦罐。
如今，这瓦罐中的骨灰，顺着石料的缝隙层层下坠，有些甚至眼见就要落入地面。
但也就是这个时候，从天边飞来一道符箓。
只见一名一头白发的老者站在高台之上，他手指挥动只见，就有真火自符箓上燃烧，随后贴在这堆起的石料上。
石料与骨灰之下，顿时就有火焰向上不断延展。
神奇的是，这火焰竟然并未烧灼到旁边搭建的刻字台，就连李墨也没有感受到分毫温度。
天师面色从容，但左手早已捏成拳状。
想要直接控制部分真火灼烧石料。就算是以他的修行，还是做不到浑圆如意，此刻更是有灼烧之痛在身上蔓延。
正是之前面见皇上的那位老天师。
石料在真火的灼烧之下，与骨灰逐渐融为一体。
骨灰作为那封痕的料子，将整个石料的边际抹除，只留下圆滑的石面。
等到最后一缕火焰消散，整个堆砌起来的圆柱形石料，已经变成了浑圆的一块，比之前来说还小了一些，是在真火的灼烧之中灭去了部分杂质，留下了最坚硬的部分。
直刺，老天师放下右手的双指，朗声说道。
“今日，祭火碑建成，浑圆如意，另有阵亡将士名单随身，只待刻字，便可送入陵园，享我大炎子民万世祭奠。”
老天师的声音不算清朗，已是老态初现，但仍然中气十足，声音覆盖了整个工地附近。
“如此，恭请神将，刻下碑文第一笔！”
在下面的民众们听到老天师的最后一句话，顿时欢呼声有如雷动。
“恭请神将！”
“神将来了？！真来了？！”
“神将！神将！”
就像是大型的粉丝见面会一样，翁斯坦也没想到，自己居然会在大炎这个国度，看到有如卡西米尔一样狂热的现场。
舒了一口气，他笑盈盈地看向身侧的不死人。
“该你上场了。”
不死人轻轻点头，就曲膝下压，随后猛然跃起。
一道灰黑的身影从人群中跃起，原本不起眼的他，在半空中就已然有火焰随身。
有宛若岩浆的纹路在他的甲胄上迸发，在空中燃起，有如用朱砂在画中横拉出一条壮阔的直线。
那团火焰越过了几十米的人群，轻轻落地。
人群的呼喊声愈加壮大，不死人深吸一口气。
一身的火焰纹路顺着右臂一路上行，在他抬起的手指顶端凝成了一点微小的火焰。
即便是正午，那灼热的日光，却不可夺取他指尖火焰的光辉。
李墨自是低下头，恭迎神将。
那老天师也在察觉到不死人指尖火焰之后，双目有如针扎，竟然不可直视那火焰。
于是，老者心甘情愿地低下了头，有清泪从他眼眸中缓缓流出。
那就是真火，纯净到极点的火焰。
底下的民众见到这火焰，双目也都被那火焰夺去了心神，不敢将目光移开。
只见，不死人将手臂伸直，指尖触碰到石碑的刹那，火焰就在石碑上留下了痕迹。
不死人依着昨天，令教他的写的字，在石碑上刻上了第一个名字。
李庆。
写下这个名字的时候，不死人又想到了那个老人。
那个即便是身躯化作虫体，也依然义无反顾地奔向火焰的老人。
那一刻，他早已卸下了身上的重担，却依然心甘情愿，让自己身体里储存的一切化作火焰的柴薪，为不死人换来三万英魂随他出征。
正如不死人答应皇帝的理由一样，有这样的将军，有这样的大炎子民。
或许他们的结局，真的会和洛斯里克不一样，他们的努力，已经得到了不死人的承认。
等到最后一笔结束，不死人收回手指。
整个石碑顺着这名字，沿着整个碑面，扩散出去一道道有如烧焦的裂痕，裂痕之中有着赤色的火焰扩散。而转瞬之间，又与整个石碑融为一体。
这就是不死人为大炎留下的另一个礼物。
融了上万英魂的灵魂与意志，再加上初火镇压，只要有这石碑在，京城就再也不会出现妖魔。
就算像是特雷西斯这样不要命的家伙，非要在大炎搞事，那也只是自寻死路罢了。
台下人民们依旧呼声如潮，不死人转头看去，一直站在他身旁，寸步未动的李墨。
走去到他身旁，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加油。”
李墨身形微动，鼻子一酸，知道神将这一句正是因为他的父亲给神将留下的深刻印象。
父亲一声喜欢听戏，他自己也演过戏。要是知道自己给神将留下了印象，不知道会是设么感受？
但他只是抱拳，沉声应答。
“诺！”
...
正午时，在城中发生的事迹已经传遍了整个京城。
人民奔走相告，众人都知道了，神将是真的回归，甚至还在石碑上留下了字迹。
那团在大炎熊熊燃烧的火焰，似乎又壮大了一些。
李墨完成了祭火仪式之后，还要远赴玉门，主持移山改道之后玉门的前进事宜。
只是和不死人打了个招呼，就立刻离开了。
他适应地很快，跟着父亲学了好几年，早已颇有心得。
皇帝也没有再找不死人说话，他知道不死人要走了。
倒是梁洵，这个人民官来到京城附近的渡口，在不死人走的时候，前来相送。
“梁大人，好久，不见。”
“也不是很久。”
梁洵放下了当官的众人，石碑建好之后，就不管他的事儿了，他真正得到了一段休息的日子。
“只不过，神将初来京城，下官却不能带神将一览京城风光，是下官的失职，请神将责罚。”
梁洵面色严肃，但只有他身后的严狄知道。
这位梁大人就是因为自己不能带着神将玩耍而感到遗憾，哪儿有什么职责？
不过，这个时候也不能戳穿自家老大的心声，严狄只能憋在心里。
他已经不止一次看到梁大人把裱起来的神将签名拿在手中把玩。
“没事，以后，或许，有机会。”
不死人倒是没什么感觉，梁洵给他留下的印象还不错，要是以后还会再来大炎，就再说吧。
梁洵抱拳应声，又仔细吩咐船家送不死人出境的时候要好生招待，不可怠慢。
他们是打算走水路离开大炎，就和来的时候一样。这样不用在尚蜀边境再从车上下船。大不了绕绕道，至少方便很多。
梁洵在一边事无巨细地检查一切事宜，和梁洵一起来的陈就在这个时候走上来。
不死人和翁斯坦是陈带过来的，她自然也有前来相送的道理。
“不死人先生，非常感谢一路以来的照顾。”
她对不死人鞠了一躬，她来大炎不算太久，自然还是习惯龙门的相处方式。
“也，谢谢你。”
不死人承下了陈的感谢，他知道，在这个女孩儿的肩膀上还有很重的担子。
希望下次见面，她仍然是一身正气，配得上她腰间的赤霄长剑。
这柄长剑，很明显是用真火锻打，应该是开国皇帝时期就留下来的宝剑，如此才能与她的身份匹配。
“要我，帮忙，带口信？”
魏彦吾应该还是蛮挂念陈的，不死人这次回去，肯定会路过龙门，到时候打算再去看一看魏彦吾。
“不用，我即将前往北境，投身战场。”
陈却拒绝了。
“在我真正能够彻底掌控赤霄，随心拔剑之前，就不和长官联系了。”
“也好。”
不死人点头，陈有这个想法，这个心气，很不错。
和陈寒暄了一会儿，又有三个身影从远方慢慢走过来。
其中一个人很明显是被另外两个人拖过来的，她几乎就是蹲在地上，一路被两个人拉扯到这里。
“喂！不死人！”
年隔着老远对不死人打了个招呼。
三人来到不死人面前，夕赶紧躲在了年身后，看也不看不死人一眼。
还是老样子，怕的不行。
令看着不死人，露出了笑颜。
“我知道，你永远不会属于大炎。接下来要去哪儿？”
“不知道。”
不死人摇摇头，实诚地说道。
“先回，罗德岛，再说。”
毕竟要和灰犬他们一起走，肯定是先回一趟罗德岛，看看罗德岛那边怎么安排，然后再决定去哪儿。
“我昨天去面圣，司岁台的后续，皇上已经查出来了，确实是有部分人和卡兹戴尔的摄政王联系。他们的目标是在尚蜀引起混乱，顺带深化万魔窟的影响。”
“卡兹戴尔的摄政王肯定是有问题的，或许和我们失踪的几位兄弟姊妹也有联系。不过他既然有能力催化妖魔，就是大炎的敌人。”
令说。
“我听说罗德岛和卡兹戴尔也有矛盾。这一点上，如果罗德岛需要帮助，大炎不会袖手旁观。只要是妖魔的敌人，就是我们的朋友。”
“嗯。”
不死人轻轻点头。
大炎有这个心就已经很不错了，不过军队刚刚经历祭火仪式，还需要整备一段时间。
帮不帮什么的，就再说吧。
“有空的话，可以去米诺斯看看。”
令突然说道。
“那个国度，在以前有着神明的竞技场之称，我很早就听说过，在那边似乎有一处不被规则限制的地方。可以让人尽情比斗，厮杀。但在死亡之后，也只是会回到现世。”
“只是现在，那个地点已经被遗忘，只有其他的比斗项目作为传统，但我想应该和你有些关系。”
“米诺斯？”
不死人心中记住了这个名字。
“有机会，我会去，看看。”
随即，不死人问道。
“你们呢？”
“我们？”
令双手抱胸。
“回去把酒打满就睡大觉呗，我们这种家伙，不想再往外走了，最多找个机会去北边看看。年估计回头也想去罗德岛看看。到时候你要是还在罗德岛，压一压她，免得她整出什么幺蛾子。”
年在旁边想反驳什么，但看了一眼不死人，又没说出口，只是缩了一下脖子。
“夕。”
令向旁边走出一步，露出了身后的夕。
“打个招呼。”
不死人的目光落到夕身上，夕顿时浑身汗毛炸起。
但令不知用了什么手段，让她动弹不得。
等了半天，不死人也没对她动手，夕终于鼓起勇气，结结巴巴地说道。
“神...神将...再见！”
年翻了一个白眼。
你其实想说的是再也不见吧。
不管怎么样，夕还是说了，那令也不再强迫她，又站在她身前。
“有缘再见，有什么问题想问的话，随时回来找我。”
“好。”
不死人点点头也和三人道别。
随后，回身走上船。
翁斯坦和灰犬他们早就在船上等着了，眼见自己即将回到罗德岛，那些年轻的干员们都有些兴奋。
在外久了，还是会想念熟悉的家。
见不死人回到船上，翁斯坦立刻对船家摆手，示意可以开船了。
悠悠江水，满载一船客。
不死人将螺旋剑插入面前的木柴堆里，生起篝火。
就和令说的一样，不死人永远不会属于大炎，他也不会属于任何地方。
他会一直向前走，顺着过往的自己留下的痕迹，探寻那个神秘的时代。
但是，在这之前。
“到了，尚蜀。下船帮我，去买点，纪念品。”
不死人突然想到了什么，对灰犬说道。
灰犬都愣了，不死人这又是哪一出，他会舍不得？
“给我，弟子的。都是，女孩子，好好，挑一下。”
听不死人这么说，灰犬立刻面容严肃。
“懂了，大哥！我会让她们满意的！”
“？”不死人一头问号。
你又懂什么了？
卷五：薪火相传的国度，完结。

卷末总结与第六卷预告
第五卷总体下来，实际上我写的是非常轻松的。
因为比起第四卷的各种拉扯来说，第五卷的内容我早早就定下了。甚至是在卷三之前就订了卷五的内容。
大炎这个国度，我自己来说是非常喜欢的，所以做了很大程度上的魔改。
也幸好嘤小姐目前来说，并没有出太多大炎的设定，让我有足够发挥的空间。
节奏，剧情，这几样我都处理的还行吧，不算特别满意，但是至少到了合格线。
在这里也非常感谢一直追下来的书友，对我提出的意见和建议。
其实第五卷下来，已经悄悄给出了之后对一些情节的答案，包括最后的南征军集结的情节，也是之后会着重说明的一个东西。
正是因为第五卷没有什么特别大的问题，所以我这卷总结其实写不到多少。
大概晚点我会扔一两个白银宝箱，兄弟们记得抢一下。
好了，接下来就是下一卷的预告了。
这一卷其实我之前看了米诺斯的情报之后就非常想写。
也是许多人会感兴趣的一个章节（咳）
那就来了嗷！
“战斗，战斗！只有战斗能够让我们感受到活着的意义，这是神明赐予我们的礼物，就是要让我们在不断壮大自身之余，思考我们为何而战斗，而不必面临死亡！”
站在高台上的巨人挥舞双臂，他身躯似岩石，目光如电光。
而站在台下人群中，许多人的反应各不相同。
血荆棘低头看向腰间的两柄短刀，双手捏成拳。
紫发的小猫猫握紧了腰间的直刀，仿佛要从中汲取力量。
一身甲胄的库兰塔则是用指尖轻轻点了一下左手的盾牌，目光坚毅，有如初升的太阳。
还有一位一头金黄长发的少女，手中仅仅攥着刚刚讨来的蜜饼，不知竞技为何物。
站在人群最后面的，是两位早就互相警惕起来的少女。
“阿戈尔？”
“你身上的力量，很熟悉。”
斯卡蒂看着距离她不过几步之遥的女性，皱起了眉头。
“你认识不死人？”
“那是谁？”
那红发紫瞳的女性眼中闪过一丝回忆，可她忘记了他的模样。
记忆在纸张中翻飞，却找不到属于自己的答案。
“我好像...听过这个名字。”
唯有她手中，有如权杖一般的长刀顶端，闪过一丝亮眼的红色。
自远古苏醒的意志睁开了眼睛，他听到了来自过往的呼唤。
高台之下的人们思考着什么，并不为高台之上的巨人所关心。
他只是用自己对战斗的热情，举手高呼。
“无论过往，现在，与未来。唯有属于战士的鲜血在此挥洒，即便是时光也无法阻挡英魂的脚步！”
“因此，诸位战士们，前往古老神明的竞技场。那是有血与酒编织的道路，踏过诸位王者的脚步，用无双的战斗技巧争得属于自己的荣誉吧！”

卷六：神明的竞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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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2.余火
大炎春节刚过没多久，但按照正常泰拉历计算的话，时间已经来到了春天。
对于生活在泰拉大陆上的人来说，这是一个生机勃勃的季节。
那么，年轻人迎着朝阳，来到甲板上面训练，自然也是一个非常合理的事情。
只是，这几天，罗德岛罕见地没有任何训练任务。
听说是因为庆祝刚刚加入罗德岛的各位龙门干员，以及闻风而来的其他干员们，罗德岛也举行了自己的春节晚会。
并且给了干员们一周多的时间休息，好好调整自己的状态。
当然，这肯定也是博士向凯尔希争取之后的结果。
前段时间，自切尔诺伯格事件结束之后，大家就投入在各种战后事务上。
有人道救援队，为切尔诺伯格的居民安排去处的。也有在龙门，帮助龙门重新建设城市的。当然还有罗德岛本身的精英干员们会见从各个地方来的国家使者，或是集团要员。
一直到不死人离开罗德岛的时候，大家都还沉浸在这样紧张的工作状态中。
虽然和战斗没什么关系，但是反而是这样繁多的交际事宜和资料整理废人心神。
凯尔希撑得下去，阿米娅撑得下去，但是不代表其他的干员也撑得下去。
等到这一轮的接待结束之后，罗德岛在龙门的事情，以及罗德岛需要的补给也补充地差不多了。
也因此，在迎接下一段旅途之前，凯尔希难得松口，甚至就连预算都拨下来一些，办了一场春节晚会。
并且之后就真的一周左右的时间放假，也算是给新来的这一批干员熟悉舰船的机会。
博士就像是老先生一样，坐在自己的椅子上，天天看报纸，听着收音机。
有干员喊过去帮忙，也只是笑眯眯地凑过去，问自己能做什么。
新来的这一批干员在这一段时间，确实慢慢和罗德岛熟络起来。
博士靠在图书馆的桌子面前，他右手拿着一支笔，面前铺着一本不知道从哪儿翻出来的书，有三根指头那么厚，书页也泛着深沉的黄色，一看就知道有些年头了。
大书下面还铺着一本小的笔记本，笔记本上用工整的笔记写着一行行文字，应该是博士记录下来的信息。
阿米娅手中抱着两本书，刚刚从门外进来，就看到博士又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她脑袋上毛茸茸的两只耳朵抖了抖，眉眼垂下来，叹了一口气。
将书本放在旁边的桌子上，拿起博士脱下来的外套披在他身上。
虽然已经到了春天，但还是有些偏冷。
而且图书馆内为了藏书，也有恒温系统，温度偏低，博士要是没穿外套就在这里睡着，很容易着凉。
这也是为什么阿米娅总是不允许博士在图书馆睡觉的原因。
不过嘛，这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博士的身体虽然不太好，但每次在图书馆睡着都没啥事儿，阿米娅慢慢也就放任博士去了。
博士偶尔会突然想到什么，就来图书馆坐上一晚上，一直到很晚，才会自己离开。
经常会被轮值的干员拍拍肩膀劝回自己的房间里睡。
不过，今天的情况似乎有些不同。
阿米娅刚刚把外套披在博士身上，博士的身子就动了一下，抬起脑袋露出迷茫的眼神。
“阿米娅？”
“博士，您又在图书馆睡着了。”
阿米娅无奈地说着，帮博士理了一下揉皱的兜帽。
“看什么呢，这么累？”
“没什么...一时兴起，想到一些事情，就来找点资料。”
博士不紧不慢地伸了一个懒腰，然后放下笔，关上了自己的笔记本，随后整个人就趴在了桌子上。
“啊...感觉现在的日子真悠闲呐，如果以后也能一直这样就好咯。”
阿米娅摇了摇头，博士确实变了很多，这不只是他的外在，更是在他的言行。
以往的博士，绝对不会这样悠闲下来，他随时随地都能找到事情做。
不过博士这样的变化，不管是阿米娅还是凯尔希都不觉得有什么不好的。
至少，现在的博士更像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如果博士想一直这样的话，那就更应该努力一些才对。要等到我们有能力有资格休息的时候，再这样悠闲。”
“哦？阿米娅说的不错嘛，是谁教你的？”
阿米娅眨了眨眼睛，伸出食指点了一下博士。
博士愣了一下，随后挠了挠脑袋，有点尴尬。
没想到这句话，居然是自己告诉阿米娅的，但博士自己却没什么印象了。
“是博士失忆之前和阿米娅说的，现在博士应该已经忘记当时是什么情况了。”
阿米娅嘿嘿笑了笑，显然，最近阿米娅也轻松不少。
春节这件事，给了很多人休息和缓冲的机会，博士的期望也只是说说而已。要是真到忙的时候，博士是最不在乎身体的那一个。
“算算时间，不死人先生去大炎也快两周了。感觉这时间过的还挺快。”
阿米娅想了想，把博士拿过来的一大堆书本整理好。
“只是，我们也快出发了，不知道不死人先生能不能在我们出发之前回来...”
一边说着，阿米娅抱着书本，把旁边的小楼梯推过来，慢慢把书本一件一件地放回书架。
博士倒是不怎么担心不死人，他觉得这不是什么问题。
“应该快了吧...总不可能跟着大炎一路向北，跑去北边战线？”
两人正说着这件事，博士的通讯器就响了起来。
博士懒洋洋地把通讯器从包里掏出来，一看上面的名字，整个人的睡意就消了大半。
“喂？有事吗？”
“不死人回来了。”
凯尔希的声音从另外一边传过来，语气有些严肃。
“他带回来了一些消息，还有一些干员，你来我办公室一趟。”
“啊，好。”
博士愣了一下，不死人带回来一些干员，他还能给罗德岛招募不成？
“要把阿米娅带上吗？”
“她要是在你身边，你们两个就一起过来吧。”
“行。”
挂了电话，博士看向旁边刚把书本放好的阿米娅。
“诺，说谁谁到，走吧，跟我去找凯尔希。”
“来了！”
阿米娅从梯子上跳下来，两只小脚在地上飞速轮换，跟上博士的步伐。
等到博士和阿米娅来到凯尔希办公室的时候，不死人已经不在了，只留下了一个萨卡兹单独在这里。
那萨卡兹回头一看，看到和阿米娅，就眯起眼睛，和两人打了个招呼。
“哟，博士，还有小阿米娅，你们好呀！”
博士和他点了点头，但是博士自己并不认识他。
阿米娅倒是感觉有些熟悉，想了半天，最后从回忆中找出了一个名字。
“灰...灰狗？”
“是灰犬！”
灰犬差点跳起来。
“灰狗是什么！怎么会有这么土的名字，灰犬好听很多好嘛！”
“都一样。”
阿米娅小声嘟囔了一句，然后露出了笑容。
“欢迎回来，灰犬。”
凯尔希见人回来了，就从自己的位置上站起来，给博士介绍道。
“这位是灰犬，罗德岛建立之初就已经存在的精英干员。几年前派遣到大炎进行驻守任务。虽然中途出了一些问题，但是好歹现在安全回来了。”
凯尔希一说这话，博士就明白灰犬是什么情况了。
应该是参加过卡兹戴尔战乱的老罗德岛成员，终于回到了罗德岛。
灰犬也适当地伸出一只手。
“好久不见，博士。”
博士握住了灰犬的手掌。
“你好。”
对于博士来说，灰犬就是陌生人，但灰犬肯定是认识博士的。想来灰犬已经知道博士失忆的事情了。
凯尔希适当地打断了两人的寒暄。
“好了，粗浅的问候就到此为止吧，接下来是很重要的事情。”
凯尔希把手中整理好的文件递给博士和阿米娅。
“灰犬和不死人在大炎内部，发现了卡兹戴尔摄政王的布局。虽然不死人已经解决了，但是这也就说明，那个伪王已经把手伸出来了，伸地还很远。”
博士和阿米娅找了个位置坐下，一边看文件，阿米娅脸上的表情就越严肃。
一直到把文件看完，阿米娅才出声。
“魔种？这个东西...”
“这和不死人一直追逐的，是同一个东西。”
博士率先给出了解答，看样子，他又想起了一些他遗忘的信息。
“而且，既然对于大炎来说，这是妖魔留下的东西，也就说明，非常危险。就连这个庞然大物，都为所谓的魔种头疼。对于普通人来说，更是非常危险的东西。”
“是。”
凯尔希赞同地点点头。
“灰犬对这些东西的战力有比较清楚的认知，之后我会让他递交一份文书和作战报告，详细说明和这些有关的情报。不过，现在要你们来，是讨论一下针对卡兹戴尔的行动。”
说到这里，凯尔希看向灰犬。
“你觉得，我们现在有直接和如今的卡兹戴尔抗衡的能力吗？”
灰犬毫不犹豫地摇头。
“找死。”
这个回答，在座的其他三人都有预料。
灰犬继续说道。
“我还是建议加强对卡兹戴尔的侦查。最好想办法破灭它在其他国度下的黑手，那个伪王似乎想要把这种力量传播到很多地方去。既然大炎都已经下过手了，其他国度，应该也都会遭殃。”
“其他干员带回来的资料中也或多或少地，提到有关卡兹戴尔在别国做的准备。”
凯尔希点点头，她想了想说道。
“你先去休息吧，熟悉一下现在的罗德岛，之后还有什么事情我再通知你。”
灰犬点点头，一点也不磨蹭，直接往外走。
他走的干脆，留下博士和阿米娅继续在这边讨论了。
等到灰犬关上门，凯尔希立刻说道。
“卡兹戴尔那边有动作了。”
...
博士那边的情况暂且不论，不死人和翁斯坦回到罗德岛之后。
翁斯坦第一件事就是去找人喝酒。
他一天也不需要睡觉或者休息，一路从大炎回罗德岛的路上也在船上坐的够久的了，自然是要去找一找能活动身体的事情。
看他的方向，好像是去找学甜点了，也不知道蓝毒他们看到翁斯坦回来，会是什么想法。
不死人则是第一时间回到自己的房间，把螺旋剑插进凹槽里，点燃篝火。
火焰点燃，静谧地燃烧的时候，不死人才真正感觉自己回到了罗德岛。
把大弓从背上取下来，和大剑一起靠着墙放好，不死人环视一圈周围，这才发现自己的房间一点灰尘都没有。
应该是有人每天都会来打扫，就连旁边的木柴也是磊地规规矩矩。
在房间里坐了一会儿，不死人添了点木柴，就出门去了。
这个时候已经是晚饭后，按照不死人的记忆，他要找的人应该就在训练室。
一路上并没有遇到什么人，看到不死人回来了，这些干员们都笑着和不死人打了两声招呼。
不死人也一一回应，很快就来到了训练室外面。
果不其然，天边的太阳都已经落入地平线下面了，训练室的灯光却还开着。
从里面传出了刀剑划开空气的声音。
从训练室大门的玻璃看去，能看到一个有着优美曲线的身体，正手持一柄简朴的直刀，进行日常的挥刀训练。
一刀一刀的劈斩，以及直刺，这是少女每天都要执行的训练任务。
并不是有什么人要让她做，而是她自己对自己的要求。
唯有如此，才能跟上老师的步伐，她确信这是正确的。
看了一会儿，不死人推门而入。
少女听到开门的声音，放下手中的直刀，好奇地回头看过来。
“老师！”
紫色小猫猫脑袋上的耳朵瞬间立起来，脸上也挂起开心的笑容。
“欢迎回来！”
不死人轻轻点头。
他看到了玫兰莎手中的直刀，这正是他拜托火神打造的武器。看来，玫兰莎已经拿到了不死人的礼物。
不死人反应平淡，他开口问道。
“这把刀，用的，顺手？”
“感觉很好。”
玫兰莎快步来到不死人身前，听见不死人的问话，脸上略有羞红。
“就是...就是，我始终无法激活这把刀上面刻印的源石法术。”
“？”不死人不明白玫兰莎在说什么。
他记得自己并没有在这把直刀上面留什么特别的东西。
“什么，源石法术？”
玫兰莎把直刀抬起来，她不解地看着不死人。
“就是这个啊。”
说着，不死人就看到，自刀刃底部开始，似乎迸溅出了几粒金黄色的火星。
随后，耀眼的火焰在刀刃上浮现。但这状态只是持续了不到半秒，就立刻消散下去。就像是快要没油的打火机一样，一闪而逝。
玫兰莎觉得有些丢人，她低下头，声音有些低落。
“对不起，老师...我还不够强，是吗？”
不死人陷入了沉默。
他送给玫兰莎的武器，是自己之前使用的巨剑钢铁锻打而成。
也就是说，浸润了初火力量的钢铁，依然残留着部分的火焰力量。
即便那只是力量的残渣，但不死人无论如何没有想过，玫兰莎居然能够激活它。
那不是普通的火焰，是经受了初火煅烧之后，残留的余火。

323.等待
“源石法术...”
不死人拿过玫兰莎手中的直刀。
直刀在不死人手中非常温顺，重量对不死人来说也不算太高。当他握住这把直刀的时候，就能感受到来自武器中的欢呼。
果然，它还是记得这是它原本的主人。
于是，当不死人五指紧握住刀柄的时候，就有火焰从刀柄处逐渐向刀刃上延伸。
那火焰蔓延极快，只是从竖着变为横刀在身前的时候，整个刀刃上就覆满了火焰。
金黄色与深红色交相辉映，又有恍若熔岩一般的裂痕在刀身上蔓延，宛如活物。
玫兰莎看得很认真，但即便是她，也一点都没看明白这是怎么做到的。
直到不死人手中直刀的火焰渐渐散去，刀身也回归寂静的冰冷深黑色，不死人才把直刀交还给玫兰莎。
“不要，着急。”
不死人劝诫道。
“你在，学习的。不是，普通的，源石技艺。”
事实上，如果把引燃初火说成源石技艺，简直可以说是在侮辱初火。但不死人选了一个玫兰莎更能理解的方式解释。
“引燃它，不是，简单的，事情。加油。”
玫兰莎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
她是第一个除了不死人之外，能够引动他兵器中力量的人。
换句话说，玫兰莎的个人意志，已经足以勾动直刀中蕴藏的初火力量，只是这股力量对她的回应还十分微弱。
但，这毕竟是初火。
这是世界之初诞生的火焰，是一个世代的根基。
玫兰莎一个十几岁，不到二十岁的女孩儿，能够做到这件事。就算是放在火之时代，都是骇人听闻的。
她心中所想，她握剑时自己的信念，到底是什么？
不死人忍不住想着。
玫兰莎接过不死人手中的直刀，她纤细的五指握住刀柄，就有了令武器绝不离手的力量。
火星闪动，紫色小猫在挥动刀剑的过程中，刀刃上恍若擦过了钢铁一般亮起星光，但始终没能引动藏在其中的火焰。
她微微皱眉，轻轻咬唇，还是觉得是自己的问题。
不死人也不好和玫兰莎解释，这其中的门道太大了。
不过，玫兰莎确实是不死人最满意的一位弟子，这一点玫兰莎已经彻底证实了自己的能力与心意。
看着玫兰莎盯着手中直刀，银牙紧咬，努力使用自己从来没什么反应的源石技艺时，不死人突然觉得自己的弟子有一股说不出的可爱。
或许，玫兰莎真的可以...
于是，不死人抬起右手。
食指上，一团微小的火焰凭空燃烧，轻轻一点，碰上了被玫兰莎横握在手中的直刀刀刃。
那一刻，直刀轻吟，玫兰莎恍惚间只听得火焰灼烧的哗哗声，那直刀就燃起了微弱的火焰来。
握住直刀的玫兰莎，只觉得这一刻自己有用不完的力气，就连五感也被大幅度增强。但身子骨却越来越虚弱。
与此同时，在身体的不同地点，玫兰莎都察觉到有微微的刺痛。
这痛感很轻，但若是仔细去感受，也能察觉到仿佛是自己的身体正在被灼烧。
呼吸加重，玫兰莎能够听到到手中直刀欢愉震颤，它在渴望着战斗。
直到不死人收回食指，火焰随着不死人手指的离去而慢慢跌落，一点一点地在空气中消散，最后于刀柄处彻底消失。
“呼...”
玫兰莎重重地吐出一口气，随后就开始大口呼吸。
“是，什么感觉。”
不死人问道。
“有点难受，头晕，缺氧，身上...没什么力气。”
玫兰莎的脸色略有苍白，以她的身体，想要硬抗点燃初火之后的消耗，还是差了一些。
这才是正常的反应，毕竟初火燃烧，需要的是灵魂和人性。而人本身力量的积蓄，也就是生命力，亦是灵魂的一种。
玫兰莎在源石技艺上并没有什么天赋，而她的身体本来就比较羸弱，依靠锻炼至今的身体支持初火燃烧，还是有些勉强。
不过，若是其他人来，也不一定比玫兰莎做的好上多少。
更别说，旁人也没有引动初火的资格。
“很，正常的，反应。”
不死人伸手拖住玫兰莎的手臂，让她站得更轻松一些。
“休息吧。”
感受到老师的触碰，玫兰莎呼吸一滞，随后低下头，小声地说道。
“好哦。”
不死人去找刻俄柏了，玫兰莎给不死人指了一条路，说是刻俄柏早上就去找火神玩了，不死人就往火神那边去。
而玫兰莎坐了一会儿之后，则是决定去洗个澡，好好休息一下。
将直刀收入火神一并打造的刀鞘，玫兰莎小心翼翼地把武器放回储物柜里。
又把挂在脖子上的吊坠也取下来，那枚手捧火焰的纹章玫兰莎一直贴身携带。
褪去衣物之后，玫兰莎这才走进洗浴间，关上了门。
一开始，她并没有察觉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直到自己开始抹沐浴露的时候，她才感觉有点奇怪。
因为自己是矿石病患者，玫兰莎还是会在身上的某些地方出现外露的源石结晶。
特别是受伤的左肩，那里就是自己的矿石病源。
但今天，手抚摸到左肩的时候，一点触碰到坚硬物体的感觉都没有。
玫兰莎又确定了好几遍，自己身上出现的那些源石结晶，确实一点痕迹都没有。
站在原地，迷茫了好一会儿，这超出常识的现象已经让玫兰莎理解不了了。
这是，怎么回事？
不死人去找刻俄柏的时候，刻俄柏正躺在火神工作室旁边的沙发上，盯着手中的终端。
“首先，取面粉两百克，倒入盆中，然后加入清水...”
居然是在看美食视频？刻俄柏是打算自己做饭吗？
金色傻狗目不转睛，仿佛里面的东西就在自己眼前，而她的鼻子就能闻到那迷人的香气。
微微张开的嘴巴旁边，有一道晶莹的痕迹顺着嘴角流下。
已然是入迷了。
而就是这个时候，她耸了两下鼻子，就像真的闻到的美食的味道一样。
不过，她敏锐地捕捉到了空气中熟悉的气味，这味道她闻了三个月，却记了一辈子。
于是，刻俄柏从沙发上坐起来，紧紧盯着火神工作室的大门。
“你要的这个东西，大体上是没什么问题的，但是细节方面我还需要多处理一下。”
不只是火神，灰犬也在这里。
“嗯，你弄就行，什么时候能做好？”
灰犬盯着火神手中的手套点点头，他既然回来了，就打算先把自己装备一下。
“大概还要几天...刻俄柏？”
正在进行精修处理的火神，视角余光也看到了突然坐起来的刻俄柏，出声喊了一声。
“你饿了吗？”
刻俄柏没有理她，的眼睛瞪大了，盯着门口，身子不自觉地前倾一点，双手撑住沙发。
毛茸茸的尾巴不自觉地左右摇摆起来，摇摆的痕迹顺滑流畅，让人忍不住想抓住好好揉一揉。
就在火神开始迷惑的时候，工作室的大门突然响起了声音。
咚咚咚。
“进来。”
火神已经大概知道是谁来了。
果不其然，当那甲胄推门而入的时候，还趴在沙发上的刻俄柏。就像是一道金黄色的闪电一样激射出去，撞向不死人。
“不死愣！”
不死人伸手接住刻俄柏，金色傻狗双手乱抓，最后抱住不死人的手臂，怎么都不肯下来。
无奈之下，不死人只能再往里走了两步，一边伸手拍了拍刻俄柏的手臂，一边坐在沙发上。
也就是这个时候，他才抬头看向火神。
“辛苦你。”
“没事，这孩子我也很喜欢。”
火神看着不死人，没过多久，她笑着说道。
“欢迎回来。”
作为一个锻造师，火神自然是看得出来，不死人身上的甲胄又经历了好几次战斗，多了许多划痕，想来过段时间不死人还要把自己的甲胄送过来修理一番。
“谢谢。”
不死人沉声应答，然后才转过头去看向灰犬。
灰犬原本的微笑逐渐激动起来，然后颇为浮夸地张大了嘴巴。
“大哥！”
“...”
不死人不知道该怎么回话，他和灰犬也分开没多久。
干脆就不说话了，一边按住刻俄柏，不让她在自己身上乱抓，一边掰开她的牙齿，拉开她一口咬在自己的手甲上的嘴巴。
这孩子，怎么越养越喜欢咬东西了？
没过多久，灰犬和火神的交流结束，就和不死人一起离开了。
修理盔甲的事情，过两天再说，不死人更想和灰犬谈谈。
两人一边往前走，灰犬就一边把自己口袋中的香烟拿出来，叼了一根在嘴巴里。
一直走到可以吸烟的区域，灰犬才伸手拿出打火机，把香烟点燃。
“要，走了？”
不死人问道。
灰犬点点头，烟雾把他的眼睛熏地眯起来，然后重重地把口中的烟雾吐到一边去，不往不死人和刻俄柏那边飘。
“总不能一直在岛上呆着，已经有离开的打算了。等我的武器做好，再把情报和信息整理完，我就该离开了。”
灰犬的性子向来是散漫的，就连在大炎的时候。如果没什么要紧的时候，他也会选择出去喝杯茶，吃点香滋滋的，再抽着烟看天上。
但现在，灰犬居然在到达罗德岛的第一天，就直接来锻造武器，那肯定是有随时离开的准备。
“这么急。”
“嘿，我们这种人嘛，是这样的，事情做不完，命倒是只有一条。能早点办完事儿，就能早点享受。”
灰犬也不在意，又吸了一口烟。然后右手拿着烟蒂在垃圾桶上面的烟灰缸弹了两下。
“要去一趟卡兹戴尔，和W聊聊，看看有什么收获。”
想来，灰犬这种级别的精英干员，应该和Scout干的事情类似，都是收集情报，探查情况的人手。
Scout常年不在罗德岛久住，灰犬也是一样的。
“你的礼物...呼...我给你放在你房间门口了，回去的时候就能看到。”
灰犬看着挂在不死人胳膊上的刻俄柏，嘿嘿笑了两声。
“真可爱啊。”
“是。”
不死人低头看了一眼刻俄柏，再抬头看灰犬的时候，就发现灰犬的眼神有点奇怪了。
“？”用眼神问灰犬有什么问题，灰犬只是一个劲的笑，不说话。
等到灰犬把这根烟抽完，在烟灰缸里杵灭了，灰犬这才认真起来。
“等我从卡兹戴尔离开，我会去一趟米诺斯。”
“令他们，跟你说了？”
米诺斯可能存在和不死人相关的事物，这是令告诉不死人的。
但灰犬这个时候突然表示自己要去米诺斯，属实是有点奇怪。
“说什么？”
灰犬显然不知道不死人是什么意思，他又解释道。
“这是凯尔希的消息嗷。W在卡兹戴尔等我交接，我只是去接收情报，不会在那边久留。但是真正的问题，是卡兹戴尔伸出去的手。”
“米诺斯最近的源石数值有点奇怪，驻米诺斯的干员们发回来的几次当地源石浓度都有不同程度的增加或者减少。这对于一个地区来说，只有天灾会造成这样的情况。”
“但是，米诺斯在这一个月内，又没有明确的天灾预警。各个天灾信使对米诺斯的情况也都说不明白，有理由怀疑，特雷西斯或许在米诺斯有安排。”
妖魔的气息，会导致感染者的身体出现异状，也就是影响部分地区的源石浓度。
这一点，和妖魔交过手的灰犬是很清楚的，米诺斯的情况，和当时尚蜀的情况非常类似。
“未雨绸缪嘛，反正我也是在大炎接触过类似事件的人，凯尔希看了我递交上去的作战报告书之后，就给我派发了这个任务。”
灰犬倒是毫不在意。
不死人点点头，也没多说。
灰犬要做什么，与他无关，他只需要等着凯尔希的通知就好。
这也算是不死人加入罗德岛的好处，不需要他过多的奔波，罗德岛散布在泰拉各处的人手，就会给不死人带来情报。
如果米诺斯真的有异状，说不准不死人也会去一趟。
对于令口中的那个「神明的竞技场」，不死人心中略有猜测。
只是那真的会留存到现在吗？
不死人不知道，所以他得等。
等到那承载过他荣誉的竞技场，真正现世的一天

324.记忆中的她
“前段时间，卡兹戴尔国境内，出现了罕见的地火喷发情况，关于这件事，你有什么头绪吗？”
已经是第二天了，大早上就收到了博士的通讯，说要和不死人谈谈。
不死人坐在沙发上，面对博士的问话，他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点头是因为，他一开始以为是自己的火焰通过那个赦罪师打开的传送门而烧灼到了另外一边的深渊巢穴，初火遇柴薪就会灼烧起来，像是火把遇见了高纯度的酒。
摇头是因为，除此之外，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在哪里喷发的，不知道后续情况。
“好吧，看来应该是你做的了？”
博士赶紧把这件事写在自己面前记录的本子上。
“可能吧。”
不死人就把炎国发生的事情给博士说了一下，一共几分钟，不死人断断续续的话语让博士勉强听懂了。
思考总结了一会儿，博士把自己面前的纸张写满了一大片，然后慢慢来和不死人交流。
“意思就是说，特雷西斯已经把手伸到大炎境内了。但是大炎也有所防备，所以趁着这次机会，你直接把卡兹戴尔境内的一个深渊之巢给烧掉了？”
“可以，这么说。”
不死人点点头，确定了博士的说法。
博士盯着面前的纸张，他咬了两下卡在笔后端的笔盖。
然后再抬眼看向不死人。
“情报属实的话，卡兹戴尔最近就不会有特别的境外活动。但我们在维多利亚捕捉到了卡兹戴尔的踪迹。”
不死人没明白博士的意思。
博士又说道。
“特雷西斯或许要重启在维多利亚的行动，他本身在维多利亚就有许多关于自己的布置。特别是作为卡兹戴尔摄政王去，却在维多利亚有自己的势力，还有许多根深蒂固的合作。”
“而且有风声说，三大王党中的德拉克党派，有领导者回归了。”
“回归？谁？”
有关维多利亚的三党争权，不死人倒是了解地比其他国家的政治层面要多一些。
不仅是因为那是玫兰莎的祖国，更是因为自己还有两个朋友在那边。
维娜和汉娜。
维娜作为阿斯兰王党的目前领导者，应该是已经非常接近王位了。但不知道为什么，阿斯兰王党目前为止都没能掌控全局。
“具体是谁，我们还没有捕捉到风声，但是据说和卡兹戴尔的干涉有关。”
博士收到的消息，就是昨天从凯尔希那里得到的。而凯尔希，自然是通过维多利亚方面的干员收到的消息，因此，可以保证消息来源的真实性。
“啊，顺便说一句，传回消息的，你也认识。是W的朋友，伊内丝。”
“德拉克党派的诸多支持者，目前并没有公开表明自己的忠诚。但是不仅是伦蒂尼姆，就连周边的一些郡县都在极快的时间内遍布了这样的风声。这是有预谋的扩散。”
博士在说到这些事情的时候，他的语气就严肃起来，和平时懒散的表现有了区别。
“实际上，就在你离开大炎不久，罗德岛就收到了一份来自维多利亚的信件。信件的发起者，正是目前的阿斯兰王党领导者，维娜小姐。”
“她，怎么说？”
不死人瞬间就上心起来。
上次还是承了维娜的情。
“她说自己需要帮助，最近伦蒂尼姆的风声不太好，很多贸易的路子都被卡在伦蒂尼姆外面。连带着周边的郡县之间通信都有一定的延迟。”
“罗德岛本身是和她没有什么联系的。所以她这封信并不是单纯给罗德岛发来的，她在信中提到了你，你给她留过联系方式？”
这封信件到博士手中的时候，博士大概猜到了是什么情况。
应该是不死人从维多利亚离开的时候，告诉维娜自己去了哪儿，所以这封信才会发到罗德岛来。
“是，我和她说，有需要，就寄信，给我。”
“看来，维娜小姐有自己获得情报的渠道，知道你来了罗德岛。”
听了不死人的话之后，博士点点头，然后向后靠在椅子上，双手十指向对，思考了一会儿。
“你的弟子已经动身前往维多利亚，我们也派出了一些干员前去维多利亚。如果这次能和阿斯兰王党搭上关系，对罗德岛来说好处只多不少。”
博士看得很清楚，虽然这封信是给不死人的，但是当时不死人并不在罗德岛，所以就通知了玫兰莎和天火。
玫兰莎没有回去，她目前还没有成为正式干员，离了她的话，小队训练会有些困难。
但是天火不一样，她本身就有朋友留在维多利亚，她身为「王者之杖」的成员之一，维多利亚有状况，理应回去看看。
而且天火也是罗德岛的外编人员，和不死人差不多的性质，自由性较高。
“最新的消息是，卡兹戴尔的部分雇佣兵已经在维多利亚附近的郡县求得了合理的活动权，这当然是那位摄政王出手导致的结果。”
“但是，德拉克党派至今为止都还没有表露更多的信息。我认为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出现什么变化，只有等后续情况了。”
博士的意见很专业，不死人听到天火已经回去了，罗德岛也给出了足够的帮助，那维娜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
不死人微微点头，随后开口问道。
“就这个？”
他大早上的被博士喊过来，博士说是要和他聊一些事。
“当然不是，这只是顺带告诉你的事情，就算不是我说，之后凯尔希应该也会告诉你。”
博士端起旁边凉地差不多的咖啡喝了一口，他再开口。
“我想起来了一些事，有关那位女性。”
博士这句话话音未落，就听见自己面前响起了甲胄碰撞的声音。
不死人下意识身子往前倾。
他当然知道博士所说的那位女性，说的自然就是系火女。
“虽然只是一些片段，但我觉得，应该和你说。”
博士仔细再回忆了一下自己想起来的画面。
“我曾经在，一个特殊设施内见过她。那个时候，我好像是作为工程师的一员，参与制造...不对，或许是改造。”
“你告诉我的特征和她非常符合，银白打底，偏金色的发丝，高挑而优雅的体态。但唯一不同的是，她的眼睛完好无损，是一双灰白色的眼睛。”
“不过，我想到她的时候，我就觉得，她就是系火女。”
博士又仔细描述了一下关于那位女性的特征，不死人听了一会儿。
沉默着，不死人的指头在自己大腿上敲了敲。
如果是自己给她的眼睛，让她能够重见光明，那确实说得通。
“就，怎么说呢，我并不知道她的名字，也快忘记了她的模样。但是我心中有个感觉，那就是系火女。”
博士又说道。
“那个时候，作为系火女，她为我们的实验提供了许多帮助。所以我们每个人都非常尊重她...等一下。”
带着兜帽的男人愣了一下，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但眼中闪过诸多疑惑，最后还是把话语吞进了自己的肚子里。
“怎么了？”
不死人的语气第一次有了关切的意味。他是真的很关心博士到底想起来了什么。
博士却摇摇头。
“没什么，回到刚刚的话题上来吧。”
看样子，博士似乎不打算说出来刚刚他思考着什么。
“系火女在设施中呆的时间不算短。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算是我们的同事。”
“那个时候，我应该还不认识凯尔希，我也还不认识阿米娅...怎么说呢，就感觉，那个时候，我不在泰拉世界，身边的同事们，也都和我一样。”
“和你一样？”
不死人略有疑惑。
“带着兜帽？”
“不是，这是防护服...”
博士说。
“我说的不一样是指，他们也没有多余的耳朵，多余的尾巴...奇怪，为什么我会说多余？”
博士对自己的话语和下意识感到了不寻常的意味。
对于泰拉大陆的人来说，多个种族，都有自己的特征。
比如玫兰莎所属的菲林族，就有四只耳朵，两只无毛，两只有毛，而且在身后还有一条尾巴。
“他们不是，泰拉的，种族。”
不死人问道。
“和你，一样？”
“是。”
博士点头。
“我不属于现有泰拉大陆的任何种族，我的模样，是最接近于...纯人类...”
博士的声音慢慢小下去。
“也就是说，我的同事，全都是纯人类。”
博士沉默了一会儿，他再抬起头的时候，说出了一个令不死人也深思的话语。
“或许，那个时候，是泰拉之前。”
“而那个时候，并没有泰拉大陆目前这么多的种族，只有纯人类这样的种族。那个时候...”
博士又陷入了自己的沉思状态，拿起面前的笔记本，翻了一个页，不知道写着什么。
不死人也不着急，他知道这种事儿急不来。博士是为数不多能够给他带来线索的人。
他已经等了这么久，不介意再等这么几分钟。
过了好一会儿，博士结束了思考。
“抱歉，刚刚又想到了一些东西。”
博士摇了摇头，重新整理思绪。
“简单说一下，我勉强想起来，那个时候的我，是作为一个项目的主导人员，与系火女达成了合作，来寻找一种能够让我们在极端环境下也能生存的方法。”
博士顿了一下，补充说道。
“这个极端环境不是说天灾，也不是说什么海啸之类的。好像是一件单纯能够威胁到我们所有人的灾难。而且，这个灾难和我们当时所处的环境有关，类似于...类似于深渊。”
“而且，我能意识到的是，我所处的那个时代，与泰拉大陆绝对不一样。而且，我也经历过沉睡，不只是这三年。”
“切尔诺伯格的石棺，是经过我们临时改装的用具，用途就是用来保存人的思维与身体，并且隔绝了外部的困扰，而且直连...直连...”
博士的思维又卡在了直连两个字上面。
过了好一会儿，博士才吐出一口气。
“抱歉，其他的，我想不起来了。”
“没事。”
不死人没有追问。
博士所说的情报，并没有给不死人带来太多的信息。但是确定了博士见过系火女，这就是一个很好的预兆。
只要博士继续恢复，总有一天，他能想起自己到底经历了什么。
而且，目前看来，博士似乎知道一些与当前时代不同的信息，或许博士也经历过大炎弑神之战的时期？
根据博士的描述，不死人已经在怀疑，博士或许和他是同一个种族，都是火之时代的矮人族。
否则，博士所说的纯人类，又是什么呢？
结束了对自己记忆的探索，博士的呼吸慢慢平稳。看得出来，探索自己的记忆。对他来说，也是一件消耗心力的活儿。
“对了。”
博士又想到了一件事。
“你既然回来了，要不要抽空去看看霜星？”
博士不说的话，他都快忘了霜星还在罗德岛上。
“她，怎么样？”
博士又喝了一口咖啡提提神，说道霜星的时候，博士的话语也有些怪异。
“呃...怎么说呢。霜星的身体情况好转地很快，快到超出了所有医疗干员的想象。”
不死人点点头，这在他意料之中。
“继续。”
毕竟不死人给霜星喝过火之时代的珍宝，女神的祝福。
即便是濒死的灵魂，也能在极快的速度恢复。
“本来我们是希望她作为干员加入我们的。当然，因为整合运动组织的特殊性，她似乎不太能接受，不过我们也没有强硬地要求她。”
“所以，在她的身体恢复到一个阶段性的时候，我们只是开放了她的活动权限，允许她在罗德岛内拥有活动权。”
“然后，她就在咖啡厅成为了轮值员工。”
“？”不死人愣了一下，似乎也没能接受这个转折。
“咖啡厅？”
“对。”
博士点头。
“就是你之前和银灰私下谈话的那个咖啡厅。”

325.白兔子
正如博士所说，霜星在不死人离开罗德岛之后的两三天后，获得了在罗德岛随意活动的资格。
这话听起来有些刺耳，但实际上。作为整合运动的高层，即便只是曾经的整合运动，就注定会和一些干员起不少的摩擦。
比如曾经被关在学校里，单独逃出来的那些乌萨斯学生自治会。
她们对霜星的态度可并不算友好。只不过，再博士的劝说下，好歹不会再找霜星的麻烦。
或许霜星是自己也知道，自己在罗德岛注定不会得到多好的态度，她也没有强求。
老实说，如果不是因为霜星留下来的意愿太过强烈，隶属于爱国者的盾卫们，会带走霜星，另起炉灶。
不管他们能不能成功，但不能放弃爱国者留下的意志，而这一点，霜星自然也是清楚的。
本身就没什么情感表达的女孩子，现在只是为了能够在罗德岛上有自己的一席之地，去学着做一些原本完全没接触过的东西。
就比如，在咖啡厅里当一位服务员。
盾卫们无法理解，霜星会什么会选择留在罗德岛。但他们只是尊敬霜星的选择，并且同样作为罗德岛的编外部队留了下来。
同时留下来的，还有那些雪怪小队的孩子们。
他们褪去了厚重的毛皮衣物，住进了不太温馨，但已经足够暖和安全的舰船房间里。
这一切，都是霜星为了适应罗德岛而做出的改变。
至于她为什么会选择留下来，大熊他们也不问。
只知道自家大姐，绝对不会害自己，也就安稳地跟着一起住下来了，经常被指派一些任务和轮值。
或许是因为身份并不算有多重要，再加上Scout小队也认识一些人。
雪怪小队的成员们反而在罗德岛过得超乎想象地平静。
甚至，有些人已经和罗德岛的干员成了朋友。
这是一种改变，也是一种融入的过程。大熊也把这些事看在眼里，他知道，大姐有意让大家与罗德岛的人手接触，逐渐融入罗德岛的氛围中。
所以他们也就这样做了。
霜星的努力，自然也落在了精英干员们的眼里，他们能够感受到，原本属于整合运动的人们，逐渐放下心中的仇恨，开始接触他们的理念。
煌也在某次放松饮酒中，和Ace他们分享了自己的想法。
“如果，她一开始就是我们这一边的，该多好。”
是啊，如果霜星一开始就是罗德岛的人，或许现在的精英干员中也有霜星的一席之地。
而Ace给出的回应是。
“如果可以，那位爱国者也能站在我们这边，岂不是更好？面对现实吧，霜星已经在为她的理想努力了，我们也要现实一点。”
事实上，霜星从未放弃整合运动的核心思想。
就是为了感染者谋求社会地位，这就是整合运动最开始的行动方针。
但在塔露拉的带领之下，整合运动一次又一次偏离轨道，最后落得这样的下场。
爱国者也被牺牲在了核心城，成为整合运动的残余势力不被迫害的门票。
但他们从未放弃过，至少到现在为止，霜星仍在努力。
“一杯咖啡，要两块方糖，一勺砂糖...啊，对了，今天还有帕尼尼吗？”
“帕尼尼，有的。”
霜星的声音很冷，就和她的人一样冷。
当你真正站在霜星面前的时候。即便没有触碰她，只是与她的目光接触，就能感受到一股凉气从脚一直爬到头顶。
那不是恐惧，只是单纯的体感。
而霜星的身子也是冷的，只要站在她的身边，就能感受到好像冰箱门没有被关闭一样。
那是她的源石技艺所带来的后遗症，或许，也是她的气质使然。
霜星拿起面前的杯子放在咖啡机下面，顺手拧开了存放方糖的盒子，认真严肃地夹了两块方糖到盘子里。
然后回头从冰箱里拿出已经解冻的帕尼尼，放进烤箱。
现在也会有干员来咖啡厅点上一杯咖啡，就是为了看看这位从整合运动而来的首领，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而也有部分干员会悄悄地对霜星释放善意，或是...其他的一些什么。
当然，动了其他心思的，都会被霜星用她冰冷的眼眸劝退，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不过，她的冷，与以往还是不同的。
常年陪在大姐身边的大熊，现在在看到大姐的时候，也会为她的好转而感到开心。
由于不死人给予的馈赠，霜星的身体恍若奇迹一般好转了不少。
本来作为一个重症病人，她早该死在战场上。但如今的身体却已经能够重新感受到温度。
她不再惧怕略有热气的肉汤，也不会因为捏着咖啡杯的手把而被烫伤。
现在的她，才真正有了作为一个常人生活的资格。
方糖犹如石子一样落进咖啡杯里，溅起了深棕色的水花。
准备好一切的霜星，把手中的咖啡和餐点送到了客人桌旁。
用她冷地让人发颤的眸子看向客人，然后轻声说道。
“请您享用。”
“啊...好...”
好不容易回来休假一趟的某位菲林族干员完全不知道，什么时候咖啡厅里又多了一位这样的冰美人。
虽然确实养眼，但是她把东西端过来的时候，还是能察觉到那十足的压迫感。
可当其远去之后，菲林族干员又忍不住偷偷瞄了两眼她的背影。
“新干员吗...也不知道从哪儿来的。”
这就是霜星的工作，在咖啡厅轮值。而且她也只做咖啡厅的工作，不去其他地方。
虽然会有大熊和那些盾卫们在出任务的间隙里回来看看她。但咖啡厅的光景确实没有以前那么好了。
毕竟，不是谁都会愿意面对一位曾经的整合运动首领，即便她看起来已经弃暗投明。
就在这难得宁静的下午，咖啡厅迎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
他身穿厚重的甲胄，出现在这里。仿佛是从书卷中走出来的古代骑士一样沉稳。
霜星只是听到动静，就把眼眸抬起，看向那边。
“霜星。”
不死人抬脚迈进咖啡厅，他看到了霜星，霜星自然就看到了她。
来到柜台旁边，不死人仔细打量了一会儿霜星，看到她手中拿着的湿帕子并没有凝成冰块。
于是，不死人知道，他的药起到作用了。
“身体，如何？”
面对不死人的询问，霜星只是垂下眼眸，低声应答。
“还不错。”
只是，她的声音无论如何，也不复之前对客人说话的那么冰冷，反倒是多了一分慌乱。
噗！
一直关注这边对话的菲林族干员差点把口中的咖啡都给喷出来。
这就是刚刚让他差点起鸡皮疙瘩的服务员？是不是趁着他不注意，突然换人了？
“有时间吗。”
不死人问道。
“聊聊。”
霜星也没迟疑，回头打开了通往后屋的门，只给不死人留下一句话。
“你等等。”
于是，不死人就听见了后屋里传出来了一声惊呼，以及两句慌乱的话语。
“诶？就我一个？可以吗？”
“嗯，我有事，一会儿回来。”
“诶，那烤箱怎么开啊？你还没教我！”
“那就暂时没有糕点。”
不死人就听得这两句话，后屋的门又被打开了。
霜星依然是穿着作为咖啡师穿着的女式西装，一身黑色的布料，让她的眉眼发梢愈加显白。
“找个地方吧。”
她说。
两人并没有离开咖啡厅。
事实上，霜星还需要工作，所以她也只能是偷个懒摸鱼一会儿而已，和不死人说完话后，还得回去继续工作。
“你适应，罗德岛吗？”
不死人坐在靠窗的位置上，他上次也坐在这里。而上次，坐在他对面的是银灰，现在是霜星。
唯一相同的是，这两人都有着雪白的头发。
“必须要适应。”
霜星的话很坚决，她并不认为脱离了罗德岛，她还有什么选择。
“不光是为了我，为了大熊他们，为了父亲的部队，我也必须要选择适应.”
霜星看的很清楚，罗德岛或许是现在，唯一会接受整合运动残军的组织。
而对于整合运动中比较理智的两支部队，雪怪小队和盾卫们，也非常适合罗德岛的环境。
霜星是作为一个标志留下来，她的行为，已经成为了如今这两支部队的门面。
她能适应，这两支部队也会适应。
但不死人要问的不是这个。
“我是说，你。”
不死人指了指霜星，他可没有博士和凯尔希那么多心思。
他问霜星，就只是单纯地问霜星，这个在雪夜中留他过夜的朋友。
“...”
霜星撇过头去，表情有些不自然。
无非是不死人这样直白的表达方式，让她感到不自然。
但她又偏偏能够从不死人的目光中感受到来自面前这个盔甲男的关切。
即便是知道，他只不过是出于一个朋友角度的询问，但霜星的心中还是略有震动。
她还是过不去这道坎。
正是她面前的这个男人，杀死了她的养父，打碎了她们整合运动的一切。
他将整合运动虚伪的理想撕碎，告诉她天空的模样，又将一切足以触碰天空的力量夺走。
即便霜星知道过往的自己，本身就是错误的，但她依然不能从容面对这位朋友。
她不知道，重新活过来的自己，要如何面对面前的这位战士。
她的救命恩人，她的杀父仇人。
雪白的睫毛颤了两下，霜星转回面容，已经恢复了原来的冰冷与淡漠。
“超出预想。”
这就是她的答案。
比起自己过往的人生来说，在罗德岛的日常，已经变成了一种令她感到不安的奖赏。
她时常会想起过去的同僚，在睡梦中也会被塔露拉，弑君者，这些人的声音唤醒。
那些声音呼唤着她，让她重拾过往的理想，投身于崇高的战斗之中。
可想要另起炉灶谈何容易？更何况是现在整合运动操纵切城袭击龙门未果的情况之下。
她们的资源从哪儿来？人员补充从哪儿来？
难道又要过上以前那种四处劫掠的日子吗？
霜星看的很明白，倘若真的回到了原来的状态，在失去了塔露拉的武力与爱国者的威信之后，这支部队，已经不成气候了。
滞留在罗德岛，确实是一种无可奈何的选择。但霜星却在这样的无可奈何之中，感受到了别样的煎熬。
她觉得，自己对不起那些死在她面前的感染者弟兄们。
而更令她感到恐惧的，则是在接触了罗德岛之后，自己逐渐朝着罗德岛的理念逐渐转变的内心。
罗德岛在龙门已经向她展示过了与整合运动截然不同的理念，而霜星也用自己的一度死亡成就了他们。
现在，霜星正朝着那个方向转变，但她依旧存在抗拒。
不过，不死人来这里，可不是想和她讨论以后的事情。
“我见到，爱国者了。”
不死人一句话，就将霜星飘忽的内心拉回现实。
瞳孔震动，霜星不可置信地看着不死人，她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你想，见他吗？”
那透过头盔缝隙直视自己的眼神，似乎通过眼睛这扇窗户，看到了隐藏在霜星心底的渴望。
知晓不死人有多么不可思议，霜星才会愈加觉得他所说的「见到」，不过是一种回忆过往的手段。
“你...我想。”
声音不稳，已经没了之前的冷漠。
即便认为那只是虚假，她还是渴求着那片刻的温暖。
不过，不死人并没有在和她开玩笑，他所说的，也并无半分虚假。
不死人从桌下拿起自己的手掌，放在桌上。
一团火焰凭空出现，灿烂夺目，吸走了霜星的心神。
“触碰它。”
于是，少女下意识地伸出手去，轻轻触碰不死人掌中的火焰。
刹那之间，眼前失去了颜色。
她是在一片雪原中苏醒的。
这片雪原，和她记忆中的雪原，略有不同，但一样的冰冷，一样的了无生机。
从熟悉的冰冷雪堆中爬起，霜星抬眼看向四周，只看到了两间由粗糙手段搭起的木屋。
其中一座，有着类似于维多利亚风格的屋顶。
另一座，则让霜星下意识向其走去。
那是存在她记忆中的模样。
是她们最初的藏匿地点，在那里，她认识了梅菲斯特与浮士德，也是在这里，她正式成为了雪怪小队的领导者。
有声音从中传出。
“我们那个时候，没有你们遇见的这么多动物。不过，猎杀巨龙，就是一位骑士的至高荣誉。”
“那，你有，猎杀过？”
“没有，不过我知道，外面那小子猎杀过，而且还不止一头，他厉害的很呐！”
熟悉的声音，却没了往日的苦痛。
霜星推开了大门。
屋子里的一切装饰与她的记忆中几乎相同。
壁炉，挂在墙头的鹿角，以及存放碟碗的橱柜。
还有那熟悉的身影坐在桌子的一侧，与其他两位壮硕的战士畅谈着。
听到推门的声音，坐在桌子一侧的温迪戈转过头，看向了大门。
这一刻，两人对视无言。
良久，最后的温迪戈站起身，张开双臂。
话语间，是说不尽的慈爱。
“好久不见，叶莲娜，我的孩子。”
泪水夺目而出，雪白的兔子奔向她来不及道别的父亲。

326.增员
如果给你一个机会，能够见到死去的亲人。
你一直以来支撑着的信念是否会改变？你的思维是否会转变？
这个问题，没有人认真想过。但现在，霜星切切实实地见到了自己已经死去的父亲。
和他一同共进晚餐，还认识了其他几位朋友。
一位是一头垂地白色长发的女孩，她身上衣服破旧，眼角似乎还与着白色的鳞片。红帽子的老爷爷抱着她进来，放在位置上。
她用自己澄净的目光看向霜星，向霜星问号，还笑着问她觉得这个地方怎么样。
霜星略有拘谨，已经好久没有和父亲坐在一起吃饭了，更何况还是这么正式的模样。
对她来说，这就像是梦境一般。但她的五感又如此地真实，就连嘴里嚼着的肉块也是浓郁至极。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父亲，会像是一个小孩子一样和另一位铠甲上纹着奇异太阳的骑士争论，到底是板甲好用，还是锁甲好用。
就像是她小时候，和一起在关押感染者的区域中，和小朋友们用冰块玩游戏一样。
这样的场面，已经许久都没感受到了。
一顿饭结束之后，霜星满足地放下了刀叉。
在这里，她不用担心自己的身体有什么问题，也不用担心安全问题。
在这熟悉的木屋里，两人坐在壁炉边的沙发旁，烤火休息。
那个叫做索拉尔的大叔主动去沏茶，给两人留下足够的空间和时间。
霜星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有一天，能够如此惬意地，和自己的父亲有着共进晚餐，一同在壁炉旁交流心事的机会。
因此，她格外地珍惜这一段时光。
直到天色渐晚，爱国者站起身来。
“你该，离开了。”
霜星愣了一下，直到这个时候，她才想起来，自己并不属于这里。
“父亲...我...你是...”
霜星下意识想要问些什么，但她不敢问，她生怕自己的问题一出口，就会被承认。
但爱国者自然是知道她想要问什么。所以那被甲胄与面具包裹住的男人没有沉默。
“不要悲伤，我的孩子。我死了，但我还，活着。或许，我们还有，见面的，机会。”
爱国者伸手揉了揉霜星的脑袋，霜星的耳朵软趴趴地搭在脑袋旁边，顺着发丝一起，享受着父亲的抚摸。
“出去之后，记得道谢。”
爱国者认真地对霜星说道。
“这对他，消耗很大。”
霜星立刻明白，爱国者说的是不死人。
也就是说，爱国者是活在不死人的身体里？
满脑子其他的疑问，霜星在爱国者的护送下，来到了门口。
“老实说，我不想，再让你，战斗。”
死过一次之后，爱国者似乎是想通了很多事，在霜星离开之前，他又开口了。
霜星转过头来，看着自己的父亲，他似乎是老了，第一次对战斗的意义产生了怀疑。
“但，那是你的，选择。我已经，不需要，再做选择。”
爱国者看着自己的孩子，他拉开了身旁的木门。
“所以，想做什么，就去做吧。不论是，加入罗德岛，还是重建，整合运动。”
霜星正准备张口，想要说些什么。但木门后涌出的雪花就填满了她的视野，让她忍不住闭上眼睛。
口中的话语尚未说出口，就被大风封锁在喉咙里。
困倦至极点的感受，让她的意识在一瞬间就沉寂。
爱国者轻轻关上门，在他的面前，空无一物。
怔怔看着自己的女儿消失在木门面前，爱国者沉默了许久，终究还是松了一口气。
这口气，既是叹息，也是庆幸。
“看样子，你的女儿和那小子关系还不错。”
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餐桌旁边的索拉尔说道。
“能够舍得让她进来，这可不容易。”
“他们认识地，不算久。”
爱国者一边说着，一边接过索拉尔递过来的热茶。
“可能都是，年轻人吧，有共同的，话题。”
“噗...”
索拉尔差点一口茶水喷出来。
年轻人，要是这小子也算是年轻人的话，恐怕这世间的一切都尚未诞生。
不管怎么说，今天，索拉尔难得听到爱国者会说这么多话，这一切都证明这位不屈的战士心情很好，似乎也打开了某些心结。
当意识再次填满身体的时候，霜星只感受到自己的手被什么东西攥住。
她睁开眼睛，努力看清眼前的事物，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回到了现实。
怅然若失之间，握住她手的那只手甲，已经将她放开。
“你，见到他了。”
不死人也舒了一口气，将手中的火焰熄灭，向后靠在椅子上。
霜星怔怔地看着不死人。
他似乎是有些疲惫，双手搭在两侧，靠在椅子上。
这是他以前从未出现过的懈怠模样。
“嗯。”
白兔子的声音少了些阴霾。
“我见到他了，我们一起吃了一顿饭，和他在壁炉边聊了很久。”
“是么，真好啊。”
不死人点点头。
“所以...”
霜星忍不住追问道。
“他们到底是死了，还是活着？为什么明明没了身躯，却活在...活在你的世界里？”
霜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那个世界。但她确实得到了索拉尔和那些人的亲口承认。
他们都已死去，但还活着。这样的说法确实十分矛盾，可现实又告诉她，这是真的。
“我不知道。”
不死人摇摇头，这个问题，就连他自己也找不到答案。
“但他们，还是他们。我还能，见到他们。这是，真实的。”
他向来不会骗人，因为没有骗人的必要。所以，霜星也只是垂下眸子，略有遗憾。
“这样么。”
不论如何，能够见到自己的父亲，都是好事。
霜星心中的坎，已经消了不少，只是遗憾于无法用自己的肉眼见到他们。
或许这是不死人的某种特殊能力吧，不过对于霜星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她知道自己的父亲还活在一个人的身体里，而父亲对他，满是感激。
“谢谢你。”
霜星的眼睛很亮，自从她来到罗德岛之后，她的眼眸第一次如此澄澈。就好像是扫去了阴霾，见到了她眼中的星空。
不死人摇摇头，对他来说，这不算什么。
虽然消耗不小，但那都是小事，只要初火不消逝，他的力量就无穷无尽。
霜星的语气也温柔下来，她终于可以正视不死人对她的帮助。
战斗本身，是没有对错的，使其发成改变的，是为何而战的目的。
而爱国者与不死人的一战，是纯粹的对决，爱国者对那一战的结果毫无怨言。
况且，爱国者不是还活着么。
霜星又如何不能放下仇恨，正视自己的未来呢？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不死人双手搭在桌子上，随意问道。
霜星露出了笑容，那自冻土而来，不化的寒冰，悄然破碎。
“你猜咯？”
...
虽然猜到了或许所有人都劝不动的霜星，不死人出马会有一些效果。
但博士也没想到，不死人的效果有这么好。
第二天一大早，霜星就辞去了咖啡厅轮值员工的工作，与凯尔希进行了一场密会。
她们谈了什么暂且不论，但这件事的结果，让人事部彻底忙起来了。
整个雪怪小队，作为干员加入罗德岛，盾卫小队也作为一个整体，成为罗德岛的部队。
包括霜星，这个雪怪小队的队长，爱国者盾卫队的现任负责人，也作为一位干员，并入了罗德岛的编制。
这一下子，整个罗德岛就要安排不知道多少房间给新来的干员们。
霜星本人，也作为术士干员，成功加入罗德岛。
雪怪小队的成员们，都没有什么异议，他们本来就和Scout的小队关系不错，早早地了解了罗德岛是什么模样。又在罗德岛住了这么久，能够适应环境。
而那些盾卫们虽然有些其他的说法，但也不是针对罗德岛的意见，而是出在他们自己的队伍里面。
很多人是跟着爱国者一路前行的，正是因为爱国者的理念与意志。
但如今，霜星似乎认同了罗德岛的路子，让他们部分人不太能接受。
对于这些人，霜星找他们谈了话。
出来之后，就什么问题都没有了。
盾卫们意识到，霜星还是那个霜星，始终都是爱国者的女儿，是他意志的另一种化身。
霜星从来就没有忘记自己应该做什么，她只是选择了一条新路。
罗德岛一下就多了两支能够立刻投入战斗的队伍，精英干员们自然是十分支持的。
不过也有人指出，这些感染者们，是否能够适应罗德岛对于普通人和感染者的策略。
他们对此表示担心。
除了博士和阿米娅之外，还有一位干员为这些新加入罗德岛的干员们出面担保。
正是赫拉格。
他作为原来在乌萨斯的地下医疗组织领导者，与盾卫队和雪怪小队的部分成员都有接触。
况且，没能能够忽视在他身上肩负的过往，以及他所代表的意义。
不过，真正令所有人感到惊讶的是，凯尔希居然也对这件事情持乐观态度。
她认为，霜星及其附带的两只队伍。对于罗德岛来说，绝对是有利而无害的。
只要能够正确使用这两支队伍，就是罗德岛插手其他争端的底气。
话又说回来，全泰拉最负盛名的执棋人，不就在罗德岛么？
所有人都认同博士的能力，也对凯尔希的意见表示了尊重。
不过，只有少数人知道，霜星真正加入罗德岛，让她有亲近感与归属感的，其实不只是罗德岛的理念和路线。
而是一个人。
很快，博士和不死人又见面了。
“累死我了。”
博士一下躺在沙发上，他头向后仰，简直就像是一条被盐盖住全身的咸鱼。
这两天，一直在处理盾卫和雪怪小队的入职事项。
要摆清楚他们的位置，正确安置他们，也是一个需要博士来决断的活。
阿米娅跟着博士这几天，博士才是出力的主心骨。
“辛苦。”
不死人没说什么话，不过他能见到霜星正式加入罗德岛，当然也略有欣慰。
倒不是说他对罗德岛有什么归属感，只是罗德岛这个组织，不死人看着还蛮顺眼。
“其实也没啥，以后大家都是自己人，辛苦是应该的。”
博士摆摆手，阿米娅给博士端来一杯泡好的热茶，博士接过来，拉着阿米娅坐下之后喝了一口，然后把茶放下，看向不死人。
“我让你来，是前两天，我们接到了消息...”
“特雷西斯？”
不死人赶紧问道。
“卡兹戴尔，有动作了？”
他真的很想去看看，那个能够和深渊对话，甚至本身就是深渊的家伙，到底是以怎样的存在生活在泰拉大陆之上的。
毕竟这段时间的事情，几乎都有特雷西斯的后手，不死人对这个名字，印象十分深刻。
“冷静一下，虽然我能理解你和特雷西斯不对付，但是这次的消息和卡兹戴尔没关系。”
博士摇摇头，他说。
“短时间内，卡兹戴尔已经不会把事情带到明面上来，这是可以预见的，所以这段时间暂时放下你的想法。我说的和卡兹戴尔无关，是和另一个地点有关。”
博士看了一眼办公室挂在墙上的地图。
他抬了一下脑袋，示意不死人看那边。
“米诺斯，听说过吗？这是一个以战斗与锻造作为立国之本的国家。”
不死人愣了一下，他随即问道。
“不死竞技？”
“你是早就知道这件事了，还是有人告诉你的？”
博士没想到不死人直接给出了答案。
不死人也没多想。
“我在大炎，有人，告诉我。”
博士点点头，算是承认了不死人的猜测。
“对，米诺斯境内有了一些风声。据说是来自神明的竞技场会在近期回到米诺斯。这是存在于历史中的事物，现在已经几乎没有人见到过它了。”
博士看向不死人。
“直觉告诉我，它和你有关系，而且关系很大。”

327.追逐火焰之人
米诺斯的事情，博士大概给不死人提了一下。
有关米诺斯这个国家，其实他们的历史非常破碎。
米诺斯在历史上，经常被邻国萨尔贡侵扰。
而且，还有一段对于米诺斯这个国度来说，非常黑暗的百年侵占时期。
百年侵占的时期里，萨尔贡王酋劫掠了许多米诺斯的资源与艺术品，并且以暴力手段对米诺斯的文化进行了蛮横的清洗。
这直接导致米诺斯的文化出现了极大程度上的断层。
具博士所说，不死竞技应该也是在那个时期遗失的传统之一。
米诺斯国土面积并不大，以锻造与勇猛的战士而闻名。
主城雅赛努斯城邦，是米诺斯这个国家的文化与经济中心。而雅赛努斯城邦，本身也是围绕着米诺斯人民的精神支柱「十二英雄神殿」发展。
这就是一段非常有意思的历史了。
当初，萨尔贡对米诺斯施行百年侵占的历史中，有十二位出身于米诺斯的勇猛战士，他们团结在一起，号召了米诺斯人与他们一同作战。
并且在一场被称为米诺斯历史转折点的「英雄神殿」战役中大获全胜，占领了雅赛努斯的中心建筑，英雄神殿。并以此作为基点，逐渐将萨尔贡王酋的势力一点一点逐出米诺斯。
而这十二位英雄都是能够在「勇士大会」中，夺得前几名的勇猛战士。
这像是传说一样的英雄故事，却切切实实地就记录在米诺斯的历史中，是史实。
因此，米诺斯人的基因中，向来就存在着胜利与美酒，反抗与战斗的美好品质。
只可惜，由于百年侵占时期，文化缺口实在是太大。如今的米诺斯，少了许多与过往相关的文化活动。
像是勇士大会这样的活动，也是因为自上到下，几乎所有米诺斯人都会参加，没有门槛的竞技活动，才能在残酷的百年清洗之中留存下来。
而不死竞技这个活动，如今的历史上已经没有明确的记载了。
其实，不死人听到这里的时候，他还有种自己在听卡西米尔历史的错觉。
因为，卡西米尔发展至今，也是依靠名为骑士竞赛的活动。
而两者之间似乎都是战斗，没有什么区别。
但博士却给不死人指出了其中的不同。
博士的意思是，卡西米尔确实是依靠骑士竞赛发家。但在几百年前，卡西米尔是以骑士阶层治国。作为国家的支柱，那个时候并没有所谓的特锦赛。
而米诺斯不一样，作为立国之本，英雄这个词在米诺斯有着特殊的意义。
在他们的历史中，能够被称作英雄的，都是身经百战，不畏生死的勇士。
能够被称作英雄，是一个米诺斯人最大的荣耀，无关利益。
硬要比较的话，应该是卡西米尔以米诺斯的勇士大会作为蓝本，创造了如今的骑士竞技体系。
卡西米尔和米诺斯相比，其中的资本运作力度就太大了。
可以说，米诺斯是真正的全民崇尚英雄，以品性作为基础与蓝本，精神与战力一并提高。
而卡西米尔的骑士竞技就显得有些掉价。
但博士也说，卡西米尔的骑士竞技确实能够为国家带来数不尽的龙门币，在这一点上，也没人可以说卡西米尔做的是错的。
“米诺斯的神殿祭司们宣布，要重新举行米诺斯的崇高战斗庆典，不死竞技。”
博士十指交叉，抵在自己的下颚。
“这件事对很多人来说，都显得非常突然。但不论如何，我们都不能放弃这个机会。”
“开放不死竞技，也就意味着会有人进入米诺斯的英雄神殿中。英雄神殿到底有什么样的力量，如今已经没有外人见过了。但在过去，米诺斯的立国之本，就是依靠不死竞技所培养出来的无数强者。”
“有人从不死竞技中走出，就有了成为英雄的力量。有些人甚至还能从不死竞技中取得古代英雄的兵器。”
“换句话说，赛雅努斯的英雄神殿，就是一个巨大的宝库，或许我们可以从中得到一些意想不到的收获。”
“不过，就算没能探查到任何信息，光是去见见这样的世面，也是不错的选择。更何况...”
博士身子坐直，他看向不死人。
“杜宾教官早就在说，她的学生们已经对一场真正的历练感到迫不及待了。”
换句话说，就算不死人不去，罗德岛也会派出干员去凑凑热闹。
而且，预备队的队员们也会一起去。
“玫兰莎，她们。”
不死人这是第一次听到博士说起预备队的任务。
“会去，米诺斯？”
“是的。”
博士点头。
“这是难得的机会，米诺斯的勇士大会不像卡西米尔的骑士竞技那样残酷，成王败寇。一场战斗的胜败，并不会影响一个人的精神与前途”
“勇士大会是一次见到强者汇聚的机会，在不伤及性命的前提下，尽情战斗。会有祭司负责治疗，唯有贡献了精彩战斗的强者，才能在勇士大会中拔得头筹。”
“对于参加勇士大会的人来说，大家是敌人，也是朋友。会在战斗之后一起参加宴会，同饮美酒，享用美食。”
“也就是说，这些学习了团体作战好几年的孩子们，终于有机会能够认真校验一下自己的实力，看看他们到底处于什么样的阶段。”
“而且，还能在参与这次庆典的过程中，认识更多的勇猛战士。或许，罗德岛也能结识更多的，志同道合的朋友。”
博士自然是有他的安排，他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不死人，不是要不死人配合他。
博士从未想过自己能够指挥不死人，他只是把自己当做一个同路者，见证不死人的故事。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念头，但博士自己却偏偏有着这样的信念。
“我觉得，如果你有空的话，可以去米诺斯看看。”
博士认真地对不死人提出了建议。
“说不定英雄神殿里，真的有什么你熟悉的东西。”
就算博士不说，不死人也会去米诺斯看看。
令跟不死人提过米诺斯的事情。作为现在少数知道不死人跟脚的人之一，令和年她们提供的信息本就不容忽视。
况且，刚刚从大炎拿到了戈夫大弓，不死人心中早就开始有想法了。
或许，其他地方，也会有自己留下的东西也说不定？
如果能找到这些自己留下的宝物，说不定也能通过这些有着厚重意义的物品，拼凑出遗失过往。
不过，在去米诺斯之前，还是有些事情要做的。
不死人当然没什么事情，他向来都是随随便便的，以前是孑然一身，现在最多带上一个翁斯坦。
倒不是说翁斯坦一天就闲着没事儿干，他自己也在泰拉大陆有过很久的游历日子，现在遇见了不死人这个老乡，而且他还身怀初火。翁斯坦的第一目标，自然是和不死人类似，要弄清以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大家都是火之时代的残留，谁还对以前的那个时代没什么留念呢？
或许是其中的人，或许是其中的某个事。但那都是自己真真实实地经历过的时代。
而除了不死人之外，还有许多人都要去米诺斯。
比如，玫兰莎所属的一整支队伍，行动预备组A4，以及和他们一起接受训练的行动预备组A1。
再加上这些孩子的首席教官，杜宾教官，以及好几位负责行动安全的干员。
可以说，这算是罗德岛都罕见的大型活动了。
就连火神都向博士报备，要参与这次活动。
她本来就是米诺斯人，远离故乡这么久，还是想回去看看。
火神不在的这段时间，她的铁匠铺，就交给角峰看护了。
说起角峰，角峰和喀兰圣女恩雅也在罗德岛呆了好一段时间了。
但恩雅自从上次和不死人有过交流之后，就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也不出门，不知道她在做什么。也就只有角峰每天会拉着自家小姐出来至少吃两顿饭。
随行的人挺多，不死人干脆就等等，等到所有人都齐了，再一起出发。
收到通知的行动预备组成员们都挺兴奋的。
就连安赛尔都少见地在医疗部请了假，提早回去做准备。
虽然名为出任务，不过杜宾教官也给他们透露了一下实际情况。
相当于就是去看看世面，换句话说，用郊游和旅行都不为过。
当然，过程肯定不会那么轻松。不过比起一直闷在罗德岛上训练，这些孩子们也需要转换一下心情了。
即便是泰拉大陆的春天，对于谢拉格来说，也不过是太阳多了一些时日罢了。
暴雪渐消，投宿在谢拉格希瓦艾什家的少女也继续踏上了自己的旅程。
那位笑起来奇怪的家主，在史尔特尔这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史尔特尔总觉得，他的眼神不是在看自己，而是在看自己背后的什么东西。
自她前段时间追逐心中的预感来到这里之后，被银灰发现，已经过去有两三周了。
这两三周里面，史尔特尔借银灰家的书库好好查阅了一番谢拉格的历史，将它与自己残缺的记忆一一对照。
而在她的梦境中出现的那些事物里，有两三个场景，就与谢拉格的冰天雪剂十分类似。
银灰对史尔特尔有着超出她想象的宽容和理解。
那位家主，甚至安排人手，送她去圣山顶端一看。
但史尔特尔只是在那里找到了残破的房屋，并无居住的痕迹，也没有什么残留的气息。
她所感受到了气息残留，只是在这里停留了不久，就消失了。
不过，史尔特尔也没有沮丧，她追寻着记忆中的自己，已经有好几年。
那些总是缠绕着她的场景，在她的梦境与恍惚中不断再现。
到如今，她已经找到了一些地点，将它们从自己记录下来的笔记本中划除。
但心中总有一个预感，指引她不断前进，在这片大陆上探寻真相。
告别银灰的时候，银灰和她说，认识一个和史尔特尔很像的人。如果想要去找他的话，记住罗德岛，也记住一个叫做不死人的名字。
史尔特尔记住了这一点，但她暂时还不打算接受银灰的建议。
在她的感受中，那指引着她的光，忽明忽暗，但总归是在平稳增长。
就像是一盏灯光，一开始是微弱的，逐渐变得更加明亮。
如今，她已经察觉到了它的位置。
手中魔剑传递出的情绪，也让她愈加确信，自己即将找到她一直追寻的事物。
于是，顺着感知到的方向，史尔特尔迈步前去，走入了山林。
她也不知道自己所追逐的到底是什么东西，那像是与生俱来的渴望。
面对那光亮时，史尔特尔只觉得自己的人生都被补足，毫无来源的渴望充满了内心。
这样的渴望毫无疑问是畸形的。可对于史尔特尔来说，清理混乱的记忆，就是她如今最值得去花时间做的事情。
那些无数个「自己」所组成的记忆片段，所拼凑出来的史尔特尔，毫无疑问是混乱的。
在那些混乱的记忆中，史尔特尔是自己，也是他人。
她无法明了自己到底是谁，甚至就连自己的名字也会短暂忘记。
只有从梦境中清醒之后，捂着有些发胀的脑袋，史尔特尔才能想起自己的名字。
就像是无数个灵魂被强行拼凑到一起，而把这些记忆一股脑灌输给她。
不知不觉间，她已经在泰拉行走了许多年，手中的大剑不知何时就陪伴着她。
史尔特尔或许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她又属于哪里
但她只需要知道不断前行就够了。
谁又能保证，明天的自己，还是过往的自己呢。
从小憩中苏醒的史尔特尔在树桩旁睁眼，紫色的眼眸中倒映着明亮的火光。
她怔怔看着自己升起的篝火，随后望向远方。
似乎，史尔特尔也能看到远处点燃的火焰，就在她旅途的终点静谧燃烧。
那洁净的，温暖的黄金之火。

328.出发!
灰犬向不死人告别了。
正如灰犬前两天对不死人所说，他走的很匆忙。
匆忙到就连和不死人喝杯酒的机会都没有，就在某个夜晚敲响了不死人的房门。
不死人打开房门的时候，灰犬穿好了自己崭新的作战服，也换上了他的武器。
是一双戴在他手上的手套，用软钢与坚韧的布料制成，上有铭刻了复杂的源石法术阵。
具灰犬所说，这双手套，可以加强他的源石技艺，并且减少他使用源石技艺的负担。
相当于是一种另类的法杖了。只不过这样的手套也只适合他这样的源石技艺。
不死人问灰犬要去多久。
灰犬笑了笑，只说自己有空就回罗德岛来看看，说不定两人还有机会在其他地方见面。
对于灰犬，不死人的印象是极好的。
虽然有时候灰犬有点不着调，甚至有点不靠谱的样子。
但实际上，只要是正事，灰犬就会表现出极高的素质。
就像是这次炎国之行里，如果不是灰犬用自己的方法去红尘客里搞到了那瓶装着魔种的玻璃瓶，恐怕不死人他们直到好久之后都没能发现红尘客里面居然藏着这么多深渊之种。
而且，灰犬对不死人的距离感也把握地很好。
虽然一直大哥大哥地叫，但是该有的尊敬是会有的，也不会自恃帮了不死人一些忙，就开始毫无底线地亲近。
总的来说，和灰犬相处的时间，不死人很舒适，自然也会对他表现出特殊的关照。
“啊对了，在走之前还有一个东西要交给你。”
灰犬似乎是想起来了什么，在身上找了半天，最后摸出了不死人的银行卡，递给不死人。
“诺。”
不死人接过自己的银行卡，抬起头来问道。
“你不用了？”
“回罗德岛之后，凯尔希还是很大方的，把之前几年的经费补回来了不说。也是托了大哥的福，解决大炎的事件之后，连带着任务奖励一起发给我了”
灰犬自信地掏出了自己的员工卡。
“哼哼，现在哥们儿也是有钱人了，一会儿还要去取钱来着。”
听灰犬这么说不死人也就把自己的银行卡收起来了。
不死人自己是用不到什么钱的，钱财对他来说，真的就是身外之物。
“给姑娘们买的礼物，她们都还满意吧？”
灰犬提起了之前自己买的礼物，他对这件事还蛮关心的。
“嗯，挺开心。”
不死人点点头，他也不是客套，几个孩子明显都很开心。
给玫兰莎买了些大炎的香，据说有安神的功效。
玫兰莎本身就有着制作香水的爱好。对于香气特殊的东西，她都很感兴趣。
刻俄柏则是抱着从大炎带回来的点心吃了一晚上，差点直接给全部吃完。
还是玫兰莎按着她，不让她一晚上吃那么多，不然会拉肚子，才留下来一些剩的。
只可惜，给天火带的两件小饰品没来得及给她，天火就已经去维多利亚了。
“她们说，谢谢你。”
不死人也转达了玫兰莎她俩的谢意。
“没啥，喜欢就好，这也说明我的眼光不错嗷！”
灰犬笑呵呵地和不死人又寒暄了一会儿，最后看了一眼时间，灰犬才惊觉出发时间快到了。
“大哥那我就先走了，回头再见嗷！”
目送灰犬离去，不死人把自己的疑问收了起来，没有问出口。
不死人其实很好奇，他是怎么和W遇见的。
虽然W说是先来罗德岛办事处看看，但实际上罗德岛官方都已经无视了大炎这边的办事处，W又是哪儿来的消息知道尚蜀会有一个罗德岛办事处？
而且两人打起来的原因也很奇怪，W如果真是来罗德岛找帮助的，以两人的心思，先不说会不会打起来。就算是打，也不可能会打地这么激烈，甚至要分生死的地步。
不过灰犬没有说的意思，W也没有告诉不死人的想法，不死人就懒得问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他是这样，博士是这样，玫兰莎也是这样。
如果什么事情都要刨根问底，那活的也太累了。
不要说不死人不通人情世故，他只是懒得想那么多。
有无视别人态度和心思的力量，为什么还要花那么多心思去迎合别人？
对待好意，有好意的回应，对待欺瞒与恶意，那就一刀砍过去。
那么多年的旅途，一个世界的重量都在不死人肩上压着，他就算是再迟钝，也不会不知道人的心思到底是何种模样。
至少在不死人眼里，灰犬到目前为止，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敌意，那就够了。
更何况，灰犬是个聪明人，知道什么应该说，什么不该说。
灰犬帮过他，喊他大哥，他就在力所能及的地方帮帮灰犬。
就和对W的态度一样。
灰犬走之后的第二天，不死人也被通知，他们准备出发了。
米诺斯的战斗庆典其实只是发出了一个通知，真正举办，还有一两周。
但是因为担心路上可能会出现什么其他的问题，再加上罗德岛还在龙门附近，路途也比较遥远。所以凯尔希和博士他们认为不如早点出发。
杜宾教官也认可这个想法，于是就通知玫兰莎，今天出发。
玫兰莎大早上就敲响了不死人的房门，告诉不死人这件事。
然后就挤进来，帮不死人收拾东西。
不死人也没管，任她进来做事。对玫兰莎来说帮不死人收拾屋子已经成习惯了。
不死人离开大炎的这段时间，玫兰莎也会每天过来做一次清洁。
有时候刻俄柏也会跑到不死人的房间里睡觉，这孩子在不死人的屋子里睡的次数，比她在自己的房间里睡的次数还要多。
不过今天玫兰莎没在不死人房间里见到刻俄柏，刻俄柏昨天去找火神玩了，应该是在火神那边过了一夜。
小玫兰莎在不死人这边给他收拾好了东西，打包好了可能会用的衣服之后，就急匆匆地赶回去给自己收拾东西了。
卡缇和她是室友，女孩子要用的东西，自然是比男孩子要带的东西多出不少。
再晚一些时候，刻俄柏也回来了，抱着自己的一大堆要带的东西，堆在不死人的床上。
然后金毛傻狗就开始纠结，自己到底要带什么。
“斧头，长枪，小刀...”
刻俄柏先是把火神给她做的背心穿好。然后把武器什么的，都好好塞到了每个插槽里，确定了身上要带什么武器之后，她才安心地拍了拍斧柄，又把作战背心脱下来，开始收拾自己要带的其他东西。
“蜜饼，便携蜜饼，肉干，零食...”
也不知道刻俄柏从哪儿拿出来了一大堆吃的玩意儿，她先是把这些要吃的东西塞到背包里，最后才看向自己一大堆衣服。
为难地看了一下自己到罗德岛之后拿到的这些衣服，最后才勉为其难地塞了一套换洗的衣服到背包里。
一整个背包满满当当地，至少有90%是吃的东西。
不死人在旁边看了半天，发现自己房间的床上居然还铺满了换洗的衣服。
然后不死人从地上站起来，走到刻俄柏身边，一拳敲在金发傻狗的脑袋上。
刻俄柏这才可怜兮兮地把背包里的零食倒出来一些，重新多塞了两套衣服进去。
不过，这已经和以前有很大的进步了，不死人也略有欣慰。
跟着玫兰莎，刻俄柏的生活常识已经有很大的进步。
至少她知道，衣服是要换洗的，不能一直穿同一套衣服。
有关这件事，其实玫兰莎对不死人的意见更大。
她觉得不死人来来回回就一套盔甲和两套正装。而且每天都穿着盔甲，里面不知道有多脏。
只有不死人自己知道，初火能燃烧的绝对不只是敌人的血液和肉体。
像是灰尘与凝固的血浆这些，都是作为污秽，一并被燃烧分解。
也就是说，不死人几乎可以保证自己的身体比谁都干净，就连一点灰尘也可以不碰。
唯一不能做到的，大概就是破损的地方，必须得修补吧。
而且打造这件盔甲的时候，那位名为安德的铁匠，是用了心思的。
内里缝制的内衬也很合身，相当于有了一整套贴合盔甲的衣物。
玫兰莎不懂这些，但她也不强求，只是把不死人后面的披风拿去再做修补。
只要她闻不到什么污秽的味道，看不到明显的污渍和灰尘，就够了。
等到东西收拾地差不多，时间也到了下午。
玫兰莎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过来帮不死人拿行礼。
她看起来很开心，走路都有些雀跃的模样。
毕竟，这是第一次和老师一起旅行。
刻俄柏都做过的事情，她这个老师的第一位弟子居然没有和老师旅行过！
最后，不死人提着他的两个包裹，背上再背了刻俄柏的一整个大背包。
盔甲上挂着大包小包，玫兰莎提着自己的行李，刻俄柏什么都没拿，开开心心地走在最前面。
来到车库的时候，前来送行的精英干员们看到不死人的模样，也忍俊不禁。
刻俄柏穿着作战背心，抱着自己的一堆兵器，神采奕奕地走上车，找了个位置，坐在窗边，等着不死人。
不死人把大包小包放到车子的置物箱里，他回头一看，就看到了满脸带笑的Ace。
“？”不死人不明白Ace在笑什么。
Ace走过来，在不死人肩膀上拍了拍，然后赞许地点了点头，什么话也没说，就转身走开了。
阿米娅和博士靠近不死人这边，阿米娅也是一脸愉快的笑容，看着不死人的模样。
她罕见地在不死人身上察觉到了长辈的气息。
博士则是咳了两下，压下自己的愉悦，然后才正经地说道。
“接下来，罗德岛会往维多利亚方向出发。”
“有情况了？”
不死人当然不会忘记博士前两天告诉他的事情。
博士轻轻点了一下脑袋。
“嗯，维多利亚那边多少还是漏了一点尾巴出来，不过现在还在发酵阶段，慢慢观望。如果要插手的话，本舰就必须要靠过去。”
博士看了一眼客车，又看了一眼旁边装着他们此行补给品的货车。
“你们在米诺斯的事情结束之后，就来维多利亚和我们汇合。具体的情况我会随时和杜宾教官联系。如果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她会通知你的。”
这个时候，杜宾教官也凑过来，和不死人对了一个眼神。
两人本来就共同职教过，还算熟悉。
“知道了。”
不死人应了一声。
随后，他左右打量了一会儿，这才发现，好像少了个人。
“翁斯坦？”
“他在那边。”
杜宾伸手，指了指自己身后。
不死人转过头去，这才看见了客车旁边的货车。
翁斯坦挤在货车箱子里，找了个还算舒适的位置坐下，对不死人挥挥手。
他身边堆着许多使用源石技艺需要用到的备用法杖和修理工具之类的资源。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翁斯坦的体型，想要坐客车的话，还是太麻烦了一些。
确定了一切东西都带上了，驾驶车辆的干员对博士比了个手势，表示随时可以出发。
不死人也就和博士他们告别，坐上了车，在刻俄柏旁边找了个位置坐下，把大剑靠着窗户放好。
玫兰莎和卡缇就坐在不死人和刻俄柏前面。
源石溶液冲入发动机，车辆在轰鸣声中，驶出了车库。
博士一众人站在原地，看着离开的车辆，他有些感叹，但也没说话。
只是挥了挥手。
“都散了吧，准备一下，明天开动舰船。”
“收到！”
...
另一边，卡西米尔，四大主城之一。
玛莉娅正把自己的行李搬上车。
姑母佐菲娅手里也提着一包行李，塞到后座上。
金发的库兰塔姑娘整理了一下自己额前的头发，仔细整理了一下后备箱的东西。
“盾牌，修理甲胄的工具...衣服，还有日用品。”
她想了想，似乎没有什么东西要带了，于是转头对另一边的女性说道。
“姑母，还有什么要带的吗？”
佐菲娅看着面前的少女，她摇摇头，指了指另一边的男人。
“你忘了？”
玛莉娅转过头去，发现了站在门口，明显不太高兴的叔叔大人。
看着来到自己面前的姑娘，玛恩纳的心情非常复杂。
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这个临光家最小的女孩儿，已经拥有了足够与顶级竞技骑士扳一扳手腕的力量。
而她心思之澄净，目的之纯粹，简直让他看到了另一位被逐出了卡西米尔的封号骑士。
原本，玛恩纳在知晓了玛莉娅秘密接受训练的时候，他是非常生气的，因此还大发雷霆。
如果不是因为玛莉娅的老师是战骑士，或许玛恩纳就不再允许玛莉娅出门了。
但在亲自与玛莉娅交手之后，看着自己废了不少心思。甚至是依靠力量优势，才架在玛莉娅脖子上的铁棍，玛恩纳陷入了沉默。
所以，当玛莉娅站在自己面前，提出自己想去参加米诺斯的不死竞技时，玛恩纳只是沉思了片刻，就转身离去。
随后通知佐菲娅，告诉她如果玛莉娅要去，佐菲娅必须作为看护人。
玛恩纳第一次没有限制玛莉娅有关战斗的想法。
如今，这个孩子已经有了能够保护自己的力量。
或许，距离一名真正的骑士，玛莉娅只需要时间的磨练，与身体的成长了。
“叔叔，我出发啦。”
面对自己的叔叔，玛莉娅澄净的眸子里带着尊敬。
“嗯。”
玛恩纳双手抱胸，靠在门旁边，眼睛打量着玛莉娅身上的甲胄，确定玛莉娅的装束并没有任何不得体的情况下，这才点头说道。
“等你回来。”
他在玛莉娅身上看到了一种希望。
一种能够让临光这个姓氏，重新点燃光焰的希望。

329.梦境
玫兰莎做了一个梦。
在梦境中，她似乎看见了自己的老师。
他正拿着武器，与他身高相差极大的巨人与怪物搏斗。
闪转腾挪，身形灵巧的同时，手中的武器也给敌人带来了一道又一道的伤痕。
精湛的战斗技巧，让他能够不断切换手中的武器，以不同的战术与战技打败敌人。
尽管玫兰莎看不明白，老师是如何凭空变出那些武器的。但并不妨碍她用自己的眼睛去欣赏，去捕捉那些令人难以忘记的瞬间。
只是空手的格挡，就能拨开巨大的武器，伴随着巨大的钢铁轰鸣声，不死人已经掏出了巨大的铁块，或是锋利的长刀，砸在或刺入空门大开的胸膛。
就像是知晓战斗的剧本一般，往往只是向后一步，或是向前两步，就能恰好估算出敌人武器或是利爪划过的距离。
仅仅只是衣角，或是帽檐被划破，不伤及肉体半分。
他的动作残忍，致命，高效，每一次攻击都为了能给敌人带来最大化的伤害。
玫兰莎一开始还怀着惊奇与尊敬的心态观摩这些战斗。但越是看到后面，她的心中就冒出了一股奇怪的恐惧。
她不知自己在恐惧什么，也不知道为何会感到悲伤。
泪水犹如决堤一样涌出眼眶，玫兰莎想要上前抓住自己老师的手臂，却只能看见他越走越远，面对的敌人越来越超出想象。
那些战斗散发的余波，让玫兰莎就连拔剑的勇气也做不到，眼睁睁地看着老师在自己的视线中占比越来越小，几乎看不清他的身形。
直到，他已经变成了一个小点。然后在翻涌的黑暗之中，化作一道亮眼的火光，消失殆尽。
“！”玫兰莎猛然睁开眼睛，脸上湿漉漉地。
身边是卡缇均匀的呼吸声，她下意识转过去看了一眼，卡缇正靠着自己的手臂睡得香。
窗外是飞驰而过的原野，远处的群山与奔走的动物们飞速后退，天边的日光也刚刚落入群山之中。
玫兰莎深吸一口气，慢慢吐出，身子竟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就连吐气时也震颤着。
她茫然地从随身小包里拿出小镜子，看了自己一眼。
满脸的泪痕，眼眶红地不成样子，就连胸口那一部分的布料也被打湿。
心中的悸动与恐惧飞速消退，但仍留有余威，呼吸略有困难，思绪一片混乱，全是破碎的记忆碎片，与梦境糅杂在一起，不管想什么都不真切，恍如隔了一层梦境。
玫兰莎慌乱地伸手抹掉了自己脸上的泪痕，又揉干了眼角的泪水。
等到稍稍整洁一些之后，她靠在自己的座位上，抬头仰望车内的顶棚。
一直到现在，她仍有不安，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那样的梦境，那又预示着什么？
周围都是均匀的呼吸，或是低声交谈的声音。一时间，倒是没人来关注玫兰莎这里，这也给了她足够的时间去整理自己的心情。
双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捏成了拳头，玫兰莎想起自己的老师就坐在后面。
她忍不住探出脑袋，转向身后，看向了自己的老师。
当她视线探过去的时候，正好就看到了那包裹一身的甲胄，倒在不死人怀里，抓着不死人一只手甲，一边咬一边睡觉的金毛傻狗，以及从头盔的缝隙中传出来的视线。
“有事？”
“没有！没有...”
玫兰莎赶紧又把小脑袋缩回去，慌张地又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脸，有没有看起来像是一个小花猫。
再次确定已经整理地差不多了，没有在老师面前表现地邋遢，玫兰莎才松了一口气。
不过，亲眼见到了老师，小玫兰莎的慌张和恐惧，倒是彻彻底底地消失了。
她安稳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呼吸平稳下来。
老师还在，没什么好担心的。
只是，那梦境中的一切，即便是已经在玫兰莎的脑海里逐渐变得模糊。但她依然能够记得在最后，看见自己的老师化作火光时的无力感。
思绪依然乱糟糟地，玫兰莎努力整理自己的脑子。
就在这个时候，车辆行驶慢慢停下来。
“到休息站啦，下车走走吧。”
驾驶干员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然后对全车的人们说了一声，随即打开了车门。
玫兰莎这才注意到，原来太阳已经彻底没入了群山之间，天空也暗淡下来，一轮新月在天边，正努力揭开面纱。
下去走走吧，转换一下心情。
这是一个休息站，是龙门与维多利亚通路中的一个节点。
米诺斯距离龙门还算挺远的，当初不死人从维多利亚一路到龙门都花了一个月。就算他们现在是全速前进，不用担心消耗，也要至少两周或是三周才能到维多利亚境内。
维多利亚再到米诺斯的话，也得要一两周的时间。
算下来，至少要有一个月的时间消耗在路上。
不知不觉间，不死人又开始了自己的旅行。
只不过这一次，陪着他一起走的人，确实是有点多。
这个休息站，是龙门与维多利亚贸易所清理出来的一条官方通路上的中转站，路上有各种驱赶源石兽的装置。当然，想要走这条路，也是需要付钱的，这些金钱将用作修理路标，锚点装置。
中转站内，有各种临时的补给，比如水，食物，源石溶液补充。也有饭店与旅店。
不想在车上休息的话，可以去旅店租一个房间，休息一晚。
尽管夜晚也能继续前行，但考虑到预备组的孩子们并没有丰富的战斗经验，而且驾驶员也需要休息，今天就暂时在休息站停顿下来，等到天亮了再出发。
一脸迷茫的刻俄柏刚刚被唤醒，就被不死人抗在肩膀上，带下了客车。
金发傻狗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就闻到了不远处飘来的香味。
“不死愣！好吃！”
不死人顺着抗在自己肩膀上的刻俄柏的手指看过去，看到了在餐厅外面摆着的各种食物。
不死人知道，刻俄柏这是饿了。
“我带她去吃点东西吧。”
恰好，这个时候玫兰莎来到了不死人身边，和卡缇一起。
不死人点点头，把刻俄柏放下，拍了一下她的脑袋，任凭她和玫兰莎去那边的餐厅进食。
而不死人自己，则是将视线转到了另一边。
翁斯坦刚刚从货车的车厢里爬出来，站在地上之后，他才伸了一个懒腰，眯起眼睛，好好伸展了一下自己的身体。
“难受？”
不死人问道。
“其实还行，杜宾教官和夜刀小姐帮我准备了柔软的垫子，全是特大版的，就算路上有点颠簸，其实也没那么难受。”
翁斯坦锤了一下自己的腰，就算是神，一直坐着也会不舒服，需要站一会儿。
“只可惜不能躺下，装的东西太多了。”
不死人正准备说什么，货车旁边，杜宾教官就走下了车。
她喝了一口水，向不死人打了个招呼。
不死人也对杜宾教官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感觉如何？”
杜宾来到不死人身边，笑着说道。
“和自己的弟子一起出行的感觉，新奇？高兴？麻烦？”
“习惯了。”
不死人是真没什么特别的感受。
本来之前就和刻俄柏一起走过好长一段路，现在顶多就是多了个玫兰莎。
不过杜宾倒是有些意外。
“那些孩子们，没凑到你身边叽叽喳喳说话？”
“？”不死人回头看了一眼，从车上陆续走下来了预备组的孩子们，他们和不死人对上视线之后，都兴奋地和不死人挥挥手。
不死人也挥手，算是回应。
“没有。”
车上的时候，这些孩子们都很规矩，不死人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
也不至于所有人看到他都要凑过来要签名吧...
“那他们是收敛了，你是不知道啊。”
杜宾叹气摇头。
“你不在的时候，不知道多少人想你回来教课，每天实战课刚结束，就开始问我，不死人先生什么时候回来，战骑士先生有空来当助教吗？”
杜宾的语气有些酸溜溜的。
“不知道谁才是真的教官了。”
当然，杜宾也是开玩笑，这倒是侧面说明了不死人在行动预备组的孩子们之中，人气非常高。
虽然他不善言辞，就算说话也冷冰冰的，但似乎这样的风格，很受孩子们的欢迎。
翁斯坦饶有兴趣地听着这些事儿，时不时还附和一声。
他对这种有意思的话题，向来都是会凑个热闹。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养成的。
不死人没接话茬，他看向正带着刻俄柏在餐厅那边咨询食物的玫兰莎她们。
刻俄柏似乎直接拿起了摊子上的食物犹豫了好一会儿，看向玫兰莎。
玫兰莎点了点头，刻俄柏就高兴地把一整块现烤的肉块塞进了嘴里。
卡缇在一旁帮忙把玫兰莎的小钱包拿出来。
玫兰莎付给了服务员钱币之后，就拉着还在外面盯着食物的刻俄柏，走进了餐厅里。
“我们去吃点东西，顺便再多买一些水，你要一起么？”
杜宾问不死人。
不死人摇摇头。
“你们，去吧。”
...
另一边，伊比利亚海岸。
乱石丛生，尸首飞舞。
自海中涌出的怪物，在白发赏金猎人的面前，被斩碎，碾压。
超人的身体素质，与身经百战的战斗经验相结合。即便是数十倍远多于她的敌人，也无法真正伤到她哪怕分毫。
斯卡蒂这次回到伊比利亚，不是因为故乡的呼唤，而是遇到了一位本该死去的同伴。
就在斯卡蒂侧方几十米处。
海浪席卷，长槊划过的区域，就有由海水组成的线条，仿佛撕开了一切。
柔弱的液体在此刻化作锋锐的利刃，刺穿她身侧的敌人。
两人的衣物完全不同，但在此刻，于海岸边起舞的身影，却恍若隔空的舞者，一唱一和。
脉出同源的战斗术，令她们在相遇的那一刻，就知道了对方的身份。
而只是一眼，斯卡蒂就看见她迅速逃离现场，朝远方遁走。
于是斯卡蒂就追，穿过了茂密的丛林，穿过了繁华的都市，就连荒漠也布满了两人的脚印。
最后，在那人的指引下，斯卡蒂追着她，回到了她们故乡的大门。
伊比利亚岸边。
同样的白色的发丝与猩红的瞳孔。
比起斯卡蒂来说，这位身形高挑的女士，更多了一种冷漠与残忍的意味。
她的名字是歌蕾蒂娅，是斯卡蒂的旧相识，也是来自同一个故乡的游子。
斯卡蒂不明白为何歌蕾蒂娅会带着她来到这里。
不过，赏金猎人已经做好了准备。
做好了斩杀同伴的准备。
从海中涌出的海嗣越来越少，斯卡蒂的剑舞逐渐慢下来。
直到剑刃停顿，两人的动作同时静止。
装饰与花纹类似的长柄武器与大剑，剑刃都对向了此刻站在岸边的另一人。
倘若深海猎人即将回到故乡的怀抱，就必须要有清醒的游子，对自己的同伴挥下屠刀。
这是宿命，也是结局。
不过，她们都明白，对方尚且不在此之列。
“为什么要跑？”
“为什么要追？”
两人同时出声，问出了几乎相同的问题。
名为歌蕾蒂娅的高挑女性用淡漠的目光扫过了斯卡蒂手中的大剑，她微微皱起眉头。
从斯卡蒂的身上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
“你见过黄金骑士？”
“？”斯卡蒂歪了一下脑袋，眼神透出一丝茫然。努力转动自己刚刚经过杀戮洗礼的脑袋，这才想起了罗德岛上，那位身高有三米出头的巨人。
“翁斯坦先生？”
“...”
歌蕾蒂娅气息一顿，她放下指向斯卡蒂的长槊，盯着斯卡蒂看了好一会儿。
好似是确定了什么一样，歌蕾蒂娅冰冷的眸子微微下垂，然后转身，朝着陆地。
“如果你是想找救人的办法，就不要继续跟着我浪费时间。去米诺斯，那里或许会给你答案。”
“你要去哪儿？”
斯卡蒂紧接着问道。
还有除了幽灵鲨之外的同伴，这是斯卡蒂未曾想过的事。
她是麻烦，也是安慰。
但歌蕾蒂娅似乎并不打算和斯卡蒂继续亲近。
没有给出回应，高挑的深海猎人在几次奔跑跳跃之间，消失在岸边。
海嗣流出血液的味道，与潮湿的海风混杂在一起，涌入斯卡蒂的鼻腔。
她将大剑重新挂在背后，紧紧盯着歌蕾蒂娅消失的方向。
将米诺斯的名字，记在心里。

330.呼唤
去往米诺斯的路上，一整个旅途，都非常平静。
远离了休息站之后，众人会在路途中休息，就在车上过夜，或是在天气好的夜晚，在车外搭起帐篷。
不死人倒是每天晚上都会在附近捡一些枯枝，拿回来堆起来，在车外点成篝火。
老实说，本来应该是夜刀和杜宾轮流守夜的。但自从不死人升起篝火之后，这两人也偶尔会偷一下懒。
倒不是说他们是会偷懒的人，实在是不死人身边的气氛太宁静了。
当他点燃篝火，而夜幕又降临之后，火焰燃烧枯枝的噼啪声，以及平稳的呼吸声，总是会让人特别犯困。
这道风景也成为了所有人夜晚的期待。
每天一到夜幕，就会有许多预备组的干员们向不死人提出申请，要和他一起去捡树枝，然后回来看着不死人把螺旋剑插入篝火，火焰从剑刃上点燃，最后蔓延整个剑身。
这也让天气变好，成为了所有干员们每天期待的事情。
如果早上起来看到了大太阳，就会期待今天一直到夜晚，也会是这个模样。
如果早上起来发现天气有些转阴，或是直接开始下雨，大家就会期待往前行进一段时间之后，能和乌云避开。
因为这样一来，到了夜晚，就会看到那个男人升起篝火，沉默坐在火边的模样。
不论如何，在夜幕中也能有代表光明的火焰，而它静谧燃烧的模样，给所有人带来了极大的安全感。
坐在火堆旁的那个男人，也总是会用沉默应对所有人。
他既不说话，也不愿意成为话题的中心。因此大家都有意避开了有关不死人的话题。
只是在心头的疑问实在是藏不下去的时候，才会小心翼翼地凑过来说几句话。
有人问过不死人，这是某种神奇的仪式么？还是说有什么催眠的效果。
不死人表示，这只是自己的习惯而已，并没有特殊的效果。
就连刻俄柏感受到了这种熟悉的气氛，也变得安静下来，回到了当初与不死人一起从谢拉格开始旅行的模样。
玫兰莎本来应该是这次旅行中，最开心的一个人。但令人意外的是，玫兰莎总是很沉默，和她的老师一样，不怎么说话。
似乎是因为这段时间玫兰莎的睡眠都不是很好，经常早上起来的时候，会被卡缇发现脸上湿漉漉的。
卡缇问她是不是做噩梦了，玫兰莎也不多说，只是摇摇头，告诉卡缇自己没事。
既然玫兰莎不想说，卡缇也不好多问，只是会花更多的时间陪在玫兰莎身边。
不过就连两人一起看下载下来的电视剧的时候，玫兰莎也有些神情恍惚，这让卡缇觉得有些不同寻常。
即便玫兰莎睡眠不太好，但每天的锻炼也不会拉下。
当车辆停下，夜幕降临，篝火点燃的时候，玫兰莎就会拿出自己的直刀，在篝火旁，挥动自己的武器。
这像极了最初两人相遇时的场景。
不死人坐在篝火旁，听着玫兰莎在身后挥刀。一旦力量不够，不死人从声音中听出了玫兰莎的软弱，就会纠正。
但现在的玫兰莎，已经将挥刀几乎刻进了自己的身体中，肌肉记忆让她的每一刀都保持着相当的力度与美感。
不死人也没有再纠正过她一句。
他能教给玫兰莎的，已经教地差不多了，剩下的就是让玫兰莎自己在实战中去找到自己的道路，摸索自己的战斗风格。
也唯有这个时候，玫兰莎能抛弃自己心中的杂念，将一切心思都沉浸在手中的直刀上。
努力感应着不死人藏在直刀中的「源石技艺」。
但是很可惜，不论玫兰莎如何努力，那火焰就只是会点燃火星，不能附着在刀刃上。
不死人也告知玫兰莎，这不是一个简单的事情，想要点燃它非常困难。
玫兰莎并不气馁，只是一遍又一遍，将这个动作继续铭刻在自己的身体中。
时间过得很快。
三周的时间转瞬即逝，车辆在维多利亚边境绕了一圈，换了一条大道之后，直接驶向米诺斯。
他们的目的地毕竟不是维多利亚。因此也没有必要在维多利亚多做停留。
这天夜晚，玫兰莎横竖睡不着，也不知道为什么。
因为从小到大，她的身体就称不上是健康。所以玫兰莎反而特别注意自己的身体情况。
像是这样睡不着觉，但天天做噩梦的情况，以前也出现过。
就是在不死人离开维多利亚之后，玫兰莎刚成为感染者的那段时间。
但那也是因为受到了惊吓，并且差点失血过多导致的后遗症。
如今的玫兰莎，比起正常人来说，有着更加坚韧的身体，最近发生的事情也没什么不愉快的。
玫兰莎想不明白，为什么越是靠近米诺斯，自己噩梦的症状就越是严重。
从一开始，只是在梦中看到几个画面，到后来一整个夜晚都沉浸在那个恍若真实的梦境之中。
每一次睡眠，每一次做梦，就像是在另一个世界，跟随在不死人身后走了一圈。
她见过不死人所向无敌的样子，也见过不死人被刺穿胸膛，失去力气的模样。
但今天，这种恐惧似乎是来到了巅峰。
她看到了不死人与另一个与他几乎一样的人战斗，那个人有着更高大的身躯。
而他手中的武器，则是一柄与不死人用来生起篝火时分类似的螺旋大剑。
在她的眼中，仿佛就是两个不死人在一起搏斗。
他们似乎都知道对方的招式是什么，每一个动作都有着类似的痕迹。
不管是抬手扔出的魔法，还是挥动武器的战技，都恍若针尖对麦芒，完全就是另一个自己的复制。
这场惊天动地的大战，持续了不知道有多久。
玫兰莎看着他们从地上打到天上，再看着他们从角力，变为法术的互相轰炸。
雷光肆虐，火焰爆燃。晶蓝色的法术与各种各样的咒术交相呼应。
到最后，不死人手中的长剑也碎裂。
带着些微火星的残剑刺入了跪倒在他面前的高大男人的胸膛。
伴随着身体化作灰烬散去，不死人赢下了这场战斗。
而就在死去的身体处，一座篝火随着灰烬散去显现。
就像是不死人走进这里时，那高大人影面前的篝火一样。
玫兰莎看着不死人走到它旁边，他伸出了手掌。
就在此刻，玫兰莎似乎是感受到了极大的恐惧，她恐惧着之后会发生的事情。
她害怕，要是不死人也伸手握住了那柄螺旋剑，不死人会变成什么样子？
会像是那个高大人影一样，困死在这里吗？还是说忘记一切，成为力量的囚徒？
或许正是这种未知，才令人感到恐惧。
玫兰莎张开了嘴，她下意识大声喊道。
“不要！”
那本不该传导过去的声音，真真正正地从一直无法说话的玫兰莎口中发出，向四周扩散。
就是这时，正伸出手，靠向那篝火的不死人身子顿了一下，他猛然转过头来，看向了玫兰莎这边。
藏在破旧甲胄下的视线恍若穿透了时间长河，降临在玫兰莎的身上。
无尽的压力让玫兰莎瞬间窒息。就像是世界的重量强压在她的身上，意识模糊，灵魂也开始消散。
就在这最后一刻，玫兰莎的眼中似乎亮起了火光。
澄净的火焰在玫兰莎的胸口亮起，驱散了她的恐惧。
身体轻松的同时，玫兰莎的眼前也瞬间变为了席卷一切的黑暗，将她所见尽数淹没。
“不要！”
玫兰莎睁开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卡缇担忧地看着玫兰莎。
“你怎么了？小玫？又做噩梦了？”
玫兰莎怔怔地看着卡缇的面容，她缓了好大一会儿，才从卡缇的脸上移开视线。
能够看到卡缇，玫兰莎的情绪逐渐稳定下来，她微微点头。
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脸庞，果然和之前一样，湿漉漉地，全是咸腥的眼泪。
盯着自己的双手，玫兰莎不断深呼吸，试图调整自己的情绪。
“抱歉...可能是，这几天没有睡床，不太习惯。”
玫兰莎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倒不是她不想和人倾诉，只是梦境中的事情实在是太过诡异，又太过真实。
玫兰莎害怕，要是自己真的说出来了，它就变成了既定的现实。
那根本就不像是梦境，更像是过往，或是未来的再现。
“那到了米诺斯之后，好好找个地方休息吧，不要再勉强自己了。”
卡缇很关心玫兰莎，她眼中的担忧也并不是虚假。
但是玫兰莎不愿意说的话，卡缇也不好强硬让玫兰莎告诉自己。
感受到好友的关心，玫兰莎伸手握住了卡缇的手掌，微微点头，脑子还有些恍惚。
“总而言之，我们就要到米诺斯了，你看，路边已经有小型的村庄了哦。”
似乎是为了转换玫兰莎的心情，卡缇指向窗外。
路边已经有了些许绿色，也有人居住的模样。
玫兰莎盯着窗外的景色，她的恐惧平息下去。
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玫兰莎再次回过头去露出了一个脑袋，想要看看自己身后的老师。
与上一次一样，玫兰莎刚刚回头，就和自己的老师对上了视线。
但与梦境中的视线不一样，藏在甲胄下面的，是一双平静，安稳，又略带关怀的眼神。
玫兰莎没有急着转移视线，而是和不死人对视了足足有十几秒。
然后，紫色小猫咪的脸颊漫起一丝嫣红，她才慌张地把视线转开。
视线接触的这十几秒，玫兰莎已经重新获得了足够的力量，让她忘记梦境中的惊恐。
就在玫兰莎刚刚重新坐稳，准备闭着眼整理思绪的时候，她感受到了一只有力的手掌覆盖在自己的脑袋上，轻轻抚摸。
“有事，就说。”
不死人的声音还是老样子，沙哑，沉静，略有淡漠的意味。
看样子，玫兰莎的状况还是让不死人察觉到了不对劲。
小玫兰莎身子微僵，不过很快她就轻松下来，眯着眼，享受着这令人安心的触感。
至少真实的老师就在自己身边，不需要再过多地担心。
她乖巧的回应道。
“好的，老师...再多摸一会儿吧？”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像是贪求着不死人为数不多的温柔。
不死人没有停下手上的行动，安抚着明显情绪不太对劲的弟子。
“嗯。”
...
就在米诺斯最大城邦，中信城邦雅赛努斯之中，坐落着一座神殿。
这座神殿，是米诺斯人民心中的精神支柱之一，供奉着当初击退了萨尔贡军队的十二位领导者——即十二英雄神殿。
这座神殿，从很久以前就有着极高的名望。因为十二位英雄在这里击退了来犯的敌人，也是尚且没有被萨尔贡人毁灭的，最为古老的神殿。
能够成为神殿的祭司，是许多米诺斯的愿望，这代表着无上的荣誉。
然而，十二英雄神殿似乎潜藏着特别的力量。即便这些力量并没有被人们所发现。但能够在萨尔贡人的文化摧残里留存下来，就已经代表了十分特殊。
有传言说，古老的神明庇佑着这座神殿，萨尔贡人在尝试毁灭它时，触怒了神明。
因此，神降下了天罚，让试图毁灭神殿的萨尔贡士兵在火焰中回归大地。
即便这些是传言，不过能够从古留存至今，也没有任何书籍中有记录，这座神殿是何时被建立起来的。这也方便了人们愉快地发散着自己浪漫的想象。
但，也只有真正供奉这座神殿的祭司们知道，神殿确实是被神明庇佑着的。
存在于神殿深处的力量与宝库，正是米诺斯的英雄们力量的来源。
他们在这里得到历练，面对生死，同饮美酒，颂赞英雄。
而这一切，就像是面对一场真正灾难的预备。
如今，米诺斯将它向所有泰拉人打开大门，也是依照着神谕的指示。
而就在神殿的深处，那座无法测量的祭祀台上。
一块恍若是刚刚从火焰的煅烧中拿出来的断剑残片静静地躺在圆形的容器中。
扭曲的残片让人无法观测出这是何种武器的哪个部分。
它散发着微弱的光源，似是火焰，似是雷电，如呼吸一般有节奏地暗淡着。
就像是在对着自己最熟悉的人发出呼唤。

331.祝你幸福
“欢迎来到米诺斯，各位客人。”
在停车场迎接他们的，是这个村庄中的孩子们。
他们的年龄在几岁到十几岁不等。但手中拿着花环，就有了天真无邪的意味。
罗德岛的众人们好奇地隔着大巴的窗子看向外面，不知道孩子们聚集在这里是什么情况。
只有火神在最前面突然站起了身子来，拍拍手，让车内的预备组干员们都把注意力集中到这里来。
“好了，我们暂时到地方，可以休息一段时间了。”
作为出身与米诺斯的干员，火神自然是很好地肩负起了向导这个职责。
在杜宾和出入境管理者交涉的时候，火神要做的，就是给这些刚到米诺斯的干员们临时补课。
“这里是米诺斯境内的一个村庄，也是靠近萨尔贡边部地区的村庄，常年与萨尔贡发起冲突。但是在选择里来说，已经是附近最繁荣，最有可能参与勇士大会的村庄。”
火神的目光略有怀念，说话的语气倒是很严厉，和杜宾一个模样。
“我们这次过来的目的，想必杜宾教官已经和你们说清楚了。从今天开始，你们每个人都要作为个人，参与各个地区的勇士大会。最后以地区的佼佼者身份，参与到雅赛努斯的不死竞技。也就是说，能不能参加不死竞技，全凭大家的实力。”
“老实说，我个人来讲，并不认为你们会有谁进入到不死竞技中，这个概率很小。”
“不是我看不起你们，大家都是经受了罗德岛的专业训练。但是要知道，战斗技巧可以学习，战斗意志却不能通过一朝一夕的训练就能有的。”
火神的话语完全是站在一个非常客观的角度在说。
“虽然你们都参与了切尔诺伯格的后续救援与围捕计划。但是面对实力与战意都远强于你们的米诺斯战士，在一对一中想要胜过对方，这属于是天方夜谭。”
她不是要涨他人威风，她是要让这些预备组的干员们认清自己。
在没有真正出任务之前，要保证预备组的干员对自己的实力有一个清醒的认知。
不要以为自己经历了罗德岛的专业训练，也被各位教官认为合格，自己就是强者。
不过，火神看了一眼那些在小队中担任医疗职责的干员们，她的语气柔软了一些。
“医疗干员也不用担心，大家只要努力就好。这次参加米诺斯的不死竞技，是一个验证自己实力的机会，也是看到其他人战斗方式的机会。只要尽力就好，多看看别的强者战斗，也是不错的收获。”
火神她又拍拍手，看到所有人的注意力依然在自己这里，她继续说道。
“总而言之就是这样，努力去战斗，就算没能进入不死竞技也不要灰心。米诺斯的战斗结束之后，战士们会同饮美酒，共享美食。好好享受在米诺斯的时光吧！”
“明白了！”
预备组干员们齐声应答，火神满意地点点头，正准备坐下，突然就看到了在人群之中，伸出来了好几只手，似乎是有什么问题要问。
火神坐下的动作一滞，她稳了稳身形，随便点了一个预备组干员。
“芙蓉，有什么问题吗？”
被点到的芙蓉就坐在不死人的身后，她坐在位置上，开口问道。
“火神小姐，我想问一下，不死人先生也会和我们一同参与勇士大会吗？”
这个问题一出来，其他干员们都放下了自己的手，一同看向火神。
不死人听到自己的名字，他都愣了一下。
怎么突然就说到自己了？
火神摇摇头，她让芙蓉先坐下。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自己，火神知道大家都很关注这个问题。
其实这也很重要，因为如果不死人在的话。要是抽到了不死人的签，和不死人对上，那岂不就是彻彻底底地退场了？
但是火神开口了，她说道。
“首先，我要告诉你们一件事。和卡西米尔的战斗不同，米诺斯的勇士大会，并不一定是以胜负定结局。”
“勇士大会固然有胜负，但这个大会的本质，是激发人们的抗争精神，观赏战士在战斗中的技巧与意志。所以输赢固然会对比赛结果产生影响。但人们对这场战斗的评价同样也会决定谁才是胜者。”
火神抬起一只手。
“举个例子，一个手持普通铁剑的士兵，与一个身穿全套卡西米尔工艺盔甲的竞技骑士战斗，竞技骑士用自己手中的战锤不断羞辱士兵。他也不是有意的，但是常年的竞赛经验，让他选择了收视率更高的做法。但士兵不屈不挠地发起进攻，最后却依然倒在了竞技骑士的战锤之下。”
“在这场战斗之中，最终的胜者是竞技骑士，但是真正能够晋级的是谁？”
安德切尔下意识说道。
“士兵？”
火神摇摇头。
“不，他们两人都会晋级。”
看向干员们不解的模样，火蛇继续解释道。
“勇士大会的选拔不只是以胜负而论，战士在战斗中展示的战斗技巧与战斗意志同样是判别的标准之一。在战后，会有人收集观众们的意见，这相当于是一个民意投票。”
“被战斗意志感染的观众们，如果认为这位战士不应该就这样黯然走下战场，那他就会在自己战斗意志的高举中走进下一轮。”
“同样，胜者也有权利走进下一轮，他赢了，那这就是一个不争的事实。”
火神再环视一圈，她有些好笑地说道。
“我知道你们是在担心，要是碰上不死人先生，估计没人能在他手上走几回合，是吧？”
听到火神这句话，客车上的干员们都不由自主地笑了出来。
就连玫兰莎也露出了笑容，能够听到别人认可自己老师的实力，自然是非常开心的。
这并不丢人，只是没人会想让自己运气这么差罢了。
火神继续说道。
“不过你们也不用担心，听说不死竞技会给予那些成名的战士们特殊的晋级名额。不死人先生作为卡西米尔的战骑士，是有直接晋级不死竞技的机会的。”
火神这句话刚刚说完，客车的大门就被人敲响。
火神转过头去，刚好看到杜宾的脸就凑在客车大门旁边。
驾驶员打开大门，杜宾教官走了进来。
杜宾一走进来，这些预备组干员们都收起了自己的笑容，端正地坐在位置上。
这就是教官的威严！
不过杜宾进来，可不是为了教训他们的。
只见杜宾看向不死人，说道。
“不死人先生，能麻烦您下来一趟么？米诺斯的官员们需要确定你的身份。”
于是，预备组干员们都把视线转向了不死人。
不死人点点头，他站起身，在众人的凝视中走下了车，杜宾跟在他后面。
等到不死人离开之后，火神耸了耸肩膀。
“看吧，我说什么来着。”
...
和火神预测的一样，米诺斯的官员确定不死人的身份，就是为了确保战骑士能够收到他们发出的邀请函。
和其他的成名战士不一样，不死人并没有一个固定的居所。因此，米诺斯的邀请函无法送到他的手中。听说不死人和罗德岛的人手一起来到了米诺斯，自然是要把这份邀请函送到。
米诺斯的官员们见到不死人之后，先是和他交流了一番，确定是战骑士之后。再询问不死人，是否愿意接受米诺斯不死竞技的邀请，直接晋级不死竞技。
不死人没有拒绝的理由，于是收下了邀请函。
这之后，不死人才得知，对米诺斯境外的战士们送去的邀请函非常稀少。
在米诺斯官员的透露之下，不死人他们才了解到，送去米诺斯境外的邀请函，应该不超过十封。
虽然不死竞技是一个大型的战斗庆典，但是因为米诺斯与世界各国的交流不多。因此能够有渠道联系到那些战士们的手段就非常少。
而且米诺斯的人们比起相信那些满天飞的新闻与假消息，更相信自己的眼睛。
不死人在全球直播中展现出了自己的实力，并且还有后续针对商业联盟的反抗这样的小道消息。
这样的战士刚好符合米诺斯人的胃口。因此英雄神殿的祭司们，才会把不死人纳入邀请名册中。
看到不死人接受了米诺斯的邀请，官员们也松了一口气，同时露出了兴奋的表情。
“战骑士先生，请问您有没有时间...”
看着自己面前突然多出来的几个笔记本，不死人沉着应对，他都快习惯了。
一分钟后，官员们好好收起了珍贵的笔记本，拉着不死人的手握了半天，然后才意犹未尽地放开。
看起来，不死军团的粉丝似乎遍布了泰拉各地。
米诺斯官员们似乎还向杜宾打听了一下临光的消息。
听他们的意思，似乎是也给临光发去了邀请函。
耀骑士临光成为了罗德岛的干员，这件事早就传遍泰拉各地了。
不过杜宾却摇摇头，她表示临光应该正在参与某项任务，来不了米诺斯。
实际上临光确实有事来不了米诺斯。
于是，米诺斯的官员们只能遗憾地向杜宾和不死人道别。
解决了入境的事宜，杜宾也松了一口气。
幸好米诺斯这边早就有准备，不死竞技这样的大事，本身就会引来许多人前来观礼，这次活动同样能够给米诺斯带来不小的旅游宣传，官方还是很重视的。
因此，就算是十几人同时入境，官员们也很快就解决了入境事宜。
这下，罗德岛的人就有了正式滞留在米诺斯的身份。
村庄名为阿克罗蒂，是米诺斯与萨尔贡边境的村庄之一。
也是近些日子，米诺斯境内风头最盛的村庄。
因为在萨尔贡的冲突中，阿克罗蒂村的战士们表现出了超强的战斗素养，以及一位不管是在建设还是军事方面都小有成就的祭司，阿克罗蒂村在几年之内逐渐繁荣起来，俨然成为了萨尔贡边境，抗击萨尔贡部族的主力之一。
不过，虽然是叫做村庄，但是阿克罗蒂也并没有那么落后，和谢拉格的村庄比起来，差距已经非常大了。
随处可见的源石设备，楼层也不算简陋，街市干净整洁的同时，也有商人们到处叫卖。
可以看出，这里的管理者一定工作地非常辛苦。
罗德岛等人在米诺斯繁荣街市附近的旅馆中滞留，办理了居住手续之后，大家就陆陆续续地带着自己的行李回房了。
本来不死人也打算早点上去生起篝火。但他却在旅馆的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在椅子上一坐下，那男人吃饭的动作停住了，转过头来，看向了坐在自己身边的不死人。
“我超？呜死愣？”
食物在他的口中堵住了发声，看向不死人的眼神，既是疑惑，也有不少的惊喜。
能在这里见到自己的旧相识，不死人也点点头。
“又见面了，血荆棘。”
萨卡兹族的男人吞下了嘴里的食物。
“诶呀，虽然想到了可能会在米诺斯见到你，但是没想到居然会到同一个村庄落脚。”
血荆棘脸上的笑容真实，不做作。
会在这里见到血荆棘，不死人也丝毫不奇怪。
这个男人离开罗德岛有一段时间了，据说又是去找人打架。
听说不死竞技对外人开放，他肯定也会来凑热闹。
看血荆棘一身灰尘，脸上黑黢黢地，就连衣服也有破损，想来他也是在荒野上餐风露宿了许久。
倒是他挂在腰间的两柄战刀依旧雪亮，看得出来对自己的兵器非常重视。
“打算，参加，不死竞技？”
“嗨，您这不是废话么，不然我过来干嘛啊？只看别人打架，手会痒的。”
血荆棘又用手拿起面包，把肉块和面包往嘴里塞。
不死人正准备说些什么，从身后走来了两个较小的身影。
“老师，我和刻俄柏就先上去休息了。”
玫兰莎背着一个包，刻俄柏背着一个包，两人手中还提着几个箱子。
“东西我帮您提上去，晚点我再来找您。”
不死人点点头。
“辛苦了。”
玫兰莎脸上微红。
“哪里...”
看着玫兰莎在电梯口消失，不死人这才转过头来。
他发现血荆棘一脸震惊地看着不死人。
“这是？”
“我的弟子。”
不死人轻描淡写地回答道。
“我知道，我在罗德岛见过她，而且她也对你非常地迷...呃，信赖。我的意思是，你带着你在罗德岛的弟子，一起来参加不死竞技？”
血荆棘脸色有点奇怪，似乎不能理解不死人的做法。
“？”不死人摇摇头。
“她是，跟着，罗德岛，一起来。我是，顺路。”
这么说也没什么问题，但是血荆棘看向不死人的眼神越来越奇怪。
最后，血荆棘用餐巾擦了擦手，伸手在不死人的肩膀上拍了拍。
他看向不死人的眼神逐渐从讶异转变为佩服，最后才是深深的怜悯。
“祝你幸福。”
“？”不死人疑惑地看着血荆棘，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332.玛莉娅的消息
虽然不明白血荆棘说的是什么，但不妨碍不死人察觉到血荆棘这句话里隐含的意思。
“玛莉娅，也来了？”
不死人自然是知道血荆棘是在说玛莉娅。毕竟他知道的有关不死人弟子的人，也就只有玫兰莎和玛莉娅了。
这两人又勉强算是同乡，要是血荆棘来了，玛莉娅应该也回来。
再加上玛莉娅那个性子，恐怕早就想通过一次比赛，来看看自己的实力究竟是到了什么地步。
“嗯，我听说两周前，临光家的小女儿就做好了准备，从卡西米尔出发，前往米诺斯。”
血荆棘又吃了两口面包，他点点头，说道。
“当时这件事在卡西米尔还引起了很大程度上的关注。毕竟她作为临光家的人，又是你战骑士的弟子。”
血荆棘看了一眼不死人，恐怕不死人自己都不知道，现在他的名头到底多么有力量。
光是战骑士这三个名字，在卡西米尔就意味着一场盛宴，也是商业联盟的噩梦。
战骑士离开之后，商业联盟的手脚收敛了很多。虽然还和以前一样做着操控卡西米尔大势的行为。
但是针对独立骑士的压迫就小了很多。
而且有耀骑士玛嘉烈在前，战骑士不死人在后。针对感染者的政策与方针也做出了改变。
其中血荆棘的感受是最大的。毕竟他就是骑士协会用来打破商业联盟垄断的第一位感染者骑士。
不死人倒是没什么自觉，毕竟他离开卡西米尔已经很久了，久到他都快忘记自己面对的那些对手。
不过对他来说，那些对手，也就只是对手罢了，没有什么能够让他记下来的意义。
除了血荆棘。
“她什么，时候，到米诺斯？”
对于玛莉娅，不死人当然也是很想念的。
和玫兰莎不同，玛莉娅的身体条件很好，或许是因为库兰塔一族，又出身名门的原因。
玛莉娅的奇迹天赋，就算是由不死人看来，都是惊为天人，更别说强大的肉体潜力。
而且，那孩子的心思也是出奇地正。在临光的影响下，玛莉娅从小就做着真正的骑士梦。
“我不知道，这件事你别问我啊？虽然我是答应你帮忙看着小玛莉娅，但是我毕竟又不是她老师，也不是她爹。”
血荆棘翻了个白眼，关于这件事，他还真想好好问问不死人。
“老实说，你真的把玛莉娅当成你的弟子吗？你看看玫兰莎，现在都跟着你，被你带在身边亲自培养。在罗德岛的时候也是，谁都看得出来你对她的态度和其他人有很大的差别。”
不死人歪了一下脑袋
“有吗？”
“当然有了！不是...我也不是说你不应该这么做。毕竟她是你弟子，你多关照她也是对的。但是玛莉娅也是你的弟子，还有那个什么...天火小姐？对吧，我记得她也是你承认的弟子。但是你看看，你对玫兰莎的态度，和另外两位的态度是不是差距有点大了？”
血荆棘似乎开始细数不死人的罪恶，他一边掰着手指，一边说道。
“玫兰莎小姐跟着你走了多久，你呆在罗德岛的时候，玫兰莎就一直在你身边凑着。每天都会给她进行武艺上的指导，你再看看玛莉娅？”
这个萨卡兹族的男人似乎有些痛心疾首。
“也就只有你在卡西米尔的时候，才每天抽出那么点时间陪着玛莉娅。这孩子天赋这么好，很多成名的老骑士。甚至是征战骑士都想招揽她成为自己的继承人，并且承诺会将自己一身所学教给她。但是那孩子全都拒绝了，说自己永远只会有一个老师。”
“玛莉娅这孩子，在没有你的时候，每天也坚持按照你以前的教学方针训练。”
“我之前回卡西米尔的时候，还听她很开心地和我聊过，说已经能够在她的那位叔父手下撑上好几分钟不败。”
“她认为自己需要进行一些能够影响生死的训练。否则继续这样训练下去，没有进阶的训练方针，只会原地踏步。”
玛莉娅从来都没有懈怠过，对于不死人的指令，她深信不疑。因为不死人是战骑士，更是她的老师。
“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的那件事吗，就是你教给玛莉娅的那些...呃，源石法术。”
不死人回忆了一下，他点点头，之前在雪原上和血荆棘碰到的时候，血荆棘就和他提过。
说自己教给玛莉娅的「源石法术」，也就是奇迹，玛莉娅已经开发到了非常离谱的一个等级。
按照血荆棘所说，如果玛莉娅再努力一点，加上奇迹，就能胜过不动用源石技艺的血荆棘了。
这件事有多恐怖，不死人自然是了解的。
当初不死人在还没有点燃初火的情况下，用自己的战斗技巧和血荆棘对打。
虽然只是战场发挥最为中规中矩的剑盾，也只是抓住了血荆棘两三次的破绽而已。
玛莉娅从一个什么都不会的新手，到现在为止，居然已经成长为了这种模样。
“这次我回卡西米尔的时候，那孩子又成长了。”
血荆棘叹了一口气，颇有被下一代追赶上的唏嘘。
“怎么说呢，你还记得你在离开卡西米尔之前，和商业联盟部队的那场战斗吗？”
血荆棘心中比较了一下，随后他肯定地说道。
“那孩子现在用的叫做「雷枪」的源石法术，已经有你当初的影子了。”
不死人都愣了一下，即便血荆棘没有亲身体验过雷枪的恐怖。但作为旁观者，也是作为一个战士，自然是能够感受到两者之间的差别。
既然血荆棘都亲口做出了这样的决断，那就说明，玛莉娅在血荆棘离开卡西米尔的这段时间里，又有了恐怖的进步。
不死人都有些觉得离奇了，这孩子莫非真的是天生的圣女？
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把奇迹学习到这种程度...
不死人都有点不敢继续想了。
“总而言之，我和你说这么多，就是想让你知道，玛莉娅那孩子的努力，不比玫兰莎这孩子少。”
血荆棘被不死人委托，关照玛莉娅的那段时间，自然也是让血荆棘对玛莉娅产生了极大的好感。
毕竟玛莉娅这种心向阳光，乐观的态度，很多人都会被感染。
“所以你也不要只关注到玫兰莎小姐身上，多看看你的其他孩子，他们都很渴望得到你的承认。”
血荆棘虽然并不了解不死人的过去，但是他知道，不死人一定有自己的想法。他只是为玛莉娅打抱不平而已。
“刚好，趁着这一次小玛莉娅会来米诺斯，你们师徒也好好聊一聊，她需要你的引导。”
不死人沉默了一会儿。
向来认真的他，这个时候，也认真地对血荆棘说道。
“谢谢。”
“嗨，没啥好谢谢的，你这家伙要是真想谢谢我，就陪我打一场。”
血荆棘的性子也十分随行，他对谁有好感，可不是看谁更有势力，全凭心情。
“先说好嗷，这段时间我也是有长足的进步。之前在骑士协会闭门造车，都不如出来走一圈。”
血荆棘知道不死人现在或许还有其他的事情，因此也只是开个玩笑而已。
但不死人却认真地点点头。
“好，现在？”
“？”血荆棘手中还拿着一块面包和烤的香喷喷的肉块，他正准备再咬下去一口，就听到了不死人这句话。
“你认真的？”
不死人点点头，他认真地说道。
“这是，谢礼。”
最后的结果自然不用多说，如果不是因为血荆棘提前求饶，不死人恐怕能给他把今天吃的饭都打吐出来。
即便是不死人只用上了自己的大剑，没有使用盾牌这种偏重于防御的装备，血荆棘也没法让自己的双刀欺身到不死人身侧。
不死人的大剑就像是一张巨网，将血荆棘的攻击轨迹全都隔了出去。
最令血荆棘感到恐怖的是，不死人还能用大剑把他打地节奏尽失。
他手中的大剑，比轻甲骑士的双刀攻击方式还要猛烈，而且力大势沉，比起当初使用的巨剑，更有压迫感了。
明明是用作猛攻的武器，却能在不死人手中做到攻防兼备，这是何等的战斗意识？
而且血荆棘还敏锐地察觉到，不死人似乎在战斗技巧和身体素质上，又有提升。
当然，两人的对战，血荆棘还是没有动用源石技艺。
不死人也没有动用任何法术或是奇迹
“你还真是...呼呼...令人感到绝望。”
打完之后，血荆棘一边扶着树木干呕，一边大喘气地说道。
“老实说...你会用双刀吗？要不回头教教我？”
“行。”
不死人也没拒绝，血荆棘的战斗方式和不死人的战斗方式有很大差别。
血荆棘是不要命猛攻的那种类型。对于拥有血液源石技艺的血荆棘，身体的伤势都不是什么问题，这也造就了他攻击方式上的缺陷。
他太专注于进攻，反而遗忘了防守相关的战术。
回头有机会的话，不死人当然不会放弃和血荆棘交流的机会。
“那行...约好了嗷...呕！”
血荆棘又干呕了两声，一脸苦相。
幸好不是刚吃完就开打，不然现在铁定全都吐出来了。
两人都住在同一家旅馆，这也是好处。
在月色的掩护下，两人回到了村庄里，朝着旅馆慢悠悠晃过去。
像是这样和友人活动活动身体，再回去坐在篝火旁边消化一战所得，当然是极好的。
血荆棘一开始被不死人扶着走了一段路，稍稍恢复了一点体力，就能自己行动了。
两人在旅馆楼下分别，约好过几天一起去观看勇士大会。
血荆棘没有收到邀请函，这就意味着他需要从最开始一直打到不死竞技。
考虑到他的实力，这也不是什么难事。
接下来的几天，不死人都过的中规中矩。
勇士大会的前几天，阿克罗蒂村庄中人是越来越多了，也有许多战士们有私下的比赛。
在祭台那边的角斗场正在进行修缮，暂时被禁止使用。于是选择在野外对决的战士们也层出不穷。
杜宾这几天带着预备组的队员们进行训练指导的时候，也都能看到战士们对战。
米诺斯的竞技氛围和卡西米尔的竞技氛围确实不同。
上一秒打生打死的战士们，可能在分出胜负之后，就勾肩搭背地去酒馆一起喝酒，互相夸赞对方的技巧。
在卡西米尔，这是绝对不会出现的事情，米诺斯对于竞技的态度，非常干净，这也是卡西米尔完全比不了的。
杜宾带着预备组队员训练的时候，不死人有空就和血荆棘交手。不仅是指导血荆棘，也是对自己战斗方式的一个归纳总结。
虽然不死人已经不需要通过锻炼来增加自己的战斗力。但是战斗技巧这种东西，就算是千锤百炼也是不够的。
血荆棘对于不死人这样的态度也颇为感叹。
难怪他会是战骑士。
不死人也完全不担心玫兰莎对上血荆棘回事什么模样，在他的思维中，只要是战斗，就会有胜负。而一时的胜负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输了之后，心气都被打散了。
恰巧，玫兰莎又是不死人最认可的学生，她的坚韧，在不死人看来都实属罕见。
不管玫兰莎能不能打赢血荆棘，都是一场对她的历练，是好事。
这样休闲的日子，就持续到了三天后。
而就是这一天的夜晚，从阿克罗蒂的英雄神殿中，有祭司学徒陆续走出，在村庄内的各个地方张贴了告示。
不死人也收到了这个消息，阿克罗蒂的祭司邀请他作为嘉宾，去英雄神殿前的祭坛上观礼。
勇士大会的第一场开赛时间，就在后天。
明天一天，英雄神殿将会接受各位战士们的报名。
就连赛制也都分好了。
预备组的各位队员们抱着忐忑的心情回到旅馆，开始构思自己之后应该怎么发挥。而杜宾教官也开始给这些孩子们做起思想工作。
只有几个人完全不紧张。
两个是作为预备组的医疗干员，芙蓉和安赛尔。
这俩知道自己的极限在哪里。所以是抱着锻炼的心跳去的，根本就没想过自己会赢。
还有两个，就是玫兰莎和刻俄柏。
玫兰莎的心态很端正，她知道自己的努力是怎样的程度。因此，她也不会因为输赢而怪罪自己，给自己压力。
她只要老老实实发挥，让老师看到自己的价值，这就足够了。
至于刻俄柏...
老实说，她现在可能都对竞技没什么概念。
不过罗德岛这一行人中，没人会觉得刻俄柏会输在前几场，就连杜宾教官也这么认为。
如果是团体作战，刻俄柏会成为破坏队伍节奏的一根刺。
但如果是单人战斗，所有人都没法有信心在刻俄柏手中讨到甜头，就连玫兰莎也是这样认为的。
因为她的战斗方式，太狂野了。
平常看起来可可爱爱的金发傻狗。一旦认真开始干架，就会下意识地把这场战斗当做生死之战。
这是她在泰拉的几年游历养成的习惯。
如果不是这个习惯，恐怕她见不到不死人。
因此，当刻俄柏和玫兰莎在不死人的篝火旁边相拥而眠的时候，不死人也对这俩孩子一点都不担心。
他脑子还回想着前几天血荆棘和他说的话。
玛莉娅...
不死人看向自己的右手，有点点雷光在他的右手迸溅。
玛莉娅，现在是什么模样？

333.勇士大会
不死人难得挂念的玛莉娅，这个时候正在距离阿克罗蒂村庄极远的村庄休息。
她也是今天才到达米诺斯境内，和不死人不同的是，这一次是佐菲娅和她单独出行。
也就是说，佐菲娅作为司机开了两周多，才到达米诺斯。
如果不是因为佐菲娅年轻的时候，也有在周围国度游历的习惯，恐怕两人早就在荒野上迷路了。
倒不是说这路有多难走，而是天灾，人祸。
先不说卡西米尔最近的情况如何。
在大骑士领重新分成四块城邦之后，卡西米尔对于周边治安的管理就骤然松懈了许多。
因为特锦赛很重要，所以那个时候商业联盟也会努力维护卡西米尔周边的治安环境，让旅游的体验成为客户满意的一环。
但由于特锦赛已经结束，商业联盟把拨款到维护治安方面的资金，全都收了回来。
在加上之前被不死人打击的联盟本身也需要修整，导致卡西米尔最近和周边国度的联系都薄弱了许多。
一些无法度日的感染者又重新开始过上了刀口舔血的日子。
而且，本身米诺斯就常年和萨尔贡有冲突。在进入到米诺斯境内的时候，玛莉娅她们也遇到了两次萨尔贡部族的劫掠。
玛莉娅没能坐视那些走商的老人们被抢夺杀害。
她跳下车，直接拔出了腰间的长剑，加入战斗。
虽然确实赶走了萨尔贡的士兵，但是自己也受了一些轻伤，佐菲娅的车子也被弓弩射中了轮胎。
两人在营救下来的米诺斯老人的帮助下，回到了最近的村子，这才堪堪到达。
“非常感谢两位的帮助，真的是感激不尽！”
夜已经很深了，这个时候，佐菲娅和玛莉娅才刚刚到达这个村子，正在接受人群的感谢。
玛莉娅嘿嘿笑着，在她小时候看过的那些书籍中，骑士就应该是这样，帮助弱小，实现自己内心的正义。
“没事啦，反正我们也是顺路。如果不是几位的帮助，我们也不知道怎么才找得到这里。”
佐菲娅明显就比玛莉娅要会处事地多，两句话就把自己的目的说出来，同时打消了人们的疑问。
“我们是来参加米诺斯的战斗庆典，不死竞技。是要先在周边村庄参与勇士大会是吗？”
也幸亏是佐菲娅和玛莉娅一起出行。不然玛莉娅估计到了地方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人群中的一位精壮汉子上前一步说道。
“话是这么说，但是今天是报名的最后一天，两位如果要报名的话，现在去还来得及哦。”
“诶？！最后一天！”
玛莉娅脑袋上的两只毛茸茸的耳朵一下就竖起来了，原本明媚的金黄色眼瞳也带着些许慌张的意味。
她伸手握住汉子的手掌，用急切的语气问道。
“请问报名处在哪里？！”
“啊...在那边，我们村的英雄神殿门口，就能看到报名点啦。”
精壮的丰蹄族脸颊一红，有些不好意思地抽出了自己的手掌。
小姑娘的热情让人有些招架不住，玛莉娅这种已经算是溢满的阳光感，任何人看到都会觉得心旷神怡。
“这样吗！谢谢！”
玛莉娅赶紧架着佐菲娅的手臂，就要往英雄神殿那边走。
佐菲娅被玛莉娅拖着往旁边踉跄了两步，才重新整理好自己的姿态。
“慢点！慢点！不是说了还来得及吗，不要这么慌，要是摔倒了...”
“哎呀，我已经不是小孩子啦！佐菲娅姑母！”
“嗯？”
“姐姐！佐菲娅姐姐！”
两个女孩子的对话消失在街道上，在英雄神殿的方向散开。
原本过来接人的村民们，也都感叹着。
“是卡西米尔的骑士吗？”
“应该是的，她身上的精良甲胄，也就只有现在的卡西米尔能够打造出来了。”
“不管怎么说，都是好姑娘啊。”
被玛莉娅和佐菲娅救下来的老人笑眯眯地说着，然后推了一下自己身侧的伴侣。
“咱们旅店还有多少房间？”
他身侧的老奶奶用自己略有迟钝的思维算了一下，然后露出了笑容。
“放心吧，还多着呢，我这就去整理一下。你一会儿带着他们直接过来就好。”
...
第二天，杜宾教官起了个大早，挨个叫预备组的队员们起床。
今天可是勇士大会第一天，这些孩子们都要去抽签，决定今天的对局。
而且，今天也是观摩其他战士们对决的机会。
只要勇士大会开一天，这些孩子们就不能放过观摩对战的场次，这些都是珍贵的战斗记录。
“起床了起床了。”
杜宾教官每次敲门，都会大喊一声，一直得到门里的孩子们的回应，她才会放心地去下一间房间。
一直敲到不死人的房间，玫兰莎早早就起了床，刚在卫生间换好衣服，整理了自己的战斗服，过来开门。
“杜宾教官。”
玫兰莎一身浅黑色的战斗服，腰间挂着不死人送给她的长剑，英姿飒爽。
“嗯，你起的很早，记得把刻俄柏也喊起来，不要错过了早饭。”
杜宾看到玫兰莎，她露出了笑容，这孩子从来就没让人操心过。
“好的。”
玫兰莎点点头答应下来，等到杜宾离开之后，立刻就去摇床上的刻俄柏。
“呜...蜜饼...我的蜜饼...”
床上的刻俄柏似乎还在梦中享用美食，不愿就此醒来。
玫兰莎只好无奈地先把刻俄柏拖起来，然后拉着她走进了卫生间，帮她洗漱，更换衣物。
不死人坐在篝火旁边一动不动，他暂时还没有起身的打算。
翁斯坦因为体型问题，不能和他们呆在一起，在一楼订了一间更大的房间。
一直到所有干员们都醒来，大家就聚在旅馆的一楼用餐。
早餐当然是必不可少的一环，杜宾教官向来都很重视学员的食谱。
有芙蓉的督促，预备组的大家都不至于会在营养上有什么缺口，顶多就是难受一阵子罢了。
用餐之后休息了一会儿，杜宾教官看了一会儿时间，就把干员们集合在一起，朝着勇士大会的举办地点，英雄神殿进发。
并不是只有米诺斯主城才有英雄神殿，每一个村庄都会有英雄神殿，以及相应的祭司。
英雄神殿就像是米诺斯城市的一个重要标志物，每个村庄或是城市的英雄神殿模样都类似，供奉的都是在当地留有名声的历代英雄。
与其说他们供奉的是神明，倒不如说是存在与人性中，与生俱来的抗争与荣誉。
英雄神殿面前的祭台，就是举行活动与战斗庆典的地点。
每一次举办祭祀活动，祭台都会被修缮，并且重新整理一次。
而这一次，作为战斗庆典「不死竞技」的地区预选赛，祭台自然也是整理地最为用心的一次。
米诺斯人崇尚的雕塑，与铸造的大型兵器像，伫立在祭台的四周。而临时搭建起来的看台也已经围绕了整个祭台。
上午会进行抽签选场，下午就会展开第一场对决。
不过，真正的战士，可不会把上午简单当成抽签的时间，而是会抓紧时间打听自己的对手情报。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了解对手从来都是智者的行径。
而真正的英雄，从来都不只是四肢发达。
罗德岛众人也排在队伍后面，慢慢等待抽签。
一直到所有人都抽完之后，众人才在祭台的一角集合，看着手中的签。
“嗯...我的对手是叫...「斧子旋风」艾瑞克？！这是什么名字？”
安德切尔看着自己的签，他脑子差点打结了，这样的名字真的会出现在米诺斯的对决中吗？
安德切尔身边的伙伴们也都忍不住笑出了声。没办法，这个称呼真的有种特别的奇怪的感觉。
“昨天报名的时候，好像负责报名的祭祀还问我们要不要报上自己的外号。”
芙蓉想到了这些细节，她歪了一下脑袋。
“难道说的就是这个什么...「斧子旋风」？”
“那你的对手是谁？”
安赛尔凑到芙蓉身边，他们俩正是这次罗德岛队伍中唯二的两位医疗干...啊，除了不死人的医疗干员。
“我的对手吗，我看看。”
芙蓉展开自己手中的签，她看了一眼眼睛就开始转圈圈。
“？”安赛尔凑过去，瞟了一眼，脸上的笑容就瞬间展开，藏也藏不住。
“哈哈哈...”
很少见安赛尔笑地这么肆意，干员们也都凑过去看热闹。
只见芙蓉手中的签上，写着七个字。
「花心怪盗」鲍威尔。
也难怪安赛尔会笑的这么开心，这种外号明显就是那些奇奇怪怪的小说中才会出现的人物。
当幻想照进现实的时候，这种不协调感就会成为滑稽的根源。
“这...这！”
芙蓉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评价自己的这位对手。
就连杜宾教官也强忍住笑意，安慰芙蓉。
“想开点...会取这些名字，也就说明或许也只是来凑数玩玩的，你能多过一关，见到真正的战士，也是好事。”
杜宾教官这话倒是没说错。
米诺斯的不死竞技本来就是一件大事，前来参加比赛的人也是鱼龙混杂。
其中就有不少只是来看看乐子的家伙。
地区上的选拔，也是为了规避这种事情在赛雅努斯发生。
想想看，要是真的在不死竞技中出现了这种名字，而且还是一个没什么战斗能力的正主，那就太滑稽了。
干员们也纷纷展开了自己手中的签。
一时间，人群中弥漫着欢乐的气息。
什么名字的都有，甚至还有十几个字作为自己外号的家伙，把自己说得天下无敌，万人臣服。
不过，玫兰莎和刻俄柏的对手倒是少见的正常人。
他们的对手，都没有使用外号，而是直接用了自己的名字，作为参赛名称。
“莫顿？”
杜宾看到玫兰莎手中的签，似乎想到了什么。
“这个名字我有印象，在来的时候，我关注了一下最近米诺斯的动向。资料库里好像有提到这个名字。”
一直没有什么存在感的夜刀突然说话了。
“这个人是最近在米诺斯边境名声鹊起的战士。因为和萨尔贡的战斗中勇猛无比，在萨尔贡交界处一带名声很不错。”
经夜刀一提，杜宾也想到了。
“对，我想起来了。听说是使用重锤的战士，一会儿我去资料库里找一找，把具体的战斗经历都交给你。”
玫兰莎认真地点点头，她对自己的战斗还是相当重视的。
不过，她愣了一下，重新环视自己的身侧，发现少了一个人。
“老师呢？”
玫兰莎找了一圈，都没找到不死人。
夜刀指了指远方。
“不死人先生刚刚被英雄神殿的祭司请走了，据说是有关作为嘉宾观礼的事情。”
果然，在远处看到了两位身穿灰黑色长袍，鎏金镶边的祭司，带着不死人前往英雄神殿。
“不死人先生是嘉宾？！”
预备组干员们听到这个消息，一个个都兴奋起来。
玫兰莎也微微皱起眉头，捏紧了自己小手。
杜宾点点头，预备组干员们突然有了干劲，这正是她想看到的。
“所以，不要让你们的助教失望哦。”
“是！”
众人齐声回答道。
另一边，不死人被英雄神殿的祭司们带走之后，径直穿过了祭台，前往更远的英雄神殿。
“战骑士先生是第一次来我们米诺斯吗？”
其中一位祭司对不死人很是好奇，他也是前两天去迎接罗德岛到来的其中一位祭司。
“是。”
不死人应了一声。
不过虽说是第一次到米诺斯，但是米诺斯的建筑风格，倒是让不死人有种奇异的熟悉感。
这样偏古代的建筑风格，大气华贵，使用的材料却十分简朴。
让不死人有种自己还在火之时代的错觉。
“那还希望您能够满意这一次战斗庆典。”
祭司把不死人带到门口，在两侧站定，对里面伸出了手。
不死人看着这高有接近十米的英雄神殿大门，也不知道这大门是为了什么样的人才建造出来的。
“大祭司就在里面等着您，请进。”
对两位祭司道谢之后，不死人缓步踏入大门，来到了英雄神殿内部。
英雄神殿里，是好几座高有十几米的英雄雕像。
他们手持兵器，脸上的神情栩栩如生，恍若这些巨人们还活着一般。
而这些雕像下面，则是摆着用作祭司的各种器具，其中盛放着花果酒水。
最令不死人在意的，则是在大厅最中间的那个圆形器皿。
器皿中燃烧着火焰，而一位同样穿着灰黑色面料，鎏金镶边长袍的大祭司，正跪在器皿面前低声祈祷。
不死人并未掩饰自己的脚步声，他走近那位大祭司，也就引起了大祭司的注意。
那位大祭司听到不死人的脚步，站起来，转过身子。
是一位面容庄严的女性，亚麻色的发丝在长袍的遮掩下若隐若现。
令不死人感到意外的是，这位祭司长怕底下，穿着的竟然是宽松的战斗服。
长链缠绕在腰间，连接着头尾的两处配重，她竟在神殿中随身携带连枷？
淡绿色的瞳孔在不死人身上打量了片刻，这位祭司对不死人露出了微笑。
“战骑士先生，非常荣幸与您见面，我是阿克罗蒂村庄的大祭司，您可以称呼我为帕拉斯。”
端庄的祭司小姐微微低头，她双手放在下腹，对不死人行了一个一丝不苟的鞠躬礼。
随后，她抬起头，轻声说道。
“欢迎您的到来，命定的英雄。”

334.命定的英雄
帕拉斯对他的称呼，让不死人的脑海中不自觉地多出了一个人的身影。
而这个人，与面前的帕拉斯似乎也有了一些重叠的模样。
一样的灰黑色长袍，一样的鎏金镶边，唯一不同的就是头发的颜色，与眼瞳...
不死人愣了一下，他还有些没反应过来，总觉得自己应该见过那个人的瞳孔是什么模样，为什么现在却想不起来了呢？
“命定的，英雄。”
不死人将帕拉斯的这个称呼重复了一下，想要求得她的反应。
“为什么，这么，称呼我？”
在火之时代的初期，也就是不死人第一次游历罗德兰大陆的时候，许多人就称呼不死人为，天命不死者。
这并非是一个神明赐予的称呼，而是在他们的意识中，不死人似乎就是这样的一个存在。
明明是一个普通的不死人，却能够做到猎杀神明，带回王魂这样的壮举，就仿佛承担了上天赐予的命运。
而如今，这样类似的称呼，又从帕拉斯的口中再度传出。
“您认为呢？”
帕拉斯并没有直接回答不死人，而是想看看不死人的反应。
绿眸的祭司稍稍走近不死人，似乎是想要从不死人头盔的缝隙中，看到藏在头盔后面的眼神是什么模样。
“...”
不死人也盯着帕拉斯，并没有躲避她的目光。
“这是神谕，也是我们每一位祭司都能够从原初的神殿中听到的呼唤。”
帕拉斯还是最先顶不住不死人的压力，她撇开视线，向后退出两步，来到盛满了火焰的器皿旁边。
“它在呼唤着一个的人的名字。但那名字十分模糊，让人听不清到底是什么。”
“最初的大祭司将它记录下来，每隔一段时间，就用解读出来的神谕补充。”
“一直持续到这一届不死竞技举办，我们已经记录了好几百年的英雄神殿历史。但即便如此，也只是得到了寥寥数句能够理清思绪的话语。”
这些是米诺斯的秘密，帕拉斯会把这件事情告诉不死人，很明显就是说，不死人和他们有联系。
“而最近的一次呼唤，它告诉我们，会有一位英雄前去，带走它。”
不死人听明白了，帕拉斯的意思是，英雄神殿里面有什么东西，让他们举办了这一次的不死竞技。
帕拉斯没有给不死人说话的机会，她来到盛放火焰的器皿旁边。
突然，将她修长白皙的手掌，探入了器皿，沉在火焰之中。
这样的行为，并没有让帕拉斯的脸上出现任何的痛苦。
反而是当帕拉斯重新取出手掌的时候，一团小小的火焰就出现在她的手掌中。
即便那火焰是微小的，却真切地就在帕拉斯的手掌中燃烧。
就和不死人捧起初火的模样，如出一辙。
而这幅画面，在不死人的记忆中，也是很久远的事情了。
“战骑士先生，您知道吗。米诺斯的诞生，并不是偶然。”
“据说，在泰拉大陆的人们，还生活在蛮荒时代，那个时候没有文明聚集，也没有足以让人们休憩的房屋。”
“只有最东方的人们，解开了身上的枷锁，他们猎杀了神明，建立了大炎王朝。”
“但就在这之前，就已经有了英雄神殿，也有了守卫英雄神殿的英雄们。”
帕拉斯对不死人招招手，示意不死人再走近一点。
不死人往前走了几步，凑到盛放火焰的器皿旁边，凝视着那火焰。
实际上，这只是普通的火，没有人比不死人能更看得清楚这火焰的性质。
“据说，最初是一位女神降临此处，她带来了一柄足以焚烧世界的宝剑。”
不死人转过头去，凝视帕拉斯。
帕拉斯似乎是感受到了不死人的目光，她露出了笑容。
“但在无数的时光过去之后，这柄剑逐渐失去了力量...不，倒不如说是，这柄剑犹如无根浮萍，本身就没有力量的源头，只是寄宿着足以焚烧世界的伟力。”
“女神将这柄剑留在的人们纪念她的英雄神殿中，守护米诺斯。”
“她也带来了人们对英雄的憧憬。只因她曾说过，自己见过真正的英雄。”
“是在世界即将倾倒之时，用自己的力量挽救，并给予新生的英雄。”
不死人沉默片刻，面对米诺斯的目光，不死人轻声问道。
“她的名字？”
“没有记录。”
帕拉斯摇摇头，给出了一个令人失望的回答。
“没有任何记录留下了那位女神的姓名。但后来的祭司，为了模仿她的模样，就穿上了与她类似的衣物。”
“灰黑色的长袍，尊贵的鎏金镶边，以及只有英雄神殿的大祭司，才有资格穿着的披肩。”
帕拉斯的话语寥寥两句，就勾起了不死人的回忆。
正是他记忆中，在篝火旁等候他的身影。
“然后，神谕降临我的脑海中，它告诉我，我会遇到真正的英雄。”
“他会如千万年前那样，穿过那剑所生成的幻境，让那柄长剑，重新归于英雄之手。”
帕拉斯说到这里，她的话语逐渐平稳下来，不再像是之前那样激昂。
“您认为呢？”
不死人在原地沉默了许久，他轻轻叹了一口气。
“你还知道，什么？”
祭司将手中的火焰重新扔回那盛放火焰的器皿之中。
“没了，我知道的就是这些。但是我知道，您一定有所不同，您一定知道更多。”
不死人当然知道更多，帕拉斯给出的信息几乎已经明示了。
许久之前，就是系火女带来的一柄剑，留在了米诺斯的英雄神殿中。
所以前去英雄神殿接受试炼的英雄们才能从中获得力量，或者是足以匹配自己实力的兵器。
如果不是系火女的话，还能有谁呢？
面对不死人的沉默，帕拉斯并没有追问不死人知道什么。
如果真是不死人的话，那么她所称呼的命定的英雄。就是正确的，也就是说，这位英雄会让米诺斯更加繁荣。
就连帕拉斯手持火焰的模样，也和系火女当初手持初火的模样的一模一样，不死人不相信，这只是一个巧合。
“所以，我要，怎么做？”
没有任何迟疑，不死人已经找到了自己的新目标。
不管系火女在那英雄神殿中留下了什么，都是不死人必须要拿到的东西。
“赢得不死竞技，成为战斗庆典的英雄，并且带走留在英雄神殿中的宝物。”
帕拉斯拍了拍手，似乎是要把手中的灰尘也一并拍开。
“不过，在这之前，不知道英雄大人有没有时间，和我共进午餐呢？”
不死人的脑袋上似乎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问号。
他不能理解，为什么帕拉斯的话题转折这么突兀。
拜托一位祭司帮忙通知罗德岛的众人，自己中午不会和他们一起之后。
不死人和帕拉斯就从神殿后门悄悄溜出去了。
帕拉斯把自己身上的祭司服脱下来，换上了日常穿着的长袍。
这样看去，才勉强有了一些少女感。
“我们要去，哪里。”
不死人之所以会答应帕拉斯的邀请，也是因为他觉得帕拉斯或许还知道更多，想要从这个人口中撬到更多的信息。
不过帕拉斯只是随便选择了一个餐厅，和老板打了个招呼之后，就拉着不死人坐下了。
这个时候的帕拉斯，根本就不像是一个大祭司。
“非常抱歉，会以这种原因把您拉出来，单独吃个饭。”
刚刚坐下，帕拉斯就对不死人道歉，好像她做错了什么一样。
“不过我可以保证，刚刚我说的是真的！也是有一些细节需要与您交流。”
不死人微微点头，表示理解。
毕竟帕拉斯刚刚的转折，确实有些生硬，就连不死人想要接受，都花了一些时间。
等到老板把米诺斯当地的特色食物端上来之后，帕拉斯才搓了搓手，打算开始进食。
现在，帕拉斯原本端庄神圣的模样消失殆尽，一副随意的，大大咧咧的女孩子模样。
感受到不死人的视线，帕拉斯嘿嘿笑了两声。
“抱歉啊，大祭司也是人，不可能会有人时时刻刻都是那种样子吧？”
看来，她有相当的自知之明。
不死人把放在自己面前的餐盘向前推开，表示自己还不饿，等着帕拉斯进食。
帕拉斯吃东西的模样还算正常，比起血荆棘和刻俄柏那种旷野的进食方式，已经是比较赏心悦目的了。
“怎么说呢。”
帕拉斯把嘴里的食物吞下之后，用旁边的餐巾擦了擦嘴角。
“确实，我收到了神谕，是那位女神告诉我的，我在梦中与她有过对话，她告诉我，命定的英雄会来取走位于英雄神殿中的宝物。”
“所有的雅赛努斯祭司们都知道这件事，我们通过开会决定了会举办不死竞技，但同时也有另一个问题困扰着我们。”
帕拉斯看着不死人说道。
“英雄神殿是帕拉斯的中心，而英雄神殿中供奉的宝物，也是我们或许力量的方式。”
“如果您带走了那件宝物，米诺斯至今为止的军事防御能力，可能会崩溃瓦解。”
这话说的很明确，之前不死人和火神杜宾的交流中，也有了解到这一点。
米诺斯的英雄文化，就是围绕着英雄神殿建立的。
得到民众们认可的英雄，拥有走进英雄神殿，接受神明祝福的资格。
同时，也会从英雄神殿中获得力量，或是匹配的兵器。
而不死人如果取走了英雄神殿的核心，那这个规则，就有可能面临失效的状况。
不死人声音略有冰冷，开口问道。
“你们，不希望，出现胜者？”
“不不不，您不用担心，我请您出来吃饭，不是因为想让您放弃取走宝物的想法。”
“如果我没有理解错的话，那本来就是您的东西，不属于米诺斯。”
帕拉斯赶紧摇头。
“我是想找您聊聊其他的，比如在失去宝物之后的米诺斯，会面临什么样的局面。”
听到帕拉斯并不是阻止自己，不死人的语气稍稍柔和下来。
“说吧。”
听到不死人愿意和自己交流，帕拉斯赶紧问道。
“您对目前为止的米诺斯，有什么看法？”
不死人想了想，最后只是摇摇头。
倒不是说不死人觉得米诺斯不好。
他还没有深入了解这个国度，自然就无法贸然下结论。
但如果只是粗浅的看法，不死人反而觉得米诺斯很亲切。
“有点，熟悉。战士们，战斗力，还行。”
这就是不死人的想法。
米诺斯的英雄文化，让战士们不会彼此敌视，拥有强大力量的战士，能够并肩战斗。
这本身就是米诺斯的优势之一，能够正视人的价值，并且承认其带来的效应。
“但是，不成组织，防御力量，很薄弱。”
但因为英雄文化的诞生，米诺斯并不能组织出有效的军队力量。
很简单的道理，或许每个人都是强者。但不是所有强者之间都有足够的配合。
面对像是萨尔贡部族那样的，以编队为单位出击，进行劫掠的行为，米诺斯并不能组织起有效的反抗措施。
这也是为什么，萨尔贡当初能够侵占米诺斯长达百年。
“对，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帕拉斯赶紧点点头，附和不死人的说法。
“在这样的状况下，想要维持米诺斯的地位，其实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更何况，如果您带走了神殿中的宝物...”
这是米诺斯人不得不面对的事实，在远离了英雄这样以单人作为单位的战斗力之后，米诺斯的防御力量就几乎为零。
而帕拉斯也看到了这一点，所以她想要做出改变。
“所以，我想的是，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供奉的宝物即便被您带走，米诺斯也不会失去英雄文化这块基石，同时在其上发展出更加有效的力量模式。”
不死人越听越觉得麻烦。
他对这些事情其实不怎么感冒，而且这种事情也不应该找不死人来商量。
所幸帕拉斯很快就说出了自己的真实目的。
“所以，我想到了一个办法。”
帕拉斯目光奕奕地看着不死人，语气中还带着些许兴奋。
“让你，成为偶像！”

335.战骑士偶像计划
“？”
面前这个身材娇小的米诺斯祭司，已经在短短的一个小时之内，让不死人产生了两次茫然的思绪。
让他已经无法猜测出这位叫做帕拉斯的祭司，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了。
“没错！让你成为偶像，这就是我的计划！”
帕拉斯神采奕奕地一拍桌子，喊出了这句话。
现在才发现，面前这位原本端庄的大祭司，实际上也是一个少女而已。
不死人无法理解帕拉斯的思维，他的手放在桌子上，食指敲了敲桌子，低声问道。
“偶像？”
帕拉斯从不死人的语气中听到了些许的疑惑和烦躁。
老实说，帕拉斯也知道自己的提议有些天方夜谭。所以她赶紧开始为不死人解释自己的意思到底是什么。
“等一下，战骑士先生，不是要让你像是卡西米尔那样，成为我们敛财的工具。”
帕拉斯很自然地说道。
“而是通过你，来让米诺斯的英雄文化中，突出一些其他的特制，树立起一个标杆。您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不死人微微点头，手指依然敲着桌面，发出沉闷的敲击声。
“说下去。”
帕拉斯为自己争取到了宝贵的机会，她立刻继续补充道。
“简单来说，这个偶像和卡西米尔那样，让竞赛骑士本身来成为一个标志。然后以此作为通道收敛财富的手法不一样。”
“米诺斯的英雄文化，精神内核是抗争。这其实是有时效性的，因为萨尔贡的侵扰。所以我们需要这样的精神，让米诺斯的人民永远充满了不放弃的抵抗心态。”
“确实，这样的宣传效果，让米诺斯的战士们有了极强的个人战斗力。而在边境中，实际上也因为这样的精神影响，诞生了相当一部分的英雄。”
“不过，这也就导致了另一个问题，那就是您所说的，不成编制，不成体系。”
帕拉斯似乎对这些方面有自己的独到的见解，她看起来，不像是一个只是在边境村庄担任祭司的角色。
面对不死人的凝视，帕拉斯一点畏惧也没有，继续说道。
“首先，个人英雄的先决条件，是强大的个人武力。但是在面对萨尔贡的入侵时，个人的力量终究是渺小的。”
“而且，英雄们各自为战，并不听从指挥，这也就意味着战场上的战斗，完全依托于他们的个人武力。”
“没有那种可以无视一切的力量...我是说。对于一场战争来说，不可能会出现个人力量决定一切的情况。”
“这就很容易产生因为个人特质过于明显，而导致的针对性作战。”
虽然不死人并不认同帕拉斯所说的，个人实力无法左右战场这一点。
但帕拉斯所见的，应该没有不死人这么宽广，而考虑到米诺斯的情况，这确实也是问题之一。
帕拉斯继续说道。
“所以我认为，需要一个真正压倒一切的英雄。把大家的心思从力量对决中解放出来，而关注到团体的力量，并不完全注意到个人英雄主义。”
帕拉斯看着不死人，她认真地说道。
“我希望，您能成为那个压倒一切的英雄，让大家能够认识到个人力量的局限，而尝试去参与到合作抗争之中。”
不死人这下算是听明白了。
帕拉斯是需要不死人去当一个类似于「恶人」的角色，把米诺斯的个人英雄情节打碎。
虽然这听起来很奇怪。
为什么打碎个人英雄情节的要求，是要一个真正能够彰显个人力量的人打败所有人呢？
不过帕拉斯还是给出了她的答案。
“首先，米诺斯并不拒绝英雄的存在。英雄这个概念，本来就是一个能够让人们憧憬未来的个体。”
“米诺斯需要更多的英雄，但英雄的目标不能太过于狭窄。”
帕拉斯就连饭都来不及吃了，两只手在空中一边比划，一边兴奋地说道。
“想要让米诺斯的大家明白，战争不是个人武力可以扭转的这一件事，并不容易。”
“本来我们可以花很多时间去改变这个观念。但如今的泰拉局势，并没有给我们这个机会。”
“要让米诺斯的大家明白的，不是个人力量无法改变一切。而是要告诉他们，米诺斯的英雄，并不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到的。”
帕拉斯看着不死人。
“如果你胜利了，米诺斯的英雄，就真的输了。”
她需要的是一场针对米诺斯的力量崇拜的袭击，而不是打倒英雄这个概念。
不死人一边听着帕拉斯的话语，一边微微点头。
他想到了洛斯里克。
那个与龙为伍的国家。
这个国家将传火的仪式流程化标准化，并且出现的真正意义上的军事传火行为。
如果被选中的薪王不愿意传火，那么洛斯里克的骑士们，就会成群结队，将薪王押送到初始火炉。
实际上，薪王本身就很强大。但灵魂强度出众的洛斯里克骑士们组成的军阵也不是吃素的。
或许，帕拉斯的理念，真的能扭转米诺斯一直以来的力量崇拜。
“所以，我要，成为，胜利者？”
听到不死人这么说，帕拉斯就明白，不死人已经知道她想要表达什么了。
“是的，而且不仅仅是单纯的胜利，我还希望能让你成为一个大家都想要打倒的角色。”
帕拉斯眉飞色舞，一点也没有意识到，她这番言论就像是要把不死人宣传成为一个大恶人一样。
“让你成为一个大家的目标，成为一个个人力量的标杆。让战士们意识到，米诺斯不可能只依靠个人力量获得胜利，必须要团结起来。”
“我会联系雅赛努斯的十二英雄神殿，让他们也尽可能对你做出宣传，让您尽快成为整个米诺斯英雄们的目标。”
帕拉斯这个时候，才微微收敛。
“所以，这就是我所说的「偶像」计划。”
说完了自己的计划，看着不死人依然沉默着，帕拉斯也这样直视不死人。
直到帕拉斯心虚地移开了自己的双眼。
“呃...我知道，这种要求可能有些高调，和您的习惯不一样。”
不死人在卡西米尔积累的足够多的名声之后，就立刻离开。
常人都认为，不死人是一个不在乎名声与荣誉的骑士，他只践行自己的意志。
因此，帕拉斯也自然而然地开始担心，不死人会不会不接受这个提议。
“我没有针对您的想法，只是目前为止，我能想到的方法中，也就只有这个具有一些实操性。”
帕拉斯向后靠在椅子上，语气慢慢冷却。
“米诺斯和萨尔贡的冲突已经持续了很多年，但是如今米诺斯却没有太多的进步。”
“如果继续这样下去，米诺斯很快就会再次面临大败。如果想要依靠战败来改变大家的想法，恐怕战败之后也没有什么反抗的机会了。”
“我不能以战败为前提，来考虑米诺斯的改变，只能依靠这一次不死竞技来想办法。”
说着，帕拉斯就恭敬地坐直，对不死人双手合十，做出祈求的姿态。
“还拜托您，一定好好考虑一下。只有神明口中的英雄，才能真正拥有压倒性的力量。”
帕拉斯的态度非常端正。
实际上，帕拉斯的提案，对不死人来说并不麻烦。
因为她需要不死人做的，只是不断赢下去。
其他的事情，不管是宣传，还是为不死人造势，都是她们这些祭司要忙的事情。
而不断赢下去，本身就是不死人的目标。
“可以。”
不死人微微点头，算是接受了帕拉斯的提议。
“非常感谢！”
帕拉斯露出了感激的笑容，嘿嘿笑了笑，这才放松地又拿起自己餐盘中的水果开始享用。
得到了不死人的首肯，帕拉斯明显放松下来了，就连吃饭时的动作都慵懒了许多。
“但是，我有条件。”
不死人做事，向来都不会不求回报。
就连玫兰莎也是用五枚金币作为报酬，得到了不死人传授武艺的机会。
“我要知道，你们神殿，所有的，记录。”
其实从见到帕拉斯开始，一直到现在，不死人都对一个东西非常感兴趣。
就是帕拉斯之前有提到的，针对他们神殿中所供奉宝物的解读。
在这些祭司的口中，那件珍宝似乎会向外传出呼唤，而祭司们把这些呼唤记录下来，并且进行解读。
解读后的可以被理解的文字，就被他们称作神谕。
这也是导致米诺斯决定举办不死竞技的契机。
但不死人很好奇，那些文字，那些记录本身，是否会传达出其他的信息？
既然神谕告诉帕拉斯不死人会与她相间，那这个所谓的记录，到底只是记录，还是对某件事情的预示？
而英雄神殿的祭司们这千百年来的记录，到底又会蕴藏多少信息？
当然，如果能从这些信息中找到那个人的踪迹的话...
对于不死人的这个要求，帕拉斯一点也不意外。
“可以，这一点我可以答应下来。”
帕拉斯似乎在雅赛努斯的英雄神殿那边也有不少的权利。
可她明明只是一个边境村庄阿克罗蒂的大祭司。
“老实说，其实我也有一些自己的心思，不过嘛...”
帕拉斯打起精神，对面前这位命定的英雄露出了笑容。
“您能答应，真的让我很高兴，非常感谢！”
不死人摇摇头，这其实算是不死人占了便宜，不过他也不打算和帕拉斯算这些。
毕竟帕拉斯考虑的是整个米诺斯。而不死人的目标只是找到和自己有关的事物而已。
而在大炎的遭遇，更是让不死人深刻的明白了一件事。
不能以自己的经验去评判发生的一切。
那些牺牲的大炎士兵们，都是可敬的战士。即便他们的力量在不死人的眼中微小如虫豸。
不管不死人对如今泰拉的人们有什么看法，都不会去剥夺他们尝试改变自己的权利。
酒足饭饱之后，帕拉斯把自己放在旁边最喜欢吃的水果拿起来，一口一口慢慢咀嚼。
吃饭本身就是一件非常让人感受到愉悦的事情。
只可惜，不死人和帕拉斯不是同一种人，因此，不死人在想其他的事情。
解决了帕拉斯的问题，但不死人的问题还没有解决。
特别是两人之间还有一件令不死人感到十分疑惑的事。
帕拉斯是怎么认出自己的？
就算不死人是战骑士，就算不死人已经有了足够的名气。
为什么帕拉斯看到不死人的第一眼就知道，他战骑士就和帕拉斯所讲的那些历史有关？
于是，穿着盔甲的命定英雄问道。
“神谕，怎么说的？”
“啊？”
帕拉斯抬起眼眸，嘴里还在嚼着刚刚塞进去的水果。
“什么神谕？”
“就是，告诉你，我会，和你相遇。”
不死人并不记得自己和帕拉斯见过，之前帕拉斯自我介绍的时候也说了，他们是第一次见面。
“就...就是...我就是知道了...”
帕拉斯一边回想一边说着，但她说了两句，就马上意识到这其中好像有非常不合理的地方。
作为一个大祭司，帕拉斯当然不会只把力量当做一个人的全部。
眉头一皱，帕拉斯开始回想。
“对啊，为什么呢？您等一下...”
按理来说，不死人在卡西米尔留下的影像资料很少，而且那个时候的模样，和现在相比也有很大的变化。
先不说武器都不一样，不死人的甲胄在经历重铸之后，外形有所改变，而且颜色也略有变化。
帕拉斯看到不死人之后，是如何确定自己就是神谕中所说的，命定的英雄？
难道所谓的神谕，还能传递画面吗？
“我们之前，没有，见过吧。”
可不死人的这句话刚刚说完，帕拉斯的动作就暂时停顿了。
她的眼神迅速失去的光芒，就像是自己的意识也被抽走。
嘴里喃喃地念叨着什么，帕拉斯的思绪迅速失去了活性，就连拿住水果的手指也渐渐松开了力道。
不死人看到这个状况，立刻就发现不对劲，他握住了被自己放在一旁靠着的大剑剑柄。
“见过...没有...不对...”
帕拉斯的意识似乎在肯定不死人的话语。但同时，她似乎又对不死人的这句话表示出了极大的疑惑。
她是在否定自己没有见过不死人，还是因为不死人的话语而产生了极大的动摇？
也就是这个时候，不死人才意识到另一件事。
帕拉斯的手指松开了，但她原本手中捏着的果实，却并没有下坠。
窗外依然是阳光灿烂，但街上行走的人们只是诡异地抬起了脚，随后就维持住了这样的动作。
空气也被冻结，周身的所有事物在这一刻恍若全都陷入了静止。
极致的安静围绕着不死人，就连时间也被强行按停在原地。
只剩下帕拉斯的喃喃自语，在不死人的耳边萦绕。
这违反常识的一幕，让不死人心中的警觉拉升到最大。
冻结了时间与空间，这样的源石技艺不死人并没有见过。
就在这一切都被停止，冻结的空间之中，一个微小的声音缓缓响起。
金色的火焰在不死人的胸膛静谧燃烧，没有一点火星溅出。
那澄净的光芒，就像是黑夜中的道标，指引着看见它的人，并轻声呼唤着。
我在这里。
于是，就有声音从帕拉斯的口中响起。
“灰烬大人。”
那声音柔软，神圣，略带沙哑。
恍若是从时间静止之海中吹起的微风，吹起了圈圈波纹。
是呼唤，也是低语，更是久别重逢的悲叹。
不死人的身子也僵住了，头盔下的瞳孔猛然收缩。
这是他苏醒后第一次，如此失态。
“您能听见我的声音吗？”

336.不要忘记
即便那身影并不真切，但此刻代替了帕拉斯的身体，坐在不死人面前的，正是在不死人的记忆中占比极重的女性。
银白的发丝瀑泄而下，搭在华贵的镶金布料上。
面容模糊，就连身体也在不死人眼中呈现虚影。
但只要一眼，不死人就能认出她的模样。
“系火女。”
不死人微微张口，尽管声音依旧沙哑且稳定，但语气中却有着不可忽视的震撼。
他曾经想过，自己与系火女的再会场面。
或许那个时候，没有初火维持身体的系火女，已经变成了枯骨。
自己只能在她干枯，或是已经化为粉尘的尸骨旁捡到她的眼罩。
已经过去了太久，久到系火女的容貌，她的身影都在不死人的记忆中磨损，失去了颜色。
但当她真正地再出现到不死人面前时，不死人才恍然发现，记忆中，那磨损的身影又再次清晰了起来。
她给不死人带来的印象是不可覆盖的。
在那个令人感到绝望的世代，她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在接触了不死人的叛逆想法之后，仍然愿意追随他的人。
她将不死人的意志，当做自己的路标。不管是背叛，或是传承，都坚定地跟随在他身后。
这样的人，就算是不死人也无法忽视她对自己的信任与追随。
而如今，在一切都过去之后，系火女再次出现在了不死人眼前，这如何不让不死人联想到许多？
“灰烬大人。”
只见那温婉的女性抬起头，略显单薄的双唇紧闭，却在将眼罩下的双眼对准不死人之后弯出一个微小的弧度。
“啊...能触碰我吗？”
她慢慢抬起了自己的手掌，像是古典书卷中的女神一般优雅知性，却对着不死人轻轻抬起了自己的手指。
是渴望着，能有人握住她的手掌。
没有迟疑，不死人抬起自己的右手，握住了那只柔弱的手。
入手的瞬间，先是穿透手甲的冰凉，但随后就演变成了舒适的温热。
即便是不死人已经干枯的皮肤，迟钝的感官也能清晰感受到这只手上所传来的温度。
这时即便活尸化也无法代替的触感。在那最后的末世之中，正是这双手，为他带来了庞大的力量。
被不死人握住之后，女性深吸一口气，随后慢慢吐出，身子也略有震颤。
就像是被黑暗包裹的身躯，许久之后，再次感受到了光明
“哈啊...熟悉的，令人安心的温暖，非常感谢您，灰烬大人。”
不死人抿了抿嘴唇。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不死人现在有许多想要问她的事情，但他说不出口。
光是听系火女的声音，就能察觉到她身上似乎肩负着多么沉重的担子。
疲惫的口吻，渴求至极的情感，还有伸向不死人的手臂。
而在这已经数不清的时间之中，她又独自一人走过了多久的时光，最后才能和不死人再次相遇？
不死人只是看着系火女，想要穿透那一层蒙在她脸上的迷雾，看清她真正的面容。
“你...”
不死人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握住系火女的手掌之后，不死人就察觉到她已经不剩多少力气了，现在追问什么，无疑是加深她的负担。
系火女在听到不死人的声音之后，她又抬起了头。
发丝顺着动作飘荡，柔润的双唇微微张开。
“灰烬大人，我知道您有许多疑问，我也有太多话语想要对您倾诉。”
“但非常抱歉，我已经没有时间留在这里了。”
她有些失落，身子愈加无力，证实自己留在这位少女身上的力量已经十分薄弱。
“很开心，能再次见到您。所以，来找我吧。”
“展露您的强大，成为不死竞技的胜者，重拾王者之证。”
“我在英雄神殿的深处等着您。”
虽然说是这样说，但她却没有尝试挣脱不死人的手掌。
而是在不死人的抓握中，张开了自己的五指，反握住不死人的手甲。
就像是要从她的英雄身上汲取力量，充实自己的信心。
那温暖的话语也逐渐变得虚幻，就如同不死人眼前的身影一般，渐渐消失在空气中。
“我已经等了太久...请您，不要忘记...”
话音似是青烟一般消散，不死人手中的手掌也逐渐变得冰冷起来，没了之前的温度。
不死人看着她的模样在自己眼前消失，变回了另一位少女。
而坐在不死人对面的帕拉斯眼中也渐渐恢复了神采。
与此同时，窗外路过的米诺斯人脚踏在了地面，时间再次恢复了流动。
“诶？”
帕拉斯眼中的迷茫渐渐消散，她觉得似乎有什么不对劲。
“发生了什么？战骑士先生，刚刚是不是...”
直到她低头，看到了被握住的手。
不死人扔握着那手掌，而那手掌也紧紧抓着不死人的手甲。
帕拉斯僵硬地抬头，看到了不死人的头盔，也从他的头盔下，感受到了沉重的视线。
“那个...战骑士先生？”
不死人这才回过神来。
“抱歉。”
两个人的手掌松开，缩了回去。
帕拉斯很疑惑，她不知道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有一件事，她可以确定。
那就是，刚刚和战骑士对话的，绝对不是自己。
虽然帕拉斯对时间还算敏感，她能够感觉到，自己的思索和战骑士握手之间，相差的时间很短。
短到就像是有人把中间的时间取走了一样。
而且自己的思维，自己的动作状态，都与她的习惯不一样。
有人借着自己的身体和战骑士先生对话了？
会是谁呢？
或许是因为刚刚用脑过度，现在的帕拉斯脑袋有些糊涂，她自己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刚刚的场景只能说是有些尴尬而已。但两人都不是小孩子，帕拉斯也知道战骑士先生不是那种轻浮的人。
所以唯一的可能是...
帕拉斯看着不死人这心不在焉的模样，她脑子里灵光一闪。
“战骑士先生，你刚刚听到了神谕是吗？”
帕拉斯的眼睛里似乎是亮起了光。
不死人微微抬起头，虽然自己现在心思都不在她身上。
但系火女好歹也借用了这个女孩子的身体，于是不死人微微点头，算是承认。
“神谕有说什么吗...我是问，神谕有没有说我的偶像计划有关的...”
帕拉斯还是很关注神谕的内容，生怕神谕告诉不死人，她的计划有问题，给了不死人其他做法。
但不死人却摇摇头。
“没事，你的计划，没问题。”
倒不如说，防火女需要不死人做的事情，和帕拉斯的计划一点也不冲突。
她告诉不死人，自己在英雄神殿的深处等着他，这只是让不死人的目的再一次深化。
现在开始，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止不死人赢得这场比赛。
他要用自己的力量，压倒一切站在他面前的对手。
因为有个人等着他成为冠军，成为英雄，去迎接她的回归。
“那就好！”
帕拉斯傻乎乎地笑了两声，然后才又瘫回自己的椅子后面，懒洋洋地举起双手。
“真是令人兴奋，神谕也同意这样的计划！米诺斯的未来，会因此而改变！”
帕拉斯似乎很喜欢用这种特殊的强调说话。在不是大祭司的时候，她看起来就像是沉迷舞台剧的少女。
不过不死人并不反感，这种语气他听得多了，还有比米诺斯更夸张的。
和帕拉斯的交流并没有持续多久，得到不死人的首肯之后，帕拉斯就离开，去安排后续的事宜了。
想要让不死人成为整个米诺斯战士们的「公敌」，而且还要不损害不死人的名誉。
这其实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不过幸好，不死人本身就有相当程度的名气，只要好好宣传「战骑士」的身份，还是蛮方便的。
不死人则是一路慢悠悠地往英雄神殿祭台那边走过去。
临走之前，帕拉斯还叮嘱不死人。因为他接受了英雄神殿的邀请。所以这几场比赛，需要不死人来充当一个类似于评委的存在。
特邀嘉宾，就是点评战斗选手的人，也是英雄神殿承认的，超出参赛选手实力的战士。
不死人的实力有目共睹，这个层面上来说，没谁会反对。
罗德岛一行人买了外带的午饭，就在祭台旁边找了位置坐下慢慢吃，看到不死人走回来的时候，卡缇还朝着不死人挥了挥手。
“战骑士先生！这边！”
不死人看清人的方向，慢慢走过去。
玫兰莎并没有第一时间凑过去问不死人，而是杜宾在不死人这边提出了疑问。
“祭司那边？”
不知道不死人和祭司聊了什么，杜宾担心会不会和战斗庆典有关。
不死人自然是知道杜宾在担心什么，他出声安抚道。
“没事，和你们，无关。”
杜宾点点头，随即就把放在旁边买多了的东西递给不死人，问不死人要不要吃。
不死人自然是拒绝，他现在没心思吃东西。
只是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开始盘算有关英雄神殿和系火女的事。
这次和帕拉斯见面，不死人的心思是彻底活络起来了。
他很久没有这么急切地想要完成一个目标。
无他，只是因为等着他的是那个人。
玫兰莎看见有些反常的不死人，不知道为何，心中就有了点奇异的不安。
“老师？”
来到不死人身边坐下，玫兰莎担忧地询问道。
“发生什么事了吗？”
不死人转过头来，看向自己的弟子。
“放心。”
说着，不死人还伸手揉了一下玫兰莎的脑袋，让她不要想太多。
“你现在，要关心，下午的，对手。”
玫兰莎一边乖巧地把自己的脑袋凑到不死人身边，让他摸起来时候更方便一些，一边回答道。
“嗯，我有好好了解对手的信息，刚刚杜宾教官也把他的信息交给我了。”
“有，信心？”
“我不会输的。”
玫兰莎的语气并不强硬，但却有无法忽视的自信心。
“嗯，很好。”
有自信心是好事，不死人也很高兴看到玫兰莎变得越来越自信。
“那我就，在看台上，看着你。”
“诶？”
玫兰莎顿了一下，没明白不死人这是什么意思。
不死人停下抚摸玫兰莎的手，拍了两下毛茸茸的耳朵。
“我是，嘉宾。我会点评，你的战斗。”
“诶？！”
玫兰莎瞪大了眼睛，完全没想到不死人弄个这么一出。
如果只是两人之间的交流，不死人不管怎么批评，都还好。
之前在罗德岛，不死人拉着玫兰莎来做战斗演示的时候，紫色小猫猫就已经是满脸通红地做完了全程的战斗演示。
那要真是在那么多人面前做出点评，玫兰莎都不知道该如何抬头了。
“加油。”
不死人自然是知道玫兰莎的情况，他也不多说。
这是玫兰莎要跨过去的坎。
作为不死人的弟子，玫兰莎继承了不死人卓越的战斗技巧，并且依靠自己的努力与锻炼将它化作了自己的技艺。
她并没有意识到，战斗本身不是一件让人感到羞耻的事情，而自己变得多强，也和旁人无关。
她需要习惯那些目光，那些因为她的优秀而聚集到她身侧的目光。
因为她配得，所以也要昂首挺胸，学会坦然接受。
阿克罗蒂村庄的战斗还没有开始。但在另一个村庄里，战斗庆典早就拉开了序幕。
而且前两场，就有一位非常受当地人关注的选手。
那是一位昨天才刚刚到达村庄的女孩儿，但却在许多人眼中，已经成为了善良与勇敢的化身。
或许在某些男孩心里，也变成了女神的代名词。
金黄的长发被发带束在脑后，略显稚嫩却略带柔美的面容上是对战斗的专注。
本就英姿飒爽的库兰塔，在穿上她亲手维护的甲胄之后，更是衬托地像是自天上而降的女武神。
左手的盾牌是长辈为她打造的中盾，按照着影像中那个男人的盾牌样式稍作更改。
而她右手持握的长剑，虽然已满是伤痕，但在剑柄处镶嵌的金黄色宝石，却闪烁着耀眼的雷光。
仅仅是一次挥击，就精准地把握住了对手的破绽。
紧接着，就是连续突进，辅以两次力道不弱的战技，掀翻了对手的防御。
更是在敌人面门大开的时候，踏前一步，向前猛然推出了左手的中盾。
砰！
盾面狠狠地撞击在高大男性的胸膛，将他向后撞出两三米，才落到地面上。
手中的战锤也差点松手，在地上按住自己的胸口，却怎样也爬不起来。
认识到这庞大的差距之后，只能遗憾地举手示意，自己认输。
顿时，祭台附近的人们爆发出了欢呼。
这是一场碾压级别的战斗，而胜者，是一位来自卡西米尔的骑士。
小库兰塔脸上也露出了开心的笑容，她来到倒地的战士身边，伸手拉他起来。
在战士受宠若惊的情绪中，库兰塔转身去往了祭台下，与自己的长辈拥抱，庆祝胜利。
“佐菲娅姐姐，怎么样！”
“嗯，打的干脆利落，很帅气哦。”
“嘿嘿，和老师比，还差得远呢！”
佐菲娅伸手揽住了玛莉娅的脖子，不留余力地夸赞着。
她在这孩子身上看到了另一个人的影子。
那个战无不胜，深深刻入上一届特锦赛观众脑海中的男人。
如果他也在的话，看到自己的弟子成长成为这样的优秀的模样，不知道他会作何感想？

337.深海猎人,血脉相连
作为特邀嘉宾出席这一次勇士大会，不死人拥有自己的专属座位。
就和帕拉斯在一横排的位置，而且随时可以和帕拉斯进行私下里的交流。
这也是考虑到不死人不知道帕拉斯的安排，帕拉斯会及时告诉不死人，自己需要他怎么做。
不死人接受之后，就暂时告别了罗德岛的众人，去往了英雄神殿那边。
刚刚和帕拉斯重新会面的时候，不死人就察觉到了帕拉斯奇特的视线。
直到两人一起做到祭台最上方的时候，帕拉斯才抓住了机会，凑到不死人耳朵旁边低声问道。
“我说，战骑士先生是不是昨天给人签过名了？”
“嗯。”
不死人点点头，这种事情已经司空见惯了。只要自己报出名号，就会总有人在自己的目的地等着。
要么是要自己的签名，要么是想要和他一起照一张照片。
在大炎的时候是这样，罗德岛的时候也是这样。
不过罗德岛的大家倒还是知道什么叫做收敛。
大炎的梁洵大人更是直接使用职务的便利，找不死人要签名。
严狄虽然对自家大人的做法颇有微词，倒是也不敢在梁洵面前说。
毕竟他也不愿意丢掉自己的工作。
而且梁洵大人也帮他要了签名，这就算是共犯了。
不过帕拉斯似乎也是这样。
在得到了不死人的正面回应之后，帕拉斯眨了眨眼睛，低声说道。
“战骑士先生，希望您一会儿离开之后，我能在你的桌子上找到一份签名。”
“？”不死人转过头去看了一眼帕拉斯，帕拉斯已经重新整理好自己的表情，看向了祭台前方。
就好像刚刚的话语不是她说的一样。
“阿克罗蒂村勇士大会，将在十分钟之后开始第一场，请各位参赛选手做好准备！”
有专门负责维持现场秩序与流程的祭司。
帕拉斯则是只需要坐镇最上端，保证每一次战斗都是公平的对决就行了。
虽然米诺斯的勇士大会比起卡西米尔的特锦赛，那是要公正地多。
但也不保证这些战士们是否会耍阴招。
毕竟不死竞技话题度一直都在，第一天又是最鱼龙混杂的一天。
和特锦赛不一样的是，勇士大会并没有调动现场氛围的主持人。
似乎所有的米诺斯人都真心实意地投入到了这样的比赛之中，也就不需要主持人来调动氛围，甚至用话语，从他们的口袋中摸出钱币了。
不死人看了一下自己面前的纸张，第一场对决的，是一位来自卡兹戴尔的萨卡兹雇佣兵，对阵米诺斯本地的战士。
战斗很快就在围观群众们的欢呼声中开始了。
勇士大会并不限制手段，但禁止使用场外援助，以及下三滥的手段。
其中不包括毒，以及暗器。
米诺斯的人民看的很清楚，能够熟练使用毒物或是暗器，也是一个人实力的一部分。
只要不伤及性命，一切都好说。
毕竟，想要在这片大陆上生存下去，总会有一些出人意料的技巧。
两位战士在最初的行礼之后，就开始战斗。
说实在话，在不死人看来，这场战斗实在是略显稚嫩。
一方是使用战锤做武器的米诺斯的人。而另一方则是熟练使用弓弩与各种快速陷阱的萨卡兹雇佣兵。
只要没有任何意外，将会是萨卡兹雇佣兵的大胜。
结局也没有超出预想，在经受了萨卡兹雇佣兵的各种干扰性攻击之后。
这位米诺斯战士终于丧失了耐心，抓住一个自以为是破绽的机会，挥舞战锤就冲撞上去。
却被萨卡兹雇佣兵抓住了这个关键点，用腰间的小刀绕到身后，抵在了目标的脊椎上。
这场战斗在不死人眼中乏善可陈，但在帕拉斯眼中却有着不小的价值。
毕竟米诺斯人崇尚的，当然是所谓的英雄行径。
虽然他们并不抗拒躲避战斗的行为，但是萨卡兹雇佣兵的战法，确实不受人待见。
“战骑士先生，您怎么看？”
在战斗结束之后，帕拉斯故意大声问不死人。
于是，观众们都将眼神转移到了祭台最上方。
所有人都知道了，阿克罗蒂村的勇士大会，不死人将会作为嘉宾出席，点评战士们的竞技。
因此，面对这位成名在外的战士，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
甚至包括还在祭台上的两名战士。
不死人没有在意那些眼光，他只是冷淡地说道。
“能赢，就好。”
哪儿有那么多弯弯绕绕？
他能怎么看？你是赢家，那就是赢了。
战场上可没有那么多说法，一场竞技中，胜负是最不由分说的事实。
不管这位米诺斯战士在今天的勇士大会后，是否能通过意志投票来重回赛场。
萨卡兹雇佣兵都算是赢了。
“啊...也是呢...”
帕拉斯讪讪笑了两声，她以为不死人会说的更多一些，没想到就这四个字。
回想起来，好像自己遇见战骑士先生之后，他就是这么沉默寡言。
不知道什么样的人，才能从他的嘴里多翘几句话出来。
就在米诺斯各地的勇士大会正举办的时候，罗德岛上却是难得的清静。
本来需要进行日常训练的预备组干员们离开了罗德岛，现在舰船上剩下的，就是一些负责罗德岛基建的干员。
以及一些刚刚从外面出了任务之后，回来休息的干员。
过两天，罗德岛就会启程前往维多利亚。
这几天已经把舰船的固定锚点拔出来了，剩下的就是检查舰船结构，以及燃料的储备了。
但是，就在这个安静的罗德岛的下午，罗德岛迎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
“虽然在这里见到你让我觉得有些意外，不过想了想，你不在这里，好像也没什么地方可去。”
身材修长的深海猎人优雅地行走在罗德岛的走廊上，和她一同前进的，正是罗德岛目前的几位掌舵人之一。
“难道你觉得，我就应该每天在世界各地奔跑，和其他人交涉，布下自己的惊天大局么？”
凯尔希瞟了一眼身侧的歌蕾蒂娅，她难得地开了一个玩笑。
“我还以为你不会对我有这么浅薄的认知。”
“不然你还会做什么呢？凯尔希医生。”
歌蕾蒂娅并没有察觉到自己语言是否有什么问题。
“是想要让我夸赞你对罗德岛的尽忠尽责么，还是对你用语言诱导我离开海岸的行为表示感谢？”
两人的关系，似乎不太友善。
不过她们都没有对互相出手的意思，依旧平稳地并肩行走。
“海岸...如今的海洋，还是我们无法探索的地点。我不否认那里潜藏着无法预知的存在。”
凯尔希冷漠地说着，并没有对自己的行为辩护。
“但不管是你还是我，都无法坐视不管。”
“我一心想要回到我的故乡，你告诉我，我需要通过其他的方式，不能像是一个顽固的老头一样一遍遍冲击海浪。”
深海猎人的语气很认真，但她的话语，却有些类似于讽刺歌剧中的旁白。
“那么，你的答案又在哪里？能够说服我的东西并不多见。”
“嗯哼。”
凯尔希微微点头，推开了身侧的房间门，让歌蕾蒂娅跟上自己。
“进来吧。”
没有迟疑，歌蕾蒂娅跟着凯尔希走进了房间。
这个房间，是安置幽灵鲨的地点，也是幽灵鲨昏迷至今的安眠处。
看到了被放置在维生舱中的幽灵鲨，歌蕾蒂娅的眼神略有柔和，但依旧没有放弃对凯尔希的追问。
“所以，你说服我的方法，就是让我见一面我的同族？”
凯尔希没有跟着歌蕾蒂娅的话语说下去，而是自顾自地说起了另一个话题。
“深海猎人血脉相连，我知道你有能力随时来到罗德岛带走她，但你也知道她现在是什么状况。所以你并没有被所谓的血脉冲昏了头脑。”
“不过，你仔细看看她身上的变化。幽灵鲨到底还是不是你记忆中的模样。”
“？”歌蕾蒂娅皱了皱眉头，随即开始认真端详躺在维生舱中的幽灵鲨。
干净柔顺的白发顺着柔软的布帛散开在床上，幽灵鲨和谐柔美的睡姿，就像是一位闭眼聆听神谕的修女。
但歌蕾蒂娅却从中察觉到了一丝诡异的不和谐。
“她...她不是...不对，源石溶液能够保持安稳，她的本质？”
“源石技艺并没有对她的身体产生任何影响，我也可以向你保证，在我活过的那么多年岁中，还没有见到过比她更悲惨的实验者。”
凯尔希垂眸看着维生舱里的修女，说道。
“但是，与源石溶液相处地如此和谐的，我只见过她一个。”
没错，凯尔希所指的，正是被源石溶液侵蚀的修女，如今却能够安稳沉睡的这个事实。
自不死人为幽灵鲨治疗之后，幽灵鲨就再也没有展现过一丝一毫的攻击性。
即便醒来之后，依然会保持相当程度的不清醒。但就算是在失去意识的状态下，幽灵鲨也对所有人都保持友善。
就像是潜藏在源石溶液中的危险概念被彻底拔除。
“我从未见见过两个不同物种的融合，会如此稳定自然。歌蕾蒂娅，现在你也见到了。”
凯尔希有意把维生舱表面的模糊处理解除，让歌蕾蒂娅看得更清楚。
歌蕾蒂娅当然看的明明白白。在她的感知中，此刻睡在维生舱中的幽灵鲨，就像是一个纯净无比的新人。
仿佛被什么东西彻底净化了一般，洗刷了身上的原罪，一切不和谐在她的身上全都不存在。
“劳伦缇娜...”
歌蕾蒂娅低声念叨着幽灵鲨的名字，她沉思了许久，看向一旁的凯尔希。
“是谁。”
“你应该见过...不对。”
凯尔希本想说歌蕾蒂娅应该已经见过他了。但她回想起来，这位深海猎人的路线似乎并没有和那个人产生重合。
“嗯...或许你见过了那位高大的黄金骑士，但你却没见过另一位。”
歌蕾蒂娅见过翁斯坦，这一点凯尔希是知道的。
毕竟一位深海猎人，与一位不知来历的神秘骑士，在伊比利亚周边的大动作并不容易被遮蔽。
“他是翁斯坦先生的好友，也是博士的旧识。”
凯尔希只说了部分，随后就不再透露。
“虽然你没有见过他，但你的另一位同族却和他关系很不错。”
“斯卡蒂？”
“嗯。”
凯尔希点点头。
“我想，你也见过斯卡蒂了吧。否则她不会这么急匆匆地去往米诺斯。”
“她身上的呼唤少的可怜，我还以为是她运气好，被上天眷顾。”
歌蕾蒂娅很明显被斯卡蒂身上的气味给诱导了，她的判断出现了明显的失误。
“毕竟那个时候，我正在被「追猎」。不能让她那么鲁莽地就闯进它们的围猎圈。”
凯尔希听到这个词语之后，她竟轻声笑了出来。
来自深海的猎人，却说着自己正在被追猎。
“但是你也察觉到了，在你接触到斯卡蒂之后，你的危险就迅速消失。”
凯尔希说。
“它们是因畏惧，而放弃了对你的呼唤。”
“那是什么？”
歌蕾蒂娅想要从凯尔希处得到答案。
但凯尔希明显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人，所以她并没有直接回答。
“该来谈谈我们的合作了，你的问题，终会得到解答，但不是现在。”
歌蕾蒂娅看着面前的这个女人。
她很想伸出手，掐着她的脖子按在墙上，让她把话说完。
但理智告诉歌蕾蒂娅，不是这么做的时候。
“好。”
歌蕾蒂娅垂下眸子，看向静静躺在疗养仓中的幽灵鲨。
“说吧。”
斯卡蒂对歌蕾蒂娅的态度表示满意，她往前迈步，来到了维生舱的控制台，按下按钮。
将幽灵鲨隔离的玻璃褪去，露出了她的皮肤。
“你有了解过，是谁把幽灵鲨变成这个模样的么？”
凯尔希看着歌蕾蒂娅，问出了自己的问题。
歌蕾蒂娅点点头。
“深海教会，那些恶心的味道，我从未忘记。”
“那你说，一个如此有意思的猎物逃跑之后，那些自以为是猎人的家伙，会作何感想？”
凯尔希看向歌蕾蒂娅说出了自己的提议。
“如果是你，你会想怎么做？”
歌蕾蒂娅没有回答凯尔希。
这个问题根本就不需要答案。
那些对阿戈尔技术垂涎至极的人们，渴望与大海重新建立链接的人们，绝不会放弃任何一丝机会。
哪怕是他们曾经的同胞，也会毫不犹豫地挥下屠刀。
因此，歌蕾蒂娅在短时间的沉默之后，伸手抱起了躺在疗养仓里的幽灵鲨。
“她现在的状态...”
“放心。”
凯尔希似乎知道歌蕾蒂娅想要问什么。
“她现在非常稳定，甚至她体内的源石溶液也有一定程度的净化作用。”
歌蕾蒂娅不再出声，她抱起幽灵鲨，朝着房间外面走去。
凯尔希则是伸手拦住了她。
“如果可以的话，麻烦请你在这里留下一点记号。”
凯尔希看着歌蕾蒂娅提出了自己的请求。
“想要和伊比利亚的审判官们谈条件，没有一些拿得出手的礼物是很麻烦的事情。”
于是，房间旁的钢铁墙壁被轻而易举地撕碎，留下了一个大口子。
通向甲板的空洞涌进冷气，吹动了两位深海猎人的发丝。
“合作愉快。”
只是留下了最后的一句话，歌蕾蒂娅就在罗德岛骤然响起的警报声中跳了出去。
凯尔希微微点头，低声轻语。
“合作愉快。”

338.玫兰莎的弱点
罗德岛的事情暂时不论，不管凯尔希在谋划什么，都和不死人这边无关。
但是不死人是真的感觉挺无聊的。
倒不是说坐在这里是在遭罪。毕竟他坐在篝火旁边也是坐，坐在哪儿都是一样。
但是要让他挨个去点评这些战士们的打法风格，不死人是真的觉得麻烦。
当实力差距到达一个足以产生质变的地步时，强者看弱者的战斗，就只会觉得可笑。
这不是心态上的问题，而是战斗角度的问题。
或许偶尔会有让不死人亮眼的战士出现，但这些战士和他们的对手又不匹配。
第一天的战斗鱼龙混杂，有实力的不会发挥出亮眼的表现，没实力的反倒是打地风声水起。
看了一会儿之后，帕拉斯都不问不死人，只是规规矩矩地按照场次来。
很快，就轮到罗德岛的众人了。
当选手轮到罗德岛这边的时候，不死人才收起了呆滞的心态，开始认真观看比赛。
第一位上场的，就是作为医师的安赛尔。
安赛尔的对手是一位手持长刀的战士。
其实说是武士更正确一些，因为这位来自东国的选手。在报名的时候，选择了「流浪武士」作为自己的称号。
安赛尔面对这样正经的选手，自然收起了看芙蓉对手的那种看笑话心态。
虽然安赛尔看起来柔弱得很，但实际上他跟随玫兰莎小队的队员们一起训练的时候，从来就没有落下过。
作为队伍中唯一的医疗干员，安赛尔给自己的定位，从来就不是一个需要被保护的干员。
而是一个能够跟得上团队节奏的战地医生。
因为作为主攻手的玫兰莎本身的战斗风格很飘逸。所以作为医师的安赛尔也要学会跟上玫兰莎的步伐。
再加上不死人传授给安赛尔的部分躲闪技巧，安赛尔即便是面对玫兰莎的进攻，也能勉强撑个一两分钟。
对于这样的对手，安赛尔决定用自己速度与身法上的优势，先进行试探。
“对决开始！”
安赛尔率先将手中用作医疗的源石装置收起来，而是从身后掏出了一柄小刀，且激活了左手手臂上的装甲。
一块小圆盾从左手手臂上的缺口处组装起来。
不死人看到安赛尔这个动作，也是微微点头。
让一位医疗干员放下医治队友的装备，拿起武器和盾牌，这自然是出自不死人的手笔。
当时，杜宾还专门来请教不死人，为什么要让安赛尔也学习个人搏击术。
不死人是这么回答的。
“医生，死得快。所以，要学会，自保。”
杜宾自然是哑口无言，因为不死人不仅提出了这个解法，还真的去教了安赛尔如何使用小盾与匕首战斗。
实际上，杜宾也知道是这个道理。但是大家在面对这个问题时，通常会选择另一种解法。
就是给医生配备更强的个人保护措施。
但却没有想过让医生自己来解决这个问题。
当然，不死人不是要把安赛尔培养成灵动飘逸的刺客，他真的只是告诉安赛尔如何用这两件装备保护自己而已。
因此，当这只队伍开始承受压力的时候，安赛尔也成为了抗压零件中的一环。
而在面对这位来自东国的武士时，安赛尔自然而然地也选择了先放下医疗用具。
空气被锋利的刀刃切开，安赛尔看准时机，将盾牌架在自己的身前，偏离了斩击的痕迹。
右手在合适的时机选择出击试探，尝试性地划破了敌人的衣角，却并没有伤到肉体。
两人一触即分，都各自退了两步。
于是，又展开了下一轮的试探攻击。
不死人一边看，一边点头，同时记下了安赛尔在进攻与防御上变形的动作，打算在下来之后，再和安赛尔交流一下。
在不死人看来，安赛尔这孩子，或许还真有成为一名密探的可能。
因为他身体的柔韧性真的太好了。
战斗并没有持续多久。
面对这位来自东国的武士，安赛尔确实支撑了很长一段时间。
交替使用源石法术治疗自己，同时用盾牌与小刀招架武士的进攻。
但对手毕竟是一位武士，而且能够从东国独自流浪到米诺斯的武士，当然有自己的独到之处。
因此，这场比赛，安赛尔落败。
但安赛尔也是收获满满，在观众们的掌声中离场。
下去之后，面对同伴们的关心，安赛尔表示自己没有什么大问题，只是轻伤而已。
随后回头看了一眼祭台最上面的不死人。
不死人对他微微点头。
安赛尔愣了一下，然后对不死人报以微笑，同时挥挥手表示感谢。
小安塞尔自然是感受到了从不死人处学习的技艺到底有什么用。
作为一位医师，能在敌人的猛烈进攻下安然身退，直到力竭。
那若是身边还有同伴呢？
“下一位，流星莫顿，对阵，玫兰莎。”
就在安赛尔想要和杜宾交流的时候，祭司宣布了下一位战斗的人选。
这就是玫兰莎的对手，来自米诺斯国境线的战斗英雄，使用重锤的莫顿先生。
只见在祭台的另一边，一位身高约有两米往上的丰蹄族大汉，手持一柄长度超过一般人身高的重锤走上祭台。
阿克罗蒂当地的民众们似乎也认得他，一边挥舞手臂欢迎，一边高呼莫顿的名字。
而玫兰莎这边，当玫兰莎听到自己名字的时候，她身子抖了抖。
然后就看到她放松下来，右手也摸向了腰间的直刀。
“小玫？”
卡缇看了一眼玫兰莎，她感觉玫兰莎的状态好像和平常不一样。
“嗯。”
玫兰莎轻声点头，深吸一口气，走上了祭台。
卡缇还想尝试缓解一下玫兰莎紧张的情绪，但却被旁边的安德切尔拉住了。
卡缇不解地看了一眼安德切尔，却看到一旁的史都华德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同时指向了祭台最上边。
她看过去，刚好就和那甲胄下的眼神擦边而过。
“不用去尝试安慰她，要让她自己发现问题，再来解决。”
杜宾也在这个时候出声，制止了卡缇的行为。
玫兰莎已经走上了祭台，正面对距离她二十多米之外的莫顿。
观众们看到了走上祭台面对米诺斯英雄的竟然是一位娇小可人的少女。
原本针对莫顿的欢呼声就慢慢停止下来，开始窃窃私语。
“这孩子叫什么来着？”
“玫兰莎，看样子是武者吧？你们看她腰上的长刀。”
“好奇特的兵器，看起来锻造水准也不错啊。”
“不过这么瘦弱的身躯，真的能抵挡住莫顿的压力么？”
“能上台直面莫顿，就需要勇气。”
于是，周边的欢呼声里，逐渐有了玫兰莎的名字。
“加油啊！用刀的小妹妹！”
玫兰莎对周围的欢呼声浑然不知，她的眼中只有自己面前的敌人。
莫顿原本看到走上来的是一个瘦弱的女孩子，还有些诧异，忍不住想要劝说她放弃这次对比。
倒不是说莫顿看不起玫兰莎，主要是他也知道自己的破坏力有多大，不忍看到这样一个娇嫩的女孩儿被自己蹂躏。
可当玫兰莎缓缓拔出腰间的直刀，将她的视线锁定到自己身上的时候，莫顿刹那就感受到了极强的攻击性。
口中的劝说被他收回，慎重地持握武器。
他决定了，速战速决。
这样的眼神，不是一个普通战士会拥有的。
玫兰莎的眼神看似松散，实际上是在观察他的破绽，只是看向自己，就能感受到皮肤上的些微刺痛。
这是属于战士的直觉，玫兰莎的感受也同样如此。
莫顿原本松散的眼神认真起来之后，玫兰莎就察觉到了扑面而来的压力。
是对自己的力量有着超强自信的勇士，才会拥有的压迫感。
“对决开始！”
宣布战斗开始的祭司，话音刚落，两位战士就同时有了回应。
玫兰莎与莫顿，竟然作出了同样的选择，都直直地向敌人冲刺过去。
而一旁观战的观众们，也发出了惊呼。
无法想象，这柔弱的女孩儿，要有着怎样的胆气，才会选择在体型与力量都远远强过自己的对手面前，正面冲撞？
而玫兰莎也确实这样做了，不过她要做的可不是和莫顿比力气。
就在莫顿高举重锤，要依靠巨锤的压迫直线下砸的时候，玫兰莎就在冲刺途中硬生生地停止了自己前冲的身影。
那瞬间的停顿感，在莫顿眼前，就产生了极大的不协调。
原本莫顿已经计算好了玫兰莎的速度，而他施加给重锤的力量也已经准备好。但玫兰莎恰巧就停留在他锤击的极限边缘。
可不论如何，这锤击也必须要砸下去。因为他也在前进，倘若不砸，在巨力的作用之下，自己的身体就会失去平衡。
于是，莫顿上前一步，将手中的重锤尽可能地朝着玫兰莎砸下。
轰！
又是一阵惊呼在观众席上响起。
面对莫顿的锤击，玫兰莎不闪不避，竟然反手将直刀缩在腰间。
而那重锤就砸在玫兰莎脚尖前不过十公分的地面上。
甚至就连眼皮都没眨一下，玫兰莎就果断地踩在了锤头上，同时身体前倾，另一只脚踏出，稳稳踩在锤柄。
腰间的长刀猛然拉出，一记横斩，朝着莫顿的脖颈削去。
这一刀，不管是反应还是杀意，都展现地淋漓尽致。
莫顿身上汗毛直立，他的身体也为他选择了最优解。
莫顿竟然也上前一步，将锤柄挡在自己的身侧。
刀刃与锤柄碰撞摩擦，飞出的火星溅在高大战士的皮肤上，而他却不管不顾。
朝着那娇弱的女孩儿就是一击直拳，捣向腹部。
玫兰莎就像是已经预料到莫顿会这样做一般，斩击在锤柄上的长刀回缩，直立在自己身前，刀刃正对莫顿。
倘若莫顿这拳真要捣进来，那面对他的，就是断指流血的惨剧。
不过莫顿也只是佯攻，他的目的是让玫兰莎回防，这样才有机会找回自己的节奏。
于是莫顿收拳回身，他完全松开了自己的斧柄。反而回旋一脚砸在了玫兰莎的肩膀上。
砰！
钢铁制的战靴与格挡的刀刃相撞，玫兰莎被一腿踢飞，而莫顿也重新握住了即将掉落下去的锤柄。
玫兰莎在最后时刻，还是选择了借力远离莫顿，放弃在她眼中凶险的攻击机会。
两人的第一次交锋，就展现了他们极强的攻击性。
这样精彩的战斗更是让观看比赛的观众们的情绪彻底调动起来。
“厉害啊！小姑娘身手不错啊！”
“莫顿的处理也很到位啊，如果不是及时收力，恐怕现在就只剩两三根指头了。”
“完全就是两种不同的风格，看他们接下来怎么打吧，我反正是觉得今天到目前为止，就这场比赛有看头！”
“别说话，别说话，看对决！”
在相互远离，重整姿态之后，他们两人又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再次对冲。
两人在祭台上的精彩厮杀，自然是让观众们兴奋地挥起了拳头。
而罗德岛这边，队员们都紧张地观看着。
玫兰莎的体质就算是放在主攻手里，也不算是比较好的那一类。
而面对莫顿这种每一次攻击都力大势沉的对手，玫兰莎只要被实打实地挨上一下，就会面临重伤的风险。
而且，莫顿明显也是很有战斗经验的战士。
玫兰莎师承不死人的刀术，向来都是以实用性著称，一招一式都是朝着要害与破绽去。
莫顿在玫兰莎这杀意凌然的进攻下，也能从容化解。
虽然现在两人的对决中，似乎没有谁更占优势，甚至玫兰莎开始主动压制莫顿，逼得莫顿一直在被动反击。
但杜宾已经看出问题来了。
站在杜宾旁的夜刀低声说道。
“急了。”
听到夜刀的评价，杜宾点点头，她赞同夜刀的观点。
卡缇下意识回过头来，看向夜刀。
杜宾帮夜刀解释道。
“虽然看起来小玫勉强占了上风，但她的打法很急躁，甚至放弃了一部分的防守，平时稳定的心态也变了。”
夜刀不可置否地嗯了一声，随后抬起头看向了祭台更上方。
“看那边，那就是她最大的弱点。”
卡缇顺着夜刀的视线看去。
不死人正看着玫兰莎，双手抱胸，没有其他动作。

339.认可 六千
夜刀和杜宾的评价一点问题也没有。
玫兰莎确实是打的很急，而且这个急，是她自己的问题，和她的敌人一点关系都没有。
因为她能感受到，不死人凝视自己的视线。
这其实是一个很奇怪的感受，当一个人凝视自己，而且自己还特别关注他的时候。
会觉得，即便是这样的目光，也重若千钧，压得她脑子发晕，喘不过气来。
现在，玫兰莎就是这种感觉。
从没在老师的眼底真正战斗过。
与老师的对决中，玫兰莎知道自己无法胜过老师。因此就没想过其他的，只要发挥出自己的实力。
而和队友战斗的时候，玫兰莎通常是作为帮助训练的那个人。
整个预备组，没人能在玫兰莎的疯狂进攻下喘息那么久。
而且她也不会真的把杀人的刀术用在自己的队友身上。
因此，这次战斗，才是玫兰莎真正意义上，展现给不死人看的第一战。
也就格外地，沉重。
莫顿是一位稳扎稳打的重锤使用者。不仅拥有极强的压迫感，面对玫兰莎的疯狂进攻，他也一点也不慌张。
每一次进攻，每一次挥刀，都被面前这位沉稳的战士抵挡下来。
玫兰莎的进攻，越是没有建树，她就越是想要用进攻证明自己的判断是对的，将自己的价值展现给老师。
她可以面对失败，也能够面对老师的训斥。
但她不想在这个关键的时候，面对老师失望的目光。
或许是因为不死人对她的认可，也可能是因为这几天那些奇怪的梦境。
谁能说得清呢？
她坚持要用老师传授的技艺击败面前这位战士，这也就形成了一种执念。
于是，手中的直刀挥舞地越来越快。
双眸失神，加速捕捉着对手的防御薄弱处，而她的呼吸声也越来越沉重。
台下的夜刀微微摇头。
作为东国出身的干员，夜刀看的出来玫兰莎的剑术有东国的影子。
而她自然也能了解玫兰莎的强势之处，与薄弱点。
杜宾也皱起了眉头。
“乱了。”
玫兰莎的进攻看似愈加狂躁，每一刀都精准针对破绽。
但是敌人也开始慢慢熟悉玫兰莎的节奏，甚至主动露出一些破绽给玫兰莎。
在敌人的引诱下，玫兰莎已经渐渐开始失去了判断真假的能力。
而她的狂暴进攻，也是在消耗她本来就并不出众的耐力。
这样下去，玫兰莎必败无疑。
而莫顿明显也察觉到了玫兰莎的问题所在。
防御之间的反击越来越得心应手，不再像是面对玫兰莎之前的进攻那样被压制。
逐渐掌握主动权，莫顿开始谋划自己的反击。
面对玫兰莎又一次对准自己故意露出的破绽进攻的时候，莫顿终于露出了自己的獠牙。
当玫兰莎趁着他巨锤回防的时候跳起，刀刃对准莫顿肩膀，就要切断他臂膀的时候。
莫顿不再选择抵挡，而是选择了闪避，并且贴近玫兰莎。
玫兰莎明显没有意识到，一直在防御的莫顿，这个时候一转常态，放弃了自己巨锤的距离优势。
甚至莫顿就没有再使用巨锤的想法。
他趁着玫兰莎腾空的瞬间，捕捉到了玫兰莎的运动轨迹，伸手一挡。
用自己的臂甲弹开了玫兰莎的刀背，带偏了玫兰莎进攻方向。
滞空状态下的玫兰莎遇到了莫顿意料之外的反击，她无神且专注的目光看向了莫顿那边。
却只能看到莫顿认真的神情，与撞向自己胸口的拳头。
轰！
一道深紫色的身影向后飞出，坚硬的石头在玫兰莎的衣服上摩擦，让小猫咪的身子也连带着毫无规律地翻滚。
这样的变故，让杜宾捏紧了拳头。
场外，也响起了惊呼。
“糟了！”
“莫顿的反击真果断，漂亮的一拳！”
“那小姑娘能扛下来吗？”
面对这样的声音与质疑，看着玫兰莎在地面上摩擦到场边的情形。
不死人一点反应也没有，他只是依然用自己沉静的目光看向玫兰莎。
他当然知道现在玫兰莎面临的压力，也知道玫兰莎的状态有不对劲的地方。
但是他同样也选择相信玫兰莎。
因为那是他的弟子，是他最满意的弟子。
在众人的议论与惋惜声中，玫兰莎的身子抖了抖，她面容罕见地露出了痛苦的神情。
与档案中的记载一样，莫顿的力气非常大，这应该和他的种族天赋有关，但是也不可否认他有着足够的努力。
这一拳的直接结果，让玫兰莎的整个胸口瞬间闷了下去，就连呼吸都开始困难，直接打断了玫兰莎的战斗节奏。
不过，玫兰莎还是坚持着爬了起来。
同时，抬起了她清明的双眼。
是的，即便承受了这样沉重的一拳，玫兰莎依然没有放弃。
她遇到的挫折比眼前的境况要多出上百倍。
无数次在击剑老师的叹息声中明白自己的体质天生瘦弱，但玫兰莎并没有选择放弃。
之后在遇到不死人之后，更是在不死人的鼓励与锻炼中，咬牙寻找着自己的极限。
一次又一次地突破极限。
玫兰莎喘着粗气，即便遭受了堪称重创的一击，她的右手依然紧握住刀刃。
这是不死人无数次教学中，最为强调的一点。
不管在什么情况下，都不要松开武器。
那会让你真正面临死亡。
更何况...
玫兰莎抬起眼睛，看向了高台上的不死人。
在耀眼的阳光之下，玫兰莎几乎以为自己看着的是太阳。
但她还是感受到了那样的视线，和之前一样的沉稳。
还有无言的期待。
玫兰莎张开嘴，吐出了渗出口腔的鲜血。
迎着令人心慌的铁锈味，小猫咪闭着眼，深深吸了一口气。
她松了一下手指，再重新握紧刀柄。
再次睁开眼时，她已经明白了自己的错误到底在哪里。
莫顿并没有给玫兰莎太多调整姿态的机会。
在看到玫兰莎尚有余力爬起来的时候，莫顿就已经重新握住了锤柄，大步向前冲向玫兰莎。
他明白，即便这只是赛场，但面前的这个小女孩儿，是抱着真正的战斗心态，来面对这一场对决。
而他，也要给予对方，属于战士的尊重！
轰！
明明是朝着玫兰莎的位置砸出的重锤，却只是空撞到地上，扬起了灰尘，也在地面留下了一道深深的蛛网痕。
玫兰莎的身子犹如幽灵一般向侧面飘出，重新踏在地面上的时候，玫兰莎已经做好了攻击架势。
朝着莫顿的腰间斩去。
莫顿只好再次以锤柄为格挡线，将自己藏在锤柄之后。
但这一次，却并没有那么奏效。
刀刃在撞上锤柄之前，就已经在莫顿的腰间拉出了一条细长的口子。
“什？！”
莫顿没来得及做出反击，玫兰莎就已经向后退出了两步，整理好自己的状态，再次看向莫顿。
而这一次，玫兰莎并没有选择攻击，而是双腿微曲，双手持握刀柄，将刀刃微微靠向自己的肩膀，摆出防御架势。
“好诶！”
卡缇本来还有些心慌，但看到玫兰莎再爬起来，还真正造成了第一次伤口之后，忍不住挥了挥自己的小拳头。
杜宾也松了一口气，夜刀放下了抱在胸前的双手，赞许地点点头。
“她缓过来了。”
“是啊。”
杜宾认同地说道。
“现在终于有点训练时候的样子了。”
实际上，当玫兰莎的这一次攻击，不再针对莫顿的上身弱点，而是针对看似没什么致命处的腰间时。
杜宾就已经明白，玫兰莎重新掌握了自己的节奏，她真正看清了对手的破绽。
莫顿确实很强，他的招式大开大合，也对自己的致命处有着很慎重的保护措施。
每一次进攻都会考虑到如何避开自己的弱点，同时避免用自己的弱点对上玫兰莎的刀锋。
因为莫顿的武器是重锤，所以他的攻击，一定是以自己的双臂作为挥舞节点。
所以，以双臂为基础的战斗技术，莫顿一定是精通的。不仅仅是攻击技术，也包括这防御技术。
但毕竟莫顿的身形庞大，玫兰莎只到了莫顿胸口下面。
这也就代表着，如果玫兰莎不专注于能够致死的脖颈或是胸膛，瓦解战斗力的双臂，而是选择进攻莫顿的下半身。
那莫顿想要完全防御住玫兰莎的攻击，就会非常吃力，甚至发生误判。
就像是刚刚的那一次斩击，虽然莫顿确实做出了反应，尝试用锤柄抵挡。
但因为身高与视线问题，锤柄并没有完全地挡在玫兰莎刀刃的行进路线上。
导致刀刃先行划过了腰间的皮肤，才被锤柄阻挡。
这就是莫顿的弱点，现在，继承了不死人狂暴进攻技术的玫兰莎，找到了它。
到此为止，这场战斗已经过去了四分钟，在不间断的狂暴进攻下，玫兰莎的体力即将见底。
不过，她依旧没有放弃自己进攻的打算。不过这一次，她要等着莫顿先来对她发起进攻。
莫顿握住锤柄，他不想给这个小女孩儿太多策划进攻的机会，所以他也一定会对玫兰莎发起进攻。
于是，身形庞大的战士，再次对瘦弱的女孩举起了重锤。
“小玫这是打算继续承受压力防御吗？”
安德切尔看不明白形式，但直觉告诉他，玫兰莎如果再受一次伤，她可能就真的站不起来了。
卡缇也是这个想法，不过安赛尔和杜宾教官却不同意这个观点。
“小玫很聪明。”
安赛尔跟着不死人学习很长一段时间的抗压战斗方式。
玫兰莎现在的打算，不是要让自己一直防御，而是想要通过莫顿的进攻，摸清他对自己的弱点到底有多少防御意识。
“体力问题，玫兰莎如果继续按照刚刚的节奏压着莫顿打，或许能有些收获，但最先支撑不住的也是她。”
杜宾知道玫兰莎的体力极限。
“现在，两边都摆平了心态，玫兰莎也开始发挥出自己的战斗才情。就看谁能抓住机会了。”
杜宾教官说的很对，这也是不死人的想法。
不死人看到玫兰莎做出防守架势时，他就知道，自己的这位徒弟想明白了。
面对莫顿压迫感极重的进攻，玫兰莎的视线并没有放在莫顿的锤子上，而是依旧放在他疏于防守的下半身。
莫顿自然也是能够感受到来自玫兰莎目光的威胁。
所以他改变策略，不再以势压人，而是要一路平推过去。
重锤自下而上，拖在地面上，对准玫兰莎的方向就是一击水平重挥。
这横扫整个正面的挥击，封死了玫兰莎的进攻路线，也同时保护住了自己下半身的防御缺口。
玫兰莎也同时选择了后退，她再向后踏出一步，就这样擦着重锤的边躲了过去。
而锤头仅仅是划过了玫兰莎飞散的紫色发丝，距离肉体，也只有一丝一毫的距离。
锤头回身之后，莫顿再次向前踏步，毫不犹豫地双手持握重锤，接着余力未消的上一次挥击，转身再次挥出！
哗！
擦过地面的锤头甚至让实质地面压出裂痕，在巨力与冲击的双重作用下，锤头在众人的眼中就像是产生了形变。
又是一次大横扫，直接将玫兰莎再次逼退两步。
不过，莫顿的锤头看似能够击中玫兰莎，却在她惊人的柔韧性下，再一次贴着手臂的侧边堪堪掠过。
玫兰莎左手手臂的衣服上，出现了一道痕迹，撕开了一条小小的口子。
但暴露出来的皮肤，却依旧白皙。
这两次躲避，让罗德岛众人看得是揪心。但看到玫兰莎轻描淡写的模样，又是一阵兴奋。
就连夜刀也微微睁大了眼睛，这是何等的自信？
算准了锤头顶点的距离，略微躲开攻击，因此没有受伤，只有衣服被划破。
而也就是这一次，玫兰莎终于做好了反击的准备。
她一直藏在腰间的长刀犹如银河瀑泄一般拉出。
原本一直后退的身体，也在这时猛然前压。就像是完全没有力作用在她身体上一样。
仅仅是一次跨步，就已经贴近到莫顿的身侧。
莫顿下意识回拉锤柄，想要再次抵挡住攻势，却发现玫兰莎的刀刃朝着他的大腿划去。
无奈之下，莫顿只能慌张后跳，放弃了自己与锤子的攻守一体。
这是无可奈何的举动，但也就是这一跳，彻底打乱了自己的节奏。
玫兰莎深刻意识到了莫顿如今的节奏再次被破。于是干脆上前两步，右手的直刀不停，在不断的挥砍与直刺中，在莫顿身上留下了深深浅浅的痕迹。
每一刀都不重，甚至都不是瞄准要害。但若是莫顿不躲避，这样的伤口一定会对他造成巨大的影响。
可莫顿一旦躲避，他的身体就会被刀刃划破皮肤。
形式开始逆转，本来被逼到祭台边缘的玫兰莎一步一步向前行走着，而莫顿则是不断后退，试图与玫兰莎拉开距离。
但这一次，玫兰莎没有给莫顿机会，狂暴的进攻下，莫顿必须要做出选择。
倘若他继续犹豫，身上的伤口就会继续增加，而伤口的增加势必会成为莫顿的累赘。
所以，在后退了好一段路之后，莫顿忍无可忍，终于松开了双手。
在玫兰莎针对下盘的贴身近战中，莫顿的重锤已经成为了他反击的累赘。
判断出形式的莫顿，也做出了自己认识最正确的决定。
锤柄在空中落下，刀刃贴着锤柄划向莫顿的腰间，莫顿张开了五指，朝着玫兰莎抓去。
这一手，所有人都没料到。
虽然之前莫顿在反击玫兰莎的时候，也使用了体术。但他会主动放弃兵器优势，彻底松开重锤，这样的胆识也足以让人惊叹。
莫顿盯死了玫兰莎的躲闪轨迹，一步跨出，来到她的侧边。对于刀刃是否会斩向自己的腰间并不关心。
他要抓住玫兰莎，让她失去躲闪的资格！
于是，宽厚的手掌即将抓住玫兰莎，而玫兰莎的刀刃也即将对莫顿的腰间斩下。
时间恍若就在此刻停顿，双方都没有停下来的意愿，就看谁先在攻击中有所建树。
可就是这时，玫兰莎动了。
她的身子再度下压，整个人的身体犹如贴在了地面上一般。
凭借着超强的柔韧性，玫兰莎就像是一条紫色的影子一样，掠过了莫顿的五指，整个人贴着他的身体绕到了身后。
而刀刃也随着手臂的反转，在他的腰间拉出了一条口子。
莫顿整个人汗毛竖起，在发现自己没能抓住玫兰莎的时候，他就感受到了莫大的威胁。
他还想再挣扎一下，回身踢向那紫色的虚影。
但已经有锋利的刀刃，轻轻压在了他的后颈。
莫顿与玫兰莎同时停下手中的动作，玫兰莎一只手抓住莫顿的肩膀，右手拿着直刀抵在莫顿的脖子上，整个人踩在莫顿的后背。
她垂眸，眼神中是对战斗节奏把握的极致自信，略有冰冷，却好似有神光闪烁。
感受着脖颈间的冰凉触感，莫顿轻声叹气。
“我输了。”
哗！！
这下，整个祭台周围的场地都响起了欢呼，人们见证了这一场精彩的对决。
他们呼唤着玫兰莎的名字，呼唤着莫顿的名字，对为他们奉上精彩战斗的勇士献上喝彩。
玫兰莎跳下莫顿的后背，收刀入鞘。
瞳孔里的神采逐渐回归，紫色小猫猫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成为了胜者。
她眨了眨眼睛，看向祭台上的不死人。
不死人对她微微点头，伸出右手竖起了大拇指。
玫兰莎赶紧撇开了视线，耳根微红，对莫顿回应道。
“谢谢。”
莫顿呲牙咧嘴地捡起自己的锤柄，感受着身上的伤口。
看着这个现在又变得柔弱可爱的女孩儿，莫顿实在是无法把她和刚刚狂暴进攻的战士联系到一起。
不过玫兰莎也没好到哪儿去。
莫顿的力量绝对不是盖的，他的一击重拳可是实打实地砸在了玫兰莎胸口上。
玫兰莎捂住自己的胸口，还有些发闷。
不过无所谓了，毕竟自己已经赢了。
视线转向台下的同伴们，玫兰莎脸上露出笑容，高兴地向他们挥手，也朝着她们跑来。
卡缇是最激动的，她冲上去一把抱住玫兰莎，兴奋地蹦跳着。
“好帅！好帅！小玫你好帅！”
就连隔壁预备组A1的同伴们也惊呼着。
“最后小玫踩在莫顿身上的时候。那个姿态，那个眼神，你们看到了吗？！”
“看到了看到了，帅炸了，平时有些柔弱的小玫居然也能有这么强势的眼神。”
“不知道英雄神殿有没有安排录像，有的话得带一份回去，这绝对算得上是主攻手的精彩战斗记录！”
杜宾也微笑着为玫兰莎拍手庆贺。
“很不错，玫兰莎，恭喜你晋级了。”
虽然在她的眼里，这场战斗略有瑕疵，但双方的反应与决策都很到位，称得上是一场精彩的战斗。
一向脸皮薄的小猫猫听到来自同伴与教官的赞赏，也忍不住红了脸颊。
“嗯...谢谢您，杜宾教官。”
就在这一片欢呼声中，祭台最上面的帕拉斯一边鼓掌一边故意大声开口，询问不死人。
“战骑士先生，您认为这场战斗如何？”
她抓住了机会，当然要好好运作一下。
不过她可能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两位战士的其中一位，就是这位战骑士的亲传弟子。
不死人想也没想，开口说道。
“漂亮的剑术，精彩的反应，虽然，决策，意识，有欠缺。”
不死人顿了一下，再补充道。
“但是，很不错。”
帕拉斯都没反应过来，这一次战骑士居然说了这么多话。
不过她很快就发现，不死人的话语好像只是在点评玫兰莎而已。
“那莫顿先生呢？”
“嗯？”
不死人愣了一下，点点头。
“还行。”
帕拉斯脸上的笑容逐渐僵硬。
“然后呢？”
她以为不死人会补充两句。
却没想到不死人疑惑地看过来。
“什么然后？”
帕拉斯差点一口气没缓过来。
搞了半天，你就去看女孩儿去了是吧？
年轻的大祭司心中赌气，但又拿这位声名远扬的战士没什么办法，只好挥挥手。
“下一场！”

340.莱万汀
第一天的战斗很快就结束了。
除了玫兰莎和莫顿的对决之外，也有两三场质量不错的战斗。
其中有一场战斗吸引了不死人的注意力。
对决的双方，一位是用巨斧，来自谢拉格的战士。
而另一位则是使用一柄奇异双手大剑的女性。
红色头发，紫色的瞳孔，身上的衣服已经非常破旧。但是仍然可以佩饰与缝纫痕迹上，感受到华贵与精致。
不死人罕见地认出了这件衣服的来历。因为他在银灰家的时候，见过恩雅穿这套衣服。
居然是和银灰有关的人么？
不死人来不及多想，战斗结束地非常迅速。
迅速到只是抬起了手中的双手大剑，那位女性面前的敌人，就已经在烈火的焚烧中喊出了认输。
即便勇士大会并不阻止使用源石技艺。但是威力如此强大的源石技艺，在勇士大会中也并不多见。
米诺斯人不排斥源石技艺，因为不管是锻造还是武艺，都包含着源石技艺的影子。
但是因为英雄文化的原因，大家更崇尚肉体与武艺上的强大。
源石技艺再强大也只是辅助。
不过，这位不知道来自何方的少女，似乎给米诺斯人打开了一扇窗户。
帕拉斯也没有要求不死人解说这一场比赛。因为结束地太快，也没什么好解释的。
只是，这一场战斗之后，所有人都记住了这位女孩儿的名字。
“史尔特尔，是吗。”
帕拉斯微微皱眉，她并没有在米诺斯周边听说过这个名字。
对于突然出现在米诺斯的各路强者，有能够探查的背景，才能让人放心。
这种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强者，总是让人格外小心。
但是，不是人盯着这位叫做史尔特尔的女性，不是因为她有着强大的源石技艺。
而是她手中的那把双手大剑。虽然样式有些奇怪，但是不死人竟然从那把剑上，感受到了独有的亲切感。
而且那个火焰...
不死人总觉得那火焰很熟悉，熟悉到他挥挥手就能...为所欲为？
可那分明又不是初火，令人感到疑惑。
不管如何，不死人已经记住了这个名字。
当史尔特尔走下台的时候，她转过身去，看向了祭司台最上方，不死人和帕拉斯的位置。
不死人感受到了她的视线，他从这简短的对视中，看到了她的疑惑，她的好奇。
还有，她对自己浓厚的兴趣。
从那双淡紫色瞳孔中映射出来的，正是不死人的模样。
史尔特尔没有一直盯着不死人看，而是在简短地看了两眼之后，就转身，走下了祭台。
只是在临走之前，她又转过头去，看向了另一边，正在观看比赛的罗德岛众人。
并且在人群之中，精准地捕捉到了玫兰莎的身影。
感受到有人在看自己，玫兰莎茫然之间转过头去，看向了史尔特尔。
这位强大的女性战士也给玫兰莎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出于友好，玫兰莎对史尔特尔微微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史尔特尔愣了一下，没想到玫兰莎会察觉到自己在看她，于是也友好地点了点头。
两人视线一触即分，玫兰莎心中没想什么，倒是史尔特尔的脑海里掀起了疑惑的波涛。
“为什么会有...两道？”
史尔特尔一边喃喃自语，一边离开祭台。
史尔特尔只是一个小插曲，接下来就是一些普普通通的战斗。
今天的战斗庆典，在日落之后，伴随着一声沉闷的钟声结束了。
战士们都没有选择离开，而是在祭台旁留下，与被自己承认的战士们一同交谈。
同时，在战斗庆典结束之后，英雄神殿这边的祭司们还准备一场盛大的晚宴。
晚宴，是米诺斯的勇士大会不可缺少的一环。
战士们在战斗之后，会在一起共同享用美食，同饮美酒，交流一日战斗的心得。
这也是联络战士们感情的一个好方法。
伴随着夜晚的烛火与灯光亮起，战士们成群结队地前往英雄神殿旁专门用来聚餐的屋子里。
里面早就有米诺斯人们采摘下来的果实，烤好的面饼，以及烤的脆嫩的肉块。
酒杯碰撞，在欢声笑语之中，战士们开心地相互结交，好不快活。
不只是战士们，那些一同参与了观礼的市民，也会加入这次的宴会。
他们会给予自己心仪的战士们夸赞，也会与他们一同享受战后的余韵。
罗德岛一行人中，通过一轮战斗的，一共有五位。
除了玫兰莎之外，还有一位术士，两位重装，以及行动预备组A1的主攻手。
但毫无疑问，今天罗德岛这边，最引人注目的战斗，就是玫兰莎与流星莫顿战斗那一场。
流星莫顿在战斗结束后，就去找英雄神殿的祭司帮忙治疗，现在刚刚身上缠着绷带，坐在位置上大快朵颐。
身材庞大，本就需要更多的食物提供营养。
莫顿的重锤没有一起带来，不过当他看到罗德岛的众人也随着战士们一起到达宴会厅之后，眼睛一亮。
放下手中的面饼与肉块，莫顿端起了属于自己的酒杯，盛满了一杯酿造的葡萄酒，凑了过来。
罗德岛的一众孩子们，刚刚找了个位置，准备坐下来休息。
就看到了莫顿端起酒杯走过来。
卡缇下意识把玫兰莎护在自己的身后，她害怕莫顿是来找茬的。
“今天的战斗非常精彩，也是我第一次意识到引以为傲的战法中，有弱点的地方。”
莫顿在没有战斗的时候，不管是说话还是行动，都有些憨憨的模样。
再加上他身上满是绷带，看起来就更是让人忍俊不禁。
说着，莫顿就举起酒杯，对着玫兰莎。
“小姑娘，你很厉害，希望下次我们还能继续交手！”
也不管玫兰莎有没有反应，莫顿直接一口把杯子里的酒喝了一半，然后舒爽地吐出一口气。
小玫兰莎遇到这场面，自然是不知道怎么应对。
玫兰莎一直以来都没喝过酒，以前是因为年龄不够大，再加上体质虚弱，家里人不让喝。
后来是因为跟着不死人训练，喝酒会影响自己的思维，所以玫兰莎有意地抗拒酒精。
左看看又看看，只能从桌子上随便找了一个干净的木杯，倒上满满的果汁。
“谢谢，你也很厉害！”
玫兰莎糯糯的声音搭配上她故意认真的语调，给人的感觉更可爱了。
说完，小猫猫就把手中杯子里的果汁一饮而尽。
似乎是因为果汁太多了，玫兰莎的下午的伤口还没好，没能顺利地喝掉。
咳了两声，玫兰莎才红晕着脸，把嘴里的果汁吞咽下去。
微微捂住自己的嘴巴，玫兰莎再对莫顿露出一个笑容，随后放下酒杯。
毕竟是玫兰莎，出身维多利亚的贵族，不管是话语还是动作都很得体。
伴随着年龄逐渐增长，更是有了一种可爱与优雅并存的魅力。
莫顿点点头，随后把视线转向旁边一旁的杜宾。
“请问这位战士怎么称呼？”
“叫我杜宾就好。”
杜宾教官对莫顿伸出了右手。
莫顿伸手与杜宾握了一下手，然后对杜宾又是说了一顿话。
反正就是什么，你教出来的士兵非常勇猛。就算是女性也能充分使用她的身体优势。
说这话的时候，莫顿还扫了一眼玫兰莎，卡缇，甚至还有安赛尔。
安赛尔看到莫顿的眼神看过来的时候，脸上一黑，但是没说话。
说完之后，这个精壮的汉子又拉着杜宾喝了一杯酒，这才满意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继续吃饼。
勉强把莫顿应付下去，玫兰莎只觉得自己对这样的环境不太习惯。
“该怎么说呢...感觉米诺斯的人们都好热情，而且很纯粹。”
史都华德好奇地拿起桌上的甜点，扔进嘴里。
“嗯...这是米诺斯的传统甜点吗？感觉味道还不错的样子。”
“虽然不讨厌，但是太热情的话，还是有些应付不来。”
玫兰莎轻声说着，她揉了揉自己的额头。
说什么就来什么，玫兰莎的话刚刚说完，周边就围上来了一大堆米诺斯人。
他们大多数都是今天参与了勇士大会的战士。
见猎心喜，看到玫兰莎的表现，就想要上来结交一番。
看着这么多围上来的人，玫兰莎只觉得自己的脑袋都晕乎乎地，耳边围绕着这些人的话语，快要支撑不住了。
看到玫兰莎被这么多人围住，卡缇偷偷地后退两步，给慌乱的玫兰莎留下了一个加油的表情，就跟着史都华德他们找东西吃去了。
这是她需要经历的锻炼，罗德岛干员不只是在战斗力上要有所建树，更是要学会社交。
小玫兰莎的性子很讨喜，不光是现在，以后也会遇到很多这样的情况。
再加上她又是维多利亚贵族出身，适应能力肯定也不差。
杜宾和夜刀看到这场景，也只是笑笑，随后就守在玫兰莎周围。
作为教官，自然是要给干员锻炼的机会。
但要是有人想浑水摸鱼，做一些不好的事情，夜刀和杜宾可不是吃素的。
战士们庆祝胜利的宴会，不死人自然是不能缺席。
在帕拉斯的劝说下，不死人勉强答应去宴会上看一眼。
不过，虽然不死人到了宴会场地，但是却没有几个人敢上来和不死人说两句话。
首先他一身盔甲的装束，就让人感受到一股生人勿进的气氛。
再加上不死人也不吃东西，不喝酒，就感觉和整个宴会格格不入。
不死人呆了一会儿，感觉没什么意思。
远远地看了一眼罗德岛那边的情况。
杜宾注意到了他的眼神，示意他看旁边的玫兰莎。
发现玫兰莎正在应付这些米诺斯勇士的时候，不死人就放弃了过去的打算。
让玫兰莎认识更多的人，自然是好事，不死人不会阻止。
正是这个时候，他却从身后感受到了一股灼热的视线。
不死人回头看去，却发现，是宴会场的侧门。
可侧门旁边一个人都没有。
帕拉斯发现不死人的大动作，她凑过来问道。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还是说觉得不舒服？”
不死人点点头，说道。
“我出去，透透气。”
“嗯，去吧，要是实在不适应就回去吧，这边的问题我来解决。”
帕拉斯给不死人比了一个ok的手势，然后就远离了这里。
和帕拉斯说了一声之后，不死人就起身，朝着侧门走去。
刚刚走出侧门，不死人就发现了在侧门左侧小道里面的史尔特尔。
细看这位美丽的少女，这才发现，她的年龄实际上并不大。
听到不死人的脚步声，史尔特尔抬起头来，看向了不死人。
“你出来找人？”
史尔特尔歪了一下头，对不死人问道。
不死人盯着史尔特尔，随后就看向了史尔特尔挂在身后的大剑。
这大剑的制式非常奇怪，在剑柄与剑刃的交界处仅有一小个剑格。反而是在剑柄的底端有着长长的横条。
而就在剑柄的末端，镶嵌着一枚剑形宝石。
当它挂在史尔特尔身后的时候，让这柄剑看起来不像是一柄双手大剑，反而像是一把权杖。
“名字。”
不死人问道。
奇异的是，即便两人是第一次正式见面，史尔特尔却听明白了他是在说什么。
“莱万汀。”
纤细的手指轻抚背后大剑的剑柄，随后逐渐转到剑刃的背部。
“它的名字，它告诉我的名字。”
说来奇怪，不死人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却有一种特殊的亲切感。
这种亲切感越是靠近莱万汀，他就越能感受到两者之间的联系。
不死人下意识跟着史尔特尔话语，再念了一边它的名字。
“莱万汀？”
灼热的火焰从地面喷涌而出，史尔特尔身后的大剑凭空飞起来，似乎要脱离掌控。
史尔特尔也没料到是这种情况，她赶忙伸手握住莱万汀的剑柄，却在其中感受到了无穷的挣脱欲望。
而史尔特尔的感受更是奇妙，她甚至从莱万汀的情绪中，读懂了它此刻的心情。
急切？不...似乎是渴望。
伴随着莱万汀的力量失控，史尔特尔周遭环境的异状越来越明显，火焰烧灼了她身侧的空气，几乎要凝成实质。
而她手中的大剑也愈加颤抖，剑刃对准了史尔特尔面前的不死人，就要激射而出。
但就是此时，不死人上前一步，伸出手指，轻按在莱万汀的剑尖。
霎时，云淡风轻。
暴躁的火焰与大剑都在一瞬间停顿下来。
似乎不死人的手指正在抚摸着它的皮肤，它温顺地像是一条听话的小狗。
而史尔特尔也重新感受到了剑刃传达回来的意志。
那是名为恐惧的情感。

341.火焰的造物
史尔特尔从没见过这样的莱万汀。
在她的记忆中，莱万汀大部分时间是沉静的，当她召唤出莱万汀战斗时，莱万汀是狂躁的。
但如今的模样，微微颤动着，从剑柄上传出名为恐惧的情绪。
倘若他是一个人，恐怕现在要做的，就是在不死人面前跪下，祈求谅解。
祈求自己对他伟大的身躯，生出了哪怕那么一瞬间的暴怒。
面对这样的情况，史尔特尔也被莱万汀的恐惧所感染。
她察觉到了无法将情况把握于手的未知恐惧。
就像是她没能看清面前这个人，藏在盔甲下的，是怎样的一副面容。
面对史尔特尔和莱万汀的沉默，不死人轻轻收回手指。
刚刚的接触，他已经了解了这把叫做莱万汀的剑所传递过来的意志。
虽然只是简短的交流，但不死人依然能从这把剑上，感受到掩埋在恐惧中的迷茫与欣喜。
就像是在世界的尽头找到了曾经的故人。就算那是毁灭一切的恶魔，但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同类。
而掌控这把莱万汀的史尔特尔呢？
她又是什么身份？
史尔特尔抬头，看向不死人。
从深邃的头盔之下，传出的眼神，让她腿脚发软。
史尔特尔当然知道，这是莱万汀所传递的情绪，也是她被莱万汀所影响的意志。
史尔特尔与莱万汀的联系，比她自己所了解的还要深远。
她们互相帮助，互相了解，互相掌控。
仅仅是情绪传递这种事，不过是相互联系中的一种微小影响罢了。
“跟我来。”
不死人转身离去，这里不是谈论的好地方。
他们得换个地点，好好说道说道。
远离了村庄，不死人甚至没有来得及和罗德岛他们打招呼。
只因就连不死人也非常急切地想要寻求两者之间的关联。
这不是什么普通的关系，不死人能够感受到，两者之间微妙的相同。
史尔特尔没有出声，她就一直跟在不死人身后。
就在米诺斯与萨尔贡边境交界处的一座山顶上，不死人在星月的照射中俯视这片大地。
“你从，哪里，遇见它的。”
“忘记了。”
史尔特尔说道。
“当我回过神来的时候，莱万汀就已经在我的手中了。我们联系紧密，或是本为一体。”
不死人回头看了一眼史尔特尔。
这女孩儿的头发，还有她眼眸中的紫色，都与莱万汀的配色相似，这或许不是她有意为之。
又或许，史尔特尔是莱万汀在外界的显化。
不过，为何史尔特尔会有自己的意识呢？
还没等不死人继续开口问，史尔特尔就继续开口说道。
“我一直在寻找，从我苏醒开始，我就在一直寻找。”
“我走过了泰拉的山川与河流，我已经忘了我走过哪些地方。”
“那些存在于我梦境和意识深处的场景，指引着我去找到他们。”
“就在这趟旅途中，我遇见了莱万汀。”
“它就像是我的一部分，却有着截然不同的思维。”
史尔特尔轻轻抚摸手中的大剑，语气轻柔舒缓。
“它给了我力量，能够面对野外的险恶，直面常人的恐惧，甚至是拥有了能够对抗天灾的力量。”
史尔特尔并没有在开玩笑。
天灾这个概念，本来不该这么轻描淡写地被史尔特尔说成能够对抗。
但在史尔特尔的经历中，她有无数次依靠莱万汀，横穿天灾发生地。
“不过，我和它都非常迷茫。它告诉我它是有家乡的，但那个家乡如今已经悄然消逝。”
“我不能理解它的悲伤，因为我也未曾找到属于我的家乡。”
“但是我们都有一个相同的目标，就是在黑暗中可以得见的光明。”
史尔特尔紧紧盯着不死人的胸口。
她似乎要穿透这身甲胄，将视线投放到不死人的身体正中央。
“我能看见，在你的身体里，有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不对。”
史尔特尔歪了一下脑袋，她似乎是察觉到了疑惑，随后更正了自己的说法。
“不不不...你就是那团火焰。”
不死人转过身来，他刚刚在整理自己已经获得的信息。
但在过往的所有记忆碎片中，都没有出现莱万汀或是与其有关的身影。
“你是说，这个。”
他抬手，就有亮光显现。
一团火焰在不死人的手掌中静谧燃烧。即便只是点点的星火，却夺走了一切属于星月的光芒。
“是...”
史尔特尔的眼睛不自觉地被这团火焰夺去视线，她凝视着，想要从火焰中找到属于自己的倒影。
就连一直背负在她身后的莱万汀，也轻轻发出剑吟，那是安定，和谐的回应。
明明不死人听不懂，但他却觉得，莱万汀这是在说话。
“它说了，什么？”
史尔特尔喃喃道。
“我们生于黑暗，寻求火焰。但是火啊，你还不够炽烈，还不够...”
伴随着史尔特尔的呢喃，莱万汀也做出了回应。
它嗡嗡作响，从史尔特尔的背后飘起，来到了不死人的身侧。
剑柄轻轻碰了一下不死人的手臂，传出了想要亲近的情绪。
这是史尔特尔第一次看到如此温顺的莱万汀。
不死人以抚摸作为回应，轻抚莱万汀的剑柄，就点亮了镶嵌在莱万汀剑柄上的剑形水晶。
在火焰光芒照射之下，莱万汀的剑身上似乎也燃起了火焰。
但那火焰与初火不同。
狂躁，爆裂，鲜红。
没有包容万象的和谐，夹杂着极强的攻击性。
不死人微微皱眉，他伸手握住剑柄，感受着这火焰的性质。
在短暂的触碰之中，不死人感受到了好几种不同的力量来源，以及一个深埋在大剑中的意识。
“灵魂...人性...奇怪。”
不死人思考了一会儿，还是把莱万汀交换给了史尔特尔。
史尔特尔恭敬地接过莱万汀，捧在手上。
“它的意识，不完全。”
莱万汀大剑中确实蕴含着一个独特的灵魂。
这个灵魂，并非泰拉大地上所阐述的概念，而是在火之时代就有的概念。
是人的本质，是一切生物的源泉。
而只有足够强大的人，才能在他的身体中诞生出成型的灵魂。
不过，莱万汀中也有一个类似的灵魂，好像是被什么人封存在里面。
而且，灵魂的本质千疮百孔。就像是经历了一场惨烈的战斗，被贯穿了无数次，如今只剩下一丝清明。
不死人可以保证，泰拉大陆至今的锻造术，不可能发展出这种等级的武器。
也就是说，莱万汀是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武器。
但不死人也没有什么头绪。
他知晓莱万汀对他的亲近并非偶然。
或许制作者摄取了部分初火？或许制作者想要以初火为原型制造它。
但莱万汀与初火的性质还差了一大截。
这之中的距离，叫做天堑。
“所以，我们，不是，偶然遇见。”
不死人收起了右手的初火，也让史尔特尔的脑子转了回来。
初火从史尔特尔眼前消失，她眨了眨眼睛，重新听到了不死人的声音。
“是的。”
自己一直寻求的事物就在眼前，史尔特尔当然不会有任何隐藏。
但凡是只要有一点机会，可以揭示自己的过往，她就不会放弃这样的机会。
“我能看到你，即便是相隔千万里，也能看到你。”
史尔特尔想了想，继续说道。
“但是，以前看不到。是前段时间突然出现的，大概是...半年以前？”
半年以前的时间，不死人回想了一下。
那个时候，自己应该是在谢拉格，刚刚烧毁了画卷世界。
“你去了，谢拉格？”
“嗯。”
史尔特尔点点头。
“我在那里感受到了气息，所以先去了谢拉格，就是在一个月之前到达的谢拉格。”
“一位自称为银灰的先生收留了我，还帮助我去你留下气息的地方看了一眼。”
“虽然什么都没有找到，但是我触摸了你的痕迹之后，就能看的更清楚。”
所以，史尔特尔就跟着不死人留下的痕迹，一直追踪，追踪他到达了这里。
那接下来呢？
史尔特尔感受到了久违的迷茫。
自己遵循着指引找到了火焰，可现在什么变化也没有。
不死人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能给她答案，告诉她自己是谁。
也就是这个时候，莱万汀轻轻飘起来，敲了一下史尔特尔的脑袋。
史尔特尔看向莱万汀，却看见莱万汀飘向了不死人，在不死人的身后停下来。
“它想，跟着我。”
不死人感受到了莱万汀的渴望，莱万汀似乎渴求着初火。但他不想要对初火做什么，只是想要呆在初火身边。
随后，不死人看向了史尔特尔。
“你呢。”
史尔特尔并没有犹豫，她说道。
“如果是莱万汀的选择，我也跟着你。”
即便还有很多在记忆中的画面，但至少现在能有一个固定的线索。
本来史尔特尔就在到处漂泊。如果不是这团火焰，恐怕她现在也一头雾水地满世界寻找自己记忆中的残像。
不死人看着史尔特尔手中的莱万汀。
莱万汀剑柄上的剑形水晶也发出亮光，回应着不死人。
不死人心中略有猜测。
回到旅馆之后，不死人没有回到自己的房间，而是来到了一楼翁斯坦的房间门口。
史尔特尔居住的旅馆和不死人不在同一个方向。
她能循着火焰找到不死人，因此也就不用在意要不要呆在一起了。
反倒是不死人，现在有很多事情想要和翁斯坦交流交流。
听到敲门声，房间里传出了翁斯坦的话语。
“进来吧，门没锁。”
不死人推门而入，翁斯坦正因为房间的高度不够，躺在地上休息。
看到不死人进来，翁斯坦坐起身子，给不死人腾了点位置出来。
“大晚上有空来找我？”
“嗯，有点事，想聊聊。”
不死人点点头，就在翁斯坦旁边坐下。
两人已经很熟悉了，不死人也就直接说了。
“火之时代，结束后，你在，绘画世界。”
“是。”
翁斯坦点点头。
“我在那里沉睡，应该是因为初火的消失，导致我本身与初火紧密相连的力量也遭到削弱。”
这一点，之前两人就有聊过。
但是不死人今天想问的不是这个。
“那你知道，火之时代，到现在，过了多久？”
不死人抛出了这样一个问题。
听到这个问题，翁斯坦耸了耸肩膀。
“如果我知道，我早就跟你说了。从绘画世界苏醒到现在，已经过了接近五百年。这之中我偶尔在泰拉大陆游历，偶尔回去看看。”
“不只是你一个人在寻找世界的真相，我也想知道，为什么我会在泰拉重新苏醒。我到底是不是还在罗德兰之上？或是去往了另一个世界。”
这也是不死人一直以来想要了解的事实。
不管初火到底属于什么性质，它都是一个世代的中心。
它是规则的演化，是生命与死亡的源头。
而时间则是衡量世代长短的一个重要标准。
如果初火真的消逝了，那在它消逝之后，到重新点燃之前，到底过了多久的时间？
本来不死人不想思考的，因为这个问题以往从来都没有线索。
但今天在帕拉斯的身体上见到系火女，还了解了米诺斯历史之后，不死人反而抓住了一些重点。
“你听说过，深海时代吗？”
不死人问道。
“深海时代，是说传言中，那个火焰消失之后，世界在幽邃中沉溺的世代么？”
翁斯坦点点头。
“当然，这个传言，在你终结火焰之前非常盛行，那个叫什么德里奇的薪王，好像就是这个消息的源头？”
深海时代并不是空穴来风，不光是那个吃下神明的埃尔德里奇，就连不死人也在系火女那里得到了准确的回答。
深海时代是火焰熄灭之后的时代，世界会在长时间的黑暗之中，被幽邃与深渊彻底淹没。
而在那幽邃与深渊之中，会诞生全新的生命形式。
不过，那就不是不死人能够预见的事情了。
但如今的泰拉，无论如何都不像是深海时代的模样。
“我有个，猜想。”
不死人缓缓开口。
翁斯坦看着不死人，他沉默了一会儿，随后笑出了声。
“什么，你不会觉得现在是深海时代吧？虽然源石的性质确实和暴走的人性类似，但是深海时代是被幽邃与黑暗吞没的世代。你看看大炎，看看乌萨斯？这些人们都还抗拒着世界之外的深渊啊。”
“嗯，是的。”
不死人点点头，他并不否认。
“那如果，深海时代，过去了。”
翁斯坦的笑容逐渐冷却。
不死人轻声呢喃着。
“已经，不复，存在了？”

342.世代之谜
这个猜想，让翁斯坦再也笑不出声来。
翁斯坦在沉默中低下了头。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嗯。”
不死人轻轻点头。
倘若这真是在深海时代之后的崭新时代，那么时间上的跨度，将会是任何人都无法计算的长短。
这也就代表着，一切火之时代的遗留，都会成为他们记忆中仅存的过往。
这是翁斯坦一直不愿意真正面对的事实。
是的，翁斯坦是一位战士，是王下四骑士之首，他应该是勇敢的，无所畏惧的。
但不论是谁，只要有喜怒哀乐，只要还拥有哪怕一丝情感，就应该明白，失去自己存在的意义，到底是什么意思。
翁斯坦在泰拉大陆上生活了这么久，游历了许多国家，不断寻找着可能存在的痕迹。
最后也只是找到了不死人而已。
他把这个愿望封存在心里，不是放弃了寻找，而是害怕当自己真的有一天，以看似无限的寿命踏遍了一切地点之后，还是找不到哪怕一丝火之时代的痕迹。
那些存在于他记忆中的人影。
太阳长男，葛温王，阿尔特留斯。
自己就连缅怀他们的地点都找不到。
如果等到翁斯坦自己的记忆，也磨损到了这些画面都褪色消失的地步。
那这世界上就没有人，还记得那个伟大的时代了。
那个在火焰下诞生，火焰下覆灭的世代。
不只是翁斯坦，不死人也是一样。
即便是他终结了那过往的一切。但也会盯着自己生起的篝火缅怀过往。
即便他已经习惯了孤独，也会学着在孤独中用记忆温暖自己的灵魂。
这就是他们作为活物，作为生灵的证据。
现在，两个旧时代的老东西凑在一起，这就是仅剩的证明。
但不死人比起翁斯坦来说，要好太多了。
至少他还能见到索拉尔。
不过不死人提起这个话题，可不是专门来刺激翁斯坦的。
因为他确确实实地找到了联系过往的线索。
“我见到，系火女了。”
不死人说。
“就在，今天。”
“什么？”
翁斯坦愣了一下，他都不敢相信不死人说的话。
虽然翁斯坦确实在画卷世界中见到了系火女，但那并不代表系火女现在还活着。
以侍奉初火作为自己使命的系火女，在火焰熄灭之后也会随着火焰远去。
这是一个几乎所有人都公认的事实。
老实说，系火女还活着这种事，翁斯坦也就只是安慰一下不死人，他自己是不相信的。
“那个叫，帕拉斯的，大祭司。”
“系火女，在她身上，出现。告诉我，她在等我。”
不死人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包括系火女所说的话，全都告诉翁斯坦。
他比不死人在泰拉呆的时间长地多，或许翁斯坦能通过系火女的话语，联想到更多。
听完不死人的转述，翁斯坦先是呆了一下，随后看向不死人。
“她知道你会苏醒。”
“嗯。”
“她甚至还为你的醒来，做足了准备，等待着你去找她。”
“是。”
“你觉得，那是留影么？”
翁斯坦认为那是幻象，是留于现世的虚影。
“不像。”
不死人摇摇头。
“我确实地，触碰到了，她的灵魂。”
系火女的灵魂是非常特殊的，与普通灵魂不同的是，系火女的灵魂能够与火焰构建起联系。
不死人收集的灵魂，可以在系火女处转化为自己的力量。
而这触碰灵魂的过程，不死人已经经历了无数次，那种熟悉的触感，不死人不会认错。
不死人确信，系火女的灵魂还活着。
倘若系火女还活着，那是否说明火之时代距离他们并不遥远？
“如果是这样的话...”
翁斯坦也被不死人的话语激起了心思。
“或许你的苏醒，不是巧合。还记得大炎的事情吗？”
不死人点点头，他当然记得，大炎的经历，给不死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你在大炎留下了属于你的火焰，那是初火的部分。这说明，你不是第一次苏醒。”
这件事两人之前就已经下了定论。
但是那时候并不确信，那是什么时期。
“那你第一次苏醒，在大炎留下了痕迹，当然也会在其他地方，留下痕迹。”
“米诺斯的历史传说中，是一位女神带着螺旋剑来到这里。那我们先假设，那位女神就是防火女。”
“她将螺旋剑封存在这里，然后这里的人们，依靠螺旋剑的力量发展出了属于他们的文明。”
翁斯坦的情绪逐渐被调动起来，他一边分析着，一边看着不死人。
“也就是说，泰拉文明的建立，就是你曾经做过的事情。你在泰拉留下的文明的火种，帮助他们抵御深渊。”
“而你苏醒的时候，应该是和系火女有过见面。否则她不会带着那么古老的东西，那把螺旋剑，应该是出自你手。”
不死人也认为翁斯坦的推论正确。不然无法解释泰拉文明与火焰之间丝丝缕缕的关联。
翁斯坦又想了想，最后只能皱着眉头，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暂时没有其他头绪了。”
“足够了。”
不死人说。
“找到，系火女，就可以。”
是的，既然一切线索和目标都指向不死人的上一次苏醒，那携带螺旋剑的系火女一定是知道些什么。
那个时候，就能解开有关世代的谜题。
从翁斯坦的房中出来，不死人心中也久久不能平静。
不死人深吸一口气，今天一天，连续产生了两次大规模的情绪波动。
虽然见到系火女就足够让他感到激动，但和翁斯坦的交流之中，分析出来的信息，更是让他感到恍惚。
泰拉之前，是什么世代？是火之时代结束不久？或是已经沉溺于深渊与幽邃中的深海时代？
史尔特尔手中的莱万汀，让不死人意识到，或许在泰拉之前，还有一个隐藏的时间段。
那个时间段里，或许有什么人做了什么，尝试点燃初火？
只要能够见到系火女，能够找到她的话。
房门开启，玫兰莎将脑袋转过来，看到了不死人。
“老师。”
玫兰莎把手中刚刚用直刀斩开的木块，扔进面前的篝火，一边和不死人打了个招呼。
“嗯。”
看到玫兰莎，不死人心中的情绪平复了一些。
不死人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和史尔特尔远离城镇就花费了不少时间，回来找翁斯坦说话也过了很久。
现在已经快要到深夜，但玫兰莎还没有睡觉的意愿。
她今天的战斗消耗不小，就算是接受了安赛尔的治疗，也需要好好休息。
“该，休息了。”
从玫兰莎的手中接过木柴，不死人把大剑靠在一旁的墙壁上，坐下在篝火面前。
“我睡不着。”
玫兰莎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听不死人的话，乖乖去睡觉。
而是稍稍靠近不死人坐了一点。
然后尝试性地轻轻抱住了不死人的手臂。
“？”不死人见玫兰莎的动作一反常态，他伸手摸了一下弟子的额头。
“难受？”
玫兰莎摇摇头，她也不说话，就只是抱着不死人的手臂，靠在他身上。
尽管隔着冰冷的甲胄，小猫咪还是能够从自己的老师身上感受到令人安心的气息。
见玫兰莎不想说话，不死人也就没有再问。
而是尽量不动自己的左手，给玫兰莎好好靠一会儿。
在篝火燃烧木柴的噼啪声中，玫兰莎开口了。
“老师，今天的战斗，您满意么？”
不死人还真没想到玫兰莎会问这个问题。
“什么，满意？”
“就是，今天的战斗，玫兰莎有没有达到您的期望？”
玫兰莎的声音很小，还带着胆怯。
其实这个问题玫兰莎之前已经问过不死人了。
但今天在战斗中的表现，实在是无法称得上是完美。
玫兰莎扪心自问，就算是她自己，也会觉得自己一开始的选择有很大的问题。
为什么要选择在稍有优势之后就强攻？
玫兰莎明明可以选择更漂亮的打法，可以在面对莫顿的时候全身而退。
却被自己的情绪和选择蒙蔽了双眼。
再加上，或许是梦境带来的不安，玫兰莎又一次将这个问题问出口。
不死人转头看去。
玫兰莎抱着不死人的手臂，整个人蜷成一团，靠在不死人的身侧。
她的眼睛盯着篝火，全然没有下午获胜时候的风采。
啪！
玫兰莎缩起了脑袋，眼睛眯成一条缝。
“呜...”
没想到老师会在自己的脑门上敲了一下，完全没有准备的玫兰莎只能皱着眉头，一边腾出一只手去揉了揉。
却听见不死人沉静地说道。
“你觉得，你为什么，在这里。”
“诶？为什么？”
玫兰莎的眼神里带着些许疑惑。
“因为我来参加不死竞技啊？”
不死人沉默了一会儿，他又开口。
“凭什么？”
“...”
面对这个问题，玫兰莎的脸上出现了长时间的迷茫。
她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当时听说可以外出历练，玫兰莎也没什么反应。
反倒是听说会和不死人一起来米诺斯的时候，玫兰莎就只是觉得很高兴。
不死人突然问她这个问题，玫兰莎一时半会儿还真是回答不上来。
“嗯...”
看到玫兰莎疑惑的模样，不死人就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
“听好，玫兰莎。”
“你能来，参加，不死竞技。是因为，你在努力，变强。”
不管玫兰莎的目的是什么，她能跟着罗德岛一起来参加不死竞技，就说明她拥有被培养的潜力。
玫兰莎长久以来的努力和付出，证明了这一点。
“你不知晓，为何变强，但你努力，就有成效。”
即便玫兰莎到目前为止都没有一个明确的目标，但她的努力绝对不是错误的。
“可是，你不应当，为我努力。”
“你属于，你自己。”
“不要问我，是否满意。”
不死人看着玫兰莎，认真地说道。
“你应该，问你自己。”
小玫兰莎看了一眼不死人，又把目光垂下来。
不死人一直以来都试图让玫兰莎摆脱自己的影响。
在不死人眼中，每个人都应该属于他们自己，而应当被别人操纵。
但玫兰莎其实心里清楚。
不管是努力，还是所谓的天分。
她都不在乎。
不死人在那个绝望的夜晚，站在玫兰莎面前为她挡下身后的追兵时，他就已经成为了玫兰莎人生中不可抹去的一道痕迹。
一开始，只是想要不辜负老师的期望，真正将老师传授给她的技巧传承下去。
后来得知不死人没死的时候，玫兰莎到底有多激动，不死人是绝对不知道的。
当然，玫兰莎也知道，一个人不应该与另一个人彻底绑定在一起，应该为自己而活。
但她还是想要能够和自己的老师站在一起，一起面对老师会遇见的那些危险。
她不想再像是那个夜晚一样，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老师远去。
不过，玫兰莎是肯定不能把这番话告诉不死人的。
因为她知道，老师不希望听到自己是这样的想法。
她的愿望太过纯粹，纯粹到仿佛将她自己都撇去。
“不过。”
玫兰莎毛茸茸的耳朵抖了抖，她似乎感觉到了一只温暖的手正抚摸着自己的头顶。
小猫咪抬头，对上不死人的从头盔下传来的视线。
“如果，你想从，回答，获取力量。”
不死人说。
“我很满意。”
他将自己的手甲褪去，试图用皮肤为玫兰莎抚平情绪。
“老师骗人...”
玫兰莎移开视线，感觉到自己的脸庞有些发热，低声嘟囔了一句。
她是知道自己在战斗中的选择不对。但听到不死人这么说，她还是很高兴。
玫兰莎顺从地又用自己的头顶蹭了蹭不死人的手掌。
自从那个梦境过后，每一次与不死人接触，都能为玫兰莎驱散不安。
不死人没有再说话。
他认为能够在战斗中发现错误，并且及时改正，这就是一个让老师满意的行为。
但玫兰莎对自己的要求很高，这并不是坏事。
只要玫兰莎不会因为这样的情绪而感到不安，那就够了。
就在不死人的抚摸之下，小猫咪眼皮子像是打架一样，怎么拉都拉不开。
“老师...晚安...”
女孩儿的呼吸渐渐平稳，抱着不死人的手臂沉沉睡去。
不死人稍稍换了个姿势，让玫兰莎能更轻松地靠在自己怀里。
她今天已经很累了，不要再惊醒她。
就这样睡吧。
“晚安。”
不死人盯着篝火。
对他来说，夜晚还很漫长。

343.迈向前方
时钟，是时间的标尺。
但对于博士来说，这样的标尺，走的太快，太急。
钢笔在手中紧握，墨汁凝成的碑文就在纸上缓缓流淌。
他追赶着先辈的身影，试图将那个时代镌刻在自己的手中，却只能在睡梦中偶然窥见它的身影。
或许是孩童时代就寂静无声的天空，也或许是那穷尽一生都只能见得片刻光明的奢望。
从无数资料与记忆中残存下来的碎片，在好似万花筒一样的大脑中快活地跳跃着。
他想要伸手抓住，却连残影都不愿滞留在他掌心。
“博士？”
博士恍然，他转头看去，是一位瞪大了眼睛盯着他的孩童。
“阿米娅？”
“您又在发呆啦，怎么回事？”
阿米娅伸手摸了一下博士的额头。
随后低声嘟囔了两句，似乎是在为博士并没有发烧而感到庆幸。
博士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死死抓住钢笔的手指，却只能在纸张上留下大片的墨迹。
又睡着了？
重重地吐出一口气，博士把钢笔放在一旁，伸出双手撑住了自己的整张脸。
“忘记盖上了哦。”
阿米娅拿起博士的钢笔，将笔盖从顶端取下，随后轻轻合上。
“这几天只要一睡醒就蒙蒙地，是前两天警报的原因吗？”
“不是的。”
博士知道阿米娅说的是什么。
凯尔希和那位来自海洋的深海猎人做出了一个交易。
即便是精英干员都只是知道，有人悄然潜入了罗德岛，随后破坏墙壁掳走了幽灵鲨。
但凯尔希还是把这件事情告诉了博士，还有阿米娅。
她要两人保守秘密，不告诉其他人。
实际上，如果不是因为担心博士因为这件事误判局势，她或许连博士也不想告诉。
老实说，刚到罗德岛的时候，凯尔希对博士的态度，让他无所适从。
他不记得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事，他也不记得自己到底认不认识凯尔希。
那样一个陌生人，在刚刚见到自己的时候，就对自己抱有极大的敌意。
凯尔希不止一次在和博士私下相谈的时候，用背叛者这个称呼形容博士。
他不知道凯尔希到底经历了怎样事，才会对博士产生如此的印象。
但这段时间以来，博士在每次睡梦中，都会偶然瞥见一些来自过去的影像。
甚至就连他自己的态度与意识，都逐渐对凯尔希过度的态度理解起来。
他好像明白了为什么凯尔希会称呼他为背叛者，而他对此并不在意。
实际上，即便这件事已经过去了许久。
凯尔希也开始尝试重新信任博士，连带着两人过往的关系与感情也被逐渐挖掘出来。
但博士还是对此念念不忘。
他到底做过什么？
背叛，背叛谁？
是某个人，还是他们共同的理想呢？
怔怔看着笔记本上的成团墨迹，博士的脑子一团嘈杂。
他本应该从自己的记忆中抓住什么，却什么也没找到。
阿米娅将博士的风衣轻轻披在他背后。
图书馆的冷气，就算是春天也让人感觉得到冰寒。
“别忘记穿着衣服睡觉啊。”
阿米娅叮嘱着，随后将视线转移到面前的文件上来。
伴随着阿米娅一天天成长，掌握了部分属于「魔王」的力量之后，凯尔希终于也把自己手中的担子，开始分给阿米娅。
她认为，是时候让阿米娅慢慢接手一些文书工作，一些有关罗德岛的细致事项。
在切尔诺伯格一役中掌握的能力，即便过去了好几个月也未曾褪色。
根据阿米娅所说，她在尝试观看爱国者记忆的时候，爱国者并不设防。
或者说，他就需要阿米娅去将他彻底看透。
甚至博士都有过这样的猜想，爱国者或许知道阿米娅的力量到底是什么。
那位名为爱国者的战士，究竟是带着怎样的情感，才放任阿米娅浏览自己的记忆。
甚至在之后与黑蛇的战斗中，还有意引导着阿米娅去掌控这份力量。
凯尔希在战后和博士聊过。
温迪戈一族的秘法，能够穿过时光长河，将未来的景象投射到现在。
他到底看到了怎样的未来，才能做出这样的决定？
博士也想不明白。
如果是过去的他...
深呼吸，将杂念从自己脑袋里甩开，博士博士隐约记得今天要做一项非常重要的工作。
能够精准到分钟，甚至秒数的生物钟，开始提醒自己，时候到了。
“阿米娅。”
“嗯？怎么了，博士？”
“该去舰桥了。”
轻轻拍了拍身侧女孩儿的脑袋，博士将双臂套进风衣的袖子里。
“今天是出发去维多利亚的日子。”
...
距离勇士大会开幕，已经过去了五天。
这五天中，原本有几百人参加的勇士大会，终于角逐到了最后一天。
从数量如此庞大的战士中，挑选其中的翘楚，赐予资格参加不死竞技。
而最后一天的角逐之后，会只剩下十六人。
流行莫顿，因为其对输赢的淡然，以及精彩的表现。
在第一天的战后，赢得了重新回到赛场的机会。
或许是因为莫顿与罗德岛的缘分在第一天就被他用一杯酒结下。
接下来的几天里，莫顿没有再碰到哪怕一个来自罗德岛的干员。
甚至还连续两天碰到了将罗德岛干员淘汰的选手。
那些战士被莫顿用手中的重锤狠狠制裁之后，他总是不忘记对罗德岛这边的阵营挥挥手，然后捏拳露出一个夸张的表情。
就像是在对他们说。
看！我帮你们报仇了！
莫顿坦率的性格和其憨厚的形象，很快就赢得了罗德岛众人的好感。
包括卡缇在内的一众干员，会在宴会的时候凑过去，听莫顿吹嘘自己在边境战场上的战斗事迹。
就连夜刀教官也杜宾教官，也会在一天战后，与莫顿交流一下有关选手们的趣事。
当然，这两位的想法，肯定是想要把莫顿挖到罗德岛来。
她们也有其他的目标，但现在与罗德岛有关联的，而且实力不弱的人选，也就只有莫顿一个。
值得一提的是，来自卡西米尔的血荆棘，以及红发的少女史尔特尔，也通过了层层选拔。
血荆棘自己的实力就已经足够强横，而且都是岛上的干员。
虽然A1行动组的主攻手遇到了血荆棘，但双方还是在相对友好的氛围中结束了战斗。
血荆棘甚至还给对方指出了战斗中的缺点。
而作为嘉宾的战骑士先生，这几天的表现也只能说是差强人意。
阿克罗蒂村庄的大家伙儿，有相当一部分来看比赛的，心中都抱有能够听听战骑士点评的想法。
但这位来自卡西米尔的骑士先生，似乎比传言中的更加寡言少语。
每次战斗，都只用寥寥数字来总结自己对这场战斗的点评。
若是战士们，自然都听得出来，不死人确实看的通透。
但观众们可就不这么想了。
本来大部分人就是来看个热闹，顶多看得明白谁强谁弱。
结果你结束的点评就给了几个字，完全弄不明白到底是在点评，还是在说谜语。
对此感到无奈的，当然不只是观众，还有作为阿克罗蒂村庄大祭司的帕拉斯小姐。
不过也好，今天是最后一天，帕拉斯小姐终于能从这无穷的尴尬地狱中解脱出来了。
而且，她还在计划着对这位让她束手无策的战骑士先生，给予反击。
“都把东西收拾好了吗！”
杜宾站在大厅口子上，看着拖着自己行礼的干员们，大声问道。
“去了雅赛努斯之后，我们就不会再回来了，可别落下任何东西啊。”
“知道啦知道啦，已经收拾好了！”
今天就是去雅赛努斯的日子。虽然只有玫兰莎和A1行动组的那位重装干员拥有参赛的资格。
但是去观礼本身就是他们行动表单上不可缺少的一环。
但是，人群之中，似乎少了一个身影。
“诶？不死人先生呢？”
卡缇左右看了两眼，都没有找到不死人的身影。
就连玫兰莎都已经拿好了行礼，甚至还帮不死人把他的那一份也拿上了。
“老师要跟着阿克罗蒂英雄神殿的祭司们走，听说是大祭司的请求。”
不死人今天一早就离开了旅店，专门跟玫兰莎说了一声。
“作为观礼的嘉宾，需要在到达雅赛努斯之后，去英雄神殿直接登记名册，老师是这么说的。”
由于观礼嘉宾并不会参加前期的选拔赛，所以需要重新进行登记。
而且这也是一个保障措施，免得到时候名单上没人，结果确实是对外发出了邀请函。
“这样吗。”
卡缇眨了眨眼睛，一只大手突然就拍了一下她的脑袋。
“他跟我说过，到了雅赛努斯之后，再和我们联系。”
翁斯坦也从旅店里面出来，手里还提着自己的十字枪。
“人到齐了就出发吧，不用等他了。”
“行，那你先上车，我们一会儿就走。”
杜宾点点头。
另一边，不死人确实是跟着阿克罗蒂的祭司们一起出行。
不死竞技是整个米诺斯境内的大型活动，参与了选拔的村庄，也会派出祭司一同跟随战士们前往雅赛努斯。
阿克罗蒂村庄的战士人数并不少，再加上还有不死人的存在，所以帕拉斯也得跟着一起走。
不过，除了不死人之外，还有两个人跟着他。
这两位都拥有不死竞技的参赛资格。
“啧，米诺斯的羊毛薅起来还真不错嗷。这玩意儿坐着的感觉挺舒服的，勉强能和卡西米尔的运送车比一比了。”
血荆棘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抚摸着自己座位下面，用源石兽的皮毛制成的坐毯。
“这打几场架，就有吃有喝，还有车子接送。”
“你以前，不是这样？”
不死人瞥了他一眼，这家伙坐在自己旁边，希望一路上他能安分一点吧。
“以前归以前，那个时候是为骑士协会做事，根本就不是为了我自己战斗。能和你规规矩矩打一场，是我的幸运，也是你足够强大的结果。”
血荆棘懒洋洋地说着。
“如果不是你，我现在可能就变成一个真正的傀儡了。老实说，我还挺感谢你的，把冠军拿走，留下了一个烂摊子。”
这倒是血荆棘的实话。
先是临光，给卡西米尔的人们心中埋下了一个种子。
当不死人这个催化剂上去的时候，他才会变得那么耀眼夺目。
但血荆棘没有背景，没有人脉。
他只是一个普通的感染者骑士，是属于骑士协会与商业联盟博弈中的一个零件。
就算没有血荆棘，也会有其他的人，他不是必需品。
不死人夺走冠军之后，他反而成为了骑士协会用作宣传的一个牌面。
因为不死人如今的战绩没能被打破，而血荆棘又是与他最后交手的那个人，反而让血荆棘成为了一个标尺。
这样一来，就算是骑士协会打算对血荆棘做什么，都要考虑到他的公众影响，以及有可能拉出来有关战骑士的那些遗留问题。
血荆棘就是在这样的一个复杂环境下，获得了暂时的自由。
后来玛莉娅作为战骑士的弟子，耀骑士的家妹，再次吸引了足够多的视线。
这才让血荆棘能够真正意义上开始自由行动。
因此，血荆棘对玛嘉烈，对不死人，甚至玛莉娅，都有很深的感激之情。
他虽然是一个萨卡兹，是一个为了活下去，为了战斗里获得的愉悦可以抛弃一切的人。
但他也知道什么人对自己好，他应该怎么做。
如今和不死人保持这样的关系，血荆棘觉得很舒服。
而且，说不定不死人的所作所为，还能让卡西米尔的形式发生改变？
这就是血荆棘说不清的了。
坐在两人后面的史尔特尔没有说话，她一个人呆着，没有人敢去往她身边。
即便史尔特尔确实很好看，但她的战斗方式也狂暴到让任何面对她的人都怀疑人生。
现在跟着不死人，史尔特尔只觉得手中的莱万汀比起以往来说，更加稳定，温顺。
火焰静谧燃烧，史尔特尔看着自己前面座位上燃烧的火焰怔怔出神。
那她的归宿又在哪儿呢？
或许莱万汀能够告诉她吧，毕竟他们之间是那么亲密。
只希望那一天能够来的足够早。
在她做好准备，迎接属于她的过往之前。

344.帕拉斯的一己之见
“你就这么确信，他会回来？”
“我不知道。”
女性的脸上被一副眼罩遮盖了大部分的面容。但还是能隐约从挺拔的鼻梁与温润的嘴唇上看出她的美丽。
“可我衷心期望着，并以此作为我活下去的目标。”
“把自己的一切寄托给别人的感觉，很不好吧？”
另一个声音听得不真切，就像是从空间中硬生生挤进来的声音，扭曲，压抑，隐含着对什么东西的欲望与执着。
“你本就被火焰束缚，火焰消失之后，又何必再执着于回到过去？”
“那不过是你的一个梦境而已。看啊，脱离火焰之后，你又是何等的自由？”
“你可以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做任何你想要做的事。而不是守在那可憎的篝火面前，等着一团永不会对你产生依赖的灰烬，做着永远无法实现的梦。”
那声音极具诱惑力，似是要将人内心深处的欲望勾起，成长为参天大树，遮蔽理智的天空。
“好好想想吧，在那暗无天日的祭祀场里。除了那个被火焰驱使的行尸走肉之外，你还剩什么？”
“使命，受人敬仰的身份？在那团焚烧一切的火焰面前，你的一切都被剥夺。”
“他是锁链，是你一切苦难的根源。”
玫兰莎看不真切。
她看不见那个女人脸上的表情，也看不见另一个说话的人。
她觉得，他们口中的那个他，应该是自己很重要的人。
但迷迷糊糊的混沌之中，她又什么话都问不出来，就连思维也被停滞。
“是啊，你说的不错。”
又是那个女人，她的语气沉重而忧伤。
似乎是因为记忆中仅剩的温暖并不多。对她来说，一切的过往，都是她苦难的根源吧？
可随后，她的语气平缓起来。
“但是，我乐意。”
就连那虚空中的声音似乎也未曾料到，这个将理性贯彻到了极点的女人，居然也会说出如此任性的话语。
她不该说出这样的话，这让她看起来不像是拖着世界残渣继续前行的领航者，而是一个在家人怀里撒娇的姑娘。
玫兰莎又看见，那个女人转过身子来，正面自己。
即便她戴着眼罩，看不清楚她的视线。
但玫兰莎却真切地认为，她的视线，就落在自己身上。
“你也是这么想的，对吧？”
什么？
睁眼，是熟悉的顶板，车辆高速行驶所带来的震颤感，让玫兰莎有些怅然若失。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并不湿濡。
奇怪，今天居然没有流泪。
梦中的画面再次变得模糊起来，玫兰莎几乎要习惯这样的梦境了。
但越是靠近雅赛努斯，梦境中的画面就越是真切，那些真实的，厚重的历史，就像是一面墙壁竖在玫兰莎的面前。
有时候，她怀疑自己是不是不小心中了别人的源石技艺。但找杜宾了解过，这样的源石技艺一般需要在很近的距离持续施法。
小玫兰莎也只好把这个疑问放在自己心里。
她有一种预感，自己会在不死竞技中找到答案。
或许，这也是她会来参加不死竞技的原因吧。
玫兰莎转过头去，看向身边的卡缇。
卡缇靠在玫兰莎的身上睡地正香。
今天是前往雅赛努斯的最后一天，临近傍晚，应该就能抵达雅赛努斯。
这一路上，卡缇，玫兰莎，还有杜宾教官，一起整齐有关选手的资料。
卡缇为玫兰莎的事情非常上心，这几天帮玫兰莎分类，勾重点，每天都会忙到很晚。
对于自己的这个朋友，玫兰莎也觉得自己的运气很好，能够遇见她。
伸展了一下手臂，玫兰莎勾住卡缇的脖子，微微闭上眼睛。
再休息一会儿吧，马上就到了。
雅赛努斯，是米诺斯这个国度的中心城邦，也是米诺斯最为发达的移动城市。
虽然米诺斯以英雄文化著称，但围绕着英雄文化所诞生出来的其他文化，却成为了米诺斯发展至今的支柱。
不管是米诺斯用来称赞英雄的诗文，还是表演英雄故事所使用的歌剧。都成为雅赛努斯对外输出的一个出口。
在这里，英雄的故事被吟游诗人改编，印刷成册，送往他国。
每隔几个街区就会有一家规模隆重的歌剧院，每天都会有不同的英雄故事在歌剧院里被呈现。
同时，极具古典风的食物与服装，也是米诺斯的特点之一。
许多需要散心，或是外出采风的艺术家，往往就会选择米诺斯。
这个历史悠久的国度。
平时，雅赛努斯是娴静的，但正是因为不死竞技在这里的展开，这里逐渐变得忙碌了起来。
五颜六色的旗帜高挂在建筑上，许多战士的模样被印制或是缝制在上面，一副迎接庆典的气氛。
这也是米诺斯在恢复自治之后，第一次面向整个泰拉大陆举办庆典。
自然是要借着这个机会，将米诺斯的一切都好好展示出去。
不死人到达雅赛努斯的时候，正好是临近傍晚的时间。
刚刚下车，不死人就看到好几个与帕拉斯一样，身穿灰黑色长袍的祭司围住。
他们是听说了从阿克罗蒂村传来的消息。据说战骑士将会在今天抵达雅赛努斯。
所以，自然就有人前来迎接。
“请问，是战骑士先生吗？”
为首的祭司来到不死人身边，对他恭敬行礼。
“我是来自十二英雄神殿的祭司，也是负责您在神殿登记，安排日程的工作人员。”
“你好。”
不死人只是微微点头，很恰当地表现出了自己的态度。
“帕拉斯祭司也是和您一起到达的吗？”
另一位祭司问到帕拉斯，不死人正准备回答，就听到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从自己身后传出来。
“在这里哦。”
帕拉斯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她也穿着灰黑色的长袍。但因为刚刚才睡醒，因此显得有些懒散。
就连身上的袍子也满是褶皱。
“既然两位已经到齐了，那就先去英雄神殿进行登记吧，之后也会根据您的意愿，例行安排一些在不死竞技之前的活动。”
为首的祭司很客气，他说完这段话之后，先看向了不死人，似乎是要寻求他的同意。
不死人自然没什么意见，转头看向帕拉斯。
帕拉斯点点头，挥手说道。
“走吧！一会儿到了英雄神殿，我再和你好好聊聊我的安排！”
帕拉斯似乎并没有隐藏自己目标的意愿。
看起来，她还对自己的「战骑士偶像计划」抱有很大的展望。
其他祭司似乎也对此并无意见。于是领头的祭司带路，众人就这样慢慢走去英雄神殿。
一路上，几位祭司都和市民们有打招呼的行为。
在这里，祭司和市民们之间似乎并没有隔阂。
越是靠近英雄神殿，建筑的风格就越是古典。虽然也有现代设施的痕迹，但建筑形式却越来越古老。
看见不死人左看右看，帕拉斯也给不死人解释道。
“我们把整座神殿搬到了移动城邦上。但是很多老牌的米诺斯人并不习惯移动城邦上现代化的生活模式。”
“所以，越是接近英雄神殿，就越是能感受到时间似乎并没有前进，人们的生活方式和以前没有多少差别。”
“现在我们也把这样的形式，当成一种当地特色作为卖点，发展旅游业。”
原来如此。
不死人微微点头，有点像是大炎的尚蜀，京城以及维多利亚的老城区。
不过，泰拉的文明，早就经过了技术的革新和拐点。
对源石的利用，在机器的帮助下普及着人们的生活。
即便是老城区这样的地方，也会使用现代化的源石设施。
穿过了大街小巷，不死人与几位祭司终于成功来到了英雄神殿的面前。
十二英雄神殿与阿克罗蒂村庄的英雄神殿差距很大。
阿克罗蒂村庄的英雄神殿应该是修建没有多久。但十二英雄神殿就明显更加古朴，沧桑。
石砖磊成的高墙与支柱，以微妙的平衡伫立在广场中央。
通往英雄神殿的道路左右，有圆形容器盛放着火焰。
“十二英雄神殿，是永远不会熄灭的火焰，象征着英雄不屈而高洁的品质。”
帕拉斯在不死人耳边低声说着。
但在不死人眼中，这些圆形容器，实在是过于眼熟。
“这个容器...神殿里面，也有？”
“诶，你怎么知道？”
帕拉斯愣了一下，看着不死人眨了眨眼睛，随后给自己找了个理由。
“哦对，你也是听到过神谕的人，知道这些不足为奇。”
“...”
不死人没有说话。
他之所以对这些圆形容器感到熟悉，是因为这容器的模样，很容易让人联想到火之时代，盛放火焰的容器。
半圆形的器身，底座是厚重的石盘，里面盛放着木柴。
可若是在火之时代，里面盛放的，应该是溢满的灵魂，或是不死人的遗骨。
王器能够收集逸散的灵魂，而每一个王器都连接着初火。若是在王器中点燃火焰，并且以螺旋剑作为道标，就能在火焰之中旅行。
如今，米诺斯的人们，模仿王器的模样盛放火焰，这绝不是巧合。
“英雄神殿里供奉的宝物，就是以这盛放火焰的圣器作为基底，而英雄神殿中，火焰长燃。”
帕拉斯继续给不死人科普道。
“火焰就是宝物的屏障，没有人能够将手伸进去。如果你能在英雄神殿的试炼中取得冠军，也不要尝试去触碰，只要在圣器之前祈祷就好，圣器会给予你回应。”
不死人只是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英雄神殿里的情况，和不死人预想之中，倒是相差很多。
倒不是感到失落，而是英雄神殿里没有五张王座，而是围绕着中间的主祭台，一共有十二座雕像伫立在周围。
他到达的地方，当然不是神殿的深处，而是一般用作日常祭祀的主祭台。
其实，不死人倒是觉得，这样的英雄神殿，或许用角斗场来形容更加合适？
就在主祭台旁边，有许多分割开的房间，都是以沙土与石砖堆砌而成，充满了古老的韵味。
不死人与几位祭司来到了房间里。
帕拉斯取下遮盖头部的兜帽。
还没等不死人坐下，她就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好了！既然都到了，那就来说说我们的计划吧！”
其他几位祭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为难。
他们知道帕拉斯所说的是什么事情，就是她之前和不死人商量的偶像计划。
老实说，他们也知道，自家的圣物有可能会在这次不死竞技之后被带走，不过十二英雄神殿的大祭司们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
只能集思广益，把这个任务交给大家。
不管如何，只要大家努力过后，总会有新的道路。
但米诺斯的这个想法，实在是有些异想天开。
就算她强调了很多次，自己听到了神谕，但也没有多少祭司真的放心去干。
“战骑士先生，您之前听帕拉斯祭司提起过这件事吗？”
那位年龄稍大的祭司一脸为难地看着不死人。
不死人轻轻点头，他当然知道。
“战骑士先生同意了我的想法，而且他也认为这肯定卓有成效！我亲爱的叔父，请您不要怀疑我对米诺斯的忠诚！”
似乎提起这件事，帕拉斯就有无穷的经历。
略显华丽的腔调让她的语言也抑扬顿挫起来，就像是临场听一场歌剧表演。
不死人这才知道，原来帕拉斯在雅赛努斯也是有关系的。
“我当然并不怀疑你的忠诚，但我也得好好听听，你说的偶像计划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位被帕拉斯称为叔父的祭司说道。
“当然，那我就讲讲我的想法。”
帕拉斯点点头，她稍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
“第一步，我们要让整个雅赛努斯的歌剧院，有至少一半的数量，都在表演战骑士先生的故事。”
帕拉斯说的很认真。
“这是必要的宣传手段。如果战骑士先生不能在这几天之内，让所有人都知道他的事迹，就没法形成...”
可还没等帕拉斯说完，她叔父身后的一位祭司就开口了。
那位祭司语气奇怪地说道。
“可是...据我所知，全城有80%的歌剧院，都在表演战骑士先生的故事啊？”
场面瞬间安静下来。
帕拉斯脸上的激昂僵住了。
“？”帕拉斯的叔父叹了一口气，说道。
“问题就在这里，帕拉斯。”
“你离开雅赛努斯已经两年了。从全年战骑士先生夺冠之后，受维多利亚歌剧院的影响，我们雅赛努斯的歌剧院也充斥着战骑士先生的剧本。”
“他根本就不需要任何名气上的宣传，你想让战骑士先生成为一个打破个人实力印象的标尺。但是他已经成为了个人实力的顶点，是所有英雄向往的战士。”
“要如何让一杆旗帜成为打倒他自己的武器呢？”
说到这里，这位叔父一脸警惕地看着表情尴尬的帕拉斯，问到。
“等一下，你已经不会让战骑士先生在阿克罗蒂帮你做了什么奇怪的事情吧？”
“呃...这个...应该没有...吧”
帕拉斯缩了一下脑袋。
让不死人每场战斗之后必须要说几个字作为点评。
这种事应该不算吧，所以应该没有吧？
帕拉斯看向不死人，下意识眨了眨眼睛。
正好看到不死人面向自己。
她似乎从藏在头盔下的眼眸里，感受到了战骑士先生凌厉的目光。

345.指引
面对战骑士先生凌厉的目光，帕拉斯只能报以歉意的目光，然后开始义正言辞地反驳自己的叔父。
“怎么可能啊！我怎么会是那种人，我虽然确实有这种想法，但是我也是需要深思熟虑的！”
叔父将信将疑地看了一眼帕拉斯，又看了一眼旁边的不死人。
不死人没说什么话，这位叔父也就勉勉强强地相信了帕拉斯的话语。
“总而言之，战骑士先生是我们重要的客人，也是不死竞技的参赛选手。”
“不可以拿着人家的招牌乱用，知道了吗？”
帕拉斯只好点点头。
“知道啦。”
叔父叹了一口气，他摇摇头，转过身去。
说实在的，帕拉斯的这个想法，还真是有些可行性。
但不死人在雅赛努斯的名声确实已经不允许他当众拆台。
按照帕拉斯的办法，不死人要做的，就不只是击败这些战士而已，而是要面对整个米诺斯英雄们的战意。
虽然不知道战骑士先生是否介意，但祭司们也不会把这种希望完全交托在一个外人身上。
毕竟，自己的问题，终究还是要靠自己。
神明留下的馈赠，可不是让他们吃白饭的。
“帕拉斯，你要记住，我们信仰神明，并不只是因为渴求神明赐予的力量。”
叔父看着帕拉斯，语气严厉，但目光中也带着些微慈爱。
“是因为神明赐予的力量，让我们能够有机会，用我们宝贵的人性去展现力量的光辉。”
“即便你天赋异禀，对解读神谕一事上有得天独厚的条件。但也不能因为神谕，而去思考一些歪门邪道。”
“神明的恩赐确实很重要，但更重要的是我们生而为人的正直本性。”
“神明或许不会回应我们，但只要保持人性的正直与光辉，我们自己的本心，一定会指引前进的方向。”
帕拉斯听见自己叔父这么说话，自然是知道他对自己的关心。
于是帕拉斯也正色看向自己的叔父，认真应答。
“明白了。”
叔父点点头，昏黄的眼光中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一丝欣慰与怜惜。
他挥挥手。
“带着战骑士先生先去做等级，然后好好招待他吧。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记得回去看看你的父母，他们很想你。”
听到叔父提起自己的父母，帕拉斯的神色也放松下来。
“非常感谢您，雅各布叔父。”
...
离开英雄神殿的时候已经天黑了。
不死人站在英雄神殿门口，回头看向低着头慢慢走出来的帕拉斯。
感受到了不死人的目光，帕拉斯抬起双眼，正好对上的不死人的视线。
“战骑士先生，接下来就由我来带您去休息吧。”
帕拉斯露出笑颜，带着不死人转了个方向，顺着十二英雄神殿广场边上的道路走进了米诺斯的大街小巷之中。
夜晚的米诺斯并没有因为黑暗降临而陷入沉寂，在现代化的路灯与各种霓虹招牌的映照下，有了一丝魔幻的氛围。
帕拉斯和不死人走在路上，这位本性乐观积极的丰蹄族祭司，在不死人面前展露出了不同寻常的沉默。
不死人一边走，一边故意放慢脚步等待心事重重的帕拉斯。
对他来说，走多远都不是问题，他很享受这样安静行走的氛围，也是感受米诺斯夜晚气氛的绝佳方式。
等到米诺斯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们已经走错岔路了。
“抱歉，战骑士先生，刚刚走过了，现在得要回个头。”
帕拉斯拉住了不死人的手臂，指了指回头的方向。
不死人低头看着她，不明白到底是什么事，能够让她连路都走错。
“啊...明明应该由我来带路的，没有尽到责任，还请您原谅。”
不死人并不在意帕拉斯的异状，只是有些好奇。
“怎么，回事？”
帕拉斯沉默了片刻，随后叹了一口气。
“我们边走边说吧。”
跟上帕拉斯回头的脚步，不死人身旁的帕拉斯沉默了许久。
她似乎是在纠结自己的措辞。
随后，她才开口说道。
“我想先问您一个问题。”
“说。”
不死人的回答向来都是这样简洁。
帕拉斯也没在意，直接问了。
“听传闻说，您是一位感染者？”
“我不是。”
不死人的回答很平淡，也没有因为帕拉斯的问题而感到疑惑或是生气。
因为确实很多人都把他当做感染者。
奇迹和法术先不论，就说不死人这完全超乎认知的身体状态，就让人觉得，正常的身体不可能有这样强大的力量。
“抱歉，是我唐突了。”
帕拉斯眼中的光芒暗淡了一些。
她就听见，不死人问道。
“这和你，是感染者，有关系？”
“诶？”
帕拉斯瞪大了眼睛，看向不死人。
“你你你...您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第一次，见面。”
不死人看向帕拉斯，他能从帕拉斯身上闻到味道，属于源石的味道。
源石本就是不稳定人性与松散灵魂的混合物。
而被源石病感染的帕拉斯身上展现出的源石结晶，自然也无法逃脱不死人敏锐的嗅觉。
“我有办法，分辨。”
不死人看向慌张的帕拉斯，她似乎对自己是感染者这样的身份感到困扰。
于是，不死人安抚道。
“只有我，可以。”
听到不死人这么说，帕拉斯终于放弃检查自己裸露在外的皮肤。
她还以为是自己哪里长出了新的源石结晶。
“如果是只有您可以的话，那我就放心了。”
松了一口气，帕拉斯整理了一下心情，然后看向不死人。
“传言都说，您是感染者。我也觉得您是感染者，不然为什么会有那样强大的力量呢。”
帕拉斯的语气很轻，眼神有些迷茫。
“您的故事对于我们很多人来说，都是一种激励。”
或许是因为打开了话匣子，帕拉斯开始给不死人讲起了自己的故事。
帕拉斯出身于米诺斯的显赫世家，从小就希望自己能够成为一名祭司，努力学习医术。
她付出了很多努力，当然也和其他的孩子们一样，会做一些除了目标之外喜欢的事情。
她喜欢看英雄们战斗，不甘于只是看着。于是自己也学会了搏击术，学习使用连枷。
甚至在业余时间里发展了许多其他的爱好。
作为一名祭司，她也在雅赛努斯的十二英雄神殿中兢兢业业地工作。
但是这一切在一次休假之中被改变了。
她在那次休假的远行中遭遇了意外，左脚踩到了捕猎源石兽而留下的源石兽外壳，不小心划伤。
即便她当时并没有注意到自己受伤。但在愈合后留下的源石结晶还是告诉她一个事实。
她成为了感染者。
令人感到遗憾的是，由于治疗不及时，没能及时进行阻断处理。
等她回到米诺斯之后，已经回天乏术了。
米诺斯的民众们确实接受度很高，他们也的确能够认同源石技艺在战斗与生活中的使用。
甚至许多米诺斯人认为，源石技艺以及源石法术，是战斗中不可缺失的一环。
但如果是感染者的话，就不一样了。
人们不会愿意接受自己的祭司是一位感染者。即便她真的兢兢业业，也无法改变她是感染者的事实。
亲戚与父母都很难过，帕拉斯坚持要成为一名祭司，即便不是雅赛努斯的祭司也好。
于是在十二英雄神殿的祭司们一致通过的情况下，帕拉斯来到了阿克罗蒂村，从一位普通的祭司做起。
一直到遇见不死人的时候，她已经成为了阿克罗蒂村的支柱。
但，做出再多的功绩，也无法掩盖她是感染者这件事。
知晓自己做出的无数努力，都会因为感染者身份的暴露而大打折扣，甚至继续当祭司也会是一种奢望。
再这样的迷茫中，战骑士的横空出世，给了帕拉斯努力前行的力量。
当商业联盟放出各种小道消息，污蔑不死人是感染者的时候。
就连商业联盟自己都未曾想过，这反而为那些感染者们打开了一扇窗。
最强大的骑士，是感染者。
反抗强权的骑士，是感染者。
不死人自己都不知道，商业联盟的阴谋，让他成为了许多感染者心中的力量源泉。
不只是卡西米尔，包括罗德岛，维多利亚在内的许多国家里。
许多不敢暴露自己感染者身份，而只能小心翼翼活着的人们，在战骑士这个故事里看到了希望。
“老实说，刚成为感染者的时候，我确实很迷茫，甚至不知道自己继续努力的意义是什么。”
帕拉斯感叹地说道。
“但了解「战骑士」的故事之后，我才发现，感染者也能以自己的意志活下去。”
这也是为什么，刚刚帕拉斯听见不死人否定他是感染者的时候，会有些失落。
这感觉并不好受，但帕拉斯为不死人感到高兴。
因为他说，他不是感染者。
不过，有一件事，帕拉斯倒是不太明白。
“既然您不是感染者，为什么不公开发表言论，告诉大家您没有矿石病呢？”
要知道，感染者这个身份，在泰拉大陆，就等于一个随时可能爆炸的炸弹。
即便是在成为了感染者之后，帕拉斯才逐渐明白，感染者也是人，他们并没有传言中的那么危险。
但是，人心中的成见是一座大山。如果能绕过这座大山，又何必要承受它的重压？
不过，不死人却带着不理解的目光看向了帕拉斯。
“重要吗？”
帕拉斯走动的脚步慢慢停了下来，她怔怔看着不死人，思索着他这三个字中的意思。
不死人见帕拉斯陷入了困惑，他又继续说道。
“感染者，没有，活下去的，权利么？”
对于这件事，其实不死人始终都不太明白如今泰拉民众的思维。
“未来，是靠自己，走出来。而不是，依靠别人的，眼光。”
或许有人会说，不死人的力量，是感染者无法比拟的，他们没有那样的力量去反抗，去走出自己的路。
但不死人能够以「不死人」的身份，弑杀诸神，集齐王魂，并不是因为他生来特殊。
他也曾是弱小的，弱小到看到一条狗都会思考如何躲避。
但他在旅途中找到属于自己的意义，变得越来越强，靠的是他自己，以及他所结交到的朋友。
不管他是不是感染者，他都是不死人，都是战骑士。
战骑士的成就，不会因为他是不是感染者而发生变化。
因为他从不在乎别人的眼光，他只为自己的理念前行。
老实说，在这一点上，他很欣赏霜星，以及在她描述中，最初的整合运动。
那才是反抗命运的战士，应有的样子。
如果不是黑蛇的话，或许她们如今也会活跃在乌萨斯，成为更多人心中的旗帜，而不是因为试图挑起战争而分崩离析。
帕拉斯沉默了许久，不死人也干脆站在原地等着她。
思考了一阵子之后，帕拉斯看向不死人。
她认真地对不死人鞠躬，并做出了隆重的礼仪。
不死人没有躲避，这是他应得的。
“非常感谢您，战骑士先生。”
帕拉斯似乎又恢复了活力，因为她说话的语调也开始变得抑扬顿挫起来。
“啊...这澎湃的情感，正是我从您这里得到力量的证明！原来这就是充满自信的感觉吗！”
不，似乎活力过头了。
不死人没有理她，转身继续往前走。
帕拉斯见不死人又不和她说话了，她也不觉得尴尬，反而带着开朗的笑容追上去。
“战骑士先生！您忘记在勇士大会之后给我留签名了，这次不死竞技结束之后要好好记得哦！”
“哦。”
“还有！我还想和您留个照片，过两天开幕的时候我们一起去拍个照吧！”
“再看。”
“诶对了，你是跟着那个医药公司罗德岛一起来的吧？好像罗德岛还挺神秘的样子，在那边做员工好不好玩啊？”
“不要来。”
帕拉斯笑呵呵地往前又跑了两步，脚步轻快，像是刚出生的小牛犊子在田野上撒欢。
或许战骑士先生确实不需要自己的计划成为偶像。
他已经是光芒万丈的偶像了。
不过，帕拉斯怎么想的，不死人并不知道。
他只觉得吵闹。
“看路。不要，又迷路了。”
“知道了！以后不会了！”

346.小太阳玛莉娅
不死人第一天下榻在雅赛努斯英雄神殿附近的一个旅馆。
听帕拉斯说，这是她家里的家族产业。
也难怪帕拉斯就算感染了矿石病也能把消息压下去。
不仅仅是英雄神殿祭司们的功劳，她家里或许也有运作。
除了不死人之外，和他一起到达雅赛努斯的血荆棘与史尔特尔都住在这里。
帕拉斯专门和家里人通气，希望让阿克罗蒂村来的参赛者都能有房间住。
帕拉斯好生叮嘱了服务员之后，看着不死人住进房间里，她才高高兴兴地离开。
根据帕拉斯的说法，阿克罗蒂的驾驶员比较熟悉路途。所以会比罗德岛众人的预定时间早一些。
这个时候，玫兰莎她们应该已经到雅赛努斯了。
不过，现在还去喊帕拉斯帮忙联系，就有点太麻烦了。
明天再说吧。
不过不死人刚刚到房间住下，就被端着一大盘饼类食物的血荆棘敲响了房门。
不死人给他开了门，两人就在篝火旁坐了一夜。
血荆棘本来想问不死人明天有什么安排，要不要去练一练。
但看到不死人沉默的模样，他也就打消了这个想法。
转而去打史尔特尔的主意。
第二天，不死人通过服务员得知了了昨天到达雅赛努斯的人员们进住的酒店。
听说有一群穿着各异的少年少女们住进了距离这里不远的一处旅店。
于是，收拾好东西，拔出螺旋剑，不死人按照预定了路途和罗德岛的众人们汇合了。
两三台没能见到不死人，一看到不死人，刻俄柏就像是小狗一样扑上来，挂在不死人身上怎么都不肯下来。
毛茸茸的尾巴左右摇摆，倒真的像是一只粘人的小狗了。
稍稍安抚了一下刻俄柏之后，不死人和翁斯坦打了个招呼，然后与杜宾通了一下气。
不死竞技的正式举办时间在两天之后。
今天杜宾打算在放好行礼之后就让大家自由活动了。
当然，酒店这边的话，夜刀留下保证接应，杜宾还得带着玫兰莎和另一位参赛者去登记资料。
于是，先到雅赛努斯一步的不死人，自然而然就充当了导游。
带着玫兰莎和杜宾一起前往英雄神殿。
登记完毕之后，杜宾叮嘱玫兰莎好好放松自己，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就和另一位A1行动组的成员回去了。
放着玫兰莎在战骑士身边，她一点也不担心。
毕竟还有谁的身边，会比战骑士还要安全呢？
于是，玫兰莎如愿以偿地获得了能够和老师，以及刻俄柏一起逛街的美妙时间。
不死人不知道这有什么意义。但现在也确实没什么事情做，就随便跟着玫兰莎走了。
到达雅赛努斯的选手并不少，整个米诺斯境内的村庄也不少。
不过，修建了英雄神殿，并且持续供奉的村庄并不多。
但即便只是个位数，也足以让整个不死竞技的参赛选手数量超过百人。
而且不死竞技在即，许多村庄都已经完成了自己的勇士大会选拔，由祭司带领选手来到雅赛努斯。
阿克罗蒂村庄是这样，玛莉娅暂住的那个村庄也是一样。
玛莉娅不出意外地成为了勇士大会的胜者，跟随祭司团来到雅赛努斯。
她们人数很多，大概有二十多人，都通过了为期五天的战斗，成为参赛者。
不过，玛莉娅或许是其中最有人气的那一个。
没办法，谁会不喜欢一个阳光开朗的女孩子？
特别是这位女孩子还有着俊秀的身手与美丽的容貌。
来自卡西米尔的玛莉娅，依靠她极具压迫力的战斗方式与稳定的发挥，成为了当地村庄的名人。
而且，当玛莉娅救过村庄商队的消息传出去之后，她的人气再一次高升。
每一天夜晚的宴会，玛莉娅也非常开心地融入其中，和战士们一起享用美食，一起品尝美...呃，是果汁。
如果小玛莉娅敢喝酒的话，佐菲娅姑妈一定会用正义的铁拳狠狠地制裁她。
不管如何，依靠强大的战斗技艺，与正大光明的源石技艺，玛莉娅获得了她的新称号。
毕竟她还只是个孩子，传言有一些男生为玛莉娅取了女武神这样的荣誉称呼，不过长辈们还是更喜欢称呼玛莉娅为小太阳。
只要能够看到玛莉娅的笑脸，所有人都会觉得被治愈了身心。
这位来自卡西米尔的小骑士，已经隐隐超过了米诺斯当地英雄在村庄里的影响力。
“玛莉娅，这边！”
刚刚到达英雄广场的玛莉娅正找着说是提前过来帮大家排队的祭司，转头就听到了一个年迈慈祥的声音呼唤自己。
村庄的祭司奶奶站在人群中间，跟着她一起排队的战士们也对玛莉娅笑着挥挥手。
“来了来了！”
玛莉娅轻快地跑到祭司奶奶身边，站在祭司身后的战士后退一步，顺便对身后的战士说道。
“退一点，玛莉娅来了。”
“哦哦，退一点退一点。”
所有人似乎都对给玛莉娅让位置这件事十分热衷。
他们有些是与玛莉娅战斗过的战士。但更多的，都是只靠观赛就被玛莉娅干脆爽快的战法所折服。
玛莉娅小心翼翼地走进队伍里。
“要不我排最后去？”
她总觉得这样插队是不是有点不好。
祭司奶奶握住她的手，皱起眉头。
“说什么？除了自己到雅赛努斯的选手，不死竞技的登记，都是以村庄为单位。你就算往后排，一会儿到了奶奶，也得把你叫上来。你就安心呆着。别想那么多。”
“哦！好的。”
玛莉娅这才挺直了脊背。
“谢谢祭司奶奶！”
她很听话乖巧，也有自己的主见，最关键的是不怕生，嘴还甜。
这样的孩子，哪个长辈看了不迷糊，不喜欢？
看着玛莉娅耀眼的金发因为刚刚的奔跑稍稍有点凌乱，祭司奶奶伸手为玛莉娅拨开了额前的碎发，整理了一下。
然后问道。
“玛莉娅呀，奶奶问你。你是不是姓临光呀？”
“是的。”
玛莉娅点点头。
她没有用临光这个姓氏报名，只是报出了玛莉娅。
但是如果有心人想要调查一下，也能立刻从这个名字联想到那位耀骑士。
再加上玛莉娅的源石技艺是家传，她的背景自然很容易就能猜到。
“噢，那你一直说的那个老师，就是战骑士先生咯？”
祭司奶奶恍然大悟。
玛莉娅和人交谈的时候，凡是夸赞她武艺的人，都会被玛莉娅用一句话回应。
是我的老师厉害，所以我厉害。如果老师也来参加不死竞技，那他一定是冠军。
这样一来，玛莉娅那超出常理的战斗技巧，也有了解释的地方。
“是呀，有什么问题吗？”
玛莉娅睁着她黄金般闪耀的眼眸看着祭司奶奶。
她总觉得奶奶问这件事，肯定不只是想问清她的出神。
只见祭司奶奶露出了一个神秘的笑容，凑到玛莉娅的耳边说道。
“战骑士先生，现在就在雅赛努斯。”
“诶诶诶！！”
玛莉娅瞪大了双眼，脑袋上毛茸茸的耳朵也瞬间立起来。
“老师也在吗？！”
“嗯，我刚刚到英雄神殿的时候，和同僚打听了一下这次不死竞技的特邀嘉宾。”
祭司奶奶说。
“战骑士先生就是其中之一，他已经接受了邀请，跟着阿克罗蒂村庄的队伍一起过来的，而且昨晚就完成了登记。”
听到老师已经到雅赛努斯的消息，玛莉娅自然是高兴的很。
算算时间，距离老师离开卡西米尔开始，已经快有一年的时间没有和老师见面了。
既然老师也在雅赛努斯，那是不是就意味着...
“奶奶，你知道老师住在哪里吗？”
玛莉娅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她也想告诉老师，自己并没有荒废训练，每天都很努力。
努力地追赶着心中伟大骑士的目标，追逐着不死人和姐姐的背影。
“我去问问，一会儿登记完了，奶奶就带你去。”
正当两人聊着，前面的队伍就排到了他们。
“下一位！”
“啊，到我们了。”
“是从波尔萨迦来的选手吗？啊...图尔丁祭司，我知道了。”
记录人员看向了祭司奶奶身旁的玛莉娅，他眨了眨眼睛，语气也不自觉地柔和了一些。
“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玛莉娅。”
“嗯，登记了，需要登记绰号吗？”
“我想想...逐日骑士吧。”
小玛莉娅眨了眨眼睛，满怀期待地说。
“逐日骑士，玛莉娅。”
...
正陪着玫兰莎和刻俄柏逛街的不死人，压根就不知道，玛莉娅已经到了雅赛努斯。
虽然之前听血荆棘提起过，玛莉娅要过来，但是他当时只是随便想了想。
毕竟玛莉娅的天赋和努力摆在这里。就算是不死人刚刚离开卡西米尔，那时的玛莉娅，也拥有足够的能力打进不死竞技。
只是会比较困难而已，不是什么大问题。
因此，不死人确实想过要在雅赛努斯见一见自己的这位弟子，只是根本没有做好准备。
同样，也还没有跟玫兰莎说这件事。
眨了眨眼睛，玫兰莎正在为刻俄柏发愁。
小傻狗早就盯上了米诺斯当地的各种特色小吃。
之前在阿克罗蒂村的时候，因为街市不算热闹。所以刻俄柏也只是安安分分地每天晚上去大快朵颐。
但到了雅赛努斯这样的大城邦，还专门出来逛街了。
金发傻狗露出了开心的笑容，也露出了自己的身经百战的大白牙。
这一路下来，她吃的可不算少，吃东西的势头就像是要把整个雅赛努斯吃穷一样。
玫兰莎本来是想好好看看雅赛努斯的街市，逛逛商场。
但一个刻俄柏在前面跑来跑去，指着东西要玫兰莎给她买。
小玫兰莎也只好收起自己的心思，跟上刻俄柏的步伐，给她把没来得及给的钱全都付了。
这三人根本就不像是一路人，刻俄柏和玫兰莎是一道雅赛努斯繁荣风景线。
而不死人，则是风景线旁边的全自动行走雕塑。
不过玫兰莎忙前忙后，偶尔回头能看见不死人依然跟着她们，也就放下心，干脆陪着刻俄柏一起胡闹。
反正玫兰莎吃不下的东西喂到小刻嘴里就行啦，她俩啥都能尝一遍。
就这样一路吃一路逛，等到中午回到旅店门口的时候，玫兰莎的肚子已经被填满了。
倒是刻俄柏手里还提着两个袋子，一遍啃着手里的大骨头，一遍把袋子往玫兰莎那边递。
“吃！”
“不吃了不吃了，吃不下了。”
玫兰莎赶紧摇头，一遍摇头一遍把刻俄柏的手推回去。
到旅店门口的时候，玫兰莎和刻俄柏正准备上楼回房。
但玫兰莎却注意到，一位穿着精致甲胄的少女就站在旅店门口，有些苦恼地盯着旅店的招牌。
似乎是感受到了玫兰莎的目光，少女转过头来，看向了玫兰莎。
“您好，请问您住在这里面吗？”
那犹如阳光一样灿烂的女孩儿落落大方地来到玫兰莎面前，很有礼貌地问道。
“啊...是。”
玫兰莎有些不自然地点点头。
她总觉得自己应该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个女孩儿，非常眼熟。
不对劲啊，自己这段时间也没离开罗德岛。难道是在终端网络上看到的，什么明星吗？
还没来得及继续思索，玫兰莎就看到面前的女孩儿眨了眨眼睛，继续问道。
“请问，罗德岛各位朋友是不是住在这里？”
玫兰莎心中略微升起警惕，按道理来说，他们来米诺斯没有其他任务，也不应该会有人来问罗德岛的踪迹才对。
看到玫兰莎的眉头微微皱起，少女就知道自己说错了话。
“啊抱歉，我不是故意打听你们的行踪...我听说，战骑士先生是和你们在一起的？”
玫兰莎听到战骑士这个称呼，她脸色稍缓。
什么嘛，原来是老师的粉...等等？
也就是玫兰莎似乎想起什么的时候，不死人已经从拐角慢悠悠地走过来了。
他刚刚转过来，就看到站在玫兰莎面前的少女。
少女也看到了玫兰莎身后的人影。
即便甲胄样式略有变化，但是不死人熟悉的走路姿势，还有他身上散发的气场，还是被她认了出来。
于是，少女立刻把注意力从玫兰莎身上转移，惊喜地看着不死人。
“老师！”
玫兰莎听到这个称呼，她顿了一下，随后回头看向不死人。
“老师？”
感受到两道视线汇聚到自己身上，不死人不紧不慢地点点头。
“玛莉娅，好久不见。”

347.玫兰莎的小心思
半个小时后，血荆棘的房间。
不死人和血荆棘面对不死人刚刚升起的篝火，相顾无言。
在经历了一阵令人感到心慌的沉默之后，血荆棘看向不死人，沉重地问道。
“所以，玫兰莎和玛莉娅，还有你带着的那个金黄色的小狗子，现在呆在一起？”
“是。”
血荆棘看着不死人这沉静的模样，他有些不能理解。
“你不觉得心慌吗？”
“不会。”
不死人摇摇头。
“为什么，要心慌？”
“...”
血荆棘的脸庞慢慢就扭曲起来，似乎是带着十足的痛苦。
“不是，大哥。你看看现在是什么情况嗷。你一直陪着玫兰莎，然后现在全泰拉都知道是你徒弟的玛莉娅找上门来了。”
“不仅如此，玛莉娅还是作为不死竞技的参赛者过来的，他们两个见面你也没有安排，就让他们两个这样碰见了。”
“你就只是和玛莉娅打了个招呼，就连聊都还没开始聊，这俩女孩子就去说「悄悄话」。”
“然后你也不去房间里面坐着，反而跑到我这里来？”
不死人不解地看向血荆棘。
“女孩子，说，悄悄话。不正常？”
“这很正常。但她们都是你的弟子，而且其中有个女孩子对你...”
血荆棘双手插进发丝里，揉了揉自己杂乱的头发，他算是看明白了。
战骑士先生，你不懂人心。
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血荆棘把双手靠在自己的膝盖上，张开五指，对准不死人比划到。
“我问你啊，你是不是不知道什么叫做感情？”
“我知道。”
不死人平静地说。
“那你知道女孩子会对什么样的男性产生特殊的感情吗？”
不死人看着血荆棘。
“什么是，特殊的，感情？”
“...”
血荆棘叹了一口气，他算是明白，为什么不死人会来找他了。
不死人根本就没有把两个女孩子当成一回事儿。
对他来说，玫兰莎和玛莉娅的敬仰，她们两个的心情，都不在不死人的考虑范围之内。
因为他是老师，他也只是老师。
而且，不死人很可能根本不明白，玛莉娅和玫兰莎两个女孩子心里想的都是什么。
“好吧，我重新来问。”
血荆棘搓了搓手。
“你知道，什么是爱吗？”
不死人点点头。
“听说过。”
血荆棘话语又是一滞。
他不是第一次体会到与不死人的交流有多么困难了。
以前也是这样，他总会给你几个字，然后就凭借这几个字让你话都说不出来，不知道如何回答他。
不过，这一次不死人的这「听说过」还是差点给血荆棘整破防了。
不死人看着血荆棘。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不死人的话语很平静，平静道好像玫兰莎和玛莉娅的会面，她们之间会发生什么，都和他没关系。
“我不是，傻子。”
虽然不死人确实情感淡薄，而且很多时候，看起来就像是一尊雕塑。
不过，随着燃烧的那么多深渊碎片让人性得以补足。
不死人的意志早就没有当初刚苏醒时那么混沌。
或许他确实有情感缺失。
但这不代表他不是人，他不懂得人类的情感。
玛莉娅先不说，和玛莉娅的相处时间并不长久，那段时间自己都是以老师的身份与她每天就见一两个小时。
但玫兰莎看着她的目光，还有她时不时发热的脸颊，都清楚地提醒着不死人。
玫兰莎对他的情感，或许不止停留在师生这一层面上。
可他并不觉得，那是血荆棘口中的爱。
玫兰莎遇见他的时候，他是一位老师。
保护自己的弟子，是老师应尽的义务。
如果玫兰莎因此而对不死人产生了任何特殊的情感，那就不能称之为爱。
那是对老师的特殊依赖感。
就像是在外面受欺负了会回家找父母。在家里孤独的时候，也会想要朋友与兄弟姊妹能说说话。
这是人与人之间的需求。
火之时代的不死人需要一个目标维持自己的神智清醒，玫兰莎也需要这样一个目标来督促自己成长。
可对于不死人来说，玫兰莎就是自己的弟子，而她也只会是自己的弟子。
“你不觉得你这个人真的...”
血荆棘听出来了，不死人是知道自己在弟子们心中的地位，可他并不打算对此做出回应。
就算是这位萨卡兹也不由得有些咬牙切齿。
但他也知道，这不是不死人的错。
一个人会优秀到让别人仰慕自己，这又有什么错呢？
他们经历的一切造就了现在的关系。
不死人只是尽到了自己的义务。
但对于许多人来说，他无言散发安全感的身侧，站在身前的背影，就是值得被记得一生的画面。
更何况，不死人确实关心着玫兰莎和玛莉娅。否则他也不会选择这两个孩子传授技艺。
两人之间的交流到了这里又沉默下来。
血荆棘没把话说话，不死人也没追问。
在火焰的噼啪声中，血荆棘和不死人都盯着面前的篝火。
突然，血荆棘开口说道。
“你有过喜欢的人吗？”
“？”不死人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我喜欢，很多人。”
“就，不是普通的喜欢，就是那种...只要和他呆在一起就能静下来。想要和他建立特殊的关系，想要被他特殊对待。”
血荆棘列举了一些例子，然后才苦恼地挠挠头。
“怎么说呢，就是想要和他结婚，永远不分开的那种喜欢。”
血荆棘也是一个单身仔，但他也是没有办法。
不过正是因为血荆棘缺少着这些感情，所以他反而更加渴求。
不死人听到结婚这个词语，他就下意识想起了一个人。
是一个名为安里的不死人，在与不死者在旅途中相识，却因为某些机缘巧合，走进了婚姻的殿堂。
不过，这里的婚姻，恐怕和如今人们理念中的婚姻有着极大的区别。
至少不死人还没听说过，现在谁结婚，会把剑插到别人脑子里去的。
不死人摇摇头。
“没有。”
“难怪。”
血荆棘似乎这下能够理解不死人为何会这般不近人情。
“我知道你很特殊，你能和这片大地上很多古老的存在建立联系。或许你本身也是某种古老的存在。”
“但我以为，古老的存在也会喜欢过谁...”
血荆棘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平静，不死人却能通过他的眼神感知到隐藏在他心底的纠结。
“怎么说呢，你没有经历过，或许你不明白那种感情。”
“我不需要，明白。”
不死人淡然说道。
“终有一天，我会离去。我，不属于，泰拉。”
所以，他也绝对不会属于任何人。
“他娘的。”
血荆棘忍不住骂了一声。
“算了...或许是吧。”
他也有些心事，被不死人的现状给勾起来了。
血荆棘开始说一大堆有的没的，不死人只听到了几句，他也没放在心上。
不死人反而回想起了血荆棘的前几句话。
呆在一起就能静下来，有特殊的关系，会被特殊对待么...
不死人盯着面前的篝火，血荆棘后来说的什么，他也没有心思去听了。
他只是突然发现，自己好像在不知不觉之中，就拥有了玫兰莎和血荆棘渴望的关系。
而这道关系，即便跨过了世代的磨损，也未曾消减。
结果到头来，血荆棘和不死人聊了半天，什么也没聊明白。
血荆棘认为，他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
更何况不死人一直都醒着。
他从来就没有越界，只是在这片苦难的大地上，他这样的人成为了许多人的支柱。
那些更加亲密的人，就像是飞蛾一样，追随着他这团火焰。
玫兰莎和玛莉娅在房间里聊了很久。
两人之间的交流，并不是什么秘密，只是互相说着一些有关不死人的事情。
那些奇怪小说中的场面，并没有成为现实。
根本就没有血荆棘预想中的那样互相看不顺眼。
玫兰莎很早就知道了玛莉娅的事情。在尚未与不死人重逢的时候，她就已经知道了玛莉娅的存在。
之后就一直在关注玛莉娅。
有时候遇见了临光小姐，玫兰莎也会和她聊上两句。
玛莉娅的形象很容易就被玫兰莎在心里勾勒出来。
她对玛莉娅绝对是友善的，甚至说很期待和这位自己的小师妹见面。
而且见到玛莉娅之后，玫兰莎更是被玛莉娅的大方和随行洒脱所吸引。
至于玛莉娅这边，她并不知道自己有一个师姐。
可她在见到玫兰莎之后，却很快就意识到，这位看着就十分温柔娴静的女孩儿，一定与自己的老师有关联。
因为他们很像。
不是肢体语言或是模样上的相似。
而是气质。
他们两人都不怎么说话，不善于对别人展露自己心中的情感。
但又会在很微小的地方关照到别人的情绪。
永远将自己的事情藏在心里，却给别人带来力量。
仔细算下来，玛莉娅要比玫兰莎小两岁，她也就心安理得称呼玫兰莎为姐姐。
玛莉娅的笑容绝对是有极强杀伤力的。
那样灿烂阳光的笑颜，就算是玫兰莎也忍不住多看两眼。
她们交换了认识不死人的方式。
听闻老师最初居然会因为五枚金币而传授玫兰莎战斗技艺，玛莉娅也有些恍惚。
要知道，不死人在卡西米尔随便打一场，就算不接代言，也是好几十万，甚至是几百万龙门币的流水。
而玫兰莎也对不死人在卡西米尔的趣事非常感兴趣。
玛莉娅说了好一些卡西米尔人对不死人的赞叹，玫兰莎都是下意识地点点头，十分认同。
怀抱着对同一人的憧憬与向往，她们成为了如今的模样。
玛莉娅对不死人的情感非常纯粹，或许是因为自己的姐姐在前，她只是单纯地把不死人当做与姐姐相同的引领者。
从玛莉娅对话中察觉的态度，让玫兰莎感到了一丝轻松的同时，也产生了些微的罪恶感。
玫兰莎与玛莉娅不一样，她本就是内向的性子，感性之余，对周遭的一切也有着敏锐观察力。
她对不死人的情感，绝对比她自己想的要更加炽烈。
只是她也不知如何去面对，只好小心翼翼地寻求着不死人的温暖。
正如那渴求光明的飞蛾。
不死人从血荆棘房间里出来的时候，天已经暗下来了。
星月将光辉按在人的眼上，让人头昏眼花，喘不过气来。
他环视一圈，罗德岛的干员们正好聚在一起享用晚餐。
其中，多了一位特殊的女孩。
“诶？所以罗德岛不只是制药公司吗？！”
兴许是杜宾教官和夜刀又生出了拐人来罗德岛的心思。在知道玛莉娅来旅店了之后，她们就有意留玛莉娅吃饭。
给佐菲娅发了消息之后，玛莉娅也不客气，干脆留下来和大家呆在一起。
她本来就是年轻女孩儿，喜欢热闹的氛围。
而且，她也对雇佣了老师与姐姐的罗德岛非常感兴趣。
“是哦，我们的工作非常广泛，只是主要对外业务是制药而已。”
杜宾看着玛莉娅，越看越觉得这孩子不简单。
“如果有空的话，可以来罗德岛参观，我们随时欢迎。”
“是哦！玛莉娅！来吃蜜饼！”
坐在玫兰莎旁边的刻俄柏也点点头，然后发出了邀请。
对于刻俄柏来说，玛莉娅身上的味道和不死人很像，因此她并不排斥与玛莉娅交流。
虽然在她心里，玫兰莎还是要比玛莉娅更像一些。
“可以吗！”
听说自己可以去老师和姐姐工作的公司参观，玛莉娅也生起了兴趣。
只是这份兴趣才刚刚提起来，就被某个人给暂时掐灭了。
“玛莉娅。”
不死人的声音从三人身后响起，让玛莉娅和玫兰莎身子都抖了一下，然后下意识回头看向不死人。
只见不死人一身甲胄，他看着玛莉娅挂在腰间的长剑，沉声说道。
“吃完，休息，然后，训练。”
作为老师的本职，当然就是授业。
而检查学生的进度，也是工作的一环。
“！”听到不死人这么说，玛莉娅感受到了久违的兴奋。
已经有多久没有和老师对练过了？
“我吃好了！”
玛莉娅直接放下手中的刀叉，用桌上的餐巾纸匆匆擦了一下嘴，立马站起来。
玫兰莎愣了一下，她正张口，准备说些什么，就看到不死人的脑袋转向自己。
“玫兰莎。”
不死人伸手揉了揉玫兰莎的脑袋。
“一起来。”
紫发小猫猫下意识蹭了蹭不死人的手掌，也和玛莉娅一样，放下了刀叉。
她突然觉得，或许自己想要的，真的太多了。
看着玛莉娅跃跃欲试的神情，玫兰莎恍惚间点头。
“知道啦，老师。”
其实现在这样就很好，不是吗。

348.努力的重量
刀剑相交的声音，就像是铁匠打铁一样。
钢铁与钢铁之间，最纯粹的碰撞，就像是人的意志被打磨。
所以才说，对于战士最好的训练方式，就是对练。没有什么问题，是在对练中无法被发现的。
任何瑕疵，在你真正碰到一个对手的时候，才会被放大，露出它的真实面目。
玛莉娅，玫兰莎，还有不死人的三方对练，可说是不死人苏醒之后的头一遭。
他第一次和两位弟子一起，考虑着要怎么抓出她们身手里的问题。但最后他还是决定用最简单纯粹的方式解决问题。
还是对练。
最开始，是玫兰莎和不死人的对练。
实际上，不死人先和玫兰莎打，也是存在他自己的想法。
毕竟玫兰莎是他的第一个弟子，不管玛莉娅有多优秀，都无法动摇玫兰莎在不死人这边的认同感。
这不是偏见，而是不死人知道以前的玫兰莎有多弱小，她的前景有多暗淡。
因此他才会如此认同历经磨练之后的玫兰莎，知道她付出了多少努力。
与之相比，玛莉娅更像是本身就有宝藏的孩童，只是不死人稍加挖掘，就将她的天赋给激活。
玫兰莎和不死人的对练，依然选用的是最传统的方式。
不死人在玫兰莎这边的旅店附近，租用了一个空的仓库，作为这段时间不死竞技的暂留地。
而两人的对练，就在仓库里面，这空旷的地带。
不死人从篝火中取出了螺旋剑。
这把剑本身只是一把再普通不过的铁剑，被不死人强行扭曲了剑身，塑造成记忆中的模样。
只是在长时间被火焰煅烧后，似乎也有了一些属于自己的力量。
用已经被烧地钝，却有着十足的重量与相似重心的武器，确实很适合与玫兰莎对练。
当玫兰莎刚刚握住手中的直刀时，不死人就已经率先攻击过来。
玫兰莎自然是知道的，从两人起身开始，就是他们的博弈。
就连出刀的速度，是否对对方有所提防，也是训练的一部分。
于是，直刀就像是一道极光一般出鞘，架在自己身前的螺旋剑身上，格开。
不死人接着进攻，都被玫兰莎用自己的手段一一化解。
不死人不会一直增加出力，因为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技巧毫无用处。
只要不死人能一剑连带着把玫兰莎的直刀斩断，她就没有任何格挡的技巧可以使用。
不过这样一来，也就失去了锻炼的意义。
而当不死人的出力慢慢保持一个平稳状态的时候，玫兰莎就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她逐渐适应了不死人的进攻，试图在不死人的进攻之中找到能够反击的点。
而不死人也会下意识给她露出一点自己创造的破绽，让玫兰莎攻过来。
两人一来二去之间，已经有了两分钟。
这两分钟内，不管是不死人还是玫兰莎，都维持着极高体力上的强攻与防御。
这也是不死人灌输给玫兰莎的理念。
她的性格比较内向，说的再不好听一点，还有些懦弱。
个人的性格是会实打实地反映到自己的剑刃上，造成无法逆转的影响。
所以不死人也在想办法让玫兰莎的性子有所转变。
一直以来，不死人都是教给了玫兰莎强攻的技巧。
一切躲闪，招架，以及后退，都是为了下一次攻击做出的准备。
尽管玫兰莎已经做的很好了。但是她依然缺少一种将一切都能斩断的气势。
不死人是见过的，除了他之外，还有几位真正的太刀大师。
一旦收起刀刃，就像是一切风华都被内敛，而出刀的那一刻，锋芒尽出，一往无前。
可惜的是，如今的玫兰莎只能在气势上稍稍有些苗头，远远无法与那些真正的大师比拟。
因此，这一次对练，结果也是不出意外。
在玫兰莎维持了五分钟以上的高强度进攻，同时还要提防不死人从各种诡异角度刺来的剑尖。
本来试图掌握主动权的她，最后还是被打乱了节奏，呼吸一滞，被不死人用螺旋剑的剑尖抵在了小腹上。
喘着气，玫兰莎本来准备斩出的下一刀停在空中。
“很好，破绽，越来越，少。”
不死人点点头，今天的玫兰莎，比起前几天来说又有了进步。
看来勇士大会对玫兰莎来说确实是一次历练，她在这里面学到了不少东西。
“不过，气势。”
不死人习惯性地做出了点评。
“没能，压住我。被我，找到，机会。”
“是。”
玫兰莎自然是知道的，只是不死人的攻防一体实在是太犯规了。
就连手中只有一把破旧的，被烧得通红的螺旋剑的情况下，玫兰莎也感觉自己面对了一道密不透风的墙壁。
她无法想象，老师在卡西米尔作为战骑士活动的时候，他手中的盾牌又会令敌人感受到怎样的绝望？
再指正了一下玫兰莎的动作之后，不死人就让她暂时到一边去休息。
玫兰莎来到玛莉娅身旁站着。
刚刚剧烈活动之后，她还得再走两三步，慢慢缓过来。
“玫兰莎姐姐好厉害！”
“诶？”
玫兰莎听到对自己的夸奖，这热情的声音让她原本因为剧烈运动就显得嫣红的脸颊更加红润。
“其实还好啦，还是没法突破老师的防御圈。”
“说的好像我就行一样诶！能让老师专注于防御这么久的，我只见过姐姐你一个哦！”
玛莉娅一边整理自己的盔甲，一边拿起左侧的盾牌固定在左手臂上。
“接下来是不是该我了？”
玫兰莎正准备回答，就听见了不死人的声音。
“玛莉娅。”
“到！”
玛莉娅蹦蹦跳跳地来到不死人面前。
一边期待地看着不死人，玛莉娅一边摩挲着自己腰间的长剑。
她已经等了这一刻太久，久到快要忘记老师动手时的模样了。
“拿出，全部，实力。”
不死人单手握住螺旋剑，他看着面前的玛莉娅。
“让我，看看，你的进步。”
老实说，不死人对玛莉娅的实力，是非常期待的。
先是血荆棘不止一次跟他提起过玛莉娅的进步有多么恐怖，然后又见到她通过了勇士大会，来到了雅赛努斯。
不论如何，玛莉娅的实力一定不会比玫兰莎差，这是肯定的。
但是，玛莉娅到底把自己的力量精炼到了哪一步，她手中的长剑和盾牌，会告诉自己答案。
于是，玛莉娅的神色也严肃起来，她伸手摸到了自己腰间的长剑。
这柄长剑略有褪色，但其依然在闪闪发亮的表面，展示了玛莉娅对它的爱惜。
没错，这就是玛莉娅的武器，不死人离别时赠与她的礼物。
即便剑身上已经布满了伤痕，甚至就连边角也有缺损。但就在拔出的的时候，玫兰莎都能感受到直逼眉心的酥麻。
太阳骑士直剑。
曾是无名的战骑士参加卡西米尔时所使用的佩剑，后战骑士离开卡西米尔，将它交予了自己的弟子。
希望自己的弟子有一天，能够拥有拔出这把长剑的力量与意志。
镶嵌在剑柄处的金色宝石里，似乎有细细的雷痕闪烁，为整把老旧的直剑上，布满了一层别样的光辉。
不死人在看到玛莉娅腰间的长剑时，他的心思中也多出了一份怀念。
这毕竟是他曾经使用过的武器，看到玛莉娅将它保养地那么好。既然是他交付出去时的模样，心中自然欣慰。
“你有，拔出它的，资格了。”
不死人手中的螺旋剑似乎正在不断升温。
那有着些许余烬痕迹的剑刃恍惚扭曲了周边的空气，要在剑身上点燃火焰。
“希望不会让老师失望。”
玛莉娅一身卡西米尔式的精良甲胄，她做出了剑盾骑士标准的起手动作。
左盾护住身前，右手长剑与整个身子略微倾斜，将长剑藏在身侧。
而后，竟然是她率先进攻！
“嗯。”
不死人轻嗯一声，表达了自己的满意。
玛莉娅的战斗才情确实令人感到惊艳。
仅仅是刚刚观看过玫兰莎的战斗之后，玛莉娅就判断出，不死人手持螺旋剑。在面对压力的情况下，一定不好处理进攻。
所以，即便她是以稳定著称的剑盾骑士，也毅然决然地发起了进攻。
左手的盾牌上前两步，顶在自己身前，眼眸却在盾牌的更上一部分，并没有被遮挡视线。
她可以通过观察不死人的反应，决定自己的进攻路线。
不死人也没有退缩，面对玛莉娅的前压，他直接挥下了手中的螺旋剑。
想要让不死人后退，那玛莉娅就要拿出相应的压力来！
叮！
剑刃与盾牌碰撞，玛莉娅本想用盾牌化解不死人巨力的方向。
但不死人的挥击实在是太精准，太快了。
快到玛莉娅只能被动地将盾牌举起，顶在身前。
在螺旋剑的挥击之下，玛莉娅前进的脚步一顿。
她将盾牌朝左侧偏移，稍稍露出了自己的身形，而一道寒光，就在盾牌之后猛然刺出。
不死人抬起脚步，向自己的侧面偏过身子，躲过了这来势凌厉的刺击，随后又是一剑自上而下，要砸在玛莉娅的脑袋上。
库兰塔的身体素质实在是令人羡慕。
不死人仅仅是一年未见玛莉娅，玛莉娅的身体素质竟然又有了质的飞跃。
现在，面临不死人的斩击，玛莉娅的盾牌仅仅是抖动一下，就彻底承受下来。
也难怪佐菲娅不支持玛莉娅当年就去成为骑士。
因为那根本就不是真正的她，她还处于迅速的成长期。
又是一声沉闷的回响，玛莉娅顶起盾牌，脚下的步伐竟然还在向前，她试图贴近不死人。
一边格挡住不死人的攻击，一边将右手的长剑转刺击为横斩。
这样凶悍的战斗模式，放在一个女孩子身上来说，实在是令人感到不和谐。
但偏偏玛莉娅的每一个动作，都把这样凶悍的打法发挥到了极致。
倘若有关注特锦赛的观众来到这里，一定会为玛莉娅的动作感到惊叹。
他们会觉得非常熟悉。
与那位夺下了第二十三届卡西米尔特锦赛冠军的剑盾骑士战法如出一辙。
也是这样的凶悍，致命，让人喘不过气来。
剑刃即将贴近腰间，不死人惊艳地看着玛莉娅坚毅的目光。
她的选择让不死人十分满意，就是要打出自己的气势。
不过，还不够。
就在玛莉娅眼前，不死人的螺旋剑就像是魔法一样，不知道以何种轨迹转移下来。
迅速增加的身体速度让玛莉娅眼睛一花，随后她手中的剑刃就被阻挡，再也无法前进半分。
螺旋剑挡在不死人身侧，为他挡下了来自玛莉娅的进攻。
而他自己，则是抬起了右脚。
砰！
令人牙酸的沉闷巨响。
玛莉娅穿着的战靴在地上犁出两道不浅的痕迹。
她将自己的身体缩在盾牌之后，左臂发麻。
如果不是玛莉娅临时反应也算够快。不然这一记踢击，能直接撞在她的胸口，让她倒飞出去。
总是如此，还是打断了玛莉娅的进攻节奏，让她重新审视自己的实力。
“很好，很好。”
不死人罕见地连续夸赞了两次。
在控制与玛莉娅差不多的实力下，她的战斗技巧已经足以让不死人感受到惊艳。
不过，玛莉娅并不感到满足。
小玛莉娅握紧了左手的盾牌，她盯着自己的老师，就像是盯着一座大山。
右手的长剑上，骤然亮起了金黄色的光芒。
滋...
那是老师传授的奇迹，也是玛莉娅迄今为止最熟悉的奇迹。
因为她曾亲眼见过老师使用这个奇迹，在她面前战斗，厮杀。
镶嵌有雷电宝石的长剑，本身就长时间浸染巨雷，而留下了金黄雷电的余晖。
雷电宝石既是一种隐瞒奇迹的手段，也是让玛莉娅更加熟悉奇迹性质的媒介。
如今，在玛莉娅使用相同的奇迹之时，属于玛莉娅的家传源石技艺，在雷电宝石的转化下，以纯粹的光组成了澄净的雷。
那黄金的雷光有如太阳一般闪亮耀眼。
奇迹（雷电剑）
玛莉娅再也不需要憋个半天，才能勉强在不死人面前凝出电光。
那些以前在老师的演示之后勉强放出奇迹。对现在的她来说，就如同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她要让老师看到自己的进步，感受到她努力的重量。
她是逐日骑士，玛莉娅。
是追逐太阳之人，亦是太阳眷顾之人。

349.升降机
最后的结果当然没有设么悬念。
尽管玛莉娅已经用尽了自己的全力。但是还是没能从不死人手里讨得好处。
当然，奇迹什么的，玛莉娅还是没有用。
不是不想用，是用不出来。
除了一开始在剑身上缠绕的雷电之外，后来玛莉娅就没有任何机会再次使用奇迹。
要么是她朝前压住不死人，要么就是在她想要退后的时候，被不死人抓住机会直接压回来。
这样的状况下，玛莉娅就连家传的源石技艺都没有什么释放的机会，更别说把奇迹插入到战斗中来。
不过，即便如此，玛莉娅却也在承受着来自不死人进攻的巨大压力下，支撑了接近十分钟。
战斗结束后，不死人也指出了玛莉娅的缺点。
“稳定，是好事。”
不死人看向了玛莉娅的长剑。
“但是，太过稳定，不行。”
玛莉娅作为剑盾骑士，她的一切战斗技巧，都是为剑盾合一的共同战斗模式而服务的。
而不死人在离开卡西米尔之前，就只是教会了玛莉娅如何使用长剑。
这当然不是不死人怕教会徒弟饿死老师，而是因为剑盾骑士，当然是剑在前。
对于一名剑盾骑士来说，剑能够做的事情很多。不管是进攻还是防御，长剑都能成为他手中的利器。
但是盾牌，在大多数时间上来说，只是用来抗压的工具。
就连不死人在战斗的时候，盾牌的用处，大多数也是用来格挡掉那些能够轻易处理的攻击。
但是，防御就不代表单纯的防御，因为攻防本身就是一对双生子。
剑盾骑士手中盾牌的本质，是为自己的攻击开辟道路，而不是固守。
玛莉娅的长剑技巧当然没什么好说的。在不死人的教导之下，已经颇有小成。
就连她以长剑为主的战斗风格，也是和不死人非常类似，稳定且凶悍。
但盾牌使用技巧，就有些固守常规的意思了。
“是盾牌的使用技巧缺失吗？”
玛莉娅想了好一会儿，她其实是知道，自己对盾牌的心得比较浅薄。
但是确实没有什么好办法，就算盾牌用的没有不死人那么好，但也能为剑盾骑士带来极大的提升。
面对不死人的斩击，玛莉娅两三次挡下之后，却没有偏离力道和卸力的意思，让她的攻击动作延后了一些。
果然是缺少了教导，让盾牌的使用，拖了长剑的后腿。
“嗯，明天，我再单独，教你。”
今天也不是教她的时候，不死人暂时没有现在就传授玛莉娅盾牌使用技巧的打算。
因为，除了不死人之外，这两位弟子还需要互相面对一下。
“玫兰莎，来。”
不死人对玫兰莎挥挥手，让她过来。
玫兰莎乖巧地来到不死人旁边，看向了玛莉娅。
“你们两个，打一场。”
不死人说道。
“可以，流血。禁止，伤残。”
这意思就很明显了，就是要让她们拿出自己的全部实力，打一场。
玫兰莎和玛莉娅看向站在对面的另一人，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磅礴的战意。
这是一场属于弟子之间的对决，也是一场校验实力的斗争。
玛莉娅松了松自己的手臂，刚刚和不死人的交谈中，她已经恢复地差不多了。
玫兰莎也拔出了自己腰间的直刀，她的呼吸平稳下来，也重新有了战斗的体力。
不死人回到自己的篝火旁边，将手中的螺旋剑插入了篝火。
“开始。”
于是，两人挥舞着手中的武器朝着对方撞去，战成了一团。
不死人则是坐在篝火旁边，一边观察两人的战斗，一边从旁边取过木柴掰开，扔进火堆里面。
玫兰莎和玛莉娅的战斗技巧并不相同，能够很明显地看出双方的差距。
这其实和不死人一开始传授两人战斗时讲的要点就有关。
玛莉娅的目标是成为骑士，那不死人自然是以他自己的战斗风格作为授课教材。
对于剑盾骑士来说，最基础的就是抗压，要顶住压力才能找到进攻的机会。
再加上刚刚被不死人教育过，玛莉娅打的非常稳健。
不过，稳健就并不代表被动。
在一开始的交锋中，玛莉娅敏锐地发现了玫兰莎的斩击力道并不大。所以她就很强势地进步，准备用长剑进行反制。
这样的选择，无疑是正确的。
玫兰莎的直刀一时半会儿打不开自己进攻的道路。所以玛莉娅肯定要抓住这个机会，让自己占据更多的优势。
但她没有想到的是，即便自己确实在进攻。甚至自己的进攻已经临近了玫兰莎身侧，玫兰莎也没有回防的意识。
玫兰莎面对玛莉娅的进步，毅然决然地选择了贴身。
长剑剑刃擦着玫兰莎的发丝飞过，而玫兰莎的直刀已经绕过了玛莉娅的盾牌，来到了她的侧后方。
叮！
也幸亏玛莉娅的战斗意识并不弱，即时转身回防。
不然玫兰莎的这一次绕身，就足以让玛莉娅失去战斗力，决出胜者。
于是，玛莉娅就不敢再托大，专心用手中的剑盾构筑防御。
面对玫兰莎，玛莉娅竟然闻到了一些不死人战斗时的味道。
她的出力并不大，甚至说玛莉娅可以轻松防住。但每一次的进攻，都能逼回玛莉娅的剑刃。
而玫兰莎这边，就像是看穿了玛莉娅的进攻套路一样，根本就不需要管玛莉娅的进攻，每一次只是一步就能绕开。
最后的结果，也并没有脱离大势。
六七分钟之后，疯狂的进攻就像是一张巨网一样，逐渐将玛莉娅的周身封死。
直刀绕过了盾牌，抵在了玛莉娅的小臂上。
一名剑盾骑士，被敌人把长剑架在握住盾牌的小臂上，只要稍加用力就是断手，这无疑是输了。
“我输啦！”
玛莉娅干脆地认输，玫兰莎收回直刀，刚刚入鞘，就看到玛莉娅贴了过来。
“诶？”
紫色小猫猫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玛莉娅死死抱住。
“呜呜呜，玫兰莎姐姐，你好厉害！”
或许是玫兰莎面对与自己亲近的人，并不设防，玛莉娅的这一下实实在在地把玫兰莎给抱住了。
对于玛莉娅来说，不怎么说话，声音也温柔细碎的玫兰莎，在战斗时的风格如此疯狂，实在是出乎了她的意料。
而对于玛莉娅来说，面容精致的玫兰莎，就像是一个玩偶一样让人喜爱。
特别是手放在玫兰莎后背和腰上的感觉，轻轻一捏就要掐出水来。
“好痒...玛莉娅不要碰...呜...”
玫兰莎头一次与玛莉娅这么接触，玛莉娅的热情让她招架不住。
特别是玛莉娅虽然比她小几岁，但库兰塔血统带来的身材优势，却让玛莉娅看起来要略高一些。
玛莉娅嬉笑着，玫兰莎微红着脸，两人打闹在一起，在不死人眼前架起了一道美丽的风景线。
但不死人却只是机械性地盯着她们。
玛莉娅确实已经是一位合格的剑盾骑士了，但或许是因为缺乏不死人的塑造。
虽然风格在模仿不死人，但并没有不死人那种犹如碾压一般的本质，进攻意识还是太薄弱。
而玫兰莎虽然确实已经隐隐有了自己的战斗风格，却也还是缺少一些稳定性。
看着两位美好的女孩儿，不死人脑子里想的却是如何让她们在战斗上的缺点被弥补。
确实是一位好老师。
入夜，有些人刚刚用完晚饭，准备休息一会儿上床入睡。
但还有的人，也只有这个时候才会出门，享受自己的夜生活。
不过，W和灰犬当然不在此列，他们从来都没有能够享受的夜生活。
对于他们来说，夜晚来临，才是真正开始工作的时候。
“前辈，我们今天就是来这里约会吗？”
如果无视W语气里的玩味和讽刺之外，会是十分悦耳的声音，也是一位十足的美少女。
但只有看到W的人，看着她手中的弓弩，以及全副武装的模样，才会知道她的话语多么有迷惑性。
“男人一般晚上这个时候，想要听到的就是这种话吧？”
W上下打量着周遭的环境。
“最好还是在游乐场的摩天轮前面，一脸纯真的美少女后辈盯着自己，提出这样的问题。”
“如果你想的话，回头我可以请你去维多利亚吃顿好的...哼！但是今天，算了吧。”
灰犬也套着自己从罗德岛薅过来的外勤制服。不过他的眼神并没有看向身边的W，而是盯着自己的眼前的铁质栅栏门。
“还有，你从哪儿看到的这些玩意儿？什么前辈后辈的，感觉多少有点臆想症了嗷。”
灰犬手中捣鼓着一根铁线，他想要用特殊的开锁方式把这扇铁质栅栏门打开，但摇了半天都没什么动静。
“而且，要说约会的话...诶咋回事？要说约会的话，这种地方，怎么看也不会是约会的场地吧？”
看着灰犬在那边用力地尝试打开锁，W眨了眨眼睛，把灰犬推开。
“闪开。”
灰犬被W一推，往旁边踉跄了几步，看着跃跃欲试的W，把手中的铁丝递过去。
“你来试试？我跟你说，这玩意儿真的很难打开，我又不是新手，这种锁我开过的没有一千也有一...？”
但W并没有接过灰犬手中的铁丝。而是从自己的口袋中掏出了一颗像是小糖果的东西，用力塞进了锁孔。
然后，W伸手拨弄了一下自己额头的红色发丝，对灰犬露出了一个美少女的笑脸。
砰！
爆炸声并不大，但依然让灰犬的身子抖了一下。
而就是这声爆炸，让整个铁锁裂成两半，落到了地上。
“你看，有时候开锁方式其实越简单越方便。”
面对W像是邀功一样的笑脸，灰犬缩了一下脑袋，对她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你是，这个。”
W回头，一脚踢开尘封已久的铁栅栏门，从腰间的小包里拿出了一只探照灯，率先走进了洞窟。
而灰犬也赶紧跟在W后面，关上了门。
顺便用自己晶体创造的源石技艺，重新给门上了一个锁，保证不会有人从他们后面进来。
两人会在这里，当然不是什么在路上偶然碰到的巧合戏码。
灰犬离开罗德岛之后，第一时间去往卡兹戴尔找特雷西斯。
而在见到了特雷西斯之后，灰犬似乎是得到了什么特殊的信息。
并没有丝毫的停顿，他直接找到了同样在卡兹戴尔待命的W。
原本W是等着跟随部队前往维多利亚的。但灰犬的秘密联系，却让她临时改变了自己的打算。
灰犬说，他有了最新的消息。
而W也仅仅是因为这句话，就放下了手头的工作。
果断跟随灰犬，跨越了半个泰拉大陆，来到了伊比利亚境内的一个废弃小镇。
当然不是跟着灰犬出来旅游，而是因为同为巴别塔时期的干员，W知道灰犬在说什么。
他的意思是，有了关于那位王的信息。
或许可以揭开关于她死亡的神秘面纱。
两人走过了漫长的通道，螺旋向下。
“你是怎么知道这种地方的？”
W好奇地问。
“总不会是特雷西斯那个老杂毛告诉你的吧？”
“你说对了。”
灰犬点点头。
“还真是。”
W有些诧异地回头看了他一眼，随后转过目光，继续顺着楼梯向下。
“他会跟你说这些？”
“虽然我们都对特雷西斯有很大的敌意，但是有件事我必须要告诉你。”
灰犬手里也拿着一块散发着微光的晶体，为他照亮脚下的楼梯。
“特雷西斯的目的，没有那么简单。否则王死后，一直到现在，他也不会还是这个鸟样。”
W没有对此发出异议，她也隐约察觉到了一些风声。
特雷西斯的目的，或许不只是为了身在卡兹戴尔的权利。否则他也没有必要召唤出那些像是妖魔一样的造物。
他追求如此的力量，到底是为了什么？
如果只是杀死特蕾西娅的话，未免也太过于谨慎了。
特蕾西娅真的需要用这种力量来针对么？
两人不再交流。
越是向下行走，就越是感觉到幽深与静谧。
一直顺着楼梯走了有五六分钟，都还没有到头。
正当W有些心烦气躁的时候，她眼前出现了平地。
眼前是一条小通道，而在小通道之后，似乎还有一个并不算大的房间？
W感觉有人推了一下自己。
“走吧。”
灰犬收回手。
W也察觉到了这个地方的不寻常，没有再和灰犬闲聊的兴致。
两人警惕地穿过了短小的通道，来到通道尽头。
在这里的，是一个仅仅足以容纳十几人的小房间，而在房间中央，一座像是由钢铁铸成的机器，静默地停留在这里。
灰犬手中的晶体散发出更明亮的光芒，将他们面前的机器照亮。
就像是一座牢笼，有着栅栏与门窗。
而牢笼上方，有铁链与齿轮相连。
“是一座...升降机？”
灰犬愣了一下，没想到这里藏着的居然是一座升降机。
“那不就说明，这里不是最下面么，你看看，地下好像还有东西。”
W的注意力和灰犬不一样，她拿着手中的探照灯，在升降机旁边的缝隙中看到了答案。
下面没有尽头，深不见底。
灰犬已经在旁边捣鼓了，他检查了一下这座升降机。
“虽然看不出来是哪个国家，哪个时期的风格。但我看了一眼，这边的安全绳还紧着，铁锁也没有断裂的迹象。”
灰犬顶着升降机的大门，他目光犀利，捕捉到了升降机门口的手印。
“这个手印积灰很久了，但是和旁边的灰尘比起来还有些新。应该是在几年内有人使用过。”
“王？特雷西斯？”
W也看过来。
灰犬耸了耸肩膀。
“谁知道呢...不过，下去就知道了。”
说着，灰犬拉开了升降机的栅栏门，率先走进去。
随后看向站在门外的W。
“要来吗？”
W吞了一口口水。
在这样的黑暗之中，她已经有些觉得发毛了。但面前这个男人，却像是浑不在意一样。
要知道，升降机的下面，是未知。
未知的高度，未知的存在。
而未知，往往就是恐惧本身。
可W也不愿后退，她强作镇定，走进来。
随后，升降机的铁门关上了。
在一阵颤抖后，升降机像是一只鱼钩，缓缓沉入了黑暗的水中。

350.教会与经文
“自从大静谧以来，伊比利亚就不免往日的辉煌。”
凯尔希行走在伊比利亚的土地上，与她同行的，是一位头发花白，眼神也略有浑浊的老人。
“就像是感染了矿石病的患者，这种慢性的疾病。尽管并不会因为一时的感染而立刻死去，但却会在以后的日子里，永远跟随。成为无法摆脱的伤痛。”
老人与凯尔希低声交谈着，似乎是不想要打扰镇子上的其他居民。
尽管他的存在，就已经足以引起骚动。
“这样的变化，是不可逆的。自从黄金时代销声匿迹之后，那就不可避免地迎来了衰落。”
他低声诉说着，就像是与自己的老友闲谈，语气也十分平淡，可却能让人感受到在他语言背后的悲戚。
“人们背弃了自己的理想，转而举起手中的剑，对着身边的同伴，警惕着其中可能会出现的背叛者。”
“教会，也从守护者一般的存在，转而变成了审判者。倘若不是旧时代的观念影响，恐怕如今的教会，已经变成了人们眼中的恶徒。”
凯尔希看了一眼老人。
身边的民众们看到老人之后，都会下意识躲避。
因为他腰间的剑与火，以及火旁的手炮。
“或许已经是了。”
老人叹了一口气。
“躲避火焰者，正是在躲避自身。这号称审判的火焰，即便没有展露它的威能，也没人愿意在火焰前直面自己的内心。”
直面自己的内心么？
凯尔希突然就想到了一个人，一个能够在火焰面前久坐，甚至如果没什么事情，可以坐上几天几夜，就盯着篝火。
“所以，这个时候，您的到访，实在是让我倍感惊讶。”
两人走到了岔路口，老人停下脚步，转头看向凯尔希。
“在这个关键的时期，维多利亚风云诡谲，拉特兰的消息从各个信使的口中传出，准备召开万国会议。甚至米诺斯已经展开了他们与外界联系的手段，举办了不死竞技。但凯尔希女士您居然还有闲心想要来伊比利亚走动。”
老人对凯尔希的行为不太能够理解，但他还是非常欢迎凯尔希的到来。
“是因为有什么吸引着您么？还是说，您无穷无尽的寿命也已经到了听到这片大地给予您使命的年龄了？”
凯尔希并没有理会老人开的玩笑，她无视了这句话。
而是看向了老人腰间的火焰。
“伊比利亚的情况，不容乐观。”
这是她与老人的对话中，出现的第一句话。
“是的，当然。我知道。”
老人回过头来，看向他走过的街道上，人们纷纷收起自己的东西，原本叫卖的商铺也飞速关门。
他们就像是在躲避着什么，只要是老人经过的地方，就变成了一片寂静，人们躲进自己的家里，躲避着在他们眼中，即将到来的黑暗。
“海洋的回声愈加悦耳，就像是要将海底翻腾的污秽带向海面。我们曾经的故人即将回归，却要以他们最不愿意变成的模样。”
老人下意识摸了摸腰间的提灯。
“或许还要加上那些怪物，那些杀不死，烧不尽的家伙。”
当然，凯尔希来到伊比利亚，不是为了和老人说谜语的。
两人对双方的情况多少都有些了解，凯尔希也没必要专门来和他闲聊。
“伊比利亚的滨海城镇有多少？”
凯尔希说地轻描淡写。
“如今尚且和教会存在联系的，又有多少？”
“您已经察觉到了。”
老人敏锐地看向凯尔希。
“有人和您做过交流，是其他的大审判官么？”
“不是，教会的壁垒坚不可摧，至少目前我找不到渗透的地点。”
凯尔希直言不讳。
“你们是一群为了所谓的洁净与德行，能够烧尽一切的疯子，和我另一个认识的朋友很像。”
老人听到凯尔希这么说，他似乎很高兴。
干枯的喉咙里挤出几道笑声，他笑的眉飞色舞。
“能够听到凯尔希女士这样的评价，我这一趟出行就不算毫无收获。”
“这虽然不是称赞，但你们的这种理念，或许确实解开危机的良药。”
凯尔希再一次忍不住看向了老人腰间的提灯。
老实说，以前的她绝不会对这盏提灯如此关注。
但自从与某个人建立联系之后，她愈加关注如今的泰拉中，任何与火有关的存在。
那火焰到底是什么，即便是她也无法抵挡从心底升起的渴望。
那样想要为之付出一切的愿望，绝不是自己真心的想法。
可那火焰又不像是某些邪恶的存在，它澄净无暇，只是伫立在那里，就让人头晕目眩。
“有猎人走上了海岸。”
凯尔希说道。
“他们是来追猎，也是逃跑。而他们的故乡呼唤着他们，发出的声音让他们无法安宁入睡。”
“又有来自故乡的故人追赶，要与他们团圆，成为大群的一部分。”
听到这个消息，老人面容平静。
他早就知道这个消息了。
“伊比利亚的教会已经做好了安排。即使并不完备，但每个审判官都有了投身火焰的准备。”
这其中，包括了他。
“我知道，你们向来都是这样。几十年过去，几百年过去，也没有什么变化。”
凯尔希点点头。
“但这也不是你们可以抗衡的危险，卡门大人。”
“什么是危险？凯尔希女士。”
被称作卡门的审判官老人抬起了自己昏花的眼瞳，看向站在自己身侧的年轻女人。
“你是指，那些被故乡追赶着逃亡的猎人，还是追赶着他们的故乡？”
凯尔希看着卡门，没有再说话。
她也不需要说话了，卡门并没有放弃伊比利亚的反抗。
大静谧之后，所有知情人的心中都有隐隐的预感。
那些埋藏在深海之下的秘密，就要浮出水面。
与之相对的，与这些秘密伴生的危险与恐怖，也会在人们的身边探出头来。
伊比利亚的教会，为此准备了五十年，面前的这个老人也为此等待了五十年。
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前，他都不会放弃自己的抗争，不会放弃与大海搏斗。
而凯尔希所说的这些深海猎人们。在审判官的眼里，或许是强大的，但绝对没有到无法匹敌的地步。
依靠手中的剑，腰间的火，掌上的枪，他们可以与巨兽为敌，守护伊比利亚的宁静。
即便伊比利亚已然寂静无声，仍有他们作这最后的灯火。
只为了伊比利亚的洁净与德行。
可他们并未亲眼所见。
凯尔希又想起了不死人。
正是他给予了凯尔希久违的急切。
倘若就连那样强大的人，也不是他最初的模样。那他当初面对的敌人，那些传说中的造物，又有多么无法匹敌？
在安下自己的心神之前，凯尔希无法说服自己平静地呆在舰船上。
“您说我们并未见过真相。”
卡门收起自己的眼神，他用着敬称称呼凯尔希。
“真相又在哪里，能否被火焰的光芒照射？它映照出来的影子又是否完备？”
凯尔希垂下了眼眸。
卡门依然愿意与她交流，就是因为卡门尚且理智，没有被大静谧之后无限衰落的伊比利亚，蒙蔽了自己有如火焰一般燃烧的内心。
“我不知道。”
自从凯尔希和不死人有过交流之后，说话的模样也令人舒适许多。
“但是，那样的结局，绝不是教会渴望看到的，也不是你的归宿。”
“我只能从历史的缝隙中窥伺，藏在海洋深处的威胁，并不亚于源石给我们带来的影响。”
“卡门先生，你能听到海底的回响，但是你却没能看见。”
卡门盯着凯尔希的眼眸看了很久。
他似乎想要从这号称灵魂的窗口中，看到凯尔希灵魂的颜色。
却只能看到她的眸子，以及眸子里倒映的自己。
眸子里的他，已经是行将就木的模样，但心底仍然燃着火焰。
“是啊，我没能看见。”
卡门应和着，他转过身子，不再看门可罗雀的街道。
“所以，您应当带我去看看，你所谓的答案。”
凯尔希对面前这位坚守了一生的审判官微微躬身。
“理应如此。”
卡门点点头。
凯尔希对他的尊敬，是来自于他守护伊比利亚的一生。并非是他对教会的忠诚。
教会已然失去了它应有的作用。在这个混乱的时代，唯有手中的剑与火，能够守护他们的最后退路。
因此，他也无需继续迂腐下去。
“凯尔希女士，您所说的帮助与交易，我答应了。”
卡门给出了正面的回答，随后看向凯尔希。
凯尔希来到伊比利亚，当然不是和卡门闲谈的。
实际上，自从凯尔希和歌蕾蒂娅达成交易之后，她就开始着手谋划有关伊比利亚的行动。
这一次只身前来伊比利亚，就是为了要和伊比利亚当地的军事势力取得联系。
幸运的是，她在这里见到了以往的故人，因此为她节省了不少的时间。
“至于您所说的放开行动限制，我也愿意给那些猎人一些时间。”
卡门摩挲着自己有如老树一般干枯的手掌皮肤。
“如果他们真如您话语中所说的那般，与自己的故乡为敌，那我们就不是敌人。”
这位老人有着与他的外表不相符的开明。
凯尔希当然也知道，这是她的幸运，也代表了这位老人已经无法再做等待。
若是以往骄傲的他，一定不会将这些事情交由他人之手。
“为了伊比利亚的洁净与德行。”
老人喃喃说出了这句箴言。
他已经为这个国家付出了太多。
可他到底为的是什么呢？
是为了这片国土，还是自己内心的向往呢？
凯尔希看不真切。
但至少，她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351.城市
盐风城，这座城市就像是它的名字一样，被海风中的盐分侵蚀，一切的表面都有如坑坑洼洼的石头一般。
就连这里的人们，也变得像是被什么东西侵蚀的内心一般，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恍若做着清醒的梦境。
不过，即便是这样的滨海小城市，依然存在这在伊比利亚根深蒂固的教会。
教会就像是一张脉络，将整个伊比利亚链接在一起。
尽管其中流动着的火焰，或许会将腐朽的伊比利亚灼烧殆尽。但人们仍旧从其中汲取着力量与营养。
歌蕾蒂娅和幽灵鲨来到这里，自然不是为了旅游的。
盐风城并没有什么值得他们驻足的风景，但却有着值得猎杀的对象。
特别是，在幽灵鲨的身体里，植入了大量源石溶液的本人，似乎就在这里，平静地生活着。
幽灵鲨不会是第一个，但歌蕾蒂娅要保证，她一定要是最后一个。
深海猎人的血脉并不高贵，但他们都是战士，他们为之战斗的，正是故乡。
故乡说，这是坏的，所以他们就来，就杀死。
歌蕾蒂娅对此深信不疑，而事实也告诉她们，深海猎人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们梦中的家。
海底城邦，阿戈尔。
“歌蕾蒂娅，我们到了。”
幽灵鲨的目光清澈，她在歌蕾蒂娅的怀抱中躺着，眨了眨眼睛。
“放我下来吧，暂时，我会清醒一会儿。”
“你确定？”
尽管歌蕾蒂娅对幽灵鲨发出了疑问，但她还是将幽灵鲨轻轻放下。
幽灵鲨吐出一口浊气，她已经睡了许久。
在那场梦境中，她忍受着黑暗，直到一星火光，将她的眼前点亮，从此她就不再独身一人。
“我确定，而且我闻到了熟悉的味道。”
从那种混沌的状态下苏醒过来的幽灵鲨，脑子从未如此清醒过。
尽管因为源石溶液的因素，她仍然会随时昏睡过去。但至少能有片刻的情形，就已经非常不错了。
“虽然源石是很危险的东西。”
歌蕾蒂娅打量了一下幽灵鲨，她的语气冷漠，像极了深海中沉底的石头。
“但是我并没有从你身上察觉到这种危险，它似乎除了让你睡觉之外，没有什么改变。”
“那或许你应该看看以前的我。斯卡蒂照顾我的时候，可是给她添了不少的麻烦。”
幽灵鲨深吸了一口空气。
空气中弥漫的海风，以及浓厚的咸腥味，让她的身体也活络起来。
歌蕾蒂娅从身后取下了自己的长槊，以及幽灵鲨携带的电锯。
在幽灵鲨昏睡的时候，一直都是歌蕾蒂娅为她携带武器。
歌蕾蒂娅从未怀疑过幽灵鲨会不会醒来，她只是不知道幽灵鲨什么时候会醒。
因为她了解，她能感受。
深海猎人，血脉相连。
“好了，接下来，就是...”
幽灵鲨接过电锯，在她的手中，电锯被激活，齿轮冒出钢铁摩擦的火星，她闻到了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味道。
“宴会开幕。”
歌蕾蒂娅也同幽灵鲨一样，闻到了那些令人难以忍受的臭味。
两人的身影犹如鬼魅一样，消失在海边的树林中。
她们已经看到了朝着自己涌来的粘稠身体，那些被称作恐鱼的怪物，似乎进化出了甲壳。
不过，这并不代表着它们有能力逃过一死。
深海猎人的战斗，像是一场美丽的幻梦。
在她们的舞步之中，宛若正在舞台中央舞动的两位丽人。
手中的武器，就是他们的舞伴，带动着他们的身体旋转，走动。
即便是在敌阵之中，依然闲庭信步。
甚至，她们还在聊天。
“话说回来，斯卡蒂呢？没有和你一起来接我么？”
幽灵鲨对斯卡蒂的下落非常好奇。
要知道，虽然她之前一直处于懵懂的状态，但依然能够感受到了斯卡蒂的存在。
她暴走的时候，也有斯卡蒂一直保护着它，只要能够感受到斯卡蒂的气息，她就会安静下来。
即便有时候也会出现对斯卡蒂展露凶态的时候，也会很快平复下去。
但现在，接走它的却是歌蕾蒂娅，而不是斯卡蒂。
而且，斯卡蒂也不再歌蕾蒂娅身边。
“我没有让她跟来。”
歌蕾蒂娅说着，她手中的长槊轻描淡写地穿过了两只海嗣，扔回了海里。
“她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去做，去一个地方，寻找答案。”
“听起来，你应该是把自己的工作扔给她了？”
幽灵鲨并没有喘息，即便身体依然有些沉重，但她依然尝试着熟悉这种滞涩感。
歌蕾蒂娅回应道。
“可以这么说，但我们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应该解决，不是么。”
歌蕾蒂娅对自己把工作交给斯卡蒂的事情并不感到害臊。
“而且，那边应该还有她的朋友。”
“朋友？”
幽灵鲨好奇地看了一眼歌蕾蒂娅。
“陆地上的朋友？据我所知，她的名声一点都不好...除了某个人。”
“就是他。”
歌蕾蒂娅说。
“我的朋友，和她的朋友，在一起。他们都在米诺斯，米诺斯即将举行的不死竞技，就是她要得到的东西。”
“你这是让她去和那位竞争了？”
幽灵鲨愣了一下，她差点没把手中的电锯给停下。
歌蕾蒂娅却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她是猎人，陆上的人对她来说不是问题。”
“呃...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是说，呃。”
幽灵鲨语气有些怪异。
“那位也不是陆上的人？”
歌蕾蒂娅并不明白幽灵鲨是在说什么。但她还是察觉到了幽灵鲨对斯卡蒂的信心并没有那么充足。
歌蕾蒂娅将最后一只恐鱼扔回大海。
她身上的装束仍然像是新造的一般，并没有沾染上哪怕一滴鲜血。
而她手中的兵器，也亮洁如新。
停下来，歌蕾蒂娅看向幽灵鲨。
“你不觉得斯卡蒂能赢。”
这不是疑问句，是陈述句。
“是的。”
幽灵鲨坦率地点点头。
“坦白来说，就算是你，我也不认为可以和他对敌。”
在那暗无天日的黑暗中，她不仅是见到了那些火光，更是在火光中，隐约看到了一些画面。
或许是血脉的呼唤，她能在那些画面中看到的身影，令她无法升起与之为敌的欲望。
可她并不害怕。
歌蕾蒂娅没有因为幽灵鲨的坦率而恼怒。
她向来都是对真相极其宽容，并尝试着去接受它。
既然幽灵鲨是这么说的，那她就试着去相信。
她们之间，本就亲密无间。
“总而言之，还是先把视线专注到现在的目光上吧。”
歌蕾蒂娅并没有因此纠结太久。
“如果她无法从那个古老国度中找到答案，至少你现在也能时不时清醒过来，总会有机会的。”
幽灵鲨点点头。
她将视线转到远处的村庄中。
“就是这里。”
她还能记得，自己在那黑暗中时不时睁眼，见到的事物。
她看见了教堂，看见了信众，也看见了他们跪倒在自己面前，低声诉说着自己的罪孽。
可他们并不在祈求饶恕，而是在欢欣中呼唤神迹的降临。
“接下来，会辛苦你一段时间。”
歌蕾蒂娅看向幽灵鲨。
“我保证，不会太长。”
“就当是一场梦...话说回来，谁又知道，现在的我们是不是在梦境中呢？”
幽灵鲨并不在意。
“你会来接我的，对吗？”
“是。”
歌蕾蒂娅颔首，她也将目光投向了远处的村庄。
“猎物，很快就会出现了。”
或许是因为消耗了太多的体力，幽灵鲨将电锯砸在地上，支撑着自己的身体。
很快，她就感觉到了从身体深处升起的无力感。
“抱歉。”
她的语气很轻，向歌蕾蒂娅伸出了自己的手。
歌蕾蒂娅上前两步，轻轻接过。
“我可能，又要睡一会儿了。”
没有等到歌蕾蒂娅的回应，幽灵鲨闭上眼睛，靠在歌蕾蒂娅的怀中，沉沉睡去。
“晚安。”
歌蕾蒂娅将两人的武器挂在后背，她低声呢喃道。
“做个好梦。”
...
升降机缓慢地移动着。
每向下移动一分，W和灰犬的心中，就多出一分对未知的恐惧。
他们已经等了两三分钟了，可升降机依旧没有停止的迹象。
即便他们能感受得到，升降机移动的速度并不快，甚至可以说是很慢。
但是持续两三分钟的下潜，他们如今的位置，已经是在大地的深处。
W从未听说过，有这样的深洞。
不，与其说是一个人工开凿的洞穴，倒不如说是一道井。
他们就像是深入到枯井下方的鱼饵，不知道等待着他们的到底会是什么。
“我能感受到。”
W伸出一只手，她裸露在外的皮肤，能够感受到有微风拂过的轻柔触感。
“这下面也有风。”
不自觉地，W的声音放得很低。
她的声音毫无阻碍地向四周扩散出去，一点回声都没有。
也就是说，在她们无法看到的身侧，在那空无一物的黑暗中，不知道有着多么广大的空间。
“你老实告诉我，这到底是不是特雷西斯告诉你的地点？”
W已经有些后悔了，她的掌心冒汗。
笼罩全身心的黑暗，即便是她手中有照明灯，也无法驱散这种恐惧。
就像是没有丝毫光明的深海，他们就是那条小鱼，不知道何时就会被张开大嘴的巨兽吞入腹中。
“我为什么要骗你？他就是这么告诉我的。”
灰犬的语气却很轻松，尽管他的声音也很小，但仍能从他的语气中感受到那份淡然。
W忍不住通过探照灯发出的光亮看了一眼灰犬。
“你不害怕？”
“如果你曾经在这样的黑暗中行走过一小时，你也不会惧怕任何这样形式的黑暗。”
灰犬低头看着他手中的发光水晶。
那时，只有他一个人。
“至少现在，你还能听到升降机发出的嘎吱声音，做好准备。一会儿，你可能什么都听不到了。”
W被灰犬的话吓到了，她握紧了手中的探照灯，闭口不言。
就在这样的沉默中，他们感受到了升降机缓缓减速的迹象。
“要到了？”
W将手中的探照灯伸向升降机栅栏的边缘，她的眼中，终于出现了地面。
伴随着升降机慢慢停下来，升降机的铁栅栏门也自动向外打开。
就像是两只手。
欢迎两位，来到深不可见的地底。
灰犬率先走出升降机，W紧随其后。
他们踏出升降机，升降机依然没有什么反应。
看到升降机依然在原地等着他们，W松了一口气，至少到时候不用顺着铁锁爬回去了。
而就是W还在为升降机庆幸的时候，灰犬已经蹲下，将手中发光的晶体靠近地面。
叮叮。
灰犬敲击地面的声音，让W警觉地回过头。
“是你在敲...别这么吓人啊，前辈。”
W终究还是没有她表现出来的那么大胆。
她下意识走向灰犬，试图找到一个能够让自己熟悉起来的事物，让自己保持冷静。
“来看。”
灰犬盯着地面，他伸出手，将地面笼罩的灰尘抹开。
W也蹲下来，看向了灰犬照亮的地表。
地面是由钢铁和石砖混合制成的地板，而在那钢铁与石砖之上，有着精细的花纹。
“还是看不出来是哪个国家，哪个时期的东西。”
W说着，她看向了灰犬。
“你能看出什么来？”
灰犬并没有回答她，而是站起身，转了过去。
这时候，灰犬问了她一个问题。
“你说，既然这里有升降机，这种明显的造物。那升降机周围的，会是什么？”
W心中一突，她跟着灰犬一起站起来。
握紧手中的探照灯，W凝视着眼前的黑暗，她不敢回答这个问题。
灰犬看了一眼W，轻声问道。
“准备好了吗？”
W缓慢地点点头，回应灰犬。
于是，灰犬扔出了手中的水晶。
在他的力量之下，水晶被高高扔起。随后，在爆炸中向着周围射出了无数光芒。
而这爆炸，也将他们周围的事物，短暂地展现在了他们的眼前。
“这...”
W只来得及说出了一个字，就彻底丧失了语言能力。
握住的探照灯差点被她捏碎，身子僵硬在原地，怔怔地看着那一闪而过的光芒中，在她眼前出现的事物。
灰犬在那惊鸿一瞥之后，他深吸一口气。
“城市。”
被埋藏在地下的，是一座城市的残骸。
而这座城市，他们刚刚的那一眼过去，看不到尽头。

352.开赛前
不在自己身边发生的事情，不死人当然不知道，毕竟他也不是神，做不到预知一切。
但这些事情都可以交给罗德岛和灰犬W他们去做，之后不死人回到罗德岛的时候就能知道一切。
不死人和罗德岛建交，也是有这样一层的心思在，罗德岛作为一个人手极多的特殊组织，在情报收集工作上还是很方便的。
特别是还有凯尔希这种看起来门路就很多的老女人在，只可惜她的脾气糟糕了一点。
明天就是举办不死竞技的日子了，不死人今天打算给玫兰莎和玛莉娅好好补补课。
为此，他一大早就把玛莉娅和玫兰莎叫来了自己的仓库。
顺带，玫兰莎也让A1预备组的另一位会和她一起参加不死竞技的干员喊过来，至少可以让不死人临时再指导一下。
不死人对此并无意见，反正都是罗德岛的人，帮一帮也没什么问题。
于是，不死人就暂时先让玫兰莎去和芬单独对练着，热热身。
而他自己，则是把玛莉娅拉着。
他昨天就已经想好了，要好好纠正一下玛莉娅的用盾习惯。
玛莉娅的盾牌是标准的中盾，玛莉娅手中的中盾，更适合她的体型。在重量形状和角度上来说，都更适合玛莉娅的身材使用。
虽然和不死人的制式不一样，但只要是盾牌，不死人就能用，对他来说没有什么武器不会的。
首先，不死人拿着盾牌，让玛莉娅先攻过来。
即便玛莉娅不是一个纯粹的轻甲战士。但是她也从不死人这里学会了足够的进攻技巧。
不死人另一只手拿着螺旋剑，一边用手中的盾牌和剑做出反应，让玛莉娅自己观察。
实际上，玛莉娅最大的问题，不是剑与盾的使用方式有多大的差距。
而是她无法把两个武器的使用方式结合到一起。
具体一点就是，她或许知道盾牌是用作防御，而剑是藏在盾牌防御之后的进攻。
但她使用盾牌的时候，会阻碍剑的使用，而她出剑的时候，就会忽视一部分盾牌的作用。
为此，不死人专门放慢了自己的动作，让玛莉娅能好好看清楚。
玛莉娅也不愧是天才，确实是所有人都承认的天才。
不死人只是展示了两三次之后，她对盾牌的了解就越来越熟练。
等到不死人把盾牌交还给玛莉娅的时候，再次面对不死人的进攻，玛莉娅已经比起昨天来说更有进步了。
或许也有可能是，玛莉娅遇到的压力还是太少了，她毕竟没有参加过卡西米尔的大型赛事。
姑姑佐菲娅，以及她身边的这些骑士的话。因为太过于熟悉战斗模式，反而没法给她带来多大的压力。
只有到不死人身边的时候，不死人能够只通过一把剑就给她极大的压力，这也就促进了她的成长。
两人练到一半的时候，仓库里来了一位不死人并没有邀请的客人。
“哟，还挺热闹嘛。”
血荆棘靠在仓库门口，手里还拿着一个水果啃着。
看到这么多人，血荆棘先是愣了一下，他还以为俩女孩儿是不是过来找不死人算账了。
后面看到不死人手中的螺旋剑，以及在旁边对练的玫兰莎两人，他才明白这是在突击训练。
“怎么比赛前一天还在努力啊？这么卷，没有人会喜欢的哦。”
血荆棘不愧是在卡西米尔待久了的人，对现代化社会的那一套，也是门清的很。
听到血荆棘的声音，玛莉娅忍不住看了过去，随后惊喜地喊道。
“血荆棘叔叔！”
“什么叔叔，喊哥哥！”
血荆棘翻了个白眼，他看玛莉娅哪儿都是好，唯一的一点，就是玛莉娅喜欢喊他叔叔。
可能是因为第一次和玛莉娅见面的时候，他还是骑士协会下属的感染者骑士，那时候习惯扳着一张脸，没有现在这么轻松。
再加上比较邋遢，胡子不刮，头发不修剪，玛莉娅第一眼看过去的时候，直接喊了一声叔叔。
为此，血荆棘郁闷了很久，也是在那个时候开始，血荆棘学会了收拾自己。
不管血荆棘怎么说，玛莉娅还是开心地暂时收起了剑盾，过去给了血荆棘一个拥抱。
血荆棘也笑眯眯地轻轻抱住玛莉娅，随后松开。
两人的关系亦师亦友，虽然玛莉娅不喊他老师，血荆棘也因为知道不死人的存在并不强求。
但是在不死人离开的时候，负责教导玛莉娅的，除了佐菲娅之外，就是血荆棘。
严格来说，佐菲娅负责玛莉娅的生活，血荆棘则是负责锤炼玛莉娅的战斗技巧。
这也是为什么，玛莉娅的长剑使用技巧进攻风格这么浓烈。既是有不死人的影响，也有血荆棘这个轻甲战士的影响。
玛莉娅能进步地这么快，血荆棘功不可没。
当然，姑妈佐菲娅严格安排的各种食谱和训练休息计划居功至伟。
两人的关系很好，或许血荆棘本身也因为性子散漫的愿意，他看玛莉娅。就像是看一个妹妹一样，而非友人托付的弟子。
“你也来参加不死竞技吗？”
玛莉娅看着血荆棘，问道。
血荆棘点点头，他盯着玛莉娅腰间的长剑，还有她背后的盾牌。
“小玛莉娅也来了，我怎么会不来？这次战斗，可是有机会遇见那么多强者，只是可遇不可求的机会啊。”
不过，两人的聊天并没有持续太久，而是被不死人一句话喊了过去。
“你来了，刚好。”
不死人对血荆棘招招手，示意他过来。
“来了，就陪她，训练。”
说着，不死人就把场地的一般让开，把血荆棘和玛莉娅拉到一起。
该和玛莉娅说的东西，已经差不多了，接下来就是让她一边承受压力一边熟悉战斗方式的时间。
血荆棘既然不请自来，那可不能放着这个绝佳的工具人不管。
血荆棘脸肉眼可见地僵了一下。
“啧，还挺会使唤人的。”
不过话是这么说，他还是摸了摸腰间的两柄长刀，和玛莉娅到一边去训练了。
不死人则是看向了另一边的玫兰莎以及那位A1预备队的主攻手。
A1预备队的主攻手名叫芬，是罗德岛在职的一位预备队干员。
芬以前是在哥伦比亚的某个城市担任警备队队员的职务。因此在进入罗德岛之前，就已经接受了一段时间的训练。
在基础这方面，不能说比玫兰莎锻炼地更早就有优势，但也绝对不弱。
只是，有着不死人教导buff加成的玫兰莎，在进攻方面，确实超出了芬许多。
芬这次过来，当然也不是想着要让不死人给他用一天的时间来快速提升。
只要能检查一下自己架势里有没有什么错误，稳固基础就好了。
于是，仓库里又变得热闹起来。
罗德岛这边的几位参赛选手在努力备赛，其他人自然也不会在不死竞技的前一天放松了休息。
许多战士们都用自己的方式静心调养，努力让自己达到最佳的战斗状态迎接明天的比赛。
而米诺斯本身，也是以英雄与锻造闻名的国度，米诺斯出产的兵器绝对算得上是精良。
今天整个雅赛努斯城的铁匠铺也是爆满，人人都去往铁匠铺，看看自己的武器有没有哪里有问题，或者拜托铁匠再保养一下。
除此之外，自然也有许多市民在街道上摆出自己的摊子。
人一多了，雅赛努斯城就热闹起来了，也成为了观光的好日子。
和不死人一起过来的史尔特尔依然在房间里呆着。
虽然和不死人一样，搬过来和罗德岛的众人一起居住了，她还是不怎么说话，也不怎么出门。
通过一晚上的时间，罗德岛的众人都没有熟悉这位看起来像是火焰一样跃动。但实际上安静地像是一个石头的女孩子。
夜刀和杜宾自然也生起了要把史尔特尔拐到罗德岛的想法。
毕竟史尔特尔在阿克罗蒂村庄的表现确实很亮眼，没有人会忘记她好几次秒杀对手使用的源石法术。
还至今没有见过她用手中的双手大剑砍过人，也不知道这位少女到底是一位战士，还是一位术士。
就是在这样紧张的日子里，史尔特尔却突然闻到了什么味道。
她转过头去，看向雅赛努斯城的其中一边，歪了一下脑袋。
在她的视线中，出现了一点火星。
但这火星实在是太过于微小，而与火星纠缠在一起的，则是一股令她忍不住皱眉的异味。
不是臭味，而是那种让史尔特尔说不出来的膈应。
她并不反感，但也绝对不想和那个东西呆在一起。
令人疑惑的是，即便史尔特尔的生理上感觉到了不适。但从她心底，却骤然生出了一丝欣喜。
仿佛看到她们，就像是看到了老友一般令人感到高兴。
弄不明白这种情绪的根源，史尔特尔握紧了手中的莱万汀，希望莱万汀给她答案。
但莱万汀只是沉默不语，并没有给史尔特尔任何回应。
从东门进城的人，今天有很多。
大多数都是来雅赛努斯观礼的游客，也有许多今天才进城的村庄英雄们，他们赶着最后一天来报名比赛。
不过有一位却是例外。
白发的赏金猎人站在门口，盯着雅赛努斯的街道，有些困惑。
她已经迟到了，虽然手里攥着一张邀请函，但是根本不知道要去哪里报名。
斯卡蒂手里的邀请函，自然不是像不死人那样的特邀。
实际上，米诺斯的十二英雄神殿送出的邀请函并不少。
每个国度，以及相应名气不差的大型集团公司，都有收到邀请函。
一张邀请函代表了一个名额。也就是说，由他们自行选择参赛或是观礼。
斯卡蒂手中的邀请函，正是通过赏金猎人在各地的秘密据点颁布的任务得到的。
她为了得到这张邀请函，没日没夜地出了好几天任务，最后上交了不知道价值多少龙门币的货物。
即便如此，拿着邀请函的斯卡蒂，也花了两三周的时间，才勉强从卡西米尔与维多利亚的边境来到雅赛努斯。
这就是孤身一人的现状。
来到米诺斯之后，斯卡蒂优先考虑的，自然是找到一个住处，然后打听一下去哪儿报名。
不过听门卫说，今天是报名的最后期限，斯卡蒂心中自然也紧张了起来。
根据歌蕾蒂娅的说法，米诺斯举办的不死竞技，奖品中可能会有治疗幽灵鲨的药物。
虽然不知道歌蕾蒂娅到底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她又怎么知道幽灵鲨「生病」了。
但是出于对同伴的信任，斯卡蒂还是听了歌蕾蒂娅的劝告，来到了米诺斯。
本来想把歌蕾蒂娅留下来，好好问一问情况。但斯卡蒂和歌蕾蒂娅的实力半斤八两，谁也奈何不了谁，只好作罢。
于是，在城里转了两三圈，最终又回到了东门的斯卡蒂陷入了沉思。
她是不是迷路了？
在发现自己陷入了迷路这个事实之后，她尝试向周边的人问个路。
也正当这个念头出现的时候，斯卡蒂的身侧，就出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老板，这个东西，给我来三...算了，你这摊子上啥好吃的都给我打包一份。”
“呃好嘞...您看，这些东西够不够的？要是不够，我再给你装点儿？”
“不用了不用了，就尝个味道，吃不了太多。”
斯卡蒂隐约能想起来自己在哪儿听到过这个声音，但她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于是，转过头去，刚好和那声音的主人打了个照面。
坐在露天椅子上的翁斯坦手里正提着一个大袋子。
只是这个大袋子在他体型的衬托下似乎有些娇小。
两人视线相对，翁斯坦先是挑了一下眉毛，然后对斯卡蒂挥挥手。
斯卡蒂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过去。
她没记错的话，这位应该是不死人先生的朋友？
“呀，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你。听不死人说，你不是出任务去了吗？”
翁斯坦把手中的袋子递过去。
“吃点儿？”
里面装着的是翁斯坦刚刚买的一大堆吃食。
对他来说，这些都只是开胃小菜而已。
“不用了，谢谢。”
斯卡蒂刚刚在转路的时候，就已经买过路边饼子吃了，现在倒是不饿。
不过，既然翁斯坦在这里的话，那也就是说。
“不死人，也在这里？”
斯卡蒂问道。
翁斯坦刚拿出了一块面包扔进嘴里。
“是啊，嗯...你不知道吗？”
他看向斯卡蒂，慷慨地问道。
“要不我带你先去和罗德岛那边会合？”
既然有熟人在，那就方便许多了。
斯卡蒂心中松了一口气，她点点头。
“谢谢，麻烦了。”

353.深海猎人的孤独
斯卡蒂的到来，并没有改变多少人的行动轨迹。
本身斯卡蒂在罗德岛的情况就不是特别好。虽然在不死人的加持下有一定改观，但是依然不能改变她对于普通人来说十分危险的事实。
因此，斯卡蒂和罗德岛的众人汇合之后，只是和几个人做了简单的接触。
首先是夜刀和杜宾。
这两位算是罗德岛的中坚干员，斯卡蒂先是和她们交流了一下有关罗德岛的现状，大概了解现在的情况。
然后这才通过杜宾这边的特殊通讯器和凯尔希联系了一下。
凯尔希似乎是在忙什么事情，并没有和斯卡蒂说太多，而且她身边好像也没有博士和阿米娅，应该是在外地出外勤。
这让杜宾和斯卡蒂两人都有些意外。虽然凯尔希出外勤的情况不算特别稀有，但在这个前往维多利亚的关键时刻出外勤。
凯尔希是遇到了什么特殊的情况吗，才会在这时候离开罗德岛。
倒是夜刀，她对此并没有什么反应，看起来应该是知道一些内情。
老实说，平时也不见夜刀出什么任务，但是很多重要的事情夜刀都知道。
作为罗德岛资历最老的一批干员，夜刀知道很多秘密，并不只是限于罗德岛时期。
那些最早的一批干员，虽然其中有些人的职位不是精英干员，但是其地位与身份也算得上是核心。
最典型的就是夜刀，以及巡林者老爷子。
两位都是典型的不管事，但是如果出了大事，最先考虑外派干员的，一定是两位这样的老资历干员。
斯卡蒂也没多问，只是告诉两人自己会暂时跟着罗德岛一起行动，包括参加这次的不死竞技。
杜宾听说斯卡蒂还没报名，就先带着她去英雄神殿那边把表格填写了。
回来之后，杜宾想安排斯卡蒂和他们一起住下，不过想要单独给她找个房间还是有些麻烦。
不死竞技的期间，整个米诺斯的容量都处于爆满的状态，更别说作为核心的雅赛努斯。
如今的雅赛努斯已经超出了以往人数的两倍，不知道有多少游客慕名而来。
所以，斯卡蒂只好去找不死人，看看不死人这边能不能多挤下一个。
结果当然是可以，毕竟不死人是住在仓库的人，他这边的仓库再怎么样，想要多塞一个人也是塞得下的。
刚见到不死人的时候，不死人还在指导玫兰莎和芬。
等到临近中午的时候，玛莉娅他们结束了训练，不死人这才把几个孩子放回去吃饭，嘱托他们下午再来。
包括血荆棘。
血荆棘是直接被不死人当成究极工具人了，他还蛮开心的，看着玛莉娅一点一点进步，他是有着极强的参与感。
这个时候，不死人终于有空和斯卡蒂聊聊。
“任务，做完了？”
不死人知道，斯卡蒂之前离开罗德岛是出任务去了，现在来到米诺斯，总不可能是出任务。
也就是说，斯卡蒂来到米诺斯，应该是和当初在谢拉格的情况一样，是属于私人行动。
“嗯。”
斯卡蒂点点头。
“之前去伊比利亚周边调查一些事情，碰到了一个老朋友。她告诉我米诺斯可能有治疗幽灵鲨的方法，我就过来了。”
斯卡蒂也不会和不死人藏什么事情。
对于她来说，在深海猎人之外，还有能够共享秘密与危险的伙伴，这对于一个从深海中走出的猎人来说，是一种幸运。
“伊比利亚。”
不死人听到这个名字，他想了想，勉强从脑子里找到这个地名。
“国家？”
“国家，也可以说是一个拙劣的模仿者。”
斯卡蒂对伊比利亚作出了评价，她顿了一下，再说道。
“不过，好歹还是有一些人，能够明白自己的处境，寻求出路。但是我并不看好。”
不死人点点头，没有再多问。
斯卡蒂倒是还想和不死人聊一聊。
或许是因为歌蕾蒂娅的出现，让斯卡蒂的思维活络了一些。
“你听说过大静谧么？”
“没有。”
不死人摇摇头。
他对于伊比利亚的印象只是停留在干员身上。
之前在罗德岛的时候，好几个经常和他打招呼的干员，其中就有出自于伊比利亚的干员。
当时有和不死人交谈，对他示好的干员不少。但是有一位干员很喜欢不死人，经常给不死人顺手赠送一些小礼物。
好像是什么海产，不死人收下是收下了，但是基本都被刻俄柏这孩子吃完了。
那位干员也不在意，有机会就给不死人捎点东西来，不死人也记住了他的一些信息。
“嗯...大静谧是一场和伊比利亚有关的灾难。对于伊比利亚人来说，是无法遗忘的过去。对于我来说。”
斯卡蒂看着不死人，她缓缓出声说道。
“是一次结束，也是一次新的开始。”
那一次，斯卡蒂亲手斩杀了一位海嗣中的神，和她的那些深海猎人同伴们一起。
在那场战斗中，斯卡蒂亲眼目睹了自己的同伴们一个接一个地死在自己的面前。
而他们的所作所为，甚至只能是靠近那巢穴，就连深入都不能做到。
最后，以几乎全灭作为代价，由斯卡蒂亲手斩杀了外出作战的海嗣中的一位高级种。
但在斯卡蒂的回忆中，那样的行为，并不想是自己去斩杀。
反而，斯卡蒂在将大剑刺入那柔软的躯体的时候，她诡异地感受到了来自母亲怀抱一般的温暖。
沐浴在充盈了整片海域的鲜血之中，斯卡蒂的神智也陷入了恍惚，她没法再回忆起那之后发生了什么事。
等她回过神苏醒过来，自己已经在浅海之中，而只需要抬头，就能破开水面，见到昏暗而静谧的星辰。
从那时起，就有低语常在她的耳边萦绕。
那不是威胁，而是温柔的呼唤，呼唤着她走向回家的道路。
斯卡蒂并不觉得自己是它们中的一员，但不断有从故乡而来的故人对她说。
你随我来，我们回家。
斯卡蒂抗拒着这样的结局，她从来都只是把自己当做深海猎人，也从没相信过自己耳边的低语。
但那呼唤确实折磨着她。
那段时间，是斯卡蒂最为绝望的时刻。
不，或许斯卡蒂并不觉得那样的情形是绝望。对于她来说，不过是一种孤独的开始而已。
直到她找到了幽灵鲨，才从这段孤独中寻找到一丝慰藉。
因此，她才会想尽一切办法，找到让幽灵鲨恢复正常的法子。
于是她走遍了整个泰拉大陆，寻找着那些隐藏在时代下的秘密，与罗德岛的众人相识。
最后，在谢拉格的喀兰，遇见了不死人。
只是不死人看过来的那一眼，斯卡蒂就察觉到，自己耳边的呼唤犹如见到了天敌一般。
在一声惨叫之后，就彻底消失，就连海中的海嗣也极少出现在她面前，更别说主动围猎斯卡蒂了。
可这一切又持续到这次任务之中。
她遇见了歌蕾蒂娅，但歌蕾蒂娅似乎并不想和她有多少交谈。
歌蕾蒂娅指引斯卡蒂来米诺斯，斯卡蒂就来。
但斯卡蒂始终都觉得歌蕾蒂娅所说的不只是这么简单。
为什么偏偏就是米诺斯？而且不死人也刚好就在米诺斯。
如果歌蕾蒂娅所说的是不死人的话，那斯卡蒂很早就求助于不死人了。
“大静谧，让伊比利亚至今为止的辉煌毁于一旦，那被伊比利亚人视为骄傲的黄金时代，在一夜之间灰飞烟灭。”
斯卡蒂说着这些旧事，其实她也不是真的想让不死人知道这些。
她只是想找个人说说话，特别是靠近不死人，斯卡蒂就能感觉到一种奇异的温暖。
不死人不像是一个人，而是一团火焰。
“对于常人来说，伊比利亚算不得什么。但和深海，和深海猎人，以及阿戈尔，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不死人不由地也认真地听了起来。
斯卡蒂身上的异状，不死人是清楚的。
那些给他的感觉像是浓稠幽邃一般的怪物，给不死人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
即便它们或许和不死人常见的深渊生物不是同一个类型，那也绝对脱不了干系。
“最近，伊比利亚周边的情况不容乐观，我在伊比利亚找到了一些线索。”
斯卡蒂考虑了一下措辞，最后还是发出邀请。
“等到米诺斯的事件结束，我想请你陪我一起去伊比利亚走一趟。到时候凯尔希医生应该也有新的线索。”
“好。”
没有半分犹豫，不死人答应了斯卡蒂的请求。
海嗣，不死人也很好奇。
当然，如果能再多烧一些就更好了。
两人的交流就是这样的有效率，简单的几句话就把事情交代结束。
从某种方面来说，和不死人最有相性的罗德岛干员，除了博士之外，或许就是斯卡蒂。
斯卡蒂在篝火旁坐下，将自己手中的武器靠着不死人的大剑放好。
她又搬了个箱子过来，靠在箱子上闭上眼睛休息。
休息时间很快就过去。
随着玛莉娅和玫兰莎回来，他们又开始了教学。
等到夜幕降临，不死人才放几个人回去休息。
这是让她们进入战斗状态的好办法，只要今晚能够好好洗澡，休息一下，她们明天的状态就绝对不会差。
只可惜，不死竞技开幕之前的一天晚上，有些人还是没能好好睡着。
玫兰莎和刻俄柏一张床睡着，刻俄柏抱着玫兰莎的手臂睡得香，她乖巧地没有啃。
玫兰莎自己反而失眠了好一会儿，深夜了才能睡着。
至于玛莉娅，她的状态有点像是前几天玫兰莎的状态。
想着不死人会看着她，玛莉娅就有些紧张。
毕竟还只是孩子，会有这种担忧也是正常的。
血荆棘睡得倒是蛮香的，没心没肺。隔着一个房间，杜宾都能听到血荆棘打呼噜的声音。
第二天一大早，斯卡蒂就听见了不死人整理甲胄的声音。
她睁开迷糊的睡眼，把抱在怀里的大剑放到一边，用手胡乱整理了一下头发。
“嗯...早上了？”
又睡得忘记了时间。
不死人升起的篝火就像是有魔力一般，让斯卡蒂能够短暂地从深海猎人变成一个普通的女孩子。
“准备去比赛了，阿戈尔的小女孩儿。”
翁斯坦把自己大早上出去买的早餐放到斯卡蒂靠着的箱子上面，叫她清醒过来。
不死人拿过木柴，掰断了扔到篝火里面。
今天可能会在英雄神殿那边呆上一天。所以要提前把篝火烧好，不死人可不想等到自己回来之后，发现篝火灭掉了。
等到玫兰莎她们也准备好，过来通知不死人准备出发了，斯卡蒂这才从地上爬起来。
穿上自己的外套，又背上了大剑，斯卡蒂跟上不死人的身影。
一行人朝着十二英雄神殿走去。
十二英雄神殿面前。
大早上就有提前过来占位置的观众。
米诺斯的广场并不限制门票，所有人都能来观看战斗庆典。
祭司们认为这是一种祭祀神明的活动，理应所有人都有资格参与。所以收门票反而成为了一种亵渎神明的行为。
当然，位置不会有那么多。
祭司们设立了专门的摄像无人机，链接全程的屏幕，能够实时播放竞技场面。
这也算是一种全国性质的活动了。
一些有头脑的祭司，甚至还专门请了摄影师和剪辑师，打算把不死竞技的画面录制之后剪辑一下，之后拿到各国去进行发行。
这样也算是为米诺斯营造了收入。
而祭司们早就在英雄神殿祭台附近准备好了。
所有人都身穿最隆重的祭服，洗的干干净净，就是为了迎接这一天。
帕拉斯也不例外，不过她作为阿克罗蒂村庄的大祭司，是要在阿克罗蒂这边的英雄休息场维持秩序。
看到不死人和罗德岛的一行人过来，帕拉斯赶紧把他们拉过来。
“差点就晚了，赶紧过来坐好，等人齐，我就进行说明了！”
不死人，玫兰莎，芬三人找了个位置坐好。
周围的战士们也向三人打招呼，三人一一回应。
等到最后两位战士到齐，英雄神殿附近也已经被围地走不动路了。
帕拉斯看了一眼英雄神殿那边，似乎是得到了什么确认，于是转过头来，清了清嗓子。
“这两三天大家应该也休息地差不多了，我就和各位先说一下，比赛的流程。”
“不死竞技分成三个阶段，第一个阶段是团体赛，第二个阶段是个人赛，第三个阶段，暂时不会公布，是依托神殿内供奉的圣物模拟出来的试炼场地。”
“所以，前两天的比赛，就是团体赛。”
一直到这句话为止，虽然有些骚动，但战士们还是忍住了，没有多说。
帕拉斯环视战士们，她知道这些未来的英雄们，并不适应和别人一起战斗。
她继续说道。
“但是，团体赛不是以村庄为单位进行，而是所有人打乱顺序，重新排序，五人一组进行战斗。”
帕拉斯这句话一说完，战士们就坐不住了。
并不是要质疑英雄神殿的决定，而是他们最不适应的，就是团体赛。
而且还是和不熟悉的陌生人，一起作战。
帕拉斯看着窃窃私语的战士们，每个人的脸上都有些难看。
只有玫兰莎，不死人还有芬三人面色不变。
不死人是因为看不到脸，而玫兰莎和芬则是因为早就学会了配合。
英雄神殿这样做决定，自然是有他们的考量。
不死人大致也能猜到。
祭司们，想要用这场不死竞技，来为以后米诺斯的英雄们合作打下基础。

354.团队战
团队赛，顾名思义，就是战士们不再以个人的名义参加战斗，而是组成队伍的形式，团队作战。
这是祭司们为以后米诺斯抗争之路做出的尝试，也是一种对米诺斯人命的暗示。
我们应当团结一心，个人的勇武固然值得称赞。但只有团结起来才能拥有更大的力量。
这在一向崇尚个人力量的米诺斯，肯定是一个非常新潮的思维，但也是米诺斯必须要过去的一道坎。
不得不说，除了帕拉斯那个听起来就不太靠谱的偶像计划之外，祭司们确实是真心实意在为米诺斯考虑。
想要让这些英雄们心甘情愿放下比试的心情，组成在一起战斗，自然就是要让他们了解到个人的不足。
不过，这次的团队赛，似乎也没有完全放下个人力量的展现。
“当然，五人赛中，只要有一个人能够站在最后，团队就会获胜。”
帕拉斯这样说道，他下意识看了一眼不死人，然后清了清嗓子。
“也就是说，虽然是五人团队战，但是最后的结果，或许还是会被某位勇猛的战士带向胜利。”
这样一来，也就是说，在团队作战的基础上，并没有封死战士的个人发挥。
不过也就只有玫兰莎和芬这样的成员知道。如果是这样的规则，那么越是有团队精神的队伍，就越容易获胜。
毕竟，如果只剩一个人也能获胜的话，就要看这个团队中，有多少人愿意成为队员背后的支柱了。
或许五个人没有办法一起走到最后。但如果其他四人为一个人的突破重围做出了贡献，那就有更大的可能保全胜利。
也就是说，虽然它看起来是鼓励个人力量带动整个团队。实际上，没有人能够真正硬抗五个人同时进攻。
最后的结果还是必须要以团队合作为主。
不过，这样看起来有些虚假的个人英雄主义规则，还是让在场的战士们兴奋起来了。
米诺斯的战士们本身就不善于团队作战，这样的规则放出来，即便是有人输了。
也能让他们意识到真正的差距到底在哪里。
米诺斯的战士并不害怕失败，但一定要让失败为他们带来什么。
可是，在这样的战斗中，有些人是例外。
这些人或许拥有能够以一敌五，甚至能够一个人打穿比赛的实力，而且不只是一位。
比如，在场的不死人，还有那位仅仅使用源石技艺或是法术就能秒杀对手的史尔特尔。
在阿克罗蒂村庄的比赛中，史尔特尔的战力是明显超出平均线一大截的，而且没有人见过不死人出手，只知道他是阿克罗蒂勇士大会的嘉宾。
这样一来，没有人知道不死人的实力已经到达了一个怎样恐怖的状态。
不过，似乎也并没有人关心不死人的状态。
反而有很多战士跃跃欲试地看着不死人，空气中弥漫着大量的战意。
即便是对盛名在外的战士，也会抱着极强的战斗意向，这正是米诺斯的祭司们长期运营出来的精神状态。
不死人有些意外，但这也让他点燃了一丝战斗欲望。
如果是这样的战斗的话，他或许能久违地享受一下，纯粹的争斗。
“好，既然大家都了解了，而且没有什么异议的话，那就调整好自己的状态吧，开幕仪式之后，就会进行分组。”
帕拉斯见众人都没有反对，于是，她拍拍手。
“分组结束后，大家会和自己的队友在固定区域汇合。然后有半个小时的时间给你们之间熟悉一下，随后就会开始比赛。”
...
所谓的开幕仪式，其实就是将位于英雄神殿中的火焰点燃，然后用木柴把这火焰取出，放到围绕到整个祭台周围的王器中。
“只是一种传承英雄精神的象征。”
在观看开幕仪式的时候，帕拉斯悄悄来到了不死人旁边，低声对他说道。
“据说，在萨尔贡侵占时期，那十二位英雄，各自属于不同的领域。他们有的本身只是普通人，有的也只是边境的士兵。但都在某一刻觉醒了自身的意志，明白自己存在的意义。”
“然后，他们坚持贯彻了自己的理想，并且通力合作，这才赶走了萨尔贡的入侵者。”
“因为圣物的存在，我们从来就习惯把这种精神比作火焰，而且这真的很温暖。”
“就像是传递英雄的遗愿，开启未来的道路一样，不是么？”
这很巧，因为不只是在米诺斯。
大炎，伊比利亚，这些国家，似乎支撑他们精神的，都是与火焰相关的物品。
不管是米诺斯所谓的圣火，还是大炎的真火，甚至伊比利亚的审判之火。
都是以火焰支撑这个国家最关键的逻辑进行运转。
不死人也察觉到了这一点，他愈发认为，这些国度的诞生或许都和自己，与系火女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所以，这场比赛，他一定会赢下冠军。
成为命定的英雄。
“我是很好奇，团队赛会因为你的参加，改变多少。”
帕拉斯叹了一口气，她已经能够想象出不死人的队友全灭。但是他自己站在场中央，面临多方的压力，一个人打穿比赛的场景了。
不过，她也对自己国家的战士们有着充足的信心。
“但是，我相信，这场比赛，一定会非常精彩。”
两人正当说着话，圣火传递就完成了。
祭司们将手中的最后一根点燃的木柴投入王器中，随后回到了靠近英雄神殿那边的祭台最上方。
在祭司中，有一位身形高大的老人缓缓走出，他身穿灰黑色鎏金长袍，身形肃穆，手中还拿着用流窜的火焰装饰的权杖。
花白的胡子，以及全白的发丝整齐地被整理到一起，他来到了祭台最前面，面对广场上数以万计的人民，以及从各个休息室传来目光的英雄们，他举起了手中的权杖。
“圣火已经燃起，神明垂下了祂的头颅，倾听我们的怒吼。”
这位老人的手臂十分粗壮，身高也来到了惊人的两米往上。
他目光如电，一点也看不出垂垂老矣的模样。
“战士们，献上你们的技艺，燃烧战意，与英灵们共舞，向神明献上美妙的斗争！”
这位老人声音也非常响亮，不死人恍惚从他身上看到了以前乌薪王葛温的模样。
他也是这般看起来尊贵，但不管是身材还是精神意志，都是一位历经战斗的战士。
就连翁斯坦也垂下了眼眸，确实很像，但终究还是有些不同。
“战斗，战斗！只有战斗能够让我们感受到活着的意义，这是神明赐予我们的礼物，就是要让我们在不断壮大自身之余，思考我们为何而战斗，而不必面临死亡！”
站在高台上的老人挥舞双臂，他身躯似岩石，目光如电光，激昂的演说调动了所有人的情绪。
而围在祭台附近的休息室中，许多人的反应各不相同。
血荆棘低头看向腰间的两柄短刀，双手捏成拳。
紫发的小猫猫握紧了腰间的直刀，仿佛要从中汲取力量。
一身甲胄的库兰塔则是用指尖轻轻点了一下左手的盾牌，目光坚毅，有如初升的太阳。
深海猎人只是握住了自己手中的大剑，并没有什么情绪波动。
反而是史尔特尔，她手中的莱万汀似乎听到了什么，在史尔特尔的手中微微震颤。
史尔特尔平静地握住了莱万汀，安抚它的情绪。
就算莱万汀有自己的思想和情绪。但它毕竟也是一把剑，只要是剑，就会渴望战斗。
但不管这些英雄们的反应是什么，都不为高台上的老人所关心。
他似乎回到了过往的时光，米诺斯繁荣昌盛的时刻。
全地的战士们，都将米诺斯视为战士的天堂，他们在这里战斗，共舞，歌唱。
一同享用美酒，一同歌颂胜利。
“无论过往，现在，与未来。唯有属于战士的鲜血在此挥洒，即便是时光也无法阻挡英魂的脚步！”
他只是用自己对战斗的热情，举手高呼。
“因此，诸位战士们，前去古老神明的竞技场。那是有血与酒编织的道路，踏过诸位王者的遗灰，用自己无双的战斗技巧争得属于你的荣誉吧！”
伴随着演说结束，战士们也不由地热血沸腾，纷纷振臂高呼起来。
广场上人们的情绪都被调动了起来，期待着这一场米诺斯的盛大战斗庆典。
而就是在这样，所有人的情绪都被调起的时候，帕拉斯却面色凝重地告诉不死人。
“这次战斗庆典，很有可能会有英灵参战。”
“英灵？”
不死人听到这个词他想到了很多。
那些与他争斗的不死人，还有那些并肩作战的勇士们。
而帕拉斯也明确回应了不死人，什么是英灵。
“圣物在这几十年里，出现了明显的异动。有许多负责看管圣物的祭司表示，自己有时候会在圣物附近，看到有战士争斗的场景。”
“大祭司在进行了为期几个月的调查之后，最后确定了圣物中存在英灵，随后选择封锁圣物的地点，暂时不允许有祭司靠近。”
“这次的不死竞技，也是为那些英灵们准备的宣泄口。”
帕拉斯对不死人说这些，当然不是因为她对不死人有好感。
而是因为，她需要不死人的帮忙。
“圣物的英灵，渴望战斗，渴望斗争。所以才会有这次的不死竞技。祭司们已经确定了，与英灵的战斗，并不会影响到你的躯体。”
“即便是心脏被英灵洞穿，在战斗结束之后，英灵也会消失，而你身上的伤口也会很快恢复。”
“这就是第三阶段的战斗，那才是真正的不死竞技。”
“第三阶段，祭司们就会打开存放圣物的地下室，让圣物能够真正感受到祭台上的战斗意志。”
“到时候，英灵们会选择自己的对手，与战士进行公平决斗。”
“在那场战斗中，一切手段都会被允许，你唯一的目的，就是赢下这场比赛。”
“不过，可能会有意外发生。”
帕拉斯看向不死人。
“昨天和前天，圣物存放地点都有明显的异响。虽然大家不知道是为什么，但我猜应该是因为你。”
“既然是在祭台上战斗，那么在一阶段和二阶段的战斗中，或许也会有英灵出场。”
“如果是你的话，或许能够赢下那些战斗技艺精湛的英灵，能够压制他们的怒火与欲望。”
简单来说，就是圣物里的存在因为战斗意志被吸引，短暂显化到现世吗？
不死人总觉得这个说法太有既视感了。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掌，不知道藏在他身体里的爱国者他们会怎么想。
他们要是知道有这样的战斗，肯定会忍不住也出来能够打两场吧。
“目前为止在英雄神殿中显化的英灵，都只会越来越强，大祭司最后一次击败英灵，是上个月的一次祭祀活动之后。”
“但大祭司也明确表示，自己的力量已经不再能够压制他们。”
大祭司，也就是祭台上那位老人。
居然有能够正面对敌英灵的实力吗？
不死人看向了帕拉斯，他的目光有些疑惑。
难道，帕拉斯也？
“别这么看着我，就算我打不过你。但面对这些战士们，我也有一战之力的。”
帕拉斯笑着掀开自己的袍子，露出了缠绕在自己腰上的连枷。
“我学过的东西很多，但要成为米诺斯的祭司，就一定不会在战斗上懈怠！”
难怪英雄神殿会供奉十二英雄，原来祭司们都是战士的后代。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英雄神殿能够作为领导米诺斯的权利中枢。
又有智慧，又有力量，果然是这样的存在才能够给人们带来安全感。
就是两人交流的这个档口，大祭司已经再次抬起了双手。
“现在，请各位战士到祭司处领取自己的号码牌，前往预定的休息地点。”
听到大祭司这句话，帕拉斯也站起来，为战士们分发自己一早就拿到的号码牌。
不死人和玫兰莎都拿到了自己的号码。
他们凑在一起看了一眼，不在一个地点。
史尔特尔也不在一起。
反倒是一边的莫顿看到不死人这边的号码牌，轻轻咦了一声。
“嗯？小玫兰莎，我好像和你是一组的？”
玫兰莎转头去一看，还真是，两人都是第七组的战士。
这倒是一件好事，至少大家都是熟人。
而不死人这边，他看了一眼手中的号码牌。
是9。
而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不死人从另一边，看到一个人的目光。
他抬眼看过去，发现了斯卡蒂正对他挥舞手中的号码牌。
隐隐看去，似乎正是一个九字。

355.无敌
“博士，距离前方的山脉大概还有两小时，系统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转变行进模式。”
“好的，辛苦了，先去休息一下吧，等后面的人来换班。”
博士站在甲板最前方，凝视着前方的山脉，他对身边的干员说道。
“这几天都辛苦大家了，等到穿过这条山脉，就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之后再出发也不迟。”
“明白了，博士你也辛苦了。”
这位基层干员并没有说太多话，只是向博士汇报了自己的工作之后，就下去了。
博士自己则是在甲板上感受着罗德岛行进时的微微震动，然后享受着微风。
这是他们前往维多利亚的一周后，舰船的行驶速度毕竟不比小型机动单位，罗德岛想要到达维多利亚，估计得要个一两个月。
不过暂时维多利亚还没有什么大事发生，博士似乎也什么都不担心，慢悠悠地往维多利亚走。
有时候，博士还会下舰船，跟着干员到附近去狩猎。
当然操作肯定不是让博士来操作，只是他和干员们一起狩猎，也得到了放松和休息，对他来说就已经足够。
同样，这也是凯尔希不在罗德岛的第一周。
凯尔希似乎对博士十分的信任，这个信任不是指对他本人的性格和思维，而是对他的能力。
把整个罗德岛交到博士手中，凯尔希也不眨一下眼睛，说走就走，显得十分干脆。
虽然凯尔希走了之后，干员们都轻松了一些。但是凯尔希不在，大家手头的工作还是稍稍乱了一些，花了好几天才重新整理好手头的事情。
从某种情况上来看，凯尔希对于罗德岛来说确实很重要，只是这样的重要，在博士熟悉了罗德岛的工作之后，就变得荡然无存了。
精英干员们有时候私下里交谈的时候，也会感叹，博士来到罗德岛之后，罗德岛改变了许多。
比起以前凯尔希在的时候，大家的工作的时候，心态都轻松了很多。
虽然凯尔希也不会怎么责备干员，但是在那位医生的身边做事，总会有种莫名其妙的紧张感。
博士似乎是有一种特殊的亲和力，在博士身边做事就没有那种紧张感。
不过，大家都知道，凯尔希医生离开罗德岛，肯定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只是博士也不知道凯尔希离开罗德岛要去做什么事情，他只知道，凯尔希故意在不死人去往米诺斯的时候离开罗德岛。
多半也是和不死人的事情有关。
凯尔希去了伊比利亚，这个国度博士也有一些了解。
不过，每次提起伊比利亚，博士总是有种特殊的怀念感。
就像是他以前曾经在伊比利亚呆过很长一段时间一样。但他的记忆中至今也没能找到有关伊比利亚的只言片语。
脑子里想着一些有的没的，博士身前突然被人递过来了一杯咖啡。
博士低头看过去，一双修长的手握着咖啡，碰了一下博士。
“不穿上大衣就站在甲板上吹风。要是凯尔希医生看见了，她肯定又要说你。”
声音严厉且温柔，是和凯尔希医生不一样的风格。
临光一只手拿着一个咖啡杯，自己喝着，还给博士带了一杯。
“喝点儿吧，热乎的东西，而且你应该已经有一天一夜没睡了，不是么？”
“谢谢。”
博士没有矫情，他伸手接过了热乎乎的咖啡，捧在手里，隔着手套都能感觉到咖啡传来的温暖。
平时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临光，总会在关键的时候出现。
但这两天，临光似乎没有出任务，而是留在了罗德岛上，算是她为数不多休息的时候。
博士知道，这是凯尔希留下的后手。以防她外出的时候，罗德岛本舰出现了什么问题。
而且，凯尔希离开罗德岛的时候，也留下了一支神秘的清理者部队。
博士暂时没有接触到他们的全部，只是在偶尔会见到一个身穿红色外套的女孩儿出入凯尔希的房间。
他尝试和那个女孩儿打过招呼，那个女孩儿一开始看过来的眼神很锐利。
但在看到是博士的时候，她的眉眼就软下来，不过也只是对博士轻轻嗯了一声。
她们应该就在罗德岛上滞留着，但是博士都不知道她们在哪里。
这恐怕也是凯尔希的手段之一，保证博士不会出现任何异况。
“那些整合运动的朋友...啊，不对，现在应该叫盾卫和雪怪小队。他们在罗德岛安置下来了吧？”
博士还惦记着霜星和那些盾卫。
由于罗德岛上也有一些仇视整合运动的干员。所以博士也只能暂时把他们安排在远离员工宿舍的位置住下。
那是罗德岛暂时还没有拿出来开发使用的部分区域，正好趁着这个时候一并清理了。
“他们适应的很快，本来之前就在罗德岛呆了一段时间，现在只是给他们安排了专门住下的地方而已。”
临光就是安置他们的主要负责人。
“该怎么说呢...不愧是不死人先生吗，他送给罗德岛的这份礼物，确实很珍贵啊。”
实际上，盾卫和雪怪小队，对于罗德岛来说，是一次非常不错的实力补充的机会。
不死人给罗德岛送来了这一份大礼，这也是为什么凯尔希对不死人的态度越来越好。
以前凯尔希还会在不死人面前和他怼上两句，但现在顶多私下里和博士吐槽两声。
不管怎么说，不死人确实是把罗德岛当朋友看，而不只是合作伙伴了。
“是啊，他给我们的帮助，已经远远超过我们给予他的帮助了。”
博士感同身受地点点头，随后似乎是想起了什么。
“说起不死人先生，临光小姐，您知道米诺斯的不死竞技吗？”
“知道。”
临光点点头，她作为卡西米尔的耀骑士，甚至收到了米诺斯英雄神殿祭司们送来的邀请函。
是和不死人规格相同的特殊邀请函。
虽然她也很心动，但与各路强者对决，毕竟不是她现在主要要做的事情。
罗德岛更需要她。
“昨天，杜宾教官和夜刀干员的定时联络里提到了一件事。”
博士看着临光说道。
“您的妹妹，那位卡西米尔最近风头正盛的独立骑士，也参加了不死竞技。”
“我知道。”
临光颔首，她昨天就听说了这件事。应该是杜宾也联系了临光。
博士好奇地问道。
“我听说，不死人先生是您妹妹的老师？”
“是。”
临光坦然承认。
“不死人先生在卡西米尔活动的期间，接触到了我妹妹，出于对强者的憧憬，玛莉娅向他求学。”
“您不反对吗，关于这件事。”
博士说。
“我不是对不死人先生不信任，我是说，临光家没有什么特殊的规矩？”
这倒是博士多虑了，当然，博士也只是好奇而已。
临光摇摇头。
“本来我的老师，也就是翁斯坦先生，他就不是临光家的成员。但他的实力和声望在卡西米尔的历代都有得到证明。”
“只要是强者，并且能够对玛莉娅好，那就足够了。况且...”
临光抚摸了一下腰间的战锤，她回忆起当时翁斯坦和不死人的那场战斗。
“实力上来说，我并不能和我的老师相提并论，更别说和老师同一阶层，甚至更高的不死人先生。”
“我为什么会反对玛莉娅在不死人先生的教导下成长呢？或许，她会变得比我更加优秀。”
所有人都不知道不死人的实力到底在哪个层次，但他们都得出了一个共识。
那就是，没有人能够正面击败不死人。
没有人。
砰！
一声重响，明明是大剑和战锤的交锋，力大势沉更胜一筹的战锤，却像是塑料做的一样。
轻飘飘地往后倒飞回去，就连手持战锤的战士，也只是一个照面就倒在了地上。
不死人可没有放过这个机会的意思，他再上前一步，大剑横于身侧，眼见就要将面前的战士腰斩。
也就是这个缝隙，一枚弩箭射向了不死人的手臂，试图封死他进攻的路线。
但不死人并没有管它，依然横拉出大剑。
那战锤战士后方的盾战士刚刚被不死人一拳砸回去，眼看自己的队友就要被这一剑斩落，他又只能咬咬牙，再次顶上来，将盾牌横在不死人身前。
轰！
又是一声震耳的巨响，手持盾牌的战士撞在正处于失衡状态下的战锤战士身上，两个人就像是棒球一样被不死人击飞，落在远处。
巨力形成的冲击在他们身上横冲直撞，短时间之内怕是爬不起来了。
而另一边的弩箭，却是被一位白发的赏金猎人挡下。
她在将弩箭偏离原有的轨道之后，直冲冲地朝着发射弩箭的米诺斯边境战士跑去。
就只是这两人，已经将面前的五人队彻底撞散。
或者说，是不死人一个人做到的，其他人根本就没有动手的机会。
有幸和不死人与斯卡蒂一个队伍的其他三名战士，都有些茫然地看着场中的形式。
本来他们的设想中，是要为不死人减轻压力，一人单防一位敌人，然后由不死人逐个击破。
但没想到，这位名声在外的战骑士先生，仅凭一人之力，就将整个赛场全部掌控在手。
他甚至只是简单地挥舞着大剑，每一次进攻，都让人无法忽视。
他的位置，每一次移动脚步，都能站在五人之间最薄弱的点上。
就连盾战士和力气最大的战锤战士也没法和他正面对冲，一柄大剑玩得像是大棒一样凶猛。
这场战斗，已经从一场团队战，变成了个人秀。
不死人在这场战斗中表现出来的一对多的战斗素质。不管是战斗意识还是身位管理，都让人完全找不出破绽。
面对敌人源石法术的进攻，不死人也只是轻描淡写地扭了扭身子，或者之间正面把源石法术凝聚出来的能量斩碎。
他就就像是一柄锋利无比的剑，插入了敌人队伍的心脏。
他甚至还没有动用源石技艺。
这就是个人实力能够扭转战局的程度，只要有不死人在，这场战斗就没有任何的转机。
斯卡蒂根本没有体会到战斗的乐趣，她最多帮不死人处理一下那些像是虫豸一样的挠痒痒的阻碍式进攻，就看着不死人一路碾过去。
不过是一段时间没有再看到不死人，他的实力越来越恐怖。
观众席上的玫兰莎，还有坐在玫兰莎身边刚刚还在和她讨论战术的莫顿，此刻都目不转睛地看着祭台上的战斗。
“真是...令人感到绝望的实力。”
莫顿忍不住咂咂嘴，他一边摇头一边说道。
“不愧是战骑士先生，说起来，玫兰莎小姐你似乎和战骑士先生很熟悉来着？”
莫顿是看到了，玫兰莎战胜他的时候，似乎和祭台最上面的战骑士先生对了一下眼神。
“嗯。”
玫兰莎认真地看着老师的动作，想要从他的战法中吸收一些自己可能会用到的知识。
“是我的老师。”
“这样吗，难怪。”
莫顿突然就释然了，即便他生性豁达。但被一个小妹妹抓住弱点击败，还是让他有些难受的。
但如果她是战骑士先生的弟子呢？
那没事儿了。
重新看向祭台上，莫顿笑了笑。
“战骑士先生队伍里的那几位战士估计现在都懵了吧，真是好运的家伙。”
虽然他这么说着，但他的语气中可没有半点羡慕的情绪。
反而，他十分庆幸自己没能和不死人一队。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有机会感受到战骑士的威势。
与强者交手，是米诺斯战士们最渴望的事情。
特别是不死人这样公认的强者。
即便是输了，也能收获很多。
也就是两人对话的这短短几秒钟之内。
不死人再次将试图阻拦自己的剑盾战士一脚踢开。
然后一个精彩的扭身，反手抓住了试图从身后袭击自己的战士手臂。
随后，不死人将手臂一扬，再狠狠地砸在地面上。
无数观众倒吸一口凉气，那身材魁梧的战士被不死人这一抬一砸，将祭台都砸出了一个大坑。
而最后，不死人一手拿着大剑，另一只手把握在手中的臂膀撒开，任凭那手臂无力地垂落到地面。
最后看了一眼祭台上的祭司。
祭司瞪大了眼睛，隔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慌忙地宣布着这场战斗的胜利。
“呃...团队战第一场战斗结束，九号队伍胜利！让我们为双方精彩的战斗献上喝彩！”
于是，观众们发出了高呼，为祭台上的勇士们欢呼鼓舞。
但就连许多观众们都没有反应过来。
因为距离战斗开始到现在，也就只是过去了不到一分钟而已。
不死人站在祭台上，慢慢把大剑挂回背后，回头对和观众一样懵逼的几位队员说道。
“准备，下一场。”
而后，他看向了场地边上，正做着热身运动的玛莉娅。
站在玛莉娅边上的红发剑士对不死人微微点头。
史尔特尔很期待，能够和这位堪称无敌的战骑士先生较量一番。
她手中的莱万汀似乎也这么想。
所以，在能够站在不死人面前之前，她不会手软。
玛莉娅看着不死人，对他捏了一下拳头，表示出自己澎湃的信心和高昂的战意。
下一场，就是玛莉娅的战斗了。
她对阵的另一边，似乎是...血荆棘？
不死人看向场地另一边，懒懒散散地打着哈欠的血荆棘。
血荆棘感受到了不死人视线，他懒散地对不死人抬起手，打了个招呼。
和玛莉娅的战斗并不能让他提起兴趣。
他关注的，反而是那个站在玛莉娅身边的剑士。
好像是叫，史尔特尔来着？
血荆棘眯起眼睛，希望她能让自己认真起来吧。

356.莱万汀! 六千
不死人的比赛虽然结束地非常快，但是这并不影响观众们的热情。
要知道，时隔一年多，战骑士的又一次出现在公众面前，这样的场景可不多见。
战骑士先生再一次展现了他无与伦比的压制力，延续了他的不败神话。
尽管这不是在卡西米尔的正式骑士比赛。但是还是有很多好事者，直接在战后开始计算起了不死人至今为止的连胜记录。
算上他在卡西米尔的胜场，一共参加了超过五十场比赛，没有一场不是以碾压作为结束。
除了和血荆棘在卡西米尔的那一场。
那一场，算是血荆棘的职业高光了。
不死人给了他足够的机会展示自己的战斗技巧。
不过要是单论结果算，其实血荆棘也算是惨败。
因为在这场战后，不死人就在竞技场的门口，动用了自己的源石技艺。
而在与血荆棘的对决里，不死人根本就没有动用任何源石技艺。反而是血荆棘所有招数尽出，这才堪堪在不死人手头讨到一点甜头。
两人之间的差距，或许外人可以争辩一下，但血荆棘一点争论的意思都没有。
他是知道的，他清楚不死人的实力到底有多强悍，那一场自己至今为止最为酣畅淋漓，甚至久违地感觉到了死亡气息的战斗。
也只是不死人单纯压制了自己实力的后果。对他来说，或许最多算得上是一场热身。
而那场比赛，也在之后被作为轻甲骑士与剑盾骑士的教科书。
不管是血荆棘的进攻路数，还是不死人的招架方式与反击时机，都是无可挑剔的精彩。
因此，血荆棘的人气实际上并不低。
反而在所有人都将不死人视为魔王的时候，还有这样一位看似无限接近于魔王的骑士存在，对所有人来说就是一种期待。
怎么说呢，当一个人的实力到达一种无可仰望的高度时，大家都不会再为他加油了。
反而会为这个人的对手加油，希望他不要输的那么快。
血荆棘就是这样的人，他自己也知道，不过他并不在意。
只要能有架打，管他的。
下一场，就是玛莉娅和那个叫做史尔特尔的女剑士与自己这边的队伍对决。
血荆棘打了个哈欠，他也想提起兴致来。但是和玛莉娅打了那么多次，他也知道玛莉娅的实力到底在哪里。
和那个叫做玫兰莎的女孩儿相比，玛莉娅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但她也有玫兰莎比不上的优势。
比如源石技艺。
血荆棘并不知道玛莉娅如今掌握的源石技艺已经变化到了什么样的地步。
被不死人称作「奇迹」的技术，玛莉娅从来就没有对血荆棘使用过。
首先是因为玛莉娅并不能像是不死人一样，长时间维持奇迹的运转。
毕竟奇迹的本质是对精神力的消耗，就算一个人的身体素质再优秀，他的精神力不足，也不能保证自己学会多少奇迹或是法术。
而奇迹又是以信仰作为基础存在，所以其消耗的精神力更甚。
玛莉娅还是个孩子，现在都还没有成年。虽然看起来比玫兰莎都高，但实际上比玫兰莎还小一两岁。
当然，也不是血荆棘轻视玛莉娅，只是他真的和玛莉娅打过太多次，太熟悉了。
相比起来，那个叫做史尔特尔女剑士倒是让血荆棘有些好奇。
和不死人有些关系，希望她能给自己足够的惊喜。
“下一场，七号队伍，对决三号队伍。”
祭台附近的观众们，在听到这个声音之后，窃窃私语的声音暂时就消失了，给予了上场的战士们极大的尊重。
血荆棘这边的队伍中，分配了三名以源石技艺见长的战士，以及一位血荆棘这样的双刀轻甲骑士，还有一位手持大夫的猛男。
四人都是关注比赛的角色，自然也认出了血荆棘，这位来自卡西米尔的感染者战士。
出于对实力的尊重，在这场团队赛中，众人暂时认可血荆棘作为指挥。
而史尔特尔和玛莉娅这边，几位战士都有自己的傲气，谁也不认识谁，只好约定各自为战。
史尔特尔倒是没什么所谓，玛莉娅却皱着眉头有些无奈。
尽管玛莉娅没有参加过正规的骑士团队赛。但是对骑士竞赛有所关注的玛莉娅，自然也知道团队合作的重要性。
就算是卡西米尔的那些竞技骑士们，在团队赛里，也会老老实实了解队友的情况，以此安排出专业的选择。
这些人却完全不在乎。
特别是当玛莉娅看到血荆棘带领着他的队友走上台上之后，马上按照预定的队形站好的情景。
玛莉娅就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只能期待这些战士们能够给她一些惊喜了。
血荆棘站在大斧战士身后，他和几位战士做出的战术规划，其实非常简单。
因为这边有三位拥有源石技艺的战士。所以由巨斧图尔负责盯住前方袭来的攻击，而血荆棘自己一个人在场中游走，决定进攻还是防守。
其他的三名源石技艺持有者，只需要在使用源石技艺和源石法术骚扰对方战士的同时，保护好自己就足够了。
这样的战术非常简单，但是也很有效。
倒不如说，这样的战术看似没有规划。但在给每个人分配了任务的同时，还尽可能解放了他们的个人实力。
血荆棘虽然是感染者骑士，但毕竟是在卡西米尔有过战斗经验，还是学习到了不少东西。
而玛莉娅这边，五个人几乎站成了一排，一点安排都没有，恐怕战斗开始之后，就直接被冲散。
不过，玛莉娅也没时间思考那么多了。
“战斗开始！”
祭司们在祭台之上宣告战斗的开端。
于是，最先动起来的，就是血荆棘。
他上一秒还在巨斧图尔之后，下一秒就已经拔出了他腰间的双刀，毫无保留地冲向了玛莉娅这边的其中一人。
“小心！”
玛莉娅只是来得及喊出一句警告。
她与血荆棘对战那么多次，血荆棘的动向，她也勉强清楚一些。
血荆棘的意图已经非常明显了，他在第一时间就爆发出如此恐怖的速度，就是为了要强行让玛莉娅这边减员。
但已经迟了。
失去了队友掩护的战士，在血荆棘面前，就像是一头待宰的羔羊。
就在拔出双刀之后，血荆棘根本就没打算藏私，他要用暴力进攻将玛莉娅这边强势镇压住。
于是，直接爆发源石技艺。
从血荆棘手臂上的绷带中渗出的血液，穿透了绷带的布帛，沿着手臂的流线外形，一直蔓延到他手中的双刀上。
萨卡兹血魔，萨卡兹中最为危险的一支分支。
即便血荆棘平日里也算得上是和善。但如果真的战斗起来，他的疯狂足以令人感到胆寒。
由鲜血凝成的实质，在火光与日光的照耀下竟反射着血光。
他行过的道路，就像是拉出了一条长长的血雾通道一般。
嫣红的血滴在空中留下了痕迹，拖着一条血色尾焰，血荆棘只是在眨眼间就跨过了几十米的距离。
锋利的双刀划过身前的空气，血荆棘不顾身侧玛莉娅前来牵制，他再一次在面前这位战士尚未反应过来之前，举起双刀。
哗啦。
钢铁被撕碎，在战士身上的重甲，被血荆棘手中的锋利双刀斩开，两道巨大的伤口在他胸前向外涌出鲜血。
而这鲜血并没有四散开，而是顺着刀刃的方向反哺回血荆棘身上。
血液在血荆棘身上分散开，再要害处停滞，最后与轻甲骑士身上的衣服粘合在一起，形成了一套由鲜血凝聚而成的轻甲。
这个时候，玛莉娅才提剑赶到队友身侧。
随后格开玛莉娅的进攻，血荆棘回身一脚将这位已经重伤的战士踢下祭台。
这才回头正式看向玛莉娅。
血荆棘懒得下杀手，那名战士刚刚落到祭台下，就被附近的祭司围起来，实施救助。
不死竞技的舞台确实不在乎战士们的死伤，但这还没见到圣物呢。
况且，团队战可不止是这么一场。
“速度慢了，不过这也不怪你，你们之前交流失败了吧？”
血荆棘向后跳出一步，轻飘飘地向后飞出了几米，最后优雅地落在地上。
即便是在祭台上，血荆棘还是下意识与玛莉娅交流。
这是他们之前对练时的习惯。
在他的预想里，玛莉娅应该是没法说动这些个人英雄主义入脑的战士们。
结局也不出预料。
“所以被你抓到机会了。”
玛莉娅并没有把注意力严放在这边，她本身过来支援战士的行为，更像是一种对血荆棘的封锁。
另外一边，史尔特尔和其他两名队友，正和血荆棘的几位队友打地欢。
血荆棘看了一眼那边，点点头。
“不错的选择，那位叫做史尔特尔的女人，看起来真的很强。”
即便是少了一个人，但史尔特尔的实力依然不容小觑，她一个人的源石术法似乎就能将对方的三名战士压制。
而那几名战士本身就是以源石技艺作为辅助，要想真的在源石法术上压制史尔特尔，还太早了一些。
这倒是让玛莉娅有了前来牵制血荆棘的底气。
不过。
“想法很美好，玛莉娅。但是也要考虑到个体实力的差距。”
血荆棘将视线收回，看向面前的玛莉娅。
他并不在意与玛莉娅打下去。不过，这也要让他们两个都能享受到战斗的快乐。
如果只是拖时间的话，血荆棘会很烦躁的。
因此，血荆棘也不打算和玛莉娅拖下去。
“拿出你的全部实力来，还有那个奇怪的奇迹。可别怪我不手下留情。”
不用血荆棘开口，玛莉娅剑柄上的宝石中，爆射出金黄色的光芒。
雷电奔涌游走在剑身，不断发出的滋滋声，宣告着古老技艺的传承。
奇迹（雷电剑）
而面对血荆棘的威胁，玛莉娅也没有丧失进攻的欲望。
在雷电剑释放完成之后，玛莉娅竟然先一步朝着血荆棘冲过去。
盾牌护在身前，随时准备好面临冲击，而右手的长剑，也没有在像是往常一样直接藏在盾后。
玛莉娅整个人侧身藏在盾后，长剑却和右手一起贴在了身体后方。
将整个身体都缩入盾牌后面的技术么。
血荆下意识点点头，比起昨天使用盾牌时的生涩感又好转了不少。
面对看似毫无破绽的玛莉娅，血荆棘也只是等着玛莉娅近身。
他要看看玛莉娅近身之后的选择是什么。
而玛莉娅撞入了血荆棘的攻击范围之后，她的选择竟然是。
抬起了盾牌。
盾击？
血荆棘愣了一下，玛莉娅居然会选择这么简单莽撞的进攻方式吗？
可还没等血荆棘回过神来，就看到玛莉娅手中的盾牌上，炸出了一道澄净的乳白色光芒。
奇迹（原力）
这本身是火之时代的圣职们用作保命的手段，能够爆发出猛烈的冲击波，弹飞身边的敌人，或使他们踉跄。
却被玛莉娅用来击溃血荆棘的架势。
防御手段转攻击，这就是玛莉娅昨天从不死人那里学到的技术。
一股巨力朝着血荆棘袭来，无差别的冲击波，让血荆棘的身子向后倒飞出去。
凭借着对身体的掌控力度，血荆棘这才在落地的时候调整好姿态。
而这个时候，玛莉娅已经再次冲撞到血荆棘身前。
缠绕着金黄色雷电的长剑与从盾后展现出自己的威胁，朝着血荆棘挥击而出。
血荆棘抬起手中的战刃，挡下了这一次挥击。但金黄色的雷电，却沿着血液凝结而成的刀刃传到了血荆棘的身上。
他手掌震颤一下，差点握不住自己的武器。
这就是奇迹？
玛莉娅的使用就已经足以让血荆棘感受到威胁。
如果是让她的老师，不死人亲自来使用的话...
心中叹气，血荆棘再一次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长。
不过正因如此，如果就连不死人的弟子这一关也过不去，那还何谈再次挑战他？
于是，手臂的绷带上渗出了更多的鲜血，修补了之前与缠绕雷电的长剑交锋时，留下的缺口。
血荆棘在处于被动状态下时，毅然决然地再次发起了进攻。
“很不错，很不错。继续努力，让我享受这场战斗吧！”
鲜血横飞，血液的腥气几乎要占据了玛莉娅的全部鼻腔。
血荆棘打算以最快的速度击破玛莉娅的防守。
这也是一场对玛莉娅的试炼。
逐日骑士艰难地支撑着手中的盾牌，可她的眼睛也满是坚毅。
战场的另一边，玛莉娅的几位队友正在进攻血荆棘的几位队友。
在史尔特尔的压制下，对面三位能够使用源石技艺的战士被火焰干扰。而自己这边的两位战士们也各自选择了自己的对手。
不过，令史尔特尔感到烦躁的是。
这些家伙，就不知道什么危险吗？
面对史尔特尔的进攻路线，两个队友根本就不管史尔特尔，一个劲的往前面冲出去，好几次莱万汀都差点斩击到队友身上。
如果不是史尔特尔及时收力，恐怕就会出现自相残杀的场面了。
而且，对方始终都比他们这边要多出一人，还有一位巨斧战士顶在最前面。
史尔特尔想要绕过他，对剩下还有余力对史尔特尔发出反击的战士进攻，就必须要先解决这位巨斧战士。
但是史尔特尔的几位队友也不知道为史尔特尔创造进攻条件。
就像是脑子里只有战斗的莽夫一样，轮着锤子就撞上去。
对方也看出来了，最大的威胁就是史尔特尔。于是所有人一旦稍有余力，就想办法限制史尔特尔的发挥。
不仅是莱万汀受阻，就连火焰进攻的路线上，也时不时被队友阻拦。
史尔特尔忍耐了好一会儿，她还是忍不住喊道。
“你们几个？！就不能注意一下我的进攻吗？”
“打你自己的，别说话。”
这是战斗，两位战士也是从自己的村庄中夺得不死竞技席位的猛人。
本身就对术士的攻击方式不太感冒，他们又何时与术士成为过队友？
这样的战斗对他们来说是第一次，对史尔特尔来说也是第一次。
巨斧战士看出了他们之间的分歧，对史尔特尔的进攻愈加猛烈。
而史尔特尔被隔断，两位战士又是势均力敌，没法压制对面的三位术战士。
那三位术战士一腾出手来，就对史尔特尔扔一些东西过来。有时候是范围性迟缓的源石技艺，有时候又是一根锋利的暗红色能量箭矢。
弄得史尔特尔感觉自己是在一打四一样。
另一边，牵制住对面最大战斗力的玛莉娅似乎也有些支撑不下去的样子。
这样的境况，让史尔特尔再也忍不住了。
在四方游走进攻的火焰，再也不管队友的死活。
连带着队友与敌人的术战士一起进攻。
什么团队赛，这几个队友哪里有团队的样子？
本来史尔特尔还听了玛莉娅的劝告，说辅助他们进攻。
现在一看到这两个队友，史尔特尔就来气。
她握住莱万汀靠近剑格的剑刃部分，另一只手握住剑柄，将巨斧战士的这次攻击引导到身侧之后，发动源石技艺。
爆裂的火焰在她身上缠绕，炸裂的瞬间，形成的冲击波，让巨斧战士忍不住眯着眼睛后退两步。
而就是这两步之内，他的耳畔响起了一道尖锐的刺入声。
大剑的剑刃插入地底，史尔特尔单手倒握剑柄。
此刻的她，再无战士的矫捷灵动。
却多了一份不可忽视的威严与毁灭之感。
莱万汀在她的手上，就像是一支号令天地的权杖，要将她的怒火洒向四方。
这一刻，风云突变。
大地震颤，史尔特尔插入地底的剑刃通红，有暴虐的火焰缠绕其上，最后涌入地底。
周身的空气在呼吸之间就变得滚烫，赤红色的火焰将人们的视线都染上了颜色。
地面宛若活物一般流动，在史尔特尔的身后聚集，熔岩与高温一同呼唤着它的名字。
岩浆将史尔特尔拥抱缠绕，又在她的身后升起。
在无尽的火焰与冲击之下，凝成了一只黑色的巨手。
轰！
那手砸在身侧的地面上，拍出了一道宛若蛛网一般的痕迹。
猛烈的冲击，让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的巨斧战士下意识再后退两步。
原本还打在一起的几位战士，此刻都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劲，各自后退两步，回头看向了史尔特尔这边的方向。
巨手在地面上用力，深黑色的手指被火焰粗略勾勒着，能够从那厚重的材质中察觉到隐约的古意。
而又有手臂与身体，被手掌撑起，从那涌动的熔岩中显形。
是从大地中缓缓站起的巨人，它抬起了自己的头颅，却无法在那头颅上看到任何面容。
尽管下半身还在地面之下，但只是露出了上半身与头颅的巨人，就已经给予所有人足够的压迫感。
而那最初从岩浆中涌出的大手，也握住了被史尔特尔插在地面上的巨剑剑柄。
莱万汀本身极长，如果单算长度，比史尔特尔的身高还要再长上半米到一米。
而此刻，在那只大手的手中，却像是长剑，甚至是短剑一般。
剑格与剑柄底端的距离，正好是手掌合拢后能够握住的尺寸。
这柄剑，本就属于它，属于这手臂。
火焰在那无面巨人的头顶上凝成了一道宛若王冠一样的虚影，可那王冠无比残破。
或许，它更像是一道枷锁。
松开了莱万汀的史尔特尔，一只手轻靠在身侧升起的黑色熔岩上。
她就这样站在从岩浆中升起的巨人肩膀上，逐渐上升，远离地面。
遮住太阳光辉的身影中，紫色的瞳孔耀眼夺目。
最后，她低头，看向了站在地面上的几只虫豸。
无声的命令，巨人就抬起了自己的手臂，将莱万汀从大地里拔起。
莱万汀剑柄上的宝石耀眼夺目，暴虐的火焰缠绕在漆黑的身体上，那赤红的火焰与岩浆宣告着它所拥有的权能。
而史尔特尔对准地面轻轻一点。
“莱万汀！”
在所有人的眼中宛若定格，那握着莱万汀的巨手。就像是从天而降的陨石，夹杂着末日的光辉。

357.火苗
“莱万汀！”
就连观众席上观众们都发出了惊呼，也忍不住下意识后仰，甚至闭上眼睛。
那火焰中的巨人威势太足，在他们眼中，这样的进攻就已经足以致命，更别说亲身面临莱万汀巨手的几位战士。
不管是巨斧图尔，还是其他几位正在交战的战士，都下意识看着落下来的巨手就面色大变。
更别提本身和史尔特尔就在一个队的两位战士了。
他们一边逃窜，一边心中大骂。
这个女人，是想把队友也杀了吗？！
还有，这种级别的源石技艺，真的是一个剑士？而不是转职的源石术士？
史尔特尔才没有心思去管这些人。
她本来想好的，要听玛莉娅的劝告，配合他们进攻。但打到后面，只是束手束脚，这些人一点团队精神都没有。
既然如此，史尔特尔也就不藏了，直接全都一起打了算了。
莱万汀的手臂砸到地面，巨剑插入地底。
轰！
巨大的冲击波向四方扩散，将拳头附近的所有人都震地站不稳身形。
就连祭台四周都能感觉到大地的颤抖。
还不只是这样，又有火焰与熔岩从地面升起，将战士们尽数吞噬。
在火柱与熔岩化的地面上苦苦躲避的战士们只能咬牙支撑，他们没有信心在这样的状态下去正面对抗那个女人。
她只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就挥手强势将面前六人镇压。
现在，自己的队友还得和对面联合起来抵抗自己的攻势。
史尔特尔身上火焰升腾，就像是从熔岩里站起来的女王一般，掌控局势，无可匹敌。
还在休息的不死人自然是看到这一幕了。
斯卡蒂在旁边看到史尔特尔，她挑了一下眉毛，下意识问道。
“你的新弟子？”
“不是。”
不死人摇摇头，也不怪斯卡蒂会想到那边去，史尔特尔的战斗方式，看起来和她真的有些莫名其妙的相似。
特别是火焰的部分，如果不是因为火焰颜色不一样，再加上不死人自己清楚两人之间火焰性质的不同。
或许他自己也会以为，这又是自己什么时候失忆的情况下，教出来了一个徒弟。
但是，很明显，这是属于莱万汀的力量，并不是属于史尔特尔的力量。
与其说史尔特尔很强，倒不如说她是一个媒介，能够发挥出莱万汀的实力。
这两人之间一定有什么必要的联系。否则莱万汀不会选择史尔特尔，史尔特尔也做不到和一把剑心意相通。
不过，现在看来，莱万汀的力量似乎也不是全部。
它就像是被什么东西限制了，这把剑像是它的容器，而史尔特尔则是媒介。
这样的巨人，又是如何出现的？它为什么会被封印到一把剑里？
越是看莱万汀，不死人就越是有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
就感觉，这个人应当是自己的子嗣...
当然，不是血亲的那种，而是在力量传承上的某种子嗣。
它是怎么来的，为什么莱万汀会害怕自己？
不死人暂时找不到答案，莱万汀也暂时找不到答案。
还是继续看比赛吧。
史尔特尔在那边大发神威，这样的动静，自然没法逃过在一旁进行对决的玛莉娅和血荆棘。
血荆棘一开始只是以为史尔特尔是一位和他一样，精通源石技艺的战士。
却没想到，史尔特尔更像是一位术士，而且还能够召唤出如此巨大的巨人参战。
这就彻底超出了血荆棘的预料。
玛莉娅的坚持也超出了血荆棘的预想，他本以为自己可以很快就击溃玛莉娅。但是玛莉娅的坚韧让血荆棘始终没能对她的要害造成打击。
这样一来，没人能够暂时阻止史尔特尔。
一旦史尔特尔在那边完成了收割，她将目光转向玛莉娅的话，到时候才是真正的死局。
四对一，不管怎么想，血荆棘也不可能在一位源石技艺大师，以及三位实力不错的战士手中翻盘。
血荆棘不能拖下去了，他的进攻愈加猛烈。
玛莉娅自然也是和血荆棘想到一块儿去了。
如果不能把血荆棘拖在这里，让血荆棘回去的话，血荆棘的机动性，足以对史尔特尔造成威胁。
所以，玛莉娅更是把一个拖字发挥到了极致。
各种家传的源石技艺，就是往血荆棘眼睛前面扔，用光阻碍他的视线，用雷电剑和血荆棘的剑刃碰一碰。
想尽各种办法阻碍血荆棘的行动，同时用源石技艺和奇迹恢复自己的战斗力。
玛莉娅出奇地坚韧，她在血荆棘手中已经撑了两分钟的狂暴进攻了。
不过，即便是这样，她的身影也已经是摇摇欲坠，就快没法再坚持下去。
莱万汀巨人将六位战士压在自己的身下，只能不断躲避。
而史尔特尔也有着足够的耐心，只要能把他们的体力全部拖到临界点，就是自己的胜利。
不过，史尔特尔也清楚，这个状态下的莱万汀，会对自己的身体造成极大的负担，她没有办法一直持续下去。
所以，必须要用最猛烈的攻势把这些家伙，扫掉！
莱万汀的状态愈加狂暴，每一次轰击都会让战士们站不稳身体，在晃荡之中努力调整自己的平衡，还要躲避几乎覆盖整个场地的火柱与熔岩。
但凡他们弱小一点点，就会在第一个照面中被莱万汀压成肉饼，或是烧成烤鸡。
也是因为史尔特尔知道不能下死手，不然战斗早就结束了。
不过，血荆棘这边也是同样的考量，他不能对玛莉娅下死手。否则在他的源石技艺之下，玛莉娅身上只要有一个微小的伤口，她的血液就不再属于她自己了。
两边陷入了奇怪的僵执，玛莉娅这边，努力抵抗血荆棘的进攻。而史尔特尔这边，又要用最快的时间把几名战士击溃。
现在就看，谁更快一点。
或者，改变策略。
血荆棘又是一刀斩在玛莉娅的盾牌上，玛莉娅藏在盾牌后的身体默默承受着这冲击，然后又找了个机会继续观察血荆棘的行动轨迹。
可这一次，血荆棘似乎不再打算继续强攻了。
他一脚踢在玛莉娅的盾牌上，整个人向后飞出去，直接脱离了两人纠缠的战场。
不知不觉，血荆棘和玛莉娅的身为已经互换。
在血荆棘的战场把控之下，他这一次后撤，刚好撤向了史尔特尔的方向。
他要先去把史尔特尔这个威胁解决掉。否则，就算他赢下了和玛莉娅的战斗，也只会面临史尔特尔的疯狂进攻。
血光在他身上凝做了一面盾牌，挡在身前，整个人的身体像是一道血影一般划过天空，直冲站在巨人肩上的史尔特尔。
“图尔！帮我！”
“来了！”
原本苦苦支撑的巨斧战士，在顶住了这一轮的冲击之后，他却骤然举起了自己的斧头。
斧柄上的施术单元亮起一道微小的光芒，图尔整个人的身体也向外散发出土黄色的荧光。
没想到图尔也是一位拥有源石技艺的战士？他一直藏着自己的源石技艺，就是为了在这个时候给众人一个惊喜！
莱万汀巨人手臂下落的速度骤然减慢。就像是深陷泥潭中一样，没了之前的灵动。
连带着破坏力也倍减。
这是图尔的源石技艺，被他自己称作迟缓。
能够让一定范围内的人所有的行动速度减慢，甚至包括在天空中的投射物。
这样一来，史尔特尔就没有能力操纵莱万汀回防。
而血荆棘突入史尔特尔身侧的时机，又选的太过精巧。
“小心！史尔特尔！”
玛莉娅的机动性不比血荆棘，只能焦急地喊出声，提醒史尔特尔情况不对劲。
开启了暴走莱万汀状态下的史尔特尔身体素质得到了极大的强化，她自然也察觉到了来自身后的破空声。
但此刻，她的身体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拖住了一样，面对如此快速的进攻，她一点抵抗的能力都没有，还在继续试图抬起手臂回防。
血荆棘的双刀眼看就要斩在史尔特尔身上。
一旦史尔特尔这个术士被解决，玛莉娅这边的几个战士，就再也没有还手之力了。
但史尔特尔并不焦急。
因为她不只是一位术士。
叮！
血荆棘几乎必中的斩击，命中了史尔特尔身侧的脖颈，只能在那黑色的巨石上留下了一道极深的痕迹。
而史尔特尔的身体，已经侧闪到了一旁，同时她回身抬起右腿，猛然踢出。
血荆棘身子下压，躲过了这一踢击，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又是一柄由火焰凝成的大剑在史尔特尔手中聚集。然后在血荆棘躲避的间隙中，猛然下砸。
火焰爆闪，血荆棘的身子跳出了爆炸范围。但他同时也错失了这一次最好的进攻机会。
没想到史尔特尔居然没有受到图尔源石技艺的影响，而且还有相当不错的近战搏击技巧？
或许是因为史尔特尔之前的表现实在是太有迷惑性了，每次都是用源石技艺将对面轰杀到比赛结束。
这也就让人忽略了她本身。
能够轻易拿动莱万汀这种程度的巨剑，史尔特尔的身体素质绝对算不上差。
特别是在引动了莱万汀的暴走之后，莱万汀反哺的力量，让史尔特尔的身体素质再一次得到强化。
想要通过近身搏杀的方法限制史尔特尔，可没那么容易。
不过，图尔的源石技艺始终还是起到了效果。
莱万汀的移动遭受限制，也就代表着几位战士终于能有机会喘口气。
一时间，又是好几道源石法术从这些战士的手中飞出，朝着史尔特尔的方向飞射出去。
而史尔特尔这边的队友，也趁着这个喘息的时间段，继续对那些术士发起进攻。
就算他们是傻子，这个时候也知道，史尔特尔绝对是保证他们能够赢下比赛的主力军。
现在他们能做的，就是限制这几位术战士，不让他们尽可能干扰到史尔特尔。
但源石法术已经击发出去了。
史尔特尔本身就被限制在莱万汀的身上，这几道源石技艺将史尔特尔的退路封死。
而另一边的血荆棘已经重整旗鼓，提着两把被凝固血液延长的刀刃就再次欺身而上。
虽然史尔特尔能躲避血荆棘的突袭一次。
但血荆棘的轻视之心一旦收起来，他的攻击，就再也没有能够让人喘息的机会。
就连剑盾骑士也只能在他的进攻下苟延残喘。
史尔特尔这个术士兼大剑战士，更是没有什么抵抗的余地。
在莱万汀身上闪转腾挪，已经是史尔特尔的极限。
好几次眼看双刀都要划过自己的身体，都凭借着莱万汀的移动和史尔特尔自己的源石技艺勉强躲过。
但终究不是良策，特别是血荆棘手臂上渗出的血液越来越多，环绕在他身侧的凝固血刃也就越多。
一边依靠自己的战斗技巧进攻，一边用血刃压制史尔特尔的退避路线。
很快，史尔特尔就没有再次躲闪的余地了。
空中漂浮的血刃已经锁定了史尔特尔的所有移动轨迹，而正前方，则是双持长刀的血荆棘，他一手护住身侧，一手前伸。
刀刃的斩击带过一道血影，朝着史尔特尔的肩膀斩下去。
她这次，不论怎么躲，都会受伤。
而对于一个血魔来说，受伤就意味着战斗的终结。
从此，她的血液就不再属于她自己。
刀刃在史尔特尔的眼前放大，她做出了一个令血荆棘感到可笑的举动。
她竟然选择再向后退出一步，同时凝聚火焰，将周围的血刃爆开，以此来躲避这一次的进攻。
但这一次，史尔特尔的后背已经死死贴住了莱万汀的脖颈。
血荆棘只要抬手横斩，就一定会在史尔特尔的肚子或是胸膛上留下一道极深的刀口。
这样的选择，倒不如正面和血荆棘拼上一波，看看能不能被他逼退，也比这样把自己陷入死局要好上不少。
但史尔特尔并没有慌张，而是对血荆棘眨了一下眼睛。
血荆棘下意识感觉到有些不对劲。但他还是抬起了自己的左臂，准备将藏在身侧的刀刃直接横拉出去。
也就是这时，血荆棘听到了刺耳的滋滋声。
周围的观众席上也爆出了惊呼声，似乎有什么事情引爆了他们的热情。
一道极致酥麻的触感在空气中游动，血荆棘没想太多。
他的直觉告诉自己，必须要回防，否则他会直接失去战斗力。
而他的选择，无疑是对的。
当他回头的时候，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个金黄色的光点。
这光点四周有恍若雷电一般的痕迹缠绕跃动。
时间在此刻延长，那光点每靠近血荆棘一分，他身上的汗毛就多一部分竖起来。
而此时，血荆棘的视线边角，玛莉娅正保持着一个投掷的姿势，正要抬起头来。
血荆棘突然就想起来了，自己应该在什么时候见过这东西。
而且他应该也清楚，玛莉娅其实也会这个法术的。
奇迹（雷枪）
跃动的雷光将众人的眼眸都灼伤，在家传源石技艺的转化之下，玛莉娅成功将雷枪的状态彻底稳固下来。
随后，撞在了空中的血影上，发出了爆炸的轰鸣声。
电光四射，将血荆棘的身体撞离史尔特尔身侧。
玛莉娅大口喘气，刚刚她就不断使用各种治愈性的奇迹和源石技艺保证自己的状态。
现在更是超常发挥，用仅剩不多的精神力凝出了一柄雷枪。
不过，正是因为她的帮助，史尔特尔短暂脱离了威胁。
而血荆棘的身影也被雷枪给炸飞，落在了地面。
“史尔特尔！现在！”
她目光有些恍惚，消耗已经到达了最大。
史尔特尔看向玛莉娅，在她的视线里中，一点金黄火苗清晰地在玛莉娅的位置跃动。
即便那火苗十分羸弱，却始终没有熄灭。
“谢谢。”
史尔特尔回过头，看向了莱万汀身下的战士们，她深一口气，再次喊出了伙伴的名字。
“莱万汀！”
巨剑刺入地面，火柱腾升，熔岩怒号。

358.欢呼
这场比赛的结局，到这里其实也算是接近尾声了。
史尔特尔的压制力太过凶猛，她召唤出来的莱万汀。对于场地的破坏和变化也让局势直接朝着自己这一边倾倒。
再加上玛莉娅的源石技艺，还有奇迹，可以给史尔特尔恢复体力。
血荆棘在被雷枪砸中之后，就受到了莱万汀的重点关照，是第一个被扔下祭台的。
其他几位战士也在几轮躲闪之后，自己选择跳下祭台，这场比赛认输。
倒不是说不想继续打下去，而是对方的压制力明显是自己没法反抗的。
而且史尔特尔也摆明了不想和你们玩下去，现在没有动手，只是想给你们留一条体面的生路。
也不至于那么无趣，看不清局势。
这场比赛，由史尔特尔和玛莉娅这一支队伍获胜。
但是下台的时候，史尔特尔拿过巨人手中的莱万汀，她的脸色在几秒钟之内就由红润转化为了苍白。
并且身后的巨人也渐渐崩塌，重新落在地面上，变成了高温状态下的熔岩。
“诶！”
玛莉娅眼疾手快，接住了史尔特尔，让她不至于一下摔倒。
“你没事吧？！刚刚受伤了？”
“不是。”
史尔特尔摇摇头，她倔强地站起来，用莱万汀撑住自己的身体。
“刚刚，解放莱万汀的力量。有点...这是正常的后遗症，这已经算是轻的了。”
史尔特尔并不能完美地把握好莱万汀的力量。尽管她是一个容器，但莱万汀的火焰也不是常人能够承受的。
她的身体非常特殊，但后遗症依然会存在。
具体的表现就是全身无力，再辅以短时间内的眩晕和恶心。
只要撑过这段时间，就没什么问题了。
“谢谢。”
史尔特尔还不忘对玛莉娅表示一下感谢。
刚刚如果不是玛莉娅的雷枪，史尔特尔面对血荆棘的逼近也是毫无办法。
“那个源石技艺，很厉害。”
即便是命中在血荆棘身上，史尔特尔也能感受到玛莉娅扔出雷枪的威势。
并不知道玛莉娅底细的史尔特尔下意识把这种见所未见的法术，当做了源石技艺，而不是法术。
玛莉娅嘿嘿笑了两声，有些小骄傲。
“还好啦！如果是老师的话，他用出来可比我厉害多了。”
玛莉娅现在还记得，那天自己在竞技场见到的场面。
铺天盖地的雷枪，不知道从哪里被扔出来，跟着最大，最闪亮的那一柄雷枪一同贯穿了整个商业联盟的大楼。
虽然后来商业联盟对外的宣称是，大楼内部的能量运输管道炸裂。
但是只要有心人稍稍查一查，就能找到这件事的真相。
也能见到那被人意外录下来的，模糊的一段视屏。
而作为亲身经历的当事人之一，玛莉娅能够使用出雷枪，多半也是因为亲眼见证了那一场奇迹。
用雷枪击破了血荆棘的威胁，这成为了整场比赛最为受人关注的几个场面之一。
不过，说到这个，玛莉娅的神色还是慢慢冷却下来。
“只是，这样的比试，还是有点不公平。”
“嗯。”
史尔特尔点点头，她也赞同。
“那个叫血荆棘的，很强。”
虽然两人确实击败了血荆棘，但她们都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
血荆棘的一身身手被他自己束缚了。
面对这两人的时候，完全没有下杀手的意思。
血荆棘一身的实力，全都在他作为轻甲战士的狂暴攻势上。
但他没有杀死对手的想法，而且作为血魔，想要压制自己的战意，就尽量不要让自己见到血液。
他在对玛莉娅和史尔特尔的进攻中，都刻意控制自己没有往两人的要害上招呼。
再加上没有完全发挥出他源石技艺的能力，扰乱两人的血液循环系统。
否则，玛莉娅绝对支撑不过半分钟。
史尔特尔也不可能在莱万汀身上和血荆棘周旋那么久。
可以说，血荆棘完全没有尽全力，他更像是在玩。
面对两人的战斗，并没有激发起他全部的战斗欲望。
对比起当初和不死人的那一场战斗，血荆棘完全是在压抑着自己。
“先回去休息吧。”
...
另一边，血荆棘从地上站起来，他拍了拍身上被灼伤的伤口。
他身上的伤口几乎在顷刻之间就恢复完备，血痂与坏死的皮肤组织被血荆棘随便抓了两下就抓散，拍下了身子，这些东西就像是灰尘一样落在地上，散入一地尘土。
“没事？”
就在血荆棘身后，一个声音响起。
血荆棘有些惊讶地回头看去，是不死人。
不死人竟然过来关心他了？
“难不成今天是我的幸运日？”
血荆棘挑了一下眉毛，能得到战骑士先生的关心，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够享受到的待遇。
事实证明，血荆棘想多了，不死人只是过来问问题的。
“你没有，用全力。”
不死人这句话又是陈述句，又像是在询问血荆棘，为什么不用全力？
台下的观众们可能看不出来。但先不说不死人，斯卡蒂这种经历过无数次生死战的战士。
就连莫顿和玫兰莎都在那边皱眉头。
他们看出来了，血荆棘招招留手，根本没有伤害两人的意思。
就连最开始解决的那个战士，也只是在胸口上划一刀口子，然后抽走部分血液就立刻停止。
这也只是让他失去战力的手段。
对于血荆棘这样的血魔来说，不该是这样的。
血荆棘叹了一口气，他耸了耸肩膀。
“打不起来啊，没办法啊。我怕我一不小心，就把她俩杀了。”
这话说起来很中二很装，但是事实就是如此。
有些人的战斗技巧是为了杀人而存在的。
就像是不死人传授玫兰莎的战斗技巧，每一剑都是朝着对手的破绽和要害去，目的就是在最少的时间内杀死对手，或者让对手彻底丧失战斗力。
血荆棘就是如此。
作为萨卡兹中最危险的种族，同时也是萨卡兹中最容易失控的种族，血魔。
他们会被自己对血液产生的冲动所控制理智，这也是为什么血荆棘在常态化的状况下，并不会经常使用源石技艺。
一旦使用了源石技艺，接触了血液，就会产生弑杀的冲动。
血荆棘是享受战斗的，并不希望把公平的竞技变成屠宰场。
这或许是他在卡西米尔得到的唯一一点好的习惯。
更别提对面的两位，一位和不死人的关系有点微妙，另一位还是不死人的亲传弟子。
而且玛莉娅和自己的关系还挺好，血荆棘当然下不去手。
就算是让玛莉娅重伤，血荆棘也舍不得。
谁叫玛莉娅这么可爱呢。
“行。”
在得到了血荆棘的回应之后，不死人也不多说什么，回头就离开了。
“喂！这么绝情吗！就不打算多关心一下我吗？！”
血荆棘也没想到不死人这么干脆，不过回忆一下，好像战骑士一直都是这个性子。
说着说着，血荆棘就笑了。
“算了，你确实是这样。”
不死人回头看了一眼血荆棘，指了一下台上，表示自己要去看比赛了。
血荆棘抬头看去，发现竟然是玫兰莎的比赛。
于是他赶紧跟上不死人。
“喂！等等我，我也和你一起看嗷！”
...
下一场是玫兰莎和莫顿的队伍，对阵一支全由边境战士组成的队伍。
莫顿也是一位米诺斯的边境战士，两边也都是熟人了，这一次战斗只是多了一个玫兰莎而已。
而玫兰莎一个娇滴滴的女孩子站在这里面实在是有些令人感到违和感。
莫顿和其他的几位队友都是用大型武器的好汉。
面对萨尔贡这样的部族战士，战场上确实是以大型武器更加占据优势。
因此，只要除开玫兰莎之外，这场战斗可以看成是非常传统的米诺斯战士的对抗局。
但是，令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玫兰莎居然是莫顿这只队伍的主攻手。
战斗开始的时候，莫顿和他的其他三位队友，就站在了玫兰莎的前面，为玫兰莎抗住全部局势，没有一个人冲出去抢占先机，或者实施围剿。
反而是莫顿一个承担下了两名战士的进攻，甚至还有余力反击。
而玫兰莎所做的，就是在四名战士将对面的所有人拖住的时候，找到机会，单独针对某一位战士实施猛烈进攻。
这个战术，实际上一开始是不被莫顿的队友们所接受的。
倒不是看不起玫兰莎是个女孩子。毕竟边境战士里，也有勇猛的女战士，更别说许多祭司也都是女性，她们的战斗力可不比这些猛男差。
主要是玫兰莎使用的武器是直刀，而且也对玫兰莎的实力不熟悉，无法接受这样把中心压在玫兰莎身上的战术。
但莫顿只用了三句话，就让这些战士们彻底闭嘴了。
“她在一对一的战斗中，打赢我了。”
这是第一句，战士们看向莫顿的目光变得奇怪起来。
“我只打中过她一次。”
这是第二句，战士们顿时把目光移到了玫兰莎的身上去，带着些许赞赏。
“战骑士是她老师。”
这是第三句，所有战士们看向玫兰莎的目光肃然起敬。
虽然说起来有些戏剧性，但是战术就是这样被制定下来的
就和莫顿的心理变化一样。
只要知道玫兰莎是不死人的弟子，就没人会轻视她。
在不死竞技的这个舞台上，实力才能说明一切。
而事实上，玫兰莎也确实没有让这些对她寄予期望的战士们失望。
她的表现，诠释了一个真正的主攻手应该做到的一切事。
得益于常年跟随小队训练的习惯，玫兰莎在配合这几位重武器战士的时候，能够很轻易地找到他们的进攻路数，并且与他们的攻击一同发起突袭。
几位战士惊奇地发现，在玫兰莎的突袭下，对手就像是海洋中的小船一样摇摇欲坠。
而作为主攻手玫兰莎的第一个战果，就是在莫顿的两位对手中的其中一位。
她手中的直刀，轻易地找到了战士的薄弱点，并且在莫顿压制对手的同时，在敌人的侧腹部开了一道大口子，最后又用直刀刺穿了战士的手臂，让他被迫放下了武器。
最后是由莫顿一锤把这位战士送下了祭台。
想来，这位战士估计会受到祭司们的重点关照了。
距离战斗开始，也不过一分钟而已。
对手已经减员，并且在玫兰莎狂暴攻势之下，剩下的几位战士也呈现颓势。
逐个击破，玫兰莎展现了属于主攻手的锐利，也赢得了观众们的一众呼喊声。
之前不死人的单方面碾压，以及史尔特尔强势镇压，还有玛莉娅的惊艳雷枪，固然精彩。
但那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算是个人秀。
玫兰莎参与的这场比赛，才让不死竞技的团队赛，第一次有了团队的味道。
最后一位战士也被玫兰莎刺穿了肩膀，一脚踢在脸上。
战士向后退出两步，最后还是被一位善使长枪的玫兰莎队友一枪拍倒，结束了这场比赛。
欢呼如潮，精彩的战士对攻以及单人突破，让这场比赛极具观赏价值。
玫兰莎在他的突击训练中，又有进步。
她就像是一块永远不会充盈的海绵，不断吸收着一切能够对自己有用的知识，将其转化为自己的力量。
血荆棘看得两眼放光。
他几乎看到了又一位轻甲战士的兴起。同时，也让他期待起以后能够和玫兰莎对战的场面。
战斗结束之后，玫兰莎刚刚收起直刀，就被莫顿和几位战士抓住手臂。
“诶？”
玫兰莎还没反应过来，她的身子已经飞到了空中。
战士们聚在一起欢呼庆祝，玫兰莎被抛到空中，以此来彰显她的重要性。
在玫兰莎满脸通红的要求之下，几位战士还是没有扔到几次。
米诺斯的战士们都很直爽。
只要你够厉害，他们就会对你刮目相看，这也是为什么罗德岛众人会觉得这里让人很轻松的原因。
没有什么阴谋诡计，利益纠纷，有的只是对战斗的热情。
对于很多人来说，这都是一种纯粹的享受。
玫兰莎有些羞红地落到地上，转过头去，在观众席上寻找老师的身影。
最后在血荆棘旁边发现了与观众们一同鼓掌的不死人。
不死人对她点点头，称赞她的表现。
玫兰莎轻轻捏了一下拳头，对不死人单单眨了一下右眼，露出可爱的笑容。

359.Kal'tsi
“这地方，还挺渗人的。”
W抱着自己的双臂，行走在废墟之中，嘴里一边嘟囔着，一边紧紧跟在灰犬身后。
现在，灰犬和W已经深入了这座已经死去的城市。
在断壁残垣中寻找有可能发现的线索。
他们已经在这里呆了两三天了，就在这完全的黑暗之中。
一开始W还只是有些紧张，她在担心会不会有怪物前来袭击。
毕竟这种看起来就像是黑暗童话里的地点，或是末日场景中最常出现的无光之地。
应该会有那种潜藏在黑暗中的巨兽，对她们露出獠牙。
但这两天过去之后，并没有什么想象中的怪兽，很明显是W想多了。
可越是没有半点动静，W就越是觉得恐惧，觉得害怕。
这种一点活物都不存在的地方，其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牢笼。
她不知道灰犬是为什么能够在这样的场景中保持平静，更不知道当初特雷西斯是怎么找到这个地方了。
而且，他还把这个地方告诉了灰犬，灰犬还真敢过来。
人最大的恐惧，就是恐惧本身，而这种一点动静都没有地方，就是滋生恐惧与幽邃绝佳的地点。
W并不怕战斗，对她来说，战斗就是家常便饭，死亡跟随着她，即便面临绝境，她也能无比从容。
但是某些时候，未知是远比死亡更加令人胆寒的存在。
死了就一了百了了，但当人的想象力和现实重叠在一起，那才是最令人无法言说的恐惧。
唯一对W来说还有慰藉的是，自己携带的照明灯能够在无光的地方向外散发光芒大概一个月左右的时间。
而灰犬也携带了足够多的食物，他的源石技艺也能提供光亮。
看起来，灰犬已经做好了在这里长时间耗下去的准备。
“是挺渗人的。”
灰犬这样下意识回应着，但他的语气平淡，一点渗人的感觉都没有，倒像是随随便便敷衍了两句。
这个时候，W也不方便再去杠什么，你为什么一点也不怕了。
她已经没这个心思了。
现在的她和灰犬说话，已经成为了缓解自己精神压力的方式。
就和灰犬之前告诉她的一样。
等她下来之后，会庆幸自己还有一个可以说话的人。
或许这也是为什么灰犬不是一个人来这里，而是通知了W，要她和自己一起来。
“找了两三天，你找到什么线索没啊？”
在这里，如果不是因为W会随身携带手表，确认任务时间，他们会在第一天还没结束的时候，就彻底丧失时间概念。
W加快脚步，来到灰犬旁边。
灰犬还在继续往前走，也不知道他是跟着什么在走。
其实W也可以直接回头就离开。但是她还是想跟着灰犬一起，她想找到有关那位王的信息。
这是支撑着她呆在这里唯一的信念。
“有点。”
灰犬点点头，看起来就像是在敷衍一样。
不过，灰犬还真的就在这里蹲下，招呼W过来。
“来看。”
W来到灰犬身边，低头看向灰犬指向的痕迹。
在W手中探照灯的照射下，她勉强能够看清地上的情况。
地面是一片钢铁的残渣。
就像是玻璃渣一样碎的很彻底，而且经过时间的流逝和风华，已经几乎变成了一团碎屑，甚至是灰烬。
而就在这一团残渣之中，有一小块面积，刚好彻底粉碎成了尘土，而且仔细看去，拼凑成了一个脚印的模样。
“脚印？”
W看到这个脚印，她精神一震，终于找到了一些让她感兴趣的东西。
“很明显和周边的状况不一样，有人踩过了这片地面，继续往前走。”
灰犬换了个方向，又用自己手中的水晶凑过去，仔细看了看大小。
“鞋印模糊不清，但是看大小和面积，应该是一个男人。”
“特雷西斯？”
W下意识问道。
“不确定，但是大概率是他。”
灰犬点点头，他顺着脚印的方向看过去。
那边还是一片黑暗，光芒照耀不到的地方。
如果这里出现了特雷西斯的踪迹的话，那就说明，他们走对了路，目标距离他们已经不远了。
“继续赶路吧，已经不远了。”
灰犬站起来，他右手拖着自己制造出来的水晶，沉默地继续向前走。
W在看到脚印之后，心中的恐惧，也被找到线索的激动冲散不少。
稍稍打起精神，W跟上了灰犬的身影。
这一次，并没有向前走多少步，他们就发现，自己似乎是在向上行走。
“上坡？”
灰犬感受了一下重力，他用力踩了踩脚下。
这才发现，脚底居然不是坚硬的石路，他一脚踩下去能够踩出一个印子来。
“从刚刚看到脚印开始，你就应该发现了。从那里开始，我们就已经踩在泥土上了。”
W不太相信自己的判断，毕竟她也觉得，在不知道有多深的地底，还能有石路与泥土路。这种事情已经足够离奇了。
“应该是泥土吧...这样的触感。”
“不要想太多，就把它当成泥土就好。”
灰犬赶紧打断了W的话语，要是W说着说着她又不说话了，那这家伙才是真的又自闭了。
“哦。”
W也反应过来，自己似乎想象力确实太丰富了一点。
于是，两人在确定了是上坡之后，继续顺着上坡走。
没过多久，他们就找到了十分明显的一连串脚印。
“和刚刚的脚印大小基本吻合，是同一个人的脚印。”
灰犬不由地加快了脚步，W也再次提起了不少的精神。
他们不断往上走，道路就愈加陡峭。
一直到他们看到了阶梯。
“楼梯？”
W看到了灰犬脚下的阶梯，她忍不住伸手，把探照灯凑到地面。
阶梯是由石砖搭成的，但是在石砖中，却镶嵌着点点的钢铁。
这样的组合，让W有些疑惑。
灰犬则是把手中的水晶往阶梯上面扔了过去。
水晶跨越了几十米的距离，落在了上面的阶梯上。
依然还是阶梯。
“怎么会有这么长的阶梯，我们要一路走回地面吗？”
W愣了一下，她说。
灰犬的目光却并不在阶梯上。
刚刚水晶扔出去的时候，那惊鸿一瞥照亮了周围的景象，也让他忍不住往旁边走过去。
注意到灰犬的移动，W跟着把目光转过去。
然后他就看到了灰犬走到了一团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旁边。
“这是...”
W放慢了步伐。
“尸体。”
灰犬说。
“没有腐烂的尸体。”
是的，这是尸体，是没有腐烂的尸体。
但它的身子却像是一层纸糊的一样。不仅身材比例不似人类，干枯瘦弱，而且胸口被洞穿，其中却没有任何液体流出来。
整个人的身体在探照灯的白光下，呈现出诡异的黑色。
他就这样趴在阶梯上，一动不动。
面对这样的景象，W不敢伸出手去探查。
但灰犬却抬手，凝出了一柄水晶杖，轻轻戳在尸体身上。
水晶杖轻而易举地就陷入了那曾经是血肉的残骸中，随着灰犬慢慢用力，水晶杖越陷越深。
而当灰犬想要把水晶杖拔出来的时候，那曾经是血肉的事物就粘连在水晶杖上。
伴随着灰犬抬起水晶杖，拉出了一条恍若凝胶一般的线条。
令人恶心到极点的油腻与粘连同时出现在这具尸骸上。
它的身体就像是被什么油状物彻底浸泡过，才呈现了如今的模样。
W面色微变，老实说，她也不是没见过尸体。但这种状况的尸体，实在是让人无法接受。
就算是发臭的尸骸，也比这好上几倍。
“这他妈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W忍不住骂了出来。
“不知道，但是肯定死了很久了。”
灰犬摇了摇头，他也有些反胃。
干脆把手中的水晶杖扔到地上去。
失去了灰犬的源石技艺加持，水晶杖很快就在空气中溶解，光芒消失，两人重新把视线转向阶梯之上。
“这是我们找到的第一具尸骸。”
灰犬说。
“这座城市的，第一具尸骸。”
这个时候，W才反应过来，她们在这座死城中已经呆了两三天，这居然是她们看到的第一个人。
虽然它已经死了。
“阶梯上的花纹，我们之前在升降机那边也看到了。所以应该是和升降机类似的东西，换句话说应该是被人制造出来的。”
而沿着阶梯继续往上走，或许就能找到答案。
也亏得灰犬能够在这样的境况中保持清醒，维持着基础的理智。
W后退两步，深吸一口气。
还能怎么样，往上走呗？
于是，沿着阶梯继续向上，两人脚步和呼吸，成为了他们唯一能够听到的声音。
越是往上走，他们就能看到越来越多的尸体在阶梯上胡乱地摆放着。
就像是推开了前往地狱的大门，而地狱的景象头一次出现在了他们的眼前。
他们必须要小心翼翼地找到落脚点，否则一不小心就会踩在尸体上。
W可不想尝试一下这样的感觉。因为在她之前，灰犬已经踩过一次了。
灰犬脸上的表情，是W看过最有趣的一次，但这一次，她可没空去好好欣赏。
已经忘记了过去多久，灰犬踩在了阶梯最上方，他一步跨上来，站在了平地上。
“到了。”
灰犬凝视着前方。
尽管依然还是黑暗，但通过他手中发光的水晶，他能隐约看到一个巨大的物体，就这样伫立在两人前方不远处。
“有什么东西？”
W在灰犬之后上来，她也看到两人眼前的事物，微微皱眉。
“好大，是建筑？”
“不像，更像是...石碑？”
灰犬再往前走了两步，他勉强能够看清在无数尸体中堆砌起来的巨大事物。
是一块漆黑冰冷的石碑。
就在石碑周围，无数尸体环绕着他，他们跪倒在石碑前，作出了祈求的姿态。
还有甚者试图爬上石碑，但死去的尸体就像是与石碑融为一体了一样，挂在石碑上，身体像是沥青一样，顺着石碑流下。
W忍不住凑近两步，她看向了石碑之上。
那些奇怪的文字，或是符文让W的脑袋发胀。
早知道会遇到现在这种状况，或许当初赫德雷让自己多读书的时候，不应该把那些书页撕下来当柴火烧的。
但灰犬却盯着石碑，越走越近。
“你能看懂上面的字？”
W下意识问道。
“有点像是萨卡兹的古文。”
灰犬盯着石碑上的文字看了半天，还是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但是太混乱了，而且很多都有磨损...诅咒...释放...净化...这都是什么玩意儿？”
不过话说回来，灰犬身旁的这位也是一个萨卡兹来着。
他转过头去看向W。
“你能看懂吗？”
“我要是能看懂，我也就不至于问你了。”
W翻了个白眼。
虽然搞不明白这是什么，但至少算是一个好消息，他们找到了第一个真正有象征意义的东西。
就在石碑前方，有一块并没有多少灰尘的石板，与周围的地面格格不入。
就像是被什么清扫过一样。
两人靠近一些，发现石板上和石碑上一样，刻印着一些文字。
这些文字一样模糊不清，灰犬只能从中解读出些许词语。
“新生，理想，烧尽的愿望...这些文字实在是太古老了，距离现在挖掘出来的古文字都至少隔了几千年的历史，甚至更多。”
灰犬叹了一口气，这个时候他就恨自己为什么没能带上一个相机出来。
咔嚓。
他还在想的时候，就听到旁边传出来的机械转动声。
“你看我干啥？你不会没带相机吧？”
W诧异地看着灰犬。
“呃...确实。”
灰犬一时语塞，他也是忘记了，没想到W居然带了。
“我们看不懂没事儿，总会有人看得懂。比如罗德岛上的某个死老太婆。”
W刚把石碑和地面上的石板都照下来，她回头一看。
发现灰犬又不说话了，盯着石板上的末端，一副见了鬼的模样。
“喂...你别不说话啊，别吓人啊！”
W凑过去，想看看灰犬在盯着什么东西。
就看到灰犬抬起头来，露出一个艰涩的笑容。
“你刚刚...说什么来着？”
“我说我们看不懂没事儿，拿回去给别人看呗。”
W说着，就看到灰犬指向了石板的末端。
在那里，有一连串的署名。
不只是一个人的名字，似乎是许多人共同签署的誓约。
而其中，一个令两人都感到十分熟悉的名字，静静地躺在那里。
即便那语言扭曲且陌生，但隐约也能从勾勒的笔画中，察觉它的模样。
是古老的文字所刻下的烙印。
“Kal'tsit”

360.加害者
深夜，罗德岛抛锚后的第一个晚上。
所有人都如愿以偿地得到了两天的假期。即便是马上就要面对维多利亚复杂的情况。但人毕竟不是机器，需要时间好好调整身心。
博士明显是深谙此道，于是在停靠抛锚之后，立刻给那些非必要岗位的干员们批下了为期两天的假期。
而那些必要岗位上的员工们，也有其他的轮值员工作为代替，能保证拥有一天的休息时间，缓解一下。
这段时间，大家都很累。
先是维多利亚的消息传回罗德岛，外勤干员们不分日夜地往外跑。
然后就是罗德岛从龙门抓紧时间往维多利亚赶，还要连续跨过两道山脉。
基层的罗德岛干员们多少有些二十四小时轮值的味道了。
当然，在干员们努力工作的时候，博士也没有自己一个人闲下来。
他几乎随时都在甲板之上的指挥室中，等着处理各种紧急情况。
不管是面对信使的天灾消息，还是罗德岛各处的资源情况，博士都给出了准确的回应和应对方针。
这也让许多干员们觉得安定。
博士和凯尔希医生给人的感觉果然还是不一样。
凯尔希医生确实也很可靠，不过比起博士来说，多了一分紧迫。
只要有博士在，就会特别安心。
不过，即便是大部分员工都去休息的时候，博士和阿米娅仍然在整理有关维多利亚的情报。
他们在这里停靠，不是在这里停下。
一旦维多利亚境内的局势有任何变动，他们就会根据局势选择拔锚远离或者是前进。
不过，在维多利亚的三王党的其中一位领导者给出回应之前，他们还有足够的缓冲时间。
维娜的信息本来该在两天前就来到罗德岛的情报中心。
但现在也没有收到有关维多利亚阿斯兰王党的消息。
这让包括梓兰在内的许多干员觉得十分异常，而博士只是让他们放下担忧，不妨再等等。
“博士。”
阿米娅放下手中的笔，她揉了揉眼睛，批改文件这些事情，她最近是一直在做的。
不管是帮博士分担重量，还是想要早点像凯尔希说的那样，承担起整个罗德岛的职责。
这都是她以后必须要面对的一环。
因为她才是罗德岛名义上的领袖。
只是，这样的工作量，对一个女孩儿来说，还是让她有时候觉得喘不过气来。
“嗯，阿米娅。”
博士偏过头去，看了一眼阿米娅面前的文件单。
阿米娅学的很快，不过，依然积累了很大一部分的文件没有处理完。
“我好困。”
阿米娅罕见地直接了当表达自己的疲惫。
这也是因为周围没有其他干员的缘故，而且凯尔希医生也不在罗德岛。
如果只是博士的话，阿米娅还是会放下自己一直以来的严格自我要求，小小地对博士撒娇。
当然，阿米娅也只是这样抱怨了一句。
稍稍伸展了一下肢体，阿米娅继续拿起笔，准备处理面前的文件。
但一只手将阿米娅手中的笔抽出来，合上了笔盖。
“看看时间。”
博士轻声说道。
“这不是一个还在长身体的孩子，应该工作的时间。”
阿米娅下意识偏过头去，看了一眼指挥室旁边的电子钟表。
已经是凌晨三点出头了。
以前再熬，阿米娅在12点过，接近一点的时候，也会乖乖躺上床去。
凯尔希医生可以用严格的身体检测，以及营养表格，确保阿米娅的成长不会出现问题。
但现在凯尔希不在，博士不会自大地认为自己可以处理好这方面的事情。
术业有专攻，这方面，还是凯尔希更权威一些。
“诶...但是...”
阿米娅还想挣扎着从博士手中夺回笔。
却被博士揉了揉脑袋。
“去休息吧，明天也可以赖床，不用早起。维娜小姐的信函不到，我们都没必要紧绷着神经。”
“哦...”
阿米娅微微点头，她的神情在很短时间内松懈下来，变得有些呆傻。
这明显是用脑过度的症状。
“走，我送你回去。”
站起身，博士将自己的大衣从椅子上拿起，披在身上。
然后对阿米娅伸出手。
阿米娅乖巧地抱住博士的手臂站起来。
她确实很累了，累到自己想要完全靠在博士身上，一点力气也不想动。
以前没有处理这种有关罗德岛运转的文件时，阿米娅还有些不以为意。
结果现在还只是几天，就已经觉得难以适应。
所以凯尔希医生才是真的厉害，一个人维持那么高压的工作状态。
两人就像是一对父女一样，从指挥室里出来，朝着员工宿舍区那边走过去。
而要从指挥室去宿舍区，就要走过甲板和商业街。
外面已经没有任何人了，但罗德岛的基础设施依然保持着最低程度的能耗，为两人前方的道路提供光芒。
“博士，昨天我接到了杜宾小姐的例行通讯。”
阿米娅随意地说道。
“她说，不死人先生，还有玫兰莎小姐，以及芬小姐，都成功闯过了不死竞技的第一轮团队赛。”
“好事。”
博士简短地回应着，他似乎有点心不在焉。
“嗯，我也觉得是好事。这次米诺斯的活动，明显就是对外发出友善的信号。火神小姐作为链接我们和米诺斯的桥梁，或许还真能帮我们在米诺斯的干员们争取到更好的工作环境。”
阿米娅明显是还沉浸在工作状态里，满脑子想的都是和罗德岛有关的事情。
事实上，夜刀和杜宾，以及火神，代表罗德岛前往米诺斯。当然不只是带着预备组的孩子们参加比赛的。
如果只是为了一个比赛，杜宾和夜刀就会在这个即将与维多利亚接触的时候离开罗德岛。
那凯尔希绝对不会同意，博士也会摇头。
米诺斯这个国度，开放，自由，而且很有热情。
英雄神殿那边对于罗德岛的态度也保持中立。如果能在米诺斯那边放点人，不论如何都是好事。
“不过，好久没有见到不死人先生了...感觉不死人先生也快变成外勤干员啦。”
阿米娅对不死人并没有什么超出同伴范畴的好感。但她也认为，不死人是一位值得依靠的好人。
“博士，你认识，不死人先生吗？”
“我当然认识。”
博士好奇地看向阿米娅。
阿米娅的眼睛已经快闭上了，她完全是在无意识的情况下问出的话语。
博士下意识再把声音放低一点。
“你为什么问这个问题呢？”
“因为...博士看起来，和不死人先生，一开始就很，熟悉呀。”
阿米娅嘟囔着，整个人完全挂在博士身上。
博士甚至要伸出一只手提着阿米娅继续往前走。
“在石棺的时候就是了...明明...不记得，阿米娅。却记得，不死人先生。”
博士很想说一句，你现在说话的方式就蛮像不死人的。
“那时候，阿米娅，好难过。”
阿米娅无意识之间，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博士闭口不言，他提着玛莉娅的手臂再松了一些，找了一个可能让阿米娅更舒适的方式，托着她走。
阿米娅是个坚强的孩子。
她会习惯把这些问题藏在心里，所有人都会赞叹她有多么优秀，她也将同伴对她的赞许与期望，当做自己前进的动力。
不过再坚强的人，也是有会被破防的那一天。
也只有对博士完全信任的阿米娅，才会在放下心防之后，迷迷糊糊之间，靠着博士说着这些话。
不知不觉地，两人已经走到了电梯旁边。
按下按钮之后，博士蹲下，引导着阿米娅靠到他背上，然后轻轻把阿米娅背起来。
阿米娅靠在博士后背，脸也抵在博士的肩膀上，嘴巴微微被拉长，两只长长的耳朵从博士的肩膀垂下去，看起来分外可爱。
“博士...阿米娅好困...”
“睡吧。”
“博士，不困吗。”
“之前喝过理智合剂了，暂时不困的。”
博士轻声回应着。
阿米娅似乎也听到了回应，她低声哦了一声，就干脆在博士背上发出了小小的呼噜声。
一直到博士将阿米娅送到员工宿舍门口，阿米娅都没有再说过一句话。
对值班的干员快速地点点头，示意她不要出声惊扰到阿米娅，然后就在值班干员的引导下，将阿米娅送回了房间。
看着阿米娅下意识抱住自己的被子，博士伸出手，帮她整理了一下，能够盖住身体，不至于着凉。
平时都是阿米娅帮博士披上大衣。但是自从前段时间奇怪的困乏之后，博士这段时间的精力有些超出预想。
反倒是阿米娅跟不上博士的熬夜时间了。
博士蹑手蹑脚地走出房门，轻轻按下了关门关灯的按钮。
“阿米娅这孩子，还是撑不住了啊。”
值班的干员也是从一开始就跟着罗德岛的老干员了。
因为没有什么战斗的天赋，一直都在罗德岛上做一些后勤工作。
有时候也会轮值。
“辛苦她了。”
博士点点头。
“这段时间很忙，凯尔希也不在，阿米娅想为大家多做一些，也好分担咱们的压力。”
“看起来，凯尔希医生终于下定决心了？”
“她早就有了，只是之前的阿米娅，还没有做好准备。”
和值班干员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博士和干员一起往门口走去。
“您也辛苦了，博士。”
看到博士的路线，值班干员顿时就明白了博士的打算。
他还没有休息的意思。
“这几天精力挺多的，刚好也想起了一些旧事，不如趁着放假的时间好好思考一下。”
博士乐呵呵地说着。
“博士也会给自己放假吗？”
干员有些意外地说。
“我们从来没有见到您休息真正过。”
“摸鱼是一项技术活，合理的摸鱼有助于工作效率的提高。有关这一点，你们可以多学习一下。我先走了。”
博士和干员挥挥手，正准备离开，然后突然又想到了什么，警觉地转过头去。
“我刚刚说的话，你可不要告诉凯尔希。”
干员哑然失笑，连忙摇头表示不会。
看起来博士还是对凯尔希医生有些习惯性的畏惧。
一步一步地朝着指挥室走去，博士低着头，踩着自己的影子。
刚刚阿米娅的话语还在脑子里打转。
博士轻轻叹了一口气。
他还是想起了一些东西，就在不死人和凯尔希相继离开后的不久。
有关阿米娅的身世，凯尔希从来就没有给任何人说过，就连阿米娅的档案，也是被封存的最高机密。
不过实际上，就连机密档案中的文字，也是一团乱码。
博士之前没有从凯尔希那里得到答案。
后来，他才想起来，并非是凯尔希故意不写上去。
而是因为，她也并不是完全知情。
在灯光下，博士的影子被拉的很长，就像是深入无人探究的黑暗一般。
阿米娅对他有着极强的依赖感，这一点，博士是知道的。
重新回到罗德岛的那一段时间，博士在猜测这种依赖感的原因。
或许就像是阿米娅所说的那样，以前博士是她的老师，对她来说，博士就像是自己的父亲。
但直到前几天的某一次从睡梦中苏醒。
再一次看到阿米娅的时候，阿米娅关心她的话语，与睡梦中的惨叫无意识地重叠了起来。
那些被拨开的肌理，那些在手术台旁的试管，那些被缝合进身体的事物，都在博士脑中一一呈现。
那一刻，博士怔住了。
他脑子里原本混乱的记忆碎片，在此刻，一部分自行拼凑在一起。
他一边庆幸着这段时间凯尔希不在罗德岛，一边整理着自己的记忆。
从那之后，每次看到阿米娅对自己展露的笑脸，不自觉间透出的信任，博士都会下意识移开目光。
他不应该是一位父亲。
至少在博士的记忆中，他应该是一位加害者。
并且，他永不会为此而感到内疚。
倘若不是那一天共同在石碑前发下的誓言，或许就没有今天。
那是一次崇高的选择，在古老神民的指引下，他们自己做出的选择。
就连博士自己，也成为了其中的牺牲品。
如今尚且存活于世的，就只剩下了他。
还有，凯尔希。
只是，她似乎也已经遗忘了许多。
就连不死人也...
“总有一天你会理解我的选择。”
悠长的叹息回荡在空无一人的甲板上。
“原谅我，阿米娅...”

361.神明的竞技场
一击漂亮的横斩，切开面前的空气，撞在对方长枪的的枪柄上，将枪柄划出一道豁口之后，立刻沿着枪柄一路下滑。
钢铁摩擦的声音令人忍不住皱起眉头。但眼见刀刃就将切掉握枪人的手臂，观众们的兴奋值还是随着这令人牙酸的尖刺声逐渐拔高。
枪士却并不紧张，他松开自己的右手，直刀斩在刀柄上的力道被左手稍加引导，就将枪柄撞到了自己的脖颈之上。
长枪顺着脖颈环绕一圈，枪尖划过了少女手臂上的外衣，露出了嫩白的肌肤。
枪士右手再握住枪头下方的握柄处，向前探手刺出。
叮！
刀背精准地挡在枪尖上，菲林族的姑娘微微压低身位，脚下两个移步就滑至枪士身侧。
被她抓住机会欺身到身侧，长枪的优势似乎再也发挥不出来。
直刀被她带过腰间，在枪士的腰上划出一道口子，随后就被立刻竖起的长枪挡住。
枪士将枪尖刺入地底，右手握住枪柄，整个人依靠长枪发力腾空，一脚直踢向少女的胸口。
这似枪似棍的耍法让少女略有吃惊，但还是立刻反应过来。
她向后仰下，右手的直刀反而横着贴住自己的纤纤细腰。
在自己的胸口与这一踢击几乎要叠在一起的时候，骤然翻身。
被压在腰下的刀刃被惊人的柔韧性与速度带动起来，就像是划出了一道圆形刀光。
枪士甚至都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就在大腿上感觉到了一阵钻心的刺痛。
下一刹，少女俯身收刀，右手与左手几乎合拢在一起。
刀刃入鞘，却隐隐让人心生不安。
这一刻，一切杀意与锋锐都被藏入她的左腰的刀鞘中。
菲林姑娘的双眼无神看向地面，视觉不再成为她感知周围的阻碍。
一切感官都被无限放大。
她听到了战士沉重的呼吸声，她听到了自己沉闷的心跳声。
她能感觉到，有一个人在她身后，正持枪凌空。
而就在她的脑子里，甚至凭空模拟出了自己如今的画面。
藏起刀刃的娇小身影几乎贴在地面，背身面对那刚刚被自己切开血肉的枪士。
呼吸在一瞬间停止，全身肌肉骤然紧绷。
下一刻，就像是时间也开始流动。
少女回身，右手握住刀柄横拖出鞘，刀刃在火红色的夕阳下，拉出一道刺眼的亮光。
那直刀实在是太快，快到没有人反应过来，这竟然在一瞬间完成的收刀，转身，出刀三个动作。
就像是时间被挖空了一部分。在观众的眼中，少女刚刚还附身背对枪士，只来得及眨了一下眼睛，就看到她回身出刀。
鲜血顺着刀刃缓缓流下，刀刃稳稳当当地停在了略显棕色的皮肤上，只是锋利的刃口切开了一道不足半公分的小口子。
玫兰莎屏息，无神的眼眸看向面前愣住的枪士。
“我赢了。”
声音波澜不惊，好似这场胜利，与她无关。
枪士深吸一口气，他这个时候才准确地感受到身体两处伤口不同程度的疼痛感。
无奈之下，他收回自己凌空踢出的右腿，略带尊敬地说道。
“我输了。”
少女放下直刀，潇洒地收刀入鞘。
这个时候，她才吐出一口在肺里藏着的浊气。
随后，剧烈的酸胀感在身体四周缓缓涌出来。
也就是这时，祭台上的祭司终于开口宣布。
“个人赛，最后一场，来自罗德岛的战士，玫兰莎胜利！”
于是，礼炮与欢呼响彻广场。
人们纷纷为刚刚看到的那惊艳一刀，献上了如雷般的喝彩。
卡缇也和玫兰莎一样屏住了呼吸。直到祭司宣布了胜利之后，她才敢再次呼吸。
等到玫兰莎收刀的时候，小卡缇忍不住惊叫出来。
“啊啊啊！！太帅啦！！”
罗德岛这边的孩子们都激动地喊出了声。
就连杜宾教官也忍不住转过头去看了一眼夜刀。
虽然夜刀被眼罩遮住了自己的双眼，但微微张开的嘴巴，依然暴露了她现在十分惊讶的事实。
“好快的一刀。”
杜宾故意说道。
“你说呢？”
夜刀没有回答杜宾，而是看向了围坐在祭台旁边，现在正在和其他人一样，用力鼓掌的某位盔甲战士。
他看起来就像是一位参加学园祭的父亲，为自己刚刚献出了精彩表演的女儿激动拍掌。
“很熟悉的招式，但只论这一刀，我不如她。”
夜刀做出了如此的评价，她随即摇摇头。
“真不知道，这位不死人先生还有什么不会的。”
...
夜幕降临，米诺斯城却并没有因此而沉寂。
游客在城市中流连，被布置地彻夜通明的米诺斯有着别样的魅力。
战士们在祭台旁的偏殿中，共饮美酒，同享美食，爽朗地结交着来自各方的豪杰。
三天前，团队战结束之后，将原本参加不死竞技的人数，从原本的一百多人，骤然削减一半以上。
但团队赛其实并不是重点，接下来连续两天的个人赛，才是真正让所有观众都过足了眼瘾。
不管是本身就来自米诺斯的成名勇士们，刚烈壮绝的正面冲击。还是异国他乡的武士们，诡异多变的战法。
从不死人开始的碾压对局，到势均力敌的战士们攻守互换。
大家都在以不伤及性命的前提下，单纯比试武艺与勇气。
这样和谐的氛围，让所有人都十分享受这一次庆典。
“干杯！”
罗德岛的众人围坐在一起，举起手中的酒杯。
在人群中，还有几位特别的身影。
血荆棘笑眯眯地举起啤酒，这两天个人赛他打的可开心了。
玛莉娅一脸傻笑，尽管她手中的杯子里装着的是果汁而不是啤酒，但她还是很开心。
佐菲娅也微笑着举起酒杯，她的脸上挂满了自豪。
史尔特尔没什么反应，不过还是学着其他人举起手中的酒杯。
莫顿则是一脸爽朗地举起比其他人明显要大上两三圈的酒杯，直接豪爽地一口饮下。
这几天的战斗中，莫顿出尽了风头，一柄重锤压死了同为重武器的所有其他战士。
凡是他的比赛，必然让人血脉沸腾，沉闷的冲撞与战吼，成为了战斗的主旋律。
作为米诺斯的边境英雄，他的人气再度飙升。
不过，令杜宾和夜刀感到开心的，却是因为莫顿答应在比赛结束之后，和他们一起回罗德岛去看看。
这位豪爽的汉子，在接触了罗德岛的众人之后，已经对他们描述中许多强者汇聚的罗德岛满怀期待。
当然，有些人或许会担心，他愿意和罗德岛接触，是不是因为那个惊才绝艳的女剑士玫兰莎？
毕竟莫顿和玫兰莎的几场团队赛，他都心甘情愿地把主攻手的位置交给了玫兰莎，自己当一个陪衬。
而且玫兰莎的人气也不低，这几天众人的旅馆频繁收到赠与玫兰莎的礼物，还有奔放的米诺斯汉子们送来的花朵。
但只有罗德岛的大家明白，这家伙的关注点根本就不在玫兰莎身上。
甚至说
“那个...战骑士先生...你看，能不能？”
当莫顿一脸害羞地凑到不死人旁边去，并且递出手中的笔和本子的时候，所有人都差点以为自己看岔了。
但仔细想想，这也正常。
毕竟，那可是战骑士先生。
不死人也没有吝啬笔墨，眼前这个叫做莫顿的战士，对输赢看的很开，享受战斗本身。
是一位优秀的斗士。
这样一来，罗德岛就真的和米诺斯本地的势力牵上线了。
要知道，莫顿在边境的战士中，也是有名头的，认识他就相当于认识了更多米诺斯的英雄。
喝完了一整杯啤酒，杜宾放下酒杯，她忍不住用手扇了扇自己的嘴巴。
她以前是军人，军人对酒水非常敏感，后来来到罗德岛之后，更是没什么时间喝酒。
最多就是去罗德岛的酒吧与同僚小酌一杯。
像是这样豪放地痛饮，倒是少见。
“今天的比赛结束之后，一共决出了十六位有资格参加不死竞技的战士。”
虽然明天一天是英雄神殿安排的休息日，用来给战士们调整身体。
但或许是因为职业习惯，杜宾现在就开始关心后天的不死竞技了。
“我们以前从来没有参加过不死竞技，罗德岛也没有收集过不死竞技的资料。莫顿先生，你这边有什么方便透露的吗？”
听到杜宾谈论起有关不死竞技的事情，莫顿的神情也从放肆豪笑，变得稍稍收敛了一些。
“如果是有关不死竞技的话，我所知道的虽然不多，但是确实能和你们说一说。”
莫顿放下酒杯，从旁边拿过一块面包，撕开一小块扔进嘴里，边吃便说道。
“虽然是米诺斯举办的不死竞技，但是实际上，不死竞技已经很久没有举办过了。有关不死竞技的消息，也只能从一些图书馆的典籍，以及众口相传的故事里了解。”
“诶？莫顿大叔你也没有参加过不死竞技吗？”
卡缇惊讶地问道。
莫顿伸手敲了一下卡缇的脑袋，忿忿说道。
“你才是大叔！说了多少遍了，我才二十出头！”
卡缇缩了一下脑袋，没办法，莫顿的身材实在是太有欺骗性了。
不过被卡缇这么一打岔，莫顿倒是又放开了一些。
“对，我也没参加过不死竞技。据说在百年侵占以前，每隔几十年，才会举办一次不死竞技。”
“因为萨尔贡那些杂种的原因。如今有关不死竞技的消息，如果不问英雄神殿的祭司，我们是不知道详情的。”
“但是，我倒是知道一些小道消息。”
莫顿停了一下，他低声说道。
“不死竞技，不是十六位战士对战，而是与英灵战斗。”
莫顿此言一出，所有人都下意识把耳朵竖起来。
英灵？那是什么？
看到了众人眼中的好奇，莫顿继续说道。
“英雄神殿之所以重要，不只是因为它是我们米诺斯人的精神支柱，更重要的是它供奉着神明的馈赠。”
“传说在泰拉大地还没有文明之前，神明们在这里战斗享乐。”
“他们不用顾及生死，尽情战斗。因此，米诺斯这块土地，留有神明之间战斗的余威。”
“雅赛努斯这片主城所在的区域，在很多古籍中也被称为神明的竞技场。”
大家听得都很认真，包括不死人。
虽然莫顿和帕拉斯说的不一样，但毕竟是传说。
能流传下来的故事，肯定会有些出入，不过可不能忽视它的参考价值。
“神明们互相都很熟悉，所以他们的战斗，终有尽头。”
“为了排解寂寞，他们将死去神明的身体焚烧，没能烧尽的骨头制成礼物，赐予被选中的英雄们。”
不死人愣了一下，这个故事，他总觉得在哪儿听到过。
“被选中的英雄，被赐予了神明遗骨之后，就有能够进入神明竞技场的殊荣。”
“在那里没有死亡的概念，不管是英雄还是神明都会参战，不分身份贵贱。”
“英雄们会在无数场生死战中，不断磨练自己的武艺，其中表现优异的英雄，会得到神明的嘉奖。”
“这就是不死竞技的由来。”
莫顿的话语间充满了渴望。
这个传说在米诺斯的土地上一直都有，只是因为太久没有举办不死竞技的缘故，许多人都已经遗忘了。
而莫顿这些米诺斯的英雄们。因为怀揣对战斗的执念，这些传说倒是记得清清楚楚。
“那，也就是说，这十六位战士，就相当于是被选中的英雄？”
安赛尔忍不住问道。
莫顿点点头。
“英雄神殿供奉的东西，据说啊，据说是能够打开通往神明竞技场大门的钥匙，也就是一块神明的遗骨。”
“而且，以前的不死竞技记录里，也出现了很多奇奇怪怪的英雄，他们没有来处，没有身份。但有些英雄的特征，又和古代传说中的英雄能匹配上。”
“所以，不死竞技应该不是让我们十六人对打，极大的可能是和竞技场中留存的英灵对决。”
“不然个人战不会今天就结束，而是一直到决出唯一的胜者。”
实际上，莫顿的分析和帕拉斯交代不死人的情况大差不差了。
夜刀深吸一口气。
“神明的竞技场...这听起来，令人神往。”
“能够和历史中存在的英雄们战斗，这简直就是所有战士的梦想！”
莫顿一敲桌子，他毫不掩饰自己战斗的欲望。
回想起前两天帕拉斯和自己所说的话语，不死人忍不住捏紧了拳头。
虽然他的目的是成为冠军，但这并不代表他不会享受战斗的过程。
被英灵挑选，与其争斗吗。
这些英灵，到底是泰拉时代的战士，还说...
不死者虽无言，但此刻已经开始隐隐期待起来。
倘若真能见到一些熟悉的面容，那就太令人兴奋了。

362.洛斯里克骑士
昨天的庆典结束之后，距离不死竞技的开幕，就只剩下了一天。
这一天之内，城内的顶级工匠们都聚集在一起，为参赛的十六名足以被称为英雄的战士们提供最好的维护服务。
工匠们拿出了自己压箱底的本领，尽可能为各位战士们修理兵器，甲胄。
甚至还请来了术士协会分会的各位有名的术士们，就连施术单元也能做到更换零件与修改细节。
这么多准备，为的就是能够让战士们，能在明天的不死竞技中，大放异彩。
就连火神也赫然身处其中。
许久未见火神的罗德岛众人自然是跟着玫兰莎他们一起凑过去，和火神打招呼。
“我听说了，战骑士先生和玫兰莎你们都进入了不死竞技的名单里。”
火神一边对众人挥手打招呼，一边笑眯眯地对率先来到她面前的玫兰莎说道。
“怎么样，给你打造的直刀，还算好用吧？”
“嗯，非常顺手，我很喜欢，感谢您。”
玫兰莎礼貌地对火神道谢，然后把自己手中的直刀放到火神的工作台上。
火神先是拿起了手中的直刀，将直刀拔出鞘中，仔细观察了一下，随后说道。
“完全没有豁口，只是多了一些划痕...嗯，还能闻到隐约的剑油与血腥混合的味道。”
火神满意地点点头。
“小玫兰莎，你把这把剑保养地很好。”
“那是我应该做的。”
玫兰莎下意识看了一眼旁边的不死人，然后挺起胸膛。
“这是您赠送给我的礼物。”
“不如去谢谢你的老师。没有他给我提供的这么好的材料，我也没法打造出你们手中的两把兵器。”
火神目不转睛地看着手中的直刀，犹如欣赏艺术品。
这是她的职业生涯中，铸造的最好的两件兵器之一，还有一件兵器，自然就是不死人手中的大剑。
在现在的工业体系，被源石加速生长之后，一件装备想要制作出来，其实用不了多少时间。
许多旧式的工艺，也随着时间慢慢淘汰了。
但火神不同，她既学习了现代化的锻造技术，又对旧式的锻造工艺非常感兴趣。
否则，她也没法单纯用锤子与技术锻造两人的武器。
毕竟，不死人提供的钢材，性质实在是过于奇特，想要用现代的工艺进行加工，机器承受不住那样剧烈的反应。
放下手中的直刀，火神对站在玫兰莎身边的不死人恭敬说道。
“不死人先生，又要麻烦你了。”
“没事。”
不死人摇摇头，他抬起了右手。
一团澄净的火焰就这样凭空出现在他的掌心。
罗德岛的众人，不是没有见过不死人使用法术或是奇迹。但如此澄净的初火，还是第一次见。
又一次见到了初火，跟着不死人一起过来的史尔特尔怔怔看着那火焰。
被她挂在身后的莱万汀大剑也微微颤抖，产生了反应。
再见到不死人掌心火焰的火神，又一次被这小小的亮光夺去了心神。
“真是...不管看几次，都没法相信，居然还能有如此纯净的火焰。”
火神一边感叹着，也不忘记把临时搭建起来的加热炉打开。
不死人的大剑，与玫兰莎的直刀，都是被初火煅烧过许久的钢材，普通的火焰根本就做不到使其产生变化。
只能用初火，才能稍稍软化材质，进行加工。
当然，工序也不会像是之前给不死人和玫兰莎锻造兵器那样长。
只是修理和保养罢了。
不过中间这段时间，闲着也是闲着，大家下意识会找一些话题来聊一聊
“说起来，火神小姐，你有听说过不死竞技吗？”
一边好奇地看着火神修理兵器，卡缇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不死竞技吗，自然是听说过的。”
火神点点头，说道。
“已经很久没有举办过的战斗庆典，也是米诺斯曾经最隆重的战斗庆典。只可惜，伴随着萨尔贡的入侵，逐渐丢掉了这个传统。”
等到玫兰莎的直刀软化地差不多了，火神用钳子将直刀从火炉中取出来，抄起了旁边她总是会带着的铁锤。
这枚铁锤，不死人听到过很多次它敲击刀剑的声音。
那段时间在火神工坊里，为她维护火炉的时候，听着火神敲打铁矿的声音，不死人总是会想起传火祭祀场。
“我和老师学习的时候，老师就常把不死竞技拿出来说事儿。”
火神看着手中的铁锤，露出了一丝怀念。
“一名米诺斯铁匠毕生的荣耀，就是能从自己的手中，诞生出一把兵器。这把兵器，应该跟着真正的英雄，与历史上的英灵战斗，并且取得荣耀。”
“你回过头去看看，这里能够为英雄们修补兵器的工匠大师。”
罗德岛众人回过头去扫射了一下整个场地。
其实也就一共四位工匠，火神也赫然在列。
“米诺斯的铁匠绝对不少，但能够有资格为英雄们锻造维护兵器的，现在也只有我们四个了。”
火神叹了一口气，抬起右手的铁锤，轻轻面前的直刀上点了一下。
直刀发出了一声清脆的鸣响。
“哇...好厉害。”
卡缇这才发现，整个场地里，除了火神之外，都是已经胡子花白的老头了。
他们脸上的神色也满是骄傲，似乎，能够参与到不死竞技之中，就是一种荣誉。
“祭司们告诉我们，被选中的条件中，有一项硬性指标。”
火神右手的锤子敲击了两下，立刻就停手。
她的目的，不是要重新锻打，而是听一听这把兵器发出的声音，看看内在有没有被损毁。
“至少是要用古法，成功锻造出一批质量不错的武器，同时精通现代化锻造工艺。”
火神满意地点点头，直刀发出的声音说明它非常健康。
“我的老师，并没有因为现代化工艺的流行而摒弃古法锻造，所以我也一直有勤加练习。这倒是成为了我今天能够在这里，为你们修理装备的原因。而且...”
火神略有深意地看着稳定初火渗透进火炉的不死人。
“如果不是因为会古法锻造的话，我也没法给你们两个打造出这一对武器。”
老实说，说起锻造，不死人最先想起的，并不是火神。
而是那个在卡西米尔境内的普通铁匠，安德。
是他锻造出了第一柄不死人的长剑和盾牌，也是他为不死人提供了一身舒适的甲胄。
“话题扯远了，不过要说不死竞技的话，我也只知道这么多。”
火神说到这里，她就闭口不言了。
接下来的维护需要用心进行，罗德岛的众人也不方便再打扰。
保养武器只是今天的第一项行程。
不过接下来的计划，也只是让玫兰莎好好放松一下。
能够闯过个人赛，成为参加不死竞技的战士，就已经说明了玫兰莎的身手。
就连玫兰莎自己也没想过自己真的能走到这一步。
所以，最后的不死竞技，更多是去长见识的。
大家都把今天当成了放松的日子，没人真的会要求玫兰莎能够赢下与英灵的战斗。
好好在有着节日氛围的米诺斯玩了一天，罗德岛的大家也就回到了旅店。
处理了给玫兰莎和不死人留下的各种信件之后，时间也不早了，就收拾收拾，打算休息。
不过，也就是这个时候，一名身穿黑色祭袍的人，却走进了旅馆。
在询问了老板之后，敲响了不死人的房门。
“战骑士大人，大祭司需要您的帮助。”
刚刚见到不死人，祭司就低声说道。
他对不死人郑重行礼。
“请您随我来，去往英雄神殿。”
...
此时，十二英雄神殿地底。
供奉圣物的铁门被锁死，时不时有巨大的冲击声从里面传出。
祭司们在圣物门前围成一圈，所有人都焦急不安地等待着。
而就在门内，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正身着古朴的甲胄，手持链锤与盾牌，与他面前的战士对峙。
长剑敲击在盾牌上，令老人忍不住后退一步，又以灵巧的身位躲开了下一次斩击，同时尝试反击。
而就在它之后，由一团浓雾笼罩的大门阻挡着老人的视线，令人完全看不清里面的事物。
而与老人对峙的战士，也穿着一身厚重的甲胄，而他的手中，则是手持修长的直剑，另一只手提握着形制规整的中盾。
身后的蓝色披风上似乎缝有某种徽章，但破烂不堪，已是完全看不清模样。
与其说他是一位战士，倒不如说，更像是古老书籍中描述的骑士。他身上有着烟雾与腐朽的味道，正是从圣物中显化的英灵。
老人想要进行反击，但面对这位高大的骑士，老人明显有些力不从心。
骑士也不开口说话，只是沉默地对面前老人发起进攻。
门外的祭司们越是等下去，就越是无法安心。
这不是大祭司第一次单独抵抗英灵，但却是第一次把自己也关进去。
大祭司应该是无法保证自己能够胜过那位从传说中显化的战士，为了保险，才下达了这样的命令。
而大家甚至没有什么办法，因为这是「规矩」。
公平的战斗，英灵会挑选自己的对手。
只要能够将第英灵的战斗欲望消磨，圣物的怒火就会褪去。
倘若有旁人出手，就会引导出另一位英灵。
因此，想要用人数优势来压制英灵，就是天方夜谭。
倘若是在显化的竞技场内战斗，倒是没有什么问题。
但现在圣物并没有打开通往竞技场的大门，也就是说如果无法平息英灵的怒火，就会被英灵杀死。
祭司们无法解读圣物的话语，也是所有能够考察到的历史上第一次出现这样的状况。
就在众人焦急等待着战斗结束的时候，被祭司引导而来的战士，出现在了神殿地下。
“英灵呢？”
不死人环视一圈，开口问道。
“在里面，大祭司正在与其战斗，但是战斗已经持续了很久了。大祭司应该快要支撑不住了。”
祭司们松了一口气，帕拉斯的叔父则是赶紧回答不死人。
邀请不死人前来战斗，是祭司们商量之后得出的结论。
帕拉斯能够听到神谕，这是神殿祭司们都知道的事情。
而帕拉斯说，不死人就是圣物等待的使者，因此，他们才会请求不死人的帮助。
“开门。”
不用不死人说，已经有祭司去往门口，将巨大的铁锁解开。
门内传出的声音，让不死人将注意力集中过去。
是兵器相撞发出的清脆响声。
等到锁被解开之后，不死人伸出手，拒绝了祭司们的帮助，自己动手推开了这扇有好几米高的铁门。
令人牙酸的嘎吱声在铁门的轴承处响起。
刚刚推开门，不死人就看到了正在交战的两位战士。
老人的甲胄上沾满了血迹，而他的身上，早就多出了好几道伤口。
但他面前的英灵，却是一点受伤痕迹都没有。
这就是古代英灵令人胆寒的实力。
“战骑士先生？！”
注意到门被推开，老人顿时色变，却看到了一位有些眼熟的战士。
“你不该进来的！圣物会再召唤一位英灵出来！”
大祭司自然是不知道众祭司的决议。
他花白的头发也被染红，此刻，正艰难地阻挡着面前战士的进攻。
而英灵听到了老人的声音，他即将斩下的长剑突然停滞在半空中。
老人正准备举盾硬抗，但眼前的变故令他也始料未及。
只见，这位骑士转过身去，看向了出现在门口的不死人。
与此同时，隔间内的雾气分出一缕，飘向了不死人的身后。
那白色雾气隔绝了内里与外界的联系，将不死人进来的大门彻底封死，令外面的祭司们也看不清里面的情形。
大祭司见状，他再谨慎地后退两步。
确定英灵真的不再发起攻击他之后，这才拖着自己的身躯来到不死人身边。
英灵停手，这是从未出现过的意外，大祭司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只好用询问的眼神看向不死人。
“你先，休息。”
不死人缓缓取下了今天刚刚被维修过的大剑。
“换我来。”
大祭司犹豫片刻，还是听不死人的话语，来到一旁的地上艰难坐下。
不死人的注意力，早就被面前的骑士吸引过去了。
这位骑士的模样，不死人太熟悉了。
他手中的直剑，样式古朴高贵。而铁质盾牌上则是绘制着象征着其侍奉王室的徽章。
与龙为伍的洛斯里克骑士。
即使是身穿重甲，依然有着灵活身手。
其身后的蓝色披风，彰显着他身为高级骑士的地位。
在穿过了时间的层层封锁之后，以英灵的身份降临泰拉大陆。
而这位骑士，似乎也认出了不死人是谁。
他主动提起了长剑与盾牌迎战，而且他身的身侧，并没有再出现一位英灵。
两人之间没有交流，但手中的武器，已经诠释了一切。
大剑抢先撞在铁质盾牌上，骑士魁梧的身躯略有颤抖，却依然支撑了下来。
甚至，还有余力想要抬剑反击。
他抬起右手的直剑，跨过盾牌的边缘，就要下斩！
可骑士的反击并没有成功，早已熟悉洛斯里克骑士们攻击路数的不死人，反手将大剑向上挥舞。
剑刃卡在骑士中盾的边缘，巨力带着盾牌，将骑士的整个侧身掀开。
不死人则是再次上前一步，将刚刚掀起的剑刃稳定在胸前，一剑刺出。
叮！
英灵优秀的战斗经验拯救了他这一次尝试进攻而产生的失误。
但慌忙之间架在胸口的盾牌，根本无法抵挡战士如此突刺的力道。
脚下向后踉跄退出好几步，这才重新整理好身形。
大祭司瞪大了眼睛。
自己虽说不算是什么英雄，但年轻的时候，也是米诺斯数一数二的强者。
就算是因为年老力衰，在面对骑士的时候，那种战法与速度上的劣势也看得一清二楚。
可不死人不过是第一轮进攻，就将骑士压制地完全无法还手。
似乎对方的一切攻击路数都被不死人看穿。
这是必然的事。
这场战斗，在过去发生过太多次。
不死人曾以无数种武器与洛斯里克骑士对战，这场战斗，也是毫无悬念的碾压。
大剑每一次撞在盾牌上，都能让骑士的身子产生不同程度的倾斜。
不过几轮的进攻，骑士的身后就已经再无退路。
而早就被耗尽了体力的骑士，在面对不死人来势汹汹的突刺时，直接丧失了剩下的全部反抗能力。
剑刃精准地刺击在盾牌正中心。
骑士有心想要偏移剑刃的力道。但他酸胀无比的左手根本就做不到，反而被巨力再一次带歪了盾牌。
高大的骑士身体向侧面歪出去，腿脚也在颤抖，心口大开。
在悬空灯火的照射下，凌冽的剑刃撕开甲胄的防护，刺入了血肉之中，又穿过整个身体，将他彻底钉死在石制墙壁上。
鲜血四溅，骑士松开手中的盾牌与直剑。
钢铁落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被钉死在墙壁上的英灵看向不死人，看不清面容的头盔之下，发出了干枯虚弱的声音。
“谢谢...”
不死人微微点头，他抬起右脚，踩住骑士的腹部，缓缓将大剑从他胸口拔出。
骑士无力地跪在地上，他颤抖着抬起头，看向了他面前的不死人。
不死人低头看向这位骑士。
不死者不明白他为何会有神智说话，但这并不影响他听懂骑士的话语。
“她在等着您。”
他用尽了最后的力气。
“灰烬大人...”
骑士身体也骤然炸开，化作一团残缺的星火，向四周散去，又在空气中逐渐熄灭，没有任何灰尘留下。
这是从火焰显化而来的英灵，死后，也会化作火焰消失。
唯有那逸散的灵魂被不死人捕捉，尽数收进了他的身体中。
不死者下意识看向了那被雾气所笼罩的大门，拒绝任何人进入其中。
这说明如今的不死人，还没有见到她的资格。
男人将大剑挂回身后，无言转身，离开雾门前。
他会战胜所有挡在他面前的敌人，重拾王者之证。
他曾在无火的祭祀场前见过迟到的英雄。
而不死人，绝不失约。

363.王者遗骨
“想来，帕拉斯已经把我们神殿的事情，都告诉您了吧。”
不死人放下手中的茶杯，点点头。
“是，关于，不死竞技。”
在解决了十二英雄神殿这次的危机之后，不死人被大祭司邀请，去往了英雄神殿的会客厅小憩一下。
不死人当然知道，大祭司是有些事情想要找他说说，自然也就没有拒绝。
他也想更多地了解一些有关英雄神殿的历史，毕竟这可是有关于系火女的消息。
在正式见到系火女之前，任何情报都弥足珍贵。
“嗯，本来我是不对神使抱有信心的。但看到了您与英灵战斗的场面，我也不得不相信这个事实了。”
大祭司身上的伤口还没有彻底好转，只是粗略地用源石法术进行治疗。
他也没有时间好好休息，今夜所有的英雄神殿祭司们都睡不好，明天就是不死竞技正式开办的日子。
“这样的情况，是从我们夺回十二英雄神殿开始的。”
大祭司还没等不死人问，他自己主动就开口说道。
“萨尔贡百年侵占结束之后，十二英雄神殿，就重新回到了我们手里。十二位英雄挑选祭司，接触圣物，试图让米诺斯回到原本繁荣昌盛的模样。”
大祭司端起旁边帕拉斯给她倒的茶水，吹了吹热气，抿了一口。
“但很快，我们发现。圣物就有了异动，也就是英灵出现。”
帕拉斯歪了一下脑袋，她又听到了一些秘密。
本来以为是前段时间才发生的骚动，没想到居然这么早就有了吗？
“以前呢？”
不死人问道。
“以前的，不死竞技。”
他是知道的，不死竞技可不是突然出现的，民间传说中有许多故事，都说明不死竞技是一项长期存在的战斗庆典。
大祭司的说法却像是不死竞技是因为英灵的产生才出现的。
“不死竞技历来都有，但英灵不在祭祀期间出现，这才是问题。”
大祭司说道。
“以前的不死竞技，都是等到竞技场大门打开后，才会有英灵出现。但这次，不一样。”
英灵的出现，对英雄神殿来说，是一种巨大的变动，这让他们无法把握祭祀的时间。
不死竞技又不可能每隔一两年就举办，他们没有这样的底蕴。
“首先，我要说明一点。想要举办不死竞技，就要请动圣物。而圣物所需要的，不是普通的祭品，是死亡。”
大祭司似乎并不在乎暴露这些秘密，他就这样大大方方地告诉了不死人和帕拉斯。
帕拉斯听得很专心，她一直都把祭司，视为一份神圣的工作。
“死亡？”
不死人一时间没明白大祭司是在说什么。
“活祭？”
“不是活祭，倘若是活祭，我们也不会供奉圣物如此之久。”
大祭司摇摇头。
“是能够代表死亡的物品。”
说着，大祭司看向四周。
即便是会客厅，也有小型的十二英雄雕像在会客厅周围规整摆放。
“这么多年下来，英雄神殿对圣物的了解依然处于非常薄弱的状态。我们对圣物话语的解读，也并未完整。但至少知道了几个条件。”
“圣物的力量并不是无穷尽，它可以给予战士恩赐，但也需要有相应的补充。”
“补充的来源，并不是要用强大的战士作为活祭献上。而是要用强者的尸身，或是骨灰。”
不死人微微抬高下颚，他示意大祭司继续说。
“焚烧过后的骨灰，混合一定量的精纯源石碎屑，可以为圣物提供充足的能量来源，也能安抚圣物。”
其实，有关这一点，不死人早有猜测。
在火之时代，有一位不死人领头，开始了一场以不死特性为尊，不会丧失心智的战斗，最终演变为了那时的不死竞技。
不死人们可以在篝火，开启通往不死竞技场的道路，而其开门的钥匙，就是强大战士尚未焚烧殆尽的遗骨。
也被称为，王者遗骨。
而大祭司所说的条件，也基本符合。
火之时代的战士们，以灵魂作为力量的基础。因此他们的尸身上，也会带有力量的残余。
而无穷尽的战意，也是打开道路的必需品。
源石，作为一种如今的能量形态，不死人能够从中感受到灵魂与人性的交织。
倘若用强大战士的骨灰混合源石碎屑，确实能做到短暂模拟王者遗骨的状态。
“十二英雄死后，接受了火化，一部分骨灰碎屑作为尸体下葬在墓园，而依据指令，我们还保留了一部分骨灰，用作开启不死竞技的钥匙。”
大祭司感叹一声。
“距离现在，这份骨灰，已经保留了快要百年。”
“我们也尝试过用部分骨灰作为钥匙进行安抚，但效用越来越差。”
“米诺斯的战士们，不再往日的勇猛，也没有新的英雄出现。倘若无法平衡圣物的怒火...”
不死人默然，大祭司会感叹，无非就是因为，他们再也无法承担圣物带来的损失了。
根据英雄神殿的说法，圣物会给它们带来力量，但是同时也会承担英灵的侵扰。
问题就在于，想要获得力量，也得撑过英灵的挑战。
可如今，米诺斯在大势之下，愈加衰弱。如今的圣物，更像是一份催命符。
“两年前左右，圣物又一次出现了大规模的暴动，没有祭司能够解读那一次圣物的低语。但从那时起，每隔几个月就会出现一批英灵，在米诺斯境内寻找战士进行战斗。”
大祭司说道。
“迟迟不开办不死竞技，也是因为英雄神殿判断。如今的米诺斯战士们没有足够的能力挑战英灵。”
“但强压圣物怒火，这也不是我们能够承受的结局，这才向全泰拉发出了邀请。”
不死人点点头，这样就说得通了。
圣物既然会给人带来力量，如今正需要力量的米诺斯，为何不把它当成一个内部的渠道进行消化？
无非是他们也承担不起这样的风险，才会公开这件事。
“几个月前，帕拉斯听见了神谕。她很早就找过我们报备，也正是那时候，我们决定，寻找一条能够不依靠圣物，维持米诺斯的方法。”
大祭司看向面前的不死人，他问道。
“战骑士先生，您的力量我们已经见到过了。但我还是想要问一句，今天的不死竞技之后，您真的能够带走圣物吗？”
不死人坐直了身子。
这不是能不能带走的问题。
“我一定，会带走。”
不死人说。
“我保证。”
只有他知道，那不只是有着所谓的圣物，更有一位等待英雄到来的女性，翘首以盼。
这是他对大祭司的保证。
更是一份对系火女的承诺。
第二天一大早，当玫兰莎从稻草转醒的时候，身边还是熟悉的身影。
刻俄柏抱着她的手臂睡得正香，篝火燃烧木柴发出的噼啪声也静谧地在仓库内回响。
不死人坐在篝火旁，他竟摘下了头盔，盯着那篝火中的螺旋剑怔怔出神。
火光映照在不死人的脸上，也让玫兰莎再一次看到了自己老师那张基本没有什么情感存在的面容。
单薄的嘴唇微微抿起，似乎脑中正在思考着什么非常重要的事情，他正为此苦恼。
“老师？”
玫兰莎喊了一句不死人，不死人这才回过神来。
“醒了。”
不死人将眸子转过去，他漆黑的眼眸中好像是藏着火焰一般，看向自己的弟子。
“睡得还好？”
昨天玫兰莎是在仓库这边等不死人。和刻俄柏一样，一直等到深夜，他都没有回来，于是只好先睡过去。
“有老师在，就睡得很安心。”
玫兰莎轻柔地把手从刻俄柏的怀抱中抽出来，她坐起身子，整理了一下头发，然后爬到不死人身边，和他一起坐在篝火旁边。
翁斯坦不在这里，斯卡蒂还睡的正香。
“今天就是，不死竞技。”
不死人从旁边拿起最后一块木块掰成两半，扔进了面前的火堆里。
等到这些木柴烧完，他们也差不多该出发了。
“昨天，想和你，说说，没有，来得及。”
不死人看向玫兰莎。
这个女孩儿有着不死人也认可的坚毅，但她并不明白不死竞技代表着什么。
“做好，准备。”
“嗯。”
玫兰莎拿起自己的直刀。
被火神打磨过后的直刀，变得更加锋锐，而且玫兰莎恍惚看见，直刀上似乎出现了一些纹路。
但只是一晃眼，它又消失了。
不死人又想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再开口。
不死竞技本质上就是生死争斗。
这样的战斗，不死人从一开始就在教玫兰莎了，他说再多都没有用。
还不如担心一下玛莉娅，这个活泼开朗的女孩儿，至今为止都没有真正把战斗的程度拔高到生死。
不过，现在也晚了。
等到战斗开始的时候，不死人也会专心对付自己的敌人，更没空和她们讲这些。
只能全靠个人发挥了。
半个小时之后，所有人都准备好了自己的装备，在旅馆门口集合。
玛莉娅和佐菲娅也来到不死人身边严阵以待。
明明还是早上，但他们作为出战不死竞技的选手，自然是要做好准备。
这次不死竞技的十六名选手中，有一大半都不是米诺斯的本土居民。
但光是罗德岛这边，就被包揽了五六个名额。
不死人，玫兰莎，玛莉娅，史尔特尔，血荆棘，斯卡蒂。
玛莉娅和玫兰莎能够一路打到不死竞技，是最大的意外。
史尔特尔因为跟着不死人，勉强算是半个罗德岛的人。
玛莉娅之后要去罗德岛参观，而且临光就是罗德岛的干员，她也算半个。
其他四位，都实打实地是罗德岛的外编干员。
不死人看向远方的英雄神殿祭台，他说道。
“出发吧。”
...
十二英雄神殿前广场。
似乎所有人都十分期待今天的战斗庆典，天才刚蒙蒙亮，就已经被围的水泄不通。
在人群中挤了好半天，不死人一行人，终于来到了祭台旁边，找到了负责带领英雄们入场的帕拉斯。
“来的正好，过会儿祭典就开始了。”
帕拉斯一边带着六位英雄前往祭台附近的休息室一边说道。
“虽然我知道你们已经做好了准备，但我还是要提醒一句。”
她神色肃穆，少见地认真了起来。
“这不是普通的战斗，你们即将要面对的，是历史长河中数不胜数的英灵们。”
这是一张对过往英雄们的答卷。倘若不认真面对，将会是所有人的损失。
玫兰莎稍稍抬起头，她早不死人的提醒之下，很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倒是玛莉娅，越是到了这个时候，她就越是紧张。
毕竟是初出茅庐的骑士，会有紧张的情绪是正常的。
不死人将手放在玛莉娅的脑袋上揉了揉。
玛莉娅捏紧的手缓缓松开。
“放轻松。”
他低声说道。
“怀揣敬意，努力战斗，这就是，最好的，准备。”
“好。”
玛莉娅低声回应道，她的左手搭在自己左腰的剑柄上，感受着剑身上传来的力量，逐渐稳定心神。
休息室就在祭台边上，每位参加不死竞技的英雄都有自己的休息室。
不死人刚刚进入房间，就看到了祭台上临时摆放上来的王器。
而也正是这时候，祭典正式开始。
祭台远处的英雄神殿中，传出了一声足以让所有人都静默的钟声。
那钟声就像是涤荡一切的光，伴随着缓缓升起的朝阳撒遍了整个会场。
咚！
一声钟声过后，整个会场原本有些喧嚣的声音全部消失。
所有人都将视线转向了发出巨响的英雄神殿大门口。
石质的英雄神殿大门缓缓打开。
身穿黑金色祭袍的祭司们组成了长长的队伍，从神殿中缓缓走出。
作为大祭司的老人，手中捧着一张华丽的布帛。
那布帛上的纹路，是以黑色打底，辅以蓝色的边沿花纹。
而就在布帛中，放置着一团灰白色的骨灰。
其中不乏尚未烧尽的块状物，以及混杂的金色提纯源石碎屑。
这就是十二英雄死后，焚烧留下的骨灰。
那是拯救了米诺斯万万人的十二位战士。即便是死后，也足以称得上是历史长河中的英雄。
如今，他们已然逝去，英雄的尸身，则成为后人汲取力量的养分。
而大祭司，捧着这一份骨灰，从十二英雄神殿中缓缓前行。
在他身侧，祭司们手捧小型王器，王器中正燃烧着火焰，与骨灰一同前行。
顺着阶梯逐渐走下了神殿，大祭司来到了祭台上拜访的巨大王器旁。
大祭司凝视着手中的骨灰，并没有像是刚开始举办战斗庆典那样，说出一大堆话。
如今的他看着手中的这一抔骨灰。就像是与过去道别一样，微微闭上眼睛。
他知道，一旦不死竞技场打开，米诺斯就要与他们的过去真正道别。
从今天开始，他们将走上一条没有圣物，没有神明赐予的道路。
真正是由人类的精神组成的信仰。
不过，这既是一场无可奈何的事故，也是一次可遇不可求的转机。
米诺斯与萨尔贡的斗争持续了这么多年，米诺斯也该到产生转变的时刻了。
睁开眼睛，老人将手中的骨灰尽数倾倒进了面前的巨大王器中。
伴随着从圣物摄取的火焰也一同倒入王器，又是一声钟声响起。
早就在英雄神殿地底等候的祭司们。在听到了第二次钟声之后，将手放在了巨大的门扉之上。
缓缓推开了尘封的铁门。
依然是无法看清内部的雾气。但就在雾气之中，朦胧着出现了一丝赤红的光亮。
以此同时，祭台上的王器中，火焰与骨灰接触，金黄色的火焰凭依着骨灰静谧燃烧，就如同刚刚升起的太阳一般。
所有人都能感受到，有什么东西要出现了。沉甸甸的压力萦绕在心头，他们喘不过气来。
轰！
原本还静谧燃烧的火焰，突然向上猛烈蹿升，整个王器也在这剧烈的燃烧中，骤然炸开。
早就退出祭台的大祭司并没有受到伤害。
而炸开的王器，则是在石头还未飞出祭台之外的时候，就化作了飞灰，与火焰一起盘旋交错。
那燃烧的火焰与骨灰在空中凝成一团，然后又一次散开。
十六道火焰朝着十六座休息室飞去，穿过了打开的窗口，落在每一个休息室中央，早已准备好的圆形器皿中。
而空中剩余的火焰，则是逐渐扩散，化作了一张巨大的罩子，将整个祭台笼罩其中。
“礼成！恭请英灵！”
伴随着大祭司的高声呐喊，罩子内的祭台场景骤然变化着。
在所有人的眼中，罩子中的画面就像是走马观花一样地转变。
有宏伟的城堡，也有荒无人烟的沙漠。
最后，在不断变化的场景中，一个昏黄色的圆形场地逐渐固定下来。
无数兵器插于地面，又有残缺的树桩，与无数灰白色的余烬散落在四周。
不死人盯着那祭台上完成变化的场地，他按住了被自己挂在腰间的螺旋剑。
他看到了场地最中间，那座已然熄灭了的篝火。
他当然认得这里，即便这是被火焰模拟出来的场景，他也永远也忘不了这里的模样。
这是一切的开端，也是一切的结束。
初始火炉。

364.重锤
初始火炉，是初火诞生之处。
在那没有光明，也没有黑暗的世界中，随处可见的参天古树，与占领了天空的古龙就是世界的主旋律。
随后，就有了火，而人们在火的周围，找到了力量。初火存续之处，就被称为，初始火炉。
葛温王在古龙战争之后，为了延续初火，将力量分发给众神，独自一人前往初始火炉，以身饲火，延续千万年。
因此，葛温王也被称为乌薪王，第一位续火之人。
但即便是神明，他的力量也有终结之时，总得要有其他人，收集分离的灵魂，继续传承初火。
因此，便有了不死人前往诸王之地罗德兰，猎杀众神，收集王魂，前往初始火炉传承初火的故事。
而严格上来讲，唯有不死人，这本就无火之人，才算得上是第一位传火之人。
而火之时代的末了，或许是时代的玩笑，也是这位从沉眠中苏醒，已经化作无火余灰的不死者，踏上了终结乱世的道路。
最后在初始火炉，战胜了历代薪王的化身，接过了王者手中的螺旋剑，最后静待火焰熄灭。
这个地方，不死人来过两次，每一次都是他旅途的终结。
而只是看到这里，不死人就有无限思绪涌上心头。
不死竞技为什么会是这里？他心中早就已经有答案了。
当那光幕中的场景固定下来之后，观众们就再次发出了声音，窃窃私语。
有人猜测，那个场景到底是什么地方，为什么会是这个模样，看上去就像是诸神黄昏一般。
大祭司也是头一次见到初始火炉的模样，他只是继续按照古籍中的提示继续等待。
于是，就在众人等待了几分钟之后，战士们终于看到了场景中有了些许变化。
初始火炉中央，一道白色的标记在地面缓缓显露出了它的光芒。
白光一闪，就有火焰将符文席卷。
伴随着火星迸射，一位身着古朴重甲的战士，手持巨锤，从那无数花朵兵器与灰烬之海中站起，将肩上的巨锤砸到身侧。
身高超过两米，光是看到他，就会被其庞大的体型与浓厚的杀气所震慑。
他手中的巨锤在灰烬之海中砸出一个坑洞，这才转过头颅，开始打量周身的环境。
“这位...怎么感觉有点熟悉？”
稍稍了解米诺斯历史的人们，看到这位战士形象的瞬间，就觉得有些出乎意料的眼熟。
特别是看到他手中的锤子，以及胸前甲胄上的纹章时。
“十二英雄？是那位以一人之力冲撞千人军团的米诺斯英雄啊。”
稍有见识的学者，在看到战士身上的装束之后，立刻就想起了古籍中的描述。
“怎么会是他？难道十六位战士不是互相残杀，而是与英灵厮杀吗？”
观众们都没有想到，居然会是这样的场景。
而就在人们众说纷纭，开始对不死竞技的本质开始猜测的时候，大祭司轻扬右手，敲击在自己身侧的巨钟上。
磅礴的钟声将一切声音都压制下去。
人们重新把视线回归到祭台之上，神殿面前。
“英灵显现，按照规则，挑选战士。英雄们不得主动触摸圣火。”
大祭司扬声，依着源石技艺扩散到四周。既是给战士们提醒，又是为观众们讲述规则。
所谓的圣火，就是在十六见休息室中央，盛放在小型王器中的骨灰。
而当英灵挑中人选之后，王器中的火焰就会猛烈燃烧。
“被选中的英雄，需要在一分钟之内触摸火焰，进入祭台，开始战斗。”
说完，大祭司再次敲响巨钟。
浑厚的大钟响动再次席卷了整个广场。
“静待英灵挑选。”
好似是十二英雄的英灵，先是打量了一下环境，随后扛着巨锤走向了初始火炉的中央。
那里放置着一座熄灭的篝火。
当英灵靠近，他就依着脑中的指引，抬起自己的左手，将掌心对准篝火。
哗...
那无火的篝火，在火星迸射中，亮起了光芒，向四周扩散出去一圈犹如火环的光亮。
而就是同一时刻，在十六间休息室中，有一座篝火的火焰骤然扩大，几乎要将整个休息室都要点燃。
“快看！那间休息室亮起来了，好像烧着火一样！”
“那不是莫顿的休息室吗？是他被选中了？”
在人们的私语声中，休息室里的莫顿，拿起了自己的重锤抗在肩上，来到火焰旁，将手伸向了火焰。
而当他伸向火焰之后，他的身体就像是融化了一样，在火焰的涌动中，化作了一道白光涌入火焰中。
与此同时，在被光幕阻隔的场景之中，一道同样白色的符文在地面上亮起。
在火星纷飞中，莫顿以与英灵同样的出现方式，从符文处出现。
他缓缓站起身子，将肩膀上的重锤砸到身侧，在地面上砸出一个大坑。
这时，人们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两人的出场动作竟然几乎一样。
“这...”
就连他们手中的锤子，制式都几乎相同，都是以方形铁块作为前铸，后面配有圆形的配重块，而锤柄与锤头的接头处不断扩大，一直到包裹住整个锤头。
这混若一体的锤子设计，是唯有米诺斯传统锻造工艺能够达到的特殊铸造方式。
“莫顿先生？”
夜刀愣了一下，他看到两人动作一样的时候，就已经明白了些什么。
杜宾说道。
“恐怕这位英灵，就是莫顿先生的长辈。难怪莫顿先生无论如何也想要参加不死竞技，即便他在边境还有任务。”
是的，莫顿作为边境英雄，也要来参加不死竞技，原因就是他的祖先曾是十二英雄的其中之一。
他在阿克罗蒂村还有任务，但帕拉斯将他的任务暂时搁置，给了他参与比赛的权限。
莫顿自然也没有让帕拉斯失望，他成功挤入了不死竞技的十六个席位中。
而能够与自己的长辈一战，就是他的愿望。
莫顿在将锤子砸在一旁的地面上之后，先是对面前的英灵低头行礼，这才重新握住身侧的巨锤，抗在肩上。
那位英灵也微微低头，以示敬意。
这是战士之间公平的对决，也要有公平的模样。
即便两人确实是有血缘关系，但这里是不死竞技场。
没有任何理由，只要是被挑选的对手，就是值得争斗的对手。
而就在双方行礼结束的那一瞬间，两人都动了。
巨锤跨过十几米的距离，在两人以同样姿势冲锋之后，猛地撞在了一起。
巨锤与巨锤间相撞，厚重的钢铁碰撞声，让那些靠近祭台的观众们心跳都漏了一拍，只觉得自己的耳朵被重锤砸了一锤子一样。
而锤面相互接触时，产生的冲击波，让两人脚下的花丛都压下了腰肢，无数灰尘向外扩散。
这个时候，玫兰莎等人才明白，莫顿的实力不应该是他们先前看到的那个模样。
“小玫兰莎真的走了大运啊...”
翁斯坦摇摇头，他双手抱胸，感叹道。
夜刀也不得不承认，倘若不是玫兰莎的战法刚好将一举一动都极为厚重的莫顿刚好克制，恐怕玫兰莎在那场比赛里一点机会都没有。
就算这样，挨了莫顿一拳的玫兰莎，都差点失去战斗力。
如果不是因为玫兰莎的意志力足够坚韧，那一拳就直接让小玫兰莎昏迷过去，哪里有后面的小爆发？
其实在团队战中，莫顿就已经彰显出了自己的实力。
玫兰莎作为主攻手，莫顿一个人正面承担了玫兰莎的那一份压力，一个人顶住两位战士的前压，甚至还有反过去压制他们的趋势。
而就是在这初始火炉之中，这毫无他人打扰的战况中，两位同样风格的战士冲撞，他们才终于看到了莫顿的真正实力。
莫顿一锤砸在自己前辈的锤头上，两人的作用力被他们的身体各自承担，又同时将因为反作用力而后弹的锤子回身拉扯。
他们两人的选择再次以相同的动作碰撞在一起。
两个人都扯着自己的锤子回身旋转后，再次用巨大的力道让锤头与锤头撞击在一起。
每一次撞击，都像是巨石撞击山峰一般震颤全场。
这两位战士，虽然身上的装束不同，但他们的动作就像是复制了一个自己，放在自己的对面对战一样。
莫顿的重锤与自己先辈的重锤撞击在一起，就连锤子都发出了悲鸣。
两人毫无怜悯地挥舞着手中的重锤，挥舞武器之间所带动的岚风就让初始火炉地面的灰尘扬起。
每一次武器与武器的对撞，都与观众的心跳重合在一起。就像是打拍子一样，一锤一锤地砸在心鼓上，扬起沉重的回响。
这种刚猛无比，以巨力压制的战法，让观众们的情绪。在一开始的震撼之后，立马朝向狂热进行转变重武器使用者，为什么身材平均都十分高大？正是因为他们的身体在常年累月的战斗中，需要能够承受的住自己使用的武器所带来的力量反冲击。
钢铁之间最纯粹的碰撞，两人到目前为止的战斗是力量与速度的纯粹比拼。
不仅是战斗到如今一来的身体素质，更是考验眼力与卸力技巧的对决。
这或许不能称得上是一场战斗，更像是一场野蛮的角力。
而对战的双方，不仅是一位英灵与一位英雄。
更像是一位上个世代的前辈，正对自己的后辈发出诘问。
你做好，从我手中接过大旗的准备了吗？
“喝啊！！”
莫顿口中不自觉发出呼喊，右手带动锤柄再一次朝着自己的前辈砸去。
而在他眼前的前辈，与他的动作完全一致，两人的战锤再一次撞击在一起。
重锤一触即分，锤头震颤，瓮动作响。
但莫顿却不像是所有人设想的那般，要一致这样对抗下去。
他选择了松开了自己的锤柄。
莫顿并没有像是之前一样，再次转动身体，带动巨锤。
而是向前踏出一步，左脚没入了地面的灰尘，右拳捏紧，一拳朝着面前的英灵撞去，就要直接砸到他的脑袋上。
这一下的变故，让所有人都愣了一下，他们没有想到一直以来，以重武器为长处的莫顿，居然主动舍弃的自己锤子，反而选择了贴身短打？
但一直以来观战的不死人，以及翁斯坦，都默默地点了点头。
好选择。
莫顿不是傻，要放弃自己的长处，而是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短板，自己的弱点。
为什么莫顿能够坦然接受输给玫兰莎的那一场比赛？
就是因为玫兰莎击败莫顿，带给他了一种全新的体验。而且玫兰莎只是剑走偏锋，并不是邪道。
他认识到了自己的战斗到底输在了哪里。
是输在实力吗？并不是。
莫顿的力量独占鳌头，他的战法也十分刚猛。按道理来说，莫顿能够将玫兰莎压制地头都抬不起来。
但是莫顿还是输了，他输就输在自己忽视了贴身短打所带来的发挥限制。
而与莫顿同源的前辈，自然也就有着和他一样的问题。
那就是，一旦对手进入了自己近身，他一手的重锤锤法威力至少要骤减一半，甚至更多。
重锤的威势就在于人手挥舞锤柄所带来的巨大力量与惯性的结合。
而只要截住那一瞬的发力，重锤就没法展现出它应有的威势。
也正是如此，莫顿这一拳，就连英灵似乎都没想到。
他依然挥舞着锤头，朝着莫顿的脑袋砸去。
莫顿的拳头最先抵达了自己的终点，在英灵的重盔上印出了一道印子，也发出了一声闷响。
英灵的脑袋朝后面仰去，手中挥舞锤子的力道也略有偏移，他下意识的仰头连带着手臂也向上抬起。
锤子擦过莫顿的头皮挥了出去。
而莫顿眼神沉稳，就像是这也在他的预料之中，他也早已准备好了自己的第二拳。
他再进一步，左拳从肩外拉回，猛地印在英灵的胸口上。
沉重的拳头将英灵的架势打散，整个人向后退出了两三步。
突如其来的袭击让莫顿得到了巨大的优势，而他自己也明白，必须要把握住这样的机会。
于是，他没有在进步上拳，而是左脚死死扎入地面，右手回头一探，就握住了自己刚刚砸在地面的锤柄。
英灵还在后仰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已竟悄然拉大。
莫顿双手握住锤柄的同一处，上身仰头下压。
这一刻，他握住了自己胜利的希望。
他整个人的身体骤然崩住，力量自扎稳的脚下升起，整个身体就像是一块巨大的弹簧，大腿，腰部，肩膀，一直到手臂都成为了拉伸到极限的弹簧。
随着他的上身立起，锤子就在他身后，犹如圆舞一般拉起，在空中划过一段完美的圆弧，朝着自己面前的英灵猛然下砸！

365.专家
所有人都能看到，那锤子划过了一道完美的圆弧，从莫顿的脑上，携着万千力量猛然向身前砸去。
他的目标，从来就只有一个，那就是在这场战斗中战胜自己的先祖。
所以，他放下自己手中的重锤，专用近身肉搏，也是为了争取到这片刻的机会。
两人的战法都是家传的锤法。如果仅仅是锤子相互碰撞，是不可能分出胜负的。
莫顿是英雄的后代，他身上的血脉支撑着他的身体一路前行，也成为了很多人敬仰的边境英雄。
但他的努力，绝对不屈居于任何人之下，一切战斗对他的打磨，都使他愈加接近自己理想中的模样。
莫顿没有源石技艺的天赋，他无法使用源石法术，自然也无法动用源石的力量。
仅仅是凭借血肉之躯，自己的努力，莫顿一步一个脚印走到英灵的面前。
可即便如此，莫顿毕竟也是人类，是人类就一定会受到某种限制。
就比如体能，比如力量。
莫顿是清楚地知道的，自己和先祖是有差距的。所以他决不能就这样和自己的先祖耗下去。
成为了圣物庇护的英灵，其体力可以说在圣物的加持下无穷无尽。
但莫顿没有，虽然不死竞技可以让他无视伤势，尽情争斗。但一个人的体能与精神力用了就会少。
莫顿的这一锤，就是冲着直接打散英灵的架势去的。
他要用这一锤奠定自己胜利的基础。
因此，他不会留手。
轰！
钢铁制成的巨锤轰击在英灵的头部，令人牙酸的钢铁扭曲声在锤面与甲胄之间响起。
原本算的上是坚硬的头盔，在接触到巨锤的刹那就开始产生形变，钢铁在形变过程中又解裂成碎块，向着四周崩散而出。
英灵的脑袋就像是被人往身体里强行按进去一样，几乎都要被塞进胸腔里。
而锤子还在继续下落，它要压死自己的敌人，让他再也抬不起手中的武器来。
莫顿清晰地感受到了施加在锤面的力道接触到了某种阻力，但他自己的力量却并没有再返回来。
这也就代表着，他这一重锤的力量，是实打实地彻底倾泻在了英灵身上。
那巨力就像是自天空落下的瀑布一样，将英灵的架势给砸地稀碎。
甚至就连手中的巨锤也被他抛出。
抛出？
莫顿本以为自己胜券在握，可看到英灵甩出手中锤子的那一刻，他心中骤然升起了无限的危机。
就连自己的锤子也来不及再握紧，他松开锤柄，整个人的身体爆退。
而就在莫顿原本的位置上，一柄重锤砸在地面，将整个灰烬铺成的地面都砸出一个巨坑来。
灰烬纷飞，将英灵的身形也包裹在里面。
松开了巨锤的莫顿，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大腿。
刚刚他还是反应慢了一点，锤头擦到了他的大腿上，并未摩擦过的粗糙锤头，擦过肌肤之后，就直接带下一大块肉。
鲜血横流，倘若他的反应再慢半拍，自己的这条腿。甚至整个下身都会被这一锤子直接给砸成薄薄的一片。
伴随着灰烬从空中飘落，英灵的身躯也逐渐显出他的模样。
就好像是从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魔一般，整个头部的头盔都被砸碎，碎片镶嵌在脑袋上，已经都看不清他的面容。
但这位英灵却并没有失去战斗力。
他在莫顿甩出那一锤的最后，还是反应了过来。
微微偏头，导致这锤子其实并不是实打实地敲在头顶，而是斜着用左肩承接了一部分的力道。
这也就导致了他的左肩也已经变成了一团模糊的血肉。
而他也做出了自己的回敬，将右手的锤子用力砸出，差点就杀死了这场对决。
毕竟是英灵，是被圣物认可的存在。
倘若莫顿真能如此轻松地，依靠自己临时的灵光一现就赢下这场对决，那才真是不值得的一场战斗。
“很好。”
莫顿愣了一下，他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如今的米诺斯，也有这等战士。”
英灵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已经揉成一团的脑部血肉好似蠕动着，英灵甩了甩自己的脑袋。
“小子，你叫什么。”
莫顿身子抖了一下，他下意识站直了双腿。
就连大腿上的伤口带来的痛感也被他无视，他挺起胸膛，骄傲地回答道。
“莫顿，我叫莫顿。是十二英雄中帕里修尔的后代！”
高大敦厚的战士站在战场之上，怀着骄傲的心情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在米诺斯，战士们只有在战后，才会在私下里交流，交换姓名，成为朋友。
如今，在这不死竞技场中，只有战斗，而没有战斗后的宴会。
英灵主动问起了莫顿的名字，就是真正地把莫顿当成了一位战士看待，而非是一位挑战者。
这是属于莫顿的荣耀，对他来说，就是先祖，对自己的认可。
而那位英灵听到莫顿的高声呐喊之后，明显愣了一下，随后畅快地笑出了声来。
那浑厚壮硕的笑声穿过了屏障，在整个广场中回响。
青年昂扬激动的声音，与英灵的放肆欢笑，一同传到了所有人的耳中。
一众英雄神殿的祭司们，自然也听到了两人的对话。
他们手握拳头，脸色涨红，显然是感到了和莫顿一样的荣耀。
“好！很好！没想到我魂归圣物之后，竟然还能有看到自己的后代挑战自己的一天。”
帕里修尔伸手握住了卡在他肩膀上的重锤锤柄，稍稍用力，将重锤连带着他肩膀上的些许骨头碎片，以及血肉一同从他的身体里拔出来。
重锤被甩回了莫顿的身前，与帕里修尔的重锤一样，锤头埋入了灰烬之中。
而帕里修尔则是重新站稳了自己的双腿，随后伸出了他的双手，从灰烬中将自己的重锤拔出，握在手中。
早已看不清模样的面容上嘴角向两侧咧开，好似享受着这场战斗一般露出了笑容。
“来吧，让我们继续这场争斗，米诺斯的英雄。”
并没有用后辈，而是用英雄来称呼莫顿。这既是他对自己身份的解释，也是对莫顿的期望。
莫顿也踏出一步，不管大腿上淋漓的伤口，将重锤抗在肩上，两人再一次面对面站立。
伴随着重锤又舞起地面的灰烬，两人的身影又一次缠斗在一起。
都带着重创的两人，他们的动作也有些微变形。
莫顿腿上的伤口，伴随着每一次用力，就愈加崩开一分。
而帕里修尔肩上的伤口也让他的重锤不如原本那般具有压迫感。
可越是相互冲撞，两人之间的战斗就愈加惨烈。
或许是锤头擦过了皮肤，又或许是他们同一时刻松开锤柄，又同时一拳砸在对手的胸口。
在伤口与鲜血的烘托下，这场战斗显得格外惨烈。
没有任何一方想要输掉这场对决...不。对他们来说，这场比赛本身的意义已经超过了输赢。
他们享受着这样的争斗，在纯粹的角力与技巧对决中倾尽了自己的一切。
这是后一辈的战士对自己先祖交去的答卷，而先祖也享受着这份来之不易的礼物。
这是一次战斗，也是米诺斯对过去的自己，所作出的告别。
莫顿不知道，但帕里修尔知道地很。
米诺斯承受不住圣物所带来的馈赠。
他们这些作为米诺斯的英灵，又是十二英雄的战士，每一次圣物暴动的时候都能察觉到那场战斗，几乎是米诺斯被单方面压制。
而圣物的真正模样，其存在的含义，也早就知晓。
他们并不惧怕投入那无尽的战斗之中，米诺斯的战士，就是在战场上出生的。
他们只是希望，在自己走后，米诺斯依然能够活下去。
他们十二英雄的那场战斗，不是米诺斯复兴的巅峰，而应当是开端。
不过，莫顿给了他一份满意的答卷。
因此，作为回报，他也要用自己的锤子，自己的拳头告诉面前这个小家伙。
米诺斯人，生来就是战士。
死后，亦是英魂。
轰！
又是一次重锤之间的碰撞。
他们之间的冲撞已经来到了最后的阶段。
现在，就是看谁胸口的那一口气憋不住，谁手中的重锤就会被另一边彻底盖过去。
莫顿不会认输，在他的那一口气耗尽之前，他就不会停下手中的挥舞。
帕里修尔也不会认输，这是属于他的战斗，这是一场盛宴。
所以，当锤头不再碰撞到一起的时候就是两边抛下最后一丝理智的时刻。
锤头与锤头之间擦边而过，两人都想要以微弱的优势打乱对方的节奏，不约而同地在这最后关头选择了更换战法，就要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莫顿手中的重锤没有再回旋挥击而出，而是往自己身前一立，整个人就像是一道弓箭一样，以重锤作为弓弦，猛地一脚踏地踢出。
而另一边的帕里修尔则是站在原地不管不顾，甚至伸出了双手，探向莫顿踢来的这一腿上。
手掌被这一击踢击砸地直晃。可帕里修尔最后还是死死地捏住了莫顿的小腿。
他那被砸地血肉模糊的脸上，再拉出一个有如恶鬼一般的笑容。
“小子，近身战，还得再学着点儿！”
说着，他抓住莫顿的双腿往回一扯，抬膝上顶。
一股令人头皮发麻的断裂声从莫顿的小腿上发出，莫顿整个人的小腿像是凭空多出一个关节一样反向扭曲。
帕里修尔不依不饶，他在这一记踢击之后，还不放手又扯着这小腿向上一抬，将莫顿壮硕的身躯也抬起来。然后整个人的身躯跟着莫顿的大腿一起向下坠落，猛地砸向了地面。
连血肉也被碾成饼，碎骨与肌肉混杂在一起，莫顿的一条腿直接废掉，也宣告了这场战斗的...
轰！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场战斗以莫顿失去行动力作为结束的时候，一只锤子砸在帕里修尔的胸口。
莫顿并没有放弃，他咬死了牙关，用最后的力气换了一口气，抬起自己的锤子，趁着下落的间隙里，与自己被帕里修尔扯过去的小腿一同砸断，撞在英灵的胸口。
帕里修尔也没有想到莫顿居然坚韧到了这个地步，锤头碾碎了早就不堪重负的胸甲，连带着莫顿自己碾成粘稠固体的小腿一起，深深陷入英灵的胸口，几乎砸了个对穿。
帕里修尔的身体飞起来，巨大冲击力带着他向后飞出了好几米，才随着锤子一同落在初始火炉的地面上。
两具身体一同落在了灰烬堆上，抬头看向了被光幕遮蔽的天空。
一时间，整个初始火炉中，只剩下了粗重的喘息，以及不知道是哪位的痛苦吸气声。
帕里修尔怔怔地看向了无火的天空，他的胸口被锤子几乎砸了个对穿，就连呼吸也无法勉强维持，只能察觉到自己的力量逐渐流失。
也就是说，他输了。
可他并不沮丧。
他很高兴。
“哈哈哈！！咳！咳...”
沙哑，干涸的笑声从帕里修尔英灵的口中响起。
而伴随着他的笑声与咳嗽，那原本血肉模糊的脸揉成了一团。
碎裂的甲胄与鲜血一同被点燃，将帕里修尔整个人化作一道火焰。
自圣物诞生的英灵，在战斗结束后也会魂归圣物，这是他们的战场，也是他们的归宿。
但帕里修尔留下的巨锤却并没有消失。
它沉在了满地的灰烬中，成为了那兵器之海中的一员。
莫顿听着先祖逐渐远去的笑声，他满足地闭上了眼睛。
抬起手臂，指向天空，鲜血横流的手掌紧紧捏成拳。
赢了。
战斗结束，莫顿的身体化作星星光点渐渐消失，而他的武器也与自己先祖留下的武器一般，停留在了原地。
战士消失，他们的武器却留在此地，成为了仅剩的见证。
直到此时，观众席上的欢呼尖叫才迟迟到来。
人们挥舞着手臂，脸色涨红。
特别是混杂在人群中的米诺斯人，每一个都像是吃了兴奋剂一样，无数精力无处发放，只好用尖叫与呐喊挥洒出来。
他们亲眼看到了如今的米诺斯英雄，就如同米诺斯古籍中描述的那样，用自己的实力击败了英灵。
残忍，血腥，但又酣畅淋漓，令人战栗。
被传送离开祭台的莫顿回到了自己的休息室中。
他的身体完好无损，只是一睁眼，就看到了休息室的房顶。
猛地坐起来，他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已经回到了雅赛努斯。
而那场战斗的细节，已经被完整地刻印在他的脑海中。
伴随着此次回归，他只觉得自己的体内有了说不完的力气。
而且，就在原本王器的位置，一柄重锤静静地摆在那里。
那是圣物所赐予的，战胜英灵的奖励。
莫顿拿起这柄重锤，轻轻抚摸锤柄，锤头。
这是米诺斯迄今为止的铸造水准无法达到的一柄武器，其中蕴含着奇异的力量，等待这莫顿的挖掘。
不过，他也知道，现在可不是观察自己改变的时候。
既然他的战斗已经结束，那就说明，下一位英灵即将出场。
也就是莫顿刚刚抬起头，重新看向祭台中央的时候。
在人群的欢呼声依然雷动之时，那被光幕覆盖的祭台之中，又一位英灵缓缓现出了他的模样。
这位英灵刚刚出现，场外的观众们的欢呼声就逐渐消减下去。
因为他看起来，实在是太过于颓废，以至于完全不符合英灵的模样。
即便是想要从他身上体会到哪怕一丝与英灵相关的描述，也只能从他腰间的长刀上看出些许端倪。
黑色的头发夹杂着些微灰白的痕迹，用一根简单的布条，将中长发束于自己的脑后。
脸上的胡茬稀疏，看起来瘦弱不堪的身躯上，就连像样的装甲都没有。
他身上的装束破旧到令人发指。
被撕扯成碎布的上衣，以及一块勉强遮住阴部的布条。
大片粗糙的皮肤被裸露在外，光脚踏在灰烬铺成的地面上。
这完全不能称之为衣物，只是勉强有着遮盖作用的遮羞布罢了。
就是这样的战士，也能被称作英灵吗？
可就是当他显形的那一刻，不死人瞬间直起了上身，他的眼神在一瞬间变得有神且凝实。
这位从星火中出现的英灵，并没有任何言语或是打量的动作。
他只是安静地来到了无火的篝火旁，伸出了自己的左手。
伴随着火焰席卷，又是一行白色的符文出现在了篝火远处的地面上。
然后，他就这样盯着符文的位置，无声站立。
而同一时间，就在雅赛努斯十二神殿的竞技场中，一座休息室里爆发出了猛烈的光芒。
人们寻找着记忆中的印象，思索着是哪位英雄被这位英灵选中。
“这不是...那个叫什么来着？”
“那位快攻手，是个女孩子吧？”
夜刀在看到那英灵的一瞬间，右手就下意识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上。
仅仅是看一眼，她就能从那位英灵身上感受到无限的锋锐，与浓厚的死气。
是同为东国剑术的直感让她察觉到了英灵的本质。
而当她注意到那间休息室的时候，更是和杜宾一起失声喊了出来。
“玫兰莎？！”
此时，紫发的菲林族女孩儿握住了老师赠与自己的直刀，抿了抿嘴唇。
她并未犹豫，向着王器中那汹涌的火焰伸出了自己的手。
走进火焰中。

366.不死者的锋刃 八千
不死人还记得，那是自己刚刚苏醒的日子。
他战胜了守护在道路上的第一位劲敌，在迷茫与无谓中走入了传火祭祀场。
并没有径直走入传火祭祀场，而是由于好奇，最先在祭祀场周围开始观察这里的情况。
与自己的记忆中不同，这里的传火祭祀场，看起来就像是被隆重修缮过的一样。
这种模样，让他不知道今夕是何年，又是在何种情况下苏醒。
脑子里尚且迷糊着，他就在祭祀场侧边，遇到了这个男人。
他拿着一把打刀，身上穿着破烂的衣服，历经战斗的模样，身上皮肤没有一块是干净的。
当不死人接近的时候，他就直接拔出了武器，对不死人开始进行无差别攻击。
不死人刚刚苏醒，他并没有反应过来这样的变故，一不小心被他一刀划过了胸口，那是不死人受的第一道伤口。
即便用了不小的力气将其战胜，不死人仍旧为他精湛的刀术而折服。
不知道是何种的目的，也不知道他为何要守在传火祭祀场的边上。
但不死人承认，这是他苏醒之后，打起精神来面对的一场战斗。
直到后来，他从老婆婆的手中接过的高塔的钥匙，见到了传火祭祀场后方的坟墓中，那无数的尸体。
那时，不死人才知道，或许那位守在门口的刀客，也只是一个可怜人罢了。
而更是在杀死了三位薪王过后，不死人误入时空的夹缝中，与这位刀客再次会面。
他们之间没有交流，不死人也只是在查看属于他的白蜡石标记的时候，知道的他的名字。
专家。
那时候，不死人才明了，或许这位刀客，也不过是一位失去了自己理想的可怜人罢了。
他将自己的刀剑留下，是为了祭奠什么？
在那个时代中，有太多有如这位刀客一般的存在，他们努力挣扎着，想要与时间争抢一线机会。
但往往都是以失败而告终。
如今的他，作为英灵再次现世的意义，只剩下了无穷尽的战斗。
就如同当时，失去了理想后，守护在坟墓前的战士一样。
伴随着白光显现，紫发的菲林族姑娘从符文上缓缓站起。
她闻到了血与火的味道，刚刚睁眼，就看到了自己面前的英灵。
玫兰莎右腿向后收出一步，握住腰间的直刀，缓缓抽出。
站在女孩儿面前的英灵也缓缓拔出了自己腰间的打刀。
锋刃与刀鞘摩擦，发出了刺耳的滋滋声，随后双手持握，对玫兰莎摆出了防守架势。
不知道对方的名字，但玫兰莎在打刀出鞘的过程中，就能感受到那一股锋锐到极致的气息逐渐从面前的这个男人身上渗出来。
尽管他身上的服装破烂，就连要害部位都无法完全遮挡。但只有真正面对他的时候，才能明白那无时无刻的危机感从何而来。
仅仅是站在他面前，玫兰莎就觉得自己的眼前有些恍惚，她仿佛看到了刀刃划过自己脖颈的画面，鲜血四溅，头颅高高飞起。
一愣神，玫兰莎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被面前这个男人的气息所影响了。
与不死人不同，这个男人的杀意就像是深冬的微风。
即便并不浓烈，但无孔不入。仅仅是站在你的面前，身上的鸡皮疙瘩就会不自觉地冒出来，好像是又无数小刀在自己身上游走，却并不着急割下那轻柔的一刀。
即便只是一场英灵与英雄的对决，并不会造就谁死谁活的局面，但他依然认真面对这场战斗。
两人之间并没有行礼。
玫兰莎不是高贵的骑士，另一位英灵也不是值得被人讴歌的战士。
他们之间的战斗唯有厮杀。
而也就是这个时候，观众们才赫然发现，两人使用的武器竟然惊人地相似。
唯一的区别是，玫兰莎手中的刀刃是直的，而专家手中的刀刃，更像是传统的东国武器。
也就是这一愣神，那位英灵就失去了身影，而下一秒，钢铁相撞的清脆响声，就在玫兰莎身前炸开。
此时，那几乎没有任何衣物的身影才显露在空气中。
叮！
那声音清脆悦耳，但却预示着有如狂风暴雨一般攻击的开端。
玫兰莎极限地将手中的直刀抬到身前，挡住了专家的第一次挥刀。
倘若不是自己一直以来面对不死人的进攻，都有好好地进行训练，恐怕也不会养成这样的肌肉记忆。
她的意识都没有反应过来，身体率先为她做出了反应，这才挡下了这一记快若疾风的攻击。
而更令玫兰莎感到怪异的是，自己抗住面前这位英灵攻击的手感，竟然有些莫名其妙的熟悉。
叮！叮！
专家双手持刀，身体与刀剑化作了一个整体，一柄不长的打刀在他手中，挥舞起来的时候几乎带不动任何声音。但每一次都是招招朝着玫兰莎的要害袭去。
玫兰莎只能艰难地抵挡着一次又一次的攻击，用自己手中的直刀，架住来自英灵的进攻，同时让自己的身体逐渐适应这样的速度。
第一次照面的交手，玫兰莎就被面前的英灵彻底压制。
这是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的场面，包括杜宾以及夜刀。
莫顿给了所有人一个错觉，那就是英灵或许会挑选和他们实力相近的战士作为对手。
但实际上，英灵不会以实力来评判一个人是否值得交手。
他们只是选择了自己最感兴趣的对手。
“小玫的剑术在那位英灵的攻击之下，根本就没法发挥。”
夜刀盯死了场中的情况，她本身就出身自东国，能够见到两位与东国剑术类似的战士战斗，这也算是非常珍贵的场面了。
“被压死了，小玫得想办法反制，但是...”
杜宾也做出了相同的评价。
她们都能看出，玫兰莎与专家之间差距的鸿沟。
这是本身的基础之间就存在极大的差距。
虽然不死人总是说，玫兰莎的基础已经足够牢固。但基础牢固，并不意味着其本身就足够，不需要再进行锻炼。
这也是为什么即便不死人总是说自己已经没什么好教玫兰莎的。但依然会抽查玫兰莎挥剑的练习状况。
这不是够不够的问题，基础这个东西，从来都是不断积累的过程，只有越来越深厚，才能承载着自己的实力稳步上升。
倘若玫兰莎平日里稍有懈怠。那么她今天就不会走上这个战场，更不可能接下来自专家的第一刀进攻。
因为，只有亲自面对这位英灵的玫兰莎，以及有着深刻印象的不死人才知道。
面前的这位专家，是一位真正的刀术大师。
叮！叮！叮！
悦耳的钢铁碰撞声，在所有人的耳边作响。
就像是听着铁匠挥舞铁锤砸在需要锻打的铁块上一样，两人的交战，赏心悦目，是一场来自听觉与视觉的双重享受。
两位都是以进攻作为长处的战士，而在面对同样是擅长进攻的对方，他们之间的战争，就是看谁能够将谁彻底压制。
而玫兰莎咬牙坚持的身影，对专家来说，则是一种催促他进攻最好的手段。
打刀再一次撞上直刀，火花飞溅，刀刃贴着刀锋向着剑柄划下。
并没有设置剑格的直刀，一旦刀刃顺着钢铁滑落到刀柄，玫兰莎就不得不面对手指齐断的下场。
这一刻，又是身体的自主反应占了上风。
来不及思考，玫兰莎回身背刀，一脚提向了专家的手腕。
打刀的锋刃顺着身体的转动，被直刀带到了身侧。
在化解了这次进攻之余，又悄然逼近了专家的身侧，逼迫他回身收刀。
也正如玫兰莎所预料的一样，专家向后退出了一步，将剑格回转，挡在玫兰莎的脚后，顶住了这一次踢击。
两人各自后退一步，玫兰莎终于从面前这位英灵手中争得了一口喘息的时间。
她吐出胸中积郁的浊气，深吸清气，面对自己身前专家的进攻，玫兰莎又抬起手中的直刀，将攻击尽数抵挡下。
叮叮叮！
清脆的碰撞声继续回响，这在刀尖上游走的模样，让所有观众都沉醉其中。
即便只是玫兰莎单方面抵挡来自专家的进攻，但已经足以令人感叹。
可以预见，这将会是一场精彩的对决。
看了好几分钟，夜刀和杜宾这才看出一些端倪。
“奇怪...小玫怎么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
夜刀有些迷茫，她将自己代入进去。如果是她的话，恐怕在这位专家的第五刀，就会身上遭受第一次重创。
但玫兰莎的实力应该不能让她支撑到这么久来着。
“不死人先生给小玫做了临时训练？也不应该影响这么大啊...”
杜宾看着玫兰莎的模样，她察觉到了一些端倪。
玫兰莎的样子好似是对这种压力早就习惯，每一次都是手臂先抬刀，眼睛才慢慢跟上去。
就像从未来穿越到现在，她每一次抬刀都能精准地挡在最适合防御的地点。
从刚刚玫兰莎踏进舞台到现在为止，不死人都没有任何动作。
他只是冷静地看着玫兰莎拔出自己的直刀，开始战斗。
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弟子，能够做到在专家的手中支撑下来。
他知道。
实际上，玫兰莎一开始也认为自己无法抵挡专家的进攻。
那一步突进的速度，让玫兰莎的脑子都差点没反应过来。
但很快，玫兰莎逐渐进入状态的战斗意识，就陷入了彷徨之中。
她就像是回到了篝火旁一样，回到了维多利亚的篝火旁。
玫兰莎还是个孩子，她伸出自己的手，递给面前这位维多利亚的幽灵五枚金币，祈求他能够传授自己技艺。
那时候的不死人，正是拿着一柄生锈的太刀，与她手中临时打造的武器进行训练。
每一刀，都是以玫兰莎的要害作为目标，他的锋刃要穿透面前这位姑娘的胸膛，将她钉死在墙壁上。
但往往的结局都是，锋刃在姑娘的要害前停下，生锈的锋刃也没有对她的皮肤造成哪怕一点损伤。
而是用冷漠的语气，一点一点地为这位姑娘讲解，她应该要如何应对。
“这刀，侧面，横斩。瞄准的，脖子，腰肋，手腕。”
玫兰莎的耳边恍若响起了自己老师最初的声音。
那沙哑的，毫无感情的，冰冷的声音。
她却能从中汲取无限的力量。
而就在她的眼前，一柄打刀从自己的左侧悄然袭来。
玫兰莎只觉得自己的左侧脖颈，大开的腰腹，以及自己的左手手腕有如被什么生锈的钢铁压住一般，出现了下意识的警示。
而她的脑海中，再次出现了那伴随着篝火噼啪作响而发出的干枯嗓音。
“所以，最好的，防守是...”
玫兰莎耳侧，恍然间听到的幻听，逐渐消散，记忆中的话语，与她嘴唇瓮动中发出的声音，终于重合在一起。
“进攻，向剑格，下斩！”
叮！
钢铁碰撞的声音从两人的身前响起。
专家微微皱眉，他看向自己手中打刀的剑格处。
直刀的锋刃被他用只有一丝缝隙的刀柄与刀刃交界处架住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的反应足够快，那么面前这位姑娘的这一刀，就会在他侧斩到她的脖子之前，更早一步斩下自己的手腕。
完全无视了自己刀刃带来的威胁。反而在这样巨大的压力笼罩下，毅然决然地向前进步下斩？
这种以进攻作为防守的战斗方式，简直就和自己的战法如出一辙！
而眼前的姑娘，她的眼睛已经彻底失去了高光。
无神的双眼，根本看不清视线的聚焦出。但专家却能够感受到一股目光，从自己刀柄处，在自己身上游走，努力抓住他身上存在的所有破绽。
而小玫兰莎的口中，再次出现了喃喃自语。
“无功，再进步，双手翻转，上刺。”
正如她默念的一般，小手握住的直刀原本以下斩姿势持刀，在这一刻却直接放弃了之前专注的手腕。
而是翻转自己的手臂，微微收回到脸侧，随后右脚向前踏出一步。
双臂再向前探出，一刀直刺。
“出现了！”
夜刀一拍自己身侧的杜宾肩膀，略有兴奋地说道。
杜宾已经来不及去招呼夜刀轻一点了，她也专注地看着玫兰莎的进攻路数。
这一刀，与东国刀术中的刺击完全不同，反而更像是使用刺剑战法。
玫兰莎在遇见不死人之前，最先接触的战斗技巧。实际上是以表演为主的维多利亚击剑术。
早年，小玫兰莎的身体病弱，就是因为学习了稍有柔和的击剑术，才让她的身体一直维持在相对健康的状态。
而这，就是不死人根据玫兰莎身体素质，与使用习惯，为她量身打造的一套战法。
糅杂了东方刀术与维多利亚击剑术的刺击。
此刻，玫兰莎手中的直刀，就像是一柄刺剑一样，她的所有锐利，都凝聚在这一点上，朝着专家的心口骤然刺出。
这一刺击的痕迹，与专家的刀术又彻底不一样。
专家的眼中略过一丝认真，他回身收刀，将打刀横放，挡在自己的身前。
叮！
直刀的刀尖与打刀的刀身相撞。
钢铁震颤之间发出的清脆响声在两人耳旁炸响。
专家，后退了一步。
也就是这后退的一步，让所有人的精神都振奋起来。
终于，场上的形式开始发生了转变。
玫兰莎的应对，成功让专家从进攻变作了防守。
而接下来，就看玫兰莎能否把这个机会牢牢把握在自己手里了。
毫不犹豫地，玫兰莎再次进步抬刀，上斩。
清脆的打铁声，再次连绵不绝地出现在众人的耳旁。
这一次，攻守易位。
来自罗德岛的菲林族姑娘，终于在这场比赛中展现出了她一直以来给人的印象——无与伦比的进攻压制力。
她的斩击越来越快，将周身的灰烬，与不知名花朵的花瓣也带起，在两人身侧飞舞回旋。
而专家也并没有出现哪怕一丝颓势，就正如刚刚玫兰莎一样，每一次抵挡都恰好地出现在了最应该出现的地点。
疯狂斩击与刺击，被优雅从容地一一化解。
两人之间的战斗就像是两位名士贴身剑舞，彼此之间都知道下一刀会出现在哪里。
刀刃划过玫兰莎的脸侧，也划过专家鬓边，切下几节发丝在空中回旋，又很快被冷冽的刀刃再次切开，继续在两人身侧回旋。
这是一场与莫顿和帕里修尔完全不一样的战斗。
一场是纯粹的力量对决，肉体与肉体的碰撞，令人血脉喷张，恨不得亲手砸碎身边的墙壁。
而这一场，则是技巧与身法上的比拼，两人的刀术都令人感受到无限的寒意，又再优雅且充满杀意的斩击中沉沦。
节奏越来越快，两人挥舞兵器之间的刀光剑影。就像是一副光幕一样，让人看花了眼睛。
“真漂亮啊...”
杜宾感叹说道。
“小玫终于把握住机会了。”
杜宾也算是看着玫兰莎成长到如今的模样。
在她的眼里，只要玫兰莎不犯什么致命性的错误，她就有极大的可能赢下这场比赛。
毕竟，那位英灵已经后退了，只要玫兰莎能够维持这样的压力，那至少不会输。
但就在杜宾身侧，翁斯坦摇了摇头。
他开口说道。
“小玫，要小心了。”
杜宾和夜刀却并不明白翁斯坦的说法。
那位英灵，明显已经被玫兰莎掌握住了自己的节奏，怎么还会...
就是翁斯坦刚刚说完这句话，场中的情况就产生了细微的变化。
专家再退一步，他就像是承受不住玫兰莎的进攻节奏一样，一边挥舞手中的刀刃抵挡玫兰莎的进攻，一边将左手贴住了自己的左腰。
而玫兰莎依然在进步猛追，她的直刀犹如狂风压境一般斩向面前的专家。
但就是在下一个瞬间，专家格开了玫兰莎的直刀之后，顺势将刀刃对准自己的腰间。
哗啦...
令人牙酸的摩擦声中，刀刃没入刀鞘，而专家，却低头，附身，压下了自己的身形。
玫兰莎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情况，在她的视线中，专家就像是引颈就戮一般低下了他的头颅。
而她手中的刀剑，依然按照自己的肌肉预想向下斩去。
就朝着专家的头颅，她要一刀斩下。
可场外的不死人却皱起了眉头。
叮！
一声清脆的响声之中，玫兰莎双眼无神，她右手握住的直刀向侧边倒去，而她整个人也陷入了无法控制的失衡状态。
发生了什么？！
翁斯坦握紧了拳头。
“遭。”
刚刚的那一刹那，专家在并没有看到玫兰莎出刀轨迹的状态下预判了她的进攻，并且将打刀从刀鞘中猛然拔出。
那本就是收刀入鞘后，被称作居合的攻击架势。
而专家，则是在收刀入鞘后，以脑中演练的形式，将玫兰莎的进攻路线模拟地一清二楚，并且，成功地拔刀出鞘，顶在了玫兰莎用力最薄弱的那一个点，成功地将其的进攻架势直接打散。
这是属于东方刀术的进阶使用技巧，力量，技巧，战斗经验，缺一不可。
倘若并非刀术大师，在敌人猛烈的进攻之下，贸然使用这样的技巧，唯一的可能就是自己手中的刀剑被斩断，并且失去生命。
但这位英灵并非旁人，正是一位优秀的，来自东国的专家。
专家对自己的衣物与穿着从不在意，即便那看起来破旧穷酸。
他知道，不论如何，自己的衣物都会在战斗中变得惨不忍睹。
而他，则会算准剑尖距离，略微躲开攻击。
因此身体没有受伤，只有衣服被划破而已。
彼时彼刻，正如此时此刻。
专家算准了玫兰莎的进攻路数，将她的架势也打散。
如今，失去了一切防御，躲避手段的玫兰莎，在无神之中，迎来了自己的终点。
毫不留情地将打刀递出，专家面色从容，看着眼前的刀刃将女孩儿刺穿。
而这场战斗，也在这里，迎来了重点。
菲林族的姑娘只是觉得自己的身上有些刺痛。
而当她低头看去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胸口被刀刃刺穿。
站在他面前的男人，用冰冷的眼神看着自己。
刀刃被专家拔出，在身侧微微一振，将鲜血振下。
“不错。”
这是他从开战至今说出的唯一的一句话，也是用作战斗的终结再合适不过。
面前这个女孩儿，为他带来的一场还算不错的战斗。
不过，也就仅此而已。
他本来还有些好奇，为何她会修习与自己类似的刀术。但击败女孩儿之后，他就兴致缺缺地回头，等待着圣物将他召回。
观众们也发出了遗憾的叹息。
这场战斗确实十分精彩，只可惜女孩儿终究还是被一锤定音，击倒在了这里。
不死人垂下眼眸，不再看场中。
玫兰莎的表现已经非常不错了，她的实力无法击败专家，这是不死人早就有所预料到的。
只希望，玫兰莎回来之后能够从这场战斗中汲取收获。
与一位专精东方刀术的大师战斗，这是玫兰莎的幸运。
不过，或许也得去安慰一下...
正当不死人这么想着，他胸口中的火焰却轻轻跳动了两下。
不死者立刻抬起头，惊愕地看向场中，那倒在地上的女孩儿。
等待了许久，专家还站在初始火炉之中。
男人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打刀，战斗应该已经结束了才对。
为什么...
正是此时，男人的耳朵捕捉到了一声极其微小的嗤嗤声。
他微微皱眉，下意识转身，再立刻后跳两步，将尚未入鞘的打刀再次握在手中。
而就是那倒在地上女孩儿，她手中的直刀即便是倒下，也并未被她松开，依然死死地抓握住手中的刀剑。
她本应失去了力量的心脏，在不短的沉寂之后，突然地发出了一声异响。
那异响，并不是她的心脏所发出，而是被她藏在胸口的，作为吊坠始终带在身上的。
徽章。
玫兰莎还记得，那是一个无光的夜晚。
有火焰与呐喊从远处响起，她从睡梦中被惊醒，在父母的庇护下坐上了逃亡的车辆。
但暴徒们袭击了她的车辆，在她的身上划出了一道巨大的血口，被源石所感染。
本就病弱的玫兰莎，成为了感染者。
姑娘平静的生活也在那次变故之中彻底消失。
她没法像是往常一样，和同学有些交流，享受父母带来的温暖，吃到自己最爱的那家蛋糕店的蛋糕。
这些都是她生活中珍视的细节，从此就一去不复返。
她确实为这样的生活远去，而感到伤心，可她从来就没有放弃挣扎。
给予她力量的，正是在最危急的关头，站在她身前的那个沉默的身影。
他把迟来的礼物交给了自己，让她回到自己的世界中，继续努力生活。
而就在玫兰莎哭嚎的视线中，他的身影被暴徒们彻底淹没。
那是玫兰莎第一次感受到绝望，是一种将她撕开的无力感。
她开始不断对自己发出诘问，为什么她没有力量保护老师？
他们之间的缘分，从一场意外开始，由五枚金币将他们链接。
最后，又在一枚徽章处作为收尾。
玫兰莎本来以为自己永远不会再见到自己的老师。
她努力地锻炼自己，将老师的徽章永远随身携带，不只是纪念老师，更是要警醒自己，只有让自己拥有能够面对事故的力量，才能抗拒悲剧的发生。
但卡西米尔的消息让她陷入了无所适从当中。
老师的身影再一次出现在玫兰莎的身前时，玫兰莎的心底，就涌现出了一个独属于她的目标。
能够与老师并肩，一同去面对未来的一切。
其实，不死人很多次都和玫兰莎探过这件事。
不死人告诉玫兰莎，她应该找到一个自己的目标，将其作为自己前进的动力。
每一次玫兰莎都用沉默回答不死人，不死人也就以为玫兰莎依然依赖着她，没法走出他的身边。
但玫兰莎又怎么可能把如此羞涩的愿望告诉不死人，告诉自己的老师？
她只是想，不再独身一人而已。
哗...
那刻印着火焰与手掌的徽章，在这一刻燃起了微小的火焰，在玫兰莎的胸口灼烧着。
但那火焰并没有将她的身体烫伤，而是温暖地浸润着她的伤口，修补着她失去的力量。
那是来自老师的馈赠，在玫兰莎数不尽磨练自己的夜晚，将她原本病弱的身体慢慢改造。
她早已获得了承受这馈赠的资格。但她缺少一场改变一切的战斗，缺少一次将她的意志彻底磨砺的机会。
如今，就在老师的面前，与英灵作战的玫兰莎，渴求着更多的力量。
而这纯净的愿望，终于得到了火焰的承认与回应。
玫兰莎手指微动，握住刀柄的手掌拖着直刀，在满是灰烬的地面上将刀刃上灰尘抖开。
一点星火从她手中的刀柄上亮起，沿着刀刃逐渐向上，一直蔓延到刀尖。
这本是被初火浸染的钢铁，在火神的锻造中再次显露了自己的锋芒。作为一柄礼物，由不死者赠与自己的弟子。
而他的弟子，也必然会如同那女孩儿内心的愿望一般，站在他的身侧，与他一同承受前行的重量。
就有金黄的火焰在刀刃上流淌，点亮了所有人的眼眸。
“唔...”
一声轻吟从少女干涸的喉咙中发出，她收回自己无力瘫倒在一旁的手掌，撑住地面，从地面上缓缓站起。
她身上紫黑色的作战服，在火焰的灼烧中颜色愈加沉淀。
而胸口的徽章就藏在作战服下面，隐隐若现。
有如熔岩一般的纹路，从胸口一直蔓延到整个衣身。
就在彻底将那纹路勾勒出来的瞬间，一道赤红的火焰从少女的身上向四周炸开。
火星飞舞，少女被束在脑后的头发也终于散开，顺着自己身上炸出的气浪随风飘荡。
发尖连成一条火线，犹如被灼烧透彻一般，现出了金黄与赤红渐变的光芒。
此时，她终于彻底站起，胸口的贯穿伤被火焰所填补。
她的心脏中，流淌着的是滚烫的火焰，不断跳动，将其送往身体各处。
而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少女睁开了自己的眼睛。
犹如黄金一般耀眼的眼眸证明着她的回归，也向自己的对手展现出了她磅礴的战意。
专家略有愣神，但片刻之后，他就收起了自己轻视的目光。
这让他想到了一个人，一个对他承诺过，绝不会像他一样迟到的家伙。
所以，他决定不再将这场战斗当做热身，而是对面前的女孩儿全力进攻，以此纪念那些过往。
玫兰莎握住了燃烧的直刀，收在身前，微微压低上身。
她是玫兰莎。
是不死者亲手打磨的弟子。
也是能够站在他身侧，与他一同战斗的锋刃。

367.居合 五千五
事实上，如果不是因为不死人真切地从玫兰莎身上感受到了来自初火的力量，他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
玫兰莎居然从不知道哪里得到了初火的认可，并且强行点燃积蓄的力量，进入了余烬状态。
这是唯有渴求火焰的余烬，在接触了火焰之后，从火焰中摄取力量才能到达的状态。
其本质上来说，是一种对火焰，或是力量的渴望，才能与火焰达成共鸣的状态。
以火焰作为媒介，从火焰中摄取自己渴望的事物。
而玫兰莎，她既不是不死人，也不是余烬，而是简单粗暴地得到了火焰的认可。
不死人能够感受到自己身上初火对玫兰莎的伸引，似乎火焰也在为她感到欢呼雀跃。
不死竞技本就是作为圣物引导而出的一个场景。
比起泰拉这片大陆来说，不死竞技场中，充盈着火焰的余晖，这也是第一次与火焰融合不可或缺的条件。
玫兰莎把握住了这样的机会，将不死人赠与她的两份礼物作为敲门砖，用自己的意志与基础架起了与初火沟通的桥梁。
再加上长年累月，不死人送出的徽章对玫兰莎病弱身躯的改造，终于让她拥有了承载火焰的资格。
当玫兰莎身上燃起火焰的时候，不只是不死人。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珠子，人们根本没有想到，这位娇滴滴的女孩子，居然还能有第二次机会。
甚至不死竞技场都没有判定他输掉这场对决。
杜宾和夜刀更是准备去休息室安慰玫兰莎，结果玫兰莎又从地上站起来了。
还在休息室的玛莉娅握紧了拳头，看着玫兰莎站起来的时候她差点忍不住欢呼出声。
而史尔特尔的感受更是直接，在她特殊的视觉中，玫兰莎身上就像是被点亮了一样，金色的光芒几乎要让她眯起眼睛。
当然，心情变化最激烈的，当属是翁斯坦。
翁斯坦做梦也没想到，居然还能见到能够承载火焰力量的人。
他在这片大陆游历了几百年。虽然只是简单地过过日子，但见到的强者也不算少。
没有一个人与过往有所联系。反而是在见到不死人之后，接受的信息一天比一天多。
现在更是来了一位与初火搭上关系的少女。
稍稍整理了一下自己激荡的心情，翁斯坦决定已经要在赛后和不死人聊一聊。
这场比赛给他们所有人的惊喜都太多了。
就在人们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两柄兵器再次碰撞到了一起。
叮叮当当的钢铁碰撞声像是一张巨网一样笼罩住了所有人的听觉。
炽热的直刀上，燃烧着赤红的火焰。
每一次挥舞，都会伴随着刀刃略过空中而留下一道道尾焰。
直刀本身也变得更加坚韧。
而再一次站起来的玫兰莎，再次面对专家的进攻时，就显得游刃有余多了。
她的身体得到了大幅度的强化。
不只是力量能够与专家正面硬碰硬，在速度上，也能够跟上专家的攻击，而不是像之前一样单纯凭借肌肉记忆。
她的眼睛能够跟上自己手中的刀剑，也能跟上专家身上的动作。
玫兰莎只觉得世界在她的感知中变慢了不少，自己竟然能够看清专家的出刀轨迹。
直刀与打刀相互撞击，两柄用特殊材料锻造的刀刃只是轻轻震颤着，并没有任何断裂的痕迹。
那声势与刀风将初始火炉中，在地面摇曳的花朵也扯下枝干。
花瓣伴随着两人的锋刃不断飞舞，在两人身侧形成一个近似圆形的包围圈。
又因为碰撞而引发的冲击波而滞留在空中，无法落回地面。
两人手中的刀剑越舞越快，密密麻麻的响声占据了所有人的耳膜。
到如今，普通人已经无法看清他们的出刀轨迹了，只能看到若隐若现的影子，以及一闪而过的凌冽刀光。
只有部分战士还能勉强看清两人的战斗走向。
“好快...”
一直在专心看比赛的莫顿下意识发出了这样的感叹。
如果玫兰莎当时以这样的状态对自己发起进攻，恐怕莫顿自己连一分钟也支撑不下去。
他能勉强看清两人的刀刃痕迹。但如果要他来抵挡这样的进攻，他决计反应不过来。
而夜刀也不说话了，两人的剑术各有千秋。但能看出是同一种东国剑术作为根脚。
一直以来，修炼东国剑术的夜刀，居然感觉自己能够从两人的对决中得到一些新的感悟。
不知不觉中，玫兰莎已经成长成为这种模样了么？
两人的争斗还在继续，所有人都认为玫兰莎终于能够和专家势均力敌了。
可只有玫兰莎自己才知道，她的时间不多了。
“...”
玫兰莎咬住牙关，她毕竟不是不死人，也不是灰烬。即便是得到了火焰的认可，也要承受火焰所带来的痛楚。
是，她的实力确实得到了一定程度上的增强。但她羸弱的躯体无法承受这样的副作用。
以常人之躯承载火焰的威势，这本就是逆天而行。
玫兰莎能够感受到自己的皮肤正在以缓慢的速度干瘪下去，她的心口，她的鼻腔，伴随着每一次呼吸，都能产生剧烈的燃烧痛楚。
而她身上的力量也从一开始的充盈模样，在每一次的斩击中流失。
她只有剩下不到五分钟的时间。
如果，这五分钟之内，她没有办法想尽办法将这位英灵击溃，那她就一定会在灿烂的绽放之后，安静地走向凋零。
她不能接受这样的结局。
专家似乎也感觉到了玫兰莎的力量正随着每一次斩击逐渐均匀地减弱。
他一点也不着急着进攻，只要两人保持这样势均力敌的形式，那么最后赢的，一定会是自己。
生死之战，本就是以胜利作为结果导向。
而玫兰莎宁可再一次被专家击败，她也不愿意就这样保持势均力敌的形式，被专家硬生生拖死。
所以，她不再抵挡专家的进攻，而是故意往侧方踏出一步。
打刀的锋刃划过玫兰莎的鬓边，切下了一缕紫色的发丝，发丝伴随着锋刃在空中飘荡，又在下一个刹那被火焰彻底覆盖，在燃烧中化作了一团灰烬。
躲过打刀进攻的玫兰莎，直接向前踏出一步，贴着专家的胸口，一刀上斩。
倘若专家不打算回身收刀，他就免不了被这一刀下去开膛破肚。
所以他确实收刀了，一刀横档在自己身前。在抵住玫兰莎的锋刃之后，他也向前踏出一步。
两人的距离，仅剩不到一米。
如此的距离，刀刃只要微微一转，就能斩下一块肉，或是一条手臂来。
而两人的博弈到了这里，也才是最凶险的时刻。
他们都没有选择后退，这个时候，谁后退，谁就要落入劣势，被另一方穷追猛打。
作为刀术大师的专家自然是能够看得懂局势。所以他不仅要再进一步，更要用这一步，彻底把玫兰莎击溃。
原本抵挡在自己胸口的刀锋，锋刃一转，斜着朝向玫兰莎的左肩肩膀划去。
而玫兰莎竟然也不打算躲避，她也贴着打刀的锋刃，将刀刃朝着专家的下腹划去。
打刀的刀刃，将直刀刀刃压在下面，两人一边角力，锋刃一边朝着两人的身体同时划出。
火焰中的刀刃互相摩擦，火星飞溅，落在两人的皮肤上，留下了一些深深浅浅的痕迹。
但没有一个人收手，刀刃狠辣果决地抱着杀死对方的心情划过衣角。
嗤...
同时发出的两声刀刃入肉的声音。
两道鲜血从不同方向飞出。
他们身体之间的距离甚至贴的更加接近。在刀刃的攻击结束之后，两人同时翻转刀柄，用刀柄底部敲向对方的头颅。
砰！
手臂与手臂撞击在一起，两人再同时抬起一只腿，踢向对方的小腹。
小腿相撞，两位终于在有如浪潮一般连绵不绝的攻势中缓了一口气，各自后退一步。
“呼...”
专家单手握刀，他吐出一口气，再重新吸进自己的肺里。
他的下腹部一直到肋骨侧面，一道巨大的伤口横拉而出，鲜血淋漓。
而玫兰莎也没有好到哪儿去。
她的左肩被削去了一块血肉。如果不是因为调整地及时，恐怕刚刚那一剑，自己的左臂就会被彻底卸掉。
可即便做出了有效的规避，玫兰莎还想再双手持刀就更加困难。
玫兰莎左手微微颤抖，在右手手掌下握死了刀柄。
少女强行控制住了抖动的身躯，火焰在伤口处燃烧，很快就将这片伤口止血，她的身躯也在猛烈的能量消耗下不断恢复体力。
只要她仍在呼吸，火焰就会护佑着她，为她铸就百战之躯。
所以，玫兰莎决不能浪费时间。
在火焰燃尽自己之前，她要杀死那位英灵，或者倒在他的刀下。
刚刚得到了喘息的机会，玫兰莎换了一口气，立刻又持刀上步，一刀自上而下作出劈斩。
专家的反应也极为迅速，抬刀举过头顶，挡住了这一刀之后，立刻踏步，擦着刀刃转过方向，一刀划向玫兰莎的胸口。
两人的身影再次纠缠在一起。但这一次，那叮叮当当的声音却少了不少。
只有眼力尚且跟的上的人，才能从那狂风骤雨般的进攻中，惊骇地看出门道来。
并不是说交锋的次数变少，而是他们几乎同时选择了放弃防御。
面对攻击，尽可能地用自己的身法躲过，而非是选择抵挡刀刃走向。
两只刀刃都在不断划过对方的衣角，却少有会在对方身上留下痕迹的攻击。
他们两个人，同时依托着对方的刀刃上演了一出游走在刀锋上的话剧。
有时候，面对同样的斩击，他们躲闪的方向也几乎相同。
无愧专家之名，一直到现在为止。甚至与对方换了一波伤势，专家的动作依然平淡如水。
而玫兰莎更显杀意十足，每一刀都十分凌冽，一股要将对方大卸八块的气势毫不犹豫地压在了专家身上。
两人的交锋似乎是进入了最后的阶段，没有人再在意自己的安危。
同样选择了犹如暴风般的猛攻。
他们的体力几乎同时被消磨，身上的行动，再也无法和预想中那般流畅。
不过是再次交锋的一分钟之后，两人的身上就出现了数道被对方留下的伤痕。
专家的大腿上鲜血汩汩，他的左手也被削掉了半根大拇指，脑后束起的发丝也不得不披散下来，甚至被玫兰莎一刀斩去了三分之一。0
而少女这边，伤势更是严重。
在玫兰莎的脸颊上，一道狰狞的伤口划破了已经变得干枯暗淡的皮肤，将整张颇具美感的脸颊彻底破坏。
不只是来自专家的造成的伤口，火焰对她身体的压榨已经来到了一个近乎极限的地步。
她原本保养地极好的手指已经彻底枯萎，像是树皮一般的皮肤，贴紧在萎缩的肌肉上，而肌肉包裹在指骨之上，就像是一只死去许久的干尸的手掌。
而她的面容也早就不复少女的姣好，在火焰的灼烧中，几乎变成了一个骷髅头。
熔岩一般的纹路依然在她身上游走。如今的玫兰莎，就像是从地狱中爬出的恶鬼。
但她不知道自己变成了如今的模样，她也并不在乎。
现在的玫兰莎，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杀死面前的敌人。
叮！
刀刃再次相撞，两人在短时间的角力之后，同时后退一步。
他们两人都明白，对方已经到了最后的阶段，油尽灯枯。
只剩下最后一小根稻草，就能将其彻底打倒。
所以，他们也作出了同样的选择。
刀刃划过鞘口，与钢铁制成的鞘口摩擦，发出了尖利的响声。
两柄刀刃同时收入鞘中。
两人选择了相同的方式，来为这场战斗划下句号。
玫兰莎俯身下压，左手手掌在颤抖中握死了刀鞘的上部，而右手则犹如羽毛一般轻轻搭在刀柄上。
专家也以同样的姿势压下上身，断掉半根大拇指的左手用最后的努力握住了刀鞘，右手则是握在了刀柄上。
战技（居合）
花瓣在空中逐渐稳住，不再被游走的刀锋所带领。
灰烬也在空中渐渐落下，将两人的模样彻底展示出来。
时间就像是静止了一般，场上的两人身躯不再有半点动静。
只剩下微风挂起花朵摇摆而发出的声音，以及两人若隐若现的呼吸。
随后，像是时间也被切开了一般。
没有人能够反应过来刚刚发生了什么。
那实在是太快了，快到眼睛与意识都无法捕捉。
原本还在空中飘荡的花瓣与挥剑在瞬间被两人相交划出的岚风吹飞，向着四周席卷。
只能看到两道刺眼的刀光闪过，他们的身影就在刹那间交换了位置。
犹如一闪而过的流星一般留下了光亮，又在刹那间隐去身形。
一只手臂飞向天空，伴随着飞溅的鲜血，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
一直到手臂上握着的刀刃落到地面，与刺入地里的兵器们相撞，发出了乒乓声，他们才看清。
那是一把打刀。
而专家的右臂，此刻空无一物。
赢了吗？！
夜刀死死抓住杜宾的手臂，杜宾也没有心情去管她了。
赢了吗？玫兰莎赢了吗？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看回场中。
“呼...”
专家吐出一口浊气，他没有去管自己右臂的伤口，而是站直了身子，转过头去。
“精彩的一刀，值得赞叹。”
他终于开口说话，对着那位将他手臂斩下的少女。
而玫兰莎则没有一点动静。
专家在等待了几秒之后，他叹了一口气。
“如果你还能听到的话，代我向他问好，他教出了一位好徒弟，令人羡慕的好徒弟。”
“还有，让他记住，可别迟到了。”
专家话音刚落。
玫兰莎的整个上半身向后倒下，而下半身依然滞留在原地。
少女被专家一刀斜斩，从左腹一直到右肩，斩断了身躯。
刚刚的那个瞬间，终究还是专家的出刀速度更快。
而已经被燃尽的玫兰莎，无法再维持自己的斩击速度，在这场居合的对决中，黯然落败。
玫兰莎的上半身落在地面，她感受着自己身体的断裂，也能感受到她的身体像是被揉碎一般。
从她的手指开始，干枯的肉体寸寸崩裂，化作灰烬，与初始火炉地面的这些灰烬混合在一起，再也分不清彼此。
随后，她闭上了眼，失去意识。
直刀与身躯在火焰之中变作余烬，彻底消失。
而专家则是伸出左手，将落在地上的打刀捡起，反手送入鞘内。
他的身体化为光点，飞散在漫天飞舞的花瓣之中。
这场比赛，直到此时才真正算是结束。
虽然是以玫兰莎的败北作为落幕，但没有人能够忘记这场比赛。
少女那坚韧的意志，与燃烧着火焰的身躯，会深深地刻在每一位观赛者的脑海中。
不愧是米诺斯的战斗庆典，真正的战斗，理应如此。
伴随着火焰闪现，玫兰莎的身影重新回到了休息室中。
她闭着的眼睛猛然睁开，大口喘息。
身上依然回荡着灼烧的痛感，那样的刺痛。在她缓过意识之后，才发觉有多么地深入骨髓。
直到现在，即便只是回想一下，那种令人精神发狂的扭曲感，让玫兰莎都几乎无法呼吸。
她的脑袋昏昏沉沉地，还没有从灼烧中缓过神来。
右手在地面上胡乱地摸索了许久，终于握住了直刀的刀柄。
抱住自己的武器，玫兰莎这才能勉强打起精神，压下痛楚的余威，重新坐好，看向祭台之上。
输了。
玫兰莎瞳孔暗淡，最后还是输了，在老师的帮助下，还是输了。
而就在玫兰莎为自己的表现黯然神伤之时，新一位英灵已经出现在了祭台上。
这位英灵手持两把斧头，身上的皮甲纹着华丽的花纹。
来到初始火炉之后，他也如同之前的两位英灵一样，按照感觉挑选了一位战士。
是一位米诺斯的边境英雄。
战斗很快就再次打响。
杜宾和夜刀觉得自己应该去看看玫兰莎现在是什么状态。
刚刚战斗结束的时候，玫兰莎那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可是让她们吓了一跳。
至少要看着玫兰莎一切正常，她们才能安心继续看比赛。
不过，正当两人起身，准备悄悄摸去休息室的时候。
翁斯坦伸手拦住了她们。
“你们就别去了，看那边。”
翁斯坦点点头，示意她们看向下面。
不死人的休息室房门大开，房间内空无一人。

368.借刀
被翁斯坦拦下的杜宾和夜刀，在看到不死人的房间门大开的时候，也就下意识坐下了。
他们虽然是罗德岛的干员，玫兰莎对于杜宾和夜刀来说，也是一位优秀的后辈，他们于情于理都该去关心一下。
但人家的老师都已经动身了，杜宾两人自然也就没必要在这个时候再去横插一脚。
于是，在三人坐好，继续安心回到这次战斗庆典之中。
而另一边，不死人已经在祭司的带领之下，来到了玫兰莎休息室的门口。
“战骑士先生，战斗随时都有可能结束，请您抓紧时间。在下一次英灵上场之前，回到自己的房间。”
这位祭司自然也是收到了大祭司的嘱托，尽量满足不死人的需求。不然在不死竞技的关键时刻，也不会接受不死人的请求，带着他来另一位参赛人员这边来。
不死人点点头。
“谢谢。”
祭司微微躬身，随后离开。
不死人推门而入，刚刚进来，就看到了抱着手中的直刀，有些失魂落魄的玫兰莎。
听到推门的声音，玫兰莎下意识看过来一眼。在发现是不死人之后，就有些惊慌地站起身来。
“老...老师，您怎么来了？比赛不是还...”
但她刚刚站起来，身上的虚弱感就让她有些头晕脑胀，脚下没踩稳，差点一下摔倒在旁边。
不死人上前两步，扶住玫兰莎。
玫兰莎重新小心翼翼地坐回已经熄灭的篝火旁边。
“刚刚，初火焚烧。”
不死人伸手，对那已经熄灭的篝火微微张开五指。
那篝火上，飘出一团散发着金色光芒的柔和火焰，漂浮在空中。
咒术（温暖的火）
玫兰莎只觉得自己的身子就像是沐浴在温泉里一样舒适，连带着痛苦也削减许多。
“要，好好，休息。”
其实，不死人过来，本来是想和玫兰莎谈谈有关她刚刚那个状态的事情。
毕竟接受初火焚烧，这对所有人来说，都是一次惨痛的经历。
不死人也不例外，正是因为他被焚烧过，才知道这样的状态下，玫兰莎到底承受着多大的痛苦。
而初火对玫兰莎的反应也很令不死人感到好奇。
初火对一个人有明显亲近的意味，不死人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情况，除了他自己。
但看到玫兰莎这个状态，不死人也暂时放下了在这里询问玫兰莎的想法。
“嗯...谢谢老师。”
玫兰莎微微点头，从不死人的臂弯中坐起，盯着漂浮在空中的温暖火焰怔怔出神。
看着玫兰莎这个样子，不死人知道，她又在为自己输掉的事情头疼了。
小玫兰莎虽然看起来十分柔弱，但内心里实际上还蛮要强的。
凡是和玫兰莎有过一定接触的人，都知道玫兰莎的这个状况。
否则她也不会日复一日地要求自己完成训练，在每一次都要试图得到不死人的认可。
这种外柔内刚的妮子，很容易因为一次失利而把一切问题归结到自己身上，找半天的原因。
但实际上，玫兰莎的表现已经很好了，她自己都不知道刚刚的她有多么惊艳。
这一次，没有等玫兰莎开口说话，不死人就率先说道。
“刚刚那个，英灵，他叫，专家。”
“诶？”
玫兰莎本来还在想刚刚那场战斗的事情，听到不死人主动提起他的名字，玫兰莎的耳朵一下竖起来。
“老师，你认识他吗？”
“不只是，认识。我们是，对手。也是，战友。”
不死人看着玫兰莎手中的直刀，他脑海中的记忆已经恢复地差不多了，很轻易就把专家的事情挖掘出来。
“他很厉害，单说刀术。我见过的，名列前茅。”
不死人说道。
“我教你的，他都会。”
这不是不死人在故意夸大专家，而消除玫兰莎对自己的追责。
专家本身就是一位极强的武者，他曾面对即便在火之时代，也有英雄之称的战士。并且与不死人并肩作战，成功将其讨伐。
不死人也曾在他手中吃过不小的亏。
要说起刀术，不死人的刀术，与专家也颇有渊源。如果不是因为专家，恐怕不死人也不会去钻研东方刀术。
而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专家都是不死人映照自己刀术实力的参照者。
这也是为什么，玫兰莎能够在专家的手中支撑那么久的原因。因为他们的刀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同源。
甚至，专家也算是玫兰莎的老师。
“想要，战胜他，很难。对你来说，很难。”
这是不死人第一次对玫兰莎用很难来形容一个目标。即便是玫兰莎对不死人说，想要成为他的弟子的时候，不死人知道玫兰莎的身体状况，也没有用很难来形容。
“你应该，明白。”
小猫猫下意识点点头，她确实意识到了这件事。
专家的实力绝对在她之上。
刚开始，玫兰莎完全是在被专家压着打。专家的速度，反应，甚至力量。都稳稳当当地压住了玫兰莎一头。
如果不是因为玫兰莎在不死人手中，早就见惯了类似专家的刀术，她根本就没有办法支撑到那个时候。
更别说在熟悉了攻击节奏之后还尝试反击。
“是的...”
玫兰莎在不死人的劝导下，她也逐渐接受了自己输掉的这个事实。
其实玫兰莎并不是无法接受打击，她只是觉得，自己好不容易走到了这里，努力达到今天的地步。
就这样在老师面前输掉这场对决，她觉得自己对不起老师对她的培养。
这是每个人在尚未成熟的时候都会面临的问题。
虽然玫兰莎比起同龄人来说，已经非常成熟了，但她始终还是一个尚在成长的孩子。
所以，这个时候不死人的作用就凸显出来了。
不死人伸手揉了揉玫兰莎的脑袋。
“玫兰莎，你很厉害。”
“诶？老师...为什么突然...”
玫兰莎听到不死人突然夸赞自己，她的脸颊微微有些涨红，害羞地低下了脑袋。
老师突然之间对她作出表扬，这让玫兰莎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那火焰，不是所有人，都能，承受。”
这是不死人的真心话。
只有真正被火焰灼烧过后的人，才知道那火焰到底有多么痛苦。
非意识坚定者无法承受那样的痛楚，也只有真正有着坚韧不拔的愿望，才能从初火处得到回应。
更别说，得到了火焰的回应之后，还坚持着战斗到最后一刻，直到燃尽自己的一切，面对死亡。
玫兰莎整场比赛之中，都没有喊过一声疼。
她只是闭上嘴，去做自己认为应该做的事情。
这样的姑娘，又如何不会被人们所喜爱呢？
不死人轻柔地抚摸着玫兰莎稍有枯糙的发丝，一边安抚着她的情绪，一边尝试去感受玫兰莎身体中的火焰残留。
火焰燃烧地很干净，玫兰莎的身体只是回到了往日虚弱的状态，但并没有留下什么后遗症。
玫兰莎就在这样安逸的氛围中渐渐平静下来。
不知不觉间，身体里的痛苦也平息下去。
玫兰莎苍白的脸色稍有回温，她这才反应过来，那位叫做专家的英灵，似乎最后还对她说了些什么。
“啊对了，老师。那位叫做专家的先生，让我给您带句话。”
“嗯？”
不死人有些意外。
“他说，什么？”
玫兰莎回忆了一下。
虽然当时她的身体机能已经完全枯竭，但还是能听到那两句话的。
“他说，让我代他向您问好，他说...嗯。”
玫兰莎顿了一下，专家那句应该是对玫兰莎的夸赞，就不用给不死人说了。
小猫猫也会觉得害羞的！
整理了一下，玫兰莎继续说道。
“他说，希望您能记住，不要...不要迟到？”
玫兰莎不太确定自己有没有听错。
这句不要迟到听起来怪怪的。
但不死人知道，玫兰莎没有听错。
专家说的，确实是不要迟到，他也一定会对自己做出这个嘱托。
在无火的祭祀场中，他们找到了从未想象过的事物。
由于那时的火焰早已将时间与空间尽数扭曲，那或许是另一个时间线中的存在。
但那样绝望，无光的世界，让他们两人都无法接受。
依然守护在那里的老人告诉他们，维系火焰的系火女没能等到她的英雄。
而迟到的英雄，错过了一切。
从那以后，不死人就再也没有见过专家，他不知道专家去了哪儿，直到今天的再次相会。
专家是圣物的英灵，这也就代表着他知道系火女的情况。
从那位洛斯里克骑士，再到专家，每个人都对不死人抱有极大的期望。
他们警醒着不死人，也再一次坚定了不死人的信念。
“我不会的。”
不死人低声做出回应，既是对玫兰莎的回应，也是对专家的回应。
他绝不会成为那个迟到的英雄。
既然专家都会出现，那么其他的火之时代的英雄们，或许也会出现？
不死人看向祭台，他开始期待下一位出场的英雄了。
他收回手掌，起身说道。
“看比赛吧。”
...
从玫兰莎的休息室回来，不死人安静坐下。
这一场是米诺斯十二英雄的英灵，与一位米诺斯的边境英雄对战。
战斗并没有持续太久，不死人刚从玫兰莎的房间回来，比赛就结束了。
英灵获得了胜利。
那位边境英雄回到自己的休息室之后，只是叹了一口气，略有遗憾。
先辈的实力果然恐怖，也不是边境英雄都和莫顿一样强壮。否则莫顿在米诺斯的名气也不会有那么大。
接下来的两场比赛，一场是选中了一位来自卡兹戴尔的萨卡兹。
而出战的英灵好似是一位古籍中有描述的古代卡兹戴尔将领。
不死人对卡兹戴尔和萨卡兹的了解不深。但两人的战斗风格还有些类似，都是以源石技艺对轰为主，贴身打斗为辅。
另一场，则是一位使用大剑的米诺斯英雄，选择了斯卡蒂。
令人眼前一亮的是，这两位大剑的使用者，也是刚猛干练十足。
而斯卡蒂的剑术也给在场的观众们留下了极为精彩的印象。
她的剑术灵动飘逸，又干练简洁。
那位萨卡兹输掉了比赛，但斯卡蒂不出意料地赢下了比赛。
虽然这两场比赛比不上之前玫兰莎与莫顿的比赛那般精彩，但还是让人回味无穷。
不死竞技最好的地方，就是这里的战士们不用担心生死仇恨，可以尽情享受战斗。
斯卡蒂也是难得地放手一搏，不用担心自己会在陆上流血的这种事情发生。
看的血荆棘是热血沸腾，恨不得把斯卡蒂扔下台，自己冲上去打架。
不过，现在十六位英雄已经结束了五场战斗，接下来的英雄们都严阵以待，随时做好准备。
就在斯卡蒂离开初始火炉之后，又一位英灵出现在了场中。
而当这位英灵出现的时候，有些观众先是愣了一秒，随后就不由得失声笑了出来。
“这...这是哪位英灵？”
“不是...噗...对不起。但是我没见过这么高的帽子，还挺起来的，越看越像是路障。”
“他拿的还是大剑诶，这样的高帽子，真的不会阻挡自己的行动吗？”
“又是大剑吗？刚刚才看了一次大剑对轰，难道这次也是大剑对轰？”
“虽然是很精彩啦，不过总觉得有点，审美疲劳？”
观众们很兴奋地讨论着，不过，那位英灵已经走到了篝火旁边，伸出自己藏在披风之下的手掌。
这个时候，观众们才注意到，这位英灵右手拿着一把大剑。而他的左手则是正手拿着一把奇形怪状的小刀。
他的脸，被与头盔链接在一起的护面挡着，只能从阴影中，勉强看到一双平静入水的眸子。
而当篝火被点燃，火焰席卷之后。
人们这才赫然发现，这场不死竞技中，最受期待的英雄，终于被选中了。
“是...这是，那位战骑士的房间？！”
“终于轮到战骑士了吗？！”
人们的情绪被一下点燃。
战骑士有多受人欢迎，不言而喻。
而就当观众们等待着战骑士接受回应，去往场上的时候。
却见到战骑士的休息室大门，被一只手推开。
那位被甲胄包裹的骑士，径直走出休息室。
他并没有在第一时间接受火焰的召唤，而是来到了另一位英雄休息室的门口。
在祭司们有些慌张与疑惑的眼神中，不死人推开房间门。
血荆棘疑惑地看向不死人，不知道他过来干什么。
不死人开口，血荆棘从没听过他用如此郑重的语气对自己说话。
只见不死人伸出手。
“短刀，借我一把。”

369.狼血 一万
（本章建议BGM...你们都知道了，我就不说了，随意选吧。）
没有问为什么，这是不死人罕见地对自己提出要求，而且还是借用他的武器。
血荆棘果断交出自己腰间的一柄短刀。
不死人接过短刀，只听得血荆棘说道。
“你认识他，对吗？”
不死人抬头看了一眼血荆棘。
此刻，血荆棘的眼睛看着不死人，少了平时的戏谑与玩世不恭。
他认真地说道。
“我能感受到你对这一战的重视，我很期待能够看到一场精彩的战斗。”
这是不死人以前从没有过的情绪，血荆棘能够从他的话语中感受到慎重与杀意并存的状态。
这就说明，不死人是真的被激起了战意。
不死人顿了一下，对面前的血荆棘点头。
“不会，让你失望。”
...
不死人睁开眼睛，眼前是几乎昏暗的天空，以及与记忆中一样的黑色太阳。
他能闻到空气中传来的焦味，也能闻到被埋藏在灰烬之下的鲜血所发出的腥臭。
不死人深吸一口气，他的身体就像是被激活了一样，每一寸皮肤都跃动地，发出欢欣呐喊。
这熟悉的味道，熟悉的感觉...
进入祭台的不死人，觉得自己就像是回到了故乡。
这种存在于记忆中的熟悉感，让他流连忘返。
而伴随着不死人走进祭台中，场外的观众们也都发出了欢呼声。
他们期待着这场比赛，没有其他的原因，只是因为，那是不死人，是卡西米尔的战骑士。
他的胜利，有着不可复制的传奇性，而他的每一场比赛，都给所有人过足了眼瘾。
越是关注他的比赛，人们就越加兴奋地发现，这位战士似乎与失败绝缘，没有哪怕一场比赛显出过颓势。
他就是无敌的化身，是战斗这个词语本身，是不败的存在。
将视线从天空中收回，不死人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等候多时的战士。
战士的装束还如同自己记忆中的那样。
尖利的高帽，满经风霜的大剑。
唯一不同的是，这一次他身上的甲胄与披风完好无损，没有再沾染上黑色的深渊痕迹。
两人都没有说话，似乎是看见对方的模样，陷入了短暂的回忆之中。
不死人没有想过，自己还能见到他们，而眼前这位，恐怕就是当年对自己施以试炼的那位队长。
虽然他们的装束一致，但只有那位队长在互相残杀之中站到了最后。
故事要从哪里说起呢。
在不死人二度踏上旅程的道路中，他遇到了很多人。
其中，让他印象深刻的，有与他相遇的朋友，自然也有阻拦在他面前的敌人。
大家的目的都很纯粹，朝着自己想要走去的方向不断扫清路上的阻碍。
因此，也总会有与自己目的相悖的人。
不死人杀过很多人，他也带走了许多王者的生命，将他们的柴薪带回传火祭祀场，打开前往初始火炉的通路。
在这之前，他所听说过的说法，无非就是薪王们不愿回到王座上，传承火焰。也因此，初火陷入衰微，不得不敲响传火祭祀场的大钟，呼唤古代英灵所化作的灰烬重生，前去讨伐薪王。
但他遇到的第一位薪王，却与他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当不死人穿过了满是尸体与鸦人的道路，从那泥泞的沼泽中杀出的时候。
他遇到的是一场试炼，一场针对不死者的试炼。
他要点燃三座篝火，才能打开觐见薪王的大门。
然而，当他费尽心思，从那些满身疮痍的咕噜们杀出一条路之后，他所看到的，是一座高大的，好似神殿一般的堡垒。
他将要猎杀的存在，并没有如他所想一般，坐在王座之上，等待着他的到来。
不死人听到了兵器碰撞的声音。
那是沉闷的撞击声，穿过了厚重的墙壁，与坚实的铁门，朦胧地传到不死人耳侧。
他不理解，难道还有灰烬先自己一步，来到这里么？
于是，他推开了大门。
出人意料的情景。
原本应当是薪王王座一般的要塞，并没有庄严恭敬的雕文，反而更像是一座埋葬什么的坟墓。
而就在这宫殿大厅中，几十具尸体歪歪扭扭地倒在了地上。
无数把大剑在穿着相同装束的尸体手中握着。
而尚且站着的两位，正用着相同的武器，进行对峙。
当不死人走进的时候，不死人刚好看见，其中一位用左手的小刀格挡住了另一位的攻击，一剑贯穿了他的心脏按在地上。
用膝盖压住另一位的胸口，缓缓将右手的大剑拔出。
听到身后的开门声，这位戴着尖尖的帽子，一身轻甲都被黑色不明物质腐蚀殆尽的战士转过身，沉默地看向不死人。
法兰不死队是一群英雄，也是一个悲剧。
他们继承了古老英雄的意志，修炼特殊剑术，分享狼血，发誓监视深渊的战士。
在洛斯里克作为传火之国主体的时代，法兰不死队曾因为发现了深渊的踪迹，而几乎灭杀了一些小国。
他们对深渊的容忍是零，在他们眼中，延续初火的职责固然重要，镇压深渊更是重中之重。
但凝视深渊者，深渊也凝视着他们。
或许是因为常年与深渊作战，不死队的部分成员在莫名的情况下，被深渊侵染，丧失了神智。
原本不死队们将自己的同伴杀死，试图埋葬他们的躯壳。
但在深渊的影响下，这些早已死去的躯体，又一次地站起来，对同伴们发起了攻击。
所以，他们关上了通往深渊的大门，连通自己一起，在神殿中展开了暗无天日的战斗。
这一场战斗中，没有人能够幸免，只有一位不敢面对结局的战士逃离了这里，丧失了一切斗志。
在这里，战斗永无止境，死亡并不意味着结束，而是另一种开始。
而他们越是战斗，深渊就愈加猖獗，死去的尸体成为了乘载深渊的容器，战士的尸身是孕育黑暗的养料。
过往的同伴成为了生死大敌，尚且清醒的战士毫不犹豫地对过往的同伴挥下大剑。
没有人知道他们战斗了多久，只是在法兰要塞之中，兵器碰撞之声从未停止。
清醒着的战士没有任何言语，他们手中挥舞的大剑，就表明了一切。
直到某位不死人点燃了开启入队仪式的三座篝火，推开了尘封已久的大门。
如今，尚且清醒的战士们寥寥无几。而一直还有在瞳孔中闪烁着红色光芒的战士从地上歪歪扭扭地爬起来。
在那位通过试炼的不死人的面前，不死队队长再一次杀死了被深渊吞噬心智的同伴，这才转向推门而入的不死者。
他们并非不愿传承火焰，而是有着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们是薪王，法兰不死队，是看守深渊的监视者。
如今，他们即将迎来自己的结局，在猎王者手中死去。
但在这之前，要先确认的，自然就是眼前的这位不死人，最后一位通过试炼的法兰不死队队员，有没有猎杀自己，猎杀深渊的资本。
他是否已经做好了，杀死自己之后，即将面对黑暗的准备。
是继续看守深渊，还是带着他们的遗愿，走进黑暗之中，终结一切。
所以，他对着面前最后一位通过试炼的队员，举起了手中的大剑。
右手将剑锋指向面前的不死者，左手握紧小刀架在右手的小手臂上，郑重行礼。
没有言语，却像是通晓了一切。
记忆与现实重叠，不死人眼前的战士，再一次对他举起了手中的大剑。
如今，队长已经脱离了深渊的桎梏，在这圣物之中等候着下一场战斗的到来。
幸运的是，他能够又一次面对眼前的这位队员。
这一次，他不再以失去理智的深渊之身发狂地对他发起有如疯狗一般的攻击。
而是以不死队队礼，对他庄严行礼，请求一场对等的战斗。
与上一次见面不同，这一次，不死人不再沉默以对。
他曾接受了自己这最后一名不死队队员的身份，并在那以后的日子里，将讨伐深渊视作了自己的责任。
不死者将右手的短刀交予左手，正手持刀。
然后再用右手取下了背后的大剑。
同样对面前的战士，以同样郑重的不死队队礼发起回应。
两人虽然甲胄不同，武器不同。
但却用着完全一致的古老礼仪。
甚至说，就连手持武器的手法也一模一样。
这是战士之间互相表示尊敬的行为，是一种至高的认可。
不死人要告诉眼前的战士，自己从未忘记他们交予自己的责任与理想。
即便是现在，也未曾放下半分。
此时，场外观看比赛的观众们似乎也感受到了他们之间莫名的氛围。
原本有些嘈杂的观众席，竟然彻底静下来。
所有人都认真地看着祭台上，互相行礼的两位战士。
玫兰莎握紧了手中的直刀，玛莉娅抱住自己的盾牌，两人看向台上的眼睛眨都不敢眨。
史尔特尔手中的莱万汀散发出火热的温度，却安静地像是睡着了一样。
翁斯坦双手抱在胸前，眼神前所未有的郑重。他当然听说过法兰不死队的传说，他也大概知道，这是一场怎样的战斗。
在这里，他们都将对方的现在的身份忽视。
队长不是英灵，不死人也不是英雄。
不过是两位高洁的战士渴求着一场纯粹的斗争罢了。
他们要为那无数时光之前，满是遗憾的战斗，重新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
于是，在下一场风吹来之前，两人的身体几乎同时做出了动作。
他们都将原本架在身前的大剑向身体右侧轻轻一荡。
剑尖垂向地面，而双腿微曲，左手向内收紧。
恍惚之间，人们只看到了两个影子从原地消失，而下一刻，那兵器碰撞的声音才传到了他们的耳朵里。
咚！
沉闷的响声，在原地消失的影子就像是螺旋一样纠缠在一起。
而地面被两人的大剑，犁出两道同样的凹痕。
剑尖在高速移动的身躯带领下，自下而上向前拉出一道凌冽的剑光，撞在一起。
剑刃与剑刃相撞，二人的身影一触即分，同时向后回跳一步。
不死人回身翻转，右手带动大剑，旋了整整一圈，然后才拉出手臂，向前猛然斩出。
咚！
又是一声沉闷的兵器碰撞声。
队长选择了和不死人完全一致的招式回应不死人的进攻，他们的身体再次同时向侧方摇摆。
随后探出了左手的匕首。
两人的左手匕首就像是狡诈的毒蛇一般，从完全意想不到的角度探出，伴随着身体向前突进，同时袭向对方的胸口。
而接下来，则是各有各的反应。
不死人选择了回手下压，将队长的匕首挡在自己胸口前方，而他右手的大剑则是被他轻巧地抬起，一剑向着队长的侧身横斩过去。
队长也在此时及时收回了自己的匕首，架在自己侧身，刚刚好挡住不死人斩来的大剑，而自己却将右手大剑自身后一下拉出。
沿着满是灰烬的地面，扬起一道剧烈的灰尘，连带着散落在地面的花瓣一起飞向空中。
叮！
左手来自血荆棘的短刀被不死人正手握住，挡在了他的身前，也将队长有如奇袭般的一剑挡下。
应着这撞来的巨力，不死人向后腾空翻转。
身子在空中调整了一个角度之后，再次落地。
此时的他，贴在了地面上，双脚只有脚尖挨着地面，左手没入了灰烬铺成的地面。
右手握住的大剑仍然横在身侧空中。
随着他后腿同时发力，整个身子就像是一只凶恶的巨浪一般，向前扑咬。
而在他即将到达队长面前时，左手的短刀好似巨狼的利爪，深深没入地面。
整个人的身子以左手插入地面的短刀作为支点，身体恍若在地面贴地飞行一般，拉着右手的大剑，从极右侧拉向身前。
一个完美巨大圆弧，就像是一闪而过的狼牙，贴地划向面前的战士。
另一边，面对这一道斩击，队长却并不慌张。
他先是向后跳出一步，堪堪在极限距离躲开了斩向自己双腿的剑刃。
而后，他的身体也如同一只矫健的巨狼一般。
在空中翻转过身体，右手握住了大剑的剑柄最末端。
左手的匕首向身下插入地面，身体回旋一圈，带动着轻灵锋利的大剑回身斩向袭来的剑刃。
剑刃与剑刃相撞，两人的身体同时一滞，又相互借着对方的力道回身。
握住匕首的左手调整了一下位置，两人的身体滞空，单单依靠着最后一次承力作为起始。
又将握紧了匕首的左手作为中轴，回转一圈之后，贴着地面，再一次带着右手的大剑向对方划去。
两道完美的弧线交错，钢铁碰撞声炸响。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不死人，他在这一次碰撞之后立刻拔起地面的匕首。
左手握紧匕首对准地面猛然打出一拳，双腿踩地，向上一跳。
胸膛朝向天空中，不死者犹如巨狼跳跃一般，弹起到空中。
右手在身下拖着巨剑，剑尖斜指地面，而后猛然用力，将巨剑转向一圈，划过自己的头顶。
在空中连带着下坠的重力，调整身体落点，向身前拉动大剑，朝着尚在地面的队长一剑下斩！
而慢不死人一步的队长，却没有依旧选择与不死人同样的招式回应，而是从地面支起身体。
面对自上而下的斩击，他双腿下压之后，向前猛然踏出一步。
双手持握剑柄，从自己的右侧身向左侧头顶拉出剑柄，正面迎向不死人的下斩。
出乎意料地，两柄大剑并没有架死在一起，在不死人的下斩与队长的横拉之下，剑刃与剑刃相互摩擦。
令人牙酸的钢铁交错声，伴随着巨量的火星在接触处向外扩散。
而队长手中的大剑则是继续向后摆出。
身体放松，在架住了不死人的这道下斩之后，顺应巨剑回身的惯性，双腿微微用力。
整个人向后空翻而出，稳稳落地。
最终，不死人的斩击被队长成功化解，两人再度拉开了好几个身位的距离。
第一波交手，从两人的急速突进开始，到最后的不死人的凌空回身斩，与队长的撩斩后跳作为停止。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看着场中的两位战士这华丽的剑术，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原本还以为，又和之前的战斗一样，是单纯的大剑对轰，哪里想得到，居然会精彩到这个地步？
两人的剑术都是举重若轻的级别，那看起来沉重威猛的大剑，在他们手中就像是轻的有如一把直剑一样。
轻灵的身体腾挪与厚重的斩击融合到一起。
又在那极具迷惑性的重斩之中，藏着以左手匕首作为核心的奇袭。
仰慕古老英雄的不死队队员们，同饮狼血，获得了强大的力量，又观摩巨狼作战的身姿，逐渐演变成了这一套华丽的剑术。
而实际上，这套剑术，不只是看起来华丽，在真正的战场上时，它就是不死队队员们以一敌多的资本。
大范围的斩击，与左手的勾型短刀相互配合，既能做到大范围打乱敌人的步调，又能将其狠厉斩杀。
而近身战更是因为匕首的原因，糅杂了与大剑几乎提不到一起的阴狠与轻巧的近身能力。
每一次斩击，看起来像是使用者被大剑的重量所裹挟。但实际上却是完美的身体控制造成的结果。
这简直就不只是剑术，而是优雅到了极点的剑舞。
将自己的杀意，化作有如野兽一般的战斗直觉。就像是优雅的白狼用利爪行走在刀尖之上。
猩红的眼眸渗出的杀意，将锋锐的利齿藏于其下，稍不留神就会身死当场。
即便没有站在两人面前，所有看到过这剑术的战士们，都会觉得身上有鸡皮疙瘩在往外冒。
如果是自己，在面对这种剑术的第一时间，就会被其诡异却力大势沉的斩击击溃，更别说是招架，甚至是被贴身找到机会。
而场中的两人，第一波交手势均力敌，同样的华丽，同样的胆大心细。
这精彩的交手，几乎要让他们忘记以前认为好看的所有战斗。
那些简单粗暴的大剑对轰，哪里比得上这力量与精妙技巧缺一不可的剑舞对决？！
就在观众们刚刚喘了一口气的时候，两人的身影再次碰撞到一起。
剑刃相撞，带出点点火星，钢铁悲鸣炸响。
就像是两头凶恶的巨狼在低吼与呜咽之中交缠在一起。
利爪之间的角力，恨不得地用尖牙从对方的身上撕下一块肉。
这就是两位来自火之时代的战士对决。
与翁斯坦不同，不死人选择用不死队的剑术来对战。
这是对他们的尊敬，也是对自己过去的缅怀。
在那场旅途中，不死人记在心中的人不多。但不死队绝对给不死者心中留下了一道极其浓厚的痕迹。
这无关他们的力量强大与否，而是那种向死而生的态度，那种面对深渊毫不畏惧，战斗到最后一刻的意志。
这绝对是值得尊敬的战士。
所以，不死人也要用自己的方式，给予他们应有的尊敬！
砰！
持握匕首的左手同时撞在一起，这一对拳，让两人的侧身同时向后仰出一小段距离。
能够在力量与速度上跟上不死人的战士。除了翁斯坦之外，不死人就没有再遇见了。
直到今天，与不死队长的重逢。
哗！
两人的大剑撕开身侧的微风，同时斩向对方的头颅。
又是一阵势均力敌的角力之后，旋转身体，俯下身子，左手的匕首又一次插入地面，带动着整个身体扭转起来。
每一次回旋的斩击，都让两人的战意更加高昂。
他们就恍若回到了过去的日子一样。
那些在法兰要塞旁斩击草木锻炼剑术的日子，那些在旅途中走向理想的日子。
如今，他们身侧再无羁绊。只是单纯地享受着这一场战斗。
两人之间毫无话语，而他们手中的兵器，就是他们的口，向对方诉说着自己的一切。
这本就是战士之间的交流方式，是他们唯一诉说心底的通道。
每一次大剑相撞，每一次扭转身形躲过斩击，都让他们沉迷其中。
这就是战斗本身的模样。
不知不觉间，两人已然鏖战了好几分钟，却依然维持着相对稳定的平衡。
双方的剑术都精妙至极，在千锤百炼中走出的战士，享受着对方给自己带来的愉悦。
骤然，队长向后翻出，轻轻落在地面。
于此同时，他将自己的右手摆向身侧，双脚一前一后站立，慢慢蹲下。
左手藏于胸前，默默凝视着眼前的不死人。
看着眼前这熟悉的一幕，不死人站直了身子，将右手的大剑斜指向地面。
忽的，就有火星嗤嗤作响。
一抹光亮，就在这本来昏暗的天地中显出了它的存在。
澄澈纯净的火焰沿着两人的大剑末端逐渐向剑锋蔓延。
他们的身子在这火焰的映照下恍若不断跳动一般。
一直到火焰将两柄大剑同时覆盖，开始朝向身上逐渐蔓延。
这是火，是尚未燃尽的初火，在他们身上显现的模样。
不死人本就承载着初火，他身体中的火焰，是货真价实的，世界诞生之初的火焰。
至于队长。
可别忘了，法兰不死队是深渊监视者，也是接受过焚烧却依旧保留神智的薪王。
他们本就是当年延续火之时代的王者。即便在走下王位，重新走向深渊之时，身体中也依然残存着被燃烧的碎渣。
他们的身体曾忍受着无边的痛苦，将自己的力量奉献给世界，又如何不能接受世界的馈赠，接受这一份礼物呢？
如今，在圣物的引导下，不死队队长不再以燃烧之后的残躯与不死人对战。
不仅是外貌归复原样，他的实力也回到了全盛。
火焰自狼血中燃起，在他翻滚的战意中沸腾。
毫无疑问，这是一场货真价实的薪王对决。
过去的薪王，在愿望与同类的气息中接受了召唤，残存在圣物中的灵魂重新组合到一起。
他的敌人，是终结了世界的王者，也是曾经猎杀了自己的同类。
他渴望着这场战斗，不是为了要洗刷过去的屈辱，而是要再来见一见这位最后的不死队员。
看看不死者如今的模样，是否有像猎杀自己时的那样，依旧沉稳坚定。
事实告诉他，他赌对了。
烈焰在他们身上的甲胄上勾勒出涌动的纹路。
两人同时收回摆向身侧的大剑，双手持握。
右脚向前踏出，上身下压，双手摆向脸侧，剑尖对准对方的身影。
轰！
火焰爆燃，双腿同时发力，向前猛然冲出。
身后只留下了一道燃烧的残影，火焰在这极致的速度之中也要窒息。
剑刃撞在一起，就像是岩浆撞入池中，溅起无数微小的火石。
他们的身影就像是被火焰笼罩的野兽。
只有在挥舞大剑时，才能从被速度剥离剑身的火焰中，看到阴冷的剑光。
每一次挥斩，都会有细密的火焰从剑身上飞出，沿着斩击的痕迹，滞留在空气中，留下圆弧状的火环。
火焰化作了他们的披风，獠牙相撞，火焰飞溅。
这场崇高的战斗，从两人见面之时就注定不死不休。
不死人手中的大剑与队长手中的大剑，挥舞着相同的剑术，以与他一致的节奏向前猛烈进攻。
而队长也不甘示弱，每一次后退都是为了更加凶狠的撕咬。
两人战成一团，没有人向后退去，凶狠猛烈的战技与轻巧灵动的身法令所有人眼花缭乱。
又在火焰的点缀之中恍若天空中冷冽的月光挥下一般，闪过灵动迅捷的剑影。
翁斯坦怔怔看着，他终于见到了这场只存在于人们口口相传中的战斗。
那个走进法兰要塞的不死人，成为了最后的不死队队员，用手中的剑，将霸王沃尼尔彻底送进深渊的英雄。
那些继承了老友的意志，发誓监视深渊，用自己的姓名去堵上深渊洞口的战士们。
不知何时，翁斯坦捏紧了自己的拳头。
说不清楚他想要让谁赢，任何一方赢都值得为之欣喜，而他也不想要看到哪一方输掉比赛。
但战斗终究会有尽头，一场分出生死的对决，就一定有胜利者与冰冷的尸体。
不死者的攻击愈加猛烈，那华丽至极的剑舞，在他的手中举重若轻。
在不死人猛烈的进攻之下，队长手中的大剑略有颤抖，面对侧面袭来的这一次斩击，队长生生向后压出一步。
而也就是这一步的距离，就让不死人找到了破绽。
眼看队长后退一步，不死人竟然没有再进步前压。
而是原地压身，双手持剑微微下蹲。
队长看到不死人的动作之时，他身上格挡的动作竟微微一僵。
而后，不死者举剑越过头顶，他向前方猛烈跳出。
携着自己继积蓄的力量，不死人在空中收起身形，低头翻出一圈。
大剑在离地时的惯性，带着不死人转过一圈之后，在空中微微停住。
而此时，不死人的身体在空中彻底伸展开来，他上身向后拉出，双腿并拢，也向后绷紧。
看着不死人发起进攻的队长只能将大剑横在自己身前，尝试抵挡。
于是，不死人将自己的身体拉扯到极限之后，又在下落之时，骤然将身体向核心回拉。
裹挟着大剑原本的重量，将整个身体当做弹簧，拉扯到极限之后，猛然回弹！
而看到不死人剑技的翁斯坦，差一点就站了起来。
他满眼的震惊与怀念。
这分明就是...
剑光向下轰出，直接撞击在队长横着的大剑上。
轰！
大剑的悲鸣，伴随着钢铁震颤向外传出。
队长的两只小腿在这一猛烈的轰击下，竟没入了地面层层的灰烬之中。
火焰扩散，沿着大剑产生的剑风下压，吹开了队长身后的披风，向后扬起。
在短暂的僵硬之后，队长立刻反应过来，拔出自己埋在灰烬下的双腿，想要重新把握节奏。
不死人堪堪落地，他手中的大剑又一次从侧边袭去。
身体在空中翻滚一下，右手却巍然不动，维持着原本的痕迹，划出了一道圆弧形的下身横斩。
左手的匕首压死在地面，固定住了他的位置，有如钟摆一般撞向队长。
队长只得回身摆动，他低空跳起，又在落地之时，一剑回拉，砸向不死人的身侧。
刚刚挥剑到身侧，不死人这一次发力尚未结束，正是旧力未尽，新力未生。
他拉起埋进地里的匕首，挡在身前，却被队长这抓住时机的斩击向后斩退。
此时，队长总算是重新平衡了一下身体，但他明白，自己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于是，在不死人刚刚落地之时，队长就向前扑了上来。
巨狼露出了他的獠牙，向敌人毫无保留地展现出凶光。
在火焰的裹挟下，迅捷的大剑带着巨力，在扭动的身体与固定住的爪型匕首的帮助中，划出了一道完美的圆形横斩。
不死者手中大剑向下偏斜，微微带偏了这一剑，想身旁飞出。
而队长的进攻不依不饶，他身子微微抬起，左手的匕首刚刚拔出地面，又立刻向前扑出，再次深深没入灰烬之中。
身子回旋而出，第二次斩击如期而至。
反身旋回的大剑朝着不死人的腰腹间横斩而出。
不死人并没有选择正面抵挡，而是向后倾倒，双腿猛然用力翻到空中。
大剑擦过后空翻的不死者背后的甲胄，火焰与锋利的剑尖在其上划出一道深深的痕迹。
似乎再一次掌握了主动权。
队长看准不死人腾空的缝隙，他也猛然跳起。
右手的大剑从身下猛然拉起，整个身体作为轴承翻转。就像是一支竖起的刀锋猛然砸下一般，就要将刚刚落地的不死人斩为两段。
在火焰的笼罩下，队长的身姿有如矫健的火焰巨浪，腾空跃起，张开了巨嘴，向自己的猎物发起了最后的攻击。
所有观众的眼中，不死人的身子刚刚落地，甚至还没有来得及抬头。
而就在他的头顶，大剑已经开始下落了。
难道，战骑士的传说要终结在今日？
就在所有人的眼中，不死人最后抬起了他的左手，从心口向外猛然一挥。
叮！
在清脆而悠远的一声钢铁碰撞声中，一柄大剑向侧边偏出。
而尚在空中的队长身体就在这瞬间失去了原有的一切平衡。
不死者这才抬起头来，看向空中的队长。
就是这看似绝境之处，不死者用自己左手的短刀扭转了局势。
法兰剑术的精髓，从来就不只是在大开大合的右手大剑上。
作为配合大剑使用的左手匕首或是短刀，才是真正的核心。
只要使用者的技巧足够优秀，就能将一切的绝境在一瞬间彻底翻转！
就如同，现在这样。
失去平衡的队长在空中向后仰出，失去了一切反抗能力。
而不死人则是抬起了他的右手，顺着队长下落的痕迹，猛然下砸。
轰！
连带着身上的轻甲一起，队长原本有些瘦弱的身躯被不死人的大剑直接砸进了地面的灰烬之中。
在钢铁扭曲的嘶哑声中，队长胸口的轻甲被大剑斩出一道巨大的痕迹。
而不死者并没有就此放过，他向前踏出一步，一脚踢在正准备翻身起来的队长腰间，将他正要挣扎爬起的身子向后又一次踢散了架势。
面对不死人的进攻，队长只能用右手的大剑挥出侧斩，试图抵挡不死人的前进。
叮！
又是一声悠扬的钢铁碰撞声。
大剑被匕首偏转了力道，向着侧边无力地扬起。
队长的身子又一次向侧边仰出。
本就被不死人打散了架势，还想挣扎的队长根本没有办法在这样的状态下组织有力的反击。
而这一次，面对他的，不再是略显厚重的斩击，而是锋利无比的剑尖。
嗤...
就在一声撕裂钢铁的入肉声中，灼烧着的剑身，穿过了队长的身体，将他的心口彻底搅碎。
而两人的动作，也同时停了下来。
这一场战士之间的纯粹对决，终于在不死人扭转局势的两次弹刀之中尘埃落定。
灰烬缓缓飘落，不再被烈焰裹挟着，升入天空。
被燃烧至焦黑的花瓣与灰烬搅在一起，安静地躺在地上。
正如那好似贴在一起的两人。
剑身上的烈焰逐渐变小，也从两人身上消散。
不死人看着面前近在咫尺的队长。
队长也抬起头，看向了不死人。
“好...很好...”
嘶哑的声音从那笼罩脸部的面具下传出，这是队长在不死人的记忆中第一次开口说话。
他的语气中带有些微的笑意。
“谢谢...”
谢谢什么？
是感谢不死人带着他们的意志走了下去，还是感谢不死人给了他一场如此酣畅淋漓的战斗？
或许这两者都有吧。
挥舞着同样的剑术，同饮狼血者，又如何需要把话语说的那么清楚呢？
于是，在一阵难以言喻的沉默之后，不死人将左手抵在队长的肩膀上，右手握住剑柄微微翻转，缓缓抽出了大剑。
那原本挺直的身躯，如今在失去了架着他身体的大剑支撑后，软绵绵地倒下。
却在落地之前，就化作了点点星火，在空中消散。
只剩下从他手中落下的大剑，与自己的匕首交叉立在满地的灰烬之上，留在这初始火炉之中，与其他英雄的兵器一起，永世长存。
不死者将手中的大剑挂回背后，他低头看向留在这里的法兰大剑。
他伸手轻抚过滚烫的法兰大剑剑身，不死者的身体也逐渐变得透明，化作光点消失。
这场巨狼之间的争斗，还是被画上了句号。
但那被分享的狼血，却并未因此得到平息。
在噬咬中死去的巨狼，其身上的血肉也会被另一只狼所吞下，成为他前进的力量源泉。
过去是如此，现在也是如此。
不死人终将做到他们的未竟之事。
这是他继承狼血时，在心底默念的誓言。
深渊不灭，狼血不息。

370.中场休息
战斗结束了。
当不死人离开初始火炉的时候，观众们才反应过来，这场战斗已经被不死人终结。
面对古代英灵的强势进攻，不死人似乎选择了用一样的战法面对，而且还成功地进行压制。
他到底还会些什么？
从一开始出道，被人熟知的剑盾，到后来惊动卡西米尔，以一敌百，甚至贯穿商业联盟大楼的源石技艺。
再到令人毫无反抗能力的大剑强压，最后到今天，眼花缭乱，华丽至极的法兰剑舞。
不死人展示了自己丰富的战斗技巧，这让原本认为不死人只是专精于剑盾的人闭上了嘴。
没有人想过，一个人能够在有限的生命中，在许多领域都做到专精的程度。
但不死人的出现打破了这样的认知。
他就像是一个完美的战士，拥有所有人渴望的一切。
技巧，力量，面对压迫的态度，以及自己平静的内心。
米诺斯的祭司们并不在意不死人在这里大放异彩。
因为米诺斯的舞台永远都为了英雄而留，英雄不问出处。
不死人的强势，反而是大祭司他们愿意看到的。
能够有外人给米诺斯人们做出表率，让他们看到自己的不足，也是催化民众进步的方式。
更何况，不死人这种几乎算是国民级别的偶像，恐怕就连在祭司中，也有好大一批人看着不死人的战斗场面捏住拳头，心中激动不已。
所以，当不死人重回休息室，他休息室中的火焰消失之时。
整个祭台周围就像是有好几吨的源石爆破物爆炸了一样。
人们的欢呼和惊叫彻底将会场笼罩，经久不息。
而那些提前打开录像的人们，则是对自己的决定感到庆幸不已。
这场战斗，绝对，绝对会成为传世经典。
这种新式的大剑使用方式，既拥有了足够的强度，还在强大的基础上，兼顾了华丽与观赏性。
说不定还会引起一批向往者的模仿。
不过，场外的呼喊和惊叫，不论如何都不会影响到不死人。
他在回来之后，第一时间去往血荆棘的房间。
把短刀还给他。
“太精彩了。”
血荆棘感叹道。
“你真是全能啊你，怎么什么都会？”
不死人摇摇头，他不觉得自己是什么都会。
他只是按照自己看到的，去下意识模仿，再加上自己身经百战的战斗意识临时做出调整罢了。
要真说好看，他的法兰剑舞绝对是比不过队长的。
其实从最后的对撞中就能看的出来，不死人在节奏的把握上，被队长压了一头。
如果不是因为不死人依靠自己的力量优势，临场两次使用短刀进行格挡弹反，他的节奏绝对会被队长打乱。
“我只是，会一点点。”
不死人看得很清楚，他也对自己的实力了解地很清楚。
但是这句话落在别人耳朵里可就不一样了。
血荆棘脸上抽了抽，叹了一口气。
“行，会一点点。然后就用人家的剑术把人家给打趴下了。打我也是，用双刀把我压着打。这就是你说的，一点点？”
说着，血荆棘举起自己的手，比了一个一点点的手势。
“一点点嗷，真的嗷。”
“...”
不死人懒得和他较这个真，把短刀交回之后，就离开了血荆棘这里。
毕竟下一场比赛，随时都有可能选中血荆棘。要是把血荆棘的节奏给打乱了，那就麻烦了。
回到自己的房间之后，不死人坐在地上休息了一会儿。
他并没有任何胜利奖励，又或许他的奖励，早就在对决之前就已经兑现了。
不死人是不在乎这个的，毕竟他的目标只是圣物而已。对他来说，其他的一切奖励都不算数。
下一场英灵对决，选中的又是一位来自米诺斯本土的选手。
刚刚经过不死人的精彩战斗，观众们的热情被彻底点燃，场中的呼喊声愈加高涨。
大家都在期待着更加精彩的战斗。
不死人结束战斗之后，他的心情有些复杂。
台上的比赛对他来说，吸引力似乎也没有之前那么足了。
手先是放在大腿上，然后又抱在胸前，连脑袋也不知道往哪儿看。
知道自己没办法静下来，不死人只好想想其他的办法。
米诺斯的英雄还在和英灵鏖战着，不死人就推开了门。
“战骑士先生？”
站在休息室外面负责服侍英雄的祭司看到不死人推门而出，立刻恭敬地问道。
“有什么我能帮您的吗？”
“帮我，弄点柴火。”
不死人说道。
“生火的，木柴。”
“好的，我们这就去准备。”
看到祭司逐渐远去，不死人摸了摸腰间的螺旋剑。
果然还是只有篝火能够令人安心一些。
一直到正午时分，十六位战士，一共有十位英雄结束了与英灵的战斗。
其中，就包括了不死人，玫兰莎，莫顿，斯卡蒂，以及史尔特尔，还有玛莉娅。
令人意外的是，除了莫顿和不死人以及斯卡蒂之外，就没有再胜过英灵的战士。
玛莉娅的对手，是一位全身亮银色甲胄的骑士。
与她一样，都是手持剑盾的骑士。
这位骑士头上的盔甲给很多人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那两根角，弯扭着指向天空，而他手中的剑盾也十分华丽。
更令人感到惊讶的是，玛莉娅与这位骑士的战斗技术竟有些出奇的相似。
玛莉娅并没有留手，使用了包括雷电剑，甚至雷枪在内的众多奇迹。
令她感到震惊的是，面前这位剑盾骑士，竟然也在玛莉娅使用了雷电剑的下一刻，一招竖斩使自己的剑身上萦绕着令人头皮发麻的雷电。
两人之间的战斗，虽然也很精彩，但看起来就有些奇奇怪怪的感觉。
就像是...
就像是那位一身亮银色盔甲的骑士，对战自己的女儿。
两者使用的技术与剑盾技巧都十分类似。
玛莉娅也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点。但在那位英灵的压制之下，还是在剑术与盾牌的使用技巧上略输一筹。
支撑了十几分钟之后，由于消耗了太多精神力，玛莉娅在一次致命的短时间眩晕中被银色的骑士正面掀翻了盾牌。
一剑斩下了玛莉娅的头颅，玛莉娅遗憾退场。
原本所有人都非常看好的史尔特尔，在那场战斗里，遇见了一位精通刺杀技巧的英灵。
这位英灵十分神秘，不仅在场的观众们没人认出来，就连不死人也完全没有和他有关的印象。
推测只能是一位在泰拉现有历史记录之前的英灵。
而在这位精通刺杀技巧的英灵面前，史尔特尔引以为傲的源石法术，完全可以算是毫无用武之地。
那位英灵，躲过了史尔特尔所有外放的法术，用短短的两分钟，就把史尔特尔贴身击溃，往往一击之后，就失去踪影。等到史尔特尔露出破绽之后，再以一个所有人都看不明白的位置发起突袭。
实际上，史尔特尔绝对是强大的。但在她源石技艺没法发挥，近身战也被完全压制的情况下，就失去了她胜利的资本。
莱万汀意外地没有回应史尔特尔的呼唤，它在初始火炉之中的时候，就像是彻底睡着了一样。
这场战斗，史尔特尔没能发挥出自己的全部实力就被送出的初始火炉。
不过，对她来说倒是没什么所谓，更重要的是莱万汀的问题。
从初始火炉出来之后，莱万汀就像是睡着了一样。无论史尔特尔怎么发起呼唤，都没有半点回应。
史尔特尔还是能够单方面地从莱万汀中汲取力量。但对她来说，这样的一个好友失去回应，绝对是足以让她慌张的事情。
所以，在正午时分，战斗庆典中场休息的时候，史尔特尔就立马去找到了不死人。
在听说了莱万汀的情况之后，不死人首先是握住了莱万汀，尝试通过初火进行沟通交流。
但即便是面对初火，莱万汀也没有任何反应，甚至睡得更死了。
不过，不死人倒是在握住莱万汀的时候，发现莱万汀剑身中力量似乎正在经历质变。
这是一个很难用语言解释的事情，火焰本身是不同的，莱万汀的火焰性质很奇特。
而它之所以渴求着初火，或许也是需要初火帮助它完成好几次进化。
进入了初始火炉之后，莱万汀在那样的环境之下，自然而然地感受着周围初火的余韵，向着更高级的生命形式发起进化。
莱万汀本身是没有什么问题的。毕竟史尔特尔还能从莱万汀中汲取力量，这就证明莱万汀并没有拒绝与史尔特尔的交流。
安抚下史尔特尔有些焦急的情绪，告诉她莱万汀没有出事，史尔特尔稍稍放下一点心，在道谢之后，离开了房间。
半分钟都没过去，不死人的房间里，迎来了第二位客人。
“哟，还挺热闹。”
翁斯坦和门口的祭司打了一声招呼，蹲下挤进了不死人的休息室里。
“我刚刚看见那个红头发的姑娘来找你了，她咋了？”
“没什么，那把剑，有点奇怪。”
不死人还在琢磨莱万汀的事情。
莱万汀确实十分的奇特，明明与初火性质不同，却一点都不惧怕自身的消失，对初火有着像是火之时代的不死人那样的渴望。
史尔特尔和莱万汀所代表的，或许是另一端不为人知的故事。
“最近奇怪的事情越来越多了，已经没什么好奇怪的了。”
翁斯坦一屁股坐在不死人的篝火旁边。
“所以，你有什么想法，有关这个所谓的，不死竞技。”
“很高兴。”
不死人如实说道。
翁斯坦微微点头，他也有一样的感觉。
倒不是说对不死竞技感到开心，而是能见到那么多的老朋友，就让两人的心情一直处于激动的状态。
“玛莉娅那孩子的对手，你看到了吗。”
“银骑士。”
不死人立刻回答道。
“银骑士剑，银骑士盾，不会认错。”
银骑士，是古老王者葛温王的追随者，也就是火之时代，神族的军队。
银骑士们参与了古老的猎龙战争，并且也学会了葛温王使用的各种雷电奇迹。
当初翁斯坦猎龙的时候，这些银骑士还为他提供了很多帮助。
会败在银骑士手中，玛莉娅输的一点也不冤。
“银骑士也会出现在不死竞技里，这个所谓的圣物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翁斯坦也对圣物产生了极大的好奇心。
“还有之前，玫兰莎那孩子遇见的战士，也是火之时代的强者吧？包括你遇到的那位，传承火焰的薪王之一。”
翁斯坦越是举例，他就越是对圣物的来历满怀猜测。
“不过，最重要的，当然还是...系火女。”
现在，所有的线索和源头，都指向了那位藏在英雄神殿之下，与不死人有过短暂交流的系火女。
只要能见到系火女，一切问题想来都会迎刃而解。
“她在，等我。”
不死人的手在自己的盔甲上摩挲着。
“今天，应该可以，见到。”
不死竞技的流程，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会在今天结束。
与英灵战斗的胜者之间，不会再有战斗。
但会根据祭司们的评判，在这次的战斗中选择出一位足以力压众人的英雄，摘得桂冠。
如今，通过英灵试炼的，也就只有不死人和莫顿，以及斯卡蒂三人。
剩下的六人之中，足以被称作强大的也没有一两个，不死人应该能够成为唯一的胜者了。
这是系火女所说的，见到她的条件。
命定的英雄。
不死人回想起这个称呼，他总觉得这个称呼里，或许有些其他的意思，不只是指代这场比赛本身。
“我就不打扰你了...唉。”
翁斯坦看了整场比赛，心情肯定是复杂的。
他是最怀念过去的那个人，可这跨越了世代的思念，又是多么的无力。
俯下身子起身，翁斯坦走到了休息室大门旁边。
正要推门而出的时候，翁斯坦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手掌停靠在门把手上。
他回头，看向不死人。
“对了，最后那两手狼剑术，很精彩，有他的影子。”
不死人摩挲的手掌顿了一下，也想起了那位值得尊敬的战士。
“谢谢。”
简短的交流之后，翁斯坦推门而出。

371.觐见圣物
中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人们都心心念念着接下来的战斗。
不过，中午会有这一段休息的时间，倒是让不死竞技变得不像是战斗庆典，反而是什么表演赛了。
倒是不死人从祭司们的口中知道，主要是因为圣物那边好像是因为召唤英灵的原因，有些异动，祭司们在想办法安抚下来。
说着，这位祭司还一脸苦色。看样子，这种事情对他们来说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如果不是因为圣物对他们来说确实很重要，恐怕也没有人会想要把这么大个负担天天供在自家神殿里。
两个小时之后，祭典重新开始，观众们陆续回到现场，英雄们也回到了自己的休息室做好准备。
上午结束了十场战斗，个个都一等一的精彩。
下午的战斗也同样是如此。
从一位米诺斯的边境英雄开始，很快就让所有人都重新把注意力集中回来。
这六位英雄，实力也都不差，在接近两个小时的战斗时间中，让所有人都目不暇接，完全没有停顿的时间，一场战斗结束之后，就又是一场精彩的比斗。
不过，要说下午场里，最精彩的一场战斗，还得当属血荆棘的战斗。
这位同样来自卡西米尔的骑士。虽然是感染者之身，但是其诡谲多变，风格糅杂的刀术，着实是让所有人都震惊了一把。
在血荆棘的战斗之中，他手中的双刀就没有停下来过。
面对血荆棘的英灵，同样是一位找不到出处的英灵，至少不是米诺斯的英灵。
而血荆棘在这场战斗中，就不再有任何的限制。
他的源石技艺本就是为了杀戮而生，和比斗没有半点关系。
作为一名血魔萨卡兹，血荆棘天生就对血液，和伤口非常的敏感。
而他的战斗风格，也和鲜血四溅般的疯狂有很高的契合度。
不再压制自己实力的血荆棘。从开场之时，就直接催动源石技艺，直接先以自己的血液作为增强战斗实力的手段。
手臂上的绷带渗出血液，鲜血顺着他的双手逐渐蔓延到双刀上，延长刀刃。
又以鲜血制成血气弥漫的小型甲胄，护住自己的要害部位。
从一开始就毫无保留地做好了准备，血荆棘这是打算直接用上全力。
毕竟源石技艺是和血液有所挂钩。因此血荆棘的战斗中，一旦对手被自己划出伤口，身体出血，就很快就能结束比赛。
但这场比赛不同，那位英灵即便是在面对血液枯竭的情况下，本身强健的身体依然能够在血荆棘的猛攻下支撑许久，甚至后来他的身体还在继续恢复。就好像是他身体里的造血系统就没有停下来过一样。
两位手中的刀剑，从场中打到场侧，再从场侧回到场中。
两人身上都在不断增添新的伤口，鲜血就像是不要钱一样向外流出。
但一个是操控血液的血魔，一个是身体恢复能力极强的英灵，结果短时间内根本就没有结束。
反而是两方用尽了各种手段尝试击败对方，然后又被对方一一化解。
这场战斗耗时接近半小时。
血荆棘依靠敌人的鲜血，纯化之后为自己的身体注入，提供新的能量。用这种方法成功拖到了对手身体彻底崩解的时机。
毕竟再强的恢复能力也终究会有尽头，面对血荆棘双刀在自己身上不断划开伤口，掠夺生机，英灵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办法。
按道理来说，这位英灵的实力在整个不死竞技出场的英灵之中也名列前茅，而且持续作战能力极强。
但偏偏就遇上了血荆棘这个攻防一体，只要不用雷霆手段强势摧毁整个心脏，就不会死亡的家伙。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血荆棘之前的手下留情也算是为他积累了足够的运气，让他能够在这里遇上这样一位对手。
打得又爽，而且最后还打赢了。
玛莉娅和史尔特尔目不转睛地看完了整场血荆棘的战斗。即便是史尔特尔也不得不承认。倘若不是因为对方手下留情，她在血荆棘手上走不了几招。
他的战斗直觉太恐怖了，那样有如狂风过境一般的攻击节奏，比起玫兰莎来说也不遑多让，再加上他鲜血特化的源石技艺，只要造成一个小伤口，在血荆棘面前，就几乎算是失去了战斗能力。
所以，当时玛莉娅和史尔特尔面对血荆棘的那场比赛，纯纯就是血荆棘放了像是大海那么多的水。
他在面对任何战士的情况下。一旦动用自己的源石技艺，就基本上是属于完克。
玛莉娅这也是第一次见到自己的这位长辈认真战斗的模样，除开和不死人的那一战之后，就再没遇见过血荆棘全力出手。
就连杜宾和夜刀都有些发懵，血荆棘当初在罗德岛上也呆了一段时间，在不死人的影响下，和罗德岛有合作，算是外编成员。
但他们也没想到，血荆棘的真正战斗实力居然有这么恐怖。
可能是因为华法琳给干员们的印象太好相处了，罗德岛的众人对血魔这个种群的萨卡兹其实并没有什么畏惧心理。
今天，血荆棘才真正展现出了，一位血魔对生命的掌控力。
没有人会忘记漫天的血气以及几乎要将整个地面铺平的血水，这就是血魔的真正力量。
就连不死人看着血荆棘的战斗，他也频频点头。
这个人曾经找不死人在私下里切磋过两次，不死人也毫不避嫌地把自己对双刀的使用理解传授出去。
血荆棘因此受益匪浅，今天的战斗中，不死人也见到过他使用了好几次类似自己传授的战技。
血荆棘能在骑士协会中打败那么多的感染者骑士，成为骑士协会力捧的核心，果然不是没有理由的。
下午的六场战斗结束之后，祭台上的光幕逐渐下降，其中的场景也随着光幕的消失化作了点点星火。
这场战斗庆典到这里已经是阶段性地结束了。
那逸散在空中的星火汇聚在一起，化作一团小小的火焰，回到了王器之中，最后彻底熄灭，只留下了彻底变为灰尘的骨块，再无任何反应。
“不死竞技至此暂时结束，还请各位胜出的英雄们来神殿中一聚。”
大祭司来到祭台上，宣布着接下来的安排。
“除此之外，我们也准备了一场隆重的宴会，各位参与过不死竞技的英雄，欢迎前往偏殿参加宴会。雅赛努斯接下来的一周内，也会持续举办各种活动庆典，欢迎各位刚刚来到米诺斯的客人们踊跃参与。”
看起来，英雄神殿的祭司们打算把这场战斗庆典当做一个很好的契机，对外进行一波宣传。
实际上，已经有各个势力的代言人来到了米诺斯，尝试接触英雄神殿。
米诺斯或许能够从这次的活动中，摄取足够的利益吧。
不过，这些问题，暂时与通过试炼的几位英雄无关。
因为还有一场等着他们的试炼，需要在英雄神殿内进行。
于是，不死人就在祭司的引领下，前往英雄神殿内部。
不死人到达的时候，血荆棘已经在这里等着了。
“哟，来啦。”
血荆棘手里抱着一本书，本来还在低头看着，听到不死人的脚步之后，他就抬起头来，对不死人露出一个笑容。
“这是，你的奖励？”
不死人自然是知道胜过英灵之后，圣物会给予其特殊的奖励。
不过，却没想到，给血荆棘的，居然是一本书，而不是像莫顿一样的武器。
毕竟他们都是武者，相对来说，肯定还是一把好的武器更说得过去。
但是血荆棘脸上却没有半点郁闷，反而是颇为满意。
“是，一本记录了一些奇怪的源石法术的书。”
血荆棘也毫不避讳地把手中的书展示给不死人看。
书的正面，有着奇怪的铭文，不死人看不明白这是什么文字
“你应该看不懂，这是古代萨卡兹文字。上面记录的是鲜血王庭的秘传。”
血荆棘一边说着，一边伸手给不死人做展示。
“战后我已经抱着这本书看了好一会儿了，不过就学会了这一招。”
说着，血荆棘就把书夹在腋下，反手抽出一柄短刀。
他左手凝出鲜血，在短刀上轻轻一抹。
随着血荆棘的手拂过刀刃，原本的刚贴上立刻就显出了一层犹如血气一般的淡淡薄膜。
看起来似乎没什么杀伤力，但不死人却意外地从中感受到了极强的吸引力以及锋锐之气。
“这东西和我凭感觉用的源石技艺有很大的差距，它比起我使用血液的方式更加精妙...这个法术的原理其实是将血液气化之后，缠绕在武器上，极大地加强了杀伤力，并且还能依靠这层血气在交战中直接掠夺敌人的生命力。”
谈起源石技艺，血荆棘的话倒是越来越多。不过也正常，他这种对战斗感兴趣的性子，只要是能增强战斗力的方法，他都很上心。
这种将力量缠绕在武器上的技艺，不死人已经很熟悉了。不过使用血液的这种战斗，对不死人来说还是有些陌生。
特别是这么方便的血气附魔。
“还有很多奇奇怪怪的法术，如果是旁人看去，又会觉得血魔很危险了。”
说到这个，血荆棘又忍不住吐槽出来。
血魔被称为萨卡兹中最危险的一支，肯定是因为他们与血液有关的独特源石技艺。
但血荆棘这家伙和普通的血魔也完全不一样，比起源石技艺来说，他更中意纯粹的肉体战斗。
不然也不会出现当初和不死人纯粹刀术对拼的情况了。
两人随便聊了两句，就看到斯卡蒂和莫顿两人并肩走进来。
在看到不死人之后，莫顿恭敬地和不死人打了个招呼。
“战骑士先生，您的战斗真是太精彩了！”
一副粉丝的模样，根本就不带掩饰的，说起不死人的战斗，他两眼放光，根本停不下来。
“那样的大剑剑术，简直是华丽地让人说不出话！”
不死人只是淡然点点头，礼貌性地回应道。
“你的，也可以。”
莫顿的表现确实不差，也不算是社交辞令了。
斯卡蒂倒是和以前一样，只要有外人，能不说话就不说话。
但是不死人发现，斯卡蒂的手指上似乎多了一枚戒指。
感觉到不死人的视线，斯卡蒂来到不死人身边，低声说道。
“打赢的奖励，戴上之后，舒服很多。”
说着，斯卡蒂就把手凑过来，给不死人看了一眼。
那戒指上，镶嵌着一枚小型的黑色宝石，宝石上似乎刻着一只骷髅头。
不死人一眼就看出来了，这上面镶嵌着的，是一块缩小版的解咒石。
“咬咒戒指。”
不死人点点头，对于斯卡蒂来说，这确实是一件好东西。
咬咒戒指是火之时代的物品，即便是在那个时候也并不多见。
是由卡利姆流传的一套「啮咬戒指」之一。
可以提升人对诅咒一类事物的抵抗力，以维持人的理智。
“你可以，把它，给幽灵鲨。”
相对斯卡蒂来说，它对幽灵鲨的作用更大。
斯卡蒂点点头，就赶紧将这戒指取下，然后小心翼翼地把戒指收起来。
她来到这里的原因，就是因为歌蕾蒂娅告诉她这里有能够缓解幽灵鲨状况的东西。
现在拿到这枚戒指，也算是满足了。
不过多时，大祭司就从英雄神殿之外走进来。
他身后的祭司们也一并跟着他一起。
“四位英雄都到齐了。”
大祭司来到四位胜过了英灵的英雄面前。
“首先恭喜各位，成功战胜了古代英灵，这说明你们的实力，已经足以与历史上的英雄们一较高下。”
除了莫顿之外，其他三人都挺淡定的。
莫顿脸色微微涨红，对他来说，这种声誉还是有些令他感到激动。
“不过，不死竞技并没有结束，战胜英灵，是你们进入真正试炼的开始。”
“你们将会获得直面圣物的机会，在圣物之中寻求属于你们自己的道路。”
说着，大祭司就转身，走向内殿。
“请诸位跟我前去，觐见圣物。”

372.署名
伊比利亚边境，沿海村庄。
歌蕾蒂娅喘着气，她双手挂在自己的长槊上，支撑着自己的身体站起来。
幽灵鲨把手中的电锯当成一个能够依靠的杆子，砸在地上，让自己不至于就这样软趴趴地倒下去。
“结...结束了。”
幽灵鲨低头，看向自己的电锯，嘴里还在不断地喘气。
“这次...还真是...”
两人看起来都耗尽了体力，很难想象她们遭遇了一场何种层面的战斗。
歌蕾蒂娅用视线的余光看了一眼幽灵鲨，确定她身上没有什么伤口之后，这才把注意力转回到面前这一摊完全看不出形体的尸体上来。
“它们越来越强大，交手的时候，我几乎都能听见耳边的潮声。”
“你确定不是，这里太靠近，海了吗...”
幽灵鲨说话还有点断断续续地，看样子体力还没缓过来。
不过她还有心思开玩笑，说明她现在的精神状况还算不错。
“会不会是，你的身体素质强大到能够听到海边的潮声。”
“要是我能隔着几公里听到那边的声音，也就不至于一开始的时候，会被藏在这里的这家伙偷袭了。”
歌蕾蒂娅摇摇头，她知道幽灵鲨是在开玩笑。
“劳伦缇娜，你的精神看起来很不错。”
“错觉...我已经觉得眼皮子在打架了。”
幽灵鲨摇摇头，她干脆松开一直架着自己身体的电锯，一屁股坐在地上。
大口喘气，幽灵鲨这才觉得稍稍缓过来一些。
“如果不是因为这具身体的话，也不会这么累人。”
幽灵鲨伸手抓起身侧的海嗣尸体，扔到一边去，然后又抬起头来看向歌蕾蒂娅。
“接下来呢，在我又睡过去之前，能不能跟我说说，接下来你打算带我去哪儿？”
“回罗德岛。”
歌蕾蒂娅给出了一个幽灵鲨意料之外的回答。
幽灵鲨愣了一下，她完全没想到歌蕾蒂娅居然会把她送回罗德岛。
见幽灵鲨有些疑惑，歌蕾蒂娅叹了一口气。
“劳伦缇娜，你或许会觉得我的性格变了。如果是以前的我，应该会骄傲地告诉你，你会跟在我身边，不论去哪儿我都有把握保护好你。”
歌蕾蒂娅站直了身子，她伸手把长槊从地上拔起。
“但是，自从我上岸之后，遇到了一些特殊的人。他们给我...嗯，上了几课。”
歌蕾蒂娅回想起那个淡绿色的身影，还有那犹如小山一般的巨人，心中五味杂陈，不知道该怎么和幽灵鲨说。
“这次把你从罗德岛接出来，本来就是和那个女人的一次交易，我想确定你的身份和精神状况到底是因为源石而产生了改变，还是因为故乡的呼唤而朝着那个方向奔去。”
“结果是好的，你很清醒，只是偶尔会睡着。但也侧面证明了，罗德岛能够解决那些，我们都没法解决的问题。”
“斯卡蒂为你不断奔波，你们在岸上已经过了几年了？”
幽灵鲨想了想，又算了算，可她睡着的时间实在是太久了，久到对时间都没有什么概念。
“记不清了，但按照季节来算的话，至少有一年了。”
“是啊，一年。”
歌蕾蒂娅点点头。
“斯卡蒂用一年的时间来解决你身上的问题，罗德岛却直接让你的情况稳定下来。”
“那些海嗣的问题，阿戈尔花了好几百年去寻找解决的办法，也只是催生出了我们这些存在。更多的疑惑，是我也无法接触到的信息。但罗德岛呢？”
歌蕾蒂娅很清醒地认知到了自己能力的不足，当然她也不会妄自菲薄地认为自己就完全不如岸上的人。
“或许他们对这方面确实有优势，那我们就不能因为阿戈尔人的骄傲将其无视。”
“不...实际上...呃。”
幽灵鲨眨了眨眼睛，她实在是不好给歌蕾蒂娅说清楚自己的状况。
因为她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她可以确认，罗德岛其实也没有解决自己身上问题的能力，只是其中有一位，解决了这一切。
不过，他现在隶属于罗德岛，应该也算是罗德岛的人吧。
歌蕾蒂娅还以为幽灵鲨是在试图安慰自己，她摇摇头。
“劳伦缇娜，我没有沮丧，我只是在对目前的情势做出最有效的分析。想要真正沿着这条线索追查下去，我们就必须要罗德岛的帮助。至少他们人多，能得知的信息，也更加全面。”
说着，歌蕾蒂娅又低头，看向逐渐溶解成黏液的尸体，她说道。
“更何况，那个女人已经在为了这件事而做出努力了，只等斯卡蒂回来，就能真正抓住那条尾巴。”
...
伊比利亚，大审判庭教会上层。
一身淡绿色装束的凯尔希换上了自己常用的服装。
她不必再伪装成一位普通的修女，在这里服侍了。
今天，就是她结束自己的调查，离开伊比利亚的日子。
但在离开之前，凯尔希还是来到了教会的祷告堂中。
看着那被雕刻出来的神像，凯尔希的目光愈加深邃。
“凯尔希女士。”
凯尔希身后的大门被推开，一位迟暮的老人走进门来。
他腰间别着一柄细长的刺剑，还挂着一柄有手臂长的手炮，手中则提着一盏有着微弱火光的小灯。
老人来到凯尔希身后，和她一样，看向教堂正中央的女神像。
“卡门阁下，我还以为您早就不在这里了。”
“算了算日子，今天是您该离开的日子，刚好办完事回来一趟，就想着来见你。”
卡门看向神像的眼神，肃穆而柔和，他不是在看那神像本身。
“在大审判庭生活的这段时间，感受如何？”
“这里的饼很好吃，只可惜咸鱼做的有点太干了，我不太喜欢。”
凯尔希随意说了两句，她微微偏头，看向卡门。
“还有，咖啡不错。”
“伊比利亚的咖啡豆虽然不算顶级，但有着这里独特的风味。”
卡门露出了一个微笑，苍老的面孔被打理地一丝不苟，很有老男人的沧桑韵味。
“以前老是出海的时候，就靠这酸味十足的咖啡提神。”
两人都默契地没有提起有关大审判庭地下的事情，他们的交流就浅浅地只是浮于表面。
说着有关伊比利亚的风土人情，凯尔希和卡门的交流中，总是让卡门时不时发出了笑声。
这位优雅严肃的大审判官，对自己的故乡有着别样的感情。
“我听说，罗德岛最近去到了维多利亚边境。”
话锋一转，卡门提到了罗德岛的事情。
“那位博士，最近也在频频露面，这是你的意思？还是...”
“卡门阁下，博士，并不屈于我之下。”
凯尔希打断了卡门的发言，这是她从做过的事情。
“博士有自己的考量，与我而言，他的一切行动，都足以代表罗德岛，甚至是代表我。”
“嗯...抱歉。”
卡门愣了一下，随后立马对自己的话语表示歉意，随后又问道。
“那么，维多利亚的情况，想必你也十分了解了吧？”
“摄政王的手伸地很长，但阁下暂时不用担心，伊比利亚不在他的目标之中...”
凯尔希顿了一下。
“至少，短时间内不会。”
“那我就放心了。”
卡门点点头，将视线重新放回前方的神像上。
两人突然就陷入了沉默之中，谁也不说话，一直到太阳也落往天边。
夕阳下的大审判庭内，被火红的阳光照射着的神像就像是燃起了火焰一般，多了一份肃穆与悲壮。
“我该离开了。”
凯尔希吐出一口气，慢慢起身。
卡门后退一步，给凯尔希留下了足够的距离。
“下次入境的时候，希望您能提前打一下招呼。”
卡门说道。
“不要像是这次一样，不声不响。您的存在对很多人来说，都有着十分厚重的意义。”
“我会的。”
凯尔希点点头，正准备离开的身子突然停下。
她转过头来，对卡门说道。
“那不如，现在就直接和你打个招呼吧。”
在卡门惊愕的视线中，凯尔希说道。
“最多两周，我就会回来。而且会带着一些您意想不到的人。”
她挑了一下眉毛。
“但你手中的灯火，一定会记得。”
...
维多利亚边境矿山，罗德岛本舰。
众人在维多利亚已经停留了一两周了，这期间该做的准备也已经做得差不多了。
就连博士也频频出面，接待各方到来的势力，与他们单独进行会谈。
博士能够接手罗德岛的事物，许多人都感到十分高兴。
其中最明显的，就是各位精英干员们。
见到博士又回到了往日的模样，多少有些回到了过去的感觉。
不过，这终究还是引起了许多人的疑惑。
既然都在维多利亚呆了这么久了，为什么博士还没有动手的意思。
一直在维多利亚周边停留，也不知道下一步到底要往哪儿走。
总是有种山雨欲来的感觉，但博士一点反应都没有。
每天还是在罗德岛上呆着，似乎一定要等着凯尔希回来之后，博士才会继续行动。
虽然大家都有种憋着一股劲的感觉，但实际上这样一来，反而许多人都闲下来了。
比如煌，比如Ace，他们的任务老早就完成了，还根据凯尔希的要求留下来辅佐博士。
博士也没什么事情要他们做，这俩人现在就闲着发慌，每天跑去训练室对练。
不过，今天，罗德岛回来了两位特殊的干员。
W和灰犬这两位大多数人都不算熟悉的干员回来之后，第一个说是要找的，是凯尔希。
然后他们在听说凯尔希不在之后，就立刻找到了博士。
现在已经过去十几分钟了，这两人还在博士的办公室里呆着，办公室被反锁，就连阿米娅也没在里面。
没人知道这两人在里面和博士聊些什么。
但是，所有人都感受到，似乎有什么大事将要发生了。
就在博士的办公室里，三个人对放在桌子上的照片，沉默不语。
W和灰犬看着博士，他们原本希望博士能够从这石板上解出一些信息，特别是和那个凯尔希很像的名字。
毕竟博士就是博士，凯尔希不在，博士也很值得依靠。
但令两人没有想到的是，博士在看到这些照片之后，他立刻把门锁住，并且询问这两人有关照片的细节。
W和灰犬对视一眼，还是一五一十地给博士说清了他们找到这东西的地点。
博士坐在办公桌前已经有几分钟了，这几分钟里，博士一句话也没说。
W和灰犬，都是第一次看到如此慎重的博士，两人也不敢离开，留下来等着博士。
又过了好几分钟，博士伸手揉了揉自己的额头，他的语气有些疲惫。
“这些文字，我见过。”
博士这句话，让两人精神一震。
灰犬补充道。
“是古卡兹戴尔语，我也在一些典籍上见过。”
“不。”
博士摇摇头，他把几个照片又拿到自己眼前。
“严格来说，你所说的古卡兹戴尔语是跟随这种语言演变过来的。而实际上，如果你去看大炎的古老文字，拉特兰的古老文字，甚至米诺斯的古老文字。那你都能从他们最古早的文字中找到与这种文字十分类似的点。”
“或许是吧，但是这上面写着的东西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W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她更关注的是这上面写着的东西是什么。
毕竟那上面可是似乎有刻着凯尔希的名字，难道凯尔希真是一个老怪物？
灰犬也一脸期待地看着博士，等待着博士的答案。
但博士似乎并没有打算立刻给两人解释这块石板上文字的含义，而是问两人一个问题。
“你们...对泰拉上这些国家的了解，都有多少？”
“我不知道。”
W很诚实地回答道，她也一点都无所谓。
“和这个有关系吗？”
博士摇摇头，他本想让这两人想想其他的事情，但他们似乎并不关心。
“这块石板，是一个誓言。”
“这是一个许多人共同许下的誓言，上面的文字，就是对这个誓言内容的解释。而当时，他们就是在这块石碑下许下的誓言，以期望自己能够在石碑的见证下永不遗忘。”
博士指向了另一边的照片，那块被两人照下来的，有许多尸体模样的东西挂在上面的石碑。
而这还没算完，博士又指向了石板最后的署名处。
“看来你们已经看懂了，这个名字就是凯尔希。”
博士又将手缓缓上移，放在了署名的第二位名字上。
“这是我。”

373.无火的祭祀场
睁开眼睛之后，玫兰莎又一次从棺材中站起来。
她拿起放在自己身侧的直刀，双眼无神地看向自己的前路，被烛光照耀的破碎地砖。
玫兰莎已经记不清自己是多少次在这里，重新站起身子了。
她唯一记得的是，就在许久之前，她和自己的老师，还有其他几位同伴走进了供养圣物的大门。
那大门十分奇怪，打开之后，是一层灰蒙蒙的雾气，根本就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等到玫兰莎再次睁眼的时候，自己就已经来到了这里。
身侧，根本就没有其他的同伴。
玫兰莎想过，或许同伴们已经走出了这个困境，但她依然还在这里呆着。
天空中满是黑暗，只有道路两旁隐隐的烛光，能够给玫兰莎带去些许的光明与视线。
而这里，就是一座巨大的坟场，数之不尽的棺材与尸体堆积在这里。
许多墓碑上没有铭文，就连声音，也只剩下玫兰莎自己的呼吸。
但令她感到略有惊悚的是，除了她之外，这里竟然还有其他的「活物」
用活物来说，或许也不太确切。毕竟玫兰莎已经不清楚那些几乎只剩下骨头架子，甚至就连割开身体之后，喷涌而出的，只是黑色液体的人，到底还是不是活人。
除此之外，在某些岔路之中，还有两只闪着亮光的大蜥蜴，它们身上密布着充满亮光的宝石，初看之下，玫兰莎还以为是某种特殊的源石。
玫兰莎没有见过这样的源石兽。而他们身上的石头也并没有让玫兰莎感觉到不适，只是在结构上来看，非常相似。
在付出了一次死亡的代价之后，玫兰莎成功以一敌二杀死了它们。
这些野兽化作亮光消失的模样，让玫兰莎想到了那些英灵。
而当玫兰莎真正找到道路，走向前进的方向之时，一位身披重甲的战士挡住了她的去路。
完全没有料想过的情形，在这位身披重甲，手持长戟的战士手中，玫兰莎的直刀只在两合之后，就被彻底从她手中击飞。
尖锐的长戟刺穿了她的身躯，将她在长戟上高高挂起，随后甩下了悬崖。
虽然知道在不死竞技场中，自己的身体不会真正死去。但这种独特的死亡感受，还是给玫兰莎的精神带去了极大的刺激。
每一次在棺材中重新站起的时候，玫兰莎都会下意识地捂住上一次致死的伤口。
明明没有受伤，但在自己的感觉中，那里依然被划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向外汹涌地流出血液。
每一次死亡，都会将她的精神进一步压榨。
在这无尽的黑暗之中，玫兰莎的精神状况愈加糟糕。
直到现在，玫兰莎已经没有能力思考，只能凭借自己身体的本能前去进行挑战。
她在那位战士的手中，已经死去了不知道多少次。
与翁斯坦先生类似的身形，他手中的长戟，每一次挥动都能将玫兰莎的直刀打到几乎脱手。
这种力量几乎碾压的情形下，玫兰莎的格挡技巧反而成为了她的累赘。
不过，她还是迈出脚步，朝着前方走去。
在又一次干净利落地杀死了路途中，阻止她前进的活尸之后，玫兰莎站在雾门前，深吸一口气。
上一次战斗中，她看似成功地将那位战士逼到了绝路上，只差最后一刀，就能贯穿他的头颅。
但就是这千钧一发之际，那位战士放下了手中的长戟，他被手甲覆盖的大手，精准地把握了玫兰莎的攻击路数。
伸手捏住了玫兰莎的直刀，一脚将玫兰莎踢飞。
巨大的力道将玫兰莎砸在身后的棺材墙上。
随即而来的长戟刺穿了她的胸口，令她饮恨当场。
这一次，玫兰莎看到了希望，她打足了精神，要将那位战士格杀当场。
虽然不知道前方到底有什么，但玫兰莎没有别的选择，她只能继续前进。
紫发的小猫猫身上满是污秽，她握着直刀的双手艰难地将长戟摆向身侧，躲过了这一记直刺，随后她悍然前踏一步，直刀自下而上划过。
战士的手甲被这锋利的刀刃划出一道巨大的口子，而他手中的长戟也无力地落到地上。
这一刀，将战士的手掌几乎斩断，而也给玫兰莎创造了巨大的机会。
毫不犹豫地再次进步，玫兰莎就在战士的跨前收腰，剑刃回摆，直刀猛然刺出，深深没入了战士的胸腹。
但那位不知名的战士也并未放弃。
只见他右脚一踏，一股气浪从脚掌与地面的接合处炸开，猛烈的冲击将玫兰莎连带着她刺入身体的直刀振飞。
玫兰莎只来得及在空中将剑刃翻转，挡在身前。
随后就听得一声钢铁碰撞的声音。
叮！
手甲与刀刃相撞，玫兰莎的身体再次向后飞出，在地上滚了好几圈，这才停下来。
“呼...”
幸好，早有准备的玫兰莎，在这次攻击中卸掉了绝大部分的力量，使她仍然有站起来的机会。
而当玫兰莎刚刚抬眼，打算再次捕捉到战士踪迹的时候，她就见到一只拳头，在她眼前不断放大。
瞳孔骤然缩小，玫兰莎的身子下意识朝侧边摆出。
脚下微微用力，贴地跳起一小段距离，绕着战士的侧身滑出一段距离之后，玫兰莎再一次果断地发起了进攻。
既然战士的右手已经被自己废掉，那就不要放过这个大好机会。
经历过与专家的战斗之后，玫兰莎感觉自己对身体的掌控力，以及自己的刀术又有精进。
过往的她，只是一味地进攻，她认为只要进攻足够猛烈，敌人就不会有机会进行反攻，自己也就不需要防御躲闪。
但在经历了与专家的战斗之后，玫兰莎意识到了一件事。
进攻本身并不是一个单一的挥刀就能囊括的概念，它其中包括了身法躲闪，与战场情势等多方面的信息。
只有在合适的时候挥刀，才能从容而有效。
所以，这位战士，就成为了玫兰莎精进自己战斗技术的第一位牺牲品。
在无尽的死亡之中，玫兰莎在无意识之间，将自己狂暴的进攻路数，与有效且优雅的身法结合在一起。
她也能在威势如此凶猛的对手身上找到些许专家躲闪的味道。
并且在躲闪之后，抓住一瞬间的空档进行反击。
正如，现在这样。
无力垂下的手臂，在玫兰莎的刀刃面前，成为了第一个彻底离开身体的部件。
伴随着鲜血喷涌，一整只手臂离开了战士的身体，落在地上。
而玫兰莎则是在战士反应过来之前，就继续转换自己的位置。
随后猛烈发起进攻。
这位战士擅长的体术，在被废掉了一只手臂的情况下，完全施展不出来。
玫兰莎手中的刀刃，轻松切开了他身上的甲胄，将肉体，一点一点地撕裂。
最后，刀刃刺穿了坚实的头盔，贯穿了后脑勺与鼻梁。
在无言的沉默之中，战士的身体化作飞灰与点点星火，将刺入他身体的刀刃浸染，逐渐传导向玫兰莎的身体。
玫兰莎只觉得一股奇异的热流顺着刀刃回缩到她的身体中。
与上一次和专家作战时不同，那种灼烧身体的感觉并没有再次出现，反而像是泡在温泉里一样舒适。
那点点星火在玫兰莎身上留下痕迹，让她的衣物与武器都有着好似熔岩一般流动的痕迹。
玫兰莎只觉得自己在战斗中消耗的体力，在瞬间就回到了自己的身体中。
不仅如此，只是张开手臂，就觉得更加有力，看向身侧的黑暗之中时，也愈加清晰。
这种奇异的力量增长感，让玫兰莎还花了一些时间去适应。
而这场战斗的结束，也让玫兰莎一直紧绷的精神稍稍放松下来。
四处打量了一下，最后她在与自己来处刚好相反的方向，找到了一座巨大的铁门。
铁门上没有任何把手，也没有任何像是机关一样的构造。
玫兰莎将直刀收回腰间，她来到铁门面前，尝试将双手按在铁门上，轻轻用力。
玫兰莎惊奇地发现，自己居然能够推得动这扇大门。
在粗糙沙哑的嘎吱声中，铁门被缓缓推开。
出现在玫兰莎眼前的，是依旧的黑暗，与无数的墓碑，还有靠在墓碑旁，早就干枯的尸体。
而就在这样阴森诡异的环境之中，一个干枯的声音从玫兰莎身侧缓缓响起。
“还有灰烬在这个时候苏醒吗。”
那声音严肃而认真，还带着些许遗憾。
“只可惜，火焰已经熄灭，你迟到了。”
玫兰莎下意识伸手就要拔刀。但这个声音，却让玫兰莎隐隐约约觉得有些耳熟。
她应当是听过的，而且就在不久之前。
“你是...”
玫兰莎转过头去，看到了靠在石头旁的人影。
他腰间系着一柄极长的太刀，那长度很让人怀疑，他能不能把刀刃从刀鞘中拔出来。
而他身上的装束，玫兰莎则是一眼就与记忆中的人影重合到一起。
破烂的衣物，只是遮盖住自己身上的要害，但他身上的皮肤却一点伤痕也没有。
“专家先生？！”
没错，在这里等待着的人，正是在之前不死竞技中出现的专家。
“？”专家抬眼看了一眼玫兰莎，似乎没想到是玫兰莎。
“有点眼熟...小姑娘？”
他愣了好一会儿，又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玫兰莎，这才确定，她就是与自己对战的姑娘。
“你...啊，是被最后的火苗吸引而来的吗。”
专家感受到那熟悉的火焰力量，看着玫兰莎身上涌动的熔岩，他微微点头。
“好久不见。”
虽然对专家口中的好久不见略有疑惑，玫兰莎还是继续与专家交流起来，尝试弄清楚自己的现状。
而在玫兰莎将自己的境况交代完毕之后，专家还是从一堆自己没听明白的话中，提炼出了一些重点。
“不死竞技...你来到这里的时间，就是在那场战斗后不久吗...果然啊，时间早就开始混乱了，我早该想到的。”
专家捂着自己的脑袋摇摇头。看起来，他似乎也在为某些事情苦恼。
玫兰莎说完自己的处境之后，她就闭口不言，没有打扰专家思考的意思。
而专家想了一会儿之后，他对面前的玫兰莎说道。
“你能来到这里，确实令我非常意外。本来你不应该和我们有联系...好吧。毕竟是他的弟子，能够找到这里也在情理之中。”
专家原本冷酷无情的性子，在与玫兰莎用刀剑交流之后，对面前这位姑娘也稍稍柔和了一些。
这是战士与战士的特权。
“见到你的时候，我就在想有没有一种可能性。现在，你能顺利到来这里，那也说明，我们所追求的目标，应该确确实实地成功了。”
虽然玫兰莎不是专家要等的人，但能够在这里见到玫兰莎，也让他心中略有慰藉。
“嗯...如果要强行解释的话，或许会有些麻烦，你也听不明白。我先带你去祭祀场里休息一下吧。”
他指了指前方的道路。
玫兰莎只能从自己的视线中见到点点的星火，浓重雾气与黑暗笼罩了一切。
依稀能够从星火的位置中，大致分辨出那应该是一座巨大的建筑。
“那里面，有一位受人尊敬的女士，应该能够回答你的问题。”
跟着专家走过了泥泞的小路，路上破碎的石砖在玫兰莎的脚下渐渐沉入泥土之中。
而在走过了几分钟的道路之后，玫兰莎终于来到了这座巨大的建筑前。
杂草丛生的大门旁，倚靠着许多无主的兵器。
也有沉默不语的战士靠在高墙旁休息。
在看到专家过来之后，他们其中一部分人对专家点点头，以示尊敬，随后就将好奇的目光投射到玫兰莎身上。
“进去吧。”
在专家的指引下走进了大门，玫兰莎的身影缓缓消失在微弱的火光之中。
看着玫兰莎走进祭祀场，那些原本坐在高墙旁的战士们都看向专家。
“看来不只是我，你们都能闻到她身上的气味吧。”
专家压下自己激动的心情，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情绪波动了。
“或许，她口中所说的那个未来，真的存在。”
...
就在玫兰莎走进祭祀场之后，她第一眼看到的，是在自己眼前缓缓出现的五团火光。
那火光就像是被罩子笼罩住了一般，只能有微弱的光芒穿过罩子，在玫兰莎的眼中若隐若现。
而当玫兰莎逐渐接近之后，她才看清楚，这竟然是五张巨大的王座。
而就在五张王座，与玫兰莎高台的中间地下。
一只圆形的王器静置在那里，有一枚像是炭火一样的东西，在其中闪烁着赤红的火光。
还没等玫兰莎走近看一眼，她就听到了一个声音。
这声音温柔而恬静，就像是来自母亲的怀抱，令人沉醉。
而玫兰莎，也早就在梦中，听过了这声音无数次。
“这是早就熄灭了火焰的祭祀场，您又想要从这里获得什么呢？”
玫兰莎下意识转过去，她第一次真切地看到了那个女人。
她身穿着与米诺斯祭司相似的长袍，一头洁白的发丝披肩而下，在微弱火光的照耀下，倒显出了偏金色一般的高洁之感。
而当她曲腿，优雅地坐在环绕着王器四周的阶梯上时，只是看一眼，就能够从紧绷之中放松下来。
玫兰莎有些不确定地开口问道。
“女士？”
坐在阶梯上的女性嘴巴微微张开。
再短暂的惊愕之后，她合上双唇，勾出一个柔美的微笑。
“看来你认识我，孩子，我们已经见过面了，对吗？”

374.好孩子的礼物
“见过面...应该是吧。”
玫兰莎有些不确定地点点头。
在那样的梦境中，即便她的感官非常清晰，而且在睡醒后依然还会保留极强的感知。
但她也说不准，那种梦境到底是真，还是假。
不过，能在这里见到这位女士，就说明，那样的梦境绝对不是玫兰莎自己能做出的梦。
那种清晰程度，那样陌生的场景在自己脑海中一一显现。
直到亲眼看见面前的这位女士，她才恍然发觉，原来那些梦境中竟然都是真实的。
“无须疑惑，如果不是我们曾见过的话，你绝对不会对我用这样的话语开口。”
她微笑着，嘴角的笑容让玫兰莎心中的警觉渐渐散去。
“来这边坐下吧。”
女士轻轻拍了拍身边的阶梯，灰尘在她的手上留下痕迹。即便是玫兰莎看了都会不自觉地感叹一声可惜。
在她身上，仿佛仅仅是沾染灰尘，就会让人觉得玷污了她的高洁。
“我...”
玫兰莎有些迟疑，那位女士似乎是看出了她的迟疑。
她面对玫兰莎，微微张口说道。
“说起来，以前，他也是坐在这里。你不想体验一下，这是什么感觉吗？”
虽然她并没有说，口中的那个「他」到底是谁。但玫兰莎还是凭借自己敏锐的直觉，理解了这个存在。
原本张开了嘴巴，上下动了动，最后还是乖乖地闭上，走到女士身边去，小心翼翼地坐下来。
贴着女士的身侧，玫兰莎很自然地就闻到了一股陌生的香味。
就像是被火焰微微炙烤过的花朵，炽热与淡雅同时交织在玫兰莎的鼻尖，就和身侧这位女士的模样一致。
温暖，恬静，又有些虚无，让人无法把握住她的实质。
“你叫什么名字？”
就在玫兰莎考虑着如何展开交流的时候，那位女士却先行开口了。
“玫兰莎。”
玫兰莎回应道。
“您呢？”
“你可以叫我...系火女，我以前的名字已经被我抛却，就连自己也回忆不起来了。”
玫兰莎这才注意到，这位女士的脸上带着一只有着复杂花纹的眼罩，将她的眼睛遮盖。
难怪玫兰莎没有感觉到任何视线。
不过，似乎是察觉到了玫兰莎的视线，系火女抬起修长的手指，轻轻触碰了一下自己的眼罩。
“在好奇吗？”
“啊...没有...抱歉。”
玫兰莎不知道这样算不算是一种冒犯。倘若系火女真的是因为某种顽疾而戴上眼罩，那自己的行为一定会让她觉得困扰吧。
系火女并没有为此追责，她只是伸出手去轻轻放在玫兰莎的脑袋上。
那柔弱的手掌，和玫兰莎从前感受过的宽厚完全不一样，可她却能从中感受到几乎相同的喜爱与怜惜。
“真是个有礼貌的好孩子，不过你也不用如此拘谨。”
女士柔声说道。
“这份眼罩，正是我侍奉他的证明，也是遮盖我成为他共犯的道具。”
“所有系火女的眼睛，都无法看见。因为一旦见到了火，就无法抑制住自己内心的渴望。”
她一边柔声说着，一边用手轻轻沿着玫兰莎的发丝逐渐向下理顺。
玫兰莎的眼睛微微眯起，脑袋上的耳朵也向两边倒下去。
“那我，我该怎么称呼你呢？”
玫兰莎不自觉间，说话的语气也变得懒洋洋起来，绵绵软，话语中掩盖不住的舒适。
听到这样的语气，系火女也不自觉地再靠近一些玫兰莎，然后低声说道。
“叫我系火女就好...或者，你想怎么称呼都可以。”
玫兰莎撇过头去，看了一眼女士那精致的嘴唇，略有高挺的鼻梁。
心想，倘若摘下面罩，一定是一位超级漂亮的大美人。
“那...那我就叫你姐姐吧。”
虽然知道，一旦和自己的老师扯上关系，还是旧识。那肯定比自己大上许多。
但面对这样的面容，这样的温柔，玫兰莎还是想要和她更加亲近一点。
就好像...就好像自己身体里的某种东西，催促着她，要更加靠近一些面前的这位大姐姐。
“好呀。”
系火女轻笑一声，她的手忍不住开始捏住了玫兰莎脑袋上的耳朵，轻轻搓了搓。
“唔。”
玫兰莎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身子也不自觉地朝着系火女那边倒过去。
这位姐姐的手就好像是有魔力一样，让玫兰莎一点反感都生不起来。
不过，她突然就想到了一件事。
“姐姐，以前，老师坐在这里的时候，你也会这样吗？”
刚刚系火女说，不死人以前也是坐在这里，那姐姐也会这样对待老师吗？
想到这里，玫兰莎也不知道是该羡慕这位姐姐，还是羡慕自己的老师。
但是...真的好舒服啊。
小玫兰莎不知不觉中已经贴在系火女身上。
系火女也愣了一下，没想到这孩子居然会伸手抱住自己的腰。
但在察觉到玫兰莎的渴望之后，她也没有拒绝，而是稍稍移动了一下自己的坐姿，让玫兰莎能更好地抱住她。
“不会哦。你的老师，如果从一位男士的角度上来讲，非常的差劲哦。”
系火女和玫兰莎靠在一起。
从他离开之后，就已经很久没有人如此靠近过自己了。
玫兰莎身上的气味，还有那隐约出现的火焰，都让系火女感到亲近。
“就连这样的拥抱，也不会给我。每一次回来的时候，总是会带着一身的伤口。然后要求我将他无主的灵魂转换成为属于他的东西。”
“有时候啊，看着他的身体都快断成两半了，那样的伤口，也不会在意。而是用冷漠到极点的目光要求我做着我职责相关的事情。”
“到底是因为麻木，还是因为知道自己的结局，而拒绝与其他人产生情感上的交集？包括我在内，没有人能够说得清。”
系火女说着，玫兰莎的脑袋里就自然而然地浮现出了不死人的模样。
系火女的形容，就和玫兰莎刚刚遇见不死人的时候一模一样。
冷漠到了极点，让人分不清那到底是因为麻木，还是本身就如此封闭心灵。
“不过啊，就是因为他是这样。所以当他对你流露出那么些许的关切的时候，才会觉得弥足珍贵。”
“他会因为你的请求，不惧苦痛地前去战斗。也会为你强势地做下本来摇摆不定的决定，让你能够永远记住他。”
“就连最后离开的时候，也悄无声息地消失，只给你留下一个寂寥的背影，哪怕一句挽留也不会说出口。”
系火女低头，看向玫兰莎脑袋软趴趴的小耳朵。
她不知道这个女孩儿是怎么遇见不死人的，不过这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们一定都因为这样的人，而被深深地打动。
“玫兰莎，你也是这样认为的吧？”
玫兰莎靠在系火女的怀抱中，聆听这她对老师的描述。
不自觉地点点头，嘟囔道。
“老师就是这样...不过，就是因为这样，才会让人挂念。”
对于系火女来说，不死人就是她生命中的一道火。
在那样广袤无垠的等待中，来到了她的面前。
又将她原本的职责彻底从她身上剥离，强势地将她绑在了只属于不死人的背叛之中。
可那样的背叛，本就是她所渴望的结局。
他将自己像是冰冷的木块一样地燃烧，给无眼的女人带去了第一道火光。
从那之后，她就开始期待，只存在于远处黑暗中的那道小小的火苗。
“是呀...”
系火女轻声呢喃着。
两人的声音不约而同地低下去，只剩下玫兰莎舒适的喉音，以及系火女平静的呼吸声。
不知过了多久，玫兰莎俏生生地开口问道。
“姐姐...这里到底是哪儿啊？”
系火女从回忆中被惊醒，她愣了一下，随后柔声说道。
“这里是已经无火的祭祀场，是这个世界为数不多的港湾之一。”
“这个世界？这里不是泰拉大陆吗？”
玫兰莎好奇地问道。
系火女摇摇头
“不是哦，这里是诸王之地罗德兰，也是传承火焰的中心之地。”
“但是，随着火焰的消失，黑暗逐渐蔓延了全地，剩下的人们在火焰消失之后，逐渐聚集在几处地点。”
“现在，只剩下这里，以及最后的画中世界。过不了多久，我们也会从这里离开，前去画中世界。”
系火女耐心地给玫兰莎说道。
“不用担心，孩子。你并不属于这里，你终将回到属于你的世界去。只是因为你身怀他的火焰，所以在某种指引中，你来到了这里，或许是在...寻找着什么吧。”
她并没有询问玫兰莎是怎样来到这里的。就好像她完全不担心，玫兰莎和不死人是什么关系。
听到这里，玫兰莎下意识问道。
“那，老师呢？”
“你的老师吗。”
系火女的语气暗淡下去。
“他熄灭了火焰之后，留在了初始火炉中。如今，火焰已经彻底消失，只留下这个昏暗的世界。”
“诶？但是...”
在玫兰莎提出更多的问题之前，系火女伸手，用一根手指抵在玫兰莎的嘴唇上。
玫兰莎感受到自己嘴唇上多了一抹柔软，想要问出的话语也不自觉地收回肚子里。
“不需要再问太多，孩子。对你来说，我是过往，你不属于这里。但你能来到这里，就已经让我惊喜不已。”
系火女的声音再次变得柔和起来。
“你的老师，虽然不在这里，但他一定会在你回去的地方等着你。”
玫兰莎感受到手指慢慢离开她的嘴唇，又听到了这样的话语。
不自觉地，她有些焦急地问出了口。
“那姐姐你呢？我们以后，还能再见面吗？”
“我吗？”
系火女脸上荡起了笑意，她能感受到玫兰莎对她的关心。
“或许我们还有机会再见面吧，我不知道...”
她不能给这个孩子准确的回答。因为她也不知道，自己即将要去做的事情，到底会是怎样的结局。
不过，既然玫兰莎站在这里。那就说明他们以后的努力不会白费。
但最后，自己是否还会存在，那就不是系火女会考虑的问题了。
毕竟，她的目标从来都不只是为了自己。
不知为何，听见系火女这个回答，玫兰莎的心中突然就冒出了一股极其强烈的不舍。
但还没等到玫兰莎做些什么，她就感觉到一直在抚摸着自己脑袋的手，按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系火女将玫兰莎转了一个圈，面对自己。
“孩子，你的时间不多了，我能感受到，你身上的火苗，正在逐渐变得微弱。”
她轻轻伸手，握住了玫兰莎的手掌。
“这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好好记住这样的感觉，千万不要遗忘。”
“你从他那里得到的火苗，正是你身为王者的证明。而我能做的...”
就是刹那，玫兰莎只觉得自己的全身都像是浸泡在火焰之中一样。
原本积蓄在胸口的火焰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打散了一般，朝着自己的四肢涌去。
灼烧的痛苦在一瞬间席卷了全身，而后又瞬间消失。
只剩下温热的气感顺着全身散开。
无穷的力量沉入玫兰莎的身体之中，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缓缓睁开眼睛，重新看到眼前的系火女。
她的嘴角一如既往地微微翘起一个弧度，像是看着自己的孩子一般温柔。
“感觉如何？”
“好，好神奇！”
玫兰莎尝试眨了眨眼睛，她又伸手握住了自己腰间的直刀。
手中的直刀就像是突然少了许多重量一般，在玫兰莎的手中，就像是一根羽毛一样轻巧。
她能察觉到自己的身体素质有了极大程度的提升。
不过，也就是同一时刻，玫兰莎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
“看来，时间到了。”
“诶？！”
玫兰莎还没反应过来，她的双手就变得愈加模糊，化作了一道金黄色的光芒。
眼前的系火女似乎还说着什么，但玫兰莎已经听不清了。
她不想要就这么离开。
眼前的这位姐姐，她身上的味道，和自己的老师几乎完全一致，都是那样的温暖，让人沉迷。
如果要让自己永远也见不到她，那至少...
玫兰莎伸手，从胸口探进去，将那一块圆形的徽章从自己脖子上扯下来。
“姐姐，你拿着这个！”
玫兰莎的身体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扯着一样，想要伸手够到系火女也做不到。
她只能用力一抛，朝着系火女的方向扔过去。
“这是老师送给我的礼物，现在的你，应该比我更需要这个！”
她的话语在空中只留下了最后的痕迹，随后整个人的身体化作点点的星火，消散在空中。
系火女慌张地探出手，接住了玫兰莎留给自己的礼物。
也就是这个时候，祭祀场外的专家走了进来。
“发生什么了？我听到有人在叫。”
“没事。”
系火女平淡地回应道。
“她离开了。”
“这样吗...”
专家微微点头，他转身离开了大门口。
系火女双手捏紧了她从玫兰莎那里拿到的徽章。
等到专家离开之后，她才张开原本合在一起的双手。
就在那徽章上，一团火焰犹如活着一般，轻轻跃动着。
恍惚间，她甚至感觉自己还在他的身边。
现在，系火女这才反应过来，玫兰莎送给自己的礼物，到底有多么珍贵。
“好孩子...”
随着一声轻叹，祭祀场中再次回归了寂静。
只剩王器中的残骸，向外飘荡着零星的温暖。

375.徽章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玫兰莎看见的，已经不是黑暗的天空，而是被灯光点亮的大殿。
她站在原本走进雾门的地方，刚刚看清面前的人影，就被人围住了。
“你没事吧？”
斯卡蒂来到玫兰莎面前，轻轻用手在她的眼前晃了晃。
“你怎么会在这里的？你你在里面遇到了什么？”
玫兰莎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等到她适应了自己的状态之后，这才抬起头来看向斯卡蒂。
斯卡蒂原本凑得还有点近，但在玫兰莎这一眼之下，下意识往后退出一步。
那一瞬间，她也不知道自己看到了什么。但那种从心底生出的莫名恐惧，让她也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
老实说，就是那一瞬间，斯卡蒂以为站在自己面前的不是玫兰莎，而是披着玫兰莎皮的不死人。
而且，这位不死人还对她怒目圆睁，发泄着怒火。
但也只是一眼，玫兰莎眼前恍惚了一下，随后甩了甩自己的脑袋。
应该是因为刚刚传送，还是被那位姐姐影响了的原因，玫兰莎总觉得自己的意识有些昏昏沉沉地。
缓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我...我没事。”
玫兰莎伸手摸了摸自己身上的直刀，直刀还在。
就只是胸口空荡荡地。
她下意识摸了一下，发现徽章做成的项链消失了。
原本惊慌在一刹那涌上了玫兰莎的心头，可她的记忆立刻就犹如潮水一般涌上来。
想起自己在离开的最后一刻，将胸口的徽章取下，送给了那位姐姐。
看来，徽章确实有好好送出去。
玫兰莎松了一口气。
“真的没什么事吗？”
斯卡蒂还是有些担忧。
虽然被她认可的战士只有不死人一个，但在罗德岛上，平日里愿意和斯卡蒂交流，带着她一起活动的人，除了不死人，也就是他的两位弟子。
一个是脑子傻傻的刻俄柏，还有一个就是眼前这位心思细腻的玫兰莎。
这原本算是一种爱屋及乌，但在相处多了之后，自然也就对这位可爱善良的小猫猫有了更多的好感。
“没事，我只是有些没适应过来。”
玫兰莎揉了揉自己的脑袋，又摇摇头，她能听出斯卡蒂口中关切之意。
“谢谢你，斯卡蒂姐姐。”
玫兰莎抬起头来，看向四周。
莫顿和血荆棘也有些关切地看着她。
不过，比起这个，大家更好奇的是。
“你怎么会在这里的？”
莫顿疑惑地看着玫兰莎。
玫兰莎愣了一下，她下意识回答道。
“我不是，和你们一起走进圣物的大门...”
到了这里，她才意识到到底有什么不对劲的。
“可是，你并没有战胜英灵。”
血荆棘沉声说道。
“我记得，你在那场比赛中，输给了那位使用东国刀术的英灵。”
霎时，玫兰莎愣在了原地。
斯卡蒂也点点头，跟着说道。
“而且，我们进圣物大门的时候，你并没有跟在我们身边，我们根本就没有这样的印象。”
大家看着玫兰莎有些疑惑的目光，他们也觉得奇怪了起来。
倒不是说他们不相信玫兰莎。
在座的这几位英雄，都是知道玫兰莎的品性的。
依她的性格，完全没有必要做出这样的事情，而且她也不会无视规则，悄悄潜入圣殿之中。
更何况，圣殿里的大祭司也都是强者，不可能感知不到一个没怎么学过潜入技巧的女孩儿。
而且，看玫兰莎的样子，她自己的记忆和几位英灵的记忆似乎并不对等。
“小玫兰莎，你好好说说，在比赛结束之后，你做了些什么，你还记得什么。”
血荆棘似乎发现了事情的关键，他赶紧让玫兰莎冷静下来，好好回忆。
玫兰莎原本有些慌乱，但在听到血荆棘的话语之后，她深吸一口气，试着让自己冷静下来。
“我记得...我跟着夜刀教官和杜宾教官往旅馆走，我们打算回去，好好休息一下，然后明天离开米诺斯。”
玫兰莎的思维逐渐清晰起来。
“然后，我们回到了旅馆...我去老师那边拿包，遇到了玛莉娅小姐。我们一起结伴去仓库，打算把东西整理一下，顺便看看有没有落下什么...”
玫兰莎尝试着把那些隐藏在脑海深处的记忆唤醒，组合起来。
但时间线就到自己与玛莉娅走进仓库的那一瞬间就停止了。
不论如何，只能回忆起眼前最后闪过的一道火光。
“等等...火光，玛莉娅小姐。”
玫兰莎顿了一下，随后立刻问道。
“玛莉娅小姐呢？她有没有和你们一起出来。”
“玛莉娅？”
斯卡蒂正想问这和玛莉娅有什么关系。
就看到玫兰莎身后的雾门中，一个身影从中浮现，然后缓缓倒下。
“小心！”
玫兰莎下意识转身，以一个比所有人都快的速度接住了那个人的身躯。
钢铁的甲胄虽然有点沉重，但玫兰莎依然稳稳地接住了她。
众人仔细一看，正是玛莉娅。
但玛莉娅的状态似乎是昏迷过去了，嘴里还喃喃说着什么。
玫兰莎立刻就焦急起来，玛莉娅小姐要是出了什么事儿，老师一定会伤心的。
不过，也就是这个时候，玛莉娅嘴里的呢喃逐渐变大。
“不行...不行...杰克先生...我不能再喝了...呜呜呜，尤姆先生，你的杯子...太大了，我...喝不下了...”
听到这声音，众人的脑袋上似乎凭空冒出了几个问号。
这孩子到底在圣物秘境中遇到了什么，怎么一副喝多了的样子？
而且，仔细看去，这孩子的盾牌挂在身后，腰间的直剑也完好无损。
但就只是剑柄上的宝石消失了。
玫兰莎还记得，当时和玛莉娅聊天的时候，玛莉娅还很开心地告诉玫兰莎，这是老师送给她的礼物。
她也想看看老师送给了玫兰莎什么好东西。
“呃...我先确定一下，你们都在觐见圣物的时候遇到了什么？”
血荆棘皱了皱眉头，他率先说道。
“我遇见了一些很奇特的怪物，他们没有固定的形体，但都十分地粘稠，沉重。甚至身体里也没有鲜血，不是正常人类或是生物的构造。”
莫顿紧接着点点头。
“我也和你差不多，一条看不清尽头的小道，我就在其中战斗，用我的全部力量尝试把它们杀死。那些怪物我看不清形体，也分不清模样，但只是看到他们就会让我感觉恶心。”
斯卡蒂听到两人的回答，她立刻就放下心来。
“我也一样，怪物，无尽的怪物。斩杀他们，然后在我没有体力，或者是最危险境地的时候，就清醒过来，离开了雾门。”
换句话说，三人都没有见到过生物。所谓的觐见这个说法，也都是无稽之谈。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三人都转头，看向了玫兰莎。
“你呢？小玫兰莎。”
血荆棘问道。
玫兰莎听到他们的回答之后。当即就明白，只有自己的遭遇和他们不一样。
或许还得算上一个玛莉娅？
“不，我和你们一样。虽然有点类似，但是我遇到的敌人，都有人类的形状。只是身材有些不同而已。”
玫兰莎不确定地说道。
“我能确定他们是人，虽然不能交流，但反应和行动，都还是人类。”
当然，她没有把系火女姐姐的事情说出去。
很明显，系火女和老师有很大的关系。而且自己本身就是通过不正常渠道进入这里的。
如果贸然把全部信息就交出去的话，说不定会影响到罗德岛的同伴们。
但三人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还是忍不住沉思起来。
最先从沉思中反应过来的，是莫顿。
“总而言之，玫兰莎小姐出现在这里，肯定不是圣殿的祭司们允许的。是通过非正常渠道，那这就有点不好办了。”
莫顿回头看了一眼地下室的门口。
“门口的祭司们肯定还等着，要想办法让她和玛莉娅小姐安全离开...”
不过，就正是莫顿刚刚说完，从地下室门口，就响起了一个声音。
“不用担心，各位，玫兰莎小姐和逐日骑士玛莉娅小姐没有任何问题。”
只见一位身穿灰色鎏金长袍的祭司走进地下室，她揭下了自己的头罩。
“这是圣物的选择，更何况，她们还和那位战骑士先生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玫兰莎立刻认出来了。
这就不就是阿克罗蒂村庄的大祭司，帕拉斯小姐么？
“帕拉斯小姐，您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玫兰莎心中略有疑惑，如果自己真的是通过不正常渠道进来的，听她的语气，难道是帕拉斯小姐把她们拉进来的？
帕拉斯摇摇头。
“一切都是圣物的选择，我只是聆听了神谕而已。玫兰莎小姐不用担心，您和玛莉娅小姐能安全走出雾门，就说明你们的使命已经完成了。”
清醒的四人陷入了沉默，他们心中各有思考。
只有玫兰莎在短暂的沉默之后，开口问道。
“老师呢？”
“他还没出来。”
斯卡蒂说道。
“这也是我们觉得奇怪的原因。你的老师没有出来，但是你和玛莉娅小姐却从这里出现。”
也就是说，所有人都出来的情况下，只有不死人还在里面没有出现，他的两个弟子反而从这雾门里面走出来了。
但玫兰莎的直觉却告诉她，这并不奇怪。
而且，她一点也不担心。
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脸颊，玫兰莎觉得自己的状况也有些反常。
就好像...本就应该发生这样的事情一样。
“尊敬的帕拉斯祭司，我有一个问题。”
莫顿对帕拉斯恭敬地行礼。
帕拉斯点点头。
“战胜了英灵的英雄莫顿，请问吧，我会尽可能回答你的一切疑问。”
“圣物，到底是什么？”
莫顿将自己的疑问明明白白地表达了出来。
“为什么这是觐见圣物的流程。但实际上，我们进去之后并没有见到圣物，反而依然是战斗，无休止的战斗。”
所有人都把视线聚焦到了身前的帕拉斯祭司上。
这是她们都觉得疑惑的事情。因为按照所谓的流程来说，她们本应见到圣物，获得相关的机缘。
但现在，就连圣物的影子都没有见到。
“我们不是想要所谓的奖励，老实说，战胜英灵的奖励已经足够了。”
血荆棘看向帕拉斯的视线逐渐冷了下来。
“但是，我们的朋友还在里面，他的两个弟子也莫名其妙出现在了这里。而且，您看起来还知道一些内幕。”
血荆棘这些话绝对是心声。
就连斯卡蒂看向帕拉斯的眼神，也渐渐多出了一些戒备。
莫顿微微皱起了眉头，他不喜欢这种被蒙在鼓里的感觉。更何况还没出来的那位，也是自己憧憬的战士。
“诸位稍安勿躁。”
帕拉斯微微一笑，作为祭司时的她，绝对有着不俗的气场。
“首先，觐见圣物本身只是这个流程的名字，你们进入雾门之后会见到什么，本就不是我们能够决定的。我们不过是服侍圣物的祭司，又如何能够掌控圣物呢？”
“再有，战骑士先生绝对不会有危险，他是来这里取走属于他的东西，而不是来接受试炼的。有关这一点，我们所有祭司都知情。”
“况且，昨天这个时候，也是战骑士先生帮助大祭司稳定了圣物的状况，他留在里面，一定有他自己的理由。”
帕拉斯看见眼前的几位英雄为不死人心生警惕的模样，她并不觉得有被冒犯，反而在心底忍不住感叹。
不愧是他。
“至于圣物到底是什么，诸位已经是参与了觐见圣物的英雄了，告诉各位也无妨。”
帕拉斯似乎并不在意圣物被泄露出去。
“我们米诺斯所供奉的圣物，一共有两样。其中一样，是一截断掉的螺旋状剑刃。它无时无刻都在向外散发出热量，其中蕴含的力量没有人能够摸得透。”
说起螺旋剑刃，除了莫顿之外的三人，都愣了一瞬间。
他们同时想起了不死人总会在自己休息的地方燃起的篝火。
篝火之中，也总会插着一柄剑刃被扭曲成螺旋状的长剑。
“至于另一样。”
帕拉斯顿了一下，她缓缓说道。
“是一枚徽章。”
玫兰莎的身子骤然绷紧。
徽章？！

376.所预见的未来
“米诺斯的历史，如果各位感兴趣的话，可以去国立图书馆里看看。”
帕拉斯继续说道。
“我们供奉的女神，带来了一柄剑，建立了这个以英雄为主题文化的国度。”
“当然，时间带走了生命。如今只剩下一截残破的剑刃，与一枚略有破旧的徽章。”
“不过，圣物有着自己的思维，它不断向外诉说着自己的使命，我们祭司的职责就是破解圣物的秘密，听从神谕的指引。”
血荆棘听到这里，他反应过来了。
“也就是说，战骑士先生？”
“嗯。”
帕拉斯点点头，面前的几位都是得到圣物承认的英雄。
更何况，其中还有战骑士先生的弟子，自然是不用把这件事藏下去。
“早在阿克罗蒂的时候，我就私下里和战骑士先生有过交流。确定了他神使的身份之后，一切都变得明了许多。”
帕拉斯的目光越过几位的身躯，看向他们身后的雾门。
“这场不死竞技，就是为了找到真正的神使。神谕中的英雄，会带走尘封的圣物，并且为米诺斯带来崭新的未来。”
也就是说，不死人就是那位神谕中一定会出现的英雄。
“所以，各位不用担心，倘若是和战骑士先生有关的玫兰莎小姐和玛莉娅小姐，能够被圣物选中，自然也是有它的理由。”
帕拉斯看向玫兰莎，投去一个放心的眼神。
“我相信你们，也希望诸位能够相信英雄神殿。给不死人先生一些时间。”
苏醒的四人交换了一下眼神。虽然还有一些疑惑，但是米诺斯已经解答了大部分的疑问。
玫兰莎的脑子有点乱，她还没有理清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在圣物中见到的场景有些特殊。
帕拉斯口中的徽章，还有那位女神，都让玫兰莎产生了一些特殊的猜测。
“走吧，先回去。”
血荆棘说道。
不死人不在，作为他们之中战力最高的人，血荆棘理所应当地承担起了决策的作用。
“祭司说得对，不死人先生有他要做的事情。我们应该相信他。”
玫兰莎回头看了一眼雾门。
倘若那位女神真的是姐姐，那么老师这一次进去，恐怕寻找的就是系火女姐姐了。
不知为何，玫兰莎并没有之前听说玛莉娅那时的慌张。
老师，你一定要把姐姐安全带回来啊。
就在玫兰莎离开后，无火的祭祀场回归了平静。
但火已然熄灭，想要在这无火的世界中找到安息之地，实在是一种奢望。
对于依然活着的人们来说，他们知道，这是世界的终了。唯有找到传说中的画卷，才有那么微小的机会度过这无垠的黑暗时代。
而还有那么一部分人，他们在侍奉王者的系火女口中，得知了真相，与零星的希望。
如今，依然停留在传火祭祀场的这些人们，有许多，都不再相信那故事中，出现在黑暗中的一团小小火苗。
他们心里或多或少都知道，这些也不过是用来安慰自己的话语。
而只有与那位王者有过些许接触的人们，才真切地明白，那并不是欺骗。
“柯弭库斯，你醒了。”
感受到自己身侧的人从地上爬起，年老的铁匠唑了一口牙花子，然后低声问道。
“睡得如何？”
“还算安稳...火焰消失之后的黑暗，也就这点儿好处了。”
蒙眼的老人穿着一身破旧的大衣，他从地上坐起，靠在身后的墙壁上，长抒一口气。
“我睡着的这段时间里，有发生什么事么？”
“嘿。”
从那老铁匠的口中跳出一个不明意义的笑声，他侧过头去看向老咒术师。
“你的徒子徒孙来了。”
“？”名为柯弭库斯的大沼咒术师不明白老铁匠说的什么话。
他偏过头去，用被蒙住的双眼看向老铁匠，试图从他那里得到回应。
却听得另一边，一个女声在黑暗中响起。
“火焰早已消失，如今的罗德兰。就像是被破碎的空间与时间不断围绕的孤岛，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她藏在传火祭祀场角落的小洞中，身侧摆着几根残破的蜡烛，依然留存着丝丝灯火。
“可我唯独没想到的是，来的人，居然是笨蛋徒弟的弟子。”
听到这女性的话语，柯弭库斯愣了一下，随后嘴角就忍不住抖了抖。
“你是说...”
他话还没说完，身上就亮起了火光，那略有浑浊的火焰，似乎要将一切事物都给点燃。
大家都知道，那不过是过去存留至今的残渣。
伴随着时间的流逝，这终将会熄灭。
“嘿，冷静点儿，冷静点儿老头子。可别把我带回来的东西给烧着了。”
唯有一个蹲在一旁家伙，用夸张的语气，把自己靠着传火祭祀场摆放的货物拉远了一点。
他的头顶，在昏暗的烛火中反射着光芒，似乎成为了祭祀场中最亮的物品。
“抱歉，帕奇。”
柯弭库斯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他抿了抿嘴唇，还是忍不住对那黑暗中的女声问道。
“所以，是我的...弟子？”
“老东西，话说清楚一点，笨蛋徒弟不只是你的，也是我的。”
那带着大帽子的魔女语气略有不满。不过，在短暂的沉寂过后，她发出了一声叹息。
“是他的弟子，自本不该再有灰烬睁眼的无主墓地苏醒，从久远的未来，依着火焰留存的味道寻来。”
“会不会...会不会认错了？”
老咒术师似乎是不太敢相信，他的语气略有颤抖。
“他不是已经，已经在初始火炉里...”
一只手轻轻拍在老咒术师的肩头。
坐在一旁的老铁匠安慰道。
“我能闻到那孩子腰间剑刃的味道。那是经受初火煅烧之后，锻打的钢铁气味。”
“但我没有感受到咒术之火的靠近，否则我一定会醒来。”
老咒术师还是不太能相信。
“倘若真是他的弟子，又为何不传授咒术呢？”
只听见角落里的魔女嗤笑一声。
“老东西，你怕不是活糊涂了，咱们会的东西，可不太适合小女孩儿啊。”
此言一出，老咒术师怔住了。
许久之后，他才微微点头。
“是这样，卡露拉，你说的没错。”
“况且，我也没在那孩子身上闻到深渊的气味。反而是浓烈的纯净火焰几乎要把我的眼睛都烧干净。”
名为卡露拉的魔女话语中带着些微的庆幸。
“她与那位女士的关系比我们想象中的都要好很多。细想一下，倘若不是他的弟子，又怎么被她所认可呢？”
几人在这里的讨论声音并不小。特别是在老咒术师激动发言之后，自然也被守在大厅中的人所听见。
不过，此刻的她，正在与其他人做着交流。
“专家先生，深渊已经临近，请你带着愿意走的人们离开吧。”
系火女取出一份地图，递给站在她面前，衣衫褴褛的武士。
“这是能够通往画卷世界的路线，还请尽快到达。倘若等到黑暗彻底蔓延，想必画卷就不再为剩下的人们打开大门了。”
专家收起系火女递给她的地图。
这是几人早就做出的决定，只是在离开之前，他还有一些话想要问。
“谢谢您，尊敬的女士...所以，您是下定决心了，是吗。”
专家看着面前这优雅从容的身影，他的心中涌出一阵敬意。
“您要去，寻找那个，您所预见的未来。”
“是的。”
系火女张开嘴唇，微微点头。
“那是我与他的约定。”
“即便前方是无底的深海？”
专家似是质问系火女一般，他问道。
“如今，幽邃圣者埃尔德里奇所预见的未来已经一步步化作现实，您又如何确定。在那无垠的黑暗之中，真会诞生唯一的微光呢？”
这似是冒犯一般的话语，并没有让系火女产生愠怒的情绪。
因为她知道，他这并不是在质问她。
只是想要通过这样的方式，从她这里获得更多的信心罢了。
“那女孩儿，在离开之前，送给我一个礼物。”
系火女轻声说道。
“在那上面，我看见了火，看见了光。看见了他在千万年后，对我伸出的手。”
女性手掌中抓紧了那枚雕刻着火焰与双手的徽章，似是要从中汲取力量。
“其实你也知道的吧，这样的行为，不过是走向黑暗的另一个形式罢了。”
“但是，如果不是我的话，那还有谁来承担这样的责任呢？”
系火女低声说着，她又回想起了自己的英雄站在她面前，递给她那意味着背叛的眼球时，他所说的话语。
并没有对自己的叱责，而是耐心地询问自己，要与她一同背负。
“是我告诉了那可怖的未来，因此引导他走上了如今的道路。”
“他是熄灭火焰，终结无数苦难的英雄。也是熄灭火焰，毁灭这个世代的罪人。”
“他相信我的判断，我也深切地相信着，他给我带来的这唯一的光。”
系火女轻笑着，说出了她没来得及对他说出的话语。
“倘若那真是没有尽头的旅程，那也是我必将踏上的道路。这是能够再一次见到他，唯一的可能。”
专家看着面前的这位女士，他心中升起了名为羡慕的情感。
这就是那个男人与她的约定吗。
可笑，但令人向往。
“我明白了，女士。”
专家深吸一口气，作出了自己的承诺。
“我一定会保护好火之时代的残骸，带着这些想要活下去的人们，找到他为我们留下的港湾。”
“我们还会再见的，专家先生。”
系火女作出了预言。
“在黑暗淹没一切之前，我也会去往那里。”
专家愣了一下，随后点点头。
“那就，到时候再见了，女士。”
话毕，专家转身，带着系火女给的地图，离开了这无火的祭祀场。
而在专家离开之后，这位已经做好准备的女士，则是来到了祭祀场的深处。
刚刚还在交流的众人，如今又陷入了沉默。
在听到了柔弱的脚步声之后，众人都抬起头来，看向站在过道上的女性。
“你们也都听到了吧，我和那孩子说的话。”
系火女说道。
老咒术师伸出脖子，略有紧张地问道。
“所以那女孩儿，真是我那好徒弟的弟子？”
系火女轻轻点头。
“是，我是第一次见她，但她似乎并不是第一次见到我。”
“时间与空间的混乱，会导致这样的事情发生，以后你还会见到她也说不定”
黑魔女卡露拉打消了系火女的疑惑。
“或许，在你所预见的未来，就是你和她，架起了连通我那笨蛋徒弟的桥梁。”
听到卡露拉和系火女的对话，来自大沼的老咒术师，身子也松弛了下来。
他靠在身后的墙壁上，低声呢喃着。
“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众人又陷入了沉默当中。
直到系火女从回忆里挣脱，打破了这长久的沉默。
“我们该动身了。”
于是，余下的人们都动了起来，他们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跟在了系火女的身后，走出了这早已熄灭了火焰的祭祀场。
她手中捏着来自未来的礼物，腰间挂着在初始火炉中燃尽的剑刃碎片。
系火女知道，留在这里的，都是与他有关的存在。
也就只有这些有受他恩惠的人们，愿意相信自己口中，那个有他的未来。
来自大沼的老咒术师，柯弭库斯。
研习黑暗与混沌法术的黑魔女，卡露拉。
还有那位与他自火焰时代之初就相识的老铁匠，安德烈。
以及...自称普通行脚商人的帕奇。
他们留在了这里，是要与她一同前去，面对无尽的黑暗。
或许还有人愿意加入到他们之中，奔向那遥不可及的未来。
这是一场没有终点的旅行，他们要沿着早已暗淡的道路，与黑暗抗争，与深渊搏斗。
如今，她亲眼见到了来自未来的希望，也让她对自己所预见的未来，深信不疑。
“火焰的时代已经逝去，留存在我们面前的，唯有无垠的黑暗。”
系火女轻声吟诵着，轻抚腰间的螺旋剑碎片，就像是他仍在身侧。
“但在那漫长的黑暗后，会有光芒轻轻闪动。那是一簇小小的火焰，亦是那王者们，传承的余火。”

377.不会迟到,没有遗憾 六千
自古以来，火与黑暗，本就是一对死敌。
有火，就有了光，就能将黑暗照亮。
可若是黑暗席卷，没了光芒可承载之处，也就不存在火的概念。
系火女是知道的，自那场战斗之后，看似一切都尘埃落定。
原本以为找到了能够在黑暗中行走的资格。但也不过是人类在那个世代中所作出的最后努力而已。
原本以为她们找到了能够与之相对的崭新力量，却发现，没了火与光，也不过是欺骗着自己，脚下却逐步迈入深渊。
所以，他们才会输地那么惨。
“你知道，我们曾经在深渊之底有过一次会议。那个时候，我们还邀请你一起参加来着，但是你没去。”
就在无光无火的祭祀场中，女性安静地坐在阶梯上，而在阶梯的另一边，一个不可名状的生物就靠在王座旁，他开口说道。
“明明，你应该是那个最理解黑暗的人，你应该是最能承载我们力量的存在，但你却拒绝拥抱属于你的故乡。”
“看吧，你作出了深渊淹没的预言，却带领着世代之末的人们兴起无意义的反抗。”
“明明你的心里是最清楚的，在火的时代过去之后，深渊必将席卷，你生来就承载着无底的幽邃。”
“也是你劝诱了火之时代的英雄，让他作出了熄灭火焰这样的选择。”
“为何还要抗拒来自你内心的呼唤呢？孩子们都在等着你，它们需要一个，像你一样的。”
那黑色的身影坐直了身体，说道。
“像你一样的母亲。”
“可我不是一个母亲，我也不希望成为任何人的母亲。”
系火女的声音听起来非常虚弱，光是坚持到现在，她就已经耗尽了绝大部分的力量。
“我只是，英雄的侍者，等待着属于我的英雄而已。”
“这不是你的愿望所能左右的事。”
那黑色的人影，话语间竟有着奇异的怜悯。
就仿佛他能感知到系火女心中所想，明白她现在所承受的折磨一般。
“你自己也清楚的吧，我们会找上你，选择你的原因。”
“倘若不是你本就属于我们，理应成为深渊之母，我又如何会大费周章地留在这里劝说呢。”
他站起身来，来到系火女面前。
“火的时代已经结束，它是过往时间沙河中的残渣，是再也无法追回的幻想。”
“然而，对你来说，它是一道镣铐，将你束缚在无谓的使命之中。”
“死去神明所给予的职责，它不是你所选择的道路。人会诞生，会死亡，就定会有属于他的职责。”
那黑影对系火女伸出了手，他一边尝试触碰到系火女身上，一边用着极具蛊惑性的语气说道。
“看吧，如今的你，被早已死去神明的使命所束缚。即便走过了千万年，最后还是将自己困在这样的方寸之地。”
“你的天地本该更加广阔，无须惧怕黑暗，它本就是你的一部分，拥抱内心的暗影，知晓你如今的使命。”
就在他的手即将触碰到系火女身上的时候，一点火光突然从他的指尖显现。
在惊惧与慌张之中，那被黑暗所包裹的身影退后好几步。
一身的扭曲阴影蠕动起来，将他指尖的火光尽数包裹。
直到几秒之后，那火焰才在无光的黑暗中渐渐消失，只余下长久的疼痛在指尖萦绕。
“我知道的，你们想要的，不过是属于，他的东西。”
系火女抬起头来，她头上的眼罩将她的双眼尽数遮蔽。
头上的白色发丝也略有枯槁。
可她的语气还是那么娴静淡然。
“当你分食属于他的权能之时，你的贪婪，为之疯狂的模样，你还记得吗？”
“不不不，你要弄清楚一个基本的概念，那不是属于他的！”
那黑影似乎在这火的灼烧之下，几乎要无法稳定自己的身形。
就连开口的语气也好似压抑着怒火与愤懑，声音不自觉地尖利起来。
“这本就是属于我的！是我的！我的！”
霎时，无火的祭祀场之中，阴影与幽邃摇晃，贴着祭祀场的边沿逐渐上升，要将一切都遮蔽。
那些涌动的黑暗，也沿着系火女的裙摆逐渐向上攀爬。
但只是上爬了不到几厘米，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阻隔在那里。
摇摆的幽邃在裙角不规则地蠕动着，试图突破抵抗，直达女性的内心，将她淹没。
可系火女依然是微微垂眸，好似悲悯地看着地上蠕动的黑暗，随后她微微闭上眼睛。
那黑影在短时间的躁怒之后，逐渐收敛了自己的脾性，安静下来。
他伸手，将自己炸开的脑子摆正，一点一点将炸开的东西塞回那头颅状的物体之中。
“很好，很好。你的身体里，还留存着相当程度的力量。这就是你支撑到如今的底气吗？”
他试图让自己的话语变得体面，不那么露骨。
但语气中的贪婪却像是澄澈水体中的黑色污渍那么显眼。
“没关系，没关系。耐心，我可以耐心。”
他好似是在劝说自己一般，说话的声音中恍然出现了好几种不同的声线，又在最后的两个字眼中合众为一。
“你是，深渊之母，你终会知晓属于自己的职责。”
“等到你觉醒之时，才会后悔，自己现在到底浪费了多少属于你的力量。”
他的声音也渐渐低下去，在女性的耳边环绕，低声呢喃。
“你还能坚持多久？”
他的语气逐渐平稳下来，带着些微的诱惑与嘲笑。
“我很期待，看到你在深渊中幡然醒悟的模样。”
系火女只是双手搭在双腿上，端庄地坐着。
而就在她双手之下，一枚徽章被她攒在掌心。
她握住徽章的手，不自觉地用力，似是要将这徽章嵌进自己的肉里。
祭祀场之外，是一望无际的黄沙，与黑色黏液所组成的海洋。
这里是由圣物所显化的场景，也是存于此的英灵们，永恒的战场。
“刚刚我是不是感觉，地面震动了一下？”
身穿甲胄的骑士将剑盾收起，他回头看了一眼在无垠黄沙中静默伫立的传火祭祀场。
就在他的身侧，另一位战士一锤砸在黑色黏液所组成的不知名物体上，将原本坚硬的甲壳砸碎后，他收起锤头。
“是的，你没感觉错，我也感受到了。地面震动了一下，应该是里面那家伙，又生气了吧。”
这位战士的左手已经被涌动的幽邃所包裹，却在他的小臂上停下，无法再进一步。
骑士瞥了一眼战士的手臂，他有意无意地问道。
“还有多久？”
“在你被处决之前，我都能撑下去。”
“啧，嘴硬的很啊。”
骑士摇摇头，他懒得和身边这个傻子计较。转过身去，靠着另一具尚未消失的尸体坐下。
发出了一声舒适的叹息之后，他低声说道。
“要是撑不住了，记得和我说。”
战士也学着骑士一样，把战锤往地上一砸，贴着那尸体坐下。
“你也是。”
于是，两人又陷入了沉默之中。
而就在他们的四周，有许多像是这样的战士。
他们或是手中拿着法杖，拿着大剑。
或是用自己的拳头，将试图前往祭祀场的怪物杀死在半路上。
而就在地平线的另一边，无数蠕动的黑暗，正沿着飞舞的黄沙逐渐前行。
就像是被放慢了无数倍的潮水一般，倒数着世界末日的来临。
这是圣物之中的世界，是一个失去了时间与空间概念的世界。
“再跟我讲讲你的那个后裔。”
骑士低声说着，他拿出腰间的小刀，在自己的战利品甲胄上，轻轻雕刻着一副图画。
“就是，你之前获得了参赛的资格，出去被打回来的那个。”
“我都跟你说了几十次了，你怎么还听不腻？”
这位善使重锤的战士，将自己的头盔摘了下来，他的模样竟然与莫顿有几分相似。
那骑士翻了个白眼。
“帕里修尔，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家伙恨不得随时随地把这事情跟我唠叨。不就是有个好子孙么，有什么好说的？你信不信下次不死竞技就是爷的孩子来挑战了！”
“那也等你的子孙来了再说。”
被称作帕里修尔的重锤战士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了一个笑容。
“至少，我被我他用锤子砸碎了脑袋。你知不知道这是啥意思？这是说那孩子比我还强，比我还他妈厉害。”
帕里修尔伸了个懒腰。
“爽啊。”
骑士只能啧了一声，不爽地偏过脑袋。
他确实拿这个老家伙没什么办法。
但也没了其他可以说话的对象。
和他们一起来的一共十二位同伴。在这无休止的战斗之中，倒下了十位。
只留下他们两个还在苦苦坚持。
这是一种禁锢吗？骑士并不这样认为。
比起毫无意义地在病榻上死去，能够在圣物中重新苏醒，参与到这一场神圣的战斗之中，是他的荣幸。
更何况，这是他们自己的选择。圣物并没有强迫他们。
即便他已经战斗了百余年。
现在，身侧的战士也在这无休止的战斗中，被那些家伙伤到了手臂。若不是圣物的力量将其压制，恐怕现在站在自己面前的，就是一具已经失去了心智的怪物。
他们约定好了，要在这里一同死去。所以，也绝不会死的不体面。
当那黑色蔓延到脖颈之时，就是同伴的长剑刺穿他身躯的时候。
这是他们之间的约定。
倘若，真有谁失去了理智，就是他该离开的时候了。
在这永恒的战场上长眠，未尝不是一种幸福。
骑士低头，小刀在甲胄上刻画着一副画像，那是一个可爱的小姑娘，有着甜美的笑容。
他还记得小孙女哭泣的模样，自己在她的恸哭中露出了幸福的笑容，然后沉沉睡去，再也没有醒来。
“帕里修尔，你这老家伙，可别走的太早啊。”
“嗯哼。”
战士双手搭在后颈上，他凝望着无光的天空，低声回应。
“你也一样。”
...
这是一场没有终点的旅行。
和系火女一同行走的人们，大多都倒在了半路上。
在意识紊乱之前，被同伴的武器刺穿身体，终结了他们的生命。
火焰消失之后，许多原本不死的存在，也失去了属于不死的力量。
长眠，对他们来说，本就是一种值得庆祝的结局。
他们走过了很多地方，与他们相遇的许多人，都有着同一个目的，去往传说中的新世界。
灰烬的绘画世界，是能够承载人们度过末世的容身之所，也是那位王者留给这个世代的人们，最后的礼物。
当然，也有人选择放弃走向那永恒的安定，转而去追求那一瞬的火光。加入了系火女的队伍中。
他们留下了许多能够抵抗深渊的印记，希望能有人在黑暗之后，从这片大地上站起。
这不是执念，而是依托着来自未来的信物，产生的理想。
他们坚信着，正如同那位女士所说的。
在无尽的黑暗之后，会有一团火焰悄然升起，那是万物的开始，也是王者们所传承的余火。
于是，深渊淹没一切。
在无止境的黑暗之中，所有人都失去了对时间的概念。
火之时代的幽邃圣者埃尔德里奇曾遇见过它的到来。
深海时代。
无火，无光的时代。
深渊行走在大地之上，再无任何光点。
理智不再留存，拥抱黑暗的同时，也必将失去知晓过往的权利。
时间失去了计量距离的能力。
但，总会有那么一些人，在这样的黑暗之中睁开了双眼。
他们是诞生于深渊侵蚀万物的时代中，从幽邃的泥潭中浮起。
或是触碰到了过往世代的残渣，或是听到了从时空夹缝中传出的低声祷告。
这些自黑暗中诞生的人们，从幽邃的泥潭中走出，他们开始寻找那些尚且留存于世的希望。
从黑暗中诞生的人们越来越多，他们开始思考，开始聚集。
时光再一次被文明所染上颜色，岁月又一次拥有了意义。
他们翻出过往世代的坟墓，从中找到了那些被记录下来的故事。
而世界本身，也因翻天覆地的变化，产生了与过往不同的因素。
这一次，觉醒的人们从不同的地方获取了力量，试图对抗这淹没世界的黑暗。
他们已经厌倦了无光，无火的世界。
于是，就有了第一缕火光被点燃。
依托着火之时代的残渣，在数不尽的时光飞逝之中，深海时代的人们逐渐掌握了不同于火之时代的力量。
他们将钢铁融作工具，而不是武器。
以天空中的雷电，与燃烧的火光当做能量，而不是法术或奇迹。
全新的文明，崭新的面貌，成为了他们探索世界的工具，而非维持统治的枷锁。
越来越多的人类拥有了同样的梦想，他们要在这新的世界，没有白昼的世界中找到属于他们的意义。
但毁灭终将来临，深海时代所诞生的神祇总是注视着这些在他看来不知天高地厚的人类。
当人类的欲望到达顶点之时，也最终触怒了黑暗中潜藏的神明。
试图触摸天空的高塔被拆毁，在深渊的爪牙之下，原本苏生的文明又一次遭遇了灭顶之灾。
而当深渊淹没他们之时，一切哭嚎都化作了虫豸的低语。
深海又一次淹没了他们。
但，正如那古老预言所说，黑暗中，总会出现一团小小的火苗。
剩余的人类也抓住了那唯一的机会。
他们用旧世代的残渣找到了活下去的方式。
唤醒了古代先知的意志，在他的指引下，做出了最后的选择。
将一切迄今为止的积累化作混沌，重新点燃这个世界。
而在那个未来中，天空将会回归原本的颜色。
世界拥有厚重的壁障，用以抵御来自深渊的怒火。
幽邃的侵蚀再也不是无法解决的问题，人类本身的智慧理应战胜他们心底所诞生的黑暗人性。
所以，战争开始了。
这一次，他们倾尽一切，只是为了打开通往理想未来的大门。
很难说他们赢了，但也没有输地失去所有。
至少，他们保留了一丝希望，一丝战胜深渊，甚至征服幽邃的希望。
就在那场战争开始的前夕，就在无名的英雄到来之前。
来自旧时代的先知，在离去之时又一次作出了预言。
她说。
“在世代以先，尽是黑暗。”
“无名的英雄将火高举，为这片大地上的人们点燃希望的火种。”
“他将与北方冰原上的战士们并肩作战，为他们驱逐深沉的黑暗。”
“他将在东方群山间与被压迫者立下誓言，见证他们的崛起，给无情神明戴上镣铐。”
“他开口，就有火焰燃起，他挥手，就有雷电闪动。”
“他将会震撼群山，将恐惧燃尽。他怜悯弱者，把希望交托。”
“他是人祸的结局，他是天灾的天敌。”
“他将会在燃尽后离去，又在绝望之中归来。”
“传承世界的火焰终将重燃，在那片幽邃的深处，他会拾起原本属于他的力量。”
那场战争旷日持久。
英雄与恶神的战争，没有和谈可言。
而无名的英雄，还是倒在了恶神的爪牙之下。
他们将无名的英雄分食，用他的血肉洗刷自己曾颤抖求饶的屈辱。
烈火被黑暗遮蔽，不再向外散发光芒。权能被深渊吞噬，幽邃贪婪地渴求着不属于他的力量。
而被驱逐到世界之外的恶意，也再一次将视线转回了这片大地之上。
只是，不只是英雄，自黑暗中诞生的人们，也高举手中的兵器。
依托着过往神明的馈赠，在英雄彻底消逝之前，建立起封锁的壁垒，又以神明的文字作为锚点，将那壁垒恒久地嵌死在世界的交界处。
这一次，他们终于获得了喘息的机会，从那恒久的战争中，抬起头来。
太多伟大人物的消逝，就像是一柄重锤。即便你未曾与他有过接触，也会在你的心中留下长久的裂痕。
正如那英雄逝去，太阳落下。
积累而来的文明在这场战争中分崩离析，人们的交流也失去了原有的共通性。
被称作锚点的壁垒，于海洋之中避世不出。
东方群山的受压迫者们，选择了接下封锁神明的重担。
人与人之间再一次出现了界限。
但那不是结局，而是开始。
正如那预言的最后曾说道。
“可若是无名的英雄将剑盾舍弃，就有似黄金闪耀的太阳从火光中升起。”
“那不是火焰本身，是被旅途的风沙所掩埋侵蚀的残破过往。”
“烈火与雷电被高举，要以血洗刷玷污高贵的秽物。”
“他将会战了再战，他就要胜了又胜。”
在那可以预见的未来，总有人坚信着火的存在。
因此，最后的黑暗之子们，在火之时代的遗产前许下诺言。
他们理应记住迄今为止的一切，为那不分胜负的战争画下最后一笔。
如今，他们正如那恶神窃取英雄的权能一般，他们也找到了掠夺神明力量的道路。
只是这道路还太过漫长，总得有人要留下，在这片崭新的大地上行走，寻求新的希望。
她漫步在遗尘之上，时光将她的意志消磨，也迷失了前进的方向。
如今，神明的权能成为了文明进化的燃料。
而世界之外的恶意再一次蠢蠢欲动。
它是幽邃本身，是一切恶意的显化。
它渗透了世界的壁垒，在火光的闪烁下偷偷潜藏在阴影之中。
英雄的权能并不足以让它满足，它要掠夺一切可掠夺之物，将世界导向恒久的混沌。
就算是英灵的抵抗，不足以令其停下脚步。不过，也确实阻挡在了其前进的道路上。
在这里，这场没有尽头的战斗之中。
在火焰重燃以先，幽邃与黑暗要将承载烈火的器皿也掠夺。
而英灵们，则付出了一切，期待着这场没有终点的旅途开端之时，那位女士对他们描绘的未来。
命定的英雄终将抵达属于他的世界，点亮黑暗的火焰，会再一次重燃于王器之中。
不会迟到，没有遗憾。
这一次，战争会在他的手中画下句点。
依着那来自未来的礼物。
他们，如此地坚信着。

378.港湾 一万四
和斯卡蒂等人一起进入圣物迷宫的不死人，自然不会和斯卡蒂他们一样，被传送到某个奇怪的地方进行战斗。
当不死人走进雾门之后，他的眼前，就被无尽的白光覆盖。
等到他睁开眼的时候，看到的是由光滑钢铁与耀眼的灯光组成的房间。
而在房间之中，一张巨大的长桌几乎占满了所有空间。
十多位身穿科研服的人类围坐在长桌旁，似是在讨论着什么。
不死人皱起了眉头，他想要往前走出两步，却发现自己的身体根本不受自己控制。
但当他的视线随着脑袋摆动而变化的时候，不死人又能够从身体的各处反应察觉到，这就是自己的身体。
还没等不死人搞清楚状况，他就听见，自己开口说话了。
“想要从大炎一直打到海边，你们觉得，我们需要多久的时间？”
就在他说话的时候，其他的人都安静地听着，就像是他是这个会议的中心。
那个时候不死人说话，还没有现在这样的习惯，语气也好，语速也好，都是正常人的模样。
“先知给我们留下的消息，要我们在海边打下第一个锚点，以此固定海底城市建造的基准。”
坐在不死人正对面的那位科研人员，让不死人眉毛都跳了一下。
这声音也太熟悉了，不就是那个一直在罗德岛呆着的博士么？
“不过，想要让工程部的人跟上您的步伐，恐怕会有点困哪。如果不一路平推过去的话，只是临时打开一条通路，那么科研部队的人们应该没法应对汹涌而来的深渊怪物。”
声音听起来和博士极像的科研人员抬起头来，看向了不死人。
“如果真要完成这个计划，那最好是从长计议，不能想一次性打通一条路...除非，作出牺牲。”
“但是，我没有足够的时间了。”
不死人发现自己的嘴又动了起来，他说道。
“这一次，初火的苏醒太过孱弱，它似乎并不觉得这是一个苏醒的好时候，只是给我留下了足以应对目前局面的力量，就再度睡去。”
不死人轻轻敲了一下自己的胸口，他这时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胸口竟然空无一物。
往日总能感觉到的温暖火焰，只是一具空壳而已。
“现在，大炎和乌萨斯作为世界锚点的边界，已经逐渐把这里的情况稳定下来了。如果不趁早完成计划，那等到最后，我只能在后方消逝。”
不死人并没有非常强硬，他只是把事实摆在所有人面前。
“我在大炎留下了文明的种子，也留下了足以震慑其他深渊造物的...恩，他们叫它岁兽。我不希望等我离开之后，又一次回到当初的模样。”
他似乎没有把自己的地位摆的很高。但是所有在这个会议室中的人，都隐隐以不死人为尊。
听到岁兽和大炎，不死人似乎抓住了线索。
看样子，这就是不死人曾经所经历过的事情。
也难怪他自己没法作出任何行动。毕竟这本就是过往，无法改变的过往。
“但是，想要突破深渊怪物的封锁，就必须要考虑到战损的问题。”
另一位科研人员开口，说出了自己的意见。
而不死人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他心里又诧异起来。
这是，凯尔希？
果然，只见自己的视线转过去，看向了另一边的科研人员。
那熟悉的眉眼，还有说话时冷漠的语气，和凯尔希简直就是同一个炉子里造出来的。
不死人的嘴巴似乎是刚刚张开，刚刚那个声音和博士差不多的科研者就又开口说道。
“战损可以接受。”
只听得那位博士说。
“只要科研人员没有任何伤亡，我们目前为止培养的战士，就完成了他们的价值。”
“但那些也是人，你不能把送死当成是一种计划。”
凯尔希毫不留情地把话怼回去。
“他们是我们珍贵的实验品，是融合了灵魂人性混合物的战士。就算他们生来就属于战场，那也不能把他们的命当成一种消耗品。”
而博士这边也一点没有被动摇。
他身子微微向前倾，双手交叉，合在桌上。
“凯尔希女士，我希望你能弄清楚，我们的目的不是为了在这样的世界里苟且偷生。我们的目标是制造出一片类似于封闭实验室的场景，能够让我们在未来的一段时间呢，尽可能避免深渊的侵蚀。”
“想要达到这样的目标，就不得不作出牺牲。那些战士们心中也知道自己的使命，他们并不为此感到迷茫，而是充满了战意。”
凯尔希似乎是动怒了。
她也和博士一样前倾，靠在桌前。
“你要知道，那是你的作品，你创造出来的产物。而且他们肩负着担任此后一段时间，与深渊融合计划的任务。如果有大部分都葬送在这次任务里，那么在最终的战场上，还能剩下多少？”
“剩下多少并不重要，凯尔希。我当然也理解你的想法，你想让很多人都不必为此而牺牲。但是...”
博士摇摇头，尽管他的语气平和且温柔。但话语却让所有人的内心都刮起了寒风。
“现在，我是议会的军事指挥官，我的任务是达到胜利，以胜利为前提，我什么都能接受。不要说一群实验体的生命，就算是你的生命，我的生命。如果有需要的话，我也会毫不犹豫地舍弃。”
凯尔希并没有被说服，但她很明显不希望这成为他们最后的办法。
她咬着自己的牙齿，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因为她知道，这是对的。
只是，她看着那些孩子，看着那个融合了所有目前为止生物特征所创造出来的孩子。
她于心不忍。
尽管她只是面前这位博士的助手。
“博士是对的。”
不死人打断了两人的交流，他站在了博士的那一边。
“想要达成目标，付出牺牲必不可少，这是从我的时代就必须要面对的现实。”
两人闭口不言，不死人都做出了决定，那就也只能这样了。
“但是，我有一个要求。”
不死人转头去看向博士。
“你要把事实告诉他们，不可欺骗，不可威逼。倘若有人不愿参与这次战斗，你也不能强迫，把他们安置在大炎和乌萨斯境内。为了未来而赴死，这种事情，不应该成为无知者的重压。”
自己会说出这种话，不死人并不感到奇怪。
他确实是打心底里这么想的。当初他传火之时，尽管那确实是一件荣耀之事。但对于很多不死人来说，也只不过是送命的陷阱。
神族蒙蔽了部分事实，让那些人们忽略了自己的实力是否足够，从而导致了许多悲剧。
他不想要看到这些事情再度重演。
“自是如此，倘若不能保证他们的士气，那欺骗与诱导，也不过是上不得台面的手段而已。”
博士点头，他自信地应承下去。
“从一开始，我就没有欺骗过他们，只是把事实摆在他们面前。”
得到了博士的确认，不死人微微点头，没有再谈论和那些所谓的战士相关的话题。
而紧接着，又是科研人员之间的讨论。
不死人的听力似乎是被有意地削弱了，他听不清这些人在说什么，只能看到他们交流了很久。
时间的流速似乎被加快了，一晃眼过去，不死人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就已经离开了那个会议室。
而就走在会议室外的走廊上时，他身后便又响起了来自博士的声音。
“灰烬大人，请留步。”
不死人回头看去，正是那位在会议上做出决策的博士。
博士来到不死人身边，他微微抬起右手，示意不死人先继续往前走，他会跟在不死人身后。
两人就这样在走廊上时，博士先开口了。
“您之前让我去做的事情，我已经查到了。”
“首先是您所说的那张画卷，我们的人虽然找到了，但是在长久的演化中，它似乎与那个地区形成了一个微妙的联系。如果强行带出，会造成不可逆转的损伤，所以我没有动它。”
“在计划中，它会在阿戈尔穹顶的保护范围之内。所以等到战争结束之后，再做决定吧。”
博士顿了一下，继续说道。
“至于先知大...系火女，她最后一次停留的地方，名为米诺斯。当地的人们似乎将她奉为神明，为她修筑了神庙。而我们派去的战士也没能见到系火女，她似乎是陷入了无休止的沉眠之中。”
不死人沉默片刻，他只是点点头，没有说话。
博士看不死人这个模样，他微微一笑。
“灰烬大人，不用担心，系火女一定是很想见你的，但她也有自己的考量。她曾说过，深渊不止一次对她作出邀请，希望她去往另一边。或许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她担心深渊对她有所图谋，这最后一战她不适合出面。”
不死人看了一眼博士，似乎略有惊讶，不知道为什么博士会知道他与系火女的关系。
只见博士脸上的笑容没有消失，他继续说道。
“系火女不止一次和我们提过您的名字，她对您的感情...非常复杂。但唯有一点我可以确认，倘若要用我们的思维去描述这样的感情，我想她应该是爱着您的。”
“爱？”
不死人的头微微偏了一下，似乎是在思考，这是一种怎样的情感。
“是什么？”
“是她在这深海时代行走至今的支柱，也是能够唤醒您的最根本的原因。”
博士说道。
“但是，先知也深切地知晓，只有真的创造出一个所有人都能得以安歇的港湾，那才是完成了与您的约定。”
不死人微微点头，他确实是这样想的。
如今，作为初火的守护者，外在显化的化身。在他的使命完成之前，他不会停下自己的步伐。
或许她也是这么想的吧。
毕竟她是自己，从火之时代以来，所有印象的最后一位老友。
嗯，老友。
“算了，不谈这件事了。等到战争结束，我会去，找她。”
不死人对博士认真说道。
“谢谢。”
“举手之劳而已，比起您和先知为我们所做的，我们一辈子都无法偿还。”
博士与不死人的交谈中，他并没有把自己放在一个很低的位置上。
对于不死人来说，这样的态度，才是他最熟悉的态度。
“不过，我这里还有一份赠与您的礼物。”
只见，博士从胸口拿出了一根试管，他看向不死人。
“二期的深渊适应性实验中，我们打算走一条和一期不同的路子。如果您想要一个战友的话...呃，您或许不需要战友。”
博士挠了挠脑袋。
“这么说吧，如果想要一只宠物，或是伙伴的话，您想要什么类型的？”
不死人第一时间就想到了那位王下四骑士之一的阿尔特留斯，还有守在他墓前的大狼，他的伙伴。
犹豫了一会儿，不死人缓缓说道。
“一只狼？或者，狗吧。”
“狼或者狗吗...我知道了。”
博士拿出随身携带的笔，在试管的贴纸上写下了一串文字。
“名字呢？有没有什么喜欢的名字？”
“不知道。”
不死人摇摇头，他对这方面确实没有什么想法。
更别说他的取名水平了。
“我明白了，那就由我来取吧。这孩子的培育也由我来做规划。”
博士随意地在试管的贴纸上再写下了一些字迹，然后收回兜里。
随后，他抬起头来，对不死人站直了身体。
“那就这样，下次见面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由衷地希望您，能够赢得这场战争。”
不死人微微点头，说道。
“在火焰燃尽之前，我会做到，我应该做的事。”
“那就在这里告别了，再见，灰烬大人。”
博士对不死人轻声告别，随后转身离去。
然后，战争开始了。
当不死人的视线再一次从白光转为画面之时，他已经感受到了自己身体上不断裂开的伤口。
火焰攒动，雷电奔涌。
在这一望无际的战场上，他与身侧的战士们一同战斗着。
天空与大地俱为一体，黑暗淹没了一切。
而就在这片一望无际的黑暗之中，他的身体灼烧着，将一切靠近他的污秽尽数逼退。
可他的力量终究失去了初火这个源头。
每一次向外泼洒火焰，每一次向外掷出雷枪，都是将生命的指针继续向前拨动。
而他的任务，已经不再是打通这条通路，而是在这里战斗。
直到死去。
那些从幽邃巢穴中爬出的怪物，那些在天空中游荡的恶意，死死地盯着跟在不死人身后的战士们。
他们是敌人，也是深渊的养料。
与怪物战斗，并不是不死人的职责。
他要杀死神，尝试将他们，从那无尽的虚空中脱离，用火焰尽数灼烧。
但他能察觉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虚弱，所以他的攻击愈加猛烈，愈加汹涌。
恶神们围绕着他，由黑色雾气与粘稠液体组成的身体将不死人团团围住。
他们要将这个人，这个曾在东边，在北边，让他们吃尽了苦头的人撕成碎块。
他们能够闻到火焰的味道，能够捕捉到那灼烧之下的美味。
那是创造世界的力量，是世代的根基。
在那火光掩饰的背后，就是他们目标的战利品。
由这个人的意识与灵魂组成的美味养料，一定会为深海时代的地基添砖加瓦。
所以，他们也毫不避讳地直面不死者的进攻。
在云层中，在群山间。
刀剑在火焰的灼烧中化作铁水，从天而降的黑色陨石试图将他彻底碾碎。
但他一次又一次用自己的双手打碎面前的镣铐，抓住了从深渊中探出头来，试图分一杯羹的统治者。
火焰爬上了他们的身躯，将污秽当做柴薪烧毁，又在下一次的进攻中摇摇欲坠，恍若失去了颜色。
这是一场无法计算时间的拉锯战。
无数来自深渊的造物，在英雄的手中陨落，化作了高涨的火焰。
跟随他的战士们，也在深渊的腐化中，变成了他的敌人。
但他依然站立着。
他发出怒吼，就有人畏惧。
他撕碎黑雾，就有人惊叫。
那些自以为沉溺在人性的污秽中，就可以安睡的腐化者，被他用无法匹敌的力量撕开了表皮。
于是，越来越多的所谓神明开始逃窜。
他们恐惧，他们无法理解。
为什么他不会死去，为什么引以为傲的幽邃在他的面前，也会被灼烧殆尽。
但，无根浮萍，终有溺亡的一刻。
失去了点燃的初火作为根基，不死者终究无法匹敌来自世界之外的力量。
在这场拉锯战中，他的力量被无休止地消耗着。
最终，火焰失去了它应有的颜色，被漆黑所侵染。
他输了。
所以，身体被涌动的潮汐所撕碎。
英雄的身躯成为了丑恶者争抢的财富。
他们肆意抢夺着来自过往世代的权能，试图通过这样的方式壮大自身，得到足以匹敌火焰的力量。
就像是小丑一样，而这原本高贵的战场，也被他们丑恶的行径化作了滑稽的舞台。
接下来，他们只需要唤起潜藏在深海之中的恶意，化作浪潮，席卷世界。
就足以平定这一次意外的灾祸。
但也就是这时，一切发展都超出了他们的预料。
原本视作虫豸的人们，点亮了海中的城市。
他们成功地将英雄的牺牲作为代价，完成了这场豪赌。
雕刻着神明文字的石块，作为承载着力量的锚点，将那属于新世代的高墙钉死在了大地之上。
在那一瞬间，一张不可见的屏障被撑开，将一切不属于大地的力量都屏蔽在外。
浪潮汹涌的怒号着，却无法僭越，翻越那不可见的高墙。
英雄留下的馈赠，成为了人类苟延残喘的资本。
而在他的庇护之下，这片大地又一次回到了过往的模样。
残存的火焰化作了炽热的太阳，在这片不可见的高墙之上轮回运转。
而那属于世界之源的火苗，在这汹涌的光明中，失去了踪迹。
此后，便是一场属于人类的战斗。
残存的幽邃试图在这片大地上重现深海的荣光，引导世界之外的力量降临。
但眼见了英雄消逝的人们又如何会放任他们的恶行？
鲜血染红了大地，城市与城市的联系也被无情隔断。
在这场属于人类的战争之中，文明就如同被割掉的麦子一般，回归了最原始的模样。
书籍被无知者吞下，知识被愚者蒙蔽。
尽管，人类终究是赢下了这一场战争，但他们还是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而世界之外的恶意依然垂眸，渴望着他们的生命。
潜藏在这片大地的黑暗伺机而动。
他们将在高墙倾倒之时，前来清算。
耳边的呼号与恼人的桀笑渐渐消失，不死者又一次睁开了眼睛。
这一次，对身体的控制权，终于回到了他自己的身上。
不死者从地面上站起，抬起头来。
这里是仿造传火祭祀场中心部分所建造的祭台。
与传统的祭台不同，这里的祭台，是逐级向下。
围绕着最中间的王器，阶梯似乎成为了能够坐下休息的台阶。
而就在这无光的密室之中，不死者只听到了犹如木块被燃烧而迸发出火星的崩裂声。
不死人迈动了自己的脚步，在黑暗中，朝着那唯一的光源前行。
他走下了台阶。
熟悉的高度，熟悉的距离。
正如他当初，走进那与她相遇的传火祭祀场之中。
一样的台阶，一样的距离。
沉默着的不死者，来到了本应盛放篝火的王器旁。
倘若是在那古旧的世代里，在王器之中，应当盛放着由不死人的遗骨，与螺旋剑所组成的篝火。
而侍奉英雄的侍女就应该坐在台阶之上。
但不死人没有见到篝火，也没有见到熟悉的身影。
断裂的残片静谧地躺在王器之中，犹如呼吸一般闪烁着赤色的微光。
它在这里，是为了等待它的主人，是为了等待命定的英雄。
而就在那王器之下，一道纯白色的符文，从黑暗中逐渐显出了光芒。
就在不死者的脚下，朝他发出了亲切的呼唤。
沉默许久，无名的英雄，伸出了他的手。
——
蔓延至天际的幽邃，无人可以将这样的一幕忘记。
在那链接了天与地的幽邃之中，说客们探出头来，对仍在抵抗的英灵们窃窃私语。
来自深渊的说客们，试图用运行于深渊之上的理论，同化这些背负使命，守护祭祀场的英灵。
也有犹如老树盘根的虚空之物从地面的泥潭中显现，手持大刀，向着仍负隅顽抗的英灵，发起进攻。
这是战争的一角，也是上一场战争的延续。
无名的英雄在荒野之上被恶神们分食，而他们的本体则在世界壁垒的阻挡下，无法再前进半步。
如今，他们卷土重来，要从世界的角落打开一条口子。
用这条小小的缝隙，当做他们重临世界的开端。
长剑从树根的缝隙中刺入，点燃的火星将深渊核心撕碎。
骑士从那巨大的哈兰德骑士身上跳下，还没来得及欣赏那骑士的身体分崩离析的美景，就被另一侧扑来的虫豸陡然袭击。
红光炸裂，骑士的剑身上亮起了赤红的光芒，一瞬的爆炸将坚硬的甲壳炸碎，露出了柔软的内核，剑身刺入之时，甚至还有粘稠的汁液从中抛射而出。
在凄厉的刺耳尖叫中，尸体缓缓化作飞灰，落回地面的泥潭之中。
他们已经战斗了许多年，不知道这样的战斗还要延续多久。
但，如今这一次的规模，却是他们见过最为庞大的一次。
蔓延天地的黑暗，让人完全生不出任何胜利的渴望。仅仅是看到这样的压迫，就无法相信自己能够活到最后。
“老家伙！”
骑士怔了一瞬，听见熟悉的声音。
他刚刚回头，就看见扑面而来的虫豸，即将挂住他的身体。
然后，就是一声极具冲击的爆响。
重锤砸在虫豸的甲壳上，将那说客虫的身体砸地稀碎，碎片在蠕动中回归大地。
“你这家伙，分神了。”
帕里修尔拖着残破的身躯，从骑士的后方再上前一步，伸手抓住从一边袭来的深渊骑士的手臂，一脚踩在那骑士的膝盖上。
左手猛然用力，将那骑士的身体撕成两半，然后随意地抛在地面上。
“抱歉。”
骑士微微垂眸，他握紧了手中的剑与盾，回头，重新面对那遮蔽天地的黑暗。
“帕里修尔，你说，我们能赢吗？”
“你这家伙，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赢啊？”
名为帕里修尔的重甲英灵大喝道。
“你难道忘记了我们的誓言了吗？不论这场战争是否拥有胜算，我们都不得不去战斗，不得不去用血肉填补空缺。”
“因为这是正义的战斗，这是反抗压迫，为后人谋求未来的战斗！不论我们是否看见光，都要用自己的手，撕开这片黑暗！”
帕里修尔将重锤从地上抬起，接下了正面的哈兰德骑士劈下的一刀。
这一刀威势极重，帕里修尔的双脚都没入了地下的泥潭之中。
“给我，死！”
然而，下一刻，转换方位的重锤砸向了刀背，将刀刃的方向偏离。
随后一锤将那看似坚固的树根彻底砸断，也碾碎了藏匿于其中的深渊核心。
骑士也用手臂的盾牌挡下了来自侧方的袭击，为帕里修尔争取了一些时间。
“没错，你说的对。”
骑士心神回归，他点点头，心中的惊惧令他清醒过来。
“不是担心这个的时候。这本就是属于我们的荣耀战场。”
于是，两人肩并肩，再朝前踏出一步，正面迎上了汹涌而来的深渊潮汐。
他们曾是米诺斯的十二英雄，是万人敬仰的存在，是拯救了米诺斯未来的猛士。
如今，蒙受圣物的垂青，在不死竞技场中签下契约，发誓以永生作为代价，抗击世界世外的恶意。
这不是一场唯有古代英雄能够参与的战争，也是他们这些新世界的战士们发挥余热的舞台。
与这两位英雄一样。
还有许多英灵，都肩并肩，用自己的剑与盾，为身后的祭祀场争取时间。
绵延不绝的黄沙中，英灵们架起了最后一道墙壁，将蔓延天际的黑暗阻挡在前。
每一秒，都会有武器刺入深渊怪物的身躯。也会有来自深渊的士兵，将他们闪烁红光的手，刺入英灵的胸膛，掏出他们的心脏。
所有人都知道，这场战争没有终点。
又或者说，当他们最后一个人倒下的时候，那就是终点。
而他们要做的，就是将这终点的时间继续向后拖延。
在深渊淹没一切之前，他们就是这片天地中，最后的光。
然而，即便是英灵，有着圣物带来的力量，也无法在这场战争中保护好自己。
每当一位英灵身死于阵线之上，其他的英灵们，就不得不向后退出一步，一次来收缩阵线。
更有被深渊侵染的英灵，在砸碎面前冲上来的敌人同时，与自己的内心抗争。
他们的耳边环绕着来自深渊的呓语，要瓦解他们的心防，将他们化作深渊的信徒。
所以，在自己的意识尚且清醒的最后一刻。
“加油啊，老家伙。”
骑士回头看去，呼唤自己的战士，捡起了掉落在地上的深渊之刃。
“帕里修尔，你要？！”
“我撑不下去了。”
名为帕里修尔的重锤战士，已经失去了他的一只手臂，而另一只手臂上，也满是深渊浸染的痕迹。
“在我变成你的敌人之前，我要自己抓住体面的结局。”
帕里修尔的头盔也被砸碎了半边，在他血肉模糊的头颅之上，狰狞的面孔扯出一个温暖的笑容。
“晚安。”
嗤。
骑士的瞳孔骤然缩小。
在他的眼前，与自己并肩而行的战士，喷出了猩红的鲜血。
而他的身躯，也无力地倒在了泥潭之上。
从深渊中涌出的虫豸们争先恐后地朝着英雄的身躯露出了贪婪的口器。
这些卑劣者，正是要从高洁的英雄上汲取营养。
不过，美中不足的是，这位英雄的身躯，已经残破不堪，无法再当做深渊的傀儡，对他以往的同伴发起进攻。
仅仅是片刻，那身躯就瘪了下去，变成了干枯的表皮，随后被汹涌的深渊浪潮搅碎。
骑士咬紧了牙关，他心中的汹涌怒火几乎要化作实质。
他恨不得将这些污秽的化身撕碎，用他的牙齿，一寸一寸地将他们的皮肉扯下，以此来发泄自己内心的怒火。
但是，这又有什么用呢？
骑士回头，挡下了侧面深渊战士的进攻，将自己手中的长剑刺入那战士的头颅，又向后退出两步。
正如那位战士所说，这场战争看不到希望。
从他们来时，就是这样。
十二位英雄，已有十一位身陨，唯剩最后一个老骑士仍在战场上苟延残喘。
庇佑米诺斯的圣物，被深渊相中，要将它拖下罪恶的潮汐。
可他们这些曾受人敬仰的英雄，却无法阻挡它的陨落。
这样的无力...这样的贫弱...
就在无人注意的角落，一只虫豸从深渊中探出了头。
它四处打量，最后将目标锁定，探出了自己的爪牙。
然而，骑士却并没有意识到危险的来临。
由深渊所显化的深蓝色光芒，在它的爪间形成了干枯的树枝，探向了他脆弱的头颅。
轰！
骤然发出的巨响，从骑士的身侧炸开，也将他有些恍惚的心神重新拉回了现实。
骑士下意识转头看去。
在黄沙席卷的深渊浪潮上，一柄残破的巨剑刺穿了想要偷袭他的虫豸。将它死死贯穿在地上。
在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声中，他看到了那柄巨剑的主人。
最先展示在骑士眼中的，是即便黄沙也无法遮蔽的红色披风。
那披风已然暗淡，有如肮脏的鲜血。
然而，趴在地上的骑士，在红色的兜帽掩盖之下，用嘴撕下了那虫豸的内核。
就像是在深渊吞噬一切一样，他用相同的手段，赐还了那污秽者相同的结局。
在牙齿咀嚼的咯吱声中，那原本暗淡的红色披风也恍若有了灵魂一般。
伴随着战斗所拉起的岚风，那披风愈加显眼，又有昏红色的光芒萦绕其上，将这披风无限拉长。
那噬咬深渊的骑士在享用完自己的大餐之后，缓缓抬头。
红色的尖帽遮住了他的眼睛，只能看到下巴上的胡须，以及将整个胡须染黑的深渊痕迹。
“哈...深渊...黑暗...黑暗之血...”
比深渊更像是深渊的骑士踩住了虫豸的身躯，将残破的大剑从它的身躯中拔出，瞄准了下一个敌人。
然后庞大的身躯就像是陨石一般冲撞出去，恍若要将自己的身体都当做箭矢一般，舍身忘我。
然后在令人震撼的重响中，残破的巨剑深深没入了哈兰德骑士的核心。
一击即死！
而就在这位骑士身侧，另一位战士从密密麻麻的虫豸之中撞了出来。
他手持厚重的大盾，已然扭曲的头颅上，弯曲的角伸向天空。
他是传说中的食人魔战士，最后一位温迪戈。
在他的巨兽头骨面具之下，猩红的目光在刹那间点亮。
猩红的气浪向着四周散去，将那些想要爬上他身躯的说客虫掀飞。
食人仪式所显化的力量无情地掠夺着身侧深渊造物的生命。
他本就是将深渊踩在脚底的战士，这些来自深渊的虫豸又如何与他为敌？
巨矛在他的手中化作贯穿一切的冈格尼尔。
向后拉起，猛然掷出，刺穿了一整排的战士。
而他，则是抬起了脚步，向前踏出。
“进军！”
一人，就是一座堡垒。
老骑士怔怔地看着那两位在深渊浪潮中如入无人之境的战士。
这是...从哪儿来的？
新英灵吗？
怎么看起来...比深渊还他娘的深渊？
“抱歉啊，是不是吓到你了？”
一只手从骑士的腋下将他托起。
“虽然听索哥说过，这俩老爷子打起架来疯的很，但是这也太疯了吧。不过你放心，他们是咱们这边的。”
老骑士转过头去，他看见了一张有些年轻的脸。
那人腰间挂着雕文精细的直剑，左手的盾牌上也铭刻着上级骑士徽章。
“还好吗？你叫什么名字？”
年轻人眼睛里干净的目光，让老骑士回想起了年轻时的自己。
那时的他，也是这样，有着澄澈的视线，能够对一切敌人提起无畏的勇气。
“我...我叫弗力特。”
老骑士下意识回答道。
只听得那个年轻的骑士继续说道。
“真厉害啊，面对这些恶心的玩意儿，你们能坚持...抱歉，等一下。”
年轻人还没来得及说完，他就拔出了腰间的长剑。
从侧面赶来的深渊骑士在年轻人手中的剑刃下，被抓住了片刻的缝隙，精准地穿过了他手中波纹，夺走了生命。
可那年轻人还没来得及缓过一口气，就看到更多的骑士从正面冲刺过来。
“算了。”
年轻人叹了一口气，他握紧了手中雕文精细的亡国贵族长剑，回头说道。
“等到这场战争结束之后，我们再聊聊吧。可别死了啊。”
在他准备继续冲出去之前，似乎想到了什么。
“啊对了，忘记说。”
年轻人露出了一个坚毅的笑容。
“叫我奥斯卡就好。”
说完，他也投身进了那汹涌的浪潮之中。
老骑士弗力特在原地站着，有些发懵。
这些人是怎么回事，现在的泰拉人有这么厉害了？
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他的眼角余光，就看到了黄金的投影。
金黄色的光芒将他的身躯遮盖，温暖的热流涌上了他的心头，将他残破的身体修补。
不过是一个呼吸之间，原本的伤口就消失不见。力量，又回到了身躯之上。
“打起精神来，朋友们！”
一位胸口甲胄上画着有些滑稽小太阳的骑士，高举手中的长剑，无尽的辉光从他的手中亮起。
奇迹（金石之誓）
“这场战争，还没有结束。”
与此同时，在整个阵线上，许多不知名的英灵，从地面上突然出现的黄金符文上显出身形。
他们身上闪烁着金黄色的光芒，投身到这场战斗之中来。
这座高墙，在这些勇猛作战的英灵帮助下，立刻就稳固好了形式。
甚至，还有向前反推的可能性。
他们就像是冉冉升起的太阳一般，对身侧疲惫的战士们伸出援手，向这方天地宣告着他们的到来。
弗力特眨了眨眼睛，不知为何，他的眼眶中，竟然有了些许湿意。
而就在那原本被黑暗链接的天边。
所有人都看到了一团小小的亮光，从那无垠的幽邃中被托起。
正是一簇，金黄色的火苗。
“还没有放弃抵抗吗？你到底要沉默到什么时候？难道你不知道，外面的那些英灵们。就在你的沉默之中，一个接着一个地死去？”
祭祀场中，黑影左右摇晃。
他的话语中有些心急，尽管他掩饰地很好。但是周围摇曳的污秽，依然暴露了他的内心。
他有种不祥的预感，总觉得会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眼前的女性依然没有放弃抵抗的打算。即便知道这方天地最终会被深渊淹没，但他的耐心还是渐渐消失了。
“你觉得，沉默就能为你带来胜利？别妄想了！你不过是在逃避，你应该知道的，那场战争已经结束。你输的非常彻底，现在你还要这些英雄亡魂为你做出牺牲吗？你的行为，真如你所想的那么高尚？”
在察觉到自己以往的话语无法动摇面前这位女性之后，黑影开始转换思路，用她的骄傲，去摧毁她的心智。
女性似乎被这句话所影响了，她的身躯陡然颤动了一下。
黑影看到了她的变化，立刻继续开口。
“你也是这样认为的，是吧？为何要抗拒黑暗呢，你本就是深渊之母，孩子们都等着你的回归。你体内汹涌的黑暗，就是证明。”
“在那无光无火的世界中，你会找到真正的自己。因此，你无须畏惧黑暗...”
在他的话语之中，女性抬起了头。
在那眼罩之下，目光被隔断。但黑影却恍惚看见了她满是嘲讽的眼神。
“倘若那场战争真的结束，那么，你在惧怕什么呢？”
系火女轻声说道。
“你的内心正在动摇，真正抗拒的是你，你在恐惧他的回归。让我猜猜，那场战争里你是不是...”
“闭嘴！”
黑影再一次将整个建筑摇动，巨大的响声回荡在空旷的祭祀场之上。
蔓延一切的幽邃在此刻骤然焦躁起来。
女性的话语似乎戳到了黑影的痛处，让那他人形的身影也变得不再规则稳定。
而系火女根本就没有被他所影响。
优雅温柔的话语再一次从那娇柔的嘴唇中流淌而出。
“更何况，我体内的黑暗，从来都不是为了深渊而生。”
她的语气莫名地染上了一丝甜蜜。
“只是为了能让那永不熄灭的火焰，能有一个安歇之处罢了。”
那黑影再也无法抑制自己的内心的怒火。
摇动的幽邃震颤着，冲向了那坐在阶梯上的女性。
这一刻，他知道了自己永远不可能等待她心防崩溃的那一刻。
更何况，她确实没有说错。
那场战争是自己一生的屈辱，被那个犹如神明一般的男人踩在脚下，撕开自己身体，灼烧自己的灵魂。
倘若不是最后在他残缺的权能之下苟延残喘，也绝不可能再次回到这里。
他前来，就是为了报仇，就是为了让自己内心汹涌的仇恨得到安息。
于是，席卷整个祭祀场的黑暗融合，扭曲。
一只巨手在王座之上显现，对准了那安静如水的女性。
他要撕碎她的外壳，将她彻底被深渊污染，要让她在污秽人性的浪潮中被彻底玷污，一点一点地揉成碎屑！
随后，巨手按下。
轰！
巨大的响声在祭祀场中响起。
带起了一声凄厉的尖叫。
“啊啊啊！！”
与想象中，碾碎身体的画面不同。
一股熟悉的疼痛，伴随着永生不忘的灼烧感在他的身体中大肆流转。
而就在祭祀场的中央，在那黑影与女性的中间。
一只扭曲的剑刃，深深没入了祭祀场的地底。
在闪烁的星火与灰烬之中，一柄厚重的大剑只是在刹那之间，跨过了千万年的时光。
它刺穿了阻挡在眼前的障碍，击碎了胆敢蒙蔽前路的黑暗。
螺旋而下的剑刃，与厚重的剑柄上燃烧着的，正是那身为王者的证明。
那是终局的的象征，是世界之初的篝火中，永不熄灭的残存余火。
而有资格拿起这把大剑，彻底使用这力量的，也唯有一人。
被初火赋予了职责，被其承认的守护者。
薪王化身。
脚步声。
是钢铁与石质地面的碰撞，也像是重锤一般，击打在潜藏于黑影深处的灵魂。
“没想到，那场战争，还有，幸存者。”
被灼热火焰所扭曲的头盔上，炽热的王冠恍若被熔铸在他的头骨之上。
“偷窃权能，吞噬身躯的，贼。”
熔岩与火焰化作的深红色流纹在他的甲胄上流转，汹涌的火焰将一切恶意都在黑暗中照亮，无所遁形。
“令人，不快。”
哗！
周围汹涌的黑暗在瞬间就涌向了那高贵的身躯，要将他也埋入无底的深渊之中。
扭曲的黑暗化作了牢笼，将缓缓走进的化身笼罩。
但，就连彻底合拢一瞬间也做不到。
深红色的火焰沿着覆满他身躯的污秽爬上，原本将生命当做食粮，肆意扩张的污秽。在此刻，又一次感受到了自己被当做柴薪的痛楚。
欢呼雀跃的烈焰在一瞬间将整个昏暗的祭祀场点亮，恍若白昼。
他的身躯上流淌着汹涌的火焰，宣告着他的归来。
“不不不...不可能！你理应死去，死去在那片旷野之上！”
被火焰逼退的黑影，怯弱缩在阴影之中，它眼中所见的，正是在无数的噩梦中出现的身影。
“你的权能也被我们掠夺，你的力量消散在天地之间。我亲眼看见的！我看见的！”
就连再次动手的勇气都无法被抬起。
就像是噩梦在现实里显化，曾经的恐惧之源，又一次回到了他的面前。
他本就是那场战争的逃兵，就连在他的面前生起刀兵都无法做到。
如今，面对伟力的回归，又叫它如何生出反抗的意志？
无名的英雄来到了插在地面的螺旋剑之前，伸手，将它从地面拔出。
“但我，回来了。”
不死者从地狱爬出，他不止一次面临死亡。直到死亡从畏惧的敌人，化作伴他前行的友人。
“我感到，愤怒。”
他的双眼是明亮的灯塔，照射而出的光芒让一切黑暗在他的眼中无所遁形。
“我会将你，燃作柴薪。钉死在，王器之上。”
他抬手。
烈焰在剑身上缠绕，原本无光无火的祭祀场，自他的到来，就满是光明。
黑影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怪叫，此刻的他心中唯剩悔恨。
他痛恨自己的耐心，不该贪慕那完美的深渊之母的力量。
他痛恨那些抵抗的英灵，倘若他们从一开始就放弃抵抗，也不会让他一直到现在也无法完成对那个女人的转化。
若是他能在噩梦到来之前，就将一切都结束，也不会面对来自地狱归来的怒火。
但现在，一切都晚了。
审判的剑刃已经刺出。
灼热的螺旋将黑暗贯穿，将那试图在阴影中躲避的身躯找到，然后钉死在地上。
原本没有半点柴薪的王器里，亮起了第一缕金黄的火焰。
那火焰虽然微小，却无法令人忽视。
只要看去，就会被夺过心神。
它是那样的美丽，那样地诱人。
可在那潜藏于黑影中的丑恶者来说，这就是代表了死亡的光。
他会在这火焰中被夺走一切，他的灵魂，他的力量，他的幽邃，会化作永生燃烧的柴薪。
“不要，不要！对不起，我还给你，我都还给你！力量，权能，我都不要了，求你，求你求你！”
被刺穿在螺旋剑身上，哀嚎的黑影将自己的姿态放到最低，用谄媚与畏惧的话语祈求着他面前的英雄。
不死者凝视着他的身影，缓步来到王器旁，将剑刃朝向下方。
“晚了。”
剑刃深深没入了承载火焰的王器之中，汹涌的初火在剑刃接触王器的一瞬间，就沿着整个剑身盘旋向上。
金黄色的火焰淹没了幽邃的潮汐，将螺旋剑重新点燃。
凄厉的惨叫在星火迸溅的噼啪声中渐渐掩盖，化作柴薪被彻底点燃。
这就是深渊与初火的战争。
不死，不休。
凝视着在猛烈燃烧之后，逐渐平静下来的篝火。
不死者身上的流火渐渐平息下去，他身上的甲胄，也随着熄灭的熔岩逐渐回归原初的模样。
最后一个懦弱者也被杀死，不死者吐出一口浊气。
他沉默片刻，这才转过身去。
在转过去的时候，他想了很多。
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就站在他身后的女性。
从那些残存的记忆之中，他了解到了有关世界的真相。
他能够再次行走在地上，正是因为她的努力。
她走过了时间，走过了世代的残骸，将他从黑暗的深处拉起。
他又该如何表达自己的谢意？
“系火...”
还没等他说完她的名字，温软的身躯就撞了个满怀。
不死者下意识搂住她的腰肢，正想说写些什么。
就感觉自己的面甲被掀开，原本干枯的嘴唇上被柔嫩的双唇覆盖。
她等了不知道有多久，从世代的终结，到另一个世代的开始。
本可以与他再度相遇，但为了创造那个能够容得下英雄的世界，她又将自己的内心被迫封闭。
还没来得及说一句再见，就再度分离。
在这暗无天日的世界中等待着。
汹涌的情感，在见到命定的英雄时，就立刻在她的心中冲撞起来。
直到她无法压抑，于是用最原始的方式，向他表明自己的心意。
不死者的眼睛眨了眨，他不敢有任何动作。
直到自己眼前的女性彻底满足，向后仰起，双唇分离。
“灰烬大人。”
依然是温雅的声音，那柔软的话语，只是刚刚听到，不死人的心神就渐渐放松下来。
只有她的声音能有如此的魔力。
“...”
不死人不知道这个时候，他应该说些什么。
在沉默了许久之后，不死者才张口，有些笨拙地开口。
“依照约定，我赢得了，不死竞技。”
系火女抬头，明明被眼罩遮蔽了双眼，不死人却能够感受到她视线落在自己的身上，不舍得离开。
“我没有，迟...？”
系火女伸出手，轻轻按住了他的嘴唇，然后双手勾住了眼前英雄的脖颈。
犹如精细雕琢而出的嘴唇翘起一个弧度，她的脸上第一次漫起了名为幸福的笑容。
“欢迎回来，灰烬大人。”
答非所问。
却是不死人最想要的回答。
他再用力将搂住的腰肢朝自己收紧一些。
“嗯，我回来了。”

379.两个位置
战争结束了。
当祭祀场中的源头被当做柴薪点燃的那一刻，整个英灵世界的深渊势力就像是太阳照射到雪花上，飞速溶解。
其本身就是深渊映照到现世的一个锚点，特别是英灵世界这样的小世界。
一旦失去了道标，深渊之巢就无法在此处稳定固化。
而伴随着深渊之巢逐渐消退，在初火的席卷之下，整个小世界飞速融化回归。
螺旋剑回到了命定的英雄手中，以螺旋剑作为基点诞生的不死竞技场自然也要回归初火的怀抱。
于此，永世战斗的英灵们得到了喘息的机会，他们将会在初火的世界中同饮美酒，共享胜利的果实。
“所以，战争是结束了？”
弗力特看着从地面逐渐褪去的深渊之巢，他的脚下也从原本的泥潭变为干燥的黄沙。
就像是做梦一样，原本是身处绝境，就连他也有了求死的意志。
但突然出现的一大批新英灵挽救了战局，还亲眼见到这名为深渊的恶意退去。
这样的体验实在是让他不太能立刻接受。
“暂时结束了，只是暂时。”
名为奥斯卡的骑士伸手搀扶着这位老骑士，他说道。
“但是，我们与深渊还有一场不得不逃避的战争，那不是我们能够避免的。”
弗力特点点头，他也觉得就这样结束不太对劲。
但是，他对奥斯卡口中的那场，无法逃避的战争实在是没有什么概念。
从弗力特身后走来了一位身穿厚重板甲的战士，就是他的胸口上纹着一个小小的滑稽太阳。
“那也不只是你的事情，更是我们所有人的事。至少现在，你可以好好休息一阵子。”
“哟，索哥。”
奥斯卡和那位骑士打了个招呼。
“这边的这些朋友，都会和我们一起回去？”
索拉尔摇摇头，他的语气听起来有些惋惜。
“虽然那位女性非常可敬地用自己的力量包裹住螺旋剑，使其即便在初火消逝的情况下，也避免了在时间的磨损中消耗。但螺旋剑本身已经残破到了一种极点。在这里面战斗的英灵，大多也是只有最后一刻的意识。”
“换句话说，螺旋剑只能保证他们的意识在这场战争中不会消逝。但太多英灵已经在长久的战争中遭到了磨损，他们的力量已经不足以支撑回到初火中了。”
奥斯卡点点头，他也猜到了这个结局。否则按照道理来说，螺旋剑本身也算是初火的象征，又如何会被深渊蔓延，甚至找到空子，尝试控制呢？
“不过想开点，也有好几位意识尚且完备的英灵拥有和我们回到初火中的资格。”
索拉尔伸手拍了一下这位叫做弗力特的骑士肩膀。
“回去之后好好休息一阵子吧...忘记问了，你喜欢雪原吗？”
弗力特愣了一下，他没想到自己会在这个时候被问这个问题。
迟疑了一下，弗力特微微点头。
“还...还行吧。应该，会喜欢的。”
听他们的交流，难道自己还会去另一个地方？
这是什么情况，是传说中的英灵殿吗？明明自己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
“不讨厌就行，以后你就会在那边过上好一阵子啦！”
索拉尔笑呵呵地说着。
正当他正和弗力特交流的时候，另一边本来打算追着深渊杀过去的温迪戈与奴隶骑士也拖着自己的身躯走了回来。
盖尔身上的黑暗灵魂之火渐渐消退，他的身形也像是缩小了一圈一样，佝偻着身子，像一个普通老人一样走着。
而爱国者，还是老样子，挺直了自己的腰背，不愿弯腰。
“这些东西，让我回忆。”
爱国者说。
“那个人，一直在和，这些东西，作战？”
“是啊，从过去，到现在，以及未来。这是一场属于他和深渊之间不死不休的战争。”
索拉尔点点头。
爱国者眼中的红光也慢慢消退，他的状态在初火的压制下，反而有了更好的操控性。
这也让他的思维逐渐活跃起来。
“所以，他呢？”
“里面呢。”
索拉尔指了指身后的祭祀场。
“应该是在和那位女士交流吧...嗯...我不好说。”
“女士？”
爱国者的语气明显上扬了一个调，似乎是在好奇。
“他这个性子，也会有，女人？”
“喂喂喂，你别乱说啊！虽然啊，虽然我老弟的性子确实直了一点，但是这和他可没什么关系。”
奥斯卡听到爱国者这句话，有些忍不住了。
“当初咱们三个一起，他的人性补满的时候，也不是现在这个模样。那时候的他确实是英雄胚子。可能是我们无人知晓的第二次旅行让他变得更加沉默了吧。”
“我不是，那个意思。”
爱国者的话语有点奇怪，他看了一眼祭祀场里，又看了一眼索拉尔，欲言又止。
索拉尔叹了一口气，对爱国者摇摇头。
“放弃吧，我知道你也是关心女儿的终身大事，但是...啊。但是赢不了，赢不了的。”
就连盖尔也只是在旁边点点头。
这位老人似乎并不喜欢开口。除了和自己的小主人在一起的时候，他几乎不说话。
但是罕见地在此刻发表了自己的观点。
“大小姐，对那位女士，评价很高。”
爱国者听着两人在这儿说这些，本来想挣扎一下，最后还是保持了沉默。
就连盖尔都这么说了，那还是算了吧。
只能说，古代而来的英雄，确实有着特殊的魅力。
只是可惜了。
爱国者叹了一口气，看向那边的祭祀场。
祭祀场已经回到了原本的模样，古朴，肃穆。和不死人的记忆中一模一样。
“那我们就走吧。”
索拉尔见大家都没什么问题了，他拍拍手。
“回家了，朋友们！”
...
当不死人回到现世的时候，他一睁眼，就看见了守在门口的祭司。
祭司坐在木凳子上，两眼微微眯起，一副睡眠不够的模样。
听到了不死人走上前来的脚步声，祭司这才睁开了眼睛。
“唔...诶？！战骑士先生！”
不死人沉静地问道。
“过了多久？”
“啊，自从您进入圣物迷宫之后，已经过去七天了。虽然圣物是沉寂下去，但是您还没有出来，我们都不敢在这个时候处理圣物。”
祭司看到不死人之后，他有些激动地说道。
“托您的福，不死竞技圆满结束，现在圣物也安稳地睡过去了，大祭司一直在等着您出来，您现在要去见他吗？”
不死人似乎是没有想到，自己这一进一出，居然花了整整七天的时间。
“那些，英雄呢？”
“哦，您是说和您一起进去的那几位英雄吗？”
这祭司说。
“他们在进入圣物的当天就出来了，现在已经离开了。说起来，您的弟子也从圣物中走了出来，我们没有为难那两位小姐，让他们离开了。罗德岛的客人们，已经在几天之前就离开了雅赛努斯，大祭司那边据说有留给您的口信。”
不死人微微点头。
想来也对，如果自己在螺旋剑里呆了这么久，那他们应该是有收到了博士的命令，不得不离开。
“带我去，见大祭司。”
在祭司的带领下，不死人离开了盛放圣物的地下设施。
其实地下和地面的距离没有想象中那么远，真正放着螺旋剑碎片的地方，和不死人之前走进过一次的铁门，也只是隔了一条走廊而已。
雾门把这一切都变得复杂起来，也算是对螺旋剑本身的一种保护措施。
穿过了英雄神殿的地下走廊，不死人很快就回到了地面上。
周围正在工作的祭司们看到不死人从地下走出来，都非常认真地对不死人行礼，或是打了个招呼。
不死人也点头一一回应。
看起来，不死竞技之后，大家都有很多事情要做。
最后，不死人在会客室见到了大祭司。
上一位客人刚刚从会客室里走出去，大祭司正准备端起茶水喝一口，又听见脚步声之后抬头看了一眼。
这才发现，居然是不死人。
“战骑士先生？您出来了！”
大祭司的脸色一下变得惊喜起来，他连忙站起身，来到不死人面前迎接他。
不死人只是摆摆手，表示自己不需要这种礼数。
大祭司这才又坐下。
带领不死人的祭司躬身退场，会客室里就只剩下了不死人和大祭司两人。
“七天过去，您终于出来了。那这也说明，圣物已经被您？”
面对大祭司的疑惑，不死人点点头，他伸手拨开套在盔甲上的长袍，露出了腰间悬挂的长剑。
这螺旋剑与不死人之前挂在腰间的扭曲剑刃不同。
四面开刃，螺旋向下，就犹如一根巨大的扭曲钉子。而其上嫣红的斑痕恍惚间还在向外散发着热量。
大祭司甚至还看到了有点点火星从剑刃上飘荡出来。
“这就是，我们供奉的圣物，它完备的模样吗。”
大祭司自然是明白的，他也亲眼见过螺旋剑的碎片，可一直到今天，才真正见到螺旋剑完好的模样。
只是看一眼，就感觉自己的视线也被灼烧扭曲，看不清上面的细节。
螺旋剑被不死人修复带走，这也就说明，以后的米诺斯永远地失去了螺旋剑的庇护。不过相应的，米诺斯也获得了崭新的未来，不再需要绑定螺旋剑作为发展的主体。
“我留下了，一点火苗。”
不死人说道。
“如果有困难，可以去，寻求帮助。”
大祭司端正了神色，他对不死人微微低头。
“感谢您的慷慨，战骑士先生。”
“这是，我该做的。你们，帮了她。”
不死人摇摇头，他只是表示自己的回礼而已。
老实说，正是因为米诺斯举办着不死竞技，又有将英雄的骨灰作为打开不死竞技大门的习惯。这才让螺旋剑中的英灵数量保持在相应的阶段，保证祭祀场在这数不尽的时光中，依然有英灵为止战斗。
米诺斯人从螺旋剑中汲取力量，也为螺旋剑送去了数不尽的战士。
不死人可以将它当做一种交易。但毕竟保护了系火女不至消逝，他不能无视这点。
“所以，罗德岛的人，走了？”
“是，夜刀和杜宾女士在离开之前还带着您的弟子过来找我。”
大祭司点点头。
“他们给您留了口信，说是会回到罗德岛去，现在罗德岛停靠在维多利亚附近。还说那位被称作恶灵的博士也在等着您，希望您出来之后，尽快回到罗德岛。那位名为史尔特尔的英雄也跟着您的弟子一起离开了。”
想起自己在螺旋剑里得到的记忆，不死人现在也有一堆事情想要询问博士。
“除了罗德岛之外，来自卡西米尔的那位小骑士也给您留了消息。”
大祭司说的明显就是玛莉娅。
“她说，如果您什么时候打算再去卡西米尔，一定要告诉她。”
听到玛莉娅如此朴素的口信，不死人的神情也柔软下来。
果然不管什么时候，弟子纯粹的关心，总是能让老师感到欣慰。
“我知道了。”
和大祭司又聊了聊有关米诺斯的事情。
如今的米诺斯中，对个人武力的崇尚依然不减，想要扭转这种观念，果然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做到的事情。
但是团队赛确实给米诺斯带来的一些影响。
至少现在的英雄们开始研究小队作战带来的优势和劣势了，听说不死竞技结束之后，有好些边境英雄选择结伴出行。
不管如何，这次的不死竞技确实是米诺斯的转折点，希望米诺斯能在远离了圣物之后，走出属于自己的未来吧。
最后，不死人表示自己应该离开了。
离开之前，大祭司询问不死人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助的，比如送他去维多利亚之类的。
不死人欣然接受。
能早点回去，也就意味着能早点升起篝火。
但大祭司唤来其他祭司，要他们准备车辆的时候，不死人专门补了一句。
“两个位置。”
他认真说道。
“要，挨在一起。”

380.贴地更近一些
维多利亚边境，罗德岛本舰。
“最近出入境记录有点奇怪啊，怎么感觉萨卡兹越来越多了。”
一位干员手里拿着的，是维多利亚主城伦蒂尼姆的出入境记录，而他的工作，则是在这些出入境记录里面找到可能会出现的一些有关卡兹戴尔人士的行踪。
“如果萨卡兹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多，那才是真正奇怪的地方。”
一旁的Ace看了一眼干员手中的表单，他说道。
“博士预感到伦蒂尼姆可能会出现一些特殊的情况，而且和卡兹戴尔那位摄政王有关。要是藏在维多利亚其他野外的地方，那我们反而更不好做计算和统计。到时候出现问题的时候，也是两眼黑。”
干员恍然大悟，原来还是有这层意思吗。
“这么说来，卡兹戴尔的那位摄政王和我们一定会出现冲突咯？”
“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么，龙门事件的背后就是他在动手。虽然博士不鼓励大家谈论这件事，但是情况也总得知道吧。”
Ace拿过干员手中的表单，他的工作则是把这些东西都记录下来。
最近外勤的机会越来越少，罗德岛的工作中心似乎都放在了维多利亚事件里。
老实说，维多利亚的位置很好，在已知的泰拉大陆区域中，维多利亚站在了中间的位置，将左右两边隔开，算是承接两侧国家交流的一个枢纽。
如果维多利亚被特雷西斯给影响到，很有可能会产生巨大的影响。
或许，战争也说不定。
不过，Ace这样的精英干员，对未来那场会出现的战争，早就有心理准备。
只是不知道，如今的罗德岛，是否能有着承接战争的资本。
过去的时候，是那位王站在了他们这边，才有足够的号召力。
可如今呢？现在的罗德岛，又有什么资本，去对抗一个国家的力量？
Ace想不到有什么可以衡量的点，但他相信博士。
博士不会如此鲁莽地就把罗德岛带入到那个危险的环境之中。倘若那场战争最后真的需要由博士来解决，那他们这些精英干员，就是博士手中有力的棋子。
他已经做好了准备。
不过在这之前。
“早点完成今天的工作，下班去喝一杯吧。”
Ace机械地把表单上的东西记录下来，然后输入到面前的终端里。
他的位置是在仓库的库房中，刚刚就在这里整理送来的物资，现在自然也在这里录入数据。
“你呢？有没有什么想喝的东西？”
正当Ace和身旁的干员交流的时候，一个声音出现在Ace的不远处。
“Ace，下午好。”
“哟，下午...好？”
Ace下意识地做出了回应。可当他把话都说完了之后，这才反应过来，这个声音似乎有些熟悉。
“嗯？”
Ace抬起头来，看向走廊上面的人，一个宽厚的背影继续朝着里面走去。
Ace眨了眨眼睛，他看向身旁的干员。
“那个人是不是...”
“啊，是。”
那干员也眨了眨眼睛，吞了一口口水，回头扯下了一张纸，顺手攒住一支笔。
“对，是战骑士先生。”
...
不死人回到罗德岛的消息，很快就从Ace这里传播出去。
简直就像是过节了一样，所有部门的干员们就立刻知道了这个消息，传播的速度简直比放假的消息还要快。
倒不是说大家都对不死人有什么非分之想。而是杜宾和夜刀小姐带回来的那一份作战记录实在是有些超出预想。
杜宾和夜刀在离开米诺斯之前，专门找人花高价购买了两份比较清晰的战斗场景。
有用无人机航拍的，也有用摄像机拍摄的。
内容就是不死人和玫兰莎在米诺斯进行战斗的记录。当然，最重要的就是玫兰莎对战专家的战斗记录，以及不死人和法兰不死队队长的战斗记录。
这两份战斗记录，一开始没有人在意。但当有干员抱着学习的心态，在图书馆点开了这两份战斗记录之后，事情一下就发生了逆转。
玫兰莎的东国刀术在一夜之间变得人尽皆知，许多不是训练干员的外勤干员都虚心跑过去和玫兰莎请教。
不为别的，玫兰莎的动作之迅捷，出手之精准，让人很难想象平时温柔的女孩子，在战斗的时候会变成这种模样。
就连杜宾和夜刀教官也直言，玫兰莎的身手已经超出了预备干员许多，正常的普通干员，也不能在玫兰莎手中讨到便宜。
但是考虑到预备队的完整性，暂时不打算让玫兰莎转正，而且这也确实需要适应的时间。
而另一份战斗记录，不死人的战斗记录，更是刷新的大家对于重武器的认知。
如此灵动的作战方式，宛如跳舞一般的美感，简直就是对大剑这一类武器的全新认知。
许多干员因此震动，而那些在龙门事件之后才上岛的干员，也是通过这份战斗记录真正认识到了不死人实力。
于是，罗德岛上自然是掀起了第二次战骑士热潮。
不过，作为作战记录的当事人，不死人现在并没有心思回应那些干员们的期待。
他这次回罗德岛，目的当然是要和凯尔希以及博士好好聊聊。
不过，首要的任务，当然是回到自己的房间去，先把篝火升起来。
左手藏在斗篷下，握住腰间螺旋剑的剑柄，不死人正沉默着地走向自己的房间。
可就在路上，他听到了博士的声音。
“回来了？”
博士从身侧的岔路里走出来，手中还拿着一杯咖啡，就像是老友那样和不死人打着招呼。
“刚回来。”
不死人点点头，他也下意识停下来，看向了博士。
“收获如何？”
博士喝了一口咖啡，问道。
“我听杜宾教官他们说你还留在米诺斯的时候，还以为出什么事情了。”
“没什么，只是，花了一点，时间。”
不死人摇摇头，然后回应道。
“米诺斯，给了我，惊喜。”
“是吗？那还真是恭喜。”
博士的语气中带着真挚的祝贺，这一点到是和不死人的记忆中一模一样。
在他的记忆中，博士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不会藏他的心思。但是他说的每一句话都会精准地指出事件的本质，让你无法逃避。
而他所做的安排，大多都是所谓的阳谋，博士总能找到一条正大光明的路子，告诉所有人自己会怎么做，但他们又无法阻止他。
若非如此，博士也不会成为当时的军事指挥员。
“我先回去，升篝火，晚点再来，找你。”
不死人打了个招呼，正准备离开。
但他突然又想到了什么，脚步又一次停下，转过头来看向博士。
“嗯？还有什么急事吗？”
博士看着不死人，不死人正想开口说话，博士就立刻恍然大悟，说道。
“啊，我知道了。是不是要再登记一个罗德岛的外编干员？”
不死人盯着博士，博士就这样笑眯眯地看着不死人。
两人之间突然就陷入了沉默。
最后，不死人只是缓缓点了点头。
“我晚点，再来，找你。”
“去吧，我在会议室等你。至于另一位的话，你不用担心。”
博士靠在墙上，悠闲地说道。
“一会儿你去人事部直接领取员工证明就行，我已经全都安排好了。”
“...”
不死人能够确定，博士口中说的那个员工证明，就是给系火女的。
看样子，他应该也想起来了很多。
“谢谢。”
“没什么”
博士摇摇头，郑重地说道。
“这是我应该做的事。”
...
在房间里升起篝火这种事，原本不死人只是把它单纯地当成一个仪式来做。
毕竟对他来说，升起篝火，在以前就只是意味着可以休息一下。
但如今，这层意义就完全不一样了。
在房间里升起篝火之后，不死人立刻就离开房间，他还要去给别人拿身份证明，还要去赴博士的约。
虽然今天刚回来，但不死人想要尽早把所有的事情都干完。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总而言之就是想要早点回到篝火旁边。
因此，不死人出门急匆匆地，看起来像是有急事一样。
而另一边，刚刚完成了今天训练任务的玫兰莎，也是在训练结束之后，听到干员们的讨论，才知道不死人回来了。
心中一直挂念着不死人，玫兰莎只是急匆匆地冲了一个澡，就立刻换衣服，打算去看看自己的老师到底怎么样了。
来到不死人房门面前的时候，玫兰莎下意识用自己的指纹打开了不死人的房门。
“老师？老师您回来了？”
玫兰莎还没来得及看清房门里到底是谁，就开口说话了。
而当她真正把房门拉开之后，看到了房间中央的篝火，也自然就看到了坐在篝火旁边的人。
与自己预想中的身影不一样，她的身形要更加单薄一些，但也带着奇异的优雅。
听到玫兰莎的声音，那人转过头来，看向门口，然后玫兰莎就听到了略带欣喜的声音。
“是你吗？”
“姐姐？！”
玫兰莎眨了眨眼睛，没想到在不死人的房间里，看见的不是不死人。而是这位自己曾在圣物中有过一面之缘的大姐姐。
玫兰莎左右看了一眼，不死人不在房间里。
“姐姐，你回来了的话，那老师也回来了吧？”
系火女曲腿坐在地上，她笑着点点头。
“是的，他出去办事了，好像是和博士有些事情要聊。看你的样子，应该是很着急就赶过来了吧？”
玫兰莎听到系火女的话语，脸上微微一红，小心翼翼地点点头，没有说话。
她心里已经有些退堂鼓了，如果老师不在的话，单独和这位姐姐呆在一起，会不会有些不太...
“要过来吗？”
系火女伸出了双臂，对玫兰莎微微歪头问道。
“虽然对我来说，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但是对你来说，应该就在不久之前？”
玫兰莎看着系火女伸出的双臂，正打算后退的腿定住了。
咬了咬嘴唇，玫兰莎还是没有忍受住这样的诱惑，她走进房间里，关上门。
然后来到系火女面前，伸手抱住了她。
感受到系火女身上的柔软，玫兰莎舒适地眯起了眼睛。
不知道为什么，只要是在这位姐姐面前，玫兰莎就不想思考太多，只要抱住她，就会有一种说不出的安心感。
就算是沉溺在她的怀抱里也好，玫兰莎只觉得心安。
“像个小猫咪一样。”
系火女的手臂轻轻搂住玫兰莎的腰间，另一只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脖颈与头发。
“姐姐...唔...”
玫兰莎不太想说话，只是这样抱着就让她训练一天的疲惫全都爆发出来，瘫在系火女身上动都不想动。
“不用担心，这是正常的现象。”
系火女轻声说道。
“被火浸染者，自然是会渴求足以安歇的黑暗，这也是我存在的意义。”
系火女低头，把下巴靠在玫兰莎的头顶，她的话语从胸口开始，滑过喉咙，最后从嘴里散播出来。
“放松休息就好啦，这是给小玫兰莎的奖励，也是感谢哦。”
埋在系火女身上的玫兰莎，就像是全身都被这温柔的话语包裹住一样。
她忍不住问道。
“所以，姐姐对谁都这样温柔吗？”
“当然不是。”
系火女罕见地认真说道。
“玫兰莎是个好孩子，又是可爱的女孩儿，还是他的弟子。更重要的是，你已经获得了他的承认了哦。”
身为系火女的职责，就是服侍被火吸引的灰烬。
她身上散发出的亲近感，正是足以让灰烬对她产生信任的关键。
但对于玫兰莎这样的女孩儿来说，她既被火焰所承认，又不是被火吸引的灰烬，这样的亲近感自然也就超越了对火的渴望。
玫兰莎沉闷着，没有说话。
系火女也不说话，只是用手轻轻抚摸着玫兰莎的后脑，尽可能给予她安稳的触感。
过了许久，玫兰莎这才闷闷地问道。
“所以，姐姐也是这样拥抱老师的吧？”
小猫咪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怪怪的。
可谁知，系火女却叹了一口气。
“只有一次哦。”
听起来，她很遗憾。
“你的老师是一块木头，如果不是姐姐主动的话，估计连这次相逢，也只是单纯的问好就结束了吧。”
“也是像这样贴在一起吗？”
“要贴地更近一些。”
系火女轻笑着。
“不过，来日方长，我会努力再近一些的。”
靠在系火女怀里的玫兰莎在此刻心情十分复杂。
她已经分不清，自己羡慕的到底是面前这位姐姐还是自己的老师了。

381.被遗忘的过往
“这个季度的财务报表没有什么问题，大家都辛苦了，估计还要再呆上一段时间。”
博士把手上的表单交给Ace。
“估计还有一个月或者两个月左右吧，等到凯尔希医生把外面的事情处理地差不多了，维多利亚这边应该也该出事儿了。”
Ace把手中的表单文件整理好，叹了一口气。
他只觉得自己身上要生锈了一样。虽然Ace也什么都能做，什么工作都能干。
但是他的本职工作却是作为一名重装干员为罗德岛提供服务。
现在没有架打，每天高强度文书工作。虽然Ace也能沉下心来，但是总觉得不得劲。
“过几天，我可能要去一趟喀兰。”
博士看向Ace这略有愁苦的面容，他似是无意说道。
“要一起去吗？和我一路的可能还有一些人。”
“喀兰？”
Ace想了想，问道。
“那罗德岛本舰怎么办？您不在，凯尔希医生也不在，所有事情都交给阿米娅吗？”
“不出意外的话，阿米娅也会和我一起去。而且我会把工作全都分担出去的，不用担心。”
博士挥挥手。
“精英干员不是只有你会做文书工作，Ace。难道我不在的时候，凯尔希就不会离开了吗，她也有要做的事情，那时候你们是怎么支撑下来的呢？”
Ace愣了一下，他都快忘记那种感觉了，原本以为博士回来之后，也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而且放心吧，短时间内不会出现什么麻烦事，我去喀兰也不会长久，一周左右就要回来。你不是总说自己需要一场战斗么？这次去喀兰，可能还真需要你出手。”
博士端起旁边的咖啡喝了一口，又说道。
“就算没什么需要你的地方，就当过去放个假，陪我旅游一趟也好。那位希瓦艾什家主想必会把很多事情都处理好的，不用担心。”
“行，我知道了。”
Ace点点头，对博士微微鞠躬。
“需要出发的时候请通知我，我会准备好的。感谢您的体谅，博士。”
“没事，去吧，好好休息一下。”
目送Ace离开办公室，而紧接着走进来的，就是一位身穿甲胄的骑士。
Ace离开的时候，他还对这位骑士点头致意。
“来了。”
博士站起身来，从自己的办公桌前走出来，然后来到对坐的沙发旁边，对不死人伸出了手。
“坐吧。”
不死人坐在沙发上，将背后的大剑放在一边。
他这次来到博士的办公室里，和他讨论的自然就不是以前那些事情。
他俩都心知肚明，这次两人讨论的。可能是从泰拉大陆远古时代到如今一切的起源和过往。
不过，在这样严肃的场合里，两个人都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认真。
不死人想了想，率先说道。
“上次和你，这么说话。还是在，嗯...”
“一个月前，你从大炎回来的时候。”
博士为他补上了最后一点记忆拼图，他说道。
“那个时候，我也没想起来什么，你也没想起来什么。只是单纯地觉得大炎的事情有些奇怪，和特雷西斯有关。”
“主要是你。”
不死人补充了一句。
“我没想到，你居然还能，记住她。”
“这也是你离开之后的一段时间里，发生的事情。我的记忆总是很模糊，毕竟我也是经历了一次灼烧的人。”
博士模棱两可地说着，他端起自己的咖啡杯喝了一口，看向面前的不死人。
“所以，这次去米诺斯，你是把那位先知大人接回来了吗？”
“嗯。”
不死人点头，说起系火女的话，他其实心情也蛮复杂的。
“她...”
“那位大人做的事情，比你想象中的还要多。不用怀疑，灰烬大人。她毕竟是永远忠于您的人。”
博士罕见地用如此确定的语气来描述一件事，甚至这件事与他无关。
“老实说，我看到你腰间的螺旋剑的时候，还有点奇怪，为什么先知大人没有陪在你身边。后来我才反应过来。”
博士叹了一口气。
“如此久远的时光，她的肉体果然已经腐烂了吧。”
“是。”
不死人承认道。
系火女之所以不会时时刻刻出现在不死人身边，就是因为在米诺斯自我封印的那段时间里，她的肉体早已在时间的磨损中消失殆尽。
而她本身则是从另一个角度活了下去，她将自己的意识与记忆封入了最后一块螺旋剑碎片中，等待着不死人的到来。
换句话说，如今的系火女，只能跟着不死人一路行走，而她的行动范围，也被限制在了螺旋剑的附近。
不死人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但是看系火女的表情来说，她好像还蛮开心的。
毕竟以前的她，都是在传火祭祀场等待着不死人的归来，又何时与他一同旅行过？
虽然如今又一次被火焰束缚住，但这一次，她心甘情愿。
“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已经发现征兆了。虽然她失去了身体，但能够和你呆在一起，这也算是一件好事，毕竟这是她的愿望。”
博士攒住手中的咖啡杯，和不死人又一茬没一茬地聊着。
“所以，你应该也知道我当时是干什么的了？”
“我，见到了部分，记忆。”
不死人说道。
“我们在，开会。那场会议，说是要，去海底，建造城市。”
“你说，可以牺牲，我认为，你说得对。”
博士点点头，他想了想。
“你说的那一次，应该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我还记得那时候我说要送给你一个礼物来着？”
博士眨了眨眼睛，他古怪地说道。
“你应该已经收到了吧...与其说是收到，倒不如说是自己找上门来的？”
不死人愣了一下，他反应过来了。
“刻俄柏？”
“对，就是那孩子。当时我们在乌萨斯那边的实验室里，做了很多实验。其中有一个就是深渊适应性的实验。她是二代的实验体，所以相应对源石的抗性天生就非常高。”
博士说。
“你也看过她的档案，她的源石抗性高到我们所有人都无法理解。一个人在如此高密度的源石环境中生活了好几年，表单里的源石含量已经高到算是死人的地步了，却依然没有出现任何生理机能缺失。只是她的天生智力似乎有点意外。”
“但是当时她应该是被封存在特殊的源石溶液里沉眠，乌萨斯据点沦陷之后，可能有流落在外了吧，所以才会在野外遇见你。”
博士叹了一口气。
“原本我是不相信命运什么东西的，我相信一切都是自己努力得来的。但她和你的相遇，又不得不说是一种，命中注定的感觉。”
不死人想了想，他反驳道。
“这不是命运，这应该是，缘分。该相遇的，总会相遇。而我，只是选择了，接受她。”
博士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了笑容。
“说的也是。”
不死人的话语，更是自信且骄傲，他把命运攒在了自己手里，是他做出的选择，而不是命运替他做出的选择。
博士对这样的话语，非常赞同。
“所以，你说起了，乌萨斯。”
不死人继续问道。
“乌萨斯，也是我们，建立起来的？”
“与其说是我们建立起来的，倒不如说如今的乌萨斯，是吸收了部分当初实验成果的国度。”
博士解释道。
“如今乌萨斯的内卫系统，就是当初深渊适应性中的研究。因为这项实验过于凄惨，一度被我和凯尔希叫停。虽然深渊的力量最后被证实确实可控，但是其需要的削弱以及人命成本实在是太大了。如今的乌萨斯也只是找到一个机会延缓这个过程。”
“内卫身体中的所谓妖魔碎片，其实就是深渊之巢，深渊之巢源源不断地产出与深渊性质类似的能量，侵蚀现世。而内卫的甲胄，则是将这一部分能量死死禁锢在内卫体内。所以说，乌萨斯的内卫，资历越老越是强大。而爱国者先生则是其中的佼佼者。”
“至于心智方面的问题，乌萨斯选择了那些本就心智坚强的人，再加上对皇帝的洗脑式教育，最终演化成了如今的模样。”
“一份可控的深渊力量被人类掌控在自己手中，所以乌萨斯也是最危险的国度。”
博士的左腿翘起搭在右腿上，不知不觉他这个动作竟然有些像银灰。
“毕竟，当初我沉睡的那个地方，可就是在乌萨斯的切尔诺伯格。最初的设施就建立在乌萨斯，后来作为能源核心被封存在切尔诺伯格中。”
原来如此。
不死人微微点头，这样一来博士沉睡在乌萨斯的问题也能得到回答了。
博士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口，然后又将咖啡放下。
双手交叉，放在小腹前，大拇指互相戳着指肚。
“同时，我想你还对凯尔希的情况非常好奇吧。”
“是。”
不死人直言不讳地说道。
“在那些，记忆里。我也见到了，凯尔希。”
“但是，她似乎，不记得我。把以前的，事情，都忘了。”
凯尔希对不死人的态度有些奇怪地抗拒。
但是一旦面临正事，凯尔希又能毫无保留地相信不死人，这种矛盾感非常强烈。
“那是因为，她已经把过去几乎都要遗忘了。”
博士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
“怎么说呢，灰烬大人。这不是我第一次醒来。上一次从沉眠中苏醒，是在十几年前。”
“那个时候的我，一样是忘记了许多过往，也是凯尔希把我从设施中拉起来。”
“但她只是凭借自己的本能和直觉做的这件事。她已经忘记了我的名字，如何称呼我。只能凭借本能，叫我一声。”
他的语气沉重而悲怆。
“博士。”
不死人没有说话，他能感受到博士话语中的悲切。
“当初，在海中建立了最后一座海底城市阿戈尔，用作固定世界壁垒的核心锚点之后，我们一同参加圆桌会议的十二人里。有八人死在了那场战争里，活下来的有四人，其中就有我，凯尔希。另外两人在长时间的研究和自我诘问中发了疯，死在了手术台上。”
“我和凯尔希有过一场简短的谈话。她认为，以后的人类，必须要在长时间的深渊适应性中活下去，尝试熟悉深渊的性质，甚至反过来使用深渊的力量，否则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没有意义。”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和你一样，能够获得火焰的承认。人类想要在黑暗中摸索出一条道路，首先要做的事情，就是学会适应黑暗。”
“我自然是同意这个观点的，然后，她认为，不能让这些新世代的人类随意发展。否则或许我们撑不到你回来，或是彻底发起反攻的那一天，深渊就会再次穿过壁垒。”
“然而，倘若我们都活着，用自己的余生来看顾这些孩子们的社会发展，那么顶多不过几百年，我们就会腐化，老去。”
“所以，凯尔希向我提出了一个建议。在我们两人之中，我更加理性，可以不带任何个人情感地去处理一件事，所以，我就是那个睡着的人。”
博士顿了一下。
“将我封存，用以在未来力挽狂澜。而她，则会想尽一切办法，去作为一个新世代的人类，尽可能活下去。即便那样她有可能会在时间的流逝中忘记一切。”
“我不知道在这无数年的事件中，她经历了什么。但她的身体已经不是原来的她了，她也已经忘记了自己过去是什么模样。”
“如今陪伴她的只剩凯尔希这个名字，以及当初作为实验体诞生，如今与她共生的Mon3tor。”
就连不死人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博士的这段话，信息着实是让人震惊。
也就是说，凯尔希是从泰拉大陆建立之初，一直活到如今，一直行走在这片大地上的长生者。
或许没有人比她活的更长，她就像是一个攥着火把的先行者，在黑暗中照亮自己的身侧。
她已经忘记了很多事，但她唯独没有忘记的，是自己的职责。
她是感性的，从不死人的记忆中就能看出端倪。
她会为了实验体而和博士争论，她会认为死亡不该是那些实验体的归宿，她渴望营造一个所有人都能活下来的未来，她讨厌牺牲。
但正是残忍的现实将她变成了如今的模样。
她更换了自己的身躯，一个人努力活下去，变换了无数个皮囊。就连自己也都不记得过去的自己是什么模样。
她开始强迫自己去接受博士的思想，让自己变成自己曾经最讨厌的模样，变成理性的奴隶。
她知道自己不会做的比博士更好。虽然会被人不理解，但她还是向着那个方向努力了。
再到现在，她都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忘记了自己到底是谁，但她仍然记得自己的职责。
带着所有人活下去。
“凯尔希老是说我忘记了那么多，她觉得我不是以前的自己了。但是啊...”
博士端起咖啡杯，并没有喝下，他只是想让手里有东西攒着而已。
“我与她在十几年前相处的那些日子里，我又如何是真正的我呢？”
“真正忘记一切的不是我，而是她啊。”

382.世界壁垒
“过去的凯尔希和现在模样完全相反。”
博士说起凯尔希，他的话语不自觉地就多了起来。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或许是因为过往令人心生怀念，而记忆则是一个人最为珍贵的礼物。
“那个时候的她，是一个科研者。但她却拥有着一个科研者最不该有的多余的仁慈。”
博士叹了一口气。
“当然我不是说仁慈不好，但对于她来说。对于当时我们的目标来说，这样的仁慈是一种毁灭性的打击。”
“她舍不得那些被我们创造的孩子们走上战场，她会给精神濒临崩溃的孩子们做心理诊疗。也会在晚上给他们在床边读故事书。”
“啊对了，她说的故事，还是和你有关的。”
不死人微微后仰，没想到凯尔希居然还会干这种事儿。
“她给孩子们灌输着对未来的希望，同时也用微笑和语言去鼓励他们，让他们努力活下去。至少要活到战争结束的那一天。”
博士轻笑一声，不知道是嘲讽还是可惜。
“是不是听起来很奇怪？这完全不像是她会做的事情？”
不死人想了想，他摇摇头。
倒不是说奇怪。
“从记忆里，我能相信，她是这样。”
在不死人所见的记忆中，凯尔希能够为了那一场战争和博士争论有关伤亡和牺牲的问题，这就已经足以说明凯尔希过去的性格。
“我本以为，她不会，反对。但是，第一个，反对的，就是她。”
“是的，没错。第一个提出反对的正是这些孩子们的母亲，她多愁善感。但是在医学和对源石的研究上又领先于其他人。”
博士双手交叉合在一起。
“我和她创造了这些能够与深渊力量共生的孩子们，让他们成为了新世代的开辟者。但是她又放不下这些孩子，生怕他们遭到毁灭性的打击。所以那时，我和她之间做下的决定，她主动要求留下来。作为监察者，其实也是对她自己的一个解脱。”
“我们都知道，要在这么长久的时间中活下去，一定会疯掉。这是板上钉钉的事，而事实也给了我们答案。凯尔希已经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
博士摊开双手。
“她不善于计谋，不会发狠，面对谁都是一副笑容。但是她现在的样子，又有几分像从前？”
“脸上的笑容变成了长久不变的寒冰和沉默，说话也是一股带刺的味道。做事看似理性，实际上也不过是为了给自己一个能够接受的说法。她睡不着的那些夜晚，到底有多少她自己给自己设下的心里障碍在阻碍她闭眼？”
“就像是你所了解的那样，我不在的时候，她带领罗德岛前进。虽然她确实成功地让罗德岛避免了分崩离析的结局。但是罗德岛不仅财政赤字，还失去了许多精英干员。”
“最典型的一个例子就是灰犬，那家伙虽然不完全是我们罗德岛一方的人，但至少我们目的相同。但她非但连这一点都看不明白。还让他去往大炎，在那个最没有问题的国度遇到了危险，甚至还失去了联系。”
“她更换了自己的身躯，变了自己的模样，也变得不会相信别人，就连简单的分权这种事情都做不到。把所有事情都揽在自己手里，她相信只有自己可以处理好这些事，但事实证明她不行。就算她试着变成我的模样，也没法完全当成我来思考事情的本质。”
博士抬起手来，敲了敲自己的脑门。
“自己就是自己，没办法去变成别人，凯尔希这几万年的时光，都活地人不人鬼不鬼地，所以她才需要重新唤醒我。”
博士的话语看似残忍，不近人情。但却是对凯尔希最好的总结。
她已经变得不是她自己了，但她还坚信自己行走在正确的道路上。
博士不是在埋汰她，这些话听起来会让人很不舒服。但实际上也只是博士对过往的感叹罢了。
“我的理性令我成为了当时的军事指挥官，也让我现在重新掌控罗德岛。我们性格不一样，但我们的目的都是一样的，我和凯尔希也是最好的搭档。”
博士看似对谁都能温柔对待，做事总能考虑全面，每一次都能为罗德岛的干员带来胜利。
但实际上，他才是最无情的那一个。
为了自己所承诺的胜利，他可以把所有人都算进被牺牲者里，这里面甚至包括了他的亲朋好友，还有他自己。
而凯尔希看似对谁都一副冷冰冰的态度，理性占据了最高点，公事公办的态度。
但实际上，她才是最感性的那一个。
每一次强迫自己做出了自以为正确的选择之后，或许也会在心里默默难过流泪。但她已经忘记了这种情感的表达方式了。
“时间，残酷的。”
不死人说道。
“逼着人，变成，另一个。”
“是啊，所以我才会对那位先知，抱有如此尊敬的态度。”
博士叹了一口气，他说道。
“她独自行走的时间，超过了我们所有人所能想象的极限。从你们话语中所描述的那个时代，到我们在黑暗中诞生的时代，她活了那么久，可从未忘记过自己的目的，就是能够与你重新相逢。”
博士歪了一下脑袋。
“虽然我不可能产生这样的情感，但即便是试着去感受一下那样的行为需要多么强大的精神，我就全身战栗。”
“灰烬大人，你也是长生者，你能明白这其中意味着什么。”
“她为你保存了她的一切，她原本的模样，她原本的性格。只是为了让你再次遇见她的时候，不至感到陌生。”
“你是她的英雄，是她的信仰，是她的一切。”
不死人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他没想到，博士居然会把话题一转到系火女身上去。
关键的是，不死人清楚地知道，博士说的是对的，非常中肯。
但不死人一时间也无法接受这种关系的转变。
在他的记忆中，系火女从来都是他的...伙伴？或者说是同事。
但他也能感受到系火女对自己的信任和依赖已经超出了正常的范畴。
原本他全心做着自己应该做的事情。但如今初火就在他的身体中，现在的他已经不再拥有那个唯一的目标。
面对如此主动的系火女，不死人才会茫然无措。
看出不死人的纠结，博士微微一笑。
“不用担心这一点，在人际交往这方面，我能教你的或许更多一些。你们是不可能分开的，她是属于你的，你也是属于她的。这种关系不会因为任何事情而改变。慢慢习惯就好，在这之前，不妨多去试着感受她给你带来的东西。”
不死人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点点头。
“谢谢。”
“没什么，我对你的情况也很感兴趣。”
博士摇摇头，他把重叠在一起的腿换了一个上下。
又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口，润润嗓子，这才继续说道。
“说回正题，我想你应该也会对所谓的阿戈尔感到陌生。毕竟那是是在你逝去的基础上所诞生的城市。”
“阿戈尔是作为世界锚点所组成的城市，我们最后的停留地点就在阿戈尔。因此阿戈尔也继承了绝大部分属于那个时代的遗产。”
“阿戈尔在我们的计划中，不会和陆上的城市有过多的联系，活在那里的人们，唯有一个任务。就是固定世界锚点，防止世界壁垒偏移。所以阿戈尔对于陆上人来说，都非常地陌生。”
“不过，对你来说，其实并不陌生，你接触过那一批阿戈尔人。”
“嗯？”
不死人愣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
“斯卡蒂？”
“是。”
博士点点头。
“严格来说，如今的阿戈尔人都已经不是当初我们留下的那一批最终产物。”
“最初，我们考虑到阿戈尔这座城市的职责是作为世界壁垒的最前线，镇压在深海中潜藏的深渊势力。所以在有关深渊适应性的课题中，我们给予了他们最高的深渊适应程度。”
“而我，就是当初那个课题中诞生的，最成功的产物。”
博士摊开双手，他说道。
“能够完美适应深渊的力量，同时保持自己的理智在清醒时，不会被深渊所影响。但代价是，以极快的速度失去自己的理智，最后成为最深沉的深渊存在。怎么样，是不是有点像是你们那个时代的不死人？”
难怪罗德岛拥有制造人性合剂的配方，或许博士在将自己作为实验品的那一刻，就已经想好了解决的办法。
“可惜，像我这样的存在，不可能复制第二份出来。所以阿戈尔人里，作为战士的那些人选，严格来说，也是残次品。”
“他们拥有极高的深渊抵抗力，在清醒时能够掌控自己的一切理智，几乎不会与深渊性质产生反应。但他们的身躯又是最适合作为深渊的承载品。所以会时刻听到所谓「故乡」的呼唤。一旦接受了自己内心的幽邃，就会打破枷锁，化身为深渊中的巨人。”
“而这些人在如今的名字就是，深海猎人。”
不死人又一次陷入了沉默。
这就是过往的重量，即便是他也会因此而语塞。
这些深海猎人诞生的方式，难道是...
“没错，他们就是基于我们所得到的部分深渊碎片和深渊之巢所研究出来的战士。”
博士笑了笑，自嘲地说道。
“很奇怪吧，我们明明要对抗的是深渊，但我们却从深渊处取得了力量。”
“很天才的，想法。”
不死人只能说出这句话来。
如果诞生在火之时代，博士或许和那位传说中的原罪学者安迪尔会意趣相投。
“还有一件事。”
不死人还沉浸在博士之前给他带来的「惊喜」之中，他又抛出了一份大礼。
“阿戈尔的锚点中，用以组成世界壁垒的核心，你也非常熟悉。”
博士随手拿过了一张纸，在纸张上写下了一些晦涩难懂的文字。
交给不死人。
不死人看了一会儿，总觉得非常熟悉。
他微微皱起眉头，试探性地开口。
“楔形文字...楔形石？”
“是。”
博士微笑着点头。
“我们将所有尚且能够找到的楔形石收集起来，以你留下的火焰作为驱动，发动了世界壁垒。”
“所谓的世界壁垒，就像是以楔形石中蕴含的力量和火焰锻造出的一件「武器」。”
“毕竟，所谓的海嗣也是深渊的一部分，而海嗣的特性，就是能够在意识相通的情况下，以极快的速度完成进化。”
“而只有楔形石这样神秘的东西，才能够将它们镇压在海底。”
“同样，深海猎人的武器，也是糅杂了楔形石碎片或是粉末而铸造而来的武器。”
“也就只有这样的武器，才能隔断他们所谓大群的链接，真正地杀死深渊。”
不死人深吸一口气，他缓缓点头。
合理，非常合理。
刻有古代楔形文字的石头，在火之时代就能够用以增强武器的力量。那种神秘的力量就连火之时代的人们都没法完全说出个所以然来。
而与火焰一同诞生的深渊，自然也会被这种力量所影响。
这就是泰拉时代开端的故事。
尽管只是那个时代的一角，也是末端的碎片。
但也足以令人感到心潮澎湃。
一定还有许多不为人知的角落，发生着足以推动世界的小事。
但如果要让博士一一将其诉说，那就太长了。
“凯尔希现在所做的事情我是略有猜测，她也算是终于做了一件和你步调一致的事。”
“她在伊比利亚找到了一些有关当年伊比利亚黄金时代的残响，也确实预测到了有关阿戈尔的轨迹。”
“过段时间，等她回来之后，你可以问问她有关阿戈尔的问题。或许你会对那个最后的城市如今的模样感到好奇，而且她一定会需要你的帮助。”
博士将咖啡杯里的最后一点咖啡喝下去，有些意犹未尽的模样。
“在这之前，就好好休息一阵子吧。”
博士看着不死人，他的语气也愈发感叹起来。
“好好和那位建立联系，你们也算是很不容易了。”
两人的交流就在这里截止。
不死人得到了他想要知道的消息，博士也知道了不死人的后续。
两人的关系依然维持在最好的合作伙伴之上。如今，更是多了一份传承感与使命感。
看着面前这位与记忆中几乎没有发生改变的...老友。
不死人缓缓点头。
“谢谢。”
...
卷六：神明的竞技场，完结。

卷七：深渊诅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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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3.欢迎回家
从米诺斯回归之后，不仅是预备组的这些孩子们回来了，更是带回来了几位特殊的人员。
首先就是拥有奇怪实力的史尔特尔，她听说了不死人加入了罗德岛之后，就接受了罗德岛的邀请，成为一名外编干员。
在进行测试的时候，罗德岛的测试人员们发现史尔特尔拥有的力量与不死人的性质有些类似。
没人敢问为什么，也没人会去纠结这些。
人家摆明了，就是因为不死人才加入的罗德岛，没有什么其他原因，自然也就不会去纠结这些有的没的。
博士在看了史尔特尔的数据和资料之后，先是愣了一小会儿，随后就命令干员们把这份资料保存到资料库里面去封存。
这封资料也被博士以高规格的保密协议套装。除了博士，凯尔希，阿米娅，以及部分的精英干员之外，没有人能够调动。
至于另一位，则是米诺斯的边境英雄，重锤莫顿。
莫顿对罗德岛的很多都表示了新奇，比如说食物，人员装束，还有这里对感染者的态度。
米诺斯对于感染者的态度虽然没有像是维多利亚和乌萨斯那样严格的压迫。但是感染者拥有危险，这一点在世界各地都是共识。
米诺斯也不例外，虽然米诺斯接受拥有源石技艺的战士走上舞台。但是对于感染者的态度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
像是玫兰莎这样的孩子，也是因为罗德岛医药公司的名头在，才不会被区别对待。
毕竟，有没有一个正常的工作，几乎就是衡量感染者是否安全的特征。
如果一个感染者能够有一份工作，这份工作稳定安全，那就说明这个感染者应该没有什么危险。或许是因为意外导致的感染。
而且有工作，也就意味着有钱，也就意味着有能力购买阻断药，或是接受治疗。
所以，莫顿刚开始接触感染者的时候，和很多普通人都是一样的反应。
但一想到玫兰莎这些人，大家多少都是感染者，莫顿的心思一下就释怀了。
感染者怎么了？感染者也有出众的战士！感染者也有不会后退的战心。
想到这里，莫顿对罗德岛的接受能力也提高了不少。
和博士谈论之后，也开开心心地去人事部记录了自己的信息，接受测试，成为了罗德岛的一位外编干员。
莫顿在博士的计划中，会作为米诺斯的第一联络人，争取在米诺斯也建立一个罗德岛分部。
火神也在博士外派的计划之内。但是目前来说，火神能够为罗德岛干员提供的服务还是非常珍贵的，暂时没有外派的打算。
除此之外，血荆棘的回归，也在博士的预料之外。
原本以为血荆棘这家伙，只是图个方便所以加入的罗德岛，没想打他居然还真有回来的一天。
看到这个人坐在食堂里，大吃特吃的样子，甚至还抽空和自己打了个招呼，博士就有点迷幻的感觉。
不过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在不久之后，不死人的回归。
与不死人的交流，让博士确定了许多事情的存在，也让他的思维更加清晰。
现在的情况就非常明了了，对于博士来说，能够操作的空档也变得开阔起来。
接下来，就是这位巴别塔的恶灵大展身手的时刻了！
博士那边暂且不论，罗德岛岛上最近的情况倒是非常地懒散。
也不能说懒散，但是在没什么事情可以做的当下，驻岛干员们没什么干劲是真的。
因为真的太闲了，闲到了一种地步。
博士把外派的干员召回了许多，并且还给大家明摆着说了，最近没什么要工作的事情，大家就趁着这段时间好好休息一下吧！
但是总会有人是闲不下来的性子，这种时候就非常地折磨。
除了杜宾教官等，每天都有日常任务的干员，其他干员就感觉自己像是突然就没什么事情做了一样，在岛上闲着。
不过博士并没有限制大家的人身自由，只说尽可能不要脱离维多利亚境内，甚至都不限制大家往伦蒂尼姆里面跑。
这也让一些原本就属于维多利亚的干员们，动了要回自己老家看看的心思。
玫兰莎是个小女孩儿，虽然在罗德岛上呆了有几年，但是自然还是会想念自己的父亲母亲。
不过，自从经历了那一次大暴乱之后，自己的父母就不再居住在伦蒂尼姆，而是在伦蒂尼姆附近的城市定居下来。
虽然一样经营的是香水生意，但是比起以前来说，家业就没有那么广泛了。
至少还能有一口饭吃，家里一堆人都不会挨饿。
可即便如此，从玫兰莎的话语中，也能清楚地认知到，眼前这位看起来安静可爱的女孩儿，实际上也是一个小富婆。
虽然没有另一位从黑钢国际来的干员那么离谱，不过玫兰莎在消费的时候，也从来没有考虑过价格。
只是，玫兰莎从来都没有把这个当成什么值得炫耀的事情。
在她看来，不管自己多么有钱，都没有办法留住自己身边的人。
这一点是不死人教给她的，同样教给她的，就是一定要拥有足够的力量。
因此，玫兰莎才会那么努力，这成为了她的一块心病。
不过，现在来说，玫兰莎就没有任何再去思考这些问题的理由了。
因为她已经得到了不死人的认可，甚至说，她成为了不死人在这里的一位新的家人。
从她正式点燃自己携带徽章中的初火种子之后，她就已经不再是一个感染者。而是被初火焚烧了绝大部分病变器官的普通人。
那场与专家的战斗，玫兰莎并不是什么都没有得到。
之前本就在徽章温养身体的过程中，逐渐消失的源石结晶，就已经证明了初火对人身体的正面作用。
而正是那一场与专家的战斗，让玫兰莎身体中的病变器官在初火的焚烧中彻底损毁。
又经历了身体重组之后，玫兰莎觉得自己没什么精神，正是因为她的意识对这幅新的身体无法达到完整的匹配机制。
不死人也是看出了这一点，才让她好好休息，看比赛，不要想有的没的。
可以说，玫兰莎是唯一一个即便输掉了比赛，也收获不小的人。
点燃初火之后，玫兰莎的性质与不死人就已经几乎完全相同，唯一的不同就在于，这孩子目前还没有能够匹配初火的力量与身体。
她还需要更多的磨练，来巩固自己的力量与精神。
更何况，还有一位与不死人相关的女性，也非常认可她的身份，甚至将她当成了自己的孩子。
“所以，您就是只是和博士聊了一些私事？”
煌手里端着一杯啤酒，喝了一口。白色的浮沫在她的嘴唇上留下痕迹，煌伸出自己的舌头，在嘴唇上刮了一圈。
“没有聊些什么其他的事情？比如说什么时候进攻伦蒂尼姆，我们的行动方向之类的？”
不死人正想回答煌，却被旁边的Ace制止了。
Ace对煌摇摇头，也伸手搭在了不死人的肩膀上。
“不用和我们说这些，我们也不应该知道这些。博士希望我们知道的事情，无论如何他都会透露给我们，而不会让我们询问别人。”
Ace看的很清楚，不死人能够知道的事情，和他们能够知道的事情有着本质上的差别。
这是实力本身带来的差异，和他们的身份无关。
有些时候，并不是知道的越多越好。
“啊...抱歉。”
煌愣了一下，她放下手中的酒杯，揉了揉自己的额头。
“好久没喝了，有点放松了。唉...这段时间也太闲了，闲到发慌，真的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做吗？”
这也不能怪煌要向不死人打听这些事情。主要是真的很无聊。
而且所有人都在这种无聊中，能够感受到一种山雨欲来的氛围。
这就让大家都没法沉下心来做自己的事情。
“等着吧。”
不死人对Ace点点头，示意他不用担心。
“博士，会有安排。而且，维多利亚，很快，就会动了。”
不死人并没有说太多，他和博士的交流中，自然也包含了部分与维多利亚相关的事情。
博士告诉不死人，特雷西斯这个人很有意思。虽然和他们不是一个时代的人，但他知道的事情似乎并不少。
而且他目前为止也没有以明确的手段阻止罗德岛，或是对罗德岛施以阻拦。
就像是他默认了罗德岛的发展，甚至希望罗德岛继续这样走下去。
对于特雷西斯目前所做的一切，似乎也不是单纯地作为一个幕后黑手的行为。
他很谨慎，每一次动手或许会被不死人和博士逮住尾巴，但总能全身而退。
而且，他也没有正面针对不死人和罗德岛出手过哪怕一次，大多数都是罗德岛的人主动站在了特雷西斯的对立面。
这就很耐人寻味了，他要的到底是什么？
总不可能是真的为了全体感染者的未来吧？
这次维多利亚事件里，有很多感染者和卡兹戴尔雇佣兵的踪迹。可以确定是特雷西斯已经对维多利亚布下了手段。
但特雷西斯到底想要做什么，恐怕除了博士之外，没人知道。
“等着吧，不要心急。”
不死人给煌把啤酒续上，自己也端起酒杯，和煌，Ace的酒杯碰了一下。
“等待，并心怀，希望。”
随后，他将手中的啤酒一饮而尽。
其他两人也将酒杯里的酒一口喝完。
今天也算是难得了，不死人刚从博士的房间里走出来，就被Ace逮住，问他要不要一起去喝一杯。
不死人已经升起篝火了，自然也就没什么着急的事情，就答应了Ace的邀请。
想来，他对Ace和煌也是有一些战友情谊存在的。
“啊对了，这是博士要我交给你的东西。”
说着，Ace似乎想到了什么，他回头，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拿出了一份文档，以及一张员工卡。
上面并没有照片，也没有人像，但这张卡片已经被激活了。
“这是给一位叫做，呃...我看看，Firekeeper？这位干员的代号还真是有些奇特，是你新收的弟子吗？”
不死人接过文档和员工卡，他好奇地问道。
“为什么，会猜是弟子？”
“因为你的弟子都是女性，而这位也是个女性，她还叫FireKeeper。”
Ace对不死人眨了一下眼睛，意有所指地说道。
“是你从米诺斯带回来的新人？”
“不算。”
不死人摇摇头，他把文档两次对折之后，和员工卡一起塞到盔甲中的夹层里。
“她是我的...嗯...以后，你们会，知道。”
不死人没有说太多，他拿过了文档和员工卡之后，就从位置上起身。
“回去了。”
“好，早点休息，明天再见。”
两人和不死人挥手示意。
不死人带着自己的大剑离开酒吧。
“Fire...守护火焰者？这个干员称号很有战骑士先生的味道。”
煌又给自己倒满了一杯啤酒，嘟囔了两声。
反倒是Ace略有所思。
他隐约记得，自己下午回来的时候，没有看到不死人身后有人啊...
难道是和玫兰莎那孩子一起回来的？
从酒吧离开之后，不死人径直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刚刚推开门，不死人就看到了坐在篝火旁的身影，还有靠在系火女身旁的玫兰莎。
并没有说话，不死人只是单纯地把大剑靠墙放好，就打算来到篝火旁边坐下。
可那坐在篝火旁的身影，却将视线转过来。
“灰烬大人？”
“...”
不死人脚步顿住了。
系火女微微扬起头，语气中多了一些嗔怪。
“灰烬大人，我们在路上说好的。”
于是，无敌的战骑士叹了一口气。
无奈地开口说道。
“我回来了。”
坐在篝火边的女性露出了温柔的笑意，轻声回应。
“欢迎回家。”

384.玫机会的
从米诺斯回到罗德岛的路上，系火女和不死人是乘着同一班车回来的。
注意，这里的乘着同一班车，并不是说系火女是跟着不死人的剑一起回来的，而是在车上真真正正地坐在他身旁，坐了好一段时间。
众人去米诺斯的时候，是乘坐的客车，而回来的时候，则是被神殿的祭司们用动力更为强劲的越野走的近道。
两人在车上的时候，虽然很少说话，但是系火女也在这个时候，多少了解了一下不死人现在的状况。
对于不死人这种完全和以前没有什么变化的状况，系火女只能在心中叹气。
原本以为，不死人能够在这两次苏醒之中，变得更加有人情味，没想到这家伙竟然无趣到这个地步。
不死人自己倒是觉得没什么。但是对系火女来说，这是必须要改正的事情。
因为不死人如今已经不再是孤身一人。
她已经脱离了传火的诅咒，如今只需要跟随在不死人的身侧。
而不死人身边，也有许多他的朋友，跟随他的人，以及他的弟子。
如果还是用以前的生活状况和态度来面对如今的生活，不死人和一块木头没有什么区别。
于是，系火女在车上好说歹说，让不死人答应了自己，要和她一起，尝试适应现在的生活。
当然，用来说服不死人的借口，当然不是为了他着想。而是系火女自己表示，她想要好好体验一下如今的社会是什么模样。
不死人对他自己没什么要求。但如果是自己...啊，自己好友的请求，那他基本不会拒绝。
更何况是系火女呢？
于是，这就变成了两人约定之中的一部分。
那就是每次不死人回到篝火旁边的时候，都必须要和系火女说一声我回来了。
在之前，不死人还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劲。但当他真正说出一次之后，就有种十分奇妙的感觉。
就像是...嗯，他说不出来。
犹豫了一会儿之后，不死人还是叹了一口气。
算了，这是系火女想要的，就顺着她来吧。
毕竟系火女为他等待了可能会有上万年的时光，他又如何去拒绝她的请求呢？
“放松就好，灰烬大人。”
系火女将玫兰莎安置在一旁的床上，为她轻轻盖上被子，然后回到篝火旁边，在不死人身侧坐下。
她一身长裙，将她修长的双腿遮住，只觉得端庄美丽。
“我能理解您并不习惯这样的相处模式，但是毕竟您如今已不是孤身一人。总要习惯所谓的家人。”
“家人？”
不死人看了一眼系火女，又看了一眼玫兰莎。
或许是吧，这两位确实能够称作他的家人。
啊对了，还有一只顶着金色头发的傻狗。
“嗯，家人的感觉，您应该已经忘记了吧？”
“...”
不死人没有说话，他尝试去回忆，自己作为不死人踏上罗德兰之前的回忆，却什么也回想不起来。
“本就作为不死人在火之时代生活了那么久的时间，过往的记忆早就消失，您也早就习惯了自己身边没有牵挂。”
系火女伸出手，对不死人勾了勾手指。
“但现在，不一样了。有玫兰莎这孩子牵挂着您，我也会一直在您身边。”
看到系火女这个动作，不死人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自己的手搭上去。
于是，系火女就这样理所应当地缠住不死人的手臂，靠在他身上。
不过，系火女并不满足，她一边尝试将手甲从不死人身上取下，一边说道。
“还有这一身盔甲，我知道它能给您带来安全感，但是您也要习惯家这个概念。”
“只要是在家里，就不用如此防备着其他人。毕竟盔甲罩住了您的身体，也罩住了您的心，没法真正地触碰到家人的身体。”
没过一会儿，系火女非常轻松地就把不死人的手甲取下，伸手将不死人略有干枯的手掌放在她白皙柔嫩的掌心中。
并没有因为这粗糙的皮肤而感到不适，系火女非常自然地，将手指嵌入不死人的手掌里，然后用另一只手，将不死人的手指按下。
两人的手掌十指交叉，合握在一起。
全程的动作，都由系火女作为主导，而不死人，只是需要放松自己，配合就好了。
“像是这样的感觉，您会觉得有什么不适吗？”
十指合握之后，系火女的声音也不自觉地再柔软一些。
她的声音就从不死人的一侧，贴着他的耳朵攀上来，像是轻抚一般。
“不，不会。”
不死人并没有收回手的打算，他没有这样和人握手过，但是现在并没有什么不适。
“还可以...嗯，确实，不一样。”
不死人向来都是不会藏匿自己心思的存在，他直言不讳地告诉系火女自己的感受。
并且还下意识地再用力握住了系火女的手掌。
“啊...不用如此心急，灰烬大人。”
系火女感受到不死人用力，先是轻呼一声，随后才略有慌张地补充说道。
“放松下来就好，我会慢慢教会您这些的。”
不死人闻言，他稍稍放松，但仍然将手指贴在系火女的手背上，不肯松开。
系火女略显单薄的嘴角微微翘起，话语中也多了一些笑意。
“看起来，您很喜欢这种感觉，是吗？”
不死人并没有正面回答系火女这个问题，而是问出了一个属于自己的疑问。
“你为什么，知道这些。你有，家人？”
虽然这句话对于如今这个场景来说，有些煞风景。但知晓不死人脾性的系火女也没有把这种话语当成冒犯。
她不自觉地嗯了一声，然后才缓缓开口。
声音略有沙哑，但却是犹如细密的皮毛摩擦在皮肤上的柔滑，令人忍不住再摩挲回味。
“灰烬大人，您知道。我走过了火之时代最后的那一段路。”
“那是一段孤独，漫长的旅程。如果不强迫自己试着去思考些什么，去想念些什么。那么就真的会失去自己的心智啊。”
她的声音，在极安静的地方听时，才更有余韵。
在尾音的末端，微微拖出一缕气息，略有磨砂般质感的嗓音中，又像是蒙上了一层幕布，让人想要更加地探寻其中的真意。
伴随着火焰燃烧的噼啪声，这最后一缕气音，就像是烟气一般，在眼前缓缓消散。
“那么，您可以猜测一下，在深海时代的人类从泥潭中崛起之前，如此漫长的孤独，我所想的，我所思考的，是什么呢？”
不死人下意识撇过头去，看向身侧的系火女。
系火女此刻正低着头，虽然戴着眼罩，但也能明白，她正凝视着两人交叉合握的手掌。
不死人犹豫了一下，试探性地问道。
“家人？”
“真是的，灰烬大人就是在这种时候这样木讷。”
系火女叹了一口气，她的另一只手也悄然爬上不死人的手背。
两只柔嫩的手掌，将不死人布满老茧的粗糙手指轻柔包裹，然后才开口说道。
“虽然您这么说也算是正确答案，但我更想听到的答案，可不是这个。”
说着，系火女抬起头，正面对上了不死人的视线。
“是您啊。”
这一刻，不死人恍惚听到了一声极为细微的呼吸声。
但他很快明白，系火女所说的话语更加重要。
“在那无边无际的孤独之中，我唯一能做的，就是会回忆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事物。那么除了您之外，还有什么答案么？”
如此直白的表达，让不死人一时间都差点没反应过来。
“我想了很多，如果您没有选择一个人背负一切的罪恶，与初火一同消逝。而是夺走了初火，拥有火焰的力量，或许能够安然地度过这一整个深海时代，熬到下一缕火光升起。”
“您也可以如同许多过往的英雄一样，选择传承那代表着希望的火焰，让那个世界再苟延残喘下去。这样，您也算是实现了一直以来的目标。”
“可没有做下这些选择的您，才是真正让我摆脱了火焰的诅咒，能够自由选择结局的英雄。”
“对我来说，我这一生，都只是为了等待命定的英雄，完成传火的使命，您给了我更多的选择。”
系火女轻声说着，她的脸再向不死人靠近一些，让不死人能够清楚地看到她在火光映照下绝美的面容。
“但对我来说，只会有一个选择，那就是永远地服侍在您左右，我是您永远的家人。”
不死人目不转睛地看着系火女的脸。
“我不理解。”
他是真的不明白，为什么系火女对他的情感会如此地沉重。
按照道理来说，他们不过是伙伴，搭档。是传火路上的同行者。
“您还记得，当您把那双眼球给予我的时候，我对您说了些什么？”
“记得。”
不死人点点头，他当然记得。
“你说，那是无光，无火的黑暗。但仍会，有火诞生。”
顿了一下，不死人继续开口。
“而且你被，那样的，黑暗，深深吸引。”
系火女嘴角勾起笑容，她微微点头。
“是呀，但那对我们来说，也是最为严重的背叛。因为这代表着对我们迄今已来，所有努力的否定。”
严格来说，那是系火女所看到的未来，她对此感到过恐慌，可她真切地渴望着这样的未来。
不死人或许不记得了，但系火女永远会记得。
在她说出这些话之后，请求面前的男人杀死自己，夺走那双眼眸。
可那个男人只是在沉默之后，说出了这样的话语。
“如果，那是你，所希望的话...我不会，杀死你。”
他并没有杀死自己，而是对自己所见的表示尊重，甚至愿意与自己站在同一边。
他并没有把自己当成传火的工具，而是真正地当成了一个拥有价值的个体，去信任，去理解。
这就是不死人的温柔，在那个只有黑暗与篝火存在的传火祭祀场中，那个男人拒绝她的画面成为了她重获光明后，所见到的第一眼画面。
也永远定格在了她的心里。
或许是这一眼，或许是这一次回答。
系火女就再也无法忽视自己内心中，对眼前这个男人最浓烈的感情。
即便是在数万年时光的消磨中，也未曾褪色。
“您似乎还没有见过我的眼睛吧？”
系火女问道。
不死人点头回应。
“嗯。”
“如果您想的话，可以亲手取下我的眼罩，看看我的眼睛是什么模样。”
系火女的话语仿佛带有魔力。
“我也希望这与我一同在火焰中重生的眼睛，解开枷锁之后，第一眼看到的是您。”
于是，不死人轻轻抬起了自己空出来的那一只手，将系火女脸上的眼罩摘下。
在他的记忆中，系火女只摘下过一次眼罩，就是将那双眼眸塞进眼眶里的时候。
那时候他并没有看到系火女的眼睛是什么模样。
可现在，伴随着融入火焰，她的双眼也在初火的允许下重获新生。
在微弱的火光中，映入眼帘的，是一双有如深渊一般的黑色眼眸，将不死人的视线彻底吸入其中。
他无法偏转自己的视线，只觉得那样的眼眸太过神秘，恍若浩瀚无垠的星空，就连自己的心神也会被夺走。
但他却也只能在其中，看到自己的模样。
相顾无言，两人的视线对视许久。
随后，系火女伸出手，轻轻揭开了不死者的面甲，缓慢凑上去。
“不要紧张，放松就好。”
呼吸交错，单薄的樱色嘴唇微微张开，系火女的话语也在她主动的靠近中变得模糊起来。
“这只是，我与您之间...唔。”
她的下半句话，被她自己打断了。
系火女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松开，顺着不死人的手臂慢慢缠住了他的脖颈，将她自己按死在了不死者的怀中。
而不死人，对此并无意见。
就是在如此旖旎的火光之中，床上的紫发小猫猫转过了脸庞，面向墙壁。
其实她刚刚在不死人回来的时候就醒了。但她不敢睁眼，生怕打断两人的对话。
可现在，她后悔自己刚刚为什么没有睁眼。
洁白的牙齿咬住了下嘴唇，就连右手也用力攒住了被子。
不敢出声。

385.邀请函
自从不死人回来之后，罗德岛上就多了一些奇怪的传说。
比如说有看见一位神话中的女神，走进了食堂。
或是有见到一位带着眼罩的女士去仓库里支取东西。
但是大家都没有见到过这位女性以前曾在罗德岛上出现过。
有的干员将她当成了自己的幻觉。因为那位女性的气质实在是有些超脱了。
就像是绝对不会在凡间出现的仙人，用微笑的嘴角看向自己的时候，他竟然陷入了恍惚。
还有人打赌，那绝对是一位精英干员。因为她拥有能够随意出入最底层库房的权限。
而这些话语众说纷纭，没有任何定论。
但大家都默认了这位女性是一位神秘的干员。
直到某一天，玫兰莎在完成了今天的训练之后，那位女性再次出现在训练室的门口，对玫兰莎招手。
小玫兰莎很自然地小跑过去，抱住了那位女性，然后略有依恋地在她身上蹭了蹭。
这个时候，玫兰莎的同伴们才在震惊中发现了这个事实。
那就是，玫兰莎居然和这位传说中的神女认识。
面对同伴们的询问，玫兰莎只是自然地点点头，说道。
“是的，她是我们罗德岛的干员。是老师的...嗯，家人。”
回想起那天自己在床上听到看到的场景，玫兰莎只能咬牙说出了家人这个名词。
但她却不能对系火女生出半点不满。
甚至，就在她心底深处，还对系火女有着极高的好感，而且和自己的老师非常般配。
这是一种非常奇妙的心态。
玫兰莎这个回答，对她自己来说是一种神奇的心绪，但对于其他人来说，可就不一样了。
众所周知，整个罗德岛上的干员们，都不愿意去打扰不死人的生活。
尽管他们都随身携带纸和笔，希望能够在岛上遇见不死人。但真的会凑上去要签名这种事，也只是在有了足够的交集之后，才会做。
而这句话一传出去，整个罗德岛全都炸了。
“什么？！战骑士先生有家人？”
“什么？战骑士先生有喜欢的人了？”
“什么？？战骑士先生有妻子了？！”
令人意外的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样的传言并没有越传越离谱。
而当更多人真正在罗德岛上见到了系火女，和她打过招呼之后，这种传言逐渐就变成了一种羡慕和感叹。
不愧是战骑士先生，果然优秀的男性会吸引如此优秀的女性。
那位代号叫做系火女的干员。不仅是在待人接物上让人如沐春风，更是在很多知识领域都有着独到的见解。
就连博士也在事情的影响变得更大之前，公开表示。
战骑士先生带回来的这位干员，曾对罗德岛有过极大的贡献，更是一位知识渊博的学者。
只是这位系火女女士，更愿意和战骑士先生一样，呆在自己的房间里。所以平时不会经常出面。
传言扬起的波澜逐渐停止下来，但这已经在整个罗德岛上掀起波澜。
整合运动残部驻罗德岛代表的霜星干员，也在私下里去见过了那位系火女。
而后，在与雪怪小队的交谈中，将其称之为「值得尊敬的理想主义者」。
就连使徒组织的闪灵小姐，也在和系火女的交谈之后，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呆了一天一夜。
再次出现的时候，她只是在沉默之后表示。
“那位知晓的，绝对超过了你们所想的全部。”
而最重要的发言人，翁斯坦先生，也在参加糕点学习会的时候，有回答过蓝毒干员等人的疑惑。
他对系火女的赞扬从来就没有停下来过。
毕竟不死人回来之后，翁斯坦就去见过系火女了，也和他们谈了很久，有关过去的事情。
知晓了那些事件之后，翁斯坦就无法忽视系火女所做的事情，在他心中，系火女的地位已经几乎和不死人齐平了。
这可是一位走过了深海时代的先知。甚至是指引泰拉大陆诞生的先驱之一。
即便她的目的不过是能够与不死人相遇。但她所做的已经足够令人对她产生尊敬。
总的来说，系火女的身份在罗德岛上短暂地响亮了一阵子，然后就随着不死人的名头一同沉寂下去。
唯有某些人，在看到玫兰莎偶尔露出的失落表情时，与她一样叹气。
“玫机会的。”
其中，博士还曾一脸怜悯地看着玫兰莎。
他能够理解玫兰莎对于自己老师的感情。但这样的感情，或许注定不会有结果。
毕竟他的身边，已经有了一位能够陪他走到世界终了的女性。
而且，她还非常地，主动。
这样的主动体现在方方面面。
卡缇曾在系火女事件之后，去拜访过不死人。
当时，她只是去询问有关盾牌使用的技巧。
就看见一旁的系火女手中拿着针线，修补着手中略有破损的披风。
而在卡缇虚心求学结束，准备离开的时候，她就看见系火女拿着手中修补完全的披风走到不死人身边。
“来，试试看？”
随后，系火女熟练且毫不避讳地为不死人扫去了肩上的灰尘，将披风锁在他的甲胄上。
然后拉着不死人站起来，让不死人左右转身，给她看。
不死人在卡缇震惊的目光中站起来，非常「乖巧」地听着系火女的指示。一会儿正对系火女，一会儿侧过身去。
最后，系火女还笑着问道。
“虽然手艺比不上当初那位为你缝制的裁缝，但是应该也还算不错吧？”
不死人的回答更是重量级。
“你做的，挺好。”
从那时起，卡缇就为自己的好友深感挫折。
明明两人根本就没有做什么。但是战骑士先生说话的语气，还有两人之间若有若无的那种电波，都将卡缇的心思彻底掀翻。
小玫，你已经很好了。不是你不行，是敌人太过强大！
当然，回去之后，卡缇并没有给玫兰莎描述当时的场景。
只是用意味深长的眼神凝视着玫兰莎，把玫兰莎看得身上一麻一麻地，然后一边叹气一边摇头。
赢不了的，怎么赢啊。
时间就这样一点一点地过去。
罗德岛上的干员们，也逐渐习惯了有这样一位优雅知性的女性会随机出现在各种地方。
或许是学习如何做饭，或许是学习泡咖啡的技巧。
也有可能是去库房支取布料和针线，打算给自己的心上人缝制一套全新的衣物。
而就在不死人回到罗德岛的两周之后，几个风尘仆仆的身影从罗德岛直连仓库的电梯中走出。
那一刻，所有人都知道，该做事了。
“凯尔希回来了。”
不死人接通博士打来的通讯。
博士说道。
“来一趟会议室，带上系火女一起。凯尔希带回来的消息很重要，你应该会非常感兴趣。”
...
不死人迈步沉稳前行，系火女就默默跟在他身后。
两人走进了会议室。
坐在这里的，不只博士，阿米娅，博士电话中提到的凯尔希。
还有回到罗德岛之后就没什么动静的斯卡蒂，平时始终都处于混乱状态的幽灵鲨，以及一位装束与幽灵鲨类似的高挑女性。
不死人推开门的时候，他们都把视线投过来。
而不死人一眼就看到了戴在幽灵鲨手指上的戒指。
那是一枚斯卡蒂从不死竞技中取得的战利品。
咬咒戒指。
“不死人先生。”
凯尔希对不死人微微颔首，算是打了个招呼。
不死人也对凯尔希点点头，随后走到桌子旁边，也露出了跟在身后的系火女。
看着系火女走进来，凯尔希先是瞟了一眼，然后正要转过视线的时候，眼瞳中就露出了茫然的神情。
她愣了好几秒，视线一直都跟在系火女身上。
系火女感受到了凯尔希的视线，她转向凯尔希，对她露出了一丝微笑，微微点头。
凯尔希也下意识地对她点头。
“这位是？”
罕见地，凯尔希压低了声音，侧过头去询问博士。
凯尔希感觉自己曾经在哪儿见过这位女士，但她记不得了。
可她依然从那位女士的身上，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还有自己从心底里涌出的，抑制不住的尊敬感。
“你以前见过的，但你忘记了。”
博士低声回应，又抓住了她有些蠢蠢欲动的手，制止了她刨根问底的想法。
“不要着急打听，等事情结束了之后我再慢慢和你说。现在你只要知道，她是不死人先生很重要的人就够了。”
凯尔希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微微点头，随后慢慢地把手从博士的手掌里抽出来，藏在自己小腹下面。
等到不死人和系火女都坐下之后，博士这才轻咳一声，开口说道。
“既然有关人员都已经到齐了，那我就可以开始说明情况了。”
博士首先是看向不死人。
“先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来自阿戈尔的军事执政官，歌蕾蒂娅女士。这次的事件与阿戈尔有关，她也非常乐意与我们分享相关信息。”
“这位我就不用介绍了，歌蕾蒂娅女士您应该从幽灵鲨和斯卡蒂那里知道了许多。”
歌蕾蒂娅缓缓点头，她看向了不死人，对他低下了自己的头颅。
“非常感谢您对劳伦缇娜的帮助，与狮子同行的英雄。”
她知道了斯卡蒂交给幽灵鲨的东西，正是与不死人有所关联。
而且也是不死人帮助幽灵鲨平息了她身体中的异样。
翁斯坦也和她讲过有关不死人的事情，在知道了不死人和翁斯坦的关系之后，理所应当地对不死人抱有敬意。
不死人点点头，简短地回应道。
“嗯。”
交流就这样暂时结束了。
博士再次开口。
“在各位离开米诺斯之前，我和凯尔希有过一次简短的谈话。”
“凯尔希与歌蕾蒂娅女士有交集，是很早的事情，那个时候我们并不觉得海底的威胁距离我们非常接近。因此也没有重视。”
“但歌蕾蒂娅女士的再次出现，敲响了警钟。”
“所以在诸位前往米诺斯的时候，凯尔希以罗德岛遭遇到深海猎人的袭击作为借口，接触了伊比利亚。”
“从伊比利亚的教会之中，凯尔希找到了一些证据，发现了一些有关黄金时代的密辛。”
“因为提前与歌蕾蒂娅女士有所接触。所以我们也知道了有关阿戈尔的部分信息，先说结论。”
博士顿了一下。
“阿戈尔正在以不可思议的速度上浮，靠近海岸线。而临近海岸的伊比利亚，正是最先受到影响的国度。已经出现了规模不小的海嗣暴乱。”
不死人闻言，看向了斯卡蒂。
斯卡蒂对不死人微微点头，证实了博士所言非虚。
“阿戈尔是我们的故乡，狩猎深海中的海嗣，本就是我们的任务。但是在多年前的一次大静谧事件之后，阿戈尔与陆上的关系就彻底断绝了来往。”
歌蕾蒂娅非常自然地接过了话语权。
“原本我们作为深海猎人，也不应该走上海岸，我们有自己的职责。但就是那一次战斗之后，深海猎人损失惨重，剩下还活着的猎人们不再聚拢，而是走上了孤独的道路。”
“海嗣或许占领了阿戈尔，我们也不知道如今的阿戈尔变成了什么模样。”
“可阿戈尔应该沉寂于深海，阿戈尔有着属于自己的使命。我们可以是守望者，但决不能参与其中。”
在坐的各位，或多或少都对名为海嗣的生物有了解。
听到这个消息，所有人都能够理解，它代表着什么。
“海嗣想要做什么，我也不知道，但我不觉得这是一个好消息。”
凯尔希说道。
“至少伊比利亚出现的反应已经表明了威胁。如今的伊比利亚海岸线已经几乎成为了死寂的代名词。深海的教士走上海岸，占领了原本的伊比利亚教堂，以此作为据点发展信徒。”
“我不觉得海嗣想要和平，而且伊比利亚也不这么认为。”
凯尔希一边说着，一边敲击着桌子。
“伊比利亚教会已经决定出手，组织人手探寻那座对于陆上人来说属于传说中的城市。”
“而现在，伊比利亚教会，则是对深海猎人们，还有我们。”
凯尔希从身上取出一枚代表了伊比利亚教会意志的小型灯火雕像，放在桌上。
“送出了邀请函。”

386.诅咒
那枚犹如提灯一般的灯笼雕像，是由一盏油灯作为外形，而中间朴素的玻璃之中，有一颗火星小小地燃烧着。
不知道为什么，它永恒着闪亮着自己的光芒，并没有一丝一毫的褪色。
即便是在会议室这样灯光充足的地方，也持续向外散发着光芒。就像是一位战士不屈的眼神，凝视着在座的各位。
“这就是，伊比利亚教会的信物？”
歌蕾蒂娅看着这个小小的邀请函，她沉思了片刻，说道。
“我曾在阿戈尔见过这样的东西。而且我记得，实际上在许多年前，阿戈尔就与伊比利亚有着秘密建交。”
“是这样的，我也通过各种渠道简单地了解过。”
博士点点头，对歌蕾蒂娅的说法表示赞同。
“一开始，阿戈尔与伊比利亚建交，只是为了与地上建立联系。但伊比利亚凭借着一个神秘国度迅速崛起的事情，很快就被所有人知晓。”
“阿戈尔的名字，也从各种古籍上，正式传递到人们的耳中。”
也就是说，在许多年前，阿戈尔就已经开始插手陆上的事物了。
而对于这种事情，作为阿戈尔建立者之一的博士，是绝对不能容忍的。
当然，他不会在这里说出来，只是瞟了一眼不死人。
不死人感受到了博士的视线，他抬起头来，两人视线交错。
“我听说，阿戈尔，很少，与其他国家，联系。甚至，不被允许。”
明白博士需要自己做什么，不死人开口问道。
“为什么，阿戈尔，会选择，伊比利亚。为什么，要与陆地，建立联系？”
这是博士想要问的问题，但博士现在的身份，并不方便他开口说话。
反而是不死人，他神秘的来历，并不为人所知。因此反而可以承载一些无谓的猜测，使别人闭上口舌。
果不其然，歌蕾蒂娅并没有对不死人表示询问。
她只是用一种莫名意味的眼神看着不死人，随后垂下头去，继续看着桌上的这枚信物。
“是的，阿戈尔的高层，并不允许阿戈尔与陆地上的人们建立联系。这是违背律法的行为。”
“但是，那时的我们，已经没有了选择。深海中潜藏的东西，已经上浮至浅海。深海猎人的力量不足以彻底将其镇压。我们也不得不寻求其他的解决方式。”
这句话，从阿戈尔的军事执政官口中说出来，自然是有一定的可信度。
而希望假借不死人的口询问歌蕾蒂娅的博士，终于也有了发言的理由。
“阿戈尔的实力，不能镇压海嗣？”
博士问道。
“你的意思是，阿戈尔的力量衰退，还是说海嗣的力量逐渐强大？”
“两者皆有，阿戈尔无法自己解决问题。在坐等遇见毁灭之前，自然要试试所有的可能性。”
“其中，也就包括了和伊比利亚建交，留下一条足以供普通阿戈尔民众生活的后路。”
已经到了现在这个时候，歌蕾蒂娅自然也没有隐藏历史的必要性。
“深海猎人们的归宿是深海。这个深海，可以是阿戈尔，也可以是真正的海床，甚至也可以是海嗣的巢穴。”
歌蕾蒂娅说着这样的话语，在她身边的斯卡蒂神情有些恍惚，并没有认真听歌蕾蒂娅讲话。
“我也曾疑惑过深海猎人的起源。但是我的职位，我的任务并不支持我去探寻这个真相。”
“我是阿戈尔的军事执政官，自然也不能去寻求这样，动摇军心的事实。”
“不过，我可以明确地告诉各位，在我的猜测中，深海猎人与海嗣有关。或许，我们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和那些家伙，是同类。”
如今，已知的深海猎人存在，只剩下在座的三位。
斯卡蒂，劳伦缇娜，歌蕾蒂娅。
对她们来说，没有什么比归乡，完成自己的使命更重要的事情。
如果不能拿出足以让罗德岛感兴趣的消息，歌蕾蒂娅明白，她是无法说服那个叫做凯尔希的人类，更无法说服这位博士。
“我能闻到它们的味道，能听到它们对我的低语。那像是故乡对我们的呼唤，或许我们本就属于深海，是深海的一部分。但作为深海猎人的我们，正是将这种肮脏本性，用高洁品行镇压的存在。”
歌蕾蒂娅扬起了她骄傲的头颅，此刻，她就像是一位高傲的白天鹅。
“我们是猎人，不是野兽。我们会做梦，但绝不会沉溺在无知的梦境之中。”
老实说，不死人并不知道歌蕾蒂娅所说的梦境到底是什么东西，但是并不妨碍他很感兴趣。
因为他不只是从歌蕾蒂娅这里听到过有关梦境的事情。
当初给幽灵鲨，也就是劳伦缇娜进行清洗的时候，他也确切地感受到了梦境那个概念。
尽管那个时候，不死人的意识强度和与初火的兼容度并没有现在这么高的。但他仍然成为了劳伦缇娜梦境中的那一缕火苗。
“所以，梦境，是什么？”
不死人问道。
“听起来，像是一种，幻境。”
“嗯，你可以这么理解，但是对于我们来说，梦境，并不只是一种幻境，它是对现实的延伸。”
歌蕾蒂娅想了一下，开口说道。
“这么讲吧，我们所说的梦境。就像是将现在的时间向后推进几年或是数十年。”
“这样的梦境，是基于我们对现实的理解，我们所知晓的事实，以及耳边能够听到的低语所产生的。”
“我知道不死人先生你和斯卡蒂的关系不错，那你应该也知道，斯卡蒂一直以来都没法好好睡觉，有时候只是一个动静，就会将她惊醒。”
这倒是真的，不死人刚刚遇到斯卡蒂的时候，斯卡蒂就不止一次询问过他，是在哪里买的木柴，居然有安神的作用。
实际上，不死人使用的木柴都是普通木柴，只是火焰不同，升起篝火的人也不同而已。
而在那些无法安稳入睡的夜晚，斯卡蒂总会见到那个与众不同的未来。
“这就像是一种未卜先知，但是这样的梦境，会随着我们知晓地更多，而产生变化。”
“正常情况下，只有我们感到疲倦，不得不进入睡眠的时候，才会进入那样的梦境。”
“我们与自己心中的梦魇搏斗，维持着自己的清醒，这是无法摆脱的事。”
歌蕾蒂娅一边说着，一边就看向了旁边的劳伦缇娜。
劳伦缇娜很安静，一句话都没有说，感受到歌蕾蒂娅的视线之后，劳伦缇娜也只是偏过头去，对歌蕾蒂娅歪了一下脑袋，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劳伦缇娜现在的状态，虽然稳定下来了，但是她仍然处在梦境与现实的交界点。”
“在梦里，她会直接与许多神秘的事物进行接触。而这枚戒指，维持着她能够在睡梦中，也分出一缕心神控制自己的身体。”
劳伦缇娜指间的咬咒戒指正是承载着这样的作用。
“不过，因为源石溶液对于她身体的影响，梦境每分每刻都在对劳伦缇娜的精神做工。”
“有时候她会短暂地清醒，但更多时候，她会被梦境捕获，不得不沉入那样的迷梦。”
“所以我们也必须要回到阿戈尔去寻找办法，至少我知道在某个地方，留有能够维持精神稳定的东西。”
有关梦境的事情，歌蕾蒂娅也就说了这么多。
博士立刻就问道。
“应急理智合剂呢？你们有试过么？”
“试过了，在幽灵鲨刚刚来到罗德岛的时候，我就尝试过用哪个东西维持她的精神稳定。”
凯尔希在这方面最具有发言权。毕竟之前在针对幽灵鲨的治疗中，她是主治医生。
如果没有凯尔希，幽灵鲨或许也撑不到不死人前来的时候。
“没有用，幽灵鲨的状况和你的情况不太一样，她的精神并不残缺，更像是陷入了僵化，成为了一种，「茧」的形式。”
茧的这个比喻非常形象，就像是被关了起来，而没法达到目视现实的真实。
“这样么...”
博士非常自然地用手拖住自己的下巴，他的思维很快就开始发散起来。
“总而言之，这是每一代深海猎人都会遇到的事情。只是以前的时候，并没有现在这么严重。耳边的低语也不算频繁。”
歌蕾蒂娅垂下眸子，说道。
“如今的我们，已经没有能力安然睡去，平和地走入那个梦境。”
“这是一个诅咒，一个从我们诞生之日就跟随深海猎人的诅咒。”
“而现在我们所知的一切，都指向了那个城市，我们的故乡。”
阿戈尔。
“所以，伊比利亚留有深海猎人么？”
博士在短暂的思考之后，立刻清醒过来，继续询问有关这次会议的相关细节。
“没有，这一点我可以保证。”
歌蕾蒂娅摇头。
“深海猎人血脉相连，在一定范围内，我们可以互相感知到存在。而我曾在伊比利亚走过了大部分的国境。除了斯卡蒂留下了若隐若现的痕迹，让我选择跟着凯尔希女士来到罗德岛之外，我并没有发现任何其他的痕迹。”
“如果还有深海猎人流落在外，那么...”
歌蕾蒂娅并没有把话说全，但是所有人都明白那意味着什么。
歌蕾蒂娅只是说了，自己会做梦。而并没有提及如果没有离开梦境会变成什么模样。
这里的所有人都知道劳伦缇娜曾经的模样。
倘若那都只是算小事，那么真正沉入梦境中的猎人结局，也就不言而喻了。
它们早就脱离了自己的本身，倒向深海之中，化身野兽。
“那么，我已经为你们争取到了在伊比利亚境内合法活动的资格。”
凯尔希在这个时候选择了开口。
“我与那位大审判官，有了一次交易，交易的结果，就是你们。”
凯尔希将桌上的信物推向歌蕾蒂娅。
“这一次，伊比利亚的历史将会对你们打开。如果你有自信从这些支离破碎的历史中找到回家的道路，那么...”
歌蕾蒂娅盯着桌上的灯火雕像，她正准备动手。
但另一只白皙的手掌已经伸了出来，将灯火雕像拿在手中。
意识依然模糊的劳伦缇娜拿过了灯火雕像，将其紧紧攥在手中。
尽管她的意识尚且混沌，但直觉已经为她做出了选择。
歌蕾蒂娅收起了自己准备伸出去的手，然后将视线投向凯尔希。
“看起来，我们有人已经做下决定了。”
...
会议很快就结束了，这场会议，无非就是一场多方见证的合作。
凯尔希代表的并不是罗德岛，而是代表的伊比利亚教会，她的目的，只是为了将邀请函递交给深海猎人这边而已。
而凯尔希个人的想法，自然也非常期待深海猎人能够放下自己作为阿戈尔人的高傲，接受这份邀请。
事实证明，歌蕾蒂娅尽管高傲，但她非常明白自己的处境。
并没有因为所谓的面子，而去做出愚蠢的决定。
而不死人，则是作为一个「知情人」前来旁听。
歌蕾蒂娅默许了这样的行为，也就证明了，她对不死人的重视，以及有将不死人视为同伴的想法。
更何况，恐怕没有人比博士和不死人，更明白阿戈尔的含义。
不死人并没有久留，他还要回去整理自己在米诺斯拿起螺旋剑残刃时得到的回忆碎片。
歌蕾蒂娅也在对博士和凯尔希行礼后离去。
最后，整个会议室里，只剩下了博士，凯尔希，以及阿米娅。
博士和凯尔希都没有说话，气氛非常怪异。
阿米娅乖巧地表示自己还有文件需要处理，就先行离开了，将时间交给了两位大人。
而当会议室的大门关上的时候，凯尔希也将头转向了博士。
凯尔希不知道为什么，她在回到罗德岛之后，就觉得眼前这个熟悉的人，似乎发生了一些变化。
他像是变回了原来的模样，可那样奇异的温和中，夹杂着无法理解的冷漠。
这样的冷漠，甚至不会让人生起寒意，反而令凯尔希有种欣慰。
这种感觉非常熟悉，可又十分陌生。
“你...”
凯尔希正想开口，博士就抬起了自己的手。
他将食指靠在自己的嘴唇上，对凯尔希微微摇头。
“我知道，你想要和我谈谈，凯尔希。”
博士对凯尔希说话的语气，不再和往常一些，带着一些请求与谨慎。
而是放松与疲惫。
“但现在不是时候，你依然忘记了你是谁。”
他的话语缓慢而有力，一点一点地刺入了凯尔希的耳膜中。
“我等你找到真相的那一天。只有那个时候，你才会打开这千百年来生出的尖刺外壳，露出原来的模样。”

387.远航
前往伊比利亚之前，自然还有很多准备工作。歌蕾蒂娅她们也不会毫无准备地就返回故乡。
罗德岛这边也要出动一部人的人手，而这其中包含了一位重量级。
凯尔希。
是的，这一次依然由凯尔希负责罗德岛与伊比利亚和阿戈尔的交涉。而这个结果，竟然是通过了博士的同意。
要知道，在针对阿戈尔的问题上，记忆恢复的博士绝对是最佳人选。但他并没有自己去往伊比利亚，而是把这个任务交给了凯尔希。
而且凯尔希居然还是找博士商量之后，才得出的最佳结论。
至于博士自己，根据他的说法，他近期接到了那位银灰家主的邀请，可能会去一趟谢拉格。
谢拉格据说会发生一些大事，就连一直呆在罗德岛的初雪，也在和不死人告别之后，回到了喀兰雪山，包括角峰也一同离开了。
初雪会来找不死人，当然不是因为不死人本身，而是不死人心中初火的那位画家。
作为喀兰如今的「神明」，龙女画家可以说是喀兰意志的具现化，当然如果要这么简单地定义，那属实是无视了火之时代的残留。
不过，对于不死人来说，火之时代的物品已经不再那么重要。
重新获得了部分当初泰拉时代之初的记忆之后，不死人对火之时代的执念已经没有那么深重了。
这其中自然是有系火女的功劳，也有博士这些新世代的人类们不懈的努力。
这已经是一个不同的时代了，没有必要总是凝视在过往，人总要往前走。
那位画家给初雪交代了一些事情，然后初雪满足地离开了。
虽然不死人对谢拉格的事情非常感兴趣，但他也知道什么事情更重要。
至于银灰为什么没有邀请不死人，根据银灰让角峰带的话，大概可以理解为，银灰认为不需要出动不死人的力量为他造势。
银灰要的，是一场盛大的复仇。但这场复仇绝对不能成为谢拉格覆灭的怒火。
它要改变谢拉格如今的格局，让谢拉格从过往的封闭状态彻底走出来，而银灰与博士的脑子，还有银灰迄今为止的积累，就已经足够点燃导火索。如果不死人出现在谢拉格，或许还会引起更大的恐慌。
当然，角峰也表示，银灰已经很久没有和不死人见面了。作为希瓦艾什的家主，银灰非常渴望与不死人再续...不对，能够再次坐下来好好谈谈。
不过，也更类似是朋友之间的交谈。
而博士的脑子与他的所见所闻，正好是银灰最需要的东西。作为罗德岛如今最稳定的盟友之一，希瓦艾什家自然是不能被忽视的助力。
因此，罗德岛现在的主力部队打算兵分两路，由凯尔希和不死人，与部分罗德岛干员和深海猎人前往伊比利亚。
而博士那边，则是带上Ace和其他几位精英干员，前往谢拉格。
非常罕见地，罗德岛上只剩下了阿米娅一个人主持大局。
博士一点也不担心阿米娅的能力。就像是当初凯尔希离开罗德岛的时候，把工作交给阿米娅一样。
即便现在的时期非常紧张，维多利亚的头顶萦绕着阴云。但博士依然相信阿米娅能够处理好一切事物。
“短时期内，卡兹戴尔的摄政王还不会对维多利亚出手。他需要更多的准备，来维持这一次早有预谋的进攻。”
“不过，这个时间我并不确定，阿米娅你只需要稳定现状就好。就算真的有什么特殊的事件，等我回来。”
博士在离开之前与阿米娅的交流中，这么说道。
“我不会离开太久，在下一次维多利亚暴乱之前，我就会回归。带着不死人先生一起。”
在给阿米娅打下了一针强心剂之后，博士就和Ace等人离开了，给众人留下了一辆越野的背影。
虽然博士确实恢复了记忆，这段时间的所有决策都已经做好，不过也不是所有事情都能顺心。
阿米娅暗自给自己打气加油，就是怕自己把事情搞砸。
不过，如今已经熟悉了来自爱国者力量的阿米娅。不管是在战力上，还是在精神上，都有着类似于古代英雄的优秀质量。
阿米娅自己也在训练场测试过，在她手中重新绽放的「盾卫」，已经足够模拟出爱国者的部分战法。
其中甚至包括了爱国者作为最后一位温迪戈的绝技「食人仪式」。
这其中代表的含义，让所有罗德岛的研究者们都为之沉默。
就连阿米娅自己也隐约理解其中的不寻常之处。
不过，博士也说过，这是阿米娅的天赋，更是她负重前行的根源所在。
阿米娅不能逃避，也不会逃避。
而只有不死人自己才知道，博士对阿米娅的称呼是什么。
“她是我们当初深渊适应性实验中，最优秀的，也是最不稳定的作品。即便是我也无法与之匹敌。”
“虽然阿米娅从来没有说过，但她看向我的眼神，正是将我视为最亲近的人，视为父亲的证明。”
“她如此亲近我，也正是因为在她尚且作为胚胎之时，我亲手操刀她的改造计划。”
“我在恢复记忆之后，看着阿米娅的笑颜，时常会想，这样的职责让一个女孩儿来背负，是不是有些太过于残忍。”
“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如果我们真的没有办法阻止那一天的到来，那么阿米娅就会肩负起一切。”
“人类或许会从她的身上学到如何与深渊共存。也或许会在她化身的魔王中，重新回到世代之初的混沌。”
这是一场豪赌，博士作为一个人类，在离开了不死人的顶尖战力之后，所能思考出来的最后解法。
“阿米娅是我们最后的防线，她是融合一切特征的「奇美拉」。”
“她接受的第一份力量奠定了她的职责，让她无法逃避自己的所见所闻。”
“这是一个无法扭转的现实，不过对于阿米娅来说，这也是能够驱使她不断前进的动力之源。”
在了解了阿米娅的身世之后，不死人也理解了为何爱国者会选择阿米娅作为最后的力量传承者。
或许，在食人族密仪之中，爱国者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所看到的未来中，阿米娅就成为了那位扛起天幕的「魔王」。
而他选择了相信自己看到的未来。
未来啊...或许也会有其他的战士选择相信那样的未来，不过这也是后话了。
阿米娅还需要历练，她的精神尚且脆弱，她的身体也需要锻炼，去承受更多的力量。
凯尔希只能隐约察觉到阿米娅身上发生的部分变化，但真要看地通透，还得是博士。
希望在博士和凯尔希不在罗德岛的这段日子里，阿米娅能够得到足够的历练吧。
距离不死人离开罗德岛，还有几天的时间。
这几天里，不死人罕见地感受到了罗德岛上的变化。
倒不是说这些变化以前没有，而是在系火女的干涉中，不死人不断与其他人接触，开始关注到了一些以前自己从来没有关注到的事情。
比如，罗德岛现在的人手似乎变得越来越多了。
而且鱼龙混杂，像是不死人刚到罗德岛的时候，只有部分外编干员的情况已经一去不复返。
如今，许多泰拉大陆上的大企业都选择与罗德岛达成战略合作，并且派遣人手来到罗德岛，成为罗德岛的外编干员。
其中包括了专注于军火交易的黑钢国际雇佣兵，以及前生物研究所莱茵国际的研究者。
加上米诺斯的使者莫顿，以及龙门来的那些成员。
罗德岛竟然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和这么多的势力达成了联系。
如今的罗德岛，或许真的能够成为在某种时候敲动局势的那一根撬棍的实力。
至于不死人是如何察觉到这个事实的？
去问系火女啊。
不死人也不知道系火女到底是怎么想的，系火女的思维不死人不理解。
系火女总是和不死人说，你已经身处新世界之中，自然要和新世界达成足够多的联系，总是故步自封不是好事。
然后就经常拉着不死人出门去参加各种各样的活动。
伴随着不死人频繁在罗德岛上露面，那些以前在罗德岛上流传的谣言也不攻自破。
比如战骑士先生一顿能吃三头牛。所以想要变得强大，一定要多吃东西。
战骑士先生喜欢用比他人还大的巨剑，所以武器一定要足够猛。
战骑士先生能够从周一睡到周五。所以想要变得强大，一定要保证自己足够的睡眠。
虽然这些传言中混杂着一些真话，但往往这样才足够拥有欺骗性。
但真的见过不死人之后，才明白其中的含义。
也不知道系火女是从哪里认识那么多的人。
不仅让不死人换上了一身常服，还带着不死人去参加观影会。
拉着不死人去甜点研习会找蓝毒学习如何制作甜点，翁斯坦还成为了不死人的前辈。
“只需要把这个面粉倒进去，然后加一点牛奶，再加一点黄油，就可以开始搅拌了。”
“搅拌？”
不死人思考了一下，将手中的盆子放到机器上，看着机器开始搅打。
翁斯坦在旁边赞许地点点头，然后用比不死人熟练了好几倍的手法，直接开始揉搓面团。
不死人看着翁斯坦的动作，他还是不能相信，堂堂的王下四骑士之首的狮子骑士，居然会在罗德岛上对甜点制作如此感兴趣。
而且，看他的手法，已经快要比肩蓝毒了。
甚至，翁斯坦凭借自己独特的理解，以及熟练的手法，已经成为了甜点研习会的副会长。
蓝毒也坦言承认，如果不是因为翁斯坦的手法在调味上还缺了一点，恐怕以翁斯坦的熟练度，已经可以在甜点一类的小食上，用外观上击败蓝毒，成为会长了。
这个时候，系火女就喜欢完成了自己手头的甜点，然后转过去，注视着因为苦于下一步如何进行，而在原地发愣的不死人。
日光从窗外射进来，房间里一阵欢声笑语间，夹杂着甜点烤制而出的香气。
这样的日常，是不死人从未体验过的。
而在一天的烘焙结束之后，不死人也亲口尝了系火女喂到嘴边的小蛋糕。
只是吃下去之后，他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没有服用人性合剂。
柔软的口感，与完全无感的味觉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也就这个时候，现实才将不死人从那样和平的日常中拉了回来。
“嗯...没有味道。”
不死人躲过了下一口系火女喂来的蛋糕，然后摇摇头。
“不要，浪费食物。”
系火女放下了手中的蛋糕，她拿起手巾，为不死人擦去了嘴角的奶油，然后耐心地说道。
“没事，总有一天，这样平淡的时光，也会成为支撑你走下去的根源。”
不死人凝视着系火女，系火女就这样微微扬起头，嘴角漫起的微笑直面不死人的凝视。
等到不死人率先偏过头去，系火女才勾住不死人的手臂，轻声说道。
“回家吧。”
而他们制作出来的甜点，自然也就成为了某位金发傻狗的晚餐，或是夜宵。
这样的活动，不过是不死人这段时间在罗德岛上停留的缩影。
至少，这段日子里，不死人和系火女，真的就像是旁人眼中的情侣一般。
总是结伴出行，一起和罗德岛的干员们参加各种各样的日常活动。
而距离不死人离开罗德岛的日子，也是愈加临近。
直到某一天的早晨，不死人的房门被敲响，似是代表着远航的号角。
身形高挑的深海猎人站在不死人的房门口，越过了开门的系火女，看向了坐在篝火旁边的不死人。
“凯尔希发来消息，我们准备出发。”
“我知道了。”
不死人沉声回应道。
在系火女的帮助下迅速收拾好自己需要携带的行李。
不死者更换好了自己的甲胄，来到篝火前，将那代表着薪王化身的传火螺旋剑从篝火中拔起。
星火纷飞，螺旋剑上灼烧的焦痕逐渐暗淡。
不死人对身侧的系火女伸出手掌。
系火女地将手抬起，优雅地落在不死人的掌心，与他紧紧合握。
如今，他们绝不分离。
“走吧。”

388.跟随者
这一次的出发，看起来有些仓促。
以前，不死人总会在每一次离开罗德岛的中间时期，停留地久一些。
比如在岛上呆上个一个月左右。不管是等消息，还是干其他的什么，都有预留的缓冲时间。
对于不死人来说，也是一个很好的信息整理和思维清理的时间。
不过，这次他确实有些着急，倒不是因为这次的事情有多么紧急，主要是本来不死人就在米诺斯呆的时间有点太长了。
而他回来的时候，玫兰莎他们已经先行一步到罗德岛大概一周左右的时间了。
这就导致原本很多信息整理，都在不死人回到罗德岛之前就已经做完了。
现在只需要不死人跟着博士的节奏往前走就够了。
老实说，这个时候不死人也逐渐明白为什么当初博士能够成为那些研究者中，最理性的存在，甚至把他当做了未来的保护伞。
博士在做事的时候，是绝对不会打马虎眼的。经他手的事件，向来都会变得简洁而干练。而他给所有人的安排，也是最直截了当的目标。
说句难听点的，就算是刻俄柏，都能一遍听明白自己该干什么。
也难怪博士会被这么多干员记挂在心里。
谁不想有一个这样的同伴？能够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地井井有条，只需要执行就好了。
博士就是一位这样的存在，毋庸置疑，即便是不死人也会认可。
这次两边人的行动路线，都是博士规划的，博士即便没有跟着不死人他们前往伊比利亚，他的脑子也一直指引者不死人他们前进。
或许，当初在泰拉时代之初，博士就是这样规划着每一次行动，每一次战役，才能让弱小的人类在那样的黑暗时代，找到一条足以重新点燃火焰的光明大道。
“东西的话，我已经给凯尔希了。”
博士站在车库里，和不死人打了一声招呼。
“带的人性合剂足够，如果你需要的话，尽管找她支取就行。她早就已经出发了，比你们都要早，毕竟要安排你们的入境事项。”
“嗯。”
不死人点点头，他着博士说道。
“你真的，不去？”
老实说，虽然博士做好了安排，但是他不和不死人他们前往伊比利亚，这本身是有点不符合常理的。
他是阿戈尔的建立者，没道理不想要看看自己的城市如今变成了什么模样。
“不去。说不去，就不去。”
博士摇摇头，他的说法像是赌气一样。
“也不是说不想去看看吧...只是，我其实也多少有预料到会变成什么状况。现在的我，没有半点力量。如果跟着你们去，一旦我出了什么问题，你们也不好脱身。”
博士耸了耸肩膀，有些自嘲地说着。
要说博士自己没有半点力量，不死人都不信。
他确实没有从博士身上闻到强者的气息，也没有从博士身上看到代表强者的凝实灵魂。
但这样一个智力近乎妖魔的人，会不给自己留下一些后手吗？
刻俄柏都不信。
不过，博士说得也对。
细看这一次前往伊比利亚的阵容。
凯尔希，拥有与她寄生的类深渊生物，Mon3tor。
歌蕾蒂娅，斯卡蒂，劳伦缇娜，也就是幽灵鲨。这几位都是实力强劲的深海猎人，身体素质和战斗经验都是没话说。
还有一部分身手矫健的精英干员，而这些精英干员们，他们的任务也几乎只是打探情报。
至于刻俄柏和玫兰莎这种等级的干员，更是完全没有考虑的打算。
他们的身手或许在同层次的人来说已经算足够优秀。但若是没有老道的经验，也无法处理这种程度的危险。
博士能够预见到，伊比利亚境内的威胁，可能已经超出了罗德岛目前能够处理的等级。
所以才会等到不死人回来之后，才专门召集深海猎人和凯尔希进行谈话。
既是给不死人下一个调查的目的地，也是为这次行动的成功率添砖加瓦。
说难听一点，就连凯尔希也无法保证自己可以全身而退。倘若没有不死人，这点阵容，完全不够压阵的。
“好吧。”
既然博士坚持，不死人也不好说什么。
世代之初的数次战役已经证明了博士的判断，凯尔希能够存活至今，博士能够在现在重新苏醒，这也就证明了他的判断绝对没有失误的可能。
不管怎么说，谨慎一点总是好的。而且银灰那边，确实不帮不行。
“那，我就等你们的好消息了。”
博士和不死人打了个招呼，后退两步，示意不死人可以上车了。
不死人对博士点点头，算是告别，随后转身走上了客车。
在早就占好位置的系火女旁边坐下，不死人的手很快就被另一只柔软的手掌握住。
“在想什么？”
轻快的声音在自己耳边萦绕，不死人转过头去，看着靠在椅子上的系火女。
他有些疑惑地问道。
“你很，开心？”
不死人不知道为什么系火女会这么开心，他更不知道有什么开心的理由，纯粹是好奇罢了。
系火女却轻笑一声，然后将脑袋搭在不死人的肩膀上。
“因为你没有让我回到剑里，而是让我坐在你身边。”
“...”
不死人愣了一下。
“这不是，我们，说好的。”
“你能记住，我就很开心了。”
系火女再一次打断了不死人的话语，阻止他更加不解风情的话语说出口之前，就让他无话可说。
“接下来又是好长一段时间的旅途，养足精神吧。”
说完，系火女就不管不死人还想说什么，闭上了眼睛，抱住不死人的手臂，假装自己开始睡觉。
贴在他身上，怎么甩都甩不出去，明明系火女自己也是不需要休息的存在。
不死人已经快习惯系火女这样的行为了，原本是胡搅蛮缠的模样。但在系火女身上，不死人怎么都不会觉着厌烦。
只能沉默着闭上自己的嘴巴。在她的下一句嗔怪到来之前，明智地把这些话语吞咽到肚子里。
不过，不死人肯定不会和系火女一样闭目养神，说道伊比利亚，他更关心的是另一件事。
“Scout？”
和不死人坐在一排的另一边，Scout和logos假装自己什么都没有听到。
而Scout听到不死人叫自己的时候，还下意识啧了一声。
“Scout？听得到么？”
直到不死人再一次开口说话的时候，Scout才无奈地转过头去，看向不死人。
“怎么了，这个时候最好不要开口，你身边的女士可是需要休息。”
Scout倒也不是真的对不死人有什么意见，他也不是对系火女有什么意见。
只是单纯的不死人被系火女拉着放闪光这种事情，实在是有些超出了Scout的认知。
而且这段时间在罗德岛上，这种事情已经不算少见了，只是每一次看到，Scout总会觉得有种莫名其妙的难顶。
“嗯，她不需要，休息...我们，声音，小一点。”
虽然嘴上说着系火女不需要休息，不用管她。但是不死人最后还是选择了放低自己的声音。
“博士，和我说过，W和灰犬，回来过？”
“是。”
Scout听到不死人提起W和灰犬，他的神色就严肃起来。
“他们似乎带回来了一些关键的信息，和博士聊了很多。最后离开的时候还显得有些失魂落魄地。”
“我们所有人都以为，W会对博士动手，但是博士只是让我们离开。甚至阿米娅都没有带在身边。”
“他似乎面对W很有自信的样子，事实也证明，W并没有疯狂到对他出手。”
之前和博士交流的时候，博士还专门提到了W和灰犬。
W这个家伙，有她自己的目的，博士多少也猜得出来她到底是什么目的。
那个时候，博士已经恢复了自己的记忆。对于当初，被许多人误解的背叛一事，他也全部回忆了起来。
因此，W在察觉到博士的记忆回归之后，立马就对博士展开了一连串的诘问。
W并不是不在意那位王的死，她和灰犬可以说是最敏感的两个人，只要提起那位王，就会无法冷静下来。
而面对博士这个唯一的知情人，W又怎么能放下自己内心的疑问？
同样的，灰犬也对当时发生的具体事项非常好奇。
不过，两人在经历了一系列的事件之后，都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博士基本可以排出杀死那位王的凶手范围了。
虽然博士从来没有亲口否定过是自己杀死了那位王，但是他也从未承认过，是他动的手。
而后来了解到了特雷西斯的一系列行为之后，两人都认为，是特雷西斯动的手更有可能一些。
但博士，给了他们一个意想不到的回答。
再之后，W和灰犬就离开了罗德岛。
而不死人在最后一次与博士的交谈中，博士也明确地告知了他有关W和灰犬的去向。
他们就在伊比利亚境内，现在应该是根据他的指引寻找当年事件的相关真相。
而不死人这一次去伊比利亚，就有极大的可能会与两人碰上面。
“博士，有没有，告诉你，怎么找到，他们？”
灰犬给不死人留下很好的印象。这个家伙有些自己的算盘，但也不会把其他人当成傻子耍。性格还算开朗，而且本身也胆大心细。
如果这一次去伊比利亚能够见到他们的话，也能说上两句话。
“这个倒是没有，不过那两个家伙。如果真的需要我们帮忙的话，会找到我们的。”
Scout摇摇头，说道。
“灰犬就不说了，那家伙非常神秘。就连我也不太明白他的力量到底是什么情况。”
“至于W，她能看破我的伪装，就足以证明她的追踪能力。这两个家伙有足够的能力在伊比利亚活下去。”
“嗯。”
不死人只好点头。
“好吧。”
看来，想要主动找到W和灰犬，这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只希望这次旅途能够见到他们，而他们依然保持原本的模样吧。
而坐在不死人身后的斯卡蒂，还有她身边的劳伦缇娜，则是安静地看着面前的座椅靠背。
歌蕾蒂娅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伴随着发动机的轰鸣，源石溶液注入，车辆也终于发动，驶出了罗德岛的车库。
看着逐渐远去的车辆，博士收回目光，对身边的Ace吩咐道。
“准备准备吧，我们也应该出发了。”
...
就在不死人等人出发的同时，远在伊比利亚的海岸，在那昏暗的天空之下，两个身影走在沙滩上。
远处的黑色天空与大海连成一片。倘若不是靠汹涌的海平面，根本无法分出哪里是天，哪里是海。
萨卡兹静静地看着远处的天空，他深吸一口气。
“腥气，血气，还有早已干瘪的尸臭。”
“我说，你这说法怎么专业地像是一个警察一样。”
而另一位萨卡兹少女，则是抱着一捆木柴来到沙滩旁边，扔到地上，然后拍拍自己的手。
“难不成你以前还真当过臭条子？在炎国还能让萨卡兹找到这样的工作？”
“当过私家侦探，总是要在文案里写一些这样的词汇，才能显得像是身临其境一样，顾客才会愿意乖乖给钱。”
灰犬转过身来，他搓了搓自己的手。
“这些先不说，我确实闻到了血气。即便是大海也没法掩盖那样的尸臭味。”
灰犬蹲下来，在手中凝出一块略有粗糙的水晶钻头，削了一些干燥的细碎木屑下来，然后当成引子，点燃了木柴。
两人围在篝火旁边坐下，享受着这难得的温暖。
“啧，你做的篝火，果然还是没有那个人的篝火舒服。”
W嘟囔了一声。
灰犬理所应当地说道。
“那肯定啊，那可是我大哥！我大哥就是最强的！”
W翻了个白眼，没有多说话，她已经习惯了这个家伙满嘴跑火车。就算她的嘴巴再毒，也能被灰犬轻松化解。
两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一物降一物了。
“好好休息一下吧，我守夜，等到明天，我们就能找到那个已经废弃的村庄了。”
灰犬说道。
“希望，我们一路上跟着的这个神秘人，不会给我们带错路。”
篝火静谧燃烧，W在昏昏欲睡中小声打着葫芦，灰犬则是拿出了随身的笔记本进行日常记录。
就在海滩的远处，一百余米外的树林中。
一个黑色的身影站在树梢上，被阴影阻挡住的视线看不出他的面容。
他的背后挂着一把与人身齐平的镰刀，用机括叠起，挂在身后。
他就像是一座雕像一样，一动不动，只剩下锐利而隐蔽的视线，监督着远处的两人。
至于休息？
清醒伴身，如今的他已失去了进入梦境的资格。

389.伊比利亚
伊比利亚和罗德岛的距离并没有多远。
为了能够随时对维多利亚可能会发生的事件作出回应，罗德岛已经驻扎在维多利亚周边。
而维多利亚到伊比利亚的路程，大概也和到达米诺斯的时间差不多。
一周都没有到，众人就已经来到了伊比利亚境内。
刚刚到达伊比利亚，就能够感受到这里与其他国度不同的破败与萧索的意味。
听说伊比利亚的首都依然维持着相当程度的繁华。但在和其他人的交流之中，不死人也已经逐渐明白了伊比利亚的现状。
与几十年前被称作黄金国度的伊比利亚不同。如今的伊比利亚已经在大静谧的打击之后，逐渐销声匿迹。
其原本的繁华，就像是幻梦一场。仅仅是存留于许多老伊比利亚人的脑海之中。
而如今，不死人等人要去的，自然也不是伊比利亚的首都，而是临近在伊比利亚沿岸，作为伊比利亚国土防线的一个据点。
凯尔希早在一两周之前就和伊比利亚国教会产生了联系，率先打点好了一切，因此不死人等人的入境也非常顺利。
说起伊比利亚国教会，在Scout的讲述之中，不死人这才缓缓对伊比利亚的情况有所了解。
伊比利亚本身是一个政教合一的国家。也就是说，即便伊比利亚有着王公贵族。但实际上掌权者，除了宫廷中的那些大人之外，也有在教会中身居高层的各位主教与审判者。
伊比利亚国教会，最早是信仰拉特兰神明的一派分支。但在与阿戈尔建立了联系之后，逐渐有了其自己的风格。
原本拉特兰神像上的火铳也被更换成为了剑与提灯。
或许是因为与深海有关，伊比利亚国教会的神像其手持的东西，也正是那些隶属于伊比利亚国教会的审判官们手中持有的武器。
而与拉特兰类似的一点是，即便是在拉特兰之外，火铳这个东西被严格把控。但在伊比利亚仍然留有独特的制铳技巧。
审判官们也会随身携带一柄属于他们自己的手炮。
与拉特兰人不同的是，审判官们的手炮，在追求威力上已经几乎超过了人力所能承受的极限。
Scout不知道从哪儿见过这样的一句名言，就是用来形容伊比利亚国教会的审判官工坊。
“口径不大，就不值得。”
其实，不死人多少也能够猜到伊比利亚教会选用这样大口径火铳的原因。
如果与那些海嗣战斗，仅仅是一发火铳弹，并不能做到什么有效的杀伤。
但如果是能够做到类似于钝器一样，撕开它们的血肉，甚至直接打断肢体，那才是真正杀伤力的展现。
拉特兰并没有对伊比利亚流传的火铳有多少严苛的管控手段，似乎他们默认了伊比利亚的审判官们拥有使用火铳的资格。
不死人原本有打算要去拉特兰看看的。毕竟之前和他有过几面之缘的能天使就是拉特兰人，之前还说过要请他这个老板吃拉特兰的甜食来着。
脑子里胡乱想着一些有的没的，不死人盯着窗外的风景，还有逐渐被乌云遮蔽的天空。
不知何时开始，车外已经开始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最近伊比利亚的天气一直都是这样。”
Scout在旁边和不死人聊天，他说道。
“我来之前还查过，说是这几天都会是大晴天，但是一到这里就开始下雨。很多之前来伊比利亚出过任务的干员也说过。伊比利亚的天空阴晴不定，但最多的情况就是下雨，许多的雨。就像是要把地上的一切都洗刷掉一样。”
不死人无言，他没有从这样的雨中感受到什么威胁，或许只是非常正常的自然现象而已。
“凯尔希医生和博士，都不约而同地把伊比利亚的事情和维多利亚的事情摆在了一样的危险程度上，老实说，我并不理解。”
Scout旁边的logos没有开口，他只是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笔记，静静地听着Scout和不死人闲聊。
“不过，只要是博士说的事情，那就绝对不会错。而且，这次出来的人手...但凡博士也会和我们一起行动的话，就有当初在卡兹戴尔的最后一...”
“Scout。”
Logos罕见地开口了，而他开口的目的，就是为了打断Scout的话语。
“注意说话。”
“抱歉。”
Scout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差点就要说出什么了。
那并不是禁忌，但也算得上是在座的所有精英干员心中的痛苦。
“当初？”
不死人没有把事情听完，他还是有些好奇，于是开口问道。
“能，稍微透露？不用，说的，太清楚。”
Logos看了一眼不死人，他合上了手中的笔记本。
Scout看到Logos这个模样，他也知道，Logos打算开口了。于是身子后仰，给Logso和不死人交流留下了足够多的空间。
“简单来说，就是那场让巴别塔变成罗德岛的战斗。在那场战斗的最后，我们失去了博士，也失去了那位王。”
Logos说到这个的时候，语气并没有什么波动，像是他自己置身事外一样。
“那场战斗，十分惨烈，也经历了长久的时间。但是罗德岛保留了最后的火种，也为我们带来了新的希望...嗯，凯尔希是这样和我们说的。但是实际上，如今的罗德岛也不过是迎回了博士而已。新的希望我还没有看到，除非...”
Logos看了一眼不死人，他摇摇头，并不打算继续说下去。
听得出来，即便是Logos这样看起来冷酷，对什么事情都不在意的人，也会对那段历史有些抵触。
或许，那个时候的巴别塔迎来了许多的失败与背叛。
Scout提起这件事的时候，语气也没有原本那样的冷静。
不死人知道，挖掘别人心中的痛苦不是一件好事，于是只是点点头，没有再过询问。
博士没有和不死人提起那些事，说明那并不是不死人需要知道的事情。如果不死人想要知道的话，回去问问博士吧。
窗外的雨点拍打在玻璃上，愈加激烈。
原本不过细丝大小的雨线，落在玻璃上之后，就砸开，变成了拇指大小的雨点，最后又在下一轮雨点的覆盖下被摔地稀碎。
但令人意外的是，天空中一点雷声都没有，天地都被这一场大雨所覆盖了。
车内的声音逐渐从一点点的长针落地声，变成了混杂的撞击声。
但在这样奇异的嘈杂之中，恍若其他声音都失去了颜色，变为了一种特殊的静谧。
不死人下意识收声，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而他身侧的系火女，已经抓住了他的手臂。
“不对，有什么东西在靠近。”
系火女低声说道。
“前面？”
突然地，整个车辆开始进行一个剧烈的急刹车。
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身子向前甩出去。如果不是因为系好了安全带，恐怕大家都会被扔出座位。
而雨天也让地面变得无比湿滑。
急刹的车子在向前滑动了一段距离之后，终究还是撞在了什么东西上，发出了巨大的响声。
砰！
伴随着一声震动，整个车辆终于停了下来。
而就在车辆停下之后的一秒内，立刻就有人做出了反应。
“撞到人了！”
司机大喊了一声，作为罗德岛的干员，其心理素质肯定也是过关的，不会有那种惊魂未定的情况。
“所有人注意，进入警戒状态，随时预防敌袭。”
Scout也在第一时间站起身来，通告全车的干员。
不死人拽住了系火女的手臂，将她死死地护在自己的胸口，而他的眼睛已经看向车辆前面的情况了。
在确定了车辆周围暂时没有出现其他的敌情之后，司机才在Scout的命令下打开车门。
司机站在车门旁边，在Scout和不死人两人离开车辆的的时候，低声说了两句。
“刚刚雨太大，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再加上雨天地滑，还是没能刹住车。”
“不过，我总觉得撞的那个东西有点问题，你们小心一点。”
司机不会在这种地方展露自己的愧疚感。
因为正常人也不会在这种大雨天出门，而且专门来到道路前面等着车辆。
这更像是一场静心策划的事故，就是为了逼停罗德岛的车辆。
但是他们为何又要用一条人命来达成这样的目的呢？
在听取了司机的话语之后，Scout对司机说了两句话，让他回到驾驶位随时待命，而自己则是打起伞，和不死人一起来到了前面被撞飞的尸体前停了下来。
两人甚至还没有完全走到尸体身边，他们就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劲。
那样的身体结构，流出的液体甚至与周边的雨水混杂在一起，形成了奇异的深紫色。
明显不是正常的人类。
而当两人真正来到尸体身边的时候，Scout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这他妈的...”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身体结构，只是看一眼就令人头皮发麻。
有如鱼类的外皮，以及早已异化的身体关节，无一不展现出这场事故的怪异。
而真正致死的，其实并不是车辆的撞击，而是在其腹部被撕开的一道巨大口子。
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用巨力碾碎了身体结构。然后在摩擦与碾压中断开，仅仅留下了两边的皮肤还连在一起。
它是怎么能在这种状态下，依然走到道路上来的？
支撑着它前进的，到底是什么东西？会是正常的人类么？
Scout对这种生物非常陌生。但不死人却并不陌生，他不仅见过，还杀死过。
不死人没有开口，他只是转过头去看了一眼身边的树林和小道，没有察觉到有什么异常的状况。
一切踪迹在这场大雨中消失了追踪的可能。
而那些隐藏地极深的气息，也混杂在雨声中，干扰着不死人的判断。
并没有感受到有人在观察自己这边，不死人很快就做出了反应。
“带上，尸体。”
不死人说。
“凯尔希，会感兴趣。”
...
这场大雨并没有持续太久，罗德岛的众人在路上停留的时间也没有太久。
他们明白，这一部分的人手还不足以与伊比利亚潜藏的危险做斗争。
当务之急，是先去和凯尔希汇合，真正与伊比利亚国教会产生联系。
于是在雨声几乎要变为那世间的唯一之前，他们就驶出了那片乌云之下。
雨声重新变得淅沥起来，后备箱里放着的尸体被Logos写下了加固与封印的咒文，保证不会再出现什么问题。
很快，众人就能在视线中看到那一座恍若要塞一般横在道路前方的营地之后，这才从紧张的警戒状态放松下来。
而营地面前亮起的灯光也照亮了车辆的周围，很有警戒性地逐渐逼近司机的眼眸。
司机知道，那灯光没有照射到自己面前，就是在示意自己停下。
在光芒笼罩自己的眼眸之前，司机很识趣地将车辆缓慢停下。
距离营地大概五十米左右的地方，有几位身穿雨衣，在这里执勤的军士来到了车辆旁边。
“请告知你们的来意，出示你们的前进证明。”
Scout去往司机处，拿起了放在驾驶位旁边的对话机，大声说道。
“我们是来自罗德岛制药公司的员工，受伊比利亚官方的邀请前来，请你们再近一些，我们好出示通行证明。”
声音从车辆顶上的喇叭传出，落在了军士的耳朵里。
于是军士们这才分出了两名士兵来到司机窗口旁边。
Scout很有规矩地把手中的文件交出去。
军士们接过文件之后看了几眼，与另一只手上的图样对比之后，确定了印章的正确性。
随后，他转过头去，对那边的同伴挥挥手，表示安全。
远光灯被移开，司机又能发动车辆继续前进了。
“谢谢。”
Scout礼貌地表示谢意。
军士们也严肃地开口回应道。
“感谢你们配合我们的检查，请继续前进吧。凯尔希女士和大审判官就在营地里等着你们。”

390.大审判官
众人来到了这座位于伊比利亚海岸附近的营地之后，没有任何犹豫，立刻下车，并且与接引他们的军士进行沟通，了解了凯尔希的位置。
凯尔希并不在住所，或是什么会议厅等待众人。反而在军士的军士的指引下，众人来到了位于军事营地的后方，一座用于储存某种特殊物品的仓库中。
刚刚走进仓库，不死人就闻到了一股极重的腥味。
“这股味道...嗯。”
不死人不用看就知道，这里存放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两侧的柜子里，虽然都有冷气进行限制，但是其中隐约弥散出来的臭味，还是让不死人知道了，这里应该是用来藏匿尸体或是研究素材的营地。
而就在仓库里面，凯尔希和另一位穿着体面，毛发尽白的老人，正围在一张有特殊打光笼罩的桌子前。
听到旁边的声响，两人都把视线转过来。
“到了。”
凯尔希低声说了一句，随后迎上来。
Scout走在最前面，和凯尔希报告了一下路上发生的情况，以及众人现在的状态。
听到他们居然遇到了一只特殊状态下的海嗣，而且还是被人用特殊武器斩断了身体，凯尔希挑了一下眉毛。
“把尸体带过来吧，阁下，能否再为我们搭起一张打光桌？”
“当然。”
那位头发全白的老人点点头，立刻对附近等待的军士招招手，让他们再搬一张桌子过来。
趁着军士们准备东西的间隙，凯尔希自然而然地为两边介绍身份。
“这位是伊比利亚国教会的大审判官，卡门阁下。”
“这边的，是我们罗德岛的精英干员们。当然，还有跟随他们一起前来的深海猎人。这位是作为临时领袖的歌蕾蒂娅女士。”
众人往旁边走出两步，露出了藏在队伍中间的歌蕾蒂娅他们。
卡门第一眼看到歌蕾蒂娅之后，先是顿了一下，随后才有种恍然大悟的释然。
“原来是你。”
“又一次见面了，阁下。非常感谢您给我的帮助。”
歌蕾蒂娅对面前的老人微微鞠躬，向他展现出自己的敬意。
“嗯，这是对等的帮助，不用挂念。不过如果是你带领的队伍，而且你也是深海猎人话，那我们这一场合作，或许就会更加和睦了。”
卡门脸上露出了些微和善的笑容，花白的胡子和头发下，布满褶皱的脸颊微微皱起。
凯尔希有些意外。
没想到卡门和歌蕾蒂娅居然认识。
卡门也看出了凯尔希的疑惑，他说道。
“大概是一年前，她和一位身穿黄金甲胄的战士来到了伊比利亚沿岸附近。我们是在一次围剿行动中相遇的。”
“在这位赏金猎人的帮助下，我们很快就完成了对那个村庄的围剿，也算是有些缘分。只是一只没有来得及询问他的身份。”
说完这些，卡门又转过去，看向了歌蕾蒂娅。
“忘记问了，那位被你称作狮子骑士的猛士呢？他也在这次行动的参与名单上么？”
歌蕾蒂娅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故意将视线转向了站在她身后，也是站在队伍末端的那个沉默甲胄骑士身上。
卡门自然而然地看向了队伍最末尾的那位沉默骑士。
“翁斯坦，会迟到。不过，他会来。”
不死人只是简单地说了一句，随后就重新回到了沉默。
而挽住他手臂的那位女士则是对卡门露出了笑容，微微点头示意问好。
歌蕾蒂娅和翁斯坦相识，不死人是后来才知道的。难怪翁斯坦会对斯卡蒂的神情一直有些奇怪。
恐怕他也是知道歌蕾蒂娅与斯卡蒂认识。只不过碍于不死人的面子，就没有和斯卡蒂私下里做交流。
如今歌蕾蒂娅更是明白，要说翁斯坦的消息，在场的各位，也就只有不死人有资格。
而且，还能顺势将不死人引荐给面前这位大审判官。
不死人奇特的装束和背后的大剑自然是吸引了卡门的注意力。
“这位也是深海猎人？还是来自维多利亚的...蒸汽骑士？”
卡门并没有见过男性深海猎人，看到与歌蕾蒂娅等人类似的大型武器时，自然而然就生出了疑惑。
如今会使用这种古旧甲胄的人已经非常稀少了，就连卡西米尔的骑士们也与时俱进，尽可能让自己的甲胄在保持防御力的情况下，更加优美，现代化。
唯有维多利亚的蒸汽骑士们，会使用这种古朴的甲胄作为外壳制式。
“这位是卡西米尔的战骑士，不死人先生。罗德岛非常荣幸地邀请了他。作为罗德岛的外编干员协助我们进行这次行动。”
凯尔希简短地做出了对不死人的介绍。
“我原以为卡门阁下应该会对卡西米尔的事情更关注一些才对。据我所知，你也曾在战场上和那些卡西米尔的银枪天马有过正面交流？”
“竞技骑士终究只是舞台上的人偶而已，卡西米尔的状况和我们伊比利亚的状况半斤八两。只不过那些竞技骑士是用来掩人耳目的小丑。真正的战士，从来不会把战斗技艺当做炫耀的资本。凯尔希女士。”
卡门摇摇头，对自己不认得不死人的事情做出了解释。
但他紧接着又说道。
“可如果是战骑士先生的大名，那我还是听过的。古往今来，能够在米诺斯的不死竞技中战胜英灵者，每个百年也不过手指数得过来。而在我人生中，仅听说过两次不死竞技，唯独你用英灵的技术打败了英灵。这绝对不是一个普通的竞技骑士能够做到的事情。”
卡门对不死人摘下了自己脑袋上的帽子，放在胸口，对不死人微微鞠躬。
“很高兴认识你，战骑士先生。”
不得不说，年事已高的人，说起话来都是一套一套的。
面前这位大审判官，即便一开始表示了自己对卡西米尔竞技骑士的不屑，但他依然没有冒犯到不死人。
毕竟，就连凯尔希也用荣幸这个词，来形容不死人能够介入到这个调查之中。
卡门自然是能够从众人的眼神和语气之中察觉到不死人在这一行人之中的地位。
而且，不死人全程就只是瞟了一眼凯尔希，而后就再也没有看过她。
这就说明，不死人根本就不在乎凯尔希的身份，卡门不觉得这是一种无知，更像是一种无谓。
不死人也对卡门微微点头，表示了自己的态度，然后就带着系火女向后退出一步，保持沉默。
看起来，不死人并不打算直接主导这次谈话，他会作为一个旁观者。
卡门微微皱起了眉头，也没有言语。
正是这时，军士们抬了一张新桌子靠在了之前的打光桌旁边。
顶上的光芒再次加大了功率，将两张桌子都笼罩在内。
“把尸体放上去吧。”
凯尔希示意Scout。
Scout就将手中的袋子放到桌子上，然后看向了旁边的Logos。
Logos来到袋子前，将两张贴在袋子上的纸取下来，也解除了施加在裹尸袋上的咒文。
等到Scout打开袋子之后，众人终于看到了里面的情形。
“嗯...这个伤口断裂的方式，和我们之前遇到的情况，差不多。”
凯尔希手上带着手套，毫不避讳地伸手扒拉着这具尸体。
“看原身是一个正常人类...嗯，脑部有角状残留，应该是一个成年萨卡兹。部分异化，和我们两天前偶遇的那一支藏匿在村庄里的教会，差不多的情况。”
“掳掠当地居民进行试验，甚至还碰巧走到了你们行进的路线上吗。”
卡门很快就反应过来了。
“你们有没有发现其他的线索？”
Scout明显也思考过这个问题。
他当即摇头回答道。
“当时雨下的很大，大到不正常，没有发现更多的痕迹。而且，这不是我们客车造成的撞击伤口。更像是某种钝器。”
“事实上，你的猜测很正确，Scout。”
凯尔希看向Scout，说道。
“两天前，卡门阁下收到了报告。据说在附近的某个村庄中存在隐匿的深海教会势力。但是当我们过去的时候，那个深海教会已经被彻底清理过了。”
“那边，放在桌子上的尸体，就是我们在那个深海教会的分部中搬运回来的。它身上的伤口痕迹，和你们在路上遇到的这一只非常类似。”
另一只尸体的身体上，从肩胛骨开始，一直到腰部，一个巨大的开口，宛如被碾压之后再切分开来之后的伤口。
就和这一只身上的伤口几乎一模一样，只是位置不同。
“这也是为什么伊比利亚国教会对深海猎人的反应并不算十分友好。”
凯尔希看向了身后的卡门。
“毕竟，在当下的伊比利亚，还有这样的战力，狩猎深海教会的人。除了伊比利亚国教会的审判官们，也就只有你们这些在传说中出现过的，深海猎人了。”
“而且，这位深海猎人似乎并不把如今的社会秩序当成一种规则。他的行动，往往会造成更大程度上的恐慌。”
歌蕾蒂娅没有说话，她上前两步，对比了在尸体身上的伤口痕迹。
在歌蕾蒂娅的沉默之中，卡门反而率先开口了。
“我相信凯尔希女士，也相信曾愿意配合我们一同剿灭深海教会的歌蕾蒂娅女士。只是我真的很好奇，深海猎人真的只有你们三位了么？就没有哪怕一点可能，深海猎人在外尚有流落的...同伴？”
“或许会有，但那已经不能算是我们的同伴了。”
歌蕾蒂娅抬起头，在她的帽檐下，猩红色的眸子中尽是沉着。
“深海猎人血脉相连，你们不会理解我们对彼此的了解。我曾依靠对劳伦缇娜的感知，跨过了几乎半个泰拉已知的区域找到她。如果还有其他的深海猎人，没理由会藏匿在我的感知网之中。”
“如果还有其他的深海猎人，而且就藏在伊比利亚境内。那我只能说，他已经不再是我们的同伴了，失去理智，成为了某种更加可怕的生物。”
“嗯...”
卡门微微点头，似乎并不认同歌蕾蒂娅的说法。
歌蕾蒂娅回头看了一眼斯卡蒂，斯卡蒂对歌蕾蒂娅歪了一下脑袋，有些疑惑为什么歌蕾蒂娅会看着自己。
其实歌蕾蒂娅有一点没有说，她丢失了对斯卡蒂的感知。
或者说，她原本在上岸之后，能够隐隐感知到斯卡蒂的位置。但在某个冬天快结束的时候，斯卡蒂的信号就从她的感知网中消失了。
如果不是因为赏金猎人协会中依然有斯卡蒂活跃的痕迹，歌蕾蒂娅恐怕也会觉得斯卡蒂还是选择了沉溺在梦境中。
最后，在和斯卡蒂的交流中，歌蕾蒂娅基本确定了是谁让斯卡蒂的气息彻底藏匿起来。
就是现在站在队伍最后面的那位沉默的骑士。
不死人。
不过，这件事涉及到不死人的信息，或许还有翁斯坦的秘密，所以歌蕾蒂娅明智地没有开口。
就在所有人都为了是否存在另一位深海猎人而沉默的时候。
原本躺在桌上的尸体，它柔软的腕部微微一抖。
在所有人都没有察觉到的瞬间，抬起了它的触手，猛地朝着歌蕾蒂娅的身后伸去。
就是这个时刻，有人同时做出了反应。
凯尔希身后的阴影似乎活了起来，有一点红光藏匿其中。
歌蕾蒂娅的手已经探到了身后的长槊柄上。
但她们都只是来得及听到了两声巨响。
砰砰！
一截断肢贴着斯卡蒂的身侧飞了出去，落在地面上。
另一边，放置着尸体的桌子被连着蠕动的肉体与木块被同时打穿。
原本即将暴起的尸体，也在这被击中的一刻，剧烈地颤抖着，最后回归了彻底的平静。
只见，那位原本风度翩翩的老人，右手持握着一把比整个手臂还要大上不少的转轮火铳。
那火铳的体积实在是太大，简直就不像是一个正常人握在手里的单手火铳。
而火铳的古旧金色枪口上，正冒着白烟，枪管稳如磐石，正如老人的身体一般稳当。
他将枪口凑到自己嘴边，轻轻吹了一口气，将白烟吹散。
“女士们，先生们，就算是营地内，也不要放松警惕。”
老人将原本按在胸口的帽子重新盖回脑袋上。
“要知道，它们随时会向我们袭来，就像海浪扑打礁石。”
不死人看向了老人手中的枪械。
他敏锐地从中察觉到了一些熟悉的东西。
“火？”
他身侧的系火女微微点头。
“嗯。”

391.洁净之火
毫无疑问，那就是属于火的味道。
不死人从卡门手中的火铳里，闻到了火的味道。
只是这味道非常驳杂，就像是在火里混杂着一些其他的东西，也像是用以燃烧的东西并不纯净，干扰了火焰的燃烧。
但毫无疑问，那就是不死人曾经初火的一部分，只是不知为何在卡门这里居然也会有一份。
但是，卡门自己的身体里却并没有火焰灼烧的痕迹，也不知道他是用怎样的方式引动火焰的力量。
不死人并不打算在这里探究这个秘密。
他手中的火铳，不死人在来的时候也有过了解，那是基于拉特兰的技术，在伊比利亚也获得使用认可的武器。
似乎是在黑暗时代中诞生的武器，只需要经过短时间的训练就能使用的武器。但使用者必须要拥有一定的源石法术使用能力。
即便是龙门的那位大小姐，诗怀雅，也并没有多少源石法术的使用能力。但她能够与源石产生联系，也能用这样的方式去沟通无人机。
这就是源石法术的便利性，而这个火铳。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更像是一种法杖。
不死人清晰地看到了，那火铳在激发的瞬间，发射而出的东西击穿了触手，也击穿了木桌与身体。但是整个力道的后坐力都被卡门用自己的肉体抗住了。
这样剧烈的作用力，如果是普通人来承受的话，恐怕只是击发一枚子弹，手臂就会立刻骨折。但这位老人只是手臂抖了抖，就立刻将枪口稳稳架好。
这就是伊比利亚的大审判官。即便年事已高，但他经受的训练，那些战斗的痕迹，依然留存在他尚且老去的身体上。
如果所有的审判官都配备有这样的武器，也难怪伊比利亚拥有正面和海嗣对抗的能力。
且不说他们的剑术如何，光靠这一手火铳，就能在一定程度上保证自己的势力存在。
“非常感谢您的帮助，卡门先生。”
虽然歌蕾蒂娅已经反应过来了，但她的身体还是没有火铳快。
在看到卡门抬枪的那一刻，歌蕾蒂娅就制止了自己的行动。
她当然知道这个尚未死去的海嗣并不是朝着自己来的，而是朝着自己的身后。
她也相信，自己的队员们能够在海嗣的攻击中反应过来。
所以，她没有动手，而是把这个动手的机会让给了卡门。
卡门也没有半点犹豫，用自己精准且快速的拔枪术干净利落地解除了危险，也正式在众人面前彰显了自己作为大审判官的实力。
就算是拉特兰的神枪手们，也不会有几个拥有比肩卡门的射术。
所以，卡门通过彰显自己的肌肉。又是给深海猎人们上了一颗，又是给她们一个表态。
告诉她们，在海嗣面前，他不会计较那么多，大家都是同伴。
子弹擦过歌蕾蒂娅的身侧时，他也有那么些心思。
“你的感谢我就收下了，深海猎人。我已经明白了你们到达这里的目的。在那个神秘人正式出现之前，我都愿意给予你们相当程度的信任。”
卡门也顺着歌蕾蒂娅的意思说下去，与他们达成了正式的合作。
“可如果真的有欺骗和背叛，伊比利亚的剑与提灯不会对背叛者手下留情。”
“深海猎人也不会留手。”
歌蕾蒂娅主动探手，卡门就伸手握住。
凯尔希身后的阴影平息下去，她的眼神微微放缓，事情还是向着她预测的方向走去。
两方的见面在这短暂的意外中结束了，不过也最终达成了稳定的局面。
在这场短暂的见面会结束之后，罗德岛的众人和深海猎人们在卡门的带领下，去往了休息室。
休息室的房屋是用源石法术在极快的时间里搭建起来的。
虽然并没有多么坚固的结构，但是在面对大雨和暴风之下，也能不至于被吹毁。
而底层的房屋结构也不需要多么复杂。毕竟他们的敌人可是海嗣，房屋也抵挡不了海嗣的进攻。
“诸位一路舟车劳顿，就先好好休息吧。等到晚些时候，我们派出的第二批侦查手回来之后，再进行出击计划。”
卡门作为这里的最高指挥官，亲自把众人送到了休息室的门口。
最后他也摘下了自己的帽子，对前来的众人郑重鞠躬。
“再次感谢各位能够在这个关键的时间点，选择帮助伊比利亚。”
这不是卡门自己的鞠躬，是他代表所有伊比利亚的人民，以及国教会，对罗德岛和深海猎人的感谢。
他为伊比利亚付出了一生，自然也有着这样的资格。
众人也都纷纷回礼，没有人会在这样的感谢中巍然不动。
除了不死人。
寒暄时间草草结束，在凯尔希暗示的视线中，不死人走了过去，没有和其他人一样回到休息室。
斯卡蒂回头看了一眼逆着人群走向卡门那边的不死人，站在原地。
她的手臂被一只手拽住。
斯卡蒂转过头来，正是歌蕾蒂娅。
“不要过去。”
歌蕾蒂娅说道。
“他们的事情，与我们无关。”
斯卡蒂愣了一下，她本想下意识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把这话语收回了咽喉之中。
沉默地跟着歌蕾蒂娅走进了休息室里。
等到所有人都到休息室里安顿下来之后，原地就只剩下了凯尔希，卡门，还有不死人和系火女。
“再次向您致敬，战骑士先生。刚刚人多，我没有来得及向您重新介绍如今的伊比利亚。”
卡门看向不死人的眼神瞬间变得严肃起来，原本作为上位者的姿态也收敛下来。
“身为伊比利亚国教会如今为数不多的大审判官之一，非常庆幸我能够等候到您的到来。”
不死人有些意外，卡门的态度突然来了一个巨大的转弯，他都有些没反应过来。
这个时候，凯尔希才开口，说道。
“早期的伊比利亚，在接受了阿戈尔技术支持之前，就已经发展出了教会，那个时候拉特兰教会的传教士来到这里，带来了信仰，但是并没有完全同化。原因就在于，伊比利亚潜藏的信息和文本。”
凯尔希看了一眼系火女，她继续说道。
“但是，你的形象有留在这里...我也不知道如何解释，博士说我忘记了这些，可我经常疑惑，我该记下来么？”
看起来，凯尔希也是在博士的提点之下，才明白了这其中的含义。
“离开之前，博士和我说了一些事情，我尝试去接受，但是很困难。但是他讲的那个故事确实有迹可循。”
凯尔希看回不死人，说道。
“你曾告诉我，你身上寄宿着一种奇特的火焰，你将其称之为初火。”
“而伊比利亚国教会供奉的火焰原型就叫做初始之火，伊比利亚国教会信仰与发展，都与初始之火的研究息息相关。”
“换句话说，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么你就是如今伊比利亚国教会的圣人，就算是大审判官也要屈于你之下。”
凯尔希这几句话直接让不死人的身份拔高了好几个层次，弄得不死人眨了眨眼，这才理清楚凯尔希的话语。
“果然，我的感觉，没错。”
不死人看向面前的卡门。
卡门将帽子按在自己的胸口，保持着对不死人恭敬的模样，很难想象之前那样骄傲的老人也会有这种佝偻的形象。
“你的火铳，有火的，味道。”
这听起来有些奇怪，但四个当事人全都明白其中的含义。
“是的。”
卡门没有想过要隐藏这件事。
“伊比利亚国教会的火铳和拉特兰的火铳不同，我们的火铳动力源，是与提灯产生感应，通过引动提灯内分享的洁净之火点燃击锤，激发子弹后部的源石晶体。换句话说，能够与洁净之火产生联系的人才能成为审判官。”
“但能够与洁净之火产生感应的人并不多。如今的审判官里，能够熟练使用火铳的人更少。”
“火铳的制造条件非常苛刻，为承受住洁净之火的燃烧，我们必须要用到特殊的矿石进行打造。”
听到卡门说起特殊的矿石，不死人又下意识往卡门的腰间看过去。
那粗大的枪身如今被打磨地十分光滑。
但不死人却能隐约从中看到一些特殊的花纹。
“楔形石？”
“什么？”
卡门没有听明白不死人的话。
不死人也不打算在这上面纠结。
“没什么。我只是，想到了些，其他的。”
比起火铳是不是用楔形石打造的，不死人很明显更对另一个问题感到好奇。
“你刚刚说，洁净之火。那是什么？”
在伊比利亚的教义中，洁净之火象征着人心中的美好德行，也象征着一个美好，洁净的灵魂。
但是，这样的火焰是如何诞生的？它又怎么被伊比利亚国教会发现的？
“要解释这个问题，恐怕我说上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卡门轻笑一声，不死人对他的态度并不存在压迫，卡门也就自然而然地回到了原本的模样。
“简单来讲，就是国教会的先祖，在某个被称作渊底的地方，找到了一缕火苗。”
“根据记录，那个地方是原本用来关押死囚犯与污秽之物的监牢。”
“在火苗之下，那些污秽之物被当做柴薪一般燃烧，死囚犯也会因为沾染火焰，而感受到深入骨髓的痛苦。”
“唯有心灵与德行都可被称作洁净的人，才可触碰火焰，而不至于被灼伤，与火焰产生联系。”
“后来，先祖将火焰用猎杀的污秽之物尸身当做柴薪，带回了国教会大教堂，保存在那里。”
卡门从自己身后取下了一个小小的提灯，这提灯在他的手中也不过恰好握住，但是其中却燃烧着一缕火苗。
那火苗的颜色是澄净透明的黄色，而外焰部分，则有着向白色实体发展的趋势。
在不死人的视线中，这所谓的洁净之火竟然与火之时代，某些英雄死后的灵魂有着相似的模样。
从污秽中诞生的纯净火焰么。
这听起来颇有一种圣洁的意味，难怪会被人们崇敬。
“但是在伊比利亚与阿戈尔交流的时期，有些文献从阿戈尔流入伊比利亚，我们也得知了一些曾经的故事。”
卡门看向不死人，他眼神肃穆，低声说道。
“至少，我们知道在泰拉的过去，也有一种为泰拉带来如今模样的火焰，它烧出了一条通向未来的道路。”
“我原以为那只是传说，但凯尔希女士为我带来了确切的消息，让我不再将其视为单纯的憧憬，而是存在的事实。”
“伊比利亚需要您的帮助，不死人先生。”
也难怪卡门想要和不死人单独说两句。
这位老人为伊比利亚奉献了一声，他手中的提灯，正是他精神模样的显化。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就是伊比利亚洁净德行的执行者。
如今的伊比利亚病入膏肓，还有海嗣正在暗处窥伺。
不管那些古老的传说是真是假，只要它出现了，那卡门就会抓住这个机会。
他是大审判官，是伊比利亚的延伸。
“...”
不死人没有立刻做出回应，他这次来伊比利亚的目的，也不是为了帮助伊比利亚，而是要去到阿戈尔。
“我的目的，不只是，海嗣。”
不死人在一阵沉默之后说道。
“我要去，阿戈尔。”
“有关这一点，大家的目的都是一样的。”
凯尔希说。
“虽然首要目标是处理这一次的深海教会暴动。但在这之后伊比利亚需要阿戈尔的技术。”
卡门也在这个时候再次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他嗯了一声，然后补充道。
“我并不是请求您将目的放在伊比利亚身上。只是希望您能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顺手帮助我们一把。”
作为初火的化身，不死人的存在本就是一种传说的回归。
卡门也没有天真地想要去要求这样的存在来全心帮助伊比利亚。
伊比利亚的未来终究是要掌握在伊比利亚人手里，就像是那早已走远的黄金时代。
作为如今尚存的最后一位圣徒，卡门牢记着这一条不可逾越的底线
“况且，想要到达阿戈尔，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国教会正尽力寻找进入阿戈尔的方法。如果真有进展，届时也会邀请不死人先生一同前往。”
卡门希望把这件事定性为一场交易。
不死人对于交易的态度，从来是十分乐意的。
“如果是，这样，可以。”
于是，两只手握在一起，不死人与伊比利亚国教会正式达成了协作。

392.梦境
就在不死人等人出发之后的一段时间内，博士和Ace也坐上了去往喀兰的车。
由于只有两人，所以他们并没有选用客车，而是选择了速度更快的越野，由Ace驾驶，两人带足了食物和补给就这样出发了。
对于博士来说，这样的外出越野似乎还是头一遭。
虽然是出去办事的，但是博士的模样，简直就和出去度假没什么两样。
舒服地往后排一坐，就差脸上再带一副墨镜了。
只是，他的身上依旧是穿着能够笼罩全身的大衣，以及那一副很难看清面容的面罩。
除了进食和喝东西之外，博士不会把这个面罩摘下来。
凯尔希说他的身体很虚弱，博士也确实认为自己的身体非常虚弱。所以他选择听凯尔希的话，好好保护自己。
不过，Ace的神色却并没有博士那么轻松。
在离开罗德岛的时候，Ace还有些心事重重地回头看了一眼罗德岛。即便是行驶在荒野之上，Ace也会时不时地通过后视镜去看一眼身后的罗德岛舰船。
“怎么，还在担心罗德岛的事情？”
博士自然是看出了Ace的心思，他有些悠闲地问道。
Ace苦笑一声，他和博士，也没什么好藏的。
“我和博士你不一样，我不知道您的信心到底是从哪儿来的。我当然会担心罗德岛本舰。”
从不死人带着系火女离开之后，大部分精英干员都被调往了伊比利亚，参与这一次非常重要的事件。
而博士自己，也在这个关键节点选择了离开罗德岛，带着Ace这个中流砥柱去往喀兰。
虽然Ace知道，这两方的事件都不容小觑，甚至说非常重要。但是比起罗德岛本舰的安危来说，Ace觉得这些都算不上什么。
“凯尔希医生不在，您也离开了罗德岛。大部分精英干员更是在同一时间调派外出...老实说。如果不是博士您下达的命令，我都要选择抗命了。”
Ace坦言自己的担忧，以及表达出了自己对博士的绝对信任。
可Ace说的毕竟是有道理的，维多利亚事件尚且没什么眉目。在这个关键时刻，停留在维多利亚境内的罗德岛本舰，简直就是在风暴的中心来回摇摆。
作为罗德岛的元老之一，Ace当然不可能放心。
“你要知道，如今的罗德岛，和以前相比，大不相同了。”
博士开口说道。
“不仅是精英干员，还有许多外派的干员来到了罗德岛。甚至罗德岛还有霜星带领的雪怪小队和盾卫驻守。在安全方面，并不比会比以前危险多少。”
“但是，他们毕竟不是罗德岛本身的人。”
Ace还是无法完全相信雪怪小队，以及其他本来不隶属于罗德岛的干员。
罗德岛确实收编了许多外编干员。比如来自龙门的阿消，以及黑钢国际的大小姐这些人士。
但他们始终都不是归心于罗德岛，只是短暂达成了合作。
就连霜星这样的人，也是在不死人的劝说和努力之下，才选择了依附罗德岛。
要把罗德岛的安危，彻底放在他们的手上，Ace放不下这个心。
博士的双手抱在自己的后脑，食指不断敲击着自己的后脑勺，他不紧不慢地开口说道。
“Ace，你觉得，什么人算是罗德岛的成员？”
“要说成员的话，大家其实都算是成员。”
Ace很简要地说出了自己的理解。
“不是按照加入罗德岛的时间长短，而是从出身，以及目的来算的。”
“如今，虽然罗德岛收编了这么多干员，但是有许多都包含着其他的心思。”
博士不可置否地嗯了一声。
他也没有否定Ace的说法。不过，对于博士自己来说，他在这方面看的角度，和Ace并不一样。
“Ace，你认为维多利亚事件，是否重要？”
“当然了，这还用说么？卡兹戴尔和维多利亚的关系。对于整个泰拉大陆来说，都是非常重要的联系。”
Ace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如果两国之间决定发动战争，不管是哪一边，都会面临困境。即便最后出现了胜者，但也会对泰拉大陆的局势产生动荡。更别说我们知道卡兹戴尔的真正实力。”
博士依然保持原本的坐姿，甚至他还闭上了自己的双眼。
“那么，在这样一个关键时刻，有谁能有资格介入这场可能发生的战争？”
“老实说，我不知道。”
Ace也不是全能的，他虽然在公文以及外勤方面算是都非常擅长。但分析国际局势，以及对目前的情况做出定论这种事情，果然还是属于博士的专场范围。
博士笑了笑，他说道。
“有资格介入这场战争的，唯有这场战争会影响到的直接关系人。”
“比如，维多利亚的人民，或者是卡兹戴尔的人民。”
“其他的国度想要插手这两国的战争，都没有足够的理由。”
“但是，还有一种人，有资格对这场战争指手画脚。甚至在所有人的眼皮子低下去做一些事情，而大家还都会将这种事情当成一种默契。”
“感染者。”
博士轻咳一声，他伸手拉了一下自己的上衣，衣服上的罗德岛徽标十分显眼。
“罗德岛拥有这样的身份，这样的立场，去帮助感染者。就算有人看我们不顺眼，也不会在明面上表示抵触。”
“毕竟，虽然这些国度都对感染者的态度不友好，但是感染者始终也是他们国度的重要组成部分。”
“那么，在这个时候，我们罗德岛的背后，站着的就不只是我们自己了。”
“Ace，你知道为什么在龙门事件结束之后，有那么多的势力，那么多国家的人前来罗德岛，与我们搭上关系么？”
Ace沉默了一会儿，他不是听不懂，他脑子转的过来。
博士稍微点了一下，他就立刻明白了。
“这是一场，交易？”
“你可以这么说，但我不想把它称作交易，我想把它称作一种，生意。”
博士双手从脑后取下来，搭在自己大腿上。
“毕竟生意中还是能够积攒一些人情，罗德岛和他们有了生意上的来往，也就多了一些，从我们这边去干涉某些事情的能力。”
“就比如我们即将要去帮助的这位希瓦艾什家主，他的眼光足够独到，在所有人之前最先联系我们。所以，我也必须要拿出态度，回应他的帮助与支持。”
“同样，他也会间接地拥有一些使罗德岛帮忙的资本。”
当然，博士的话里也是有着其他的意思。
与罗德岛搭上关系，固然是看上了罗德岛的这个不受任何国家管理的性质，并且是以人道姿态，站在感染者这一边的情况。
但是同样的，罗德岛和他们搭上关系，又何尝不是有着自己的目的呢？
在这种情况下，维多利亚和卡兹戴尔两方。反而不好对罗德岛施加压力进行干涉。
甚至说，罗德岛现在停在维多利亚境内，恐怕就有无数势力的人暗中盯着罗德岛，保护罗德岛在维多利亚事件爆发之前安然无恙。
因为他们需要罗德岛去干涉这场战争。
“所以，这个时候最不需要担心的，反而就是罗德岛的安危。”
博士的手指在大腿上轻轻敲击着，他的心头也满是轻松。
“比起这个，你倒不如关心一下凯尔希那边的情况。”
“凯尔希医生？”
Ace好奇地问道。
“应该不至于吧，难道博士你会担心凯尔希医生？她那边不是连不死人先生都过去了吗，有不死人先生在，还有那么多精英干员，以及那些身体素质离谱的深海猎人。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博士摇摇头，反而是谈到这件事的时候，他敲打自己大腿的手指停了下来。
甚至话语中还蒙上了一层不确定的阴影。
“这可不好说...伊比利亚，和那个海底之城阿戈尔产生关联的国度。如今的我们对于海洋的了解还十分薄弱。更别说她们还会涉及到以前从未踏足过的领域。”
“看起来这次的阵容非常豪华。但实际上，在未知面前，怎样的准备都不能称之为充足。”
“况且，我承认灰烬...啊，不死人的战斗力确实非常强悍。但有时候，不是单靠战斗就可以解决所有的问题。至少这次...”
博士似乎想到了什么，他突然就不说话了，就连双手也交叉合在一起，放在自己的下腹。
“嗯，还是早点结束银灰这边的事情，赶去伊比利亚吧。”
...
然而，博士担心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
众人到达伊比利亚的第一天，就遇到了这里给他们带来的下马威。
撞到了一个突然在暴雨天中走上车道的海嗣，还一点其他的线索也找不到。
就像是有人故意掐掉了头和尾巴，把中间的身子留给了罗德岛的众人。
更别说还在与卡门交谈的时候暴起伤人。
虽然结果是被卡门阻止，但这种诡异的事情还是让所有人都留了一个心眼。
一直到来到了休息室之后，这样的诡异气氛才逐渐消退下去。
不死人他和卡门交谈之后，也回到了自己的休息室。
他升起篝火之后，在篝火旁坐了一整晚。
听着外面的吵闹逐渐变为安静，不死人这才闭上双眼开始尝试从记忆中翻书，寻找一些有关阿戈尔和伊比利亚的信息。
偶尔和系火女说两句话，一个安静的夜晚也就这样过去了。
但安静的氛围一直持续到早上，甚至天已经亮了许久，不死人依然没有听到什么明显的动静。
直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远方传来，最后在不死人的房门前停下。
随后就是一阵快速的敲门声。
“谁？”
“是我，凯尔希。”
居然是凯尔希？
不死人有些诧异，他来到门口打开了大门，看到了那一头纯白的头发。
此时的凯尔希不复以往的游刃有余，眉头微皱，双眼也有些狐疑地看着不死人。
“你没有睡着？”
“我从来，不睡觉。”
不死人总觉得这个问题有些奇怪，难道凯尔希不知道吗？
却听见凯尔希说道。
“你的那个火，给我看一眼。”
不死人看着凯尔希，他察觉到了问题有些不对劲。
却看见凯尔希身后的影子直接蠕动起来，一缕红光在影子中显现。
Mon3tor就这样显露在楼道中。
“我说，把你的火，给我看一眼。我不想再重复一次，快点。”
凯尔希的语气很让人冒火。
即便是不死人已经习惯了，可他也从来不会让步。
“你，再说，一遍。”
低沉的声音从头盔中荡出，凯尔希身后的Mon3tor在颤抖中逐渐重新化作阴影，融入凯尔希的影子里。
它惧怕着不死人的威势，不愿与他为敌。
而凯尔希在听见不死人的这句话之后，反而如释重负一般吐出一口浊气。
她嘴里念叨着。
“对...这样才对...”
不死人这才反应过来，刚刚凯尔希是在试探自己。
可这样的试探有什么必要呢？
凯尔希抬起头来，看向不死人的身后，看到了坐在篝火旁的系火女。
系火女对凯尔希挥挥手，算是打了个招呼。
“我差点都忘了，现在还有一个人在你身边。”
凯尔希后退两步，靠在墙上，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
“看起来，这一次我终于回到现实了。”
不死人越听越不明白，凯尔希这是在说什么？
凯尔希转过头去，看向这栋楼楼道的窗外。
“你不觉得这样的早晨，对于一座军营来说太过奇怪了吗？”
不死人当然觉得奇怪，但他也没有什么一定要去探明真相的癖好，就一直呆在自己的房间里了。
“除了你之外，所有人都睡着了。”
凯尔希转过头来，看向面前的不死人。
“他们陷入了梦境之中。看起来我是这么多人里，唯一回到现实的那个人。”

393.梦境逃脱
进入房间之后，凯尔希先来到了篝火旁边，伸出手去感受了一阵篝火带来的温暖，这才长舒一口气。
她从噩梦中逃脱，来到这里，也算是受尽了折磨。
这倒不是对她的身体有什么损伤。而是始终沉溺在同一个轮回中无法自拔的恐惧。
不论她做些什么，总是会在这个早晨醒来，然后在空无一人的营地中徘徊。
她能够感知到有什么东西在天空之上看着自己，可当凯尔希自己抬头看去的时候，却只能看到乌云。
这是一种非常压抑的感觉。
从一开始，凯尔希就知道自己的处境绝对不正常，她能够感知到自己的体感与视觉都被牢牢限制在了一定的距离之中。
每当她想要朝着海边远眺时，眼前的景象就会越来越模糊。
尽管她的位置尚且无法看到大海。
凯尔希也尝试过去在那个梦境中去寻找其他人，但是每次都以失败告终。
要么就是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异化，变成了某种奇特的怪物，要么就是被某种她自己都无法理解的存在撕开了身体。
然后意识又一次回到了她刚刚从床上睁开眼的那一刻，循环着这个该死的时间节点。
在篝火旁边坐下之后，凯尔希立刻就开始给不死人和系火女讲述自己所遇到的情况。
尽管凯尔希见多识广，但这种诡异的事情还是第一次遇见。
而且，对于凯尔希来说，其实这些都没什么。但她偏偏在某一次轮回之中，见到了自己最想要见到，也最不想见到的那个人。
凯尔希在她所经历的所有轮回次数中，唯一一次动手，就是对那个人抬起了屠刀，要Mon3tor杀死那个伪装成她的怪物。
然后，她就眼前一黑，再一次回到了远点。
“我经历了五十六次回转，这是我所能记住的极限。我无法确定这其中我的精神状态是否保持良好，或许有些次的轮回中，我已经失去了理智。所以我不能把那一次的内容完全记下来。”
凯尔希盯着面前的篝火，她口中冒出的文字让不死人都能感受到冷酷的理性。
“从第四十八次开始，我才从我的记忆中清理出了你出来。”
“清理？”
不死人对这个用词感到很陌生，为什么凯尔希会用到清理这个词。
总不可能是凯尔希忘记了他的存在吧？
可是凯尔希却非常认真地说道。
“是的，清理。因为我在想起你的名字的时候，我才反应过来，过去的四十八次轮回中，我找了很多人。Scout，Logos，包括那位圣徒卡门。但唯一没有想到去找的，就是你。”
“然后，我在那一次轮回之中，在敲响你房门的前一秒，被窗外涌入的触手贯穿了身躯...原谅我用触手这个形容词。”
凯尔希又想了想，她努力从自己的记忆中挖掘出更多有用的信息。
“实际上，那并不算是一只触手，更像是一种由无数我无法理解的物质组合而成的可动式肢体。它每一次撕开我的身躯，我就能察觉到，我的脑海里更模糊一分。”
“然后在第四十九次重新开始的时候，我直接去寻找你。但我的脑子里刚刚想到你的存在时，我的房门就被锁上了，我清晰地听到了上锁的声音。然后整个房屋就开始燃烧。”
凯尔希的声音干燥且无味。
“我用尽一切方法想要逃离那个房间。但是什么都无法破坏，Mon3tor也无法在墙壁上留下痕迹。”
“所以，我用那一次机会，仔细体验了一下被火焰灼烧的感觉。”
“然而，令我感到疑惑的是，被火焰灼烧的感觉，也就仅仅是被火焰灼烧的感觉，而已。”
凯尔希看向不死人。
“这和博士对我描述的感官不一样，那种所谓的从内到外的撕裂与渗透感并没有，只是简单的灼烧感而已。”
“然后，我在第五十次的重启开头，控制住了自己的思绪，并没有在第一时间想到你。”
“接下来的几次重启，我都尽可能地保持，在见到你之前维持我的思维，保证让我自己不去想我要找的人是你。”
简单来说，凯尔希就是在这短短的两三次重启中，找到了最简单的破局方法。
那就是在没有主观意识的情况下，寻找不死人。
这听起来很容易，但是实际上并没有那么简单。
不死人也意识到了这其中奇怪的地方。
“所以，我是，关键。”
“对。”
凯尔希点点头，她郑重地说道。
“你是那个梦境中的关键点。如果不是你的话，我现在还被困在这里。”
“根据我记下的你的位置，我在接下来的几次重启里面，向你这边靠近，最后成功来到了你的房门，敲开了你的房间。”
“虽然上一次重启中，你拔出了身后的大剑将我斩成两段。但是你没有用你那些奇怪的源石技艺，甚至Mon3tor也对那个攻击做出了反应，所以那应该也不是你。”
“这也是为什么，我在看到你的时候，要求你亮出你的身份证明。”
凯尔希又将视线转回面前的篝火，她的情绪依然平静。
“然后，我坐在这里，这就代表着，我醒过来了。”
也难怪凯尔希会开口第一句话就是让不死人亮出初火。
在那个奇异的梦境中，凯尔希谁都不能相信。
系火女伸手握住了不死人的手掌，低头为他手甲清理污垢。
不死人则是继续开口问道。
“所以，他们，都没醒？”
“没人醒，我过来的时候，一路都听着动静，没有任何人的房间里有明显的动静。”
凯尔希的手合在一起，她的食指敲打着自己另一只手的手背。
“如果是正常状态下的军营，这个时候驻守军队已经更换巡逻了。但是今天就连之前出去站岗巡逻的军人也没有换岗。”
“我不知道在这种状态能不能将他们唤醒，也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副作用，或者是不好的结果。所以我并不建议现在尝试唤醒任何人。”
而就是凯尔希这句话刚刚说完的时候，不死人和凯尔希都同时听到了一个声音。
一阵简短而谨慎的脚步缓缓靠近不死人的房门，最后在房门口停了下来。
不死人和凯尔希对视一眼。
凯尔希身后的阴影再一次蠢蠢欲动，而不死人的左手也捏紧了拳头。
不知道房门口站着的是谁，但既然是这个时候，就没有手下留情的必要。
就在他们打算先下手为强的时候，一个声音从门外传来。
“不死人先生，您还醒着吗？”
这个声音一出现，两人都露出了意外的神情。
“Logos？”
凯尔希开口问道，她不确定，门外站的会是Logos么？
“凯尔希医生？你也在这里么。”
没等Logos再说话，不死人就对凯尔希使了个眼神，让她去开门。
凯尔希将门拉开，露出了站在门外的男人，Logos手中拿着一支羽毛笔，左手还捏着两枚不知道是用来做什么的纸团。
看到凯尔希之后，Logos的状态才慢慢舒缓下来。
“进来说话。”
凯尔希没让Logos站在门外。
Logos进入房间之后，先对不死人微微点头打了个招呼，这才和凯尔希一起来到篝火旁边坐下。
“你居然醒着...虽然我确实有些意外，但是想到你的能力，就觉得似乎也没什么好意外的。”
凯尔希四处找了找，在不死人房间里的桌子上找到了几瓶没有开封的饮用水。
给Logos扔了一瓶，自己也拿了一瓶过来。
“你也是刚刚醒过来么？”
“不，我没睡。”
Logoso摇头，他根本就一夜没睡，也就不存在进入梦境的说法。
“或许是直觉，还是什么更神秘的原因。我昨天回到房间里之后，我就开始赶制这段时间可能会用上的咒术条。赶制到后半夜的时候，我就更是睡不着了，干脆在床上躺到了天边亮起白光。”
“然后我就在床上等着，我想等到外面有动静了再出去看看，免得打扰大家休息。谁知道根本就没有任何动静。直到我听到有人跑进楼里，听到了你的敲门声，我才决定出来看看。”
Logos将手中捏着的纸团扔进面前篝火中，静静看着纸团在篝火中彻底燃烧，然后这才把手中的羽毛笔收到胸前。
“所以，除了我们这里的四位，就再也没有人醒过来了吗？”
“是的，现在我们几个是唯一的清醒者。”
凯尔希点点头，扭开手中的水瓶喝了一口。
“嗯...Logos，你既然一晚上都没睡着，你有没有听到什么特殊的动静？”
“没有。”
Logos回答地非常干脆。
“这也是我所奇怪的事情，我什么动静都没有听见，本来之前还能隐约听见的军士们巡逻的脚步声，也不知不觉就消失了。”
“在我听见你的脚步声之前，一片寂静，寂静地像是只剩我一个人。”
凯尔希把视线转向了另一边的不死人。
不死人也摇摇头。
“没有。”
他也醒了一夜，但是和Logos的反应一样，他根本就没有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这样一来，基本可以排除是半夜的时候，有人对我们下手的嫌疑了。”
凯尔希不自觉地伸手揉了揉自己的额头。
“也就是说，我们在进入伊比利亚的时候，就已经被影响了么...”
Logos听凯尔希这么说，他立刻就反应过来。
“那个怪物？”
“不一定，但是可能很大。”
凯尔希继续冷静地分析道。
“现在除了我们，没有人醒过来。你们唯一有明显踪迹会被人影响的节点，就是你们进入伊比利亚的时候遇到的那场大雨，还有那只故意出现在你们面前的海嗣。”
“但是那个时候，我什么都没有感觉到...等一下。”
Logos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伸手捞起了自己的衣角，露出了他胸膛。
就在他胸口的地方，一个奇形怪状的文字在他的心口处，伴随着呼吸，时而扩大，时而缩小。
不死人的视线也被那文字吸引过去。
“命咒没有任何影响，也就是说，我的身上应该算是干净的。”
Logos皱起眉头。
“需要我现在睡一觉试试看吗？”
“不用，现在还不需要你去冒这个险。我是从梦境里走出来的，但是我还是没把握住它运转的机制，到底是依托于我，还是我们被什么东西所捕获。”
凯尔希摇摇头。
“要是你的命咒也没法规避，那你还会昏睡过去，更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过来，这并不值得。”
两人很有默契地在交流中直接就进行了有关具体行动的讨论。
在不死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凯尔希就已经将一个行动方案否定了。
“现在醒过来的人还是太少了，现有的人数完全不足以收集情报。”
凯尔希正说着的时候，窗外突然炸开了一个巨大的响声。
砰！
一道耀眼的光束直冲天空，将四人的注意力同时吸引过去。
与此同时，一个苍老而中气十足的声音在广场上响起。
“还有人醒着的吗？让我确认一下！”
这是那位圣徒卡门的声音。
凯尔希立马从地上站起，来到窗户边上看向广场。
只见那位圣徒一只手提着灯，另一只手握着巨大的手炮，对准了天空。
就在凯尔希看过去的同时，卡门也感受到了她的视线。
他转过身来，与两人的视线正面对上。
“凯尔希医生，是你吗？”
“是我！卡门阁...”
见到卡门居然清醒过来了，凯尔希正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就看到了那黑乎乎的枪口对准了自己。
凯尔希的瞳孔猛然回缩，而下一刻，光芒一闪而过，洁净之火被击锤重击，从枪管中炸开了一朵枪花，冲向了站在床边的凯尔希。
“吼！”
关键时刻，一只巨大的黑色怪物从凯尔希脚下的阴影中显现，挡在了她的面前，为她抵挡下了这次攻击。
洁净之火喷发产生光柱击打在Mon3tor的身上，炸出了一块不小的坑洞。甚至让Mon3tor有些暴躁地发出了低鸣。
Mon3tor手中的利刃对准了广场中央的卡门，只要凯尔希一声令下，它就会立马冲出去。
可凯尔希并没有让Mon3tor进行攻击，而是躲在Mon3tor继续开口喊道。
“卡门阁下，不死人先生也清醒着，我们非常高兴能够看见您回到了现实！”
老人正准备继续扣动扳机，听到凯尔希话语中的不死人，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眯起眼睛。
“如何证明？”
卡门质问凯尔希。
凯尔希回头看向不死人。
不死人来到窗边，对他挥了挥手。
卡门左手的提灯中，那缕略显苍白的火焰明显地抖了抖，缩小了火苗的大小。
察觉到了提灯中洁净之火的变化，卡门缓缓将手炮收到自己的后腰，然后放下左手高举的提灯，朝着不死人的房间走来。

394.现实锚点
“非常抱歉，凯尔希女士。”
卡门在来到不死人房间之后的第一句话，就是对凯尔希道歉。
“不过，您应该是明白为什么我会这么做的。”
刚刚卡门和凯尔希的短时间冲突之中。尽管卡门对凯尔希射出了一发子弹。但是凯尔希却并没有质问卡门为什么要攻击他。
说明凯尔希应该也经历过同样的事情。
果然，凯尔希点点头。
“在那场梦境中，你也趁我毫无防备的时候拔出了手炮，对我的脑袋开枪。”
凯尔希指了指自己的额头，她的语气平淡。
“我能记住那样的感觉，所以之后的几次梦境中，每次遇见你，我都会抢先动手。”
“嗯...”
卡门没有再说什么，既然和凯尔希之间并不会因为那一枪存在污秽，那卡门也就不再纠结了。
而是看着另一边的不死人，然后对不死人微微躬身。
“不死人先生，非常感谢您的帮助。”
“为什么？”
不死人有些不解，他刚刚只是动摇了一下卡门手中的提灯，为什么会被他道谢？
反而是凯尔希开口说道。
“看起来，你也是通过不死人找到了清醒的道路？”
“嗯...严格来说，我不是靠着不死人先生才能离开。但是离开梦境的思路，确实是从不死人身上获得的。”
卡门的神情看起来有些疲惫，看来他在梦境中遭遇的麻烦并不小。
“你应该也经历了许多次重启吧，每一次都会回到早晨刚刚醒来的时刻。”
“是。”
凯尔希点头。
老实说，凯尔希现在的心情稍稍好转了一些，因为卡门的遭遇和她很像。
如果是这样的话，或许就能从两人的梦境内容中进行对照，并以此来找到原因。
“先说说我经历了什么吧。”
卡门在不死人的邀请下来到篝火旁边坐下，然后用他苍老的声音缓缓说道。
“我经历了二十六次重启。几乎每一次重启，都会遇见一大群我无法理解的生物，他们扑向我，我不得不陷入战斗。”
“其中有十次左右，我在战斗中丧命，剩下的重启之中，我都成功清理了营地周围的怪物，朝着远方走去。”
卡门说到这里的时候，他下意识往窗外瞟了一眼。
不死人的窗口正对着广场，而再远方就是天际线，这个方向看过去。如果视线足够好，或许也能隐隐约约看到大海。
“虽然没有听到任何声音，但是我就是隐约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海边等着我。”
想到这里，卡门摇了摇自己的头，把这个念头压下去。
“不行，我感觉这种想法和思维是有问题的，我说不出来那是一种什么感觉...”
“我也是这样的。”
凯尔希认同地说道。
“有什么东西影响着我想要去往海边，但是我没有去。只要我走上去往海边的路，路上就不会有任何阻碍。”
越是在这种危险中的安全地带，就越是能让人感受到其中的问题。
也正是因此，两人都没有选择走向海边。
“是的，我也一样。我先是尝试进入营地中的其他房间，寻找还醒着的人。但是要么会在相遇之后直接对我进行攻击，或是引诱我前去，进入陷阱。”
卡门看着凯尔希说道。
“这期间，我将营地清空了三次。这三次里，我几乎杀死过所有停留在营地里的自己人。但是唯独有一个人没有出现过。”
说着，卡门就将视线转向不死人。
“不死人先生，您并没有进入梦境是吗？”
“嗯，我没有，睡觉。”
不死人点点头。
“这位先生呢？”
卡门又看向旁边的Logos。
“在我的记忆中，我没有遇见过你。”
“我没睡，卡门阁下。”
Logos也坦言道。
“或许你们在梦境中见到的人里，并不包括苏醒的人？”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这个梦境就有意思了。
凯尔希听着几人的对话，脑子里疯狂转动，将信息链接在一起。
“也就是说，卡门阁下在梦境中经历了二十六次，我经历了五十六次。重启的次数应该不是固定的。但是我们苏醒的时间相差不久。”
“而且，我和卡门阁下都没有在梦境中见到过不死人，或者说是没有见到过不死人先生使用属于他的力量。”
“这个梦境能够模拟我们所有人的力量，并且对其进行限制。可唯独没有办法重现不死人的力量，也无法复现没有进入梦境的人。”
说着，凯尔希又皱起眉头。
“不对，我见过不死人，见过一次，就是我苏醒之前的那一次。”
然后，凯尔希又很快把自己的理论推翻。
“不...那一次，我所见到的你非常模糊，根本不像其他人那样清晰。”
卡门听着，他又将自己身后的提灯拿过来，放到众人面前。
提灯中的火焰靠在篝火旁，外焰隐约朝着篝火飘去。
“或许这个梦境能够浮现的事物被我们的认知局限着，也有可能是将我们所有人的梦境组合在一起？”
“而且，不死人先生非常模糊，这可能是一个信号，一个梦境即将坍塌的信号。”
“我也是在最后两次的梦境里才想起来去找不死人先生，在去往不死人先生的路上，遇到了最猛烈的阻碍。”
“最后一次，我成功来到了不死人先生的房间门前，然后失去了意识，回到了现实。”
也就是说，在两人的梦境中，不死人都没有清晰地出现过，而且他们在想起不死人过后的几次重启后，就脱离了梦境。
不死人也有些意外。
这么讲的话，他不就成了一个固定梦境与现实的锚点了么？
只要他们见到的是不死人，是清晰的不死人，那就说明他们回到了现实？
“老实说，这种推断有点武断了。”
凯尔希并不希望将推测局限于此，她说道。
“不过，目前看来，不死人都是我们脱离梦境的关键。那么原因呢，为什么？”
凯尔希和卡门同时将视线转向不死人，希望从不死人身上获得答案。
不死人没有说话，他只是沉默地从旁边拿起一块昨天晚上找军士要来的干燥木柴，掰成两半，扔进面前的篝火堆里。
其实如今的篝火有着螺旋剑的存在，已经不再需要木柴了。
但这已经变成了不死人的一种习惯。
不死人用沉默回答了两人，他不知道。
“好吧，虽然并没有弄清结果，但至少找到了关键点。”
凯尔希叹了一口气。
可就是这时，Logos开口了。
他的语气有些疑惑。
“为什么我们要关注这一点，就算不死人先生确实是在梦境中的关键角色。但我们就这么确定，还会再一次陷入这个诡异的梦境吗？”
凯尔希和卡门同时愣住。
Logos把这个问题问出口的瞬间，他们才反应过来，自己的思维似乎被固定住了。
“而且，为什么我们会想再次进入梦境的问题，而不是考虑如何把其他人唤醒？难道这不是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吗？”
Logos在关键时刻的一句话，让两人如梦初醒。
“凯尔希医生，你的思维是否依然保持着清醒？”
“奇怪...”
凯尔希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她似乎在不知不觉间，被什么东西影响了自己的思路。
“Logos，你说的对。现在最重要的是考虑如何叫醒其他人。”
卡门也陷入了难得的沉默。
他抓起提灯，凝视着提灯中的火焰。
数秒之后，卡门才长舒一口气，将自己的视线从洁净之火上离开。
“如果我们的思维都在不知不觉中被人影响的话，那谁又能保证，现在的我们，是在清醒的世界里呢？”
卡门的一句话，把凯尔希和Logos都问住了。
不死人对凯尔希伸出手。
“手。”
凯尔希没有问不死人要做什么，而是直接伸出了自己的手。
不死人抓住凯尔希的手，存于不死人身体中的火焰在瞬间涌入了凯尔希的手掌。
顺着她的身体转了一整圈，随后又回来。
“没有问题。”
“但是思维被影响的话，这可检查不出来。”
凯尔希话是这么说的，但她的神情还是放轻松了一些。
“谢谢。”
毫无疑问，不死人的意思是让两人不要陷入自我怀疑。
保持清醒的基础，就是要相信自己思考的结果。
又是一阵奇异的沉默。
不死人这是第一次见到如此沉默的凯尔希。
在和博士的那场谈论结束之后，凯尔希似乎就不再像以前那样咄咄逼人了。
反倒是今天早上凯尔希逼问不死人的时候，才让不死人找回一些原来面对凯尔希的感觉。
最后，还是由凯尔希开口。
“不管那么多，既然不死人先生不会被影响，那么现在只需要谨记，不死人是作为现实的锚点。”
“一旦我们任何人发现，自己所处的环境有什么异常，第一时间确认自己对于不死人的记忆。在发现异常之后，第一时间尝试寻找不死人。”
凯尔希似有所指地看了一眼卡门。
“然后就是...卡门阁下，您之前有听说过这样的情况吗？”
这是凯尔希没有遇见过的情况，在从自己的思维茧房中跳出以后，立刻向卡门询问。
“有的。”
卡门点点头，他说。
“就在大静谧发生之后的那段时间，海边被当做禁行区。而靠近海岸的一些地区，就发生过一段时间的这种情况。”
“当时，教会用洁净之火唤醒了部分人之后，其他人也在很快的时间中恢复。虽然有部分人失踪，因为醒着的人没有后续影响。所以当时教会只是把这种情况当成了大静谧留下的后遗症。”
卡门双手摩挲着。
“这也是我第一次亲自经历梦境。如果早知道是这么奇怪的事件，或许当初就不应该放掉线索。”
大静谧。
不死人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之前在和Scout的交谈中，Scout也向不死人提到过那一次事件。
那次事件标志着伊比利亚衰落的开始，具体的原因和情况，仅有少数人知晓。
而这些人，要么在大静谧之后的一段时间里消失，要么就是被伊比利亚官方控制住了。
“所以，大静谧，发生了，什么？”
不死人隐约感觉这次的梦境或许会和几十年前的那次大事件有关系。
卡门却摇摇头。
“我已经，记不清了。”
所有人都把视线转到卡门身上，卡门只能用略带歉意的话语说道。
“非常抱歉，但我真的无法给出答案。我确实经历过大静谧，但是没过多久之后，我就遗忘了相关的情况，只记得有这样的一件事发生。”
“记忆，干涉？”
不死人问道。
“我不知道，我甚至都快忘记那一年我做了些什么，大静谧的时候我在哪儿。”
卡门的语气也有些迷茫。
“就像是被蒙上了一层雾，记忆逐渐消失。只剩下的唯一印象就是，就像是它的名字一样，大静谧发生的时候，什么声音都听不到，无限的安静与沉默。”
在听到这个形容的时候，全程没有说过话的系火女，松开了握住了不死人手甲的手掌。
不死人转头看向身侧的系火女。
“？”似乎是看出了不死人的疑惑，系火女露出一个笑容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什么问题。
“我不确定...没法给出回答，我需要更多信息。”
卡门结束了有关大静谧的回忆，他长舒一口气。
看起来回忆这件事，对他来说也有些困难。
“总之，还是先试试洁净之火有没有用吧，在上一次类似的事件发生的时候，我们用洁净之火成功唤醒了部分陷入梦境的人民。”
“可以。”
凯尔希表示赞同，这也是目前唯一能够想到的办法了。
而就在众人打算出门，挨个踹开房门，试验洁净之火的时候。
又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窗外响起。
众人只来得及将视线转向窗口，就看到一个黑影撞向了窗户。
哗啦...
玻璃整块碎开，碎玻璃落在地上的声音此起彼伏，同时还伴随一个身影缓缓落地。
Scout左手握着一支弓弩，右手握着一柄短刀，背后还挂着他随身携带的长型火铳。
藏在护目镜下面的眼睛在众人身上扫过，最后停留在不死人身上。
“不死人...”
正当Scout话都还没来得及说出口，楼道中再次响起了一连串的脚步声。
另一个身影撞开了不死人的房门。
他手中的盾牌将木门撞碎，而右手紧紧握住的长刀藏在身后，随时准备进攻。
这位来自罗德岛的精英干员同样用视线扫视了一圈房间，最后将视线停留在了不死人身上。
不死人认得他，这位使用盾刀的战士叫做Sharp，在罗德岛上，曾与不死人有过几面之缘。
“不死人先生，我还是第一次在这里见到你。”
Sharp和不死人打了个招呼，却并没有放松自己的警惕。
然后，他才看向一旁的Scout。
“Scout，第三次。”
Scout也给出了回应。
“我是第五次。”
随后，Scout终于将他没说完的那句话说出了口。
“不死人先生，能给我看看你的火么？”
同时，Scout抬起了他的弓弩，对准了不死人

395.赐予清醒
“所以，我们现在，已经回来了，是吗。”
Scout虽然嘴上问着这样的话语，但实际上已经把手中的弓弩渐渐放下，不再对准不死人。
“抱歉，刚刚有些紧张了。”
Scout微微偏过视线，他在知道自己回到现实之后，还是长抒了一口气。
“没事。”
不死人摇头。
遇见这种事情，不死人也能想到他们在梦境中都遭遇了什么。
光是凯尔希和卡门的口述，都能听出梦境中到底有多么凶险。
倒不如说Scout和Sharp没有和卡门一样，在见到凯尔希之后立刻动手，都已经是因为大家都是罗德岛的同伴。
如果是其他人的话，或许他们话都不会问，直接一刀砍上来了。
Sharp收起了手中的长刀，站在门口守着。
“好了，现在当务之急是想办法把大家都唤醒，至少要试一试，看看能不能成功。”
凯尔希没有在Scout和Sharp身上等待太久，有关这个梦境的解释，可以放在大家都醒来之后慢慢讲。
否则，一直在这里说话，只是浪费时间。
于是，众人也没有犹豫，围绕卡门，离开了不死人的房间。
通过暴力手段，强行打开了大门，众人看着卡门将灯笼放置在睡着的同伴身旁。
卡门伸手，引导洁净之火离开提灯，通过卡门的手掌慢慢涌进睡着的同伴身体中。
这个过程，不死人之前也做过，就是为幽灵鲨祛除身体内的污秽的时候，他和凯尔希，还有闪灵三人合力。
不死人将幽灵鲨身体里的污秽赶出来，然后凯尔希和闪灵限制那污秽的行动范围。
只是这一次，不死人变成了旁观者。
凯尔希和不死人心照不宣地没有提有关不死人的火焰的问题。
实际上，如果卡门的火焰可以有这个功效，那么不死人理应也能做到。
不过，卡门手中的洁净之火到底能做到什么程度，这是不死人和凯尔希都想看看的。
只是非常可惜，卡门引动洁净之火在这位干员身体里转动了好几圈，并没有产生什么效果，甚至洁净之火也没有对干员产生任何反应。
“我来试试。”
不死人来到干员身边，伸出手按在他的肩膀上。
初火将洁净之火直接驱赶干净，顺着卡门的手掌回到提灯内。
然而，即便是初火，也没有在干员的身体里找到任何异样，甚至说，不死人还发现这位干员内的源石结晶也非常安分。
唯一的异常，就是他睡着了，睡得死死地。
“没有，效果。”
不死人摇摇头，看起来，卡门的信息并不有效。
卡门神色平常，他似乎并不意外。
“洁净之火理应会对污秽之物产生反应。但如果只是梦境的话，或许很难产生联系。”
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毕竟梦境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也不是能够通过肉眼观测到的东西。
在这位干员身侧坐了有一段时间，依旧没有任何苏醒的迹象，众人也只好重新回到不死人的房间里。
一时间，房间里的气氛有些压抑。
洁净之火没有效果，就连不死人的火焰也没有办法把人拉回现实。
这不就是只能依靠他们自己的意志了么？
“我觉得，已经可以开始考虑后续的行动计划了。”
凯尔希直接开始思考下一步的行动。
“不能这样坐以待毙，这样的梦境一定是有原因的，而且我们也不能确定，下一个夜晚，梦境是否会到来。”
这种奇怪的事情，正是罗德岛的增援前来之后才发生的事情。
“但是，目前的人手不足，而且...”
Scout皱了皱眉头。
“我记得昨天是有看到这营地附近是有巡逻士兵的吧，他们又去到了哪儿？”
“如果回不来的话，多半是凶多吉少了。”
卡门眼眸微垂，对于这种事情，这位圣徒也会为其感到悲悯。
“附近的海嗣聚集地不少，特别是近些时间以来，伴随着海嗣一同上岸的某些奇怪的生物。”
“梦境中出不来的话，这就是最危险的事情...还是得去找找看。”
卡门不打算放弃任何一个同伴，这些都是伊比利亚的人民。就算他们是士兵，也不能无视他们的牺牲。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那我们之后的计划呢，卡门阁下？”
凯尔希问道。
“这是伊比利亚，是你的主场，我不希望在没有得到你的首肯的情况下私自行动，最好能够和你达成配合。”
“感谢你的尊重和信任，凯尔希女士。如果是我的话，当然不会放弃之前定下的计划，不过，可能会产生一些小小的改变。”
卡门对凯尔希微微点头，继续说道。
“原本，我们是打算将这附近的海嗣巢穴一点一点地清理干净，然后再去和附近村落的人民接触，看看他们那边有没有什么关于深海教会的线索。但是现在，既然深海反过来对我们发出了挑战，那我们也不能这么悠闲地等下去了。”
“从现在开始，罗德岛的行动不再受伊比利亚国教会的挟制，凯尔希女士，希望你和你的干员，能够找到这次事件的关键点。”
卡门干脆地给了凯尔希最大的权限，这也是无奈之举。
毕竟现在他已经是名存实亡，这一次的梦境也证明了，罗德岛的干员们，在质量上确实要超过这些来自伊比利亚的士兵。
不光是凯尔希和不死人，Scout和Sharp也紧随其后，自己从梦境中苏醒。
“好吧，看来动作得加快速度了。”
凯尔希颔首，随后看向了Sharp和Scout。
“在这之前...Scout，Sharp，你们是怎么出来的？既然是直奔不死人的房间，那你们也是发现了不死人就是梦境的关键点么？”
原本以为两人也是和凯尔希与卡门一样，察觉到了自己记忆中有关不死人的部分有所缺失，然后直接来找不死人。
但两人的回答却让凯尔希和卡门愣在原地。
“不是，我是被斯卡蒂小姐杀死之后出来的。”
Scout摇摇头，他说道。
“斯卡蒂小姐在梦境中找到了我，她是我见过唯一的愿意与我沟通的人。”
“她告诉我，这是一场梦境，一场我们本不该进入的梦境。虽然我们自己没法出去，但是可以接受她的帮助。”
说着，Scout在他的脖子上用手轻轻切了一下。
“她杀死了我，然后，我就醒了。听到不死人先生这边有动静，就直接冲过来了。”
而不仅仅是Scout。
就连旁边的Sharp也开口说道。
“我是被歌蕾蒂娅小姐杀死的。”
Sharp的声音很沉稳，一听就知道是值得依靠的成熟干员。
“我重启了大概十六次，最后一次，我遇见了歌蕾蒂娅小姐，她帮助我清理了整个营地，然后告诉我，想要苏醒。除了找到离开梦境的关键点之外，就是被她杀死。”
“深海猎人，也会进入梦境，但猎人们能清楚地知道自己是活在梦里。并且她们手中的武器，能够让其他还在梦境中的人回到现实。”
“用她的话来说，她赠与我们解脱。”
“和Scout一样，我清醒之后，听到不死人先生的房间里有动静，就直接过来了。”
深海猎人们能够在梦境中保持清醒？
不管是凯尔希还是卡门，都是第一次知道的这个消息。
“那她们呢？”
凯尔希紧接着追问道。
Scout和Sharp对视一眼，都摇摇头。
“不知道，杀死我之后，我再一睁眼，就身边什么都没有，回到了现实。”
如果深海猎人的两位能够在梦境中保持清醒，那或许她们是在去营救里其他被困在梦境中的同伴吧。
卡门沉默了。
如果不是自己当时答应了凯尔希，让深海猎人与他一起行动，那或许队伍这一次都会失在这里。
至少，现在有了一丝希望。
“那就再等等，等到其他人也都醒来。”
凯尔希自己也快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我去她们的房间里看看，她们还在不在。”
说完，凯尔希就径直离开了房间。
Sharp下意识让开了一个位置，让凯尔希离开，然后他就想跟上去。
但Scout把他拦下来了。
“让她去吧，凯尔希也是人，她需要时间整理一下自己的思维。”
Sharp犹豫了一会儿，这才重新回到房间里。
看得出来，凯尔希以往在不死人，以及各位干员面前试图营造的无所不知的感觉，已经随着这一次无法预知的事件彻底失去了作用。
而凯尔希自己也是有一些挫败感的。特别是来到伊比利亚之前才和博士有过谈话。
Scout虽然只是个精英干员，但他看的很明白。
Sharp沉默着点点头，他只是一个外勤干员，需要凯尔希来为他指明前路。
希望凯尔希能早点缓过来吧。
就在远离伊比利亚海岸线上临时营地的几十公里外，一个小型的沿海村庄废墟中，几个身影凑在篝火边上，同时睁开了眼睛。
灰犬捂住自己的脑袋坐起来，他的脸下意识皱成一团，之前被贯穿脑部的疼痛还历历在目。
“他妈的...”
而另一边与他一同清醒的W，也带着略有迷茫而痛苦的眼神从地上坐起来。
“醒了啊，这是我们的第几天了来着？”
“我看看。”
说着，灰犬回过头去，看向墙上被他划出的痕迹，然后又随手从旁边捡起一颗石子，在墙壁上再加了一条杠。
“已经是，第七天了。”
灰犬回过神来，看向他面前熊熊燃烧的篝火。
“老实说，我都快分不清现实和梦境了。”
灰犬揉着自己的太阳穴，他的意识已经快要迷失在现世和梦境的边界了。
忘记了自己醒来之后是第几天，在梦境中呆着的时间，比他清醒的使劲还要长。
而这样奇异的经历，他们已经经历了有五次了。
每一次，都会让灰犬对时间的感知产生错觉。
W也一样，失去了对时间的记忆。
否则他们也不会选择在墙壁上画痕迹来细数自己陷入梦境的日子。
“嗯，还算不错，这次比之前，醒的早很多。”
而就在篝火的另一边，一个光滑的脑袋坐在地上，伸出手去感受着篝火的温暖，一边随口说道。
“我看了看，今天你们睡了九个小时，比起昨天来说，少了一个小时。”
“拉普先生，您今天也没有陷入梦境吗？”
灰犬的询问显得有些小心翼翼且多余。
但被称作拉普的人只是点点头。
“我之前就和你们说过了，我已经失去了进入梦境的资格。所以我才会选择和你们合作。”
说着，这位名为拉普的男人就从旁边捞起一块废弃的木料，扔到面前的火堆之中。
这个动作，让灰犬和W都忍不住侧目。
像，实在是太像了，像到他们甚至会生出一种莫名其妙的既视感。
“说吧，这次在梦境里，你们都看到了什么。”
拉普把木料扔进去之后拍拍手，他从地上站起来，到旁边去给两人准备必要的吃食。
他的提问也把两人从回忆中拉了回来。
灰犬看了一眼W。
“根据你说的办法，我们确实成功来到了一场梦境，但是这个梦境有点奇怪。”
灰犬还在思考怎么形容，话就被W接了过去。
“我们什么都没能看到，眼前一片黑暗，只有凑近之后才能从黑暗中看到一些特殊的装饰。”
“应该是某种神殿，但是我从来没有在点典籍中看到这种装饰，无法分辨出其含义。”
这个经历，就和灰犬之前和W下到地下世界之后见到情况非常类似。
但是又有很大的不同，那个地方没有任何危险。但在梦境中时不时就会从黑暗中跳出一些怪物。
一旦被杀死，就要一切重来。
他们的梦境被这位名为拉普的人传授的技巧所固定，已经正式展开对梦境的探索。
“嗯，这很正常，你们应该也没法记住那种纹路。记住你们要找的东西就好。”
拉普拿着手中早就开始熬煮的浓汤走过来，递给两人。
“鱼汤来咯。”
两人接过碗，看到碗里的东西，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这是用那些被称作海嗣的怪物所熬成的汤食，汤里漂浮的固体，实在是让人没有下咽的欲望。
但他们已经喝了好几天了。
拉普蹲在两人身边，双臂搭在他的膝盖上，笑眯眯地盯着他们。
“喝啊，怎么还不喝？”
虽然确实非常恶心，但也正是这碗汤让他们得到了固定梦境的资格。
于是，在稍作犹豫之后，两人还是将碗凑到嘴边，一饮而尽。

396.拉普
从灰犬和W喝下了这这一碗汤开始，他们的身体就不太舒服。
实际上，这也不是第一天了。过去的几天里，灰犬和W就基本是白天躺着过去，然后晚上就进入梦境里。
这种循环已经持续了七天，不过确实有着显著的成效。
对于灰犬来说，汤里有什么东西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会变成什么模样，以及他能不能在这里找到关键的线索。
“他妈的...”
灰犬把手中的碗放到旁边，脸上露出了些微的痛苦表情。
“这东西，还挺带劲的。”
当然，这里的带劲，肯定说的不是在美味意义上的带劲，而是给身体带来的冲击。
他能感受到，自己的身体里似乎是多了什么东西，隐隐和大海深处的某种东西产生了联系。
有时候，灰犬甚至在白天眺望海洋的时候，会产生一种莫名其妙的冲动，想要冲下去，进入海水之中。
然后一头扎进深海，到里面回到某个东西的...怀抱。
这种冲动非常难形容，只能用一种游子归乡的冲动来形容。
但灰犬清楚地知道自己是一个萨卡兹，他是一个卡兹戴尔人，没理由会对这大海和传说中的阿戈尔产生情愫。
“拉普先生，你到底在汤里加了些什么玩意儿。”
W的脸色也不太好看，这可是一个能够忍住疼，让不死人在自己大腿上多戳一个洞的硬核狠人。
就算是她，在这一碗汤下肚之后，也能感觉到自己的肚子翻滚起来，连带着她的视线和精神似乎都扭曲起来。
拉普并没有感到意外，而是耸了耸自己的肩膀，说道。
“我不是很早就跟你们说过了吗，这里面就是你们之前杀死的那些怪物，那些从海里爬出来的怪物。”
拉普把两人放到一边的碗收起来，然后笑眯眯地又看了一会儿他俩，就像是在欣赏自己的杰作。
“嗯...那个时候我还说，你们要是不能接受，那可以不和我合作。毕竟我拉普也不是喜欢强迫别人的坏蛋。”
“啧。”
W翻了个白眼，她倒是也想。但是当真有一个人把镰刀架在你脖子上的时候，你还有精力去拒绝吗？
就连灰犬和W合力也没有办法抓住他的身形，只有灰犬用自己的源石能力在拉普的衣服上留下了一点痕迹。
嗯，就是只是挂烂了衣角。
这种奇迹一般的战斗能力，在他身上出现的时候，灰犬和W还以为是海里的东西对他们出手了。
毕竟他们这段时间一直在探寻伊比利亚的密辛，甚至还追查到了一些有关阿戈尔的消息。
就连那些所谓的海嗣，他们也斩杀过了好几波，才顺着找到的踪迹，一路来到这个村子里，这个已经废弃了不知道多久的村子。
但是，就在他们到达村子的时候，就立刻被拉普制服，随便找了一个还算能够躲雨的房间里，把他们扔到地上。
然后将自己后背的镰刀取下，在令人毛骨悚然的机括声中，锋刃弹出，架在了两人的脖子上。
拉普要他们与自己达成「合作」。
合作的内容，就是要两人喝下特殊的汤水，探寻能够回到阿戈尔的道路，也是探索如今阿戈尔的一环。
灰犬和W的目的，其实就是这个，他们要找到伊比利亚和阿戈尔的关联，看看伊比利亚是如何变成如今的模样。
藏在伊比利亚之下的阴影不知何时就会爆发，他们必须要抓紧时间。
因此，在拉普的威逼之下，两人也半推半就地答应了拉普的要求。
之后，拉普就给了他们自由，可以随意走动，甚至还能去海边，坐在海边的堤坝上，就这样瞭望远方，一望无际的海洋。
毕竟这两人如果想跑，拉普有一万种办法可以把他们逮回来。
“如果强迫也是一种合作的话，拉普先生，你一定精通商业规则吧？”
不愧是W，就算是在强大力量面前，也有心思出声嘲讽。
但拉普也不生气，倒不如说他已经不会被这种程度的嘲讽产生任何反应了。
“你说的不错。不过以前，也不只是我去找别人合作。有许多人找上门来。”
拉普眯着他的眼睛，脸上的表情有些怀念。
“人啊，一活的长了，看到的东西就会越来越多。多到脑子都装不下的程度。”
“有时候我一觉醒来，会有一种干脆就这样什么也不干的冲动。”
“你们不能理解的，我见过了太多，太多...人心的肮脏，丑陋。当然也有被世人称之为善良，或者其他的一些所谓的「美好品质」。”
说到这里的时候，拉普脸上的笑容变得嘲弄了起来。
“但是啊，这么久过去了，其实都还是一个样，人心的污秽从来就没有干净过，也难怪会变成现在这个情况。”
拉普似乎又开始感叹过往了，灰犬和W对视一眼，也没说话，只是安静地听着。
拉普给他们的感觉很矛盾。
明明看起来是一个年轻人，但是一点年轻人的模样都没有，说话的风格像是一个老人在暮年时期回忆过往。
对灰犬和W的手段也非常狠厉迅速，一点手下留情的意味都没有。
最关键的是，他们没法从拉普身上找到任何种族的痕迹。
他也不告诉两人，他到底是什么种族。
难道是传说中的阿戈尔人？
灰犬和W也猜测过，他是阿戈尔人的概率是最高的。毕竟传说中神秘的阿戈尔人十分特殊，或许就是阿戈尔人的一个种族分支，而且他还在不断寻找阿戈尔的痕迹来着。
“拉普先生，我俩这样的反应要持续多久？”
W有些顶不住了，她肚子里像是多了一个生物一样，这种把自己内脏都搅乱的感觉，实在是不太好受。
灰犬脸色也很难看，他附和着看向了拉普。
拉普停下了自己的回忆，他脸上的表情又回到了那种似笑非笑的感觉，让人看不明白他到底在想什么。
“这碗汤，不只是让你们能够产生联系，它实际上是在对你们的身体进行某种改造。”
拉普的蹲姿一直都没有变过，很难想象他这种强大的人，也会像一个二流子一样蹲在地上。
“改造的结果是好是坏，我也说不清楚。毕竟原材料和当初也不一样...但是无所谓了，反正不会死。”
拉普一直都是这样，话说不完，也老是说一半就停下，让人咬牙切齿。
W听到这里，她又有些忍不住了。
“那要是我们都变成怪物了怎么办，天天喝这种东西。你不是要和我们达成合作吗，这就是你合作的态度？”
“那就，变呗。”
拉普无所谓地说道。
“别忘了，你们是答应了这个合作条件的。我也没有强迫你们，我之前就告诉你们了，想要找我问办法，我就会给你们答案。但是后果能不能承受，就是你们的问题了。”
拉普看了一眼地上的空碗。
“而且，这不就是你们的目的么，找到传说中的阿戈尔，找到黄金时代的密辛。”
拉普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他能看上灰犬和W，自然也是对两人有所了解。
W还在骂骂咧咧地说着，拉普摆摆手，终于从地上站起来，然后拿着碗转身走到房间外面去。
他要去准备下一份晚餐了，在喝下另一碗汤之前，两人有充足的时间休息。
等到拉普离开之后，W的神色瞬间就平静下来，她看向身旁的灰犬，有些无奈地摇摇头。
“没办法，刺不出来。”
“那就再等等，另外想办法。”
灰犬也点点头，他皱着眉头，一边忍受痛苦一边说道。
“他的目的应该和我们不一样。但是目前为止，他都没有说出他想要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在保证我们的安全作为前提之下，尽可能看看他的底线是什么。短时间内，我们是安全的，他应该不会对我们动手。”
W当然也不是真的胆子大，即便自己生命都被拉普攥在手里的情况下，也没头没脑地恶心拉普。
她和灰犬在回到现实之前，也在梦境交流过接下来的计划。
要在拉普和灰犬他们翻脸之前，弄清楚拉普想要的是什么，这才好规划下一步的行动。
毕竟没人会真的心甘情愿把自己的命交到别人手里。特别是拉普这种来历不明的情况，谁也不知道他在下一秒，会不会展开镰刀，把两人的脑袋割下来。
所以，两人商量之后，由W来当这个恶人，毕竟她是专业的。
只可惜拉普藏得实在是太深，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拉普和灰犬他们能够展开合作，就是因为两方看起来都有着同一个目标。
而且根据拉普所说，这是他无法做到的事情，只能「请」灰犬和W来帮忙。
所以，灰犬和W现在对于拉普来说，一定是具有价值的，只是不知道这个价值会一直保持到什么时候。
就看灰犬和W能多久找到拉普想要的东西。
“变成怪物啊。”
W又想到了拉普之前说的那句话，她的眼神骤然悠远了起来。
“难道是变成像是那些所谓的海嗣一样的怪物？”
“说不准。”
灰犬摇摇头，他也不知道。
“就连博士都没法给出一个具体的答复，那些海嗣的起源和发展过程至今都是迷。我们也更不可能知道了。”
“不过，听起来你倒是没有那么害怕。”
听到灰犬的话语，W忍不住轻笑一声。
那笑声中听不得一点对死亡的恐惧。
“你不也是一样吗，当时第一个接受这个计划的，可是你啊。”
是的，当时在拉普的威逼之下，最先服软的，就是灰犬。
但W知道，眼前的这个男人，他对自己心中所想的执着，绝不亚于自己。
他们是一种人，但灰犬在W原有的执着之上，更是多了一份癫狂。
他将那不仅是视作一种信仰，更是一种真理。
别看灰犬平时不着调的模样。但他在地下世界，以及特雷西斯面前的时候，表现出的另一幅模样，才真正让W感到心惊。
到底是什么让灰犬能够拥有如此多的面孔，甚至他还能保持自己的本心。
特蕾西娅给他的魅力就那么大吗？
W都说不准，到底是不是那位王上给予灰犬如此的改变了。
变成怪物，这种事情对于灰犬和W来说，或许也是另一种形式上的解脱吧。
至少，可以忘记自己追寻而不得的目标，沉溺在无谓的美梦之中。
脱离这片苦难的大地本身，回归到自己的梦境之中。
灰犬哼哼笑了两声，然后作势起身。
“我去看看海。”
“早点回来。”
W说。
“晚点还有一碗要喝。”
...
另一边，在灰犬离开了暂时休息的房间之后，拉普蹲在用作熬汤的锅前，盯着面前的铁锅，听着灰犬的脚步越走越远。
这两个人是拉普静心物色的选择是没错，但是也不是无法代替的。
拉普看上他们的，自然是因为他们足够神秘，也足够聪明。
不用牵扯出太多，他们自己就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
他们身后站着什么样的存在都没关系，拉普不在乎。
他只想要花更少的时间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距离他无法进入梦境，已经过去了不知道多久。
那些从世代之初就诞生的梦魇。如今已经成长为了令拉普也心惊的巨兽。
他的锋刃还足够锋利，但敌人的甲壳却一日比一日坚固。
拉普还有足够的耐心等下去。但他不知道敌人是否会依着他的耐心一般，等待下去。
用随意捡来的木棍搅动着锅里的水，在水中浮沉的海嗣身体组织逐渐丧失了原有的颜色，与汤汁混合在一起。
拉普的眼神也逐渐穿透了锅中的汤水。
“老朋友啊。”
他能从灰犬和W身上闻到特殊的气味，这也是他会选择灰犬与W的原因之一。
只要有那种气息作为保障，灰犬与W就绝对不会丧失原有的心智。
这种气味潜藏在记忆的深处，从未磨灭。
毕竟那是与他有过最长久交际的人，也是一段传奇本身。
“这个夜晚，实在是太过漫长。”
拉普喃喃自语着。
“是时候见到太阳升起了。”

397.博士?
“这边！这边也有人！”
“再坚持一下，我马上带着医疗物品就过来！”
“不要睡过去，不要再睡过去，清醒一点！”
就在伊比利亚营地内，罗德岛的干员，以及伊比利亚国教会的先遣军们已经开始全力运转。
从一小时前开始，就有干员陆续醒来。
和Scout和Sharp的情况一样，他们都不是主动醒来，而是被深海猎人找到之后，用她们手上的武器割下了头颅。
这就是深海猎人们所谓的清醒。但看起来这样的方法，多少会对这些人们造成一些精神上的损伤。
凯尔希靠在床边，为刚刚醒来的这个干员做紧急处理，以及身体检查。
他是在一分钟前刚刚被发现苏醒过来的干员，在这一分钟内，他出现了胡言乱语，身体痉挛，以及急性缺水等症状。
凯尔希对他注入了小剂量的营养液，又用物理疗法刺激身体，然后再让随着罗德岛的人一起过来的医疗部干员使用源石法术，抚平他的精神刺激。
在凯尔希娴熟的动作之下，很快这位干员就平复下来，大口喘着气。但是已经能够用眼神看向凯尔希，表示自己已经缓过来了。
“好好休息一下，半个小时之内不要大幅度移动身体，但是也尽量不要睡过去。”
凯尔希把手套摘下来，扔到旁边的铁盘中，然后转身从Scout手中拿过了记录营地情况的表格。
在罗德岛干员的帮助之下，伊比利亚国教会军队成员们也在以极快的速度恢复战斗力。
卡门见状，干脆直接让凯尔希暂时接管营地指挥权。
比起医疗部分，凯尔希在这个领域里还是有着绝对的专业性。
毕竟是罗德岛的招牌医师，就算她的副业很多。但在医疗之上，凯尔希的权威，不是卡门这种半吊子可以比的。
“还有多少没醒过来？”
凯尔希拿过表单，随便看了一眼，主要是将那些症状全部扫视了一边，记在心里。
“还剩十个人没有醒来，醒来的人员里，有接近一半的人出现了奇怪的症状。还有一些人的身体素质较好，精神承受能力不差。所以并没有出现什么异状，只是有些精神萎靡。”
Scout有些不安地将手攒在一起，他的语气有些愧疚。
“我们这边的话，还有两个，都是工程部的兄弟，平时没有经受过多少战斗训练的那种。”
Scout有些不安地将手攒在一起，他的语气有些愧疚。
“不应该把他们带过来的，虽然考虑到有可能需要的地方，但是果然这种程度的危险，对于普通人来说还是无法抵抗。”
这场意外发生之前，没有人想过会出现这种事。毕竟就算是危险，顶多也是正面的战斗。
但没想到，居然会出现梦境，这样诡异的事件。
工程部的几位，都是在修理和特殊环境下的源石技术领域上有着独到见解的成员。
或许在大家进入阿戈尔，以及寻找通往阿戈尔道路的过程中，有用得到的地方。
凯尔希接受Scout的提议，带上他们的时候，也不是没想过要他们记录一些有关阿戈尔的知识。
但是他们要是撑不到那个时候，就麻烦了。
“然后就是，伊比利亚那边出现了两例人员死亡。”
Scout继续说道。
“其中一位是在梦境中失去了意识，身体开始朝着海嗣的方向进行转变，无法苏醒。还有一位是在苏醒之后，出现了呼吸困难的症状，逐渐失去了心跳。但是这一位并没有出现身体异变的情况。”
凯尔希听到居然出现了死亡案例，她的眉头也下意识皱紧。
她忽略了一件事。
自己醒来的时候，还留有余力，卡门也似乎并没有什么被影响的模样。
包括后来苏醒的Scout和Sharp，也都维持着一定程度上的战斗。
但是他们和普通人不一样，他们经历的战斗成功塑造了他们坚韧的精神。
梦境这个东西，直接影响了一个人的意识。如果一个人无法在梦境中坚持下去，或许他们根本就等不到有深海猎人前来将他们送出。
或者，像是那个在苏醒之后。因为呼吸困难而死去的人一样，承受不了这么巨大的精神压力。
“给所有人安排用于冷静目的的小剂量镇定药剂。一旦出现预料之外的兴奋感或者是恶心等异常情况，立刻往自己的大动脉或者心口上刺入注射。”
凯尔希把手中的表单交给Scout，她冷静地安排道。
“保证所有人的精神状况是第一要务。你把这件事交给医疗部的干员去做，我要所有人在十分钟之内拿到这一份药剂。”
“包括我们？”
“包括所有精英干员，我也需要。别忘了给伊比利亚那边也送去一份，现在他们也是我们的盟友，在药剂能够维持基本供应之前，就不要吝啬了。我们来的时候，也是带了他们那边的那一份药剂。”
凯尔希一边下达着指令，一边站在窗子旁边，看向下面不断有人员左跑右跑，继续维持着营地里的秩序。
“然后，你去找伊比利亚那边的负责人，让他们尽快准备饭食。人吃了东西之后，总是会安心一些。”
说完，凯尔希转过头来看向Scout。
“去吧，记得速度要快，如果伊比利亚那边的人出现了情绪不稳，也不要和他们起冲突，能忍就忍一下。”
“好，我知道了。”
Scout点点头，在听完凯尔希的嘱托之后，立刻转头就离开了房间。
整个营地的人手并不多，大概容纳了有百人上下的数量。
基本都是伊比利亚国教会的精锐军士。
但是和罗德岛这边派来的精英干员质量来说，还是差了一截。
就是这样的军士们，都已经不能被称作普通人了。但是在面对这一场突如其来的诡异梦境时，依然显得毫无还手之力，甚至还有人在梦境结束之后还失去了生命。
如果这种事情发生在当初，在民众之间造成了影响，凯尔希都不敢想伊比利亚这个国家会发生怎样的动荡。
也难怪在大静谧之后，伊比利亚迅速衰落。
或许在当初那场弥漫全国的危机之中，也有许多人才和精英，就是在这样诡异的事件中失去了生命。
卡门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在几位和他一起前来的审判官恢复清醒之后，就立刻把他们聚集起来，开始商讨下一步的行动方针。
凯尔希这边要考虑的则是更多，她看到的不只是有关海嗣本身，而是大海这个整体。
倘若这个梦境并不是海嗣带来的，海嗣是这个梦境的一部分。
那他们杀死的那些怪物，到底是作为海嗣诞生的，还是从人类变成海嗣的生物？
在这样的情况下，如今的伊比利亚里，那些所谓的深海教会，又藏着怎样的秘密？他们真的只是在传扬大海本身吗？
越是想这个，凯尔希就越是发觉事情的严重性。
竟然有那么一瞬间，她有向博士询问的想法。
当察觉到自己出现了这个想法之后，凯尔希心中一惊，立刻将自己的念头打散，重新再聚集起来。
她不允许自己把其他人当做依靠。对于凯尔希来说，这是绝对不能发生的事情。
她可以运用别人的力量，可以当一个指挥官，但绝对不能成为一个依附者。
因为这是...
凯尔希的脑子里顿时一片空白，她又想不起来了。
自己的念头总是会在这种时候突然断一下，原因呢？
凯尔希就算自己是医生，她也找不到原因，这种记忆上的问题，本就是最难攻克的课题之一。
不过，就是在凯尔希站在窗前思考的时候，她身后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
“凯尔希医生？”
凯尔希转过头去，正是之前被她嘱托，好好照顾干员的那位医疗部干员。
“怎么了？”
凯尔希收拾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正准备面对出现意外状况的打算。
但只听得这位医疗干员说道。
“那位刚刚苏醒的干员说有事找你。”
“找我？”
凯尔希不知道这个时候还有什么事情值得亲自向自己汇报。
难道他在梦境里见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存在不成？
凯尔希快步来到了那位干员身旁。
只见这位干员刚刚在凯尔希离开的时候还面色苍白，一副虚弱不堪的模样。
躺了不过几分钟不到，脸上就恢复了一些气色，只能说营养液确实有作用，当然和他们本就锤炼过的身躯也息息相关。
“有什么事情吗？如果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就一会儿再说，你现在更需要休息。”
凯尔希坐都没有坐下，只是站在床边。
但干员的一句话，直接让凯尔希瞳孔骤然收缩。
只见干员看向凯尔希，说道。
“凯尔希医生...博士应该没有和我们一起过来吧？”
“你...”
凯尔希张开了嘴巴，她似乎意识到了这位干员要说什么。
“你见到了博士？”
“对。”
这位干员点头说道。
“是博士把我送出来的。”
...
就在距离伊比利亚十分遥远的喀兰境内，一辆行驶在风雪之中的越野车里。
身穿兜帽的男人睁开了双眼。
“博士？你醒了”
Ace看了一眼挂在驾驶位旁边的钟表。
“您睡了八个小时零六分，现在感觉如何？”
“好一些了，比起昨天晚上的感觉好多了。”
博士换了一个坐着的姿势，他稍稍活动了一下身躯，只是在车辆里面，想要大规模伸展身体，始终是一件难事。
“哈...能打开窗户吗？”
“抱歉博士，你的身体无法经受如此剧烈的温度变化。”
Ace看了一眼仪表盘上的数字。
“仪器检测，外面的温度已经逼近零度。毕竟这里可是喀兰境内，虽然还只是在外围，但和车内温差已经很大了。”
“不用打开太多，我只是想换个气而已。”
博士看向后视镜，刚好看到了Ace的侧脸。
“漏一个缝隙就好。”
Ace也看向了后视镜，两人眼神交错，Ace叹了一口气。
他还是把手伸到旁边的按键上，给博士开了一小条缝隙。
冰冷的空气混杂着幸运的雪花冲进了车内。即便只是一个小口子，车内的温度就立刻开始下滑。
Ace也感受到了这股凉意。
“嗯...”
博士深吸两口空气，他气息悠远绵长，感受着冷风吹进自己的帽檐的冰凉。
“麻烦了，把窗户关上吧。”
Ace赶紧又把窗户升起来。
博士的身体状况是凯尔希医生在离开之前，要求Ace严密关注的重点。
但是，既然是博士想透个气，那他当然也无法拒绝。
“所以，博士你对自己身体的变化有什么头绪吗？”
从昨天晚上大概一点钟左右开始，博士就有些心绪不宁。然后很快就出现了头晕恶心的状况一开始，Ace还以为是博士对这种长途跋涉的旅途还不习惯，身体反应不过来。
但当Ace停车休息了一阵子之后，博士的状况甚至愈加严重，他就知道绝对是出现问题了。
但博士并没有给Ace解释，甚至还告诉Ace只管开车就好，他要好好睡一觉。
因为需要迅速赶赴喀兰的缘故，他们需要在下一次喀兰风暴期之前到达喀兰，因此Ace也就少了一些休息时间。
Ace也知道重要性，对博士的决定没有异议。
幸运的是，今天博士苏醒之后，看起来他的气色不错。
“没什么问题，只是我的身体告诉我，我该睡觉了。”
博士似乎还有心思开一个小小的玩笑。
要知道，整个罗德岛上的人都清楚，博士可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熬夜狂魔。
身体自行告诉主人该睡觉的这种事情，绝对不可能发生在博士身上。
“而且，我在梦里还见到了很多人，他们深陷困难，我给予了他们一些，微不足道的帮助。”
博士说这个的时候，语气有些跳脱。
Ace也忍不住轻笑一声。
“见到很多人？总不可能是担心凯尔希医生那边，然后梦见她和不死人先生了吧？”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Ace心里清楚，这就是在开玩笑。
“谁知道呢？”
博士只是耸了耸肩膀，语气依然是那样的简单洒脱。
“说不定过几天晚上睡觉的时候，还真能和她见个面？”
男人将手靠在窗户旁，撑住自己的脸颊。
与他随意的表面不同，从梦境中醒来之后，他的内心就无法抑制住风浪。
如果他所见的，并不只是一个自己臆想出来的虚假，而是真正的梦境。
也就是说，他们当初所预见的未来，已经行在了路上。
这是一个预告。
是潜藏在深海中的巨兽，睁开眼眸前躁动的呼吸。

398.一场长梦
一个人的梦能有多长？
或许，除了你自己之外，没人能给出这个答案。
有的人，一场梦就能跨越千万年的时光。从历史尚未记录之前，一直到看不见的未来。
有些人，却只能在梦中重复着短短的一分钟，两分钟。画面急速变换，却始终没有办法逃出那个牢笼。
而对于深海猎人们来说，梦境与夜晚，并不能用单纯的时间来定义。
他们的梦境，永远失去了前进的资格，被锁在了大静谧发生的那一天。
对于歌蕾蒂娅来说，那一天的自己，展现出了自己从来没有的浓重杀意，与就连她自己都不相信的软弱。
她竟然会对那些东西，感到恐怖。
恐惧着它们的威势，恐惧着它们无法被战胜的强大，恐惧着它们的数量。
海底，与陆地截然不同。
陆地是有底的，但海底，只是一个宽泛的形容词。
当你无法脚踏实地地踩在地面上的时候，脚下的万丈深渊根本就无法用视线去丈量。
而潜藏在其中的威胁与怪物，你真的又能数的过来吗？
于是，从那之后，所有的深海猎人们都陷入了无法挣脱的循环。
原本或是美妙，或是平淡的梦境，变得犹如现境一般真实。
它或是预示着未来即将发生的事情，或是将那些自己不了解的情况展现在他们的面前。
而每一次做梦，都会伴随着无法抑制的好奇心，驱使着它们前往梦境中的深海。
但深海猎人们，最不该接触的就是深海。
他们是属于深海的猎人，却要和深海本身战斗，还要时刻提防深海对他们造成的影响。
当初大静谧的事件中，深海猎人们虽然损失惨重，但并没有稀少到如今的地步。
如今能够被歌蕾蒂娅感知到的深海猎人也就只剩下了斯卡蒂和劳伦缇娜。
在这个过程中，有多少深海猎人是在梦境中失去了自我？又有多少深海猎人没有经受住深海的诱惑，投入了那无底的怀抱之中？
而梦境，就是一切罪恶的根源。
但随着深海猎人们的探索，梦境在他们的眼前，也变得清晰明了起来。
他们逐渐掌握了部分梦境的规律，并且尝试将这样的梦境用作自己的力量。
这时，他们惊讶地发现，自己居然也有控制梦境的资格，而他们的身体竟然也如鱼得水。
于是，他们正式获得了登上棋盘中的资格。
进入梦境后的不知道第几次重启。
斯卡蒂与劳伦缇娜成功汇合，两人在梦境中的营地里对峙了两分钟之后，放下了戒心。
“你是，清醒的？”
斯卡蒂对于自己面前的幽灵鲨居然能够保持清醒这件事，略带疑问。
按照道理来说，就算是在现实中，劳伦缇娜也是依靠自己手上的咬咒戒指，才能在白天勉强清醒。
那在梦境中，劳伦缇娜的状况不应该会更严重一些么？
“或许是因为白天清醒的时间太少了吧，在梦境中，我反而更能掌控自己。”
劳伦缇娜将手中的电锯砸在地上竖起，抬起自己的右手，待在中指上的咬咒戒指十分显眼。
“而且，你送给我的这个戒指，似乎在梦境里也能起作用，而且还能帮我做到更多的事情。”
“更多的事情？”
斯卡蒂不明白劳伦缇娜说的是什么，歪了一下脑袋，看着面前的人等待她的解释。
劳伦缇娜抚摸着手指上的戒指，她说道。
“这枚戒指很神奇，斯卡蒂。它能让我不再听到那些声音。”
“不仅如此，就连去往海边的欲望也彻底消失了。就像是我从那样的深渊之中脱离了出来。”
“它在现实里就帮了我许多，而在梦境之中，更是成为了我的探索的依仗，是我的护身符。”
说着这个的时候，劳伦缇娜看向戒指的眼神，充满了庆幸。
看起来，她在梦境中经历过不少。
“你说你是从米诺斯拿到的这枚戒指，米诺斯真是一个神奇的地方，有机会的话，我也要过去看看。”
听着劳伦缇娜的话语，斯卡蒂下意识摇摇头。
“不用去了。”
斯卡蒂说。
“那个地方...现在已经没有什么特殊之处了。”
斯卡蒂肯定是门清，不死人在米诺斯做了什么她不得知晓。但是既然那里是不死人的目标，而且他还带了一位...夫人回来，那就说明他已经完成了自己的探索，对于他来说已经没有什么价值了。
“这样的吗。”
劳伦缇娜也没有多问，只是点点头，看起来她也只是随口问一句。
随后，她的视线变得凝视起来，说话的语气也变得严肃。
“还是来说正事吧，这次在梦境里，你有见到祂吗？”
斯卡蒂听懂劳伦缇娜一转话题，斯卡蒂的神色也从略有散漫的无趣变得认真。
“有，三次。”
斯卡蒂说道。
“但是和以前不一样，越是靠近海边，我就越能清楚地听到祂的声音。但是我每一次碰见祂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总觉得祂和以前相比，变得弱了。”
劳伦缇娜也赞同地点点头。
“我也是，碰到了祂两次，感觉确实和我们上一次见到祂的时候更弱了许多。”
“你杀了祂，但是祂却并没有彻底死去，而是成为了我们梦境中的梦魇。斯卡蒂，你是最应该小心的那个人。”
斯卡蒂听了劳伦缇娜这句话之后，陷入了沉默之中。
劳伦缇娜所说的那个祂，是在上一次大静谧之中，被斯卡蒂杀死的一位神明。
其实，严格来说，称呼祂为神明，只是做一个力量的对比。
在海嗣之中，能够达到那样的一个力量层次的生物并不多。而在上一次大静谧之中，阿戈尔遭遇了前所未有的进攻。
在许多的深海猎人掩护之下，斯卡蒂冲入了敌阵，在距离深渊最近的地方，用大剑撕碎了祂的身体。
分不清是汁液还是血液，那一片海域，被深红色的液体彻底覆盖。
而那一次斯卡蒂斩杀祂的时候，只有斯卡蒂知道，她的斩杀是有多么顺利。
每一剑刺出，每一剑斩下的时候，斯卡蒂都没有感知到任何的阻碍或是抵抗。
就像是...就像是祂主动伸出自己的双臂，迎向了斯卡蒂的大剑一样。
而当那些深红色的液体彻底覆盖的时候，也是斯卡蒂将自己的大剑刺入祂头颅之中的那一刻。
是的，她确实用自己的大剑终结了那一次危险。但也将所有的同伴都拖入到了永不终结的梦境之中。
而在这片梦境里，祂成为了不会凋零的恶兽。
但最后的结局，肯定不能说是有多么美好。
深海猎人失去了回归故乡的机会。但阿戈尔也并没有在那一次大静谧中被彻底毁去。
如今，剩余的深海猎人偄们依然在梦境之中对抗着祂，只是祂从未露面。
直到这一次，重回伊比利亚。
“老实说，我每一次回想到杀死祂的时候，都觉得有些不太真实。”
斯卡蒂垂下眼眸，她有些不安地说道。
“那种感觉并不好受，祂看着我的眼神很奇怪。”
“不用想那么多，斯卡蒂。”
劳伦缇娜看到斯卡蒂的模样，她伸出手去，用一只手揉了揉斯卡蒂的脸颊。
斯卡蒂的脸手感很不错，劳伦缇娜心情愉悦地将斯卡蒂的脸颊揉成了各种模样。
斯卡蒂仍然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你杀死了祂，那是我们所有人的目标，我们一起努力才达成了那样的结果。不管是谁去杀死了祂，这场梦境依旧会出现。我们的牺牲并不是因为你，而是因为那个无法死去的神明。”
这也是一直以来斯卡蒂无法入睡的原因之一。
斯卡蒂将这场梦境归咎于自己。但实际上并不只是斯卡蒂，任何一个深海猎人杀死了那个神明，都没有办法做到彻底切断祂和巢穴的联系。这场梦境终究会出现，只是时间问题。
“好吧。”
斯卡蒂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太久，她看向了海洋一方的远处。
站在营地中，斯卡蒂能够听到耳边传来的呼唤。但令她疑惑的是，为何自己的身体却并没有半点冲动。
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双手，斯卡蒂的意识之中突然浮现出了一个人的身影。
“等一下，劳伦缇娜。”
斯卡蒂愣了一下，她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你有在梦境中见到不死人先生吗？”
“不死人？谁...？”
劳伦缇娜先是疑惑了一瞬，随后她手中的咬咒戒指似乎散发出了一瞬的强光，一股酥麻感顺着她的手指直冲脑海。
这时，劳伦缇娜才反应过来，他们似乎漏掉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人。
“没有，我遇到的所有人都被我用电锯送走了，但是确实没有碰上不死人先生。”
“而且，我甚至在之前，都忘记了他的存在。”
斯卡蒂微微皱起眉头，她似乎抓住了重点。
“不死人先生的房间，是在哪儿来着？”
“我记得，是在...”
劳伦缇娜转过头去，看向了另一边的休息楼。
然而就是这一眼，她就立刻握住了自己身侧的电锯。
随着她手臂在电锯柄上微微扭转了一个角度，整个电锯在被抬起来的瞬间，就开始发出了嗡嗡的轰鸣声。
伴着四溢的火花，摩擦的钢铁在空气中好似被点燃了一般，滚烫的齿轮上仿佛流溢着黄金般的烈焰。
咆哮着的电锯怪物，被劳伦缇娜修长的体态抬起，朝着两人身后砸去。
滋滋...
电锯在接触到了第一个物体时，尖利的齿轮就在那充满韧性的皮肤上疯狂切割。
仅仅是一瞬，暴躁的圆锯就将那原本柔韧的外皮撕开，比海水更加腥臭的汁液从身体中冒出。
还没来得及听到海嗣的惨叫，电锯就顺着劳伦缇娜砸下的巨力，将那海嗣按在地上。
齿轮压死了身体疯狂旋转，在令人头皮发麻的圆锯切割声中，密密麻麻的利齿将海嗣的身体切割成了两半，中间的链接处早已变得血肉模糊，看不清原本应该链接起来的模样。
这把武器，专属于劳伦缇娜，也就只有她的性子，才能使用这一把爆裂疯狂的武器。
即便是在当初的深海猎人工坊中，这把电锯也被某些人严重抗压，声称会加大深海猎人们的精神压力。
但对于劳伦缇娜来说，正是这样撕开海嗣身体的声音，才是最好的解压良药。
齿轮撕开皮肤，汁液飞溅的感觉，让劳伦缇娜沉迷其中，甚至能够让她暂时忘却耳边出现的呢喃。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以前在现实中被旁人视作疯子的幽灵鲨，或许就是劳伦缇娜真正的本性。
斯卡蒂也在瞬间反应了过来，握住自己身后的大剑，回身之后的第一时间，就是顺着自己感知到的攻击方向，自下而上，一击猛烈的挥击。
大剑将飞扑过来的海嗣撕成了两半，散落的汁液甚至都没有落到两人身上。
“上一次这么并肩作战，是什么时候？”
劳伦缇娜将手中的电锯砸在身侧，又扭转了两下电锯上的握柄。
齿轮咆哮着将地面撕开一条缝，而劳伦缇娜则是优雅地挺直了腰肢，她的白色长发自然蜷曲，向下犹如瀑布一般垂在身后。
“其实在你不清醒的时候，我们曾经一起面对过一次这些怪物。”
斯卡蒂也转过身去，不知道什么时候，两人的身后已经聚集了不知道有多少的海嗣，潜藏在营地之中。
如今，它们从阴影中浮现，朝着两人犹如潮水一般碾压过来。
“只是像这样的合作，那确实是久违了。”
“猎人，即便是在梦境中，也要保持十足的清醒，那样才能算作真正的猎人。”
劳伦缇娜将电锯扛起。
“似乎不死人先生是一个关键性人物，想起他就会给我们带来难题。不过对你来说，这点小场面一定不是什么问题吧？”
“你在怀疑我？”
斯卡蒂瞥了一眼劳伦缇娜，发现她正眉眼含笑地看着自己。
好吧，看起来劳伦缇娜只是想确认一下事实而已。
“那就走吧，去找不死人先生。”
劳伦缇娜手中的电锯疯狂旋转，她的眼神中也多了一丝暴虐的意味。
“顺带玩点解压小游戏，我可是，忍了有很久了！”

399.重要的,是火
就在凯尔希还在为干员口中的博士而感到疑惑和震惊的时候。
另一边的干员们就已经来到了凯尔希身边，为她带去了一条新的重要信息。
“凯尔希医生，深海猎人们醒过来了，她们在找您。”
凯尔希刚把通讯器拿在手里，想要尝试从这里通过加密频道，以罗德岛作为中转站联系博士。
她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立刻收起了通讯器。
“带我去见她们。”
比起联系博士，从深海猎人们那边得到更多信息，还是现在更重要的事情。
博士的神秘所有人都知道，凯尔希也愿意给博士信任和时间，但是深海猎人，就不一定了。
于是，在干员的带领下，凯尔希迅速来到了深海猎人们的房间里。
当她到达的时候，最先看向凯尔希的，就是劳伦缇娜。
而面对劳伦缇娜的眼神，凯尔希也意识到了如今劳伦缇娜脸上的神采，比起以前来说更灵动了一分。
“幽灵鲨你是，清醒状态？”
凯尔希试着询问了一下，得到了劳伦缇娜的正面回应。
劳伦缇娜点点头，面前这位医生，在她尚未清醒的时候努力稳定她的状态。对于劳伦缇娜来说，这种帮助她势必要给予对方尊重。
“是的，凯尔希医生。”
凯尔希微微皱眉，在她的预想里，越是靠近海边，劳伦缇娜的精神状况就应该越不稳定才对。
毕竟她身体里的东西，说白了就是源石和某种特殊的血脉一起作祟。
而这样的血脉就是源自于大海。
难道是因为她手中的戒指么？
凯尔希瞟了一眼劳伦缇娜手指上的戒指。
“凯尔希医生。”
歌蕾蒂娅及时打断了凯尔希和劳伦缇娜的寒暄。
“你们也经历了梦境，是吗？”
歌蕾蒂娅的行事作风果然雷厉风行。
凯尔希自然也果断地点头。
“梦境的事情，你们了解地比我们更多。也有干员们向我们反应，是你们送他们出来的。关于这一点，我必须要向三位表示感谢。”
“这些先不提，你们本不应该和我们的梦境产生关联，可这一次事情有些意外，所以送你们离开也是分内之事。”
歌蕾蒂娅似乎将他们进入梦境的事情当做自己的责任。
“但是，梦境和以往相比，确实出现了一些改变，而且我们恐怕要遇到麻烦了。”
麻烦？
凯尔希正准备问歌蕾蒂娅麻烦是什么，就看到歌蕾蒂娅一下从床上翻身下来，手握住了旁边的长槊。
“通知所有人做好战斗准备，它们要来了。”
歌蕾蒂娅只是说了这一句话，就从凯尔希身侧走过去。
就连斯卡蒂和劳伦缇娜也只是对凯尔希点点头之后，立刻拿起放在床头的武器，就跟了上去。
她们醒来之后的第一件事，竟然就是离开营地吗？
但凯尔希已经没有心思关心她们到底要干什么了，歌蕾蒂娅口中的它们，当然不会是什么援军。
“什么时候？”
凯尔希两步追上歌蕾蒂娅，和她一起快步向外走出去。
“不知道，但是很快。每一次梦境苏醒之后，它们就会依据我们在梦里活动的时间长短来找到我们。这一次，整个营地的人都被拉入了梦境里，你可以想想。到时候会有多少数量的海嗣会来到我们这边。”
歌蕾蒂娅来到楼梯口站住，她转过来看向凯尔希。
“面对海嗣的时候，我们没有办法再分心保护你们，所以能有多少人活下去，就看命了。”
“除此之外，如果有任何人的状况不稳定，我的建议是，最好能够在第一时间砍下他的脑袋...相信我，这是对他的仁慈。”
“最后一件事。”
歌蕾蒂娅问道。
“不死人先生是否还呆在营地里？”
...
正如歌蕾蒂娅所询问的一样，不死人从来就没有离开过他的房间。
对于凯尔希来说，不死人的动向并不重要，只要他呆在营地里，就是对所有人的一层保障。
但是当歌蕾蒂娅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凯尔希心里想的第一件事就是，歌蕾蒂娅应该也察觉出了什么，因此才会询问不死人的动向。
果不其然，当凯尔希跟随歌蕾蒂娅来到不死人的房间时，歌蕾蒂娅第一句话开口就是。
“不死人先生，您并没有进入梦境里是吗？”
“是。”
不死人沉着应答，这个问题，他今天已经回答了很多次了。
随后，歌蕾蒂娅就没有再回答他，而是将视线转移到了不死人面前的篝火上。
篝火中的长剑剑刃螺旋向下，插入了专门找伊比利亚军讨来的铁盆之中，铁盆里象征性地扔了几块木头，实际上这具篝火并不需要任何木柴。
然而，在歌蕾蒂娅眼中，这篝火原本不应该是这个模样。
“不死人先生...这个篝火，是您在这里升起的？”
歌蕾蒂娅还并不了解不死人的习惯。因此看到篝火的时候，他首先确定是不是不死人做的。
“是我。”
不死人也看向歌蕾蒂娅，他问道。
“你见过它。”
“是，我见过。”
歌蕾蒂娅沉默了两秒之后，直接对不死人鞠躬。
“非常感谢您的帮助。”
“没事，但是，我希望，你能，给我讲讲。”
不死人对篝火旁边指了指。
“坐，慢慢说。”
但歌蕾蒂娅并没有依照不死人所说的坐下，而是摇摇头。
“非常抱歉，不死人先生，现在我没有时间坐下和您慢慢聊。等到这个白天过去，夜幕降临，我再来和您促膝长谈。”
不死人也没有强迫她，只是点点头，然后就把视线收了回来。
歌蕾蒂娅雷厉风行地转身，离开了不死人的房间。
两人的对话让凯尔希完全摸不着头脑，她只能用疑惑的视线看向不死人。
“她见过，篝火。不是，这个模样的，篝火。”
不死人从地上站起来，来到窗边，看着离开了这座楼房的歌蕾蒂娅，以及跟在歌蕾蒂娅后面的劳伦缇娜和斯卡蒂。
斯卡蒂似乎是察觉到了不死人的视线，她转过头来，看向窗户旁的不死人，然后伸出手来和不死人打了个招呼。
不死人也对她微微点头，随后目送三人离开营地。
“深海猎人，能在梦里，看见，我的篝火。”
是的，这就是歌蕾蒂娅要对不死人道谢的原因，或许正是这具篝火，让歌蕾蒂娅从梦境中提前苏醒。
歌蕾蒂娅看向篝火的神情，明显是有些疑惑。
因为她见到的篝火不应该是这个模样的。但是看到剑身的时候，又逐渐确定了自己内心的想法。
“记住，重点不是，我。”
不死人指了指篝火。
“是火。”
能够让凯尔希和Scout他们回到现实的，并不是不死人本身，而是不死人所代表的某种特质。
而这种特质，就在深海猎人的眼中具现成了火焰，或许让她们提前离开梦境的，就是火焰的力量。
“那我就先去准备了。”
凯尔希说。
“歌蕾蒂娅告诉我们，海嗣就要对我们发起袭击，到时候可能会需要你的力量。”
“嗯，去吧。”
这个时候，不死人就是整个营地中最重要的力量了，他当然不会吝啬，不过总是要让所有人都明白自己要面对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等到凯尔希关上房门，坐在不死人身边的系火女才又伸手，抓住了不死人的手腕。
她靠过来，贴在不死人的肩膀上。
“你看到的，是未来？”
“是。”
系火女轻轻点头，遮住眼睛的面罩让她看起来有一种奇异的神圣感。
“即便是压倒世界的大水，也无法浇灭人心中生出的火焰。那些猎人们，会在重塑世界的大火中得到新生，没人可以逃脱这个结局。”
听着系火女的描述，不死人的思维也开始迅速转动起来。
系火女能够看到的，是未来的一角。但这并不意味着事情会百分百犹如预言中所说的那样。
这也是为什么系火女会被博士称之为先知的原因。
“啊对了，我还在画面中见到了一个老朋友。”
系火女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她惊呼一声，随后又轻笑两声。
“灰烬大人，您应该会很怀念的。”
“？”不死人疑惑地看着系火女，他想要知道系火女口中的老朋友是谁。
但系火女却并不说明了。
“等到您遇见了他就知道是谁了。那一定是一场让您难以忘怀的会面。”
...
就在距离伊比利亚沿海临时营地几十公里外，废弃村庄中的W骤然抬起了头。
她的脑子有些反馈，耳边也出现了时隐时现的低吟，伴随着时间的流逝，这种反应骤然加剧。
W来不及思考，只能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来到房门面前，伸手抓住潮湿的门框，看向了外面。
灰犬已经从远方往回跑，他脚步虚浮，明显也是十分虚弱的模样。
而他一边跑，就一边对W挥手，让她看向自己。
“有东西要来了！”
灰犬大喊了两声，然后回到W身边，从W手中接过了自己的短刀跨在腰上。
“和之前一样，每一次梦境过后，都有一定数量的海嗣来到我们这边，但是我看到的数量实在是...”
灰犬脸色并不好看，甚至W能够从他的面色中感到了明显的为难偀和惊惧。
“有多少？”
W赶紧追问道。
“很多。”
灰犬甚至都无法说出一个具体的数量，嘴巴瓮动了两次之后，只能憋出两个字来。
灰犬就算是给出一个具体的大数字，W顶多是觉得真的麻烦一些。
但当这个很多从灰犬嘴里蹦出来的时候，W才明白，这一次是真的要出问题了。
两人对视一眼，脑子里已经开始计划要不要跑掉了，灰犬的意思很明显，那么多的数量，就不是他们可以解决的东西。
包括另外一个房间里的拉普...
“慌什么，这不是很正常的情况么。”
正想着拉普呢，拉普就从另一个房间里走出来了，他手上还端着两碗刚刚熬煮出来的汤汁。
来到两人面前的时候，拉普就把手中的汤碗塞到了他们手里。
“多大点事儿，一会儿我去解决了就行，你们俩把这个喝了之后再休息一下。”
“这？！”
W瞪大了眼睛，盯着拉普，她不知道为什么拉普在这个时候还能保持冷静。
“这什么这？别想说汤难喝，我刚刚专门尝了一口，今天的调味还挺不错的。”
拉普舔了舔嘴角，光滑的脑袋上似乎闪过了一丝亮光。
“都说了不要慌，每一次梦境之后前来的海嗣，都是严格遵守数量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它们是族群中被废弃的存在。就是为了给你们这种新族人提供养料的。”
拉普云淡风轻的话语中似乎蕴藏着极大的信息。不过这个时候两人都没时间去关注这个了。
“所以，这么多数量，就绝对不是冲着咱们来的。不信你看那边，诺。”
拉普往另一边微微抬了一下脑袋。
W和灰犬看过去，那些海嗣的行进方向已经发生了明显的改变。
乌压压的，密密麻麻的怪异生物并没有直接朝着三人过来。
只是在一大群的生物中，有零星的十几只脱离了队伍，朝着他们行进而来。
“好了好了，交给我吧，你们就去好好享用第二顿就行了。”
说着，拉普就往废弃村庄的街道上走去。
他将隐藏在自己漆黑披风下的机括镰刀从后背取下。
这柄双开刃镰刀，在机括尚未弹出的时候。就像是一柄巨大的切割刀，刀刃与握柄保持了诡异的平行姿态。
刀刃上还残留着已经几乎完全变成了黑色的干涸血迹，可刀刃依旧保持着锋利。
“话说回来，这么多的数量...”
拉普提着手中的镰刀走过去，嘴里还念念有词。
“老朋友那边出问题了？还是说他带过来的人有点多啊。”
话音未落，拉普的身影就像是影子一样融入了空气之中，随后又在几米外的前方骤然出现，只在原地留下了一道由脚下巨力踩踏而暴起的灰尘。
仿佛眨眼之间就消除了那一瞬的时间，闪现到了海嗣身前。
刀刃将柔软的身体犹如热刀切黄油一样，被刀刃轻而易举地切割开。
拉普全神贯注，就像是一位大厨正用心处理食材。
“要不晚点还是过去看看吧。”
心中下了决定，拉普的动作愈加迅速。
他的每一次斩击，都对海嗣最脆弱的地方下手，仿佛一位老练的屠宰师父，将海嗣的身体分割成了有规律的几个部分。
每一具海嗣在他的镰刀之下，竟然都分成了形状类似的好几块尸身。
然而，对于拉普来说，这连热身运动都算不上。
“今晚的夜宵有着落咯。”

400.帕奇?!
正如歌蕾蒂娅所说的，海嗣的袭击并不是一场空谈。
就在凯尔希刚刚和卡门讲述了歌蕾蒂娅的话语之后，就有外派出去的侦查员发来消息了。
一支数量庞大的海嗣队伍，正在距离营地三十公里外的荒野上前行。
它们的数量已经超过了计算的范围，初步估计，已经超过了四位数。
而且其中还有许多就连这些军士们都没有见过的新品种。
而他们的出发地点，似乎就是大海。
他们是从海中浮现的怪物，正要朝着窥伺了他们的凡人而来。
对于卡门来说，这无疑是一次了解海嗣情况的好时机。
凯尔希也没有把它当做是一场灾难，而是一次珍贵的机会。
歌蕾蒂娅所说的话语中包含了很多信息，她说，这样的梦境之后，必定会有海嗣寻来。
这是否能够表明，梦境对于海嗣来说。就像是一个坐标点，能够确定受到了影响的人？
梦境的本质到底是什么，它是怎么运作的。
这些都是凯尔希需要找到的问题，而这场战斗，或许也会成为真正意义上的，泰拉人对海嗣的第一次大规模接触。
“全员做好战斗准备，在海嗣到达之前，我要看到营地的防御措施全部升起。”
在指挥战斗这方面，卡门作为审判庭的大审判官之一，肯定更适合成为这场战斗的指挥官。
凯尔希自然也不会在卡门面前卖弄自己的指挥才能。毕竟在罗德岛的时候，指挥事物，一直也都是交给博士在处理。
于是，在卡门的指挥下，整个营地全速运转起来。
苏醒过来的军士们，在罗德岛干员的合力帮助下，开始将营地打造成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战斗堡垒。
虽然还有一些人处于苏醒之后的不清醒状态，不过只是做一些简单的补给工作，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而凯尔希本人，则是继续主导着罗德岛的精英干员们，为伊比利亚的军士们提供医疗支持。
根据计算，海嗣的行进速度并不慢，两个小时之内，就能到达营地。
“去通知不死人先生。”
就在这即将到来的百忙之际，凯尔希也不忘记给不死人通知一下。
“不死人先生刚刚离开了营地。”
Scout对凯尔希说道。
“只是没有来得及和你打一声招呼。”
“离开营地？去哪儿？”
凯尔希愣了一下，实在是想不到平时就连篝火都不愿意离开的不死人，会在这个时候突然离开。
“不知道，不死人先生没俧说，我也就没问。不过看他的模样，是带着武器出去的。”
Scout把手里的物资放到一旁的运送车上，他清点了一下数量之后，继续开口。
“应该是有些东西需要他亲自处理吧，或许是感应到了什么也说不定。毕竟他可是不死人先生啊。”
凯尔希皱了皱眉头，当然不是觉得不死人这样做不妥，只是Scout说的确实有道理。
梦境的事情来的太过于蹊跷，到现在为止都没弄明白到底是什么把他们拉进了那场梦境。
不死人会独自离开营地，自然也是有他的考虑。
只是，深海猎人和不死人接连离开营地。就算是凯尔希也不得不考量一下带来的后果。
实际上，不死人离开营地，正是因为系火女所说的一番话。
她看到了不久之后的未来，并且给不死人讲述了自己所看到的场景。
同时，就在不死人的感知范围内倒是出现了一个特殊的反应。
甚至勾动了他体内的初火存在，让他在极远的地方，就直接察觉到了对方的出现。
在之前，不死人也感受过这样的初火悸动。
那就是在爱国者死前，不死人手中握着爱国者灵魂的时候，初火也曾为了这样的英雄而产生悸动。
如今，又一次的颤抖，让不死人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他本就是自初火显化的守护者，初火的异样。对于不死人来说就是一张无法拒绝的令符。
于是，带上了自己的大剑，只是来得及和Scout说了一声，就马上离开了营地。
顺着初火涌动的指引，不死人一直沿着道路，朝着海边奔去。
大海，是这些海嗣的故乡，其中蕴含了什么，不死人也说不清楚。
只是这次的初火跃动，似乎和阿戈尔根本扯不上联系，反倒是一种...
不死人只觉得自己有些莫名其妙的期待。
就仿佛他是和自己一样的存在，是古旧时代遗留的残骸。
于是，在山林之中，一具甲胄沉默地前行着。
距离他与海嗣们碰面，已经不到十公里了。
而另一边，在废弃村庄中，为灰犬和W熬好了汤药的拉普，在将那些海嗣的尸身重新处理好之后，也和两人打了个招呼。
“我出去一趟，晚点就回来。”
拉普脸上笑嘻嘻地，看起来他的心情还算不错、“可别在我回来之前就睡过去了，后果嘛，你们也知道，要是回不来，可别怪我我没提醒你们。”
灰犬和W这几次的入梦，都是有拉普守在身边的情况下才渐渐入睡的，拉普不在的话，也不知道会出现什么样的异常状况。
两人自然都非常注意这个细节。
再次确定了一下灰犬和W的状况都还是正常之后，拉普也就拿着自己的武器离开营地了。
看着拉普戴着自己高帽远去的背影，灰犬和W对视一眼，两人心中本来有些蠢蠢欲动的想法也暂时歇了下去。
“不管怎么样，现在都不适合跑路。先呆着吧。”
W叹了一口气，刚刚拉普斩杀海嗣的时候，那样游刃有余的态度，实在是让她生不出其他的想法。
灰犬虽然没怎么见过海嗣，但是之前在大炎的时候，也和不死人一同讨伐过被魔种影响的生物。
不死人处理那些生物的时候，和拉普一样的轻松写意，也可以窥得半分拉普的真正实力。
“说起来，今天晚上的汤水，好像还真的比之前味道好一点了。”
灰犬舔了舔自己的嘴角，他似乎还能从自己的嘴巴里感受到一点回甘，这种诡异的味觉让他有些毛骨悚然的同时，又有一种特殊的渴望感。
“你不会喜欢上这种味道了吧？”
W有些惊悚地看着灰犬，不知道该如何评价灰犬的想法。
灰犬赶紧摇摇头。
“不可能，我这不是苦中作乐么...你思考这个，倒不如想想该怎么突破宫殿的那一关。”
听到灰犬提起这个，W的脑子也迅速沉下去，没空再去想有关拉普的事情。
他们已经在梦境宫殿里转了有两三天，时间全都被浪费在了这里，可不能继续这么下去。
而拉普在离开了营地之后，也就跟上了那些海嗣们的行进路线，顺着海嗣在地面上留下的痕迹，一路朝着营地的方向直走过去。
他自然是感知到了某些特殊的存在。否则也不会在这个时候，选择去营地那边，寻找所谓的老朋友。
只是，这么多海嗣同时出动，去往同一个方向。除了大规模的入梦事件，拉普也想不出来有其他的解释。
一边考虑着自己要不要动手先把所有的意外情况全部解决，拉普的身子就在山林之间辗转腾挪。
也就是他就跟在海嗣身后跑了有几十分钟之后，从心底炸响的预警，让他的浑身都汗毛直立。
在这一瞬间，拉普的手已经伸到了自己的背后，他握住了挂在身后的机括镰刀。从身后拔出的瞬间，就朝着自己的身侧划斩而去。
叮！
清脆的响声，钢铁与钢铁的碰撞，在昏暗的山林间迸溅出了点点火星。
拉普并没有刻意思考，他在做出了反击之后的第一时间里，就选择了强硬的猛攻。
挡住了身侧的不知名兵器，拉普右手握着握柄，左手则是攀上了折叠镰刀的机括位置，轻轻锤击在了开关上。
咔！
令人浑身舒爽的机括声中，镰刀的刀刃终于从柄上向外弹出，伴随着机械转动的清脆响声，后柄处又向外伸展了一部分的握柄。
这把兵器，在一瞬间由手提砍刀变成了镰刀，而拉普也向前踏出一步，手中的镰刀朝着空气中的黑影猛然斩下！
又是一声钢铁碰撞的轻吟，那黑影终于从空气中现出了真身。
大剑挡在身后，灵巧地抵挡住了镰刀的收割。而那被甲胄包裹住的人也将视线正式投到了拉普的身上。
两人只是对视了一眼，身子就同时有反应了过来。
以拳对拳，两只拳头碰撞处向外炸开了一道足以感受到的冲击波。
而拉普也在对拳之后，将镰刀从那人的身后拉开，同时向后退出两步。
用力在握柄上扭动机括，机括转动之间，原本展开的镰刀又一次收回，变为了一把提柄斩刀收在他的右手中。
这就是拉普的武器，由单手手持的提柄斩刀，可以转变为长柄双手镰刀的变形武器。
而刀刃上尚且腥臭的味道，提醒着对峙的两人，拉普在不久之前才斩杀过数量不少的海嗣。
两人的位置从短兵相接，到现在的相隔十米左右，他们都同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刚刚的遭遇之中，拉普展现了自己极为敏捷的身手，以及强大的感知能力。
而他也在停下来之后，确确实实地感知到了面前这个人身上熟悉的味道。
“嗯...”
拉普憋了一个鼻音出来，他试图从脑子里找到面前这个人的信息。
却只能得到一个信息，那就是自己绝对认识他，然而一点其他的东西也记不起来了。
可拉普面前的那个男人，却收起了手中的大剑。
他口中的话语表示了他绝对的震惊。
“帕奇？！”
拉普愣了一下。
好熟悉的名字。
“帕奇？”
拉普有些疑惑地看着不死人，毫无毛发的脑袋，在这昏暗的树丛中也看不清轮廓起来。
“你可能是认错人了先生，我不是你口中的帕奇。”
拉普否认了自己的身份，他确实不知道帕奇是谁，他只知道自己是拉普。
从自己不再做梦的那一刻开始，他就是拉普，也绝对不会忘记这个名字。
然而，令拉普意外的是，眼前的这个男人却在片刻的沉默后，说出了他的名字。
“你现在是，拉普？”
拉普的瞳孔猛然收缩了一下。虽然能够知道，眼前的这位就是自己感知中的那位老朋友。
但如今的他实在是无法回想起有关自己过去的细节，只能隐约感知到他的来历不凡，身手超绝。
然而，他也对面前这个人的声音产生了剧烈的反应。
他绝对听过这个声音，而且不止一次。
“你是...”
拉普的脑子有些混乱，原本只是来确认一下到底是谁，却没想到被他搅乱了思维。
“你是谁？”
...
另一边，深海猎人们放下了自己的武器。
她们选择离开营地，正是因为朝着她们而来的海嗣通常都有一些特殊的地点。
由于她们的特性，袭击他们的海嗣，通常都是更加危险的种类，对人精神上的污染也会加剧。
她们能够习惯这种变化，但营地里的那些人们或许不会。
为了保证伤亡被控制在一个可以接受的范围内，她们必须要独自面对这些敌人。
处理完了这一批海嗣之后，她们才有时间可以喘一口气。
这个时候，歌蕾蒂娅也打破了沉默，开口说道。
“这次梦境很奇怪，我见到了很多不应该出现在梦境里的人。”
“上一次的大规模入梦，是大静谧的开端。”
劳伦缇娜的神色也严肃起来。
“如果不早点找到源头，问题只会越来越严重。”
“嗯。”
歌蕾蒂娅点点头，她当然知道。
只是，她现在关注的，不只是这个问题。
思考了一会儿之后，歌蕾蒂娅还是决定问出自己的问题。
“你们...有没有在梦境里见到一个光头男人？”
在说出这句话的同时，歌蕾蒂娅的话语中罕见地带上了些许耻辱感。
一边问着，她不动声色地将手收到身后，下意识挡住了自己的臀部，似乎还能感觉到那一脚重踹在自己身上留下的痕迹。
那个时候，就连歌蕾蒂娅都没有反应过来，现在想想，她都为自己的迟钝感到愤怒。
虽然正是那一脚将她踢往了正确的道路，但她也绝对不会原谅那个家伙。
这是对一位深海猎人的羞辱！

401.失去记忆的拉普
“我是谁？”
不死人对于拉普的提问感到了些许疑惑。
他清楚地记得，自己是在环印城遇见的拉普。虽然后来看到了他的脸之后，明白了他究竟是谁。但是在这之前，他也已经与拉普结下了一段不算浅薄的友谊。
在那样的末世中，拉普的存在，成为了环印城中为数不多的光亮。
而拉普也陪着不死人一直走到了最后一战的前夕。
对于不死人来说，拉普会忘记自己的存在，让他感到奇怪，但并不在意料之外。
之前那一次遇见拉普，他就直言自己忘记了许多，希望不死人能帮助他找到恢复记忆的解咒石碑。
看样子，拉普也走过了那么长久的时间，同时再一次忘记了自己是帕奇这件事？
如果是这样的话...
“我是，不死人。我们应该，见过面的，拉普。”
“你让我感到熟悉，但是很奇怪，我应该没有见过你。”
拉普摇摇头，他寻找了自己迄今为止的记忆，都没有找到不死人的影像。
“或者我换个说法吧，你是来找我的吧？”
拉普握紧了右手的武器。
不死人的力量十分强大，这已经超出了拉普的预期，他知道自己没有十足的把握对抗不死人。
尽管自己一开始的想法，也是想来看看这个让他能够感到熟悉的老朋友，到底是什么模样。
但是在真正见到之后，不死人身上散发出的那种若隐若现的压力感，终于让拉普开始后悔这个决定。
他不应该和这个人接触，这个人的出现让拉普的计划产生了太多变数。
拉普的目的不是要对不死人怎么样。但不死人一口道出了拉普的名字，让他暴露了自己的身份，这对拉普来说已经产生了威胁。
不能让不死人知道更多，更不能让不死人留住自己。
否则，伊比利亚的那些军士，绝对不会放过自己这条线索。
该怎么办？
拉普的视线从不死人身上转移出去，逐渐变得飘忽不定起来。
“是，我感受到，你的存在。”
不死人自然是注意到了拉普的小动作，他也将原本反手抵在身后的大剑提到身侧。
“我来看看，你是，什么情况。”
一直注视着拉普的不死人，也注意到了拉普身子略有偏移，他的目光也不只是放在了自己身上。
“你想，跑？”
不死人话音刚落，拉普的身子就向后爆退出去。
他脚下炸开一团烟雾，灰尘与黑影混杂在一起，将拉普的身影变得模糊起来。
而拉普本人就在这烟雾与灰尘的掩护之下，朝着侧方向狂奔出去。
不死人没有下死手的打算，但拉普的反应还是让不死人不得不出手将他留下。
为什么他要跑？难道他知道一些有关海嗣的秘密？
还是说，这个诡异的梦境，就是他制造出来的？
一抹刺眼的亮光在不死人的手中凝实，只是一瞬，一枚细长的雷枪就被不死人捏紧在手中，朝着正在狂奔的身影压身投掷而出！
那锋锐且狂暴的雷电擦过了那模糊的黑影，顺着他的肩膀朝着更远处飞去。
眼见自己没有命中拉普，不死人也立刻提剑追了上去。
拉普只来得及感受到了那笼罩全身的酥麻感擦身而过，他的速度就立马降了下来。
这雷枪之中蕴含的恐怖能量让拉普浑身一激灵，他身体中蕴含的诡异力量也因此而愈发焦躁。
他本该在这个时候继续提速才对。但这枚雷枪，让拉普的思绪一下混乱起来。
又是一个非常熟悉的事物！熟悉到拉普几乎就要脱口而出这法术的名字。
可他刚刚张开嘴，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刚刚在自己脑袋里打转的名词，消失地无影无踪，根本没法被他捕捉到。
就是这思考的瞬息间，身后就已经传来了足以令人惊慌的炽热。
拉普下意识回身，将斩镰挡在身前，随后就是巨大的力量顺着刀刃，砸在了他的身体上。
轰！
一股巨响，将拉普的身子向后砸飞了十几米，一直到拉普的双脚在地上犁出了两道深深的痕迹，他才重新站稳。
而当拉普才刚刚站稳，他的脑上，一柄朴实无华的大剑就已经携着万千力道重斩而下。
不死人的身体在空中旋转了一个角度，大剑在惯性与重力的双重作用中，悍然要将拉普一刀两断。
拉普的反应也不算慢，只见他左脚一蹬，身子就犹如幽灵一样平移而出，绕着不死人落下的身体从侧面绕了出去。
大剑砸落在地上，同时拉普的镰刀也已经斩向不死者。
不死者再压低身子，锋利的刀刃顺着他的肩甲擦过。
一击落空，拉普想也没想，再上一步，手中握住的镰刀在机括的作用下探出，沿着之前斩击的痕迹弹出而成为了一柄长镰刀。
镰刀在拉普的手中上下飞舞，又干脆地顺着侧面，朝还没起身的不死者犹如幽灵一般划出。
锋利的刀刃尖端卡住了不死人的闪避死角，在他无法依靠躲避的角度刺入。
不死人只能用一脚踢在刀刃上，而他本人则是向旁边一扑，躲过了这一次镰刀斩击。
双手撑住地面，又犹如一只巨狼一样扑向拉普，右手的大剑在身前划过一道极为宽广的斩击痕迹，封死了拉普从左右闪避的道路。
拉普只能一边向后跳去，一边用手中的镰刀回防。
但他回防的方式，却并不是单纯的闪避，而单手握住镰刀底端。在后退的同时，用手臂与整个腰肢爆发出的力量，同时反向朝着不死人的头颅横斩而去。
两人手中的武器，在空中达成了一个诡异的平行交线，镰刀在上，大剑在下。
镰刀的刀刃与大剑的剑刃擦过，钢铁之间的巨力摩擦，生出的火花与耳鸣的摩擦声疯狂炸响。
但不死人的剑刃也只是贴着拉普的胸口划过去，而拉普手中的镰刀，也贴着不死人的头顶落空。
最后，在两人同时落地之后，不死人上前两步，左手轻握成拳，有雷电与烈火的咆哮蕴含其中。
只是踏步的时间，一柄粗大的雷枪就被他在手中凝实。
面对自己面前不过两三米远，准备进行下一次攻击的拉普，不死人想也没想，直接将手中的雷枪朝着地面碾下去。
轰隆！
天空的乌云中仿佛也降下了一道雷电，顺着不死人刺入的雷电柱一同坠入地面。
在一次震撼人心的电光中，巨大的雷电柱与地面融为一体。
密密麻麻的电流顺着周围的地面袭去，空气中也满是酥麻的电光。
奇迹（雷电柱）
这支雷电柱打乱了原本拉普的进攻意向，他不得不再次后撤，并且急速将手中的镰刀收起，机括转动，重新变成了原本的斩镰状态。
因为他已经看到了，砸下了雷电柱之后的不死人，并没有就此收手，而是继续上前两步，双手持握剑柄。
火焰在刹那间就攀上了剑身，朝着拉普一记横斩，直接撞在了他的刀刃上。
拉普下意识将刀刃收在身前，却又一次被这股巨力击飞，在空中差点都没法控制住身体的平衡，撞碎了两条下垂的树枝才落到地上。
手指扣住地面，勉强缓住了自己后退的速度。
从剑刃上传来了火焰灼烧感，让拉普握住斩镰的手掌差点握不住武器。
而只是这一次交锋，拉普的手臂就开始微微颤抖。
这是他也只能勉强挡下的力量量级。而他的武器也不支持他以纯力量与那个人对拼。
怎么回事？！这股力量，完全已经是超出人类种的极限了吧！
倘若不是自己的武器质量足够过关，恐怕在这两次斩击之下，就已经破损。
幸好现在也没有在武器上留下什么豁口。
尽快摆脱不死人追赶的心思在心中定下了，拉普根本就没有和不死人缠斗的意思。
在站稳身形之后，他又再一次转头，在山林之间辗转腾挪起来。
而他前进的方向，是远离海边的道路。
拉普不会让不死人找到他的两位「合作伙伴」。
那是他为了达成目的而精心挑选的家伙，可不能被不死人坏了事。
不死人也毫不犹豫地再度两步追赶出去。
他倒是要看看，如今的拉普，又变成了什么模样。
于是，两人就在山林间展开了一场凶险的追逐战。
拉普在前方用各种障碍物阻止不死人的前行，而不死人就摧毁了一切阻挡自己前行的事物，不断逼近拉普。
好几次，不死人的剑刃都已经划过了拉普的衣角，但还是被他迅速拉开了距离。
一直到眼前的昏暗逐渐有些些许光亮，两人终于冲出了这片丛林。
撞入眼帘的，就是将整个荒野都铺满的海嗣数量。
这些海嗣们，正木讷地朝着远方的营地涌去。
而不死人则是看到，拉普头也不回地冲入了海嗣的浪潮之中。
不死人原本还想向前追进去。但两侧的海嗣在察觉到不死人接近之后，就立刻警觉起来。
它们的触手蠢蠢欲动，然而潜藏在深处的恐惧，却在不死人燃烧着火焰的剑刃下被点燃。
脚步在这里微微停滞，拉普的身影就在海嗣群中倞彻底消失，无法再度被捕捉到。
令人不解的是，为何冲入海嗣群的拉普，并没有遭到这些海嗣的攻击？
甚至不死人还看到，拉普的手都搭在了海嗣的身体上，海嗣也没有做出任何的反应。
不死人意识到，拉普或许真的就和梦境有关联。
不过，现在还不是直接和这群海嗣起冲突的时机。
人已经见过了，是谁他也知道了。
不死人无法避免地对那个所谓的梦境产生了些许兴趣。
或许，他也能从那个梦境中找到答案。
没有再做犹豫，火焰从剑身上散去，不死人将大剑挂回身后，回头走入了丛林之中，顺着另一条路回去营地的方向。
另一边，在不死人离开之后，立马开始运转的营地，如今也已经做好了准备工作。
在卡门和凯尔希的两方面同时准备之下，军士和罗德岛的干员们都穿上了自己的装备，对即将到来的海嗣大军严阵以待。
根据前方的侦查员传来的消息，海嗣大军和他们的距离已经只剩下了不到十公里。
随时可能会发生接触。
也就是在这个关键时刻，原本离开营地的深海猎人们也回到了营地里。
看样子，她们已经解决了追逐她们的海嗣。
“凯尔希医生，希望你们做好了直面海嗣的准备。”
刚刚回来，歌蕾蒂娅的表情就不太好看。
“回营地的时候，我们和那些海嗣潮碰上了，数量确实很多。而且里面还混杂了一些我们都没有见过的进化种。”
海嗣最恐怖的能力，不只是在它们的攻击性，而是在能够不断进化，并且听从同一个指挥者指挥的大群意识。
这是海嗣危险的根源，同样也会让任何直面海嗣的人感受到无法理解的绝望。
“希望你知道，面对海嗣，尽量不要使用任何形式的源石技艺和源石法术。它们会在每一次的战斗之后，对这样类型的攻击产生抗性。只有白刃战，而且是干脆利落的白刃战，才能延缓他们进化的脚步。”
这个事情，歌蕾蒂娅之前就和凯尔希交流过，这算是一个公之于众的秘密。
“我只是担心会出现大规模的伤亡，我们甚至还没有展开一次主动的进攻。”
凯尔希思考的更远，她想的不只是局限在这一场战斗之中。
这场战斗不会组织他们前进的脚步，需要思考的是战斗之后，他们要如何继续自己的计划。
“说起来，不死人先生还在营地里么？”
歌蕾蒂娅问道。
“我想和他谈谈。”
凯尔希摇摇头，她正准备说不死人紧接着他们的脚步，一起离开了营地。
眼角的余光就看到一个沉默的甲胄身影走入了营地。
“可以。”
不死人飞速回到了营地，刚好听见了歌蕾蒂娅的话，他说道。
“来我房间，我也有，问题，想要问你。”

402.不死者入梦
“聊聊吧，有关，梦境的，事情。”
不死人示意歌蕾蒂娅坐下，两人面对面。
不知为何，歌蕾蒂娅突然生出了一种十分奇异的压迫感。
虽然不死人是自己这边的人，而且平时不死人沉默寡言，也看起来非常可靠。
但是真的面对他的时候，歌蕾蒂娅身上就仿佛充满了压力一样，不敢直视不死人的眼睛。
她有些不太自然地拂过了自己的锁骨下方被衣服遮蔽的位置，那里略有坚硬的角质层让歌蕾蒂娅下意识吞了一口口水。
“你想知道些什么？”
歌蕾蒂娅打算先满足不死人的好奇心，或许可以从不死人的问题中得到她想要的答案。
不死人于是开口问道。
“梦境，到底是，什么原理。你们为什么，会进入，梦境。”
这就是直指核心的问题，而歌蕾蒂娅也对这个疑问早有准备。
她组织了一下语言就说道。
“梦境的本质，是一种对未来的预知，这个东西我们已经说过了。但是自从你们来到伊比利亚之后，梦境也发生了一些变化。在这些误入梦境的普通人身上，他似乎是变成了一种迷宫。”
“就像是另一个世界，虚假的世界，也像是一种幻想。会将他认知中的事物扭曲，以此来动摇人心的本质。”
“但是，实际上它在我们深海猎人身上，作用却截然不同，它更像是一种诱惑与指引。让我们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
“同时，如果稍有不慎，就会被梦境中潜藏的梦魇抓住机会，同化成为它们中的一员。”
梦境的危险，已经在伊比利亚人的身上得到了反馈。
这一晚的梦境中，即便有着深海猎人们竭尽全力地帮助人们脱离梦境，却依然无法避免有人变成海嗣，或是承受不住那样巨大的压力，而失去呼吸的能力，陷入永恒的长眠之中。
“我们能够与梦境产生联系，通过梦境去窥伺它之后的存在。然后从他的行踪里找到未来可能会发生事件的预告。”
“与梦境的关联越是紧密，就越是能够抵挡海嗣对我们的影响。但是也越危险，有可能失去自己的理智。”
这是一把双刃剑，对于歌蕾蒂娅她们来说，既是机会，也是危机。
不过她们实力超群，倒是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其实很早之前，就有深海猎人进入梦境。但是所有的深海猎人大规模进入梦境的时期，是在大静谧之后。所有人一下都获得了进入梦境的资格，同时我们也发现自己与梦境的联系似乎十分紧密，甚至能够通过梦境，一定程度上影响现实。”
歌蕾蒂娅指了指自己放在旁边的长槊。
“就比如我们在梦境中显化的武器，就有着能够让别人强制脱离梦境的能力。”
“根据深海猎人集群的推测，这是海嗣主动让我们能够进入梦境，就是为了能够进行远距离追猎。”
歌蕾蒂娅看向不死人，说道。
“斯卡蒂你也见过了，她告诉我，你曾和她一起阻击过海嗣的攻击。那就是被标记之后的结果，每一次进入梦境都会让我们身上的标记加深。即便是在内陆也无法躲避这样的追猎。”
这听起来有些可笑，明明他们是深海猎人，却像是猎物一样，被这些海嗣追杀。
这是无可奈何的事情，毕竟远离了故土，深海猎人们折损了太多，已经无法像是以前那样有规模地进行反击，甚至是发起战争了。
“嗯...”
不死人大致听懂了歌蕾蒂娅对于梦境的解释。简单来说，就是一个特殊的空间，将人的精神与海嗣链接在一起，所开辟的另一个战场。
“怎么，进入，梦境？”
“就是睡着，然后就进入梦境了。”
歌蕾蒂娅的声音听不清情感，但或许带着些许无奈与怀念。
“我已经很久没有正常地做过梦了，每一次闭上眼睛，就会去往那个梦境世界。”
虽然听起来睡着就能进入梦境好像很简单，但是这却是对不死人最大的挑战。
因为不死人已经很久没有睡过了。对一名不死人来说，会睡着，需要休息，也就意味着他的精神快支撑不住了。
然而如今的不死人，在经历了这么多，找回了大部分力量之后，就几乎不存在人性缺失的可能性。
想要单纯进入睡眠？
不死人也已经很久没有体验过像是一个正常人一样，陷入睡眠的感受了。
不过，既然歌蕾蒂娅是这么说了，那他也不妨试试。
等到这次海嗣的袭击结束，不死人就打算试着看看，自己能不能进入梦境。
歌蕾蒂娅也反应过来不死人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了。
“你想主动接触梦境？”
歌蕾蒂娅的语气有些诧异，她们摆脱还来不及。
不死人却并没有半分畏惧。
“有些事情，要去，确定一下。”
如果拉普真的与这个梦境有关系，那么他也一定会进入梦境。
如果能在梦境中见到他，那个时候，两人或许会有正常交流的机会。
张了张嘴，歌蕾蒂娅原本想要问出的问题，也被她重新藏回了自己的肚子里。
如果不死人也要进入梦境的话，或许今晚的梦境，将会成为最安全的梦了。
她也很好奇，不死人升起的篝火，能够成为她们离开梦境的关键。
那不死人是否与梦境天然就具有联系。
他又能将这场梦境，变成什么模样呢？
这场战斗算不上有多惨烈，在有了深海猎人的通知与准备之后，营地里的大家都有所防范。
还有卡门这样活了好久，打了不知道多少次对海嗣仗的专家。
有了罗德岛的后勤工作与精英解决关键性的点，其他的伊比利亚军士只需要挡在最前面，承担正面作用就行。
这场仗打了有一个小时，战线被拉得很长，卡门指挥伊比利亚的军士们将战斗拖在了营地外面。
为了保护营地里的设施和各种药品，战士组成的墙壁，还是没有让任何一个海嗣突破重围。
偶尔有漏网之鱼，也被罗德岛游走在场中的精英们挨个收拾了。
只是，与海嗣战斗，本来就要承担风险。更何况是数量如此庞大的海嗣。
这一战里，伊比利亚那边损失了有二十多位军士，而罗德岛这边。因为本身人员素质高，只是有三位受到了重伤，但并没有一位牺牲。
战斗之后，满地的海嗣尸体都被这样抛尸在了荒野之上。
卡门望着战场的残骸，他叹了一口气。
这些海嗣还得处理，最后用洁净之火烧毁吧。
凯尔希需要一些海嗣的尸体用作研究，在收集了部分尚且完好的尸身之后，凯尔希就看着军士们把尸身堆在一起，卡门一把火将其点燃。
堆起来的尸体足足有接近三层楼那么高，洁净之火接触到尸身之后，点燃的火焰更是冲天而起。
一场战斗从下午时分一直打到了夜晚，点燃的火焰将天空都映照成了微红色。
所有人看着这些堆在一起的尸身沉默不语。
如果这就是伊比利亚的危机，那么接下来的几天他们还要遇到多少？
卡门站在营地临时建起的哨塔旁边，望着那边的火焰，也在沉思。
这还只是第一天，加上在梦境中消失的外出巡逻队伍，一共就损失了有接近五十名战士，已经是总数的四分之一了。
“卡门阁下。”
凯尔希来到了卡门身后，她似乎想要和卡门谈谈。
“又是夜晚了。”
凯尔希和卡门一样，看向那边犹如小山一般燃烧着的尸体堆，她的语气是如此的冷静。
“军士们都很累，需要休息。”
“休息？但是一旦睡过去，可能就再也醒不来了。”
卡门回过头去，看向凯尔希。
“凯尔希医生，你有什么办法吗？”
“...”
凯尔希没有说话，卡门的盘算之中，他已经有一些其他想法了。
遇到这种事情，就算他们知道如何规避。但是那些军士们又是否知道如何规避呢？
精神力不足以在梦境中察觉到自己的异样，又怎么能找到不死人的存在？
在这场意外之中，难道所有人都只能等待深海猎人们前来营救吗？
不，不可能的，这不是伊比利亚国教会的风格。
伊比利亚的洁净不是被动等来的。
“我会安排一个小队在今晚离开营地，回都城寻求救援。”
卡门说道。
“但是，他们是否能够安全离开这里，也是未定之数。所以我们只能尽可能活下去，凯尔希女士。”
说着，卡门转过头来，看向凯尔希，他的神色前所未有的严肃。
“既然你已经插入伊比利亚的事件中，就不要再隐藏了。如果还有什么办法的话，就快些拿出来吧。活了不知道多少年岁，我不相信你的力量仅限于此。”
凯尔希抿了抿嘴。
卡门的精神非常坚韧，他一边担忧着军士们的状态，一边又强硬而冰冷地将他们在计算中当成了消耗品。
但即便是这样，这位圣徒也不希望伊比利亚的孩子们会毫无意义地死去。
“不死人，要睡了。”
凯尔希说道。
“他会和我们一同进入梦境。如果说还有什么机会，应该就是今天晚上了。我建议，我们两人之中，必须要有一个人保持清醒。”
“那就由你来。”
卡门毫不犹豫地说。
“我也会留下至少一个小队的人手，侃让他们保持营地内的秩序，而他们会听从你的调遣。如果有任何人成为了梦境的猎物，不要犹豫。”
“我知道了。”
凯尔希点点头，她接受了卡门的安排。
这是一场赌博，但是人类面对海嗣这个种群，确实没有优势的基础。
更何况，他们已经主动进入了海嗣所布下的游戏现场。
如今，他们寻求着走上棋盘的资格。
另一边，海边废村中，灰犬和W已经喝下了那两碗汤水，靠在墙壁旁边休息。
汤汁将他们的身体缓缓改造成为适应梦境的模样，灰犬一边忍受着痛苦，一边强制自己不要睡过去。
他们需要等待拉普的归来，否则一旦进入梦境，现实里的身体就毫无防备了。
虽然拉普也有自己的想法，但他们现在是合作关系，是能够信任的存在。
就在两人都快支撑不住的时候，零碎的脚步声在房间外面响起。
两人立刻打起精神，下意识摸到了身边的武器上，随时准备进攻。
“是我。”
是拉普的声音，他的语气和平时没什么两样，吊儿郎当，又带着一些奇异的真诚。
只是如今，他的话语间充满了疲惫。
“发生什么事了？”
两人来到门口，自然就看到了有些狼狈的拉普。
拉普身上的衣服破开了许多条口子，而他走路的姿势也有些一瘸一拐地。
拉普挥挥手。
“遇到一个不好说的人，休息一晚上就好了。”
没有将话题拉扯到自己身上，拉普进入房间里，催促两人进入梦境。
“你们可以开始准备睡觉了，记住，你们的时间不多了，要抓紧机会，找到我说的那个东西。”
灰犬和W将信将疑，他们还打算问什么。但是拉普已经拖住两人，把他们按在了草席上。
今天拉普似乎有些不安，灰犬和W都感受到了他情绪中的不稳定。
两人重新在铺好的草席上躺下。
没过一会儿，他们的眼皮子就开始打架了，而耳边似乎也响起了毫无意义的低语，拉扯着他们的精神逐渐坠入更深的深渊。
也就是这个时候，拉普突然开口，又说道。
“差点忘了，如果你们在梦里面见到了和我装束差不多的人，千万不要和他们接触，更不要同意让他们将你们送出梦境。如果是他们杀死你们，会削弱你们与梦境的联系，很有可能直接离开梦境。”
灰犬和W只能在意识模糊的状态下哼哼两声，表示自己听到了。
而拉普紧接着又开口说道。
“如果遇到了一个穿着全身甲胄，剑身上有火焰，还会放电的人...就不要犹豫，直接跑吧。”
拉普的这句话直接让灰犬和W的意识都清醒了半分。
他说的这个人，怎么听起来这么熟悉？！
但还没来得及询问，两人的意识就已经被存在于梦境之中的大手拽住，一把拖进了梦境中。

403.向死而生
火焰一直烧到深夜，在营地外面形成了一滩满地焦黑的痕迹。
海嗣的身体在洁净之火的引燃下，变成了固液混合物，又不断加大着洁净之火燃烧的范围。
烟气向着天空中漫去，很快就形成了又一朵巨大的乌云。
原本就阴暗的伊比利亚天空，变得更加昏沉。
月光被乌云遮蔽，除了营地内的点点星火，周围什么也看不到，就像是深海中的城市，神秘而诡异。
但是，营地里的人们，却并不能伴着火焰入眠，他们深切地知道睡梦中的危险。
“除了我点到的这几个团的人，其他人一缕不允许睡去。”
卡门站在营帐内，对手下的各位审判官说道。
“我允许你们用各种手段帮助自己保持清醒，后勤处的烟草也对你们无限制开放。但在我苏醒之前，不要有任何人坠入梦境之中，听明白了吗？”
“是！卡门阁下！”
审判官们挺直了身体，他们对卡门行了一个国教会的礼节，随后就在卡门的遣散中离开营帐，各自布置去了。
就在几位审判官离开的同时，一位白发的医生掀开了帐篷的幕帘，走进营帐。
“卡门阁下，看起来你已经准备好了。”
凯尔希抱着手中的文件，以及一些小型的生物标本盒走进了营帐，在卡门的注视下将这些东西放到桌子上。
“冒昧问一下，您能接受营帐内满溢的咖啡味么？”
说着，凯尔希又从身上摸出了几个袋子的咖啡粉。
她身后跟着的干员推着一个小推车，上面装着许多卡门都认不得的仪器，不过其中有一样特别显眼。
一台精致的咖啡机。
“咖啡的香气很能让人提神，凯尔希医生。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我醒来之后也能有一杯热腾腾的咖啡喝。俠”
凯尔希需要一整晚都守在这里。在卡门进入梦境的时候，她就是营地里的最高话事者，自然不能打瞌睡。
卡门表示理解。
“我知道了，等您醒来，会有一杯咖啡等着您。”
凯尔希点点头，也就不客气地把咖啡机放在角落的架子上，然后连上电源，撕开了咖啡粉的袋子。
“那就拜托你了，凯尔希医生。”
卡门再次对凯尔希点头示意之后，自己就披上了放在一旁的大衣，离开了主营帐。
“祝您做个好梦。”
和卡门告别之后，凯尔希让干员把推车上的东西按照顺序一点点地摆到被清空的主桌上。
这是她今夜要做的事情。
如此庞大的海嗣尸体数量，如果不能用来做些什么研究，而只是单纯的被焚烧，可配不得她作为研究者的身份。
同样，这也能够与她一同度过这难熬的漫漫长夜。
看着浓缩咖啡从咖啡机的管道中缓缓流出，凯尔希搓了搓自己的双手，放在嘴前呵了一口气。
这么冷。
看起来，要下雨了。
另一边，在罗德岛众人居住的楼房中，许多人都围在了不死人的房间里。
听说不死人要进入梦境之中，这些今夜也需要进行睡眠的人们，也在一场小型的会议之后，来到了不死人的房间里，为他提供情报。
“进入梦境实际上是没有什么感觉的，就和普通的睡眠一样，只是在睡着之后，会有一种被拉扯的感觉。”
Scout回忆了一下自己昨天睡着时候的异样。
“就像是有人扯着我的身体，穿过了一层薄膜。然后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就已经是梦境里面了。”
“嗯...薄膜，还有拉扯么。”
一旁的Logos在笔记本上记录着Scout话语中的关键词，以他的精神力。仅仅是熬一个夜晚，也不是什么负担。
但Logos和凯尔希商量之后，也不打算就此退避。
作为萨卡兹族系中，神秘语言源石技艺，咒术的传承人，Logos或许能够在梦境中得到针对梦境的启发。
他将会代替凯尔希，以整个罗德岛主心骨的身份进入到梦境之中。
因此，任何与梦境相关的情报，都会是Logos组织自己研究的一环。
“在梦境里面，会根据我们的认知，改变我们所处的环境，以此来影响我们周遭的感知。”
Scout继续说道。
“凯尔希医生告诉我，她经历的火焰灼烧，和你的火焰给人带来的感觉是完全不同的，或许这就是你说的关键。它能够模仿感知，但不能百分百掌握梦境的运转。总会有一条生路。”
不死人看了一眼自己面前的篝火。
他已经将自己的双脚脚心对拢，双手放于下腹。
上一次入定的时候，他就是用这样的姿势，说不定这样的姿势真的可以让他睡过去。
“之后的话，就没什么好注意的事情了...呃对了。”
Scout本来是讲完了，但似乎还有什么忘记说了，他顿了一下。
犹豫了一会儿，Scout还是开口了。
“还有就是，你可能会死...而且还会死很多次。我第一次感受死亡的时候，精神上遭受了巨大的打击。虽然不算是什么致命的感知，但是我觉得你或许还真的要注意一下。”
系火女嘴角轻轻勾起，没有说话。
在Scout的思维中，死亡这件事，是每个生物最陌生的感受。
然而，Scout并不知道，死亡恰恰是不死人最熟悉的感知项。
甚至说，正是因着死亡，才造就了如今的不死人。
但不死人也没有拂了Scout的好意，他只是对Scout点点头表示感谢。
然而在他的心中，竟已有了些许的期待。
久违的死亡。
“好了，差不多了，剩下的，对你来说应该都不是什么问题。”
Scout对不死人挥挥手。
“如果在里面遇见了我，希望你可以好好确定一下我是真人还是假人。既然深海猎人们能够把我们送出来，也就说明梦境或许是互通的，要是真碰见了，那请你手下留情。”
Scout开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然后就拉着Logos转身离开房间了。
他们两个今天都要进入梦境。
看了看时间，已经快要到达夜晚的零点了。
不死人闭上眼睛，收敛了自己的呼吸，准备进入梦境之中，一探究竟。
还剩下Sharp站在门口，欲言又止。
系火女注意到了这位平时沉默寡言的战士，她转过注视不死人的眼睛，看向了他。
“还有什么疑问吗，罗德岛的战士？”
Sharp凝视着不死人，他心中有些担忧。
“不死人先生，是我们的底牌。”
作为罗德岛的老牌精英干员，Sharp甚至可以算是罗德岛的秘密干员，他自然也有资格知道不死人真正的实力。
“如果不死人先生一整晚都不会醒来，而又有海嗣出现的话。”
Sharp顿了一下，补充说道。
“当然，我不是说不死人先生就应该保护我们，只是在这种情况下...真的会有些担忧。”
也就是这个时候，房间里的窗户传来了细微的抖动声。
大雨如期而至。
先是细小的雨滴，而后越来越大，好似磅礴的瀑布从天空坠落而下。
在这样沉闷而有有些嘈杂的环境中，系火女替不死人做出了回应。
她看着面前的篝火。
“你们是灰烬大人的朋友，也是盟友。他会保护你们，我也会。”
她凝视的并不是篝火本身。
而是在篝火之中的那柄被初火所修复的螺旋剑。
当不死人做好入定的姿势，准备进入梦境的时候，一切都变得诡异起来。
整个营地的火焰骤然收缩了一部分，散发出的光亮也不如以往明亮。
这是所有人都可以见到的变化，大家下意识揉了揉眼睛，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只有正在做实验的凯尔希，默默地把一些标本收了回去，同时随时做好了出现情况的准备。
深海猎人们也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她们今晚的任务除了帮助那些被困在睡梦中的人之外，还有一项，就是要找到不死人。
再次确定不死人的篝火，是否真的是能够打通梦境世界的关键。
如果真是这样，或许可以利用不死人的篝火，提前到达彼岸，找到潜藏在梦境之后的黑手。
于是，整个营地之中，所有该睡去的人们都陷入了深层的睡眠之中。
时间就在这里恍若陷入了静止，只剩下的沉重的呼吸声在整个营地回荡。
呼吸声有节奏地组合到了一起，交织成一张无法摆脱的巨网。
呼吸声逐渐变轻，不死人感受到自己的眼前出现了光亮。
他也感受到了自己的身体逐渐回归到自己的掌控中。
于是，不死者睁开了眼睛。
面前依然是篝火，熟悉的模样，熟悉的光亮，不死人差点以为自己并没有进入到梦境之中，而是真切地睡了一觉。
然而，当他抬起头来，看向四周的时候，并没有发现系火女的身影。
而窗外也是阴沉的白昼，阳光奋力穿过了云层的桎梏。但只能留下一丝属于日光的阴影，投射到人间。
所以，不死人是真切地来到了梦境里。
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脚。
就和Scout以及凯尔希他们说的一样，梦境与现实真的没有什么差别。
简直就像是另一个世界一样。
不死人的甲胄，他的武器全都留在了自己的身上。
唯一不同的是...
不死人轻轻捂住了自己的胸口，他无法感知到身体中的初火。
虽然依然能够引动残留在身体里的余火的。但是失去了初火作为能量核心的话，他的力量也不会时刻维持在巅峰状态。
是梦境将初火的联系隔断了吗？他主动入梦的行为，被梦境视为一种挑衅。因此给予了他游戏的资格，将初火当做规则之外的力量屏蔽了。
不太能弄得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不死人决定先离开这里，出去看看。
从墙边拿起自己的武器挂在身后，不死人推开房门，来到了走廊上。
而就是他踏入走廊的瞬间，就立刻注意到了走廊上四处挂满的奇异物体。
这些犹如肉体组织与器官一样的蠕动物，将整个走廊的天花板都遮蔽了。
向外延展出的小型触手无规则地扭动着。
偶尔还能够在蠕动着的肉体组织上看见几颗眼球，眼球就盯着不死人，不死人的身体往那边靠，那些眼球就往哪边靠。
不死人凝视着这样的场景，他没有立刻动手。
虽然这些像是菌毯一样的诡异生物实在是令人不安。但是不死人也不知道如果自己动手了的话，会不会带来什么奇怪的后果。
因此，他的目标是先把营地周围的情况侦查一遍，然后再做决定。
正当不死人无视了这些四处存在的菌毯，准备下楼的时候，走廊尽头突然传来了声音。
伴随着嘎吱作响的门框声，一个人影从尽头走了出来。
“不死人先生？”
深海猎人手中握着长槊，有些意外地看着不死人。
“这么快就遇见您了，我还以为会过一段时间来着。”
“嗯。”
不死人轻轻点头，算是打了一个招呼。
然后也不管她，直接向楼下走去。
但歌蕾蒂娅似乎想要跟着不死人，她一边呼喊着不死人，一边催动脚步跑了过来。
“不死人先生等等，既然我们有这样的巧合能够碰上，那不如...”
歌蕾蒂娅的话语还没来得及说完，大剑的剑刃就已经贴在了歌蕾蒂娅的身侧。
轰！
剑刃与长槊的握柄相撞，歌蕾蒂娅的身子直接被按在了墙壁上。
她神色意外而痛苦。
“不死人先生？！”
就好像是不死人真的弄错了一样，她就是真的。
然而，不死人直接无视了歌蕾蒂娅的愕然，剑刃微微回收，又回头一步踩下，又是一记横斩砸在歌蕾蒂娅手中长槊的握柄上。
只听得一声痛苦的悲鸣，歌蕾蒂娅手中的长槊与她的身体被不死人一剑两断。
上身落在地面上，四溢的鲜血喷洒在周围的墙壁上，也在不死人身上留下痕迹。
“啊啊啊！！”
不死人看着因为痛苦而在地面上痉挛嘶吼的歌蕾蒂娅，没有犹豫，一脚朝着歌蕾蒂娅的脑袋踩下。
好似西瓜被崩碎的声音，那一声沉闷的响声之后，一切都消失地无影无踪。
不管是周围的血迹，还是歌蕾蒂娅的身体，以及她手中的长槊。
感受到最后一刻他面前能量的崩毁，不死人若有所思地收起了踏出去的左脚。
毫无疑问，这是假的。
没有深海猎人的战斗意识，也没有他们的力量。
不过你要问不死人是怎么能够分清是真是假？
如果是歌蕾蒂娅的话，不死人第一次进攻的时候，绝对不是防守。
而是后退一步之后，直接用长槊刺出，进攻不死人的脑袋。
深海猎人的战斗华丽而危险，但有一点绝对不会改变。
那就是向死而生的勇气。

404.小刻入梦
「歌蕾蒂娅」的尸体消失之后，不死人似乎从空气中感受到了什么东西远离了自己身体。
就是这个瞬间，他的视线中，他原本能够看到的这些趴在墙壁上，或者天花板上的菌毯正在不断向后回缩。
顺着一切可以爬行的地方，回到了周围的房间里。
而当不死人试图推开周围的房门时，房门紧缩。
不死人想了想，干脆一脚踹开了木门。
木门在破碎声中碎裂开，而不死人的视线中，是一张与现实世界无二的房间，房间内也没有任何菌毯爬行过的痕迹。
也就是说，这些菌毯应该不是藏在某个房间里，只是用一个不死人能够接受的方式退出了这栋建筑。
而不死人甚至都没有感知到这些菌毯怎么消失的，就好像之前看到的东西都是一片幻象。
不死人伸手，敲了敲自己的头盔，又闭上眼睛再睁开。
梦境不仅是切断了他与初火的联系，更是将他的感知也屏蔽了一部分，只能感受到非常模糊的预警，却无法给他具体的方位。
这种感觉，倒是让不死人十分熟悉，当初在还没有得到初火的时候，他也是这样。
没有什么来自初火的警示，一切都只是靠自己的直觉，以及他的双眼判断局势。
而他，就是在这样的感知下，一步一步地走向死亡，又从死亡中脱胎换骨，最后成就了如今的自己。
一时间，不死人甚至恍惚间以为自己又来到了一副新的画中世界一样。
就连握住大剑的手也开始微微颤抖。
深吸一口气，不死人压下心中的激动，顺着楼梯走向底层。
他要出去看看，外面变成了什么模样。
整栋楼的异状都已经被清理掉了，不死人一直走到门口，都没有发现任何类似菌毯的事物。
直到他看向了外面的世界。
在不死人可见的视线范围里，一切事物的表面都覆盖上了星星点点的菌毯。
这些菌毯不断蠕动着，试图将那些建筑，那些摆放在外面的车辆也全都覆盖住。
然而，当不死人走出建筑物的时候，这些菌毯就暂时停止了蠕动，表面的触手微微颤抖，再也没有扩张的趋势。
不死人没有管这些菌毯到底是什么情况。因为他已经看到了另一个熟悉的身影，就站在广场上。
“Scout？”
不死人一边喊着他的名字，一边将大剑轻摆在身侧。
冰冷的钢铁并没有像是往常一样，被火焰覆盖。但这种纯粹且厚重的钢铁，却给不死人带来了截然不同的压迫感。
Scout回过头来，他只是来得及对不死人挥了挥手，就看到剑刃已经闪到了他的面前。
“喂喂喂！等等，不死人！我不是假的！”
不死人没有理他，继续进攻。
Scout在不断的闪转腾挪中，试图远离不死人，却被剑刃一剑一剑地封死了后退的道路。
无奈之下，Scout只能也掏出了自己的手弩与短刀，开始尝试和不死人周旋。
然而，这注定是徒劳的。
Scout的力量与不死人相差太大，他手中的短刀自然也不能...
叮。
出乎不死人意料地，Scout手中的短刀竟然硬生生地挡下了不死人的攻击。
不死人略有惊奇地看着眼前的Scout。
而Scout却微微抬起头，他的面容与眼神也在一瞬间从生动变为僵硬。
Scout的声音在不死人耳边逐渐变得虚幻起来。就像是有无数个人在他的耳边同时开口。
“为什么，攻击我。”
“因为，你不是，Scout。”
不死人可没有和对方解释的闲情，说着，他就有抬起了手中的大剑，即将砸下去。
而Scout那边却干脆就不后退了，站在原地，只是举起了手中的短刀。
“没用的，你杀死的上一个梦魇，已经收集了你的力量信息，重新模拟出的梦魇，不会被你轻易地...”
轰！
那自称梦魇的家伙，就连话都没说完，就被自上而下的大剑击溃了短刀的防御，从头部开始被一剑斩成两半。
想要模拟不死人的力量，这无疑是一种愚蠢的行为。
不死人自己都不知道他能够做到什么地步。在接受了初火之后，他还没有彻底放开实力好好打上一次。
或许他在泰拉之初苏醒时，也曾开心地打过几场。但是现在的他没有那段记忆，自然也无法确定自己的实力到达了怎样的地步。
虽然和初火的链接被暂时切断，但是被初火强化过的身体可是货真价实的。
不死人只是稍稍加力，眼前的梦魇就被他轻易斩灭。
看起来这些自称梦魇的家伙，似乎能够收集战斗信息？
不死人将大剑重新挂回身后，他又一次感受到了有什么东西从自己身上离开的触感。
不死人微微皱起眉头，这种感觉很不好。但是他试图伸手跟随那一丝东西的踪迹，却只是抓住了空气。
与此同时，整个广场上的菌毯也在以极快的速度消退。直到不死人目光所至都变得干干净净，成为了营地在现实中的模样。
看起来，梦魇就是管理一个区域的怪物？只要击杀了这个区域的梦魇，就会将这些不知道有什么作用的菌毯也一并驱逐。
就在梦魇消失之后的几秒钟内，不死人的耳朵旁就响起了奇异的嘶鸣声。
和歌蕾蒂娅以及斯卡蒂形容的声音一模一样，这就是一种像是深海中沉闷的呼唤，也是来自阿戈尔的声音。
“@#%……&*%¥你来...寻找¥%……&……¥。你来，失落故乡。”
不死人一开始还听不清楚，这声音越是在不死人耳边响起，他就越是能够听清这嘶鸣的声音。
而后，明明不死人就听不明白那种话语，但他还是理解了其中蕴含的信息。
只是，这声音实在是有些烦人，所以，不死人在脑海中说道。
“闭嘴。”
这声音刚刚传出去，在不死人耳边响起的话语就一下顿住了，只剩下一段极长的低声。
像是喘气，又像是悠远的呼吸。
沉寂了几秒之后，不死人的耳朵一下就炸开了。
就连不死人的身子也晃了一下，表情略有痛苦地皱起了眉头。
那声音像是被不死人的一句闭嘴给激怒了一样，发出的声音越来越无法理解。
不死人捂住自己的脑袋，他咬着牙，再次在脑海中喊道。
“我说，闭嘴！”
哗！
声音瞬间消失，一切都消失地无影无踪，刚刚的声音就像是幻听一样，只有依然有些疼痛的脑袋，才让不死人明白，那不是幻听。
而当不死人重新抬头之后，就连天空中笼罩伊比利亚的乌云也在一瞬间消失地无影无踪。
阳光自然地洒落到地面上，不死人的甲胄也开始闪闪发亮。
那原本在不死人耳边低语的声音离开之后。就像是诅咒被解除了一样，一切都变得不一样起来。
不死人摘下了头盔，用手揉了揉自己的额头。
他记得刚刚在他耳边说话的那个声音，之前刚刚遇到斯卡蒂的时候，不死人只是一眼，就将斯卡蒂身上寄宿着的某种事物赶走。
而那事物在惊慌失措逃离的时候，喊叫的声音，就是刚刚的那个声音。
它似乎认得自己？
不死人不知道。
这个梦境已经给不死人带来了一些惊喜，他似乎可以在梦境中找到更多线索。
仔细再端详一下天空。
营地上方的天空就像是开了一个大洞，阳光顺着这洞口自然流下。
而越是靠近海边，乌云就越是密集，一直看到地平线的位置，就只剩下了无尽的黑暗。
这无疑是一种暗示与指引，试图让不死人前去寻找。
但是在这之前，还有一件事要做。
不死人走向了其他的建筑。
在去往下一个地点之前，不应该先把现在地点全部清理一遍么？
就在不死人的梦境中，营地变得安全起来的同时。
Scout的梦境里，他也遇到了同样的情况。
“Scout。”
站在广场上的甲胄战士，对Scout挥了挥手，似乎并没有任何攻击性。
可Scout根本就没有给予回应，他直接掏出了自己的手弩，以及自己身后的短刀。
手弩发射的弩箭轻而易举地刺穿了不死人的甲胄。
同时，不死人的身子也僵硬下来。
再次呼唤Scout的声音，也变得冰冷起来。
“你不应该，攻击这个人。”
“你装也应该装地像一点。”
Scout冷笑了一声，说道。
“不死人先生可不会这么友好地向我挥手。在无法确定双方真假的时候，最好的方式，就是直接进行攻击。免得自己被偷袭。”
说着，Scout选择了谨慎，直接凑到「不死人」身边去，用短刀开始和假的不死人扭打在一起。
而这个假不死人的力量，似乎也与真不死人的力量如出一辙。
Scout的短刀只是擦过大剑，就险些被折断。
于是，Scout不再选择正面硬打，而是围绕着不死人开始进行贴身战斗。
但Scout虽然精通近身颤抖，却在力量上始终不如不死人。
很快，Scout就节节败退，向后退出了好大一截距离，就连后背都快抵在墙壁上。
面对假不死人犹如狂风骤雨一般的斩击，Scout在最后一次抵挡后，选择了闭上双眼，直面这一次死亡。
不过，在死前，Scout紧紧握住了身后的手弩。
他已经想到了破解的办法，下一次再遇，就有机会突破这个家伙的封锁了。
而远在维多利亚的罗德岛上，深夜的灯光也被节俭的干员们调换到节能模式。
今天是休息日，预备组的大家们聚在一起，在夜晚的房间里，打开了投影仪，观看最新一期的节目，同时吃些零食，聊一聊天。
玫兰莎自然也带上了刻俄柏。
自从不死人离开之后，玫兰莎又开始了自己一个人的带娃日常。
不过，如今的刻俄柏已经懂得了许多有关文明社会的知识。
她也不会像是往常一样大晚上跑去食堂偷吃的。
有许多罗德岛的干员们也会随身带一些小零食。在碰到刻俄柏的时候，用小零食换一个摸摸刻俄柏脑袋的机会。
刻俄柏对此当然不会拒绝。
越来越文明的刻俄柏，受到了更多人的喜爱，玫兰莎带着刻俄柏参加各种各样的活动时，也方便一些了。
“小玫，你家最近新出的那款香水，我在终端上看到了，虽然有点贵，但是感觉挺好诶。”
卡缇随意地和玫兰莎聊着，她手里还抓着一枚薯片。
“我没有参与那款香水的设计，不过如果你感兴趣的话，我可以先让家人邮寄几个小样过来，刚好调香师小姐前段时间也和我提起过这款。”
“好啊好啊，那我到时候请你吃小蛋糕！”
“诶？那我要安德切尔他们店里新出的哪一款。”
“就这么说定了！”
两人有一茬没一茬地聊着，眼睛也一直盯着投影上的电影。
听说是炎国拍的电影，虽然有点狗血，但是有关炎国这个神秘的国度，倒是也能引起众人的兴趣。
而在这么多人之中，只有刻俄柏专心致志地抱着零食乱啃。
众人也都知道刻俄柏的习惯。因此今天专门带了往常双倍分量的小零食，就怕刻俄柏不够吃。
不过，在电影刚刚过半的时候，刻俄柏的动作就停止了下来。
她嘴里零食的动作也慢了下来，吞下最后一口肉片之后，原本坐在玫兰莎旁边的刻俄柏，就一下倒在了玫兰莎身上。
倒是让玫兰莎都吓了一跳。
“小刻？小刻？”
玫兰莎一开始只是轻轻推了两下刻俄柏的身子，却没有得到半点回应。
而刻俄柏抓住零食的手也松开，装着肉片的袋子倒在地上，落了一地的碎渣。
刻俄柏的呼吸平缓，似乎是真的睡过去了。
“小刻睡着了？”
卡缇注意到了刻俄柏的异状。
“应该...是吧？”
玫兰莎仔细检查了一下刻俄柏的身体，她呼吸平稳，神情也十分平静，身上显露出来的源石也没有增殖的迹象。
“让她睡吧，可能是白天闹的太欢了。”
玫兰莎招呼卡缇，两个女孩子把刻俄柏抱到了玫兰莎的小床上，盖上了被子。
这才重新回到投影仪面前，和史都华德与安德切尔一起继续观看电影。
而就在四人身后床上休息的刻俄柏，她的眉头却微微皱起，嘴巴也砸吧了两下。
低声呢喃。
“不...死愣？”

405.点燃篝火
不只是Scout遇到了不死人，在梦境之中的不死人斩下Scout的时候，不死人本身作为的副本，就成为了大多数进入梦境的人们第一道需要度过的难关。
Scout都还好，但其他选择进入梦境的人们。可就不像是Scout这样拥有充足的战斗经验。
许多罗德岛的需要休息的非精英干员，以及伊比利亚那边入梦的士兵们，都在刚刚梦中惊醒，探索梦境的时候，就遇到了不死人拦路。
这其中，能够走过不死人这一关的人，就已经是少数。
Logos这种默默收集了不死人所有信息，并且专门设计了针对不死人战法的源石法术阵的干员，都还算好一些。
因为他们发现梦境中的不死人，与现实中的不死人有着极大的差距。
其中，最大的一个不同，就是不死人的剑刃上不再像是以前一样，始终流淌着火焰。
而当这些干员意识到这个问题的时候，他们面前的不死人就变得更加僵硬了一些，就连手中的力量也莫名其妙缩小了一些。
Logos依靠自己神秘的咒术击败了不死人，在还没有接近这个不死人身边的时候，就直接发动源石技艺与法术，对不死人发起了狂轰滥炸。
他以现实中不死人作为假想敌而设计的攻击模板，在这个假货面前，显然是奏效的。
Logos并没有在不死人手中交出自己的第一条命。
而Scout也在三次试探之后，成功用手中的小型弓弩与短刀击败了不死人。
不过，也有一些特殊的存在，并没有预想过会遇到不死人作为敌人，因而选择了直面不死人力量的人。
比如，歌蕾蒂娅。
轰！
大剑砸在地面上，将梦境中的地面也翻开了十几厘米下的泥土。
而歌蕾蒂娅的长槊，也就瞄准着这一次下砸的动作硬直，直冲冲地刺向了不死人的眼窝。
长槊的顶部擦着头盔的边划了出去，留下一道极深的凹痕。
随后，不死人也重新抬起了手中的大剑，一步前踏，手中的大剑横向挥舞，要将眼前的歌蕾蒂娅斩为两段。
然而，歌蕾蒂娅并没有如同不死人预想之中的那样用手中的长槊抵挡。
她脚下微微用力，整个人跃起一米高，大剑就擦着歌蕾蒂娅的腰身划过。
而歌蕾蒂娅手中的长槊，已经从侧面接触到了不死人的甲胄。
然后，轻而易举地撕开了不死人身上看似坚硬的甲壳。
盔甲里喷洒出了黑色的液体，在歌蕾蒂娅的眼前沿着缝隙流出，而甲胄的口子，却并没有像是别人面对不死人时那样，缓缓修复。
歌蕾蒂娅手中的武器，似乎能够阻止眼前的梦魇修复这一具虚假的身躯。
就和真正的不死人认为的一样，歌蕾蒂娅这样的战士，绝对不会把机会寄托在防御上。
她们舍弃了自己的防御，全心全意地扑在了如何杀死敌人这一方面上。
而这样的战斗风格，也在无数次受伤后，奠定了他们坚韧肌体的基础。
不只是这一击，歌蕾蒂娅在一击得手后，落地的瞬间就迅速贴近不死人的身体。
难以想象，兵器比不死人手中大剑还要更长的长槊，居然会选择贴身进攻。
歌蕾蒂娅左手空了出来，右手的长槊抵住的不死人的腰身，左手就捏紧成拳，一拳敲在了不死人的面甲上。
砰！
伴随着一声沉闷的重响，不死人的上半身竟然向后仰出，而歌蕾蒂娅继续略过不死人的身体，长槊的柄部在甲胄上划过，一直到锋利的刃部又一次撕开了不死人身上的盔甲。
更多的黑色液体沿着甲胄的缝隙滑出，在地上留下了一滩粘稠的痕迹，而痕迹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轻轻摇摆，要向上生长。
歌蕾蒂娅自知无法再拖下去。于是在两次试探性的进攻之后，就不再留手。
手中的长槊，自柄上开始，一直到刃部，弥漫着肉眼可见的水汽。
这水汽似乎被风暴席卷着，在武器上聚集。而在歌蕾蒂娅挥动武器的时候，也将周围空气中的更多水汽收集过去。
每一枚凝聚在长槊顶端的水滴，都化作了锋利的刀刃，在风暴的指挥中，卷向了面前的不死人。
不死人试图用手中的大剑抵挡这好似源石技艺的进攻。而歌蕾蒂娅却始终把距离把控在了一个微妙的位置。
这个地方，歌蕾蒂娅被延长的长槊，能够轻松攻击到不死人的身体，而不死人手中的大剑，却只能够到长槊的杆子。
直到风暴与水汽在最后一次攻击中凝成了一枚尖利的螺旋，在歌蕾蒂娅的挥动之下，朝着不死人的心脏悍然钉出。
螺旋贯穿了不死人的心口，也将他已经破碎成纸张的身体彻底撕碎。
黑色的污泥与液体从不死人的身体中骤然炸开。
营地上方的天空中，一朵乌云缓缓散去，露出了金黄色的阳光。
阳光照射在四处飞溅的污泥上，那污泥就像是被汽化了一样，在阳光之中消融，化作了阵阵黑气，消散在空中。
歌蕾蒂娅手中的长槊被她优雅地回收到身后，高挑的身体站直了，看向那摊污泥的目光没有丝毫感情。
她知道自己击败的只是一个假货。毕竟在斯卡蒂的描述中，不死人最具有辨识度的攻击手段，他的火焰并没有在大剑上附着。
而那些传说中，战骑士会使用的各种源石技艺，也通通没有在这次战斗中使用出来。
这个假的不死人，就像是一个极其笨重的大剑战士。除了一身的蛮力之外，没有什么值得骄傲的战斗技巧。
在歌蕾蒂娅眼中，只有不入流的战士才会被它所击败。
不过这样也正好确定了一个事实。
那就是梦境确实是和以往不一样了，它在主动收集进入梦境的人们的资料，并且将其复现出来。
说不定，歌蕾蒂娅这一次面对不死人而解放出来的部分力量，也被这梦境收集去了，会在其他人的梦境中显现。
脑子还在盘算着有关梦境的变化，歌蕾蒂娅周边的环境正在发生急速的变化。
那些污秽，在阳光照射下，变成了一团团的黑气升上天空。
就像是被净化了一样消失地无影无踪。
而就在广场的中央，击败了不死人的位置，凭空显现出了一座篝火。
这篝火的底部，是由无数不知名的骨头组成的，而在骨头的中央，插着一柄螺旋状剑刃的长剑。
歌蕾蒂娅一眼看过去，发现正是不死人房间中架着的那一柄螺旋剑。
而上一次，歌蕾蒂娅在见到这篝火的时候，就是她离开梦境的前一刻。
这么快就要离开梦境了？
歌蕾蒂娅有些惊讶，可她却并没有感觉到任何意识抽离的迹象。
那篝火也并没有燃烧，只有点点火星，在螺旋长剑上盘旋，犹如岩浆一般的纹路在螺旋长剑上盘旋。
迟疑了片刻，歌蕾蒂娅走上前去，试图用手触摸那柄长剑的顶部。
哗！
就在歌蕾蒂娅的手靠近篝火的瞬间，一簇火焰从骨堆中骤然探出，顺着螺旋长剑盘旋上升。
眨眼之间，这座篝火就被真正地点燃。
歌蕾蒂娅能够明显地感觉到，自己身上刚刚被消耗的精神与力量，似乎都在这点燃篝火的瞬间回到了她的身体中。
而似乎还有更多，歌蕾蒂娅不曾察觉到的东西，顺着篝火也进入到了她的身体里。
正在惊异着面前的篝火，歌蕾蒂娅就从自己身后听到一阵脚步声。
歌蕾蒂娅瞬间回头，右手握住的长槊，也在刹那间被水汽所笼罩，风暴聚集，指向了声音发出的地点。
而在那风暴刺穿肉体的前一刻，一个惊慌的呼喊打断了歌蕾蒂娅动手的想法。
“噢噢噢！别着急！我不是那什么怪物！”
风暴在那来者面前急停，消散于空气之中。
歌蕾蒂娅记得这个声音，她的呼吸也在瞬间变得急促起来。
“嘿嘿，我就知道，你还是讲道理的。毕竟我和你也只是第一次见面而已，有点警觉很正常，但是可别攻击我，我是正常人。”
在歌蕾蒂娅眼前的，是一个穿着奇怪风衣的大光头。
他脑袋上的光滑程度，几乎可以把天空中垂落的阳光再反射回去。甚至让歌蕾蒂娅恍惚之间看到了一个大电灯泡。
歌蕾蒂娅可不打算让这种事情就这么简单地揭过去。
“别装傻，我记得你的声音，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没有放下长槊，甚至长槊上又一次有着激流凝结。
那光头看到这架势，似乎又开始慌起来了。
赶紧双手合十，嘴里飞快说道。
“我肯定不是来害你的，毕竟上次就算是我不对，但你也找到了正确的路，对吧？我没有骗你，我和你说了这边路是对的，那就是对的。”
而这光头的话语间抑扬顿挫。就像是在演话剧一样，让人一听就能感受到些许滑稽。
“那一脚，只是职业习惯...不是，以前的老毛病了，看到有人背对我，就忍不住踹出去，我可不是要害你啊！”
眼见歌蕾蒂娅长槊上的风暴似乎更浓稠了一些，这光头赶紧光速说道。
“对不起对不起，我向你道歉，看在你确实找到正确的路份上，原谅我吧！”
说着，这光头甚至双腿往下一跪，双手也贴在了地上。
看着面前这个光头有些滑稽的情形，歌蕾蒂娅也缓缓将手中的长槊放下。
他说的没错，歌蕾蒂娅确实在他的帮助下找到了正确的道路。
“你的名字是什么？”
“我叫帕奇，对这里的情况还蛮熟悉的。”
那帕奇听到歌蕾蒂娅的语气似乎有所缓和，立即换上了另一幅嘴脸。
嘴角微微翘起，眼睛几乎要眯成了一条缝，说话的语气也油了起来。
“作为道歉，我可以在你尚在这个梦境里面的时候，成为你的向导，给你提供帮助。”
“当然，这种服务肯定是要收费的，具体的价格嘛。到时候再说，现在也不着急，不是吗？”
歌蕾蒂娅越听越奇怪。
这种梦境中为什么还会出现像是眼前这个帕奇一样奇怪的人物。
但关键的是，帕奇又确实是帮助过歌蕾蒂娅。否则歌蕾蒂娅直接一把长槊刺穿帕奇的脑袋。
“嗯...”
歌蕾蒂娅还在审视帕奇的时候，帕奇已经从地上爬起来了。
他一边嘿嘿笑着，一边靠着广场旁边，如今已经变成了装饰的车辆蹲下。
双腿分开，双手搭在膝盖上。就像是一个流氓混混一般的动作，在他的身上竟然毫无违和感。
“具体一点。”
歌蕾蒂娅对于帕奇所说的帮助还是很感兴趣的。
而帕奇只是指了指歌蕾蒂娅身后的那从篝火。
“你知道那东西是什么玩意儿吗？”
“啊，你可能不知道，可能知道。但你一定不知道它是用来做什么的，我猜的对吗？”
...
歌蕾蒂娅这边暂且不谈。
斯卡蒂这边倒是遇到了一个奇异的状况。
面对不死人的战斗和进攻，斯卡蒂自然是一一轻松化解。
斯卡蒂也曾和不死人并肩作战过不止一次。对于不死人的真正战力，她算是心里最有数的那几位。
眼前的不死人，在动作细节上就和那位真身相差了太多。
只是见到不死人的时候，斯卡蒂就知道，自己绝对是遇到梦魇了。
而在轻易撕碎梦魇之后，面对突然生出的篝火，斯卡蒂陷入了沉默。
当然，这还不是最关键的，最关键的是，在她的身后，响起了走路的声音。
斯卡蒂瞬间回头，就在她看到来人的时候，一句熟悉的声音也传到了她的耳朵里。
“斯卡蒂？”
一位金发少女警惕地握着手中的投枪，朝斯卡蒂这边蹑手蹑脚地探过来。
却在看到斯卡蒂的瞬间，兴奋地喊出了声。
“斯卡蒂！你也，做梦！”
斯卡蒂更是弄不清楚眼前的状况。
因为这是完全不可能出现在梦境中的人。
刻俄柏。

406.特殊来客
能够在这里见到刻俄柏，对于斯卡蒂来说，简直就是一种别样的惊悚。
她的第一反应是，难道这个梦境已经可以开始模拟那些没有进入梦境中的人了吗？
于是，斯卡蒂差点就一剑给刻俄柏斩了。
直到斯卡蒂的剑都斩到了刻俄柏面前时，刻俄柏依然是一脸茫然的模样，斯卡蒂还是收回了她的大剑。
“斯卡蒂？”
看着刻俄柏傻乎乎的脸，斯卡蒂犹豫了一会儿，然后后退两步。
她决定先和面前这个刻俄柏交流一下。
“小刻，你是怎么进来的？”
“小刻在做梦！”
刻俄柏似乎是知道自己在做梦，她听到斯卡蒂的声音认真起来的时候，她也认真了一些。
不过，也只是认真了一点点。
“所以，在梦里，见到谁，都有可能！”
“只是，以前做梦，没有见到过。”
刻俄柏似乎是第一次在梦境里见到自己的熟人，她看起来很兴奋。
“刻俄柏以为！这个梦里，只有刻俄柏！”
刻俄柏又上前了两步，试图靠近斯卡蒂。
斯卡蒂本能地又后退了两步。
刻俄柏看着斯卡蒂这个模样，她也停下了脚步，微微歪了一下脑袋，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斯卡蒂，在害怕？”
“不是害怕，小刻。”
斯卡蒂想了想，问道。
“玫兰莎最近怎么样？”
“玫兰莎！给刻俄柏吃，好吃的！”
听到斯卡蒂提起玫兰莎，刻俄柏立马就高兴起来。
“刚刚还在，和卡缇，看电影！刻俄柏困，刻俄柏睡。”
对于刻俄柏来说，玫兰莎似乎就是一个能够每时每刻喂养她的姐姐。玫兰莎是刻俄柏最好的朋友，也是和不死人同一级别的家人。
听到刻俄柏的话，斯卡蒂微微眯起眼睛。
按道理来说，梦境是绝对不会出现并没有入梦的人的身影。
然而刻俄柏现在出现在这里，就说明她也在睡觉，在做梦。
“小刻，你知不知道，你在梦里？”
“刻俄柏知道。”
刻俄柏认真地说。
“刻俄柏还知道，斯卡蒂，也在做梦。”
“为什么？”
斯卡蒂听着刻俄柏的话语，刻俄柏好像对这个梦境非常熟悉一样，她也清楚地明白自己没有在现实里。
刻俄柏就像是比斯卡蒂还要熟悉一样，她理所当然地说道。
“因为，你在做梦啊？”
刻俄柏眨了眨眼睛，继续说道。
“不然，为什么会来这里。反正，刻俄柏不会死。”
说着，刻俄柏还试图用手中的长枪插到自己的胸膛里。
似乎是想要给斯卡蒂证明一下，自己在这个梦境里不会死去。
斯卡蒂下意识就伸手，想要阻止刻俄柏。
“可以了，可以了，我知道你是真的了！”
“刻俄柏也知道，斯卡蒂是真的！”
说着，刻俄柏就两步上前，抓住了斯卡蒂的手。
斯卡蒂本来还想躲避一下，但是看着刻俄柏这笑嘻嘻的模样，竟然也没有忍心甩开她的手。
刻俄柏抓着斯卡蒂的手揉捏了两下，她惊奇地说道。
“斯卡蒂，身体，好硬。”
“硬？”
斯卡蒂下意识捏了一下自己的脸。
不硬啊？和现实里一样的触感。
“比假的，硬。”
刻俄柏说着。
“刻俄柏能闻出来，真的，还是假的。”
“那些假的斯卡蒂，很好吃。只是要烤一下。”
斯卡蒂听着刻俄柏的话，心头肉跳地直突突。
这都是什么话，怎么在梦里还想着吃，而且好像吃的还是假的斯卡蒂。
“你会吃人？”
“刻俄柏不会！但是，假的被刻俄柏杀了，就会出现肉！”
说着，刻俄柏还从身上随身携带的包裹里，掏出了一块被烤熟的肉体组织。
在斯卡蒂的视线中，这被烤熟的肉体组织，看起来似乎是某种海洋生物的肉，但是刻俄柏并不在意。
她甚至还吞了一口口水。
“斯卡蒂，吃！”
“我...我就算了。”
斯卡蒂摇摇头，还是没有承下刻俄柏的好意。
不管怎么说，这也太诡异了。
就在斯卡蒂面前，刻俄柏毫不在意地把这些肉块捧到自己的嘴边，一口咬下去。
烤熟的肉块被刻俄柏撕下来，一口吸溜就嗦进嘴里，然后脸鼓胀起来，一动一动地咀嚼。
刻俄柏来到梦境里也想着吃的，而且她吃的东西...
斯卡蒂实在是无法忍受这样的诡异氛围，她要弄清楚刻俄柏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她会来到这个梦境里。
“小刻，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发现自己在梦里的？”
“啊？小刻的梦？”
刻俄柏把嘴巴里的肉迅速咀嚼了一会儿，然后又吞下去。
她想了想。
“小刻，很早开始，就做梦！”
斯卡蒂听到这句话，她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在几个月前，不死人和她某一次闲聊的时候，似乎是提过刻俄柏的事情。
他说刻俄柏最近睡眠的时间很多，超出了正常的范围，本来想检查一下。但是什么异状都没有检查出来，只能归结为体质的问题。
“很早开始？”
斯卡蒂想要弄清时间。
“是在刻俄柏，旅游的时候，就会做梦了！”
刻俄柏回想了一下，她开心地说道。
“每次做梦之后，刻俄柏就在梦里，杀怪物。然后醒来，身上就不痛了！”
关于刻俄柏的事情斯卡蒂是知道一些的。
刻俄柏在遇见不死人之前，一个人在荒野中流浪。
没人知道她这个女孩儿是怎么在荒野中活了这么久的，而且她的身体一直在经受矿石病的折磨。
按道理来说，梦境会对刻俄柏的精神和身体造成巨大的负担。
但是刻俄柏似乎并没有这个概念，她反而能够从梦境中摄取相当程度的力量？
这是什么道理？！
“斯卡蒂，吃！”
斯卡蒂一边思考着，一边就看到刻俄柏又把手中的肉块捧起来。
“吃了肉，醒来，就不痛了！”
虽然有心想要尝试一下到底是什么情况，但是当斯卡蒂看到这肉块的时候，她还是发自内心地感到了一阵不适。
于是，只能再次推开刻俄柏手中的肉块。
“谢谢...我就不用了。”
刻俄柏又开始开开心心地啃着手里捧着的肉块。
而斯卡蒂也放下了自己的戒心。
这个刻俄柏，是真的刻俄柏。
但是她即便是在罗德岛，也依然能够进入梦境吗？
为什么？难道是因为刻俄柏本身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斯卡蒂回忆起了刻俄柏的一些信息，她无论怎么想也没法找到合理的解释。
实在是想不出来，只好先把这个问题放在一边。
转而看向了杀死了「不死人」之后，原地出现的篝火。
这个篝火斯卡蒂自然是认识的。
但是她却是第一次在梦境里见到这个篝火。
在篝火旁边转了好几圈，斯卡蒂都没有弄明白这个篝火到底是什么情况。
但斯卡蒂也没有去接触篝火的意思，越是诡异的东西，就越是要谨慎。
不过，刻俄柏却并不是这么想的。
几口把手里的肉块吃完，刻俄柏就来到篝火旁边。
她伸出自己油腻腻的手，在那篝火的剑柄上摸了一下。
顿时，整个篝火就猛烈燃烧起来，而斯卡蒂之前战斗消耗的体力，也在这一瞬间全部补充了回来。
惊异着自己身体的变化，斯卡蒂又一次听到了刻俄柏的声音。
“斯卡蒂，没有见过不死人的篝火吗？”
“我只是没有在梦境里见过。”
斯卡蒂摇摇头，这东西她还真是第一次见。
“这样吗。”
刻俄柏歪了一下脑袋。
“刻俄柏见过很多次！只是，这一次好真实哦。”
说着，刻俄柏甚至伸出手去，又一次试图触碰火焰中的剑柄。
斯卡蒂下意识伸手，试图阻止刻俄柏。
但刻俄柏的手竟然穿过了火焰，毫无阻拦地握住了剑柄。
而她也根本就没有被火焰灼伤。
“这个东西，有很多种用法哦。不过，刻俄柏觉得，最好用的就是，烤肉！”
刻俄柏在篝火旁边一屁股坐下，把自己包裹里的肉块又拿出来，扔到篝火里面去。
那肉块竟然也没有因为接触火焰而继续碳化，反而是在逐渐升温加热。
“小刻，你知道这东西怎么用？”
刻俄柏比斯卡蒂还要熟悉梦境中的事物吗。
斯卡蒂开始怀疑起小刻的真实身份了。
难道她也是某个存留下来的深海猎人？
“小刻知道啊。”
刻俄柏点点头。
“死了之后，就会在篝火旁边复活，可以毫无负担地继续探索。”
“还能烤肉，取暖，在篝火旁边睡一觉就精神百倍！”
刻俄柏信誓旦旦地说着。
斯卡蒂忍不住问道。
“小刻，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是有什么声音在你耳边告诉你吗？”
或许刻俄柏也是被那藏匿在深海中的神明注视着，才会在梦境中听到这些回答？
然而刻俄柏愣了一下，她似乎认真地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
“没有哦。”
“那你是怎么弄清楚篝火的用法的？”
“刻俄柏不知道。”
刻俄柏还是和现实里一模一样的傻乎乎的样子。
现在斯卡蒂百分百地相信面前这个刻俄柏是真人了。
毕竟，梦魇还没有能力复刻刻俄柏的智商。
刻俄柏这边的状况是一问三不知。然而她偏偏就有着斯卡蒂都不知道的神奇力量。
“总之，先休息一下！”
刻俄柏指着篝火中的肉块，热情地向斯卡蒂推荐。
“吃！真的好吃！”
斯卡蒂犹豫了一会儿，她觉得这个肉块之中或许有着什么问题。
但最后，为了弄清楚刻俄柏到底是什么情况。
她还是朝着篝火中的肉块，伸出了手。
“以上，这个篝火都能做到。”
另一边，歌蕾蒂娅这里，帕奇刚刚结束了给歌蕾蒂娅介绍篝火的作用。
而歌蕾蒂娅听得眉毛直跳。
“你说，这个篝火可以链接其他的人的世界？”
“你可以这么理解，不过我的解释可不是这样的。”
帕奇摇摇头，他似乎有些恨铁不成钢，为什么歌蕾蒂娅不明白他的话。
“给你打个比喻，这个篝火，就像是一根钉子，在打穿了你所在的这个梦境的同时，可以钉入其他梦境，每个人的梦境都大同小异。所以当两个梦境的部分区域被清理干净之后，就可以依靠篝火重合在一起。”
帕奇两只手在空中不断地比划着。
“我就是在你清理了这里驻守的梦魇之后，才通过篝火来到这里的，当然也有那些可以无视篝火就进入你世界的人。都是一些非常，特殊的人。”
说这个时候，帕奇微微低着的头偏了一下，用意味深长的目光看了一眼歌蕾蒂娅。
歌蕾蒂娅作为深海猎人，本身就有着去往其他人梦境中的能力。
但是，她却无法将其他人带出属于他们的梦境，而且也无法确认自己会去谁的梦境。
可帕奇刚刚说了，这个篝火会出现在这里，那就说明所有人的梦境里，只要清理了那个梦魇，都会出现这个篝火。
也就是说，他们可以依照自己的意愿和其他人取得联系。
歌蕾蒂娅还在盘算着要如何利用这个篝火和其他人达成信息共通。
帕奇就有意无意地问了一句话。
“说起来，你守在这里的那个梦魇，是谁啊？你朋友吗？”
“不算朋友。”
歌蕾蒂娅没有在意帕奇的问题，下意识回答道。
“他叫不死人，是一位战士。”
“不死人？”
帕奇的声音微微上扬了一个调，似乎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反应有些浮夸，他又飞快地补了一句。
“这...这是什么意思，他是死不掉吗？”
“或许吧。”
歌蕾蒂娅没有在意帕奇的反应，帕奇肯定不认识不死人。毕竟他以前就从来没有在这场梦境中出现过。
不过，说起来。
歌蕾蒂娅看向了旁边的帕奇，她现在才意识到这个问题。
如果这个家伙是真货，那是不是说明，他在现实里也有自己的身躯？
那为什么，帕奇看起来会这么怕死呢，他理应在梦境里无法死去才对。
还是说...
歌蕾蒂娅看向帕奇的目光愈加危险。
而帕奇仿佛浑然不觉。
他甚至伸出手去，更加靠近篝火，试图拥抱那火焰给他带来的温暖。

407.接二连三的意外
斯卡蒂吃下了那块肉。
出乎斯卡蒂的意料，这块肉的味道还不错，又有绵软的口感，又汁水四溢，味道还十分香甜。
是大海的咸腥味去除了其中令人恶心的腥臭味，只留下独特的海风口感。
很难想象，从篝火里拿出来的肉块，居然没有带上火焰的烟熏与烧焦味。
斯卡蒂一边惊奇着，一边飞速把手里的肉块吃完了。
吃完之后还有一些意犹未尽的感觉。
就连刻俄柏也看斯卡蒂的眼神多了一些敬佩。
“怎么了？”
斯卡蒂感觉刻俄柏看自己的眼神有些不对劲，她赶紧问道。
“这个肉有什么问题么？”
“不是，没有问题！”
刻俄柏举起了自己的右手，捏成了拳头，只是露出一个大拇指。
“吃得快！很厉害！”
斯卡蒂舔自己手指的动作都僵了一下，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撇开了自己的视线。
被刻俄柏夸奖这一点，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一种非常不容易达成的成就。
不过，刻俄柏的夸奖，倒是给斯卡蒂提了个醒。
面对这块肉，一开始斯卡蒂是非常抗拒的，包括第一口咬下去的时候。不管是心理还是生理，都有种无法言喻的恐惧感。
但是在第一口肉吞下去之后，她的舌尖上才缓缓绽开名为美味的味觉。
然后就是几口把一整块肉都给吃掉，一点都没剩下。
吃肉时的愉悦感和兴奋感，几乎将斯卡蒂原本常驻于身上的危机感给驱逐地一干二净。
这不是什么好事。
不过，在吃下肉之后，似乎并没有产生什么变化。反倒是斯卡蒂觉得自己的力气好像更大了一点？
她也不确定。
只是在又一次看向刻俄柏的时候，斯卡蒂能够从刻俄柏身上感受到一种亲近的意味。
在斯卡蒂的理解中，这种亲近的意味，只在深海猎人身上出现过。
“小刻，你现在是什么情况。”
在吃下肉之后，斯卡蒂也不着急了，还不如想办法把刻俄柏的事情弄清楚。
到时候出去的时候，还能给不死人说一声，给他提个醒。
“你知道自己在梦里，那你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醒过来吗？你还知道什么有关梦境的细节？”
“小刻不知道。”
刻俄柏摇摇头，她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醒过来，这种事情都是莫名其妙就发生了，有些时候她可能会在梦境里呆上十几个小时，然后再醒过去。
她还记得，之前不死人还问过她为什么会睡那么久。
一想到不死人，刻俄柏脑袋上的两只耳朵就突然竖起来了。
“斯卡蒂！你是和不死愣一起！”
“对。”
斯卡蒂走的时候是和不死人一起走的，前一天晚上刻俄柏和玫兰莎还在不死人的房间里举办了篝火晚会。
防火女女士非常高兴地接待了她们，并且还主动拿出了自己在甜品同好会里制作的小蛋糕。
“那，不死愣！在哪里！”
刻俄柏非常期待能够在梦境里见到不死人。
但斯卡蒂却只能摇头。
“我不知道。现实里我是和不死人呆在一起。但是在这个梦境里，我还没有找到他的位置。”
“在这里驻守的梦魇，就是不死人的化身。不过很奇怪，以前都是一些海嗣的残像，为什么现在会变成不死人的模样？”
梦境在进化。
这一点不只是歌蕾蒂娅知道。
斯卡蒂和劳伦缇娜也都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她们在各自的梦境中，遇到的情形也大不相同。
最早的时候，只是一些残存的海嗣。
一直到后来，那些留在梦境里无法离开的残魂们也出现在了她们的梦境中。
然后现在，只要是进入了梦境中的人，就会被梦境复现，成为站在他们面前的敌人。
这无疑是一种进化，它或许是海嗣进化的一部分，整个群体都开始接受这样的变化。
不过，对于深海猎人来说，这就代表着梦境越来越危险，超出了她们可以把握的范围。
“那我们，去找不死愣！”
刻俄柏突然精神满满地捏了一下拳头，认真地对斯卡蒂说话。
“你能找到？”
斯卡蒂本来是不抱希望的，但是刻俄柏既然能够找到自己，那或许她也有办法可以找到不死人。
深海猎人穿梭梦境的方法，是用武器杀死自己，她们就会在另一个梦境中苏醒。
她们手中的武器，对自己来说，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而她们也可以在大致的时间上控制自己苏醒的时间，但这依然非常危险。
要是有什么仇家寻仇，睡得再深一些，恐怕刀刃划过自己的脖子都反应不过来。
所以，深海猎人们对于自己藏身处的要求非常高，而且有些时候她们甚至无法真正地陷入睡眠，只是闭眼假寐，简简单单地恢复精神。
这也是为什么斯卡蒂要和罗德岛合作，并且把罗德岛当成自己的一个藏身处。
因为罗德岛真的可以给深海猎人一个安全的睡眠环境。
至少在这里，斯卡蒂不需要刻意控制自己的睡眠时间，也不需要简简单单地闭眼养神。
“刻俄柏，可以找到不死人！但是，也得找。”
刻俄柏来到篝火旁边，她盯着篝火，然后伸出手去。
就在火焰接触到她的一瞬间，斯卡蒂看到了自己身边的空间突然凭空生出了无数的淡黄色烟雾。
而这烟雾的模样，就和她之前在米诺斯，进入不死竞技场的时候，所看到的的烟雾几乎一模一样。
就在这烟雾中，两人的身影逐渐消失。就像是与那一层淡淡的黄雾融为一体。
刻俄柏的到来，确实给斯卡蒂带来了冲击性的认知改变。
梦境的变化似乎从很久以前就开始了，而不只是这一次。
歌蕾蒂娅这边，也在帕奇的指导下，逐渐理解篝火的作用。
认识到了篝火能够链接不同梦境，并且将这些梦境钉死之后，歌蕾蒂娅也意识到了篝火存在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你认为，梦境的本身被这个篝火所限制？”
歌蕾蒂娅看向旁边的帕奇，她问道。
“你以前没有在梦境里见过这个东西么？”
“有。”
帕奇实话实说。
“但是那只是单独的人可以在梦境中唤醒篝火，这一次如此大规模的篝火出现，我还是第一次见。”
“大规模？”
歌蕾蒂娅意识到了，帕奇所说的，应该就是这一次，所有与不死人有过接触的人进入梦境之后，都能够杀死梦魇，唤醒篝火。
“你觉得这其中有什么不同？”
“只能说明，有人正在试图入侵梦境，并且把梦境转换成属于他的东西。”
帕奇对这样的情况似乎很熟悉，歌蕾蒂娅越来越摸不准帕奇的目的了。
“不过对我来说，什么都能接受，我是被困在梦境里的残魂，对我来说，有什么乐子是最重要的。”
说着，帕奇就用手挖了一下鼻孔，一点也不注意自己的风范。
虽然他也没有什么风范。
歌蕾蒂娅本来还想旁敲侧击一下帕奇在梦境里到底存在了多久，为什么自己以前都没有遇见过这个男人。
但就是在歌蕾蒂娅想要开口询问的时候，一股奇异的波动从空气中传来。
这一刻，还存在与歌蕾蒂娅世界中的两个人，都意识到了有什么事情发生了改变。
“嚯，有人来了。”
帕奇转了个视线，看向了旁边的建筑。
就在建筑物之中，一个身影缓缓显现。
歌蕾蒂娅的手握住了自己的长槊，情况不对，她就会立即出手。
脚步声从建筑物中传出，一直走到了门前，停下来。
帕奇也从地上站起来，向后退出两步，退到了歌蕾蒂娅的身后。
歌蕾蒂娅瞟了一眼帕奇，这家伙怎么一副这么怕死的样子？那刚刚他又是为什么会接近歌蕾蒂娅？
就在歌蕾蒂娅这一分神，那建筑物的大门就被一脚踹开，然后一个深黑色，混杂着些许银白的身影从中蹿了出来。
与此同时，齿轮转动与钢铁摩擦的声音，从那人手中的武器上传出来。
歌蕾蒂娅没有迟疑，长槊出手，与那扑向她的身影顶在一起。
摩擦的钢铁在歌蕾蒂娅手中留下了极深的痕迹。
在一次势均力敌的角力之后，那黑影倒飞出去，在空中转了两个圈，稳稳落地。
“劳伦缇娜？”
歌蕾蒂娅略有惊愕，眼前的这个人确实是劳伦缇娜，不管是模样，武器还是战法。
“歌蕾蒂娅？”
劳伦缇娜似乎也发现了自己攻击的对象是自己的队友，而且其神色动作，以及一些小习惯都和自己印象中的模样完全一致。
“你是真的？”
“你猜猜？”
说着，劳伦缇娜手中的长槊上就开始凝结水汽，面对眼前的劳伦缇娜一点都没有留手的意思。
劳伦缇娜也面色凝重地扭动了自己武器握柄，电锯头部的锯齿飞速旋转，连带着火星溅射。
两人的对峙似乎毫无道理，但对于她们两人来说，又是那么的合理。
因为她们无法感知到双方的情况了。
深海猎人，血脉相连，只要距离相差不大，都能感知到同伴的位置和情况。
可如今，他们两人之间的联系被突然切断，再也找不到踪迹。
不过，还有一个办法。
歌蕾蒂娅瞥了一眼劳伦缇娜的手指，然后缓缓放下了手中的长槊。
“你是真的。”
“何以见得？”
劳伦缇娜对于面前的歌蕾蒂娅也无法百分百相信。她依然警惕地握着手中的电锯。
歌蕾蒂娅抬起左手，指了指劳伦缇娜的手指。
“那枚戒指，不会被复制。我们之前交换过信息了，不是吗？”
闻言，劳伦缇娜深吸一口气，然后放下了手中的电锯。
“你说的是。”
劳伦缇娜手中的戒指，正是斯卡蒂在米诺斯得到的咬咒戒指。
最开始只是期望劳伦缇娜能够依靠它保持清醒，却没想到在梦境中成为了分辨敌我的答案。
“所以你是怎么过来的？”
眼见劳伦缇娜放下了警惕，歌蕾蒂娅上前两步，走进劳伦缇娜。
“篝火？还是老办法？”
“老办法。”
劳伦缇娜说。
“虽然在外面也见过不死人先生的篝火，但是我不敢乱动。梦境的变化太快，又毫无规则，我不能保证这就是不是它的陷阱。”
劳伦缇娜很谨慎。
“你的意思是，杀了那个梦魇之后，出现的篝火可以穿越梦境？”
“虽然我也不确定，但是，是这个人跟我说的答案。”
歌蕾蒂娅让开一步，露出了她身后的帕奇。
帕奇伸出手，带着标志性的笑容和劳伦缇娜挥了挥手，算是打了个招呼。
“就是他？那个光头？”
劳伦缇娜好奇地看着帕奇。
歌蕾蒂娅点点头。
“就是他，他叫帕奇，这家伙知道的事情不比我们少。”
说着，歌蕾蒂娅压低了声音。
“小心一点。”
劳伦缇娜正想问歌蕾蒂娅之前是怎么碰到帕奇的。
就是这个时候，三人又一次同时感知到了空间的变化。
歌蕾蒂娅和劳伦缇娜也再一次地握住了自己手中的武器。
短时间内连续有两个人来到歌蕾蒂娅的梦境。
算上帕奇，就是第三个了，这恐怕不是什么巧合。
一样的位置，同样的感知，脚步声在短暂的停顿之后再次显现。
从阴影之中，一个身影缓缓走出来。
然而，当他出现的时候，不仅是劳伦缇娜，就连歌蕾蒂娅也瞪大了眼睛。
“我来的，似乎不是时候？”
穿着兜帽的怪人看到两人的表情之后，忍不住说道。
“你们见到，看起来不是很高兴。”
“博士？！”
劳伦缇娜无法理解这是什么道理。
为什么博士会出现在这里？
歌蕾蒂娅就更是无法理解。
然而，博士的注意力很快就从两人身上转过去了。
在看到歌蕾蒂娅身后的光头时，博士竟顿了一下。
“帕奇？”
“老熟人了啊。”
帕奇看到博士的时候也有些意外，但很快就耷拉下了脑袋。
“我早该想到的，不是你的话，又怎么会有这么多人...”
歌蕾蒂娅看着两人有些熟稔的样子，她的意外已经到达了顶峰。
这位高挑的深海猎人上前一步，忍不住问道。
“你们认识？”
博士转回视线点点头。
“是的，我们认识。”
“很早以前就认识了。”

408.逐渐靠近的阿戈尔
四人之间的交流并没有持续很久。
简单来说，博士和帕奇是旧相识这件事情，大家很快都理解过来了。
因为歌蕾蒂娅和劳伦缇娜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歌蕾蒂娅认识博士的时候，根本就不知道博士是什么时候加入罗德岛的。
而劳伦缇娜以前还在昏迷状态的时候，根本就没有对博士的印象。
在她仅有的片刻苏醒时间中，也有听到干员们提起博士这个名字。
而后来，等到劳伦缇娜真正醒来的时候，博士也已经回到了罗德岛。
他们并不明白，博士和帕奇认识，这个事情到底有多么令人震惊。
这就意味着，至少在三年前。四年前，博士尚且清醒的时候，他就已经和帕奇认识了。而且两人也就已经知道了有关梦境的事实。
那个时候，斯卡蒂甚至都还没有和罗德岛接触，深海猎人尚且将梦境当做他们的过失。
在帕奇的哄骗和解释之下，两位深海猎人自己去捣鼓篝火，试探篝火的能力去了。
而博士和帕奇则是两个人找了一个空地。
他们打算谈谈。
“你是什么时候醒的？”
帕奇有些好奇地问道。
“我记得，上一次你来到这个梦境的时候，还是...嗯，好吧，我记不住。”
“你精神已经在这里面呆了有多久了？你当然记不住。”
博士摇摇头，他解释道。
“上一次你见到我的时候，我已经醒来过一次了，只是那一次我来到这里，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这就是当初我提出的那个构想。”
“而且那个时候，我也没有以前的记忆，不明白这对于我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
博士似乎有些感慨，他伸手，摘下了自己脸上的兜帽，露出了他原本的模样。
是一个长相非常普通且正常的人，你只需要一看到他的脸，就会在心中明白，这是一个人类，一个普通人。
而正是这样的人，这个时候却和梦境中最大的疑问，帕奇站在一起。
“所以说，上次我看到的人，就是你咯？我还以为那又是一只梦魇”
帕奇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博士。
“我记得你之前不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么，怎么现在又回到原样了？”
“我说了，那个时候我都还没有我以前的记忆。”
博士叹了一口气。
“你也知道，自从阿戈尔建成之后，我就被凯尔希带走了，她带着我去了哪儿，我不知道。她把我放在哪儿，我也不知道。”
“但是你和我说，她又把你拉起来了，而且这一次好像她也记不清你的身份了。”
帕奇也知道一些有关当初阿戈尔的真相，他和博士的交流一点障碍都没有。
“当初你们俩，还有那些老家伙，和不死人合作的时候，都意气风发的很？怎么到了现在，一个二个失踪的失踪，不见的不见，只剩下你一个人了？”
“凯尔希也在，只是今天她没进来。”
博士摇摇头。
“你昨天应该是见到了她才对。”
“昨天我不在这里，昨天我去了...”
帕奇这话说道了一半，又闭上了嘴。
“算了，现在跟你说这些也没用，进不去，没人能够进得去。”
博士听到帕奇的感叹，他顿时就生起了兴趣。
帕奇口中的那个进不去，他自然是知道的。
上一次苏醒的时候，博士虽然没有想起更早的记忆，但在他超人的天赋与某种特殊的联系之下，依然拥有了进入梦境的权限。
还和帕奇有了一次交流的机会。
“你上次和我说，阿戈尔被封锁了，这是怎么回事？”
“暴动。”
帕奇深吸一口气，他摩挲了一下自己的手掌。
“当初你搞出来的那些玩意儿，有一部分成为了阿戈尔人。这个你应该已经看出来了，但是还有一部分，那些废品，全都失控了。”
“失控？”
博士愕然道。
“我不是都说了全部销毁吗，为什么还会失控？”
“那个时候实在是太紧急了，世界壁障的锚点需要激活，剩下还活着的人都已经不剩下多少了。凯尔希忙着保留生物种子，把你冰冻的时机也很早。”
帕奇给博士解释道。
“所以干员在执行你的命令的时候，少了你的声控指令，销毁程序没有百分百执行。部分的废品流入了大海里面，和那些...嗯，你知道的。”
帕奇耸了耸肩膀，他没有多说什么，但是他知道博士一定明白他的意思。
果不其然，博士也伸出手，在自己下巴上摸了两下。
“不死人死的还是太早了。比起预定的时间，少了有一周。”
“那场战斗对他来说十分困难，这我能够理解。但是初火的力量也随着他一同消逝。你说是被偷走了？”
博士看向帕奇，希望帕奇给他这个问题的答案。
帕奇也十分果断地开口说道。
“这是他无法控制的事情。世代的更迭，本就不是人力可以企及的东西。”
“初火的力量不属于这个新世代。但是将其唤醒，你就要做好承担后果的准备。虽然结果还算好，不过依然无法改变。”
“即便是不死人也是一样的。我想，不只是深海，就连其他地方也一样，爆发了以深渊作为核心的动乱吧？”
帕奇似乎看的很透，他看向博士的目光深沉而有力。
“还是说，你依然保存着和以前一样的想法，认为就靠你的力量，就可以改变这个世界？”
“...”
闻言，博士竟然也陷入了难得的沉默。
这确实是他一直以来秉持的想法。不过在经历了这么多之后，他的确有所改观。
博士靠着墙壁，双腿歪歪扭扭地站着。
“我确实还是这个想法，不过得改一下。”
博士说道。
“不只是我，还有凯尔希，还有你，还有不死人。”
“是我们所创造出来的这个机会，才能让所有人有机会一起去改变未来。”
帕奇一边摇头，一边靠着墙壁蹲下。
两人一个人站着，一个人蹲下。
时间突然就在这里停顿了，他俩盯着面前的地面，各自想着自己有关的事情。
“你那个东西，还有么？”
博士突然偏过头去，看了一眼帕奇。
“就是那个，你以前扔给我吃的零食，你说什么球来着。”
“苔藓球？”
帕奇愣了一下，然后突然笑了两声。
“这个时候你怎么突然想吃这玩意儿了？”
说着，帕奇就从他身后，不知道哪儿取出来两个圆形的东西。
随便一挥手，扔给博士一颗。
这叫做苔藓球的东西并不大，也就大拇指一颗，看起来被风一吹就能跑掉，但实际上却并不轻。
博士把这玩意儿扔进嘴里，随意嚼了两口。
“嗯...好苦...”
博士脸上的表情突然就皱起来了。
这东西可比咖啡苦多了。
“这就是复现火之时代的道具，也是在梦境中才会出现的玩意儿。”
帕奇看着手中的苔藓球，他的语气略有怀念，不知不觉也柔和了起来。
“我以前给你吃的东西，都是我自己用其他材料做的，你想知道是什么材料么？”
博士咀嚼苔藓球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后又有些僵硬地继续咀嚼起来。
他的声音略带抗拒。
“还是算了吧，我不想听到什么奇怪的玩意儿。”
以前，博士在熬夜的时候，就是靠这个叫苔藓球的东西让自己保持清醒。
那个时候，帕奇给他的苔藓球，有着十分清凉透彻的口感，可以让他即便熬上好几个夜都不会失去理智。
两人这个动作，倒像是一起悄悄溜出去摸鱼的时候，蹲在墙角聊天的模样。
时间一下就回到了从前，博士深吸一口气，感受着口腔中的苦味。
那苦味到最后，化作了一丝丝的清凉，从口腔里逐渐蔓延到全身。
“你被困在梦境里，有多久了？”
博士偏过头去，看向帕奇。
“记不清了。”
帕奇没有动作，他只是盯着面前的地面，嘴巴里不断咀嚼着苔藓球。
“我和占据阿戈尔的那个家伙对抗了这么久，估计我的肉身也已经腐烂了吧，等到梦境结束...”
帕奇伸了一只手，在自己的脖子上划了一下。
“咔，差不多就没了。”
博士很明显是不信的，他甚至双手抱在胸前。
“得了吧，你从火之时代一直活到现在，就连不死人都说不清你俩谁大。”
“他好歹还死过两次，你是真的一直活着。你这种人，我会信你的话？”
博士不相信，帕奇也不解释。
他只是笑了笑。
脸上原本的狡诈和滑稽似乎都成为了幻觉。
这个名为帕奇的灵魂罕见地露出了一些难得的疲惫。
“你知道，人活的越久，就越是会忘记自己为什么要活下去。”
帕奇的声音难得地沧桑起来。
“我还挺羡慕不死人的，他的经历，可比我的经历精彩多了。”
“最初的不死人英雄，延续世界的薪王。猎杀神明者，无名的探王者。一个一个的称号，我数都数不过来。”
“但你却是成了最后一个留下的人。”
博士突然插入的一句，让帕奇陷入了沉默。
“帕奇，你到底想要什么，我不知道。”
这是博士一直以来都无法窥得半分线索的事情。
博士作为过去的深海世代中的那个智者，他看到了很多事。
他是那个时代的智者，也作为幕后推动者，结束了深海时代的黑暗。
但就连这样的人，也没法看清帕奇真正的目的。
他所做的一切都好像有着同一个理由。
活下去。
但倘若只是单纯地活下去，帕奇又为何要深陷如此多的危险？
博士，看不明白。
不过，帕奇一直不说，博士也就干脆把话题转变了一个方向。
“所以说，阿戈尔里面到底是什么个情况。世界壁垒还好么？”
听到博士转变了话题，帕奇也自然而然地接过了话茬子。
“世界壁垒还是安全的，楔形石铸成的壁障，这些尚且无法理解神明文字的污秽根本就无法破解。”
“但是它们却可以将承载楔形石的设施破坏，以此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帕奇看向了营地外面的天空。
这个方向正是海边。
“当初我们在岸边设置了数之不尽的哨塔。作为世界壁垒的钉子，钉死在这片大地上，也固定了阿戈尔的方位。”
“从此，阿戈尔远离陆地，永存于深海之中。为的就是让阿戈尔成为一个与世隔绝的地点。”
“应该是五十年前左右的那场灾难，让几乎全部的锚点被摧毁，这也就意味着，阿戈尔的回归。”
“阿戈尔已经越来越近了，我不知道它发生了什么变故。但我能听到它在哭泣...像是一位和孩子走散的母亲，呼唤着子嗣的回归。”
帕奇看向了远处，正在篝火旁边，一点一点试探篝火用处的两个深海猎人。
“他们的兄弟姊妹，那些相同血脉的怪物，正在深渊的低语中试图将他们同化。这个过程缓慢但有效，外力根本就无法阻止它，包括你。”
“这个梦境就是现在盘踞在阿戈尔周围的那个大家伙，所设下的关卡。也是他收集信息，增添信众，呼唤同伴的手段。”
“等到阿戈尔真正走上海岸的那一天，就是深渊与泰拉的战争再一次被打响的那一天。”
听完帕奇的话语，博士的手掌不自觉地被捏紧了。
他的手臂下垂，拳头捶打在身后的墙壁上，发出了沉闷的响声。
“没有任何办法？这些深海猎人就没有不被同化的未来？”
“没...不对，可能是有的。”
帕奇眯起眼睛，他想起了一些重要的事情。
“我早些时候在梦境里见过一个深海猎人，在那次深海猎人集体进入梦境的事件之后，他就以极快的速度脱离了梦境。”
“如果你们能在现实里找到他的话，或许是一种可以利用的手段。”
...
梦境中的一切都十分平稳的进行着。
但营地里却不太安稳。
整个营地的四周，似乎被什么东西遮蔽了一般。
营地里点亮的灯光也暗淡下来，光线无法射出营地的几十米之外。
狂风大作，雨滴更是排刷一样密集地落下来。
就是这样诡异的环境中，凯尔希正在营长里，进行着她的实验。
突然地，凯尔希脑袋上的两只毛茸茸的耳朵立了起来，她自己也从原本伏案的桌子上爬起，看向四周。
而在罗德岛干员的休息点中。
靠在坐稳了的不死人怀中休息的系火女从不死人的怀中将自己撑起来。
优雅的女士转头，被眼罩遮住的双眼似乎看向了窗外。
有什么危险正在靠近。
她看到了影子。

409.不速之客
这个夜晚，潜藏的危险绝对是所有人都没有意识到的。
而第一位与之接触的，竟然就是一直在主营帐里做着自己实验的凯尔希。
凯尔希放下了自己手中的仪器，她将头转向了营帐的门。
她下意识压下了自己的呼吸，连带着她的身体也仿佛被时间停止了一样，任何微小的动静，都一下出现在她的耳旁。
营帐外面的风声，雨点打在营帐上的响声，这些声音在凯尔希的耳朵里不断放大。
她试图在这里面找到危险的味道，那些无法被普通人所察觉的，藏匿在阴影里的...
渐渐地，雨点声和呼啸的风声，都开始慢慢减弱下去。
在这些犹如一大筐豌豆倒在地上那么嘈杂的噪音之中，一个沉重且缓慢的呼吸声，在凯尔希的耳边响起。
同时出现的，还有咚咚的心跳声。
就是这一刻，凯尔希身下阴影涌动。
呲啦！
巨大的武器撕开了营帐的强化布料，直接从凯尔希的身后对她发起了进攻。
而从地面的黑影中，一个浑身黝黑光滑的怪物涌出身形。仿佛在瞬间就出现在凯尔希身后一样。
不仅是挡住了来袭者的武器。甚至在那怪物的口中，若隐若现的昏黄色光芒正闪烁着危险的气息。
凯尔希的声音坚若磐石，不带半点波动。
“Mon3tor。”
Mon3tor骤然张开自己的嘴巴，一团深沉的烈火从他黝黑的身躯中涌出。
那火焰沉重且粘稠，仅仅是碰到了地面，就稳稳粘连上去。
袭击者的武器上也被这浓稠的火焰覆盖。
而那袭击者也不慌不忙地微微一抖自己的手臂，武器在Mon3tor僵直的利爪中震动了一下，在Mon3tor的利爪间震出一个足以让他后退的空隙。
身子向后一跳，又一次跃入了深沉的黑暗中。
凭借着Mon3tor吐出的火焰，凯尔希能在黑暗中看到那被火焰粘连的武器大致模样。
这形状...是一张船锚？
而那人则是沉默着站在大雨之中。
雨水击打在他手中的船锚上，花了好一会儿时间才将Mon3tor粘稠的火焰扑灭。
凯尔希慢悠悠地转过身来，身子甚至还坐在椅子上。
“阁下还真会挑选时机，在这个倾盆大雨的深夜，袭击伊比利亚的国教会军团。不得不说，你选对了时候。”
凯尔希这是在试探，她并没有在第一时间表明自己的身份，而是将自己伪装成一名国教会的审判官。
果然，这样试探，不管说什么，对方都会泄露相当程度的信息。
“伊比利亚的国教会近五十年都没有出现过你这样的审判官。但如果你坚持要这么说的话，我可以理解成罗德岛还是选择加入伊比利亚了吗？”
那袭击者的声音沙哑而尖锐，很明显是故意改变了声音，正常人不会拥有这样的喉咙。
当然，也不能排除，他的身体出现了什么变故，导致了他不得不用这样的声音与人交流。
“向来都保持中立的罗德岛，居然真正选择了一方势力作为自己的落脚点？”
“看起来，我来的确实是时候。”
凯尔希无视了对方话语中的讥讽，她试图从对方的话语中捕捉到了一些有价值的信息，但也只是寥寥无几。
于是，凯尔希命令Mon3tor继续挡在自己面前，而她则是又开口说道。
“来到这个营地，选择第一个下手的对向。不是那些弱小的国教会军士，也不是我们罗德岛的干员。偏偏选了一个清醒的人。”
“坐在主营帐里的家伙通常价值都很高，能够杀死你，也就意味着整个营地，或许都会进入瘫痪状态。”
那人微微偏了一下脑袋，看向了广场上的方向。
凯尔希看不清他的视线，实在是弄不清他看的到底是哪儿。
“而且，现在也不需要我动手。潜藏在梦境中的威胁，就会找上门来。”
这个人似乎非常了解梦境的本质。在他的口中，梦境对于凯尔希他们的威胁，比他自己要大的多。
然而，他却是一个清醒着的人。
凯尔希沉默了，而那个袭击者则是继续说道。
“你们真以为，梦境就只是梦境吗？那不过是一个窗口，而你们每个人，就都是一道窗口。来的人越多，现实的孔洞就越是密集。”
“真以为你们来了，就能帮助伊比利亚人解决问题？”
“国教会几十年的努力，都没能探明的真相，区区一个罗德岛，就能在一周，甚至一个月的时间内，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这场大雨已经笼罩了你们，在祂的注视离去之前，你们所有人，都要活在这片雨幕之下。”
“直到在他的话语里迷失自我，成为深渊的信徒。”
他将手中的船锚对准凯尔希。
“我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在你们所有人都陷入其中无法自拔之前，我要今早解决这些潜在的威胁。”
凯尔希的眼神逐渐凝重起来。
然而，虽然面前的这个袭击者对她说了这么多话，其中也不乏一些具有威胁性的语言。
但凯尔希的直觉却告诉她，面前这个人应该不是想要来杀人的。
他更像是在提醒，提醒凯尔希对未来的某些事情，做好准备。
就在凯尔希思考的时候，面前这位袭击者就已经冲上前来。
还没有得到主人命令的Mon3tor嘶鸣着，用自己的利爪与身躯挡住了来袭者的进攻。
营帐很坚固，能够在这样的风雨之中依然坚毅不倒。但两人的交锋却将营帐撕扯地四分五裂。
被那巨型船锚撕开的口子越来越大，伴随着Mon3tor的利爪和船锚的碰撞，营帐之中的书籍与一些桌子也都暴露在了大雨之中。
凯尔希死死盯着面前的袭击者。
她能够感受到，Mon3tor面对他的进攻尚有余力，而对方也是游刃有余。
丝毫没有要将凯尔希本体也扯到战斗里面的模样。
他们之间的战斗，就像是小孩子在打架，都只是闹着玩玩而已。
但就是这样的斗争，也足以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在大雨之中，或许雨声与风声会遮盖一些痕迹。但营帐外泄的光芒却能在空气中留下一道极为显眼的光束。
一柄战刀从凯尔希身侧的黑暗中杀出，就要斩在来袭者的手臂上。
袭击者偏倚了一下手中的船锚，藏在身侧的拳头猛然轰向突然加入战场的罗德岛精英干员。
一面盾牌稳稳地将这一拳挡下，而后战刀又灵活地斜切向袭击者的肋骨。
与此同时，Mon3tor的进攻也卡着时间精准地封死了来袭者后退的道路。
然而，那袭击者也不是等闲之辈。
原本将会在他身上撕开一道口子的战刀，被他一转身子轻轻扭开。
手中的船锚悍然砸向Mon3tor的利爪。
钢铁声在三人耳旁炸响，Mon3tor竟在这一击之中失去了平衡，自阴影中浮现的身躯向后偏移了极大的角度。
而Sharp手中的盾牌又承受了猛烈的冲击。
那人一脚踢在Sharp的盾牌上，自己却借着这股反推力跳了出去，随后稳稳地落在了好几米之外的地面上。
他藏起来的力量在此时初现端倪，同时面对Mon3tor和Sharp，竟然还能在力量上压了Mon3tor一头？
Sharp还想向前发起进攻。但Mon3tor却伸出了自己的一只爪子，拦住Sharp。
“等等，不要着急。”
凯尔希让Mon3tor拦住Sharp，而她自己也再次对袭击者开口说道。
“你还知道什么有关深海的事情吗？阿戈尔发生了什么，你又是谁？”
凯尔希连续抛出了好几个问题，她当然不对对方可以真的对自己的问题挨个进行解答抱有希望。
但这或多或少能让这场战斗变得有意义一些。
“我是谁并不重要，如今的阿戈尔正在哭泣，它经受着在建造之时就预想过的灾难，却始终没有放弃最后一丝希望。”
“呼唤你们的不过是一个伪神，一个在真正的黑暗里受洗的傀儡。”
“可就算如此，现在的你们也没有任何办法远离大海。”
“当你的耳边出现了祂的声音时，你就再也无法从祂的视线中逃脱。”
“剩余的时间里，等待着来自深海的子嗣向你们的到来表示热烈的欢迎吧...”
他这话刚刚说完，就猛地一转头，看向了自己身侧的黑暗之中。
凯尔希和Sharp也跟着他的视线转过去。
那人在黑暗中凝视了许久，随后发出了一声轻笑。
“没想到除了我之外，还有一位不速之客？”
“你们藏起来的东西并不简单，还是说有什么值得他关注的人？”
那袭击者一边说着，一边退后。
他的视线藏在黑暗中，并不明显。
凯尔希和Sharp转头回来的时候，他距离Sharp和凯尔希，已经有了十几米的距离了。
“我等着看你们挣扎的丑态，或是给我展示反抗的勇气吧。”
Sharp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上前两步。
可再一眨眼，他的身形就已经消失在了黑暗里，只留下声音还若隐若现。
“好强。”
Sharp沉稳地说道，他依然看着袭击者离开的方向，“速度很快，力量能与Mon3tor比肩。除了不死人与翁斯坦先生，还有那些诡异的深海猎人之外，我从没见过有如此强大力量的个体。”
“那或许是你的见识太少了，Mon3tor。至少在这个营地里，还有卡门阁下可以与他比肩。”
凯尔希虽然说着话，但她的视线又下意识转向了侧面，望向广场方向。
刚刚那个袭击者看的地方，到底是哪儿？
还有谁也进入了营地？
“Sharp，去叫人，搜查营地，刚刚那个人说的还有一个不速...！”
凯尔希的话都还没说完，广场的另一头突然就爆出了一声尖锐的声音。
随后，就是一阵细碎的叮当声。
凯尔希和Sharp赶紧飞奔起来，到广场里能够看清场景的距离。
他们清楚地看到，就在罗德岛休息区的楼下，一个人从地上爬起来，而二楼处的窗户，还有一两块玻璃摇摇欲坠。
“不对，那不是不死人先生的房间吗？”
Sharp眉头一皱。
“有人袭击不死人先生？”
刚从地上爬起来的那个人影握紧了他手中的长柄武器。在Sharp开口的时候，隔着如此的大雨，他也清楚地捕捉到了Sharp说话的声音。
原本打算继续动手的欲望在瞬间消退，这一位袭击者将手中的武器收起，挂在身后，朝着营地出口的方向跑开了。
凯尔希没有回答Sharp，她只是死死盯着站在二楼窗户旁边的那个身影。
瘦弱，优雅，从头垂下的长发，被她身后篝火的光芒映照出些许金色。
那不是不死人。
“凯尔希女士？不用担心，他并没有做什么，不死人现在很好。但是，我想你们需要准备去面对一些即将出现的危险。”
站在窗口旁的那个身影开口，对凯尔希的语气还是那么温柔。
“还有一批海嗣已经在前往营地的路上了，我从这个袭击者的口中知晓的。他的来历很奇怪，等到应付完那一波海嗣之后我与你讲述细节。”
“我知道了。”
凯尔希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心情，随后就开口，急促地说道。
“Sharp，你去通知所有还醒着的人，让他们都做好准备，迎接海嗣的冲击。”
凯尔希只能应一声，本想询问的问题只得卡在嘴里，问不出来。
比如系火女为什么拥有击退袭击者的武力？
这个袭击者又是什么身份，为什么会直接去找到不死人？
这些疑问都随着系火女的转身，被凯尔希吞进肚子里。
系火女回到篝火旁，将手伸进火里，扶正了略有歪斜的螺旋剑。
然后坐下，轻轻靠在不死人身上，闭目养神。

410.保持清醒
正如那位不明袭击者所说的一样，不过半个小时，就有一大批海嗣顺着上一次前来袭击的道路，在雨夜之中，展露了它们的身形。
越过了同族的尸体所磊成的小山，将被雨水浸润的烧焦组织全都踏碎，在营地稀薄的灯光中，这些海嗣们露出了它们狰狞的獠牙。
大雨倾盆，营地里先是发出了一声凄厉的警告声，所有被动员起来的伊比利亚国防军都在营地前摆好的阵势。
这一次海嗣来袭的数量并不多，比起上一次来说，可以说是只有一小批。
而凯尔希的指挥，以及Sharp迅速的传讯，更是加快了国防军集合的时间，让海嗣还没有接近营地，大家都反应了过来。
但在这样的雨天，还是如此阴暗昏沉的夜晚，只能凭借着营地内部的光亮，与一些有着源石加持的装备里，发出了稀薄光芒，看清战场上的形式。
这样的战斗，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更加凶险。
其中有几位审判官手中的提灯，成为了防线最前方的指引。
灯光在哪儿，哪儿就是最前线，而灯光连成的这一条线，就是所有人都不允许退后的底线。
在这昏暗且稀薄的灯光中，无数粘稠的海嗣体液，与温热的血液，伴随着大雨在地面上蔓延开来。
站在哨塔上观察战场形式的凯尔希。在等待了几分钟之后，还是安排Mon3tor也踏上了前线，用口中的火焰，为士兵们点亮前路。
她本来是在担心，会不会有袭击到营地这边的海嗣。
但现在看来，海嗣的智力并不支持他们做出如此的决定。
海嗣就像是只会听从单独指令的无智力生物一般。
他们见到了人类，就会展开进攻，并不存在有单个的海嗣突破放线的这种安利。
也就是说，这场战斗，没有退路。
没有卡门，没有大部分的罗德岛精英干员。
这些伊比利亚的国防军们，在几位审判官的带领下，死死地顶住了海嗣的前攻路线。
整整一个小时的战斗，除了战斗的嘶吼，没有一声懦弱的惊叫。
同样，也没有一位逃兵。
凯尔希一边指挥着士兵们上去填补防线，一边组织兵力运转。
她作为罗德岛三年的最高指挥者。即便她的战地指挥才能，并没有博士那样惊才绝艳。
但仍旧属于一流行列。
这也是卡门为什么会放心把这个权利交到凯尔希手中。
等到这场战斗落下帷幕的时候，凯尔希也走下了哨塔。
面对一身黏液与血迹的Sharp，还有围过来的几位审判官，凯尔希正色说道。
“辛苦各位了。”
Mon3tor低声嘶吼了一声，化作了一团阴影，融入了凯尔希身后的黑暗中。
“按照伤情，分出一半的人手进行修整，我们还不确定这个夜晚会不会出现更多的变数，不能掉以轻心。”
凯尔希的指令有些严苛。
“剩余一半军士，麻烦你们开始镇守营地各个方向的出入口，哨塔正常运转，随时地方下一波进攻。”
“医疗站全夜开放，罗德岛的后勤工作人员也会为各位提供优质的医疗服务，所有出现异常状态的人员，立刻将我们之前下发的药剂注射到大动脉。”
凯尔希接连说了好几条命令。直到她觉得暂时没有什么问题了，才一挥手，说道。
“去吧，按照命令执行。”
“是！凯尔希女士！”
审判官们并没有异议，这个决策并没有什么问题，而且卡门也对他们说过。在他尚未清醒过来的时候，凯尔希的命令，就是他的命令。
整个营地又像是一座机器一样运转起来，之前的安静荡然无存。
可就是在这样略有喧闹的环境下，那些沉睡的人们，依然没有半点苏醒的迹象。
凯尔希看了一眼外面的尸体。
有审判官开始集合人手，将这些不算多的尸体集合起来，按照卡门之前所说的，全部焚烧掉。
洁净之火的焚烧并不会因为雨水而停止，它的燃烧介质，只是与意志和污秽有关。
因此，也是这个夜晚，烟雾顺着堆成又一座小山的尸体缓缓飞向天空。
凯尔希看着那边巨大的「篝火」怔怔出神。
距离卡门他们大规模入睡，只是过去了不到三个小时。
就已经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
伊比利亚的黑夜本身就要比白天更久，再加上乌云与大雨...
这个夜晚还很漫长，看不到尽头。
她在篝火那边发愣了十几分钟，一直等到火势微微减小才从哨塔的屋檐旁离开。
凯尔希回到主营张的时候，后勤组的人员，已经将主营张更换了一张帐篷了，凯尔希的研究标本和器具也都保持地很好。
就是在这个时候，已经擦拭过自己装备的Sharp来到了凯尔希身边。
“系火女女士邀请您过去，凯尔希医生。”
凯尔希听到了系火女的名字，她眉头微微拧起来。
差点忘了，系火女那边还有一些问题没有弄清楚。
凯尔希从位置上站起，她接过营帐前垂下的布料。
“一起过来，Sharp，我要你在门口守着，阻止任何人偷听这场谈话。”
“我明白，凯尔希医生。”
...
就在距离伊比利亚边境营地的不到一公里的位置。
一个黑影站在树丛中，他的身侧满是尸体与碎块。
而他的眼睛，则是目不转睛地看着伊比利亚联防军们打完了这场战斗，一直到最后，点燃了尸堆。
沉默之中，他也弯腰，准备捡起地上的尸块，扔到那些尸堆里。
伊比利亚的审判官们，在处理这些污秽上，确实有一手，这一点是不得不承认的。
然而，正当他刚刚触摸到尸块，他的手就再一次握住了身侧的船锚柄，脑袋也转向了自己的身后。
“不要紧张，乌尔比安。我不是你的敌人，先看清楚，然后把你的手从船锚上移开。”
一个声音从乌尔比安的身后传出来，然后一个全身被厚重衣物包裹的身影也从阴影里走出。
“拉普？”
被称作乌尔比安的人皱了一下眉头，这个表情变化在黑夜中，并不会被任何人看到。
“没想到和我一样，对这些家伙有兴趣的居然是你。”
乌尔比安确实把手从船锚上移到一边，看起来他并没有进攻的欲望。
“我不是对这些人有兴趣，我只是对单独的一个人有兴趣。乌尔比安。”
拉普摇摇头，一边摇头，一边走到了乌尔比安身边。和乌尔比安一样，隔着树丛的掩护。在大雨之中，看向了另一边燃烧的尸堆。
“一个，和你一样，不被人所知，甚至超出了理解范围的人。他就藏在这个营地里面。”
“哦？”
听到拉普的这个回答，乌尔比安似乎也生起了兴趣，他看向了营地里面。
刚刚的战斗中，乌尔比安并没有看到什么特殊的人。
他知道伊比利亚的审判官，也知道他们的强大，但是这并不是值得他思考的敌人。
“距离我们上一次见面，过去了多久？”
拉普思索了一下，开口问道。
“我记得，上一次，你身上的味道，比这浓郁多了。”
“那个时候，我刚刚从梦境中脱困，身上还残留着它祂的视线，你当然会闻得到。”
乌尔比安回答道。
“是在那个村子里，距离这里不算太远。”
“噢，对。我现在就在那边。”
拉普点点头，他又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似乎有些懊悔。
“我的记忆越来越稀薄了。”
“症状明显，你已经快要忘记你自己是谁了，拉普。”
乌尔比安叹了一口气，他转过头来，看向拉普。
“你和我一样，都是失去了进入梦境资格的人。但你有什么东西被永远地留在了梦境里。”
拉普是乌尔比安的导师，也可以说是朋友。
在某个下着大雨的夜晚，拉普在海滩上找到了昏迷的乌尔比安。
乌尔比安顺着洋流漂流到了伊比利亚的岸边，是拉普将他唤醒，并且告诉了他有关梦境的真相。
“当初你和我所说的那些，有关梦境的事情，你还记得多少？”
“要不然，你就逃离这里，远离伊比利亚。”
“祂不会直视你的，无法进入梦境的你，对祂来说，没有半点价值。没有海嗣会追赶你。你又何必要淌进这浑水里？”
拉普告诉乌尔比安，他是从梦境中脱离的人，而乌尔比安那个时候仍然被梦境所困扰。
可没过一两个月，当乌尔比安再次找到拉普的时候，他就已经从梦境中永远地离开了。
乌尔比安说，他找到了梦境的核心。但抵达那里的同时，他也就没有价值了。
除非拥有与梦境本身抗衡的力量，才能抵抗属于梦境之主的驱逐。
“答案就藏在梦境里，被梦境折磨的人，才能在梦境中找到解决一切的办法。”
“这一点，我还是记得清的。”
拉普叹了一口气，这听起来多少有些沧桑。
“我不能离开，除了我之外，没人能找到通往梦境核心，阿戈尔的道路。”
“包括这些人？”
乌尔比安又看向了营地里。
“他们今晚的表现，令我对他们的印象稍有改观。我本以为，只有那个叫做卡门的圣徒，才和我们一样，拥有进入梦境，甚至从梦境中摄取力量的机会。”
拉普却摇摇头。
他并不看好这营地里的人们。
“下雨了，他们没法在海嗣的爪牙下支撑太久。只有一部分人能够在梦境中走的稍微远一些。”
“我找到了两个可以合作的家伙，他们身上有我熟悉的气味，说不定和梦境的契合度不低...咳咳！至少他们迄今为止的表现...咳...让我还算满意。”
拉普一边说着，一边咳嗽了两声。
乌尔比安又将视线转回来，略有惊疑。
“你受伤了，谁有能够打伤你的实力？是那位圣徒没有进入梦境吗？”
“一个女人。”
拉普的语气有些凝重。
“是一个很强的女人。”
“这不是借口，也不是什么值得羞愧的理由，拉普。”
乌尔比安当然知道拉普的性子。
“在阿戈尔，强大的女性执政官很多，这个营地里，也有我曾经的几位同伴，她们都是女人。”
“不，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要找的人并不是她，我甚至没有见过她，但她却对我非常熟悉。”
拉普摇摇头，一边反驳着乌尔比安，一边试图给自己找到合理的解释。
“她就守在那个入梦的人身边，我悄悄接近她，却被那个女人察觉。”
“我清楚地看到了，她拿起了那团火焰里面的那个武器。但在看到我之后，又把那个武器放回火焰里了。”
拉普有些尴尬地说道。
“我们说了两句话，然后我就被她瞬间接近，我都没注意到她的身影，就从窗户里飞了出来。”
乌尔比安现在才注意到，拉普的右手捂着自己的小腹，看样子留下了一些内伤。
“赤手空拳？”
乌尔比安的语气之中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敬意。
拉普点点头，心有余悸。
“赤手空拳。”
一时间，两人之间的空气突然就安静下来。
只剩下倾盆大雨在两人身边的树丛中敲打着，嘈杂的雨声混杂着不知名的气氛，占据了空气的全部。
乌尔比安在长时间的沉默之后，憋出了这样的一句话。
“那她真的很厉害，至少比我的同事要更加强大。”
“但那个男人比她更厉害，我能感受得到，他在和我交手的时候，根本就没有用他真正的实力。”
拉普的语气有些迷茫。
“他们到底是谁，为什么他俩会认得我？我到底有什么东西留在了梦境里...”
“拉普。”
乌尔比安打断了拉普的自言自语。
“你该休息了。”
拉普话语一断。
他呼吸了几次之后，最终还是轻轻点头。
“你说的对。”
于是，拉普转身，朝着海边奔去。
两人没有说再见，乌尔比安知道自己会需要拉普的帮助。
在不久的将来，两人还会见面。
正如拉普所说。
只有他能够找到，如何走入梦境核心的办法，也只有他能够找到回到阿戈尔的道路。
但现在，乌尔比安的重心，并不在回到阿戈尔这件事上。
比起回到故乡，他更在意自己的队员，是否仍是一位合格的深海猎人。
“斯卡蒂，希望你还保持清醒。”

411.凯尔希小姐
凯尔希接到了系火女的邀请，去往了不死人的房间进行谈话。
在这短暂的半小时内，两人交换了许多信息，凯尔希也从许多自己以前从未听说过的历史中，了解了一部分有关不死人的过往。
然而，这些事实，就像是一面镜子一样，将凯尔希的本来的模样全部映照了出来。
与她自己所说的并不一样，凯尔希不是全知全能的人，她所作出的这些伪装，都是她作为罗德岛的话事人必须要表现出的态度。
然而，尽管她并不是全知全能。但系火女所说的这些事实，对于凯尔希来说，又有着一种无法言说的熟悉感。
就像是过去的某些时候，她也曾听说过这些故事。甚至自己还亲身经历过那一段尘封的往事。
“在卡兹戴尔的战役，将当时的深渊势力驱逐到了世界之外，阿戈尔也因此建造成功，为最后的火种博得了一个喘息的时机。”
“阿戈尔为了保护泰拉上一切生物的自行发展，决定将自己封闭到大陆之外。因此阿戈尔成为了水中的城市，永远不得与陆地接触。”
“但也正是如此，留在泰拉上的只言片语，才吸引着泰拉的人们，对阿戈尔这个神秘的水中国度发起探寻。”
“这一点，你应该比我要更清楚才对。”
系火女并不单单是为了给凯尔希一个解释，她更是在试图引导出凯尔希更深层次的记忆。
“凯尔希，你理应不会遗忘。”
“我？”
凯尔希有些意外，她伸出手指指了一下自己，在系火女的面前，凯尔希一点架子都端不起来。
现在的她，毫无防备地坐在篝火旁边，脑袋上的两只耳朵也微微耷拉下来。
“为什么这么说，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些事情。”
此乃谎言。
凯尔希对于系火女所说的有关阿戈尔一事，实际上有着极强的既视感。
但是，对她来说，这种既视感，在没有事实的衬托之下，并不能作为参考答案。
强迫着自己用绝对理性去思考的凯尔希，不会允许自己的思维被这种模糊的指引所干扰。
“你活了多久。”
系火女微微一笑，并不在刚刚的话题上停留，而是一转话题，问道。
“你自己还能记得请吗？”
凯尔希的眸子暗淡下来，她双手合而挡在自己的小腹处。
系火女的来历绝不简单，就像是不死人一样。
博士曾经隐晦地给凯尔希提起过有关不死人和系火女的来历。
他说，那是自己无法探寻的过往，不要强迫自己走入他们的世界。
但是，对于凯尔希来说，有些记忆也不该以往。
“我其实，在很久之前就见过你，凯尔希。”
系火女的右手轻轻挽住了自己的头发，白色的发丝在她的手指中蜷成好几圈。
“那个时候，你还是一个小女孩儿。”
“不...嗯...请您继续。”
凯尔希原本还想下意识反驳一下。但自己的心底却陡然升起了一抹认同。
她惊异于自己心中所想，她不应忘记有关自己的一切。但此时，她竟然对系火女的话题表示了认同。
尽管在凯尔希的记忆中，完全没有这样的画面。
“那个时候，你还只是一个沉迷于研究的小女孩儿，也是一头白发，和你现在的模样非常相似。”
系火女的嘴角勾起一丝笑容，然后指向了她脑袋上的耳朵。
“那个时候，你的脑袋上没有这两只耳朵，脸上也总是以笑容示人，大家都亲切地叫你凯尔希小姐。”
“...”
凯尔希对此发表意见，她在认真倾听。
然后系火女就继续说道。
“你的实验人员对你的印象也非常好，你很喜欢孩子。因此包里总是会常备一些糖果。除了你自己因为身体需要，会经常吃一些之外，也会把这些甜甜的小零食分享给孩子们。”
“那些在你的实验室里接受实验的孩子，很喜欢窝在你身上，有些孩子还把你当成了母亲。”
凯尔希身子抖了一下，就连脑袋上的两只耳朵也颤了颤。
老实说，她自己都不敢想象那样的画面。
被孩子们抱住，还叫自己母亲什么的...总觉得浑身不舒服，很别扭。
“啊对了，顺带一提，那个时候，你最不喜欢的饮品，就是咖啡。如果你需要提神，一定会往咖啡里放上好几块方糖，在加上两三袋糖浆。”
“而博士最喜欢的饮品，就是咖啡。一定要最纯粹的苦味，一点东西都不能加，水也会淡化咖啡的滋味。”
系火女说起这些事情来，简直是如数家珍。
这些记忆对她来说，简直就像是昨天才刚刚发生的事情一样。
也正是因此，当她看到博士和凯尔希的地位调转的时候，心中的诧异更是旁人无法理解的巨大。
“不对吧，博士喝咖啡才一定要加上好几块方糖，这还是他告诉我他喜欢这么喝...等一下？”
凯尔希愣了一下。
她这才反应过来，系火女所说的过往，与她认知中的过往，理应不是一个时期。
博士是她几十年前才认识的人物，而那个时候的记忆，凯尔希还一清二楚，绝对没有出现过系火女的身影。
“你说的这些...”
凯尔希嘴唇瓮动了两下，她神色紧张。
她终于意识到了关键，系火女与她所讲的历史，都不是近年来发生的事情。
“你发现了吗，没错，我所讲述的，从来就不是泰拉时代的故事。”
系火女偏了一下脑袋。
“如果硬要说时期的话，那应该是大家记忆中深海时代的末期。只是，你们这些生于深海之中的深海之子，已经遗忘了自己的故乡。”
“博士与你，从来就不是泰拉大陆上的原居民，你们的故事，是上个世代最后划过天际的璀璨流星，带来了新世界的风声。”
“如今的世界，正是在你们的手中诞生，而这份功绩，如今已经深埋入了泥土之下。”
系火女的声音悠远而婉转，也勾起了凯尔希对于自己记忆的怀疑。
“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这正是你的研究成果之一。人类如何适应深渊的力量，将深渊的力量通过人体本身这个反应炉转化为可以掌控的能力，打破了只有初火能够将幽邃燃烧，化为柴薪的唯一解法。”
“包括藏在你身体里的那个小家伙，他是如何存在于你身体里的，你还能想起来吗？”
凯尔希的视线有些模糊，她的脑子乱成了一团。
系火女所说的这些东西，她从来就没有细想过。因为一直以来，这就是深藏于她脑海之中的记忆。
“自深渊中诞生的，并不一定是污秽。正如自火焰中诞生的，也有复杂的人性与幽邃一样。”
“作为纯净者的你，博士，还有其他的十几人。在深海淹没一切之前，聚集在一起。”
“你们眼中所见，是这个世界的不公，是深渊巨兽将人类作为牲畜圈养的事实。”
“你想要的，从来都很简单，凯尔希。”
“最后再说一句，你怎么知道博士喜欢的就一定是甜咖啡呢？他告诉你的，又何尝不是过去的你，最喜欢推荐给他的喝法？”
系火女言尽于此，她不说话了。
凯尔希的性子很要强，和以前的她一样。否则她也不会作为十二人中，最以科研技术见长的人。
在每一步的研究之中，她都坚信自己是正确的，也为后来泰拉大陆上如此多的物种打下了基础。
现在的系火女，深刻地知道凯尔希需要什么。
凯尔希不需要有什么人来为她指引前路，她模仿博士的理性，也只是认为博士的理性是最好的解法。
这是她自己的决定，等到她回忆起一切，一定会有自己的决断。
凯尔希在篝火面前坐了很久，系火女也不说话，只是伸手搂住不死人的手臂，轻轻靠在上面。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凯尔希在隔了很久之后，还是开口问道。
“我...我想不起来了，但我觉得...我隐约觉得，你说的是对的。”
“没错，你想不起来了，但我需要你想起来，凯尔希。”
系火女靠在不死人的肩膀上，略带慵懒地说道。
“凯尔希，我和不死人的离去，都太早了。阿戈尔的秘密只存在于阿戈尔，而你和博士，就是它的守门人。”
“博士又告诉我，你们两个人在某一次决断中，他比你更先闭上双眼。”
“所以，这个梦境，你理应比我们更清楚，它的源头，它的终点。”
凯尔希茫然地看向了系火女。
真的吗？
她说的是真的？
梦境居然和自己有关？她没有开玩笑？
“不要心急，凯尔希不要心急。”
系火女伸出一只手，微微下压，示意凯尔希沉下心来。
“这个夜晚，不过是第一天，白昼很短，黑夜漫长。”
“你不该留在现实里，你应该进入梦境，拥抱梦境。”
凯尔希深吸一口气，她慢慢缓过来了。
难怪系火女要专门找个时间和自己谈话。
如果是和她有关的话...
虽然还无法验证系火女话语中的真伪，但凯尔希对系火女就是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信任，她相信系火女所说的一切。
不管如何，试试总是没错的。
“我知道了。”
凯尔希吐出一口浊气，从篝火旁站起来。
“非常感谢。”
“好好想想吧，凯尔希，我们还有足够的时间。”
系火女对凯尔希微微点头，目送她离开房间。
营地里发生的事情不过是一场插曲。虽然现实中的人身安全，是保证安稳存在于梦境中的基础。但梦境中的一切，才是所有人最像弄清的答案。
与拉普做出交易的W和灰犬，在这场梦境中，也已经前行了许久。
依靠拉普的指引，两人已经穿过了如今的海岸，沉入了海底。
初步抵达了阿戈尔的边境，在过往阿戈尔的舰船甲板上停留。
这艘舰船似乎是行驶在阿戈尔的航道上。但它全身都浸没在海中，被一个无法用肉眼观察到的罩子隔离住。
这也是他们从宫殿穿过之后，看到的场景。
“嗯，宫殿的最后一道门，通向了一艘航海大船的舰长室，这很合理。”
灰犬微微点头，用他仅剩的幽默感控诉着梦境的不稳定。
“拉普找的难道就是这一艘舰船么？可是这艘船...”
灰犬向上看了一眼。
这是幽暗深邃的海底，没有半点光芒从他的头顶穿下来，是纯粹的黑暗。
只有船身上某种荧光物质能够当做仅剩的光源，为两人目光所及带上一层光亮。
“妈的...”
W却没有那么快就缓过来，他们从门里过来的时候，有一种极大的落差感。
就像是从某种地方掉落下来一样。尽管在梦境中不会对自己的现实身体造成什么损伤。但是这种精神上的异状，更是让人难受。
“想吐就吐吧。”
灰犬回头看了一眼，W靠在栏杆上，眯着眼睛，满脸的不自在。
“不是，你该不会是晕船吧？”
“别说话，别问...”
W只是闭着眼睛，对灰犬这边伸出手，制止他再问下去。
灰犬耸了耸肩膀，到W身边的栏杆上靠着。
等到W稍稍缓过来一点之后，她才转过头来，看向灰犬。
“所以...拉普说他要找的东西，是什么来着？”
“一艘船，船上收藏室里，某张纸条，好像是一个记录坐标。”
灰犬回头看向了舰长室。
“刚刚你在这边难受的时候，我已经去舰长室里看了一眼，里面没什么东西，桌子上留了一个雕像，还有一把钥匙。”
灰犬手中攒着一柄老式的铁门钥匙，看起来已经经过了上百年，甚至上千年的磨损，但依然坚硬，能够使用。
“你没什么问题的话，我们就往...小心！”
正当灰犬准备带着W往船舱里面探索的时候，他的眼角余光，看到了一团火焰朝着两人的位置猛烈地冲撞过来。
这刺眼的光亮瞬间就点燃了灰犬的眼瞳，他伸手将W拉过来，抱在怀里，向自己身后一扑。
火焰在栏杆上炸开，却没有给栏杆带去任何的损毁。
而灰犬也看到，就在舰长室上面一层的甲板上，一个身影从黑暗中走出。
他沉默着抬起了自己的左手，火焰在他手中温顺地聚集着。
灰犬只能从他身上感受到毫无感情的杀意。
灰犬的心脏跳动逐渐加快，这并不是恐惧，而是一种没由来的欣喜。
“大哥！大哥！是我啊！”
那身影听到灰犬的声音，顿了一下，轻轻将左手的火焰抛出。
那火焰在空中漂浮着靠近灰犬，却没有攻击他，而是在他的身边停下。
灰犬的脸庞被火光照亮，露出了熟悉的颓废面容，以及标志性的萨卡兹双角。
“灰犬？”
不死人开口问道。
“你怎么，在这里？”

412.特蕾西娅的痕迹
“卧槽，还真是大哥？”
灰犬的瞳孔两次变化，最后还是兴冲冲地从地上爬起来，下意识就要往不死人那边跑。
但他身侧的火焰似乎并不同意这个举动。在灰犬刚刚踏出一步的时候，原本在灰犬身边的温驯火焰，在瞬间就涨大，在灰犬和W的身侧划出了一道完美的圆圈。
火焰从木制甲板上升起，将两人包裹在中间。
不死人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就让灰犬过来，毕竟这里不是现实。
梦境中自己见到的一切，都有可能是梦境之主制造出来的幻想。即便自己是通过篝火来到的这里，他也不能确认，这里就没有什么梦魇之类的守护者。
“如何，证明。”
不死人看着灰犬的眼眸逐渐变得狠厉起来，他的右手甚至将大剑从自己身后取下，随时都做好了攻击准备。
灰犬愣了一下，然后站在原地不动了。
不死人说得对，这里是梦境，他们也在这梦境之中见到了一些奇怪的景象。
特别是这两天，竟然还出现了罗德岛的干员，甚至包括Scout和凯尔希女士。
当时W看到凯尔希的时候，那下手可黑了，就差把源石爆破物给凯尔希塞进嘴里，强迫着她吞下去。
既然是这样，灰犬还必须得想办法证明自己的身份。
“我在大炎的时候，给你买的纪念品一共有四份。一份是大炎风格的化妆品给了玫兰莎小姐，一份是尚蜀的零食给了刻俄柏小姐，还有两份类似的纪念品分别交给了斯卡蒂小姐和霜星小姐。”
灰犬看向不死人，说道。
“还有，在大炎的时候，你把你的银行卡交给了我，是伊比利亚商业联合会下属银行。”
不死人微微点头，灰犬说的都是对的，不过他还是紧接着追问了一句。
“密码呢？”
灰犬听到密码，他的脸瞬间垮了下来。
“没有密码。”
当时就是因为不死人的银行卡，两人才第一次有了些许的接触，也正是这张银行卡，让不死人有了和灰犬坐下来和平聊天的机会。
不过，如果当时灰犬知道这张银行卡不需要密码，或许早就跑路了。
这个事件既是证明了灰犬的身份，也证明了不死人的身份，属于是两个人相互的证明。
“可以。”
不死人将视线从灰犬身上转开，看向了旁边的W。
灰犬是灰犬，W是W，这两个人还是得分开看的。
W感受到了不死人的视线，她叹了一口气，说道。
“你在我大腿上捅了两次，现在疤都还没完全消掉。”
“如果就是这样你也不相信的话，需不需要我把裤子脱下来，让你看看疤痕啊？”
说着，W甚至还真的伸手摸向了自己的腰肢。
“这倒是，不用了。”
不死人和灰犬当然都知道W这是在开玩笑，于是不死人将大剑重新背会身后。
随着不死人走下舰长室面前，围住灰犬和W的火焰也跟着消融。
灰犬上来抓住不死人的肩膀，直接和他拥抱了一下。
灰犬表达自己感情的方式非常的奔放，和他最为类似的，应该就是罗德岛上的那些少年们了。
而W只是对不死人轻轻点头，没有说多的。
“大哥，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你？”
刚刚的身份确认，自然是也让两人明白，不死人是通过梦境的手段进入到的这里，和他们一样。
只是，灰犬和W都是在接近伊比利亚之后，出现的梦境现象，这是否也就是说，不死人也在附近。
“所以，大哥你也来伊比利亚了？”
“是，我在。”
不死人点点头，比起他自己，不死人更好奇灰犬和W是什么情况。
“你们，为什么在，伊比利亚。不是都去，卡兹戴尔？”
当时灰犬和W离开罗德岛的时候，就是接受了凯尔希和博士的委托，同时也是他们自己的意愿，继续回到摄政王特雷西斯身边，为罗德岛提供情报支持。
但是现在却出现在了伊比利亚。
之前凯尔希就说过，梦境之中的大家是链接起来的。如果灰犬在梦境里出现，那就说明，他绝对也在伊比利亚。
“这件事的话，有点复杂。”
灰犬和W对视一眼，灰犬自己用手挠了挠脑袋，他不太好给不死人解释。
“卡兹戴尔最近的情势比较稳定，我们也不是要旷工，来伊比利亚是为了找一些其他的东西。”
灰犬想了想，还是打算把实话告诉不死人。
“大哥，你听说过三年之前，卡兹戴尔的双王之战么？”
“听说过。”
不死人确实是听说过的，不只是博士给他透过一些底，就连许多罗德岛的干员在日常交谈中，提及为何要跟随罗德岛的时候。
也有相当一部分的萨卡兹干员在沉默之后，告诉不死人一个名字。
“特蕾西娅，是卡兹戴尔的另一位王。比起现任的摄政王特雷西斯来说，她才是真正能够领导所有萨卡兹的王者。”
灰犬的声音很平静。
“但是，在三年前的那一场战争之中，王死去了。罗德岛的原身是巴别塔，巴别塔正是由特蕾西娅王与凯尔希女士，以及博士共同创立的组织，目的与现在的罗德岛类似，都是为了给感染者提供一个稳定的生活环境。理所应当地，巴别塔也介入到了那一场战争之中。”
灰犬知道这些事情如果要给不死人细说的话，说上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于是他打算简短一点。
“当时那场战争，虽然我们卡兹戴尔人大多都是支持特蕾西娅王。但是我们也知道，这是王室内部的战争。就像卡兹戴尔那片土地上千年以来的传统。成王败寇，谁赢了，民众们都不会真的把自己的意见拿到台面上来说，我们只是平民，没有争雄的决心。”
“但是特蕾西娅王的死因太过蹊跷，其中的矛头又隐隐指向了暗杀与背叛。所以如今的卡兹戴尔才会如此分裂，巴别塔的众人也不愿放下当初对特蕾西娅王的怀念，离开了卡兹戴尔，重新组成了罗德岛。”
“我们这些原本跟随特蕾西娅王的战士，也为特蕾西娅王的死感到离奇与愤怒。特雷西斯不配坐上王的席位，这是我为何选择假意侍奉特雷西斯的原因。”
“但是，这几年来，我不断追寻当初特蕾西娅王死因的真相，终于让我找到了一些线索。”
“特蕾西娅王并不是被他人所杀，也不是因为当初传闻的那样，因为博士的背叛而死去。”
“特蕾西娅王死于一场隐秘的献祭，而这份献祭，正是记录于卡兹戴尔隐秘历史中的一环。”
灰犬说这些话的时候，W面色平静，她也和以前有了一些变化，不再那样的乖张，戾气也被收敛进去。
倘若是从前，W听到这个话题的时候，铁定没什么好脸色看。
但如今的她已经学会了面对这样的现实。
“我不知道您是否知晓，博士已经恢复了一些以往的记忆。”
灰犬说这个事情的时候，他还有些担心，自己这么说会不会在不死人的耳朵里听起来像是告状。
毕竟博士和不死人的关系很好，他不愿意当戳破这个消息的人。
但不死人只是点点头。
“我知道。”
灰犬松了一口气。
“那好，博士的记忆恢复之后，我们拿着自己找到的一些线索去找他，他告诉我们，这是特蕾西娅王的计划。”
“包括那次死亡，以及特蕾西娅王军的崩毁，都是特蕾西娅王的选择。”
“而王真正想要的，已经在她的期待之中重归于世。更多的线索与秘密，乃至特蕾西娅王的尸身，似乎都藏在阿戈尔之中。”
“我不认为如今的结果就是特蕾西娅王想要的，所以我追寻她的痕迹到了这里。”
灰犬顿了一下，接下来他说话的时候，语气一字一顿，似乎是在诉说着自己的决心。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特蕾西娅王，会把如此隐秘的死亡，当做自己的结局。”
“她应当，在众人的簇拥之中，安详地合上双眼，死于一场盛大的和平祭典之中。”
“倘若这场死亡是她的计划，我就要跟随她的计划，去看看她的目的。”
“又或许，她根本就没有彻底死去，只是...只是藏了起来。”
说到这里的时候，W也微微垂下了视线。
她们迄今为止的努力和一切选择，都是为了追随那位王的脚步。
凯尔希没得选，博士也没得选，他们要经营偌大的罗德岛，将自己的精力扑到保护感染者的事业之中。
或许灰犬和W这样的人，才是最适合来挖掘这些隐秘的角色。
他们心中的理想与憧憬十分纯粹，也正因如此，撑起了他们原本孱弱的精神与灵魂。
不死人没有对此发表任何评价。
灰犬现在的模样，和索拉尔以前有一段时期的状态简直一模一样。
索拉尔曾坚定地认为自己的信仰活着，并且作为神明荣耀着世间万物。
后来的事情，说来有些残忍。但至少索拉尔重拾了信念，与不死人一同踏入了初始火炉。
不死人不知道灰犬的结局，他也不知道那个叫做特蕾西娅的人现在在哪儿。
所以他说道。
“嗯，你们也要，找到，阿戈尔。”
“对，阿戈尔就是一切答案的根源。”
灰犬坚定地说道。
“至少我要揭开当初的谜团，如果特蕾西娅王真的死去，那我也要看到她的尸身，才会接受这个结局。”
不用多说，W自然也是这么想的。
他们两个人从来就没有把自己当成罗德岛的人。
他们从一开始就坚守着自己作为巴别塔干员的底线。
“我明白了。”
不死人点点头。
“罗德岛，派出了，许多人，来阿戈尔，解决海嗣。你们，有困难，找我们。”
“等到这次，梦境结束。或许，我们可以，合作。”
灰犬和W明显没想到罗德岛居然也来到了伊比利亚，他们还以为这种事情是伊比利亚的常态。
“我们现在在伊比利亚海岸的一个废弃村庄中。能够进入梦境，也是因为和一个叫做拉普的人达成了合作，他给了我们在梦境中稳定下来的方法，告诉我们去往阿戈尔的道路，就潜藏在梦境之中。”
“等等。”
不死人原本还安静听着灰犬讲述他的情况。
但他听到了那个名字。
“你说，拉普？”
...
不死人与灰犬的相遇并不在任何人的意料之中。
拉普也未曾想过，自己的存在竟然因为一次自己心血来潮的会面，以及自己合作对象的背刺下轻易地泄露了出去。
但是，还有一个人也与这场不死人与灰犬的谈话相关。
凯尔希在结束了与系火女的交谈之后，重新回到了主营帐中。
可是，现在的凯尔希全然没有了继续研究的兴致。
她满脑子都是系火女对她诉说的那些话。
那些否定了她迄今为止性格与人格，甚至记忆的话语，却在凯尔希的脑中不断盘旋。
甚至说，凯尔希还隐隐认为，系火女所说的都是对的。
她想不通这是为什么，毕竟，就连当初特蕾西娅说她的性子太坚硬的时候，凯尔希也只是用一句人各不同云淡风轻地扔到了一旁。
也就是当她重新坐回营帐里的位置时，她的耳旁再一次响起了声音。
这一次，却不是什么模糊的声音。
即便是在嘈杂的雨点与风声之中，这声音也清晰可闻。
“凯尔希...”
凯尔希双眸骤然睁大，她抬起头来，看向自己的身侧。
什么也没有，但这声音无比清晰，简直就像是贴着她的耳朵对她说出的话语。
“凯尔希，我能看到，你来了。”
凯尔希放在桌上的右手在瞬间捏成拳，她身下的阴影也涌动起来。
Mon3tor躁动不安，因为它的主人正惊疑不定。
凯尔希知道这声音是谁，凯尔希与她有过无数次的对话。
在她离去之后，凯尔希也曾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一遍又一遍地播放着她留给自己的录音磁带。
也正是如此，凯尔希才会对这声音感到离奇的愤怒与不解。
“凯尔希...你还记得我吗？我是...”
“闭嘴！”
骤然，凯尔希身下的阴影犹如沸腾了一般，无数黑气沿着凯尔希的身形向上蔓延。而在那身形之中，来自Mon3tor狂躁的吼叫也毫不避讳地向外扩散。
许久之后，一位审判官站在主营张的外面，略有惊疑地大声问道。
“凯尔希医生，又有什么情况发生吗？我好像听到了嘶吼声？”
幸亏磅礴的大雨将Mon3tor的声音分散掉了许多。
营帐里面迎来了许久的沉默。而后，凯尔希疲倦的声音从营帐里传出来。
“没事，只是刚刚想到了一些事情，情绪有点激动，抱歉。”
“这样吗，那我打扰了。”
人影从营帐外离开。
凯尔希直视摆在她面前的血肉标本。
这是从海嗣的尸体上取得的血肉。
理应失去了一切活性，也与它的族群断开了联系。
可就是在凯尔希的视线中，这一块血肉的表层。在恶意的扭曲与蠕动之后，部分的血肉向外凸出，形成了一行字迹。
这一行字迹规整而优美，就像是一位贵族用羽毛笔写下的标准花体。
但在海嗣的血肉之上，这样的优美就化作了无法驱散的诡异与恐惧。
“凯尔希，我等你来找我。”
——特蕾西娅。

413.建造阿戈尔的舰船
特蕾西娅在尸身上留下的消息，并没有被凯尔希告诉任何人。
包括系火女，包括自己身边的精英干员。
这样的状况太过于诡异，又让凯尔希无端地生出了一些特殊的猜测。
毫无疑问，特蕾西娅已经是死去的了。但她的声音会出现在凯尔希的耳旁，而她甚至还给凯尔希留下了信息。
这不是什么好兆头，罗德岛的大家都是继承着那位王的遗志，这种事情只会是让大家更无法专心于自己的工作。
凯尔希决定先把这个消息隐瞒下去。
刚好，系火女告诉凯尔希的消息里，也鼓励凯尔希主动进入梦境，接触梦境。
她会在梦境之中找到有关特蕾西娅的真相。
如果有人别有用心地，使用她的声音，她的话语，甚至她的模样，妄图歪曲腐化凯尔希的意志。
凯尔希也绝对会为这幕后黑手，献上一场属于她的大礼。
另一边，已经初步完成交流的不死人，也从灰犬和W的口中得到了有关拉普的消息。
拉普现在就在一个废弃的村庄中，根据之前拉普能够轻易找到不死人的痕迹来看，这个村庄距离伊比利亚营地应该不算远。
而拉普平日里的动作习惯，又和不死人的记忆差距不大。
但拉普始终称呼自己为拉普，想来也是因为不死人的特性，使他暂时忘记了自己的过去。
不过，火之时代已然过去，系火女也告诉不死人，失去了初火之后，不死人的性质会逐渐向着某种永生体质作出转变。
但这种永生并不是真正的不会死去，只是他们身体会永远地停止继续消耗。
倘若真的有什么能够杀死一次不死人，那么不死人也会死去，不再复活。但这种永生就不再有着身体与寿命的限制。
甚至说人性也会永远地凝固在他的身体里，不多不少，不增不减。
也就是说，拉普确实是从火之时代一直活到了现在，他一次都没有死去过。
不死人也不知道该如何评价，能够从葛温王时代一直活到初火熄灭的人，不死人也只是见到了这一个。
但拉普想要找到的东西，是值得让不死人去关注在意的事物。
根据拉普的说法，他知道如何与梦境产生联系，如何通过梦境接触到阿戈尔，甚至是找到阿戈尔的密藏。
而拉普告诉灰犬与W的答案就是找到一个坐标。而这个坐标就隐藏在这艘船的某一个图书室上。
不死人和灰犬举目望去，整个木船实际上是非常巨大的。
舰长室只是占据了很小的一块区域，更像是一个船长用来办公的地方。
而整艘船，光是进入船舱的入口，就存在了四个。
从船边的栏杆向下看，模糊的黑雾阻挡了三人的视线，根本就看不清这艘船有多大，有多深。
也就是说，他们还需要长时间在这艘船上进行摸索。
“我们还能在梦境里呆上一段时间。但是我不觉得这段时间我们就能找到那个图书馆。”
灰犬大概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状况。
“你觉得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大哥？”
他很明智地找不死人提供建议。
不死人的回答也非常简单直接。
“去看看。”
他不是那种会把时间浪费在休息上的人，有坐着玩的时间，不如早点吧眼前的困难给解决掉。
“不管，发生什么，至少，探索。大不了，死一次。”
说到死的时候，不死人的语气还蛮期待的。
他真的渴望见到什么能够杀死自己的存在，再一次经历那种无数次挑战成功后所获得的快感。
于是，三人在原地稍作休息之后，以舰长室作为路线基点，从距离舰长室最近的一个入口下去，开始探索这艘仿佛被停滞的巨船。
他们对这艘舰船的存在一无所知，却也因此而无所畏惧。
“想要进入阿戈尔，有两条路线可以走。”
帕奇对围坐在篝火旁的众人说道。
“第一条，就是横穿过整个梦境，在梦境的终点杀死隐藏在阿戈尔的巨兽本体，终结这个梦境。”
“梦境一旦崩溃，封锁阿戈尔的海嗣低语也会短暂结束。那个时候，阿戈尔将会对伊比利亚的哨塔作出回应。”
“但是值得注意的是，封锁阿戈尔的海嗣低语，正是造成大静谧的原因之一。巨兽的陨落，对于海嗣集群来说，就意味着另一位巨兽的诞生。如果大静谧重现，会发生什么情况，我无法预见。”
听到帕奇的这个说法，歌蕾蒂娅和劳伦缇娜都下意识皱起了眉头。
海嗣这个族群非常地怪异且奇妙，他们整个族群就像是一个整体，所有个体都是听从于同一个思想。
帕奇所说的巨兽，应该就是领导海嗣群体的那个首领。
即便是首领，也会为了集群的意识而服务。
大静谧这种不可控的事件，不管是深海猎人，还是伊比利亚人，都不会愿意再经历一次。
所以，这一条路线，可以暂时抛出选择范围了。
“代价太大了，大静谧不能被重现。”
歌蕾蒂娅摇头，她知道博士所代表的罗德岛也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另一条路线呢？”
“第二条路线，就是找到藏匿在梦境中，与现实链接的某种节点，通过这样的节点，我们或许会找到通往阿戈尔的秘密通道。”
帕奇指向了众人面前的篝火。
“这个篝火，就是足以影响梦境的节点，通过这个篝火，以及周围的景象，我大概能够弄懂你们营地的结构与效用。”
“换句话来说，梦境本身并不是一种想象，而是基于意识与记忆的再创作。”
“而在这些场景之中，总是有一些场景，是存在回到阿戈尔的办法，只是等待我们在梦境中，找到它。”
帕奇说道这里，就看向一边的歌蕾蒂娅。
“你们是深海猎人，深海猎人我还是略知一二的。作为阿戈尔的人形兵器而生，你们生来就是猎杀海嗣的存在。”
“而其中的一些深海猎人，甚至在阿戈尔身居要职。”
歌蕾蒂娅对帕奇把她形容成为人形兵器这件事，一点抗拒感都没有。
她面色不变地点点头。
“是的。”
“那你应该听说过黄金时代，阿戈尔与伊比利亚的联系有多么紧密吧？”
“我知道。”
歌蕾蒂娅坦然承认。
“那个时候，每个月来往于阿戈尔与伊比利亚的船只都有着好几十艘，只是这些船只在大海上也会经历海嗣的袭击与各种风浪，损毁率还特别高。”
“是的，原本被用于当做世界壁垒锚点的哨塔。在阿戈尔人的改造之中，也变成了能够导向阿戈尔的灯塔。”
帕奇一边说着，他悄悄看了一眼博士。
博士又戴上了面罩，帕奇看不清博士的表情。
不知道作为阿戈尔创立者的博士，听到自己的城市居然背叛了他当初作为创始者下达的不准与陆地产生联系的命令，到底是什么心情。
“而这些灯塔中，就有记录航向阿戈尔的海道。这些消息我想伊比利亚人肯定知道。毕竟国教会掌控伊比利亚这么久，不可能连这些都忘了。”
“但有一项东西，是伊比利亚人无法掌握的。就是足以驶向海底的造船技术。”
“伊比利亚的黄金时代，能够通向阿戈尔的航船，都是由阿戈尔人亲自操刀。失去了这些足以驶向水底的航船，伊比利亚人就再也无法联系上阿戈尔。而大静谧之后的几十年里，没有任何一艘航船回到伊比利亚，同时阿戈尔被彻底封锁。”
“这些因素，加上大静谧，才是伊比利亚的黄金时代结束的根本原因。”
说到这里的时候，帕奇双手忍不住合到一起，然后轻轻揉搓起来。
他的眼睛也微微眯起，看起来十分狡猾奸诈。
“那如果我告诉你，还有一艘尚未在大静谧中损坏的船只，如今就在深海中潜藏着...”
“不可能。”
帕奇的话还没说完，歌蕾蒂娅就打断了帕奇。
“我在海中已经寻找了无数次，所见唯有各类残骸。而且，阿戈尔的船只技术固然强大。但也不可能在水底存在那么久的时间还不发生损坏。”
歌蕾蒂娅话语决绝，她也有这么说的底气。
在发现自己无法回到阿戈尔之后，歌蕾蒂娅一个人试图通过许多方式联系阿戈尔，她也确实想到了这一点，会不会有黄金时代遗留的船只。
但她发现，无论自己试图通过怎样的方法回到阿戈尔，阿戈尔都在一种诡异的呼唤与抗拒之中，将歌蕾蒂娅越推越远。
而那些原本链接了伊比利亚与阿戈尔的船只也在海中静静解体。
根据歌蕾蒂娅精准的记忆所记录的几十艘船只，全都损毁，歌蕾蒂娅甚至记录了这些船只的编号。
“我检查过，所有的船只都已经损毁，没有一艘是完好的，就连勉强发动都做不到。”
“你说的没错，那些船只确实都已损毁。”
帕奇听后，也大方地承认了这一点。
“阿戈尔的技术固然远超于陆地，但也不可能让事物永恒不变。更何况是在隶属于深渊的海嗣威胁之下留存。”
“但我说的这艘船，却并没有编入当初阿戈尔链接伊比利亚的船只。”
帕奇毫不避讳地看向了博士。
“它是原本在泰拉上的人们，为了建立阿戈尔，所打造的一艘巨型舰船。”
“它在阿戈尔建立之前，就已经集合那个时候的所有顶尖技术与材料的船只。”
“而这艘船，在阿戈尔建立之后就被雪藏。就连海嗣也没法探查到它的位置，因此依然保持着完好的船体。”
歌蕾蒂娅眼神中惊疑不定，她开始怀疑帕奇所说的这个事件的真实性。
倘若那是用来建造阿戈尔的舰船，那这艘船只该有多么庞大？
阿戈尔是如何被建立出来的，早就变成了历史中无法查考的一部分。
毕竟，就连歌蕾蒂娅和劳伦缇娜也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
然而，面对帕奇的目光，博士在歌蕾蒂娅开口之前，就点头说道。
“是的，确实有这样一艘船，它理应还未解体，潜藏在深海之中。”
闻言，歌蕾蒂娅和劳伦缇娜看向博士的眼神也变得奇怪起来。
你又是怎么知道的？你不罗德岛的博士吗，怎么对阿戈尔的历史也如此了解？
不过，博士一开口，歌蕾蒂娅倒是真有些相信了。
毕竟他是博士，是泰拉大陆上传说中的恶灵。
“那你知道它的位置？”
歌蕾蒂娅试图从帕奇那里获得答案。
帕奇摇摇头。
“我不知道，我只是知道有这样一艘船。”
“但是，别忘记这个梦境的基本规律。梦境的组成是基于进入梦境的人所拥有的记忆与意识。”
“而我知道的事情就恰好是，有几位曾经在那艘舰船上航行过的古老人物，也在梦境中。”
“这就意味着，那艘船一定会于这个梦境之中，而我们也能通过梦境，找到这艘船的位置。”
歌蕾蒂娅越听越是觉得震惊。
当初建造阿戈尔的人物？！
那些如今已经成为传说的人物，居然还活着？甚至也在这场梦境里？
这些惊讶甚至浮现在歌蕾蒂娅和劳伦缇娜的脸庞上，清晰可见。
帕奇看到两位深海猎人的震惊表情，他脸上的笑容愈加明显。
歌蕾蒂娅忍不住问道。
“那些建造阿戈尔的先辈，还活着？！”
“我不知道啊。”
帕奇理所当然地摇头。
“我只是知道他们还活在这片梦境之中，现实里怎么样了，我咋知道？”
“你见过？”
歌蕾蒂娅继续追问。
帕奇则是毫不犹豫地点头说道。
“我在梦境里见过。”
然后，帕奇不经意地瞥了一眼博士。
想不到吧，不仅我见过，你们也见过，而且这个人现在就在你们面前。
在博士面前，这些深海猎人都理应要称呼他一句造物主。
嗯，或许用父亲这个称呼也不错？
“...”
面对帕奇愈来愈不加掩饰的戏谑目光，博士只是叹了一口气，无可奈何地摇摇头，然后将话题转移到正规上。
“所以，你知道要怎么找到这艘舰船吗？”
帕奇满意地点点头，他就是想听博士对他问出这句话。
于是，帕奇指了指面前的篝火。
“那我们就要问问这东西，是否管用了。”

414.博士的幻影
篝火，这个东西原本不应该出现在梦境之中。然而伴随着不死人的到来，篝火却在梦境中成为了一个极其重要的食物。
它链接了不同的梦境，使人即便没有与梦境有关的权限，也能够通过篝火联系到其他地区的篝火。
但这些篝火之间，也有着许多限制。
比如篝火与篝火的链接，只能存在于两个不存在深海污秽的区域。而如果想要在新的区域找到篝火。除非本身这个区域之中就是十分干净地，要么就是杀死留存在这里的梦魇，清除原本属于这里的污秽。
然而，对于某些特殊的人来说，篝火不仅有着当做通道的作用，更是一种迅速通讯，与确认地区安全性的事物。
一旦在某个区域发现了篝火，基本上这个区域就不会再有任何的危险。
这些事情，都是斯卡蒂听刻俄柏给她说的。
刻俄柏对梦境的熟悉程度已经超出了斯卡蒂的预想。
斯卡蒂原本以为刻俄柏只是简单的误入梦境。但越是与刻俄柏交流，斯卡蒂就越是心惊。
梦境对刻俄柏来说，就像是一个随意游戏的后花园。
她能够闻到梦境中的气味，分辨前方是否有危险，甚至还能找到新的篝火。
用刻俄柏来说，这些东西都是在梦境中时刻存在的，她能闻到那些味道。
如果前方存在污秽，那就一定是臭的。如果存在梦魇，那就是臭上加臭，臭不可言。
但如果存在篝火，那么就已经有烤肉的香味。
每当刻俄柏的嘴角开始流口水，那就说明刻俄柏又闻到新的篝火味了。
篝火旁也一定会有美味的烤肉等待着刻俄柏的到来。
她们已经穿过了三次梦境。
每一次梦境的内容都各不相同。
第一次只是一个普通的房屋，里面装满了各式的书籍，隐约能够从装饰的风格上分辨出来，这是谢拉格早期的建筑风格。
她们在房屋中找到了散落一地的书籍，以及一只坐在躺椅上的海嗣。
那海嗣在刻俄柏的眼中十分模糊，根本就看不清模样。
但对于斯卡蒂来说，简直是再熟悉不过的东西了。
她认识这里，这里就是她那一次去往谢拉格的时候，亲眼目睹了自己的朋友被深海缠上之后，发生的惨状。
如今再一次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既然梦境中有这样的场景，还如此清晰，那就可以简单地分辨出来，这就是斯卡蒂的梦境了。
再一次重复了自己在现实中所做的事情，斯卡蒂取下身后的大剑，将这位海嗣一刀斩为两半。
而那海嗣也不闪不避，面对斯卡蒂大剑发出的嘶鸣，似乎也藏着一些解脱的意思。
斯卡蒂沉默地看了一会儿尸体，然后招呼刻俄柏找到了房间里的篝火，快速传送到下一个梦境。
下一次的梦境，也是斯卡蒂非常熟悉的地点。
是罗德岛的房间。
说仔细一点，就是不死人的房间。
为什么会出现这个地点，两个人都不知道。
但是她们都与这个房间有些联系，就连房间里面篝火的布置也一模一样。
刻俄柏熟练地趴在篝火旁边，美美地享用了篝火旁边的烤肉。
斯卡蒂也从刻俄柏的手中分得了一块烤肉。
她们试图从房间里出去，但大门无论如何也打不开。
就连斯卡蒂引以为傲的力量也没法撼动这面大门。
看起来，这就是这个梦境的全部。
刻俄柏告诉斯卡蒂，她偶尔也会遇到这样的场景，但只是极少数。
大部分时间，刻俄柏穿梭的梦境，都是十分危险的地点，像是上一次梦境和这一次梦境都是非常稀有的情况。
因此，刻俄柏开始单纯地认为，斯卡蒂的运气很好。
斯卡蒂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两个人吃完了烤肉之后，再一次同时把手放在了篝火上。
视线再一次被黄色的烟雾填满，一阵莫名其妙的眩晕过后，两人又一次来到了新的梦境。
刚刚落地之后，斯卡蒂就握住了身后的大剑。
大剑沿着自己的身侧一轮圆斩，将作势扑上来的海嗣劈开，而后迅速找到了刻俄柏的位置。
刻俄柏也在刚脚踏实地的时候就做出了反应。
她扯下自己腰间的斧头，先是握住斧头将身侧海嗣的脑袋劈下来，然后回身面向斯卡蒂，毫不犹豫地扔出了自己的斧子。
斧子擦过斯卡蒂的肩膀，深深没入了斯卡蒂身后海嗣的脑袋之中。
转瞬之间，两人身侧再无活物。
“你还好？”
斯卡蒂问道。
“没有问题！刻俄柏，很好！”
刻俄柏露出了一个爽朗的笑容，对斯卡蒂竖起了大拇指，然后跑到斯卡蒂身后，将卡在那海嗣脑袋上的斧头取下。
这个时候，他们才开始打量起自己身边的环境。
这像是一个多人使用的休息室。
房间内有着两张上下床，刚好足够容纳四人，与被他们杀死的海嗣数量对上了。
而房间内也有许多用以装饰的照片和书籍。
桌子收拾的还算整洁，有一张桌子上还摆放着一张被压好的信纸，旁边躺了一只打开笔盖的钢笔。
“这个地方，我没有来过。”
斯卡蒂稍稍回忆了一下自己走过的全部地区，并没有出现这样的场景。
不管是这张上下床，还是房间里的装饰，以及拜访的相框，做工都十分精细。
而在配色上则意外地简洁，一股浓浓的新科技感，有些哥伦比亚风实验室的味道。
“这个地方，刻俄柏，有印象。”
刻俄柏盯着架子上的相框看了一会儿，她原本好看的眉毛皱成一团。
“但是...又没印象...”
这话说的，很有刻俄柏的风格，斯卡蒂也大致猜到，可能是刻俄柏忘了吧。
总而言之，在确定了这可能是刻俄柏的梦境之后，两人盘查了一下房间里的其他信息。
衣柜和书柜都打不开，那些书本之中也没有文字。
这很符合梦境的细节，如果人脑无法记下的信息，就不会出现在梦境之中。
看起来这个梦境的主人，平时不太喜欢读书。
然而，除了这些东西之外，两人再也没法从房间里找到别的东西。
但好消息是，门可以被打开。
推开房门之后，白色的灯光从走廊照射到昏暗的房间里。
两人微微遮住眼睛面前的光芒，眯着眼睛向外面看去。
一道洁白的走廊，在两人的视线中展露了自己的模样。
通体没有任何缝隙，简直就像是完全一体化打造出来的天花板与地板。
这种简洁的科技风让两人感到了一阵诡异，她们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场景。
除了刻俄柏与斯卡蒂所在的这个房间之外，还有其他的房门。但这些房门都紧锁着，无论是刻俄柏还是斯卡蒂都没法打开。
于是，两人开始沿着走廊前行，刻俄柏也不断耸动着自己的鼻子，试图闻到任何气味。
顺着走廊一直走到底，在两人面前出现的，是一个通向两侧的拐角。
正当她们决定先向左边走的时候，左边的拐角处就走出来了一个人影。
这个人影实在是过于诡异，一点脚步声也没有，它出现的时候，吓得刻俄柏和斯卡蒂都下意识摸上了自己的武器握柄。
“博士！博士你等等我！”
就在她们准备攻击的时候，终于有声音出现了。
左侧拐角的更远处，传来了明显的脚步声与呼喊。
而出现在两人面前的人影也转过头去，看向了自己的身后。
“慢一点，我们不缺这一点时间。”
伴随着这个人影说出的话语，他的形象也在两人面前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熟悉的兜帽与制服，只是衣服的质感与缝纫的手法有着明显的差异。
但两人都认得这个人是谁。
一位女士从拐角处跑过来，在博士面前停下来。
“我一会儿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去做，确定一下实验的进程就要马上离开。”
这位女士有着一头顺滑的黑发，包括她的眼眸也是深沉的黑色。
那张脸出现在两人面前的时候，这斯卡蒂和刻俄柏差点惊叫出声。
这位女士胸口的工牌上，一行娟秀的字体表明了她的身份。
Kal'tsit
“有关第二期深渊适应性原体的实验，已经进行到胚胎培育阶段了。但是我发现不同胚胎之间的成长方式完全不同。”
凯尔希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了她用一张纸记录下来的部分实验体差异。
“一号实验体作为那位先知的复制品，本身的能力确实很强大。但是极度不可控，燃烧的养料是深渊。但是她缺失了将人性转化为能量的过程。”
“二号实验体的话...我记得你说过，这个实验体是送给那位大人的礼物？”
博士点点头，他说道。
“二号实验体暂且不用管，我现在就是要去给二号实验体胚胎做一下检查，看看它对深渊抗性是否有预想中的那么高。”
说着，博士将手中的玻璃管抬起来，给凯尔希看了一眼。
玻璃管中，一道仿佛会将人的视线都吸进去的黑色光线不断旋转。
而博士竟然称呼这样的事物叫做胚胎。
“不过，一号实验体的话，你之前和我聊天的时候，我倒是找到了一点思路。”
“虽然它本身是不可控的，但是我们可以制造一个容器，一个不是人体的容器。”
“将能量储存与思维主导分开，这样或许会解决部分的问题。”
凯尔希眼睛一亮，问道。
“共生的关系？”
“是的。”
博士点头。
“初火不是我们能够染指的存在。但是已知楔形石可以承载初火，那就可以让楔形石来负担复制火焰的力量。”
“火焰的本质是对深渊物质的再转化，我们的目的不是彻底拒绝深渊。而是让深渊转而成为一种可以被转化的消耗品，这就和你当初提出的世界壁垒理念非常相似。”
凯尔希也一脸认同地点点头。
“我明白了，感谢您的指点！”
她甚至非常恭敬地给博士鞠了一躬。
“没事，那我就先走了。”
博士又晃了晃手中的胚胎，和凯尔希道别。
“博士您慢走！有空的话记得尝试一下我推荐给你的咖啡呀！”
凯尔希脸上挂满了笑容，略带兴奋和期待。
这场面令一直默默观看的两人差点眼珠子都掉出来。
就连刻俄柏也知道，凯尔希平时是一副什么模样，何时会想到凯尔希有一天也会做出这种动作？
他们的话对于刻俄柏和斯卡蒂来说，有些复杂了。
两人都听不懂博士和凯尔希的交流。
但倘若是Scout，或是Logos在这里，立刻就会明白这是多么重要的信息。
甚至会将它联系到另一个常见的事物上。
而当博士转身，再次面对刻俄柏与斯卡蒂的时候，斯卡蒂的心一下就提了起来。
会在这里见到博士，那是否就意味着，博士也进入了梦境？
“博...博士？”
斯卡蒂伸出手和博士打了个招呼。
博士没有回答，而是径直朝两人走来。
斯卡蒂愣了一下，眼见博士到她面前也没有减速的征兆，她正准备向旁边躲一下。
可博士就这样直接穿过了斯卡蒂的身体。
斯卡蒂赶紧回头看去，身后却空无一物。
就是刚刚与斯卡蒂接触的那一个瞬间，博士的身体不见了。
而原本站在拐角的凯尔希也突兀地消失。
斯卡蒂愣在原地，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
刚刚她们看到的景象，难道不是梦境中实时发生的吗？
是一种，幻影？
“刻俄柏，你见过这种情况吗？”
斯卡蒂对刻俄柏发出了疑问。
但刻俄柏却迟迟没有回答。
斯卡蒂转头看去，却见刻俄柏盯着斯卡蒂的肚子，怔怔出神。
“刻俄柏？”
斯卡蒂伸手在刻俄柏眼前晃了晃。
刻俄柏这才反应过来。
“诶？！博士，跑了！”
“是消失了才对。”
看样子刻俄柏也没有经历过这种情况。
“你刚刚在看我，我身上有什么东西吗？”
“没...没有，刻俄柏没有看斯卡蒂姐姐。”
刻俄柏摇了摇头。
“刻俄柏在看博士手上的罐子。”
“有什么问题吗？”
“刻俄柏，见过那个罐子。刻俄柏感觉很熟悉。”
刻俄柏眯着眼睛想了好半天，最后只能沮丧地低下了头。
“但是，刻俄柏想不起来。”
斯卡蒂伸手揉了揉刻俄柏的脑袋。
金黄色的毛发在斯卡蒂手中划过，给斯卡蒂带来了舒适的触感，爱不释手。
“没事，想不起来就不想了，我们继续往前走，先找到篝火更重要。”
“嗯！”
刻俄柏听到篝火，立刻瞪大眼睛，打起了精神。
“为了烤肉！”

415.雕像
脚步声在船舱中不断泛起回音，除此之外，就连隐约的风声也没有。
呼吸声与脚步声，还有三人衣物摩擦的声音成为了船舱中的主旋律，这也令任何一点动静，都能让他们感受到威胁。
不死人和灰犬，还有W一起，进入船舱中开始探索。
根据灰犬和W的描述，他们大概还能在梦境里再待一会儿，然后就会回到现实去。
他们有自己的计时习惯，大概是自己心跳一万下左右的时间。但是这个时间也并不准确，毕竟每一次进入梦境的时候，总会发生一些顾不上计数的事件。
距离他们进入梦境，已经过去了有几千次心跳，剩下的时间，或许刚好够他们探索一下这个船舱。
不死人也没注意，他估摸着自己苏醒全屏他的意志。
从篝火里，他感受到了来自初火的吸引。然而在梦境之中，不死人却无法从自己身上唤醒初火的力量。
初火应该是被屏蔽了，无法进入梦境之中，也就意味着，不死人一旦接受了篝火之中的初火，就能离开梦境。
“这艘船的装饰，我从中看出了古卡兹戴尔宫廷的影子。”
灰犬为了保持气氛，争取让三个人探索的时候不那么无聊，他尽可能地说着话。
“古卡兹戴尔宫廷，据说沿袭了部分上个世代的习俗和文化，但却在战乱之中逐渐失去了一切。”
“你，很懂。”
不死人记得之前灰犬也说过这类似的话，是在炎国还是在哪儿。
而且灰犬总是有意识地打量环境，他的话语和他的模样看起来，倒像是一位研究历史的学者。
“没有，主要是要找的东西太深了，不看地多一点，也找不到我的目标。”
灰犬笑了笑，W之前也说他知识很渊博的样子。但实际上他只是不想放过任何一丝有关那位王的细节而已。
“言归正传，这艘船应该不是在卡兹戴尔境内，更像是在水下，甚至是海底。”
灰犬开始分析这艘船相关的信息。
“我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印象，刚刚我们进入船舱之前，头顶满是黑暗。但是偶尔能够见到从船侧的灯光下，映照出来的一些影子。”
“这应该是在海底，而那些影子就是深海鱼。不然没道理这里会这么幽静。”
“如果要说海的话，我只能想到伊比利亚。也就是说，这很有可能是一艘停在水下的巨船。”
灰犬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摸了一下侧面的墙壁。
“墙壁的制作分不清材质模样。但是我们行走在地面上的时候，脚感很坚实，肯定不是通过木头制造的这些承重板。”
“虽然不太了解船的制造过程，但是船只的制造除了钢铁之外，就只剩木头，这两项材料想要让人踩上去不会产生轻易的形变，以现在的科技状况来说，都很困难。”
“而且，想要制造这么大的船舱...我不理解。”
“我觉得这艘船有点大地过分了，我们进入船舱之后，至少已经行走了有五分钟了，五分钟都还没有走到尽头的大船，我完全没听说过。”
“唯一的可能，就是来自那个海底城市的技术。否则就只能说，我们陷入了梦魇的陷阱。”
W听完，她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
身后是他们刚刚经过的拐角，拐角不长，主要是链接了两个看起来完全不同的区域。
“这看起来也不像是陷阱，不同的场景。但是有相同的墙饰，而且每个房间的门牌号也不一样。”
W说道。
“也就是说，这是单独的一层，然后一层就有这么大？”
“是的，甚至我们还不知道，下一个拐角是不是楼梯。”
灰犬指向了前面的拐角。
“伊比利亚的黄金时期，曾有数量不少的船只与伊比利亚来往，我怀疑这就是其中一艘...嗯，不过我记得...”
灰犬陷入了自我怀疑，他隐约又记得不应该是这样的。
也就是这个时候，W看向了一旁的房间。
这个房间的大门非常特殊，并不是和其他房间大门一样用木头制造的，而是用颜色特殊的铁门辅以门把手，旁边还有一张操作盘。
“航海室？”
灰犬看向了旁边的文字。
“这个房间难道是用来指挥船只航行方向的吗？”
灰犬来到门前面，试图推动大门。
可大门纹丝不动，一点也不给灰犬面子。
他又看了看旁边的操作盘，只是点击了一下操作盘，操作盘的屏幕上就出现了一个空白的蓝色进度条。而进度条下面则是一张灰犬和W看不懂的键盘。
“好高级！”
W凑上来看了两眼。
“这是要我们输入密码吧？”
“但我们没有密码。”
灰犬耸了耸肩膀。
“算了，我们继续往...”
他话还没有说完，一声爆响就在他身侧炸开。
灰犬吓得低着头往前跑了两步，回头一看，才发现是不死人一拳砸在了铁门上。
不死人一拳砸上去，那大门上向内印出了一个深深的拳印。
“你们，退一点。”
说着，不死人取下了身后的大剑。
灰犬和W赶紧再往后退出两步，然后就看到不死人抬起手中的大剑，毫不犹豫地斩在了面前的铁门上。
在一阵轰鸣声之后，铁门被不死人斩开了两道缝隙。而不死人直接在缝隙旁用大剑再切开两道口子。
随后他收好大剑，直接伸手，塞到缝隙里面。
只听得一阵刺耳的钢铁撕裂声，这张铁门就在不死人手中，被他硬生生扯开了足以容纳一个人钻过去的口子。
“嗯...我很早，就想这么，试试看了。”
不死人满足地捏了捏自己的拳头，然后转过头来，看向他们。
“打开了。”
“...”
灰犬和W面面相觑，他俩做梦都不会想到这么具有破坏力的打开方式。
还没等两人把感叹说出口，就看到不死人第一个钻了进去。
两人也只好跟着不死人一起钻进航海室。
刚刚进入航海室，他们就闻到了一阵令人作呕的腥臭味。
等到灰犬捂着鼻子，不死人抬起右手亮起一点火光的时候，他们才看见这艘航海室里面发生了什么。
航海室的中间摆着好几张桌子，与地面镶嵌在一起。
而就是在这些桌子周围，尸体无力地靠在椅子上，他们身上的血液甚至还在向外流淌。
断肢随处可见，甚至有些伤口暴力到掏空了其中的一部分血肉。
简直就像是某个猛兽肆虐过后留下的痕迹。
也幸亏三人都不是普通人。
灰犬和W皱着眉头对视一眼，开始排查尸体的伤口情况。
不死人则是直接看向了中间最大的桌子上面。
“大部分都是咬伤，撕裂伤，还有一些伤口我看不没明白。”
灰犬一边检查伤口一边说道。
“道路留下的血水旁边还有凌乱的脚印。”
“这些人应该也有反抗过，但还是失去了反抗能力，被关在里面撕咬致死的。”
W这边也翻看了两下，结论和灰犬的大概一致。
她站起身来。
“很难想象到底是什么东西袭击了这群人...咬痕大地不正常，与我们认知里的野兽和源石兽完全不一样。”
“腥臭味，极大可能是海嗣。”
灰犬也站起来，回答了W这个问题。
“你也看到了，那些海嗣本身的结构就非常奇异，有这么大的尖牙利爪，还算合理。”
这个时候，不死人站在桌旁，一动不动。
两人发现不死人没有任何动静，都忍不住转过头去看了一眼。
“过来。”
不死人背对着他们说道。
“看看这个。”
灰犬凑到不死人身边，发现不死人低头看着的是一具形状有些奇怪的雕像。
这座雕像身上的装束过分简单，只是一个普通的袍子，没有头部，双臂好似抱着什么巨大的事物一样，原本应该有什么东西被他抱在怀里，现在也不翼而飞。
“认识吗？”
不死人看向旁边的灰犬。
灰犬摇摇头。
“不认识，也没见过，没在任何典籍上看到有这种类似动作的雕像。”
不死人对这些雕像向来都有很重的关注度。
毕竟很多信息，都能从信仰里知晓，而雕像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常常与信仰挂钩。
正当不死人准备伸出手去触碰这份雕像的时候，一道极为隐蔽的破空声从三人身后响起。
不死人第一时间转过身，他的手准确地通过声音辨位，抓住了飞袭过来的事物。
而后，他整个的左手手指，都被切掉了大半。
也幸亏不死人在这东西挣脱他束缚之前，向侧边稍稍侧了一下身。
不然手中的这玩意儿，就会直接贯穿他的胸口。
感受到手指被切断的下一刻，不死人直接右手握住了大剑，在灰犬和W都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一剑斩向袭来的事物。
在实打实的斩切感之后，不死人终于看清了原本被他抓在手中的东西是什么。
那是一截断开的尾巴，婴儿手臂粗的肢体上环绕着锋利的骨刃。难怪不死人试图抓住这东西的时候直接被切掉了两根指头。
而伴随着这节尾巴断开，一声低沉的痛呼传到了三人耳旁。
他们抬头看去，一具纤细的身体将航海室的大门堵在身后。
身体的形状已经彻底扭曲，野兽似的脊椎结构上，有着四只瘦弱的肢体。
但它的头部则是大地出奇，看不清脸上的器官，却能看到横跨整张脸的大嘴。
身后的尾巴正在微微抽搐，断掉的尾巴还在地上抖动着。
面对这样的怪物，三人在反应过来之后，一句话都没有说，直接选择发起了进攻。
W扔出了手中的小型源石爆破物，灰犬则是在左手凝出了一面晶体大盾挡在他身前。
而不死人则是果断地正面冲向那怪物。
怪物一边发出低吼，一边灵巧地闪身到一旁去，躲过了不死人的正面斩击。
不过，正当它准备对一旁的W发起进攻时，W扔出的微型源石爆破物已经来到它的面前。
轰！
爆炸声在房间里回荡，灰犬从另一边逼向了怪物，也阻断了它躲闪的余地。
不死人又拖剑前追，怪物试图逃避，却被灰犬凝出的盾牌堵死了道路。
一剑正中肢体，原本就纤细的身体在不死人的巨力下斩为两截。
脑袋的巨口上爆发出了尖利的叫喊，并在它死去的最后一刻，张开了嘴巴。
锋利的尖齿一排排满布在口腔，只是看一眼灰犬就觉得头皮发麻，他下意识将盾牌在自己身前举起。
喀嚓...
清脆的破碎声响起，那硕大的尖齿撕碎了灰犬手中的晶盾，还实打实地咬在了灰犬的手臂上。
灰犬连忙向后跳出，也顾不得自己的手臂了，血肉被撕下，血液瞬间喷洒地满地都是。
撕碎晶盾的头颅连着的半截肢体上，瘦弱的上肢在地上撑起身子，扭曲地向前伸出了手。
尝到了鲜血的滋味之后，它还想就追击。
但没等他爬出去一步，大剑就从头顶将它贯穿，给它钉死在了地板上。
哗...
澄澈的烈焰从剑身上燃起，也在瞬间覆盖了被钉死的怪物身躯。
在鸣叫与嘶嚎之中，整个身体化作烈焰变成了一道黑烟飘散。
“好强。”
灰犬低头，晶体将伤口全覆盖，原本涌出的鲜血被堵住，透过晶体，隐隐能够看见森白的手骨。
“你没事？”
不死人转过头去看了一眼灰犬。
灰犬摇摇头。
“死不了，而且就算死了，也不会真的死去。这几天我们都死习惯了。”
说着，灰犬就站起身来，盯着还剩下一半的尸体。
“这东西，你们有谁见过吗？”
没人回答这个问题，灰犬正准备再凑近看一眼。
这个时候，强光骤然充斥了整个房间。
三人头顶上的灯亮了起来，使他们下意识地眯起了双眼。
等他们适应了光芒，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整个航海室都明晃晃地展示在了他们眼前。
可与之前不同的是，航海室里再无那些尸体的痕迹。
就连地面上原本的怪物尸体，也在一阵模糊之后。仿佛变成了流沙一样融入地面消失不见。
而在房间中央，原本桌子的位置上，一只完整的雕像展现在了众人眼前。
不只是消失的头部，就连那雕像手中抱着的人也重新显现出来。
灰犬凑近看了一眼，他的瞳孔猛然缩小，呼吸也急促起来。
那雕像本身并没有显露出任何特征，就连脸也藏在黑袍之下，只有两只从头顶黑袍上伸出来的双角能证明他应该不是纯种人类。
而他手中抱着的那个女，灰犬可太熟悉了。
与黑色长袍相似的制式，女性姣好的身段被重力干扰下的黑袍勾勒而出。
长发自然垂下，头部的双角在根部的一截弯曲之后，笔直地朝向头顶。
闭上双眼的她，脸上有着悲天悯人般的困苦，但她的身体却全然没了力气。
W也怔住了，她下意识向前走了两步。
“王？”
这正是一座特蕾西娅被不明人抱在怀里的雕像。

416.拥抱黑暗者
众人聚集在雕像旁，将雕像原本的模样看清楚之后，灰犬和W都差点失去了语言的能力。
原本以为王只是与卡兹戴尔有关系，却没能想到在梦境中也能看见这样的场景。
更何况，特蕾西娅已经被确定是实打实的卡兹戴尔王族后裔，为何会与阿戈尔扯上关系？
要知道，雕像本身是一种具有特殊象征的事物。
可以说，它与信仰，历史，息息相关。
而三人在这里看到的雕像，在被修复之前是被毁去了特蕾西娅的身子，以及那个不明人士的头部。
这两个要素加起来，直接让三人察觉到了浓浓的不和谐以及离奇感。
不死人也见过一些与雕像有关的事迹。即便是那些被毁掉的雕像，大多也象征着权利与信仰的更替。
雕像本身的特殊意味是很难洗净的，特蕾西娅的雕像在这里被发现，或许就意味着一些不为人知的往事。
“王是卡兹戴尔正统王室后裔，与阿戈尔在身世上一定不会有任何关系。这里的雕像，或许代表着一些...”
灰犬的目光在特蕾西娅雕像身上流转，逐渐从睡着的特蕾西娅身上转到了抱着她的那个人。
“这个抱着王的人...有点眼熟。”
不仅是灰犬，就连W也认同地点点头。
“不管是体态还是动作，都有点眼熟，特别是这个装束。”
W突然瞪大了眼睛。
“不会是博士吧？”
灰犬转过头去看了一眼W，差点就翻了个白眼。
“你家博士的脑袋上有角？你要是说现在的博士是把自己的角给砍掉了，那我是真觉得你脑子可能会有点问题。”
“不是，你看这个兜帽，这个黑袍，真的和博士穿的好像啊。我也不是故意要抹黑啊。”
W本来是觉得挺像博士的，但灰犬这么一说，她也反应过来了。
虽然博士本身的种族和身份对于W和灰犬这些干员来说是一个谜。但有一件事是凯尔希公开给各位的事实。
博士的种族并不是泰拉现有的任何种族，他的身份与大脑，都是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常规产物。
凯尔希没理由欺骗精英干员。而且如果这个说辞本身就是一种谎言的话，那也太过于模糊了。反而更容易引起猜疑。
但看面前这个雕像人的头部，那双角，很明显也是萨卡兹的特征，这就恰恰证实了这个不明人士并不是博士。
“不管它是不是博士，这个东西肯定是真实存在的。”
灰犬认真地说道。
“拉普和我们说过，梦境本身是由一连串的记忆组成的场景，它是现实的备份，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一种延续。可以通过梦境去推演出一些未来的道路。”
“这个雕像，一定是存在于这艘船上。而且它存在的时间应该比我们想象中的模样要更长。”
灰犬又围绕着雕像转了一圈，将整个雕像的细节都记在脑子里。
随后，他转过头去看向了不死人。
“大哥，你是不是说过，罗德岛来了人？”
“是。”
一直没有说话的不死人，这个时候才开口。
“凯尔希，还有，部分，精英干员。”
“凯尔希也来了？”
灰犬瞪大了眼睛，似乎对凯尔希的出行感到意外。
“她要是也来了，那说明这次的阿戈尔事件可能还真牵扯到...”
灰犬说了一半，声音慢慢小下去。
他又低头沉思了一下，然后抬头说道。
“大哥，等到这次从梦境中离开之后，我希望你能把我们遇见的这些事情直接告诉凯尔希。特别是这个雕像，一定要说！”
不死人正准备点头答应。
一边的W却在这个时候出声打断了灰犬。
“喂！你怎么要告诉那个老太婆，不是说了尽量不把罗德岛那边牵扯进来？”
W似乎并不想让凯尔希参与到这件事里面来。
但灰犬的态度非常严肃且认真。
“你真觉得这是我们两个就能解决的事情？现在命都不在我们手里了，还要把这个消息藏着？”
“虽然凯尔希现在是隶属于罗德岛，但那也是巴别塔的新生。不是只有我们记得巴别塔的人才效忠于王。”
“你能说博士和凯尔希完全遗忘了在王面前许下的誓言？别告诉我你看到现在的罗德岛不为他们感到高兴。”
W被灰犬说得哑口无言，她张了一下嘴巴，然后又慢慢闭上。
她确实不想让凯尔希知道这件事，但这并不是对凯尔希的不认同。
相反，W对凯尔希的态度十分复杂，一边责怪着她和博士没有保护好王，一边又嫉妒着凯尔希能够取得王如此的信任。
更重要的是，凯尔希这个人虽然不太好交流，但她所做的一切都确实是为了感染者的未来，贯彻了王的信念。
这种高兴和对自己的责怪在W心中交织，造就了她如今的现实。
而且，W不想告诉罗德岛这个消息，也是为了罗德岛着想。
现在的罗德岛已经不是当初那个，能够在公开场合站队的巴别塔，只能作为感染者保护组织的中立派行动。
如果全面介入到阿戈尔事件中，恐怕会给罗德岛带来的阻碍。
而灰犬比起W来说，则现实了太多。
他会联合一切的机会，为了能够再见到一次那位高尚的王者。
罗德岛，也是他的战友，而他从来不会介意让战友承担与自己相同的困难与责任。
“罗德岛现在的情势已经不算差了，甚至已经开始接近维多利亚，试图阻碍伪王在维多利亚的活动。”
灰犬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话语是不是稍稍重了一些，于是他的语气略有缓和。
“我们的脑子不够用的，W。凯尔希和博士始终都是王最信任的人，也只有他们最有可能明白，王在阿戈尔的踪迹到底代表着什么。”
W没有再做反驳，而是向后退了两步，在干净的桌子上一屁股坐下，然后双手抱在怀里，没有说话。
她默认了灰犬的话，只是骄傲如她不愿承认而已。
灰犬靠近不死人。
“大哥，你不管她，这家伙有点别扭，但是绝对不会抗拒和罗德岛合作。”
“喂！你说谁别扭！”
耳力很好的某人低声反驳了一句。
灰犬也没回应她，继续说道。
“一定要让凯尔希进入梦境，一旦梦境里多了凯尔希，说不定就会多出一些我们未曾预想过的场景，能够找到的信息，也会更多一些。”
不死人看了一眼灰犬。
灰犬对不死人眨了眨眼睛，十分狡猾。
灰犬这家伙从来就没有把自己当成一个单纯的罗德岛干员，现在他还在盘算凯尔希脑子里的东西。
不死人当然知道灰犬心里的小九九。但他也确实对凯尔希的所知很感兴趣。
因此，不死人对灰犬这样的想法表示十分赞赏。
在得到不死人的确认之后，灰犬露出了一个笑容，对不死人点点头。
然后再回头看向了自己身后的雕像。
他的视线逐渐迷离起来。
许久不见，即便只是一座雕像，王的身姿依然是那样优雅。
“好了，既然这个房间已经变为原样的话，就别再说那些多的了。”
W这个时候打断了灰犬的思绪。
“还是看看航海室里有没有什么其他的东西吧，旁边桌子上的文件，还有这么多文件袋，说不定能够找到一些线索呢？”
灰犬也将自己的视线从王的雕像上转开。
他扯出一个笑容，认同地说道。
“是啊，毕竟这艘船我们现在还不知道它的名字，找找看再说吧。”
W嘟囔着从桌子上跳下来。
“王确实好看，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但是也不能这么一直盯着看啊，多不礼貌...”
灰犬笑了笑，没说话，转头去和不死人与W一样，开始翻找起航海室里的文件。
是的，王的模样固然是十分美丽的，那样慈悲的面容，灰犬都舍不得扯开眼睛。
整座雕像的重点，也定然就是在这被夺取的特蕾西娅身上。
但是，灰犬也注意到了另一个重点。
那就是，在他们刚刚进入到房间里面的时候，消失的不只是特蕾西娅的身体，还有那个头颅，那个抱着王的神秘人。
他是谁？
灰犬不愿多想，因为他脑子里已经有了一个猜测。
一个无论如何，他都不愿意扯到这个事件上的猜测。
千里之外，卡兹戴尔都城。
深夜的王宫中，除了尚且还在加班的赦罪师们，就只剩下了巡逻的军士们。
卡兹戴尔的皇宫出乎意料地并没有多么高贵显赫，与卡兹戴尔历史记录上的那些金碧辉煌的模样完全不一样。
这也让许多人开始猜测，如今的摄政王想要的，似乎并不只是简单的卡兹戴尔而已。
然而知情人士们也都清楚，那位所谓的摄政王，他心中的摄政，早已囊括了整个泰拉大陆。
在他心里，或许就连乌萨斯与大炎的版图也都在他的设想之中。
即便是这样的深夜，这位名义上的摄政王也未曾离开自己的王宫半步。
他似乎从来都只存在于神秘的王宫之中，接见着他愿意与之交流的人，布置着这个棋盘的一切。
赫德雷深夜被传唤进入王宫，与这位神秘的摄政王又一次有了交流的机会。
时隔几个月，赫德雷凭借自己的能力与沉默寡言的性子，似乎得到了这位摄政王的赏识。
如今的他，已经代替了W，成为现有萨卡兹佣兵团的领导者，同时还在卡兹戴尔的军队中身居要职。
可越是向上爬，赫德雷就越是谨慎，如履薄冰。
他知道，越是深陷泥潭，最后想要脱身，就越是困难。
好在这次摄政王让他来交流，并不是说一些有关军事布置上面的事情，赫德雷也不需要花好大的精力，专门联系伊内丝把消息传递出去。
令人疑惑的是，这位摄政王，只是简单地与赫德雷聊了一下有关他小时候的事情。
老实说，这次的谈话让赫德雷摸不到头脑，他根本就不明白，为什么摄政王会找他聊这些事情。
于是，在半个小时之后，满头大汗的赫德雷离开了王宫，一边为自己刚刚编造的各种谎言感到胆战心惊。
然而，看着赫德雷离开的背影，特雷西斯只是一如既往地平静看着，并没有戳穿赫德雷那些拙劣的谎言。
“王啊，您为何心急？”
就在王座之后，一个身穿黑袍的影子缓缓走了出来，在赫德雷的王座旁，与他并肩站在一起。
“我能感受到您思维中的波动，这不该是一位王者应该拥有的思绪。”
特雷西斯靠在王座上，左手撑着自己的脸颊，淡淡地说道。
“这也不是一个侍臣应该说出的话，注意你的言辞。”
刹那间，特雷西斯身后的黑影开始沸腾起来，刚刚从王座后站出来的黑袍人在这沸腾的黑影旁突兀地佝偻下了身子。
完全没有想到，不过是一段时间没有回到卡兹戴尔，眼前的这个男人对于力量的掌握竟然精进到如今的地步。
心中满是慌张，他赶忙向前两步，跪在特雷西斯身前，胆怯地说道。
“王，请您息怒，是臣下僭越了。”
“嗯。”
特雷西斯根本就没有抬眼去看他，而是继续看着自己脚下的绒布地毯，懒洋洋地问道。
“我记得，你不是在...伊比利亚那边？怎么有空跑回来了。”
这句话听起来只是一句随意的询问。但跪在地上的赦罪师却并不敢随意作答。
“我王，正是有事汇报。”
“说。”
特雷西斯身后的黑影又沸腾了一分。倘若面前的这个赦罪师无法给出一个让他满意的回答，就会给予他应有的结局。
于是，赦罪师匍匐在地，说道。
“原本属于伊比利亚的国教会，邀请了罗德岛的人前往伊比利亚边境，试图找到去往阿戈尔的方法。如今他们已经接触到了海底那位的领域，在梦境之中探寻王的过往。虽然属下有心，但仍旧无法阻止，毕竟是那位深海之主的国度。”
特雷西斯听完，他微微点头。
“我知道。”
“啊？这？”
赦罪师下意识抬起了头，茫然地看向特雷西斯。
可就是这一眼，他的整个身子就开始扭曲颤抖。
无形的力量掌握着他的身体，在不断的旋转中，扭成了一团犹如麻花一样的造物。
随后，伴随着一声极为隐蔽的，犹如泡泡被扎破的声音，赦罪师的身体炸成了一团黑雾，伴随着延伸而出的黑影，回归到特雷西斯身后的阴影之中。
特雷西斯坐在王座上，冷眼看着面前的一切。
梦境，过往？
特雷西斯轻笑一声。
那本就是属于他的领域。
与深渊之主签订了契约之后。如今的他以人身承载着属于深渊的力量，海底的那位大群之主也算是他的盟友。
这种事情早就被那位大群之主以梦境的形式通告给了自己。
但他一点也不在意。
准确地来说，这倒是他希望看到的事情。
这是一场博弈，一场对赌。
是他的姐妹，以生命为代价对他发起的一场决斗。
他们踏上了两条不同的道路，特雷西斯孤身走入了黑暗之中。
他要证明，是自己的方式，更适合萨卡兹的延续。
因此，他绝不会用浅薄且卑鄙的方式去获取胜利。
他要让属于那人的信众，在看到一切真相之后，正面深沉的绝望。
萨卡兹本就是被黑暗祝福的种族。
因此，更应拥抱黑暗。
特雷西斯是如此地坚信着。

417.巨船阿尔克
三人在房间里搜索了好一会儿之后，最后把自己找到的东西集合到一起，拿到了最中间的桌子上。
“我先说一下我找到什么东西了吧。”
灰犬把手中的两本书扔到桌子上。
这两本书的封面上，都写着一种特殊的文字，灰犬和W勉强认得。
“这是，什么，文字？”
不死人认不得这书上的字，他向两人投去疑问的目光。
“这是古卡兹戴尔的起源语言。换句话说，是迄今为止，只在各种遗迹，以及许多特殊珍藏中能够找到的文字。”
灰犬解释说道。
“这个东西，已经超出了泰拉大陆本身文明的展开。有学者推测过，已有的泰拉文明，是建立在另一个巨大的文明遗骸之上，而我们对那个文明的发掘，不过刚刚开始。”
灰犬是真的博学强记，在这方面，几乎能顶上半个凯尔希或者博士。
“卡兹戴尔就是一个很有古代文化的国度，在许多文明发展到了各种社会制度的如今，卡兹戴尔依旧奉行君王制。简单来说，就是一个人拥有最高的掌控权。而且没有任何其他机构或是个体分担这样的权利，权利极其集中。”
“这一是因为卡兹戴尔本身常年遭遇战火，无法形成长久的统一，必须要有人站出来主导大局。”
“二就是因为在卡兹戴尔境内，总是会被发现的许多特殊遗迹，这些遗迹之中记录了其他文明遗迹早期历史的痕迹。也留下了许多能够让人拥有超凡力量的物品。”
灰犬抬起自己的右手，一团晶体在他的手中的显现。
“我的源石技艺，本身的模样并不是这个，而是一个非常差劲的能力，拟态。”
“简单来说，就是我能在我的手中变出任何事物的模样。但是也只是空有其表，没有任何实体填充，也没有任何攻击性，碰到事物就会消散。甚至它本身还需要光芒来映照，才能看出模样。”
“但是，我在某个遗迹之中找到了一本几乎风化的典籍，其中记录了一种名为结晶法术的技艺。”
“通过短暂的研习，我竟然将我的源石技艺中，带上了结晶，晶体的性质。而这种能力也能够通过不断的训练变得更加强大。”
灰犬一边说着，他右手的结晶就不断变换着形状，从一开始的晶体剑，再到一面晶体盾牌，最后覆盖上他的整个右臂，形成了一个晶体臂铠。
“卡兹戴尔的人们不断寻找到更强大的力量来源。然后以此作为契机开始实现自己的理想，这就是卡兹戴尔苦难的根源，争斗。”
灰犬挥了挥手，他右手上凝聚的晶体散开。
“稍稍扯远了，但是我要说的也说的差不多。总而言之，卡兹戴尔的文字是和古代文字高度接壤的，这里的文明几乎没有断代过，也因此卡兹戴尔的文字能够与古代文字有些许的共同。”
灰犬指了指桌子上的书本。
“这两本书，就是源自古代的书籍，通过文字的演变，我大概能够推测...至少已经过去了万年之久。”
不死人听着灰犬说话，一直没有吭声。
但实际上，他已经非常意外了。
灰犬提到的结晶魔法，也正是不死人非常擅长的领域，而且之前居然都没注意到，灰犬的能力确实和结晶魔法非常相似。
但由于某种不知道的特性，灰犬的结晶魔法使用出来的模样，和不死人使用的模样，有巨大的差别。
而他所说出的这个时间，也与不死人所猜测的时间相差不远。
“这两本书上记录的，是那个时代所经历的一些事情，但是我没法彻底研读。其中一本书，记录的是一场宏大的战斗。”
“这本书上把这场战斗称作旷世之战。据说有一名来自远古时代的英雄，与一群名为深渊之子的恶神战斗，最后英雄牺牲了自己的生命，为人们争取了宝贵的时间。”
灰犬继续诉说着自己找到的线索。
“而这些事情，就发生在笔者写下这本书前不久。至于作者名，我确实是不知道该怎么分层，而且看起来也没有任何熟悉的感觉，就没有关注了。”
灰犬放下手中的书本。
“也就是说，这艘船应该是在那个时代里的一艘船只。毕竟有闲情收藏这些东西的船只，肯定都不小，甚至其目的也值得思考。”
灰犬看向一边的不死人，对他稍稍扬了一下脑袋。
这就意味着灰犬已经把自己的线索说完了，现在该不死人了。
不死人却摇摇头。
“我没找到。”
灰犬和W忍不住都瞟了一眼不死人。
这确实有着划水的嫌疑了，但也没办法，毕竟不死人也不是全知全能的存在。
“我不认得，这些文字。”
不死人解释道。
W只能摆摆手。
“好吧好吧，那就我来。”
说着，W把原本放在自己面前的东西推到前面来。
她找到了一封被打开过的信件，以及一卷特殊的卷轴。
“这两个东西，是我在检查控制台的时候找到的。就放在控制台的最中央，我感觉和这艘船有关系，就拿过来了。其他的东西，我也什么都没找到。”
灰犬先是好奇地把那卷起来的卷轴展开，铺开在三人面亲爱呢。
这看起来像是奖状一样的东西，上面的文字，正好也是灰犬所谓的古卡兹戴尔语。
“让我看看...这应该是一卷委任状。”
灰犬随便找了两个重物把卷轴压住，然后用手指向了其中的几个文字。
“我只能认出部分的词汇，但我认出的词汇里有船长，祝贺，还有伟大责任几个词。这最下面的应该是姓名。”
灰犬又凑近看了看，然后摇摇头。
“姓名我实在是弄不清，暂时不管。但是根据语境和语序来说的话，这位船长的前面，应该会有船只的名...找到了！”
灰犬将手指移到了一个极短的单词上。
这单词只有几个字节，灰犬通过简单的拼音，缓缓读了出来。
“阿...阿尔克？”
这个名字一读出来，三人都露出了思索的神情。
这艘船名为阿尔克这件事是确定了。但三人确实没有在记忆中拥有任何与这艘船有关的记忆。
甚至就连灰犬这样博闻强记的人，都没法在记忆中找到有关这艘阿尔克船只的信息。
“我想不出来，这艘船应该是过于古老了...”
灰犬用手敲了敲脑袋，然后看向不死人。
“只能等你醒了之后去问凯尔希。”
不死人点点头，他也是这么打算的。
随后，众人将卷轴收起，看向了另一封信件。
灰犬拿起信件，将信件抽出来，展开在众人面前。
信纸只有一张，上面的文字也十分稀少。但笔画优美，即便是不死人和W这样看不懂文字含义的人，也能欣赏出这种文字的美丽。
灰犬尝试研读这封信件，但眉头越皱越深，最后只能放下信件，对两人摇摇头。
“研读不出来，我只能勉强看明白几个词汇。有王座，有奉献，还有一个是火。”
说着，灰犬把这封信递给两人。
“你们看看？”
“算了。”
不死人摇摇头，他根本就看不懂，这纯粹是浪费时间。
“行吧，那就这样。”
灰犬随意地把纸张甩到桌子上，然后正准备询问三人接下来的行踪。
就是这时，三人脑袋上的光源却开始变暗，而他们身后的航海室大门，也在一股诡异的力量之中恢复原样。
不死人刚刚回头，就发觉到自己的视线也逐渐变地模糊起来。
他下意识转头回来，看向身侧的灰犬和W。
只能看见两人对自己抬起了手，张开了嘴巴，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
然后，就彻底陷入了黑暗。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不死人就看到了自己面前熟悉的火光。
他还能感受到有什么东西压在自己的手上。
低头看去，不出意外的，就是系火女。
系火女靠在不死人的手臂上，睡地香甜。
他转头看去，原本的下着大雨的天空，雨势也慢慢变小，还有细微的光芒从云层中透出。
已经是白天了。
“灰烬...大人？”
不死人正转过头去看向窗外的时候，系火女醒了。
她依然贴在不死人身上，然后缓缓抬起头，看向不死人，似乎还有些迷糊。
“嗯。”
不死人用没有被她抱住的右手为她稍稍清理了一下额头凌乱的发丝。
“我醒了，你继续，休息。”
“唔...”
系火女迷糊之中点点头，然后继续低下头。
原本不死人以为这样就算了，结果系火女反而不安分起来。
她凑到不死人身边，试图靠近不死人的胸口，还拉着不死人的手臂，搂住她的腰肢。
任凭系火女摆弄着自己的手臂，不死人也没管她，而是问着其他的事情。
毕竟看她这折腾的样子，应该也只是想闭着眼睛小小休息一下，不是真的困了。
“玻璃碎了，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吗？”
他转过头去看向窗户的时候才发现，有一扇窗子竟然碎掉了，而他在梦境之中一点也没感受到。
和不死人预想中的一样，进入梦境之后的自己，完全无法察觉到外界出现了什么异状。
不过，既然系火女说了不用担心，那不死人就真的放心把自己完全交给她。
“有哦。”
系火女一边说着，一边坐到不死人怀里，然后拉住不死人的双手搂住自己的腰，轻笑一声。
“一个老朋友循着味道找过来了。看样子你白天给他留下的印象很深刻。”
“拉普？”
系火女点点头。
“是他。”
不用猜，不死人稍稍一想就知道会是谁。
也就只有拉普和他回过面，而且拉普能在海嗣群中穿行，且不受攻击，他肯定也知道这些海嗣的目的地。
只要循着他们的踪迹，就能找到自己所在的地点。
“拉普，和灰犬，还有W，在一起。”
不死人说。
“离这里，不远。”
“你在梦里见到灰犬先生和W小姐了？”
系火女惊奇地问道。
“他们居然也在这里？”
“嗯，灰犬，很有用。”
这是来自不死人的肯定。
灰犬总是能在奇怪的地方帮到不死人，也不知道这是巧合还是某种特殊的运势。
“那要去见见他们吗？”
系火女在不死人的臂甲上随意地用手比划着盔甲的纹路，漫不经心地问道。
不死人摇头。
“暂时不用，灰犬有，他的目的。而且，我们应该，会在梦里，再次相遇。”
“拉普...帕奇的话，还要等等。”
不死人有一个猜测，帕奇的模样不像是反应过来自己失去了记忆，也就是说他的情况或许和上一次不太一样。
他甚至都没有察觉到，自己已经忘记了许多事情。
另一边，海边村庄废墟。
W和灰犬也悠悠转醒。
两人和不死人一样，都是在航海室被黑暗淹没之后就彻底失去了知觉，再度醒来的时候，耳边又有了从海上吹来的风声，还闻到了熟悉的味道。
“拉普先生，你又在熬汤了。”
灰犬有气无力地把自己从地上撑起来。
每次从梦境里脱离之后，总会短暂地脱力一段时间。
“这不是怕你们工作完了之后饿到么，诺，你俩的份。”
拉普正端着两碗热腾腾的汤水，在两人旁边蹲下。
看到他们醒来，就直接把两碗汤放到他们面前。
“怎么样，今天有什么收获吗？”
拉普对两人的行程非常关心。
灰犬点点头，他说道。
“我们应该是到了你所说的那艘船了，但是我们两个实在是不好找信息。只是简单地在舰船上留下了再次返回的印记，然后刚开始探索没多久，就被梦境驱赶回来了。”
“嚯，找到了吗？不容易啊。”
拉普的模样很平静，根本就没有灰犬预想之中的那种惊喜。
这也让灰犬暗自紧张了一下。
拉普似乎对他们找到舰船这件事并不意外，可他为什么之前还不断催促两人呢？
“那你们先休息，一会儿喝了汤我再和你们慢慢聊这一次梦境之旅的收获。”
拉普笑眯眯地从地上站起来，毫无留恋地走出了这间破烂的房子。
W和灰犬两人对视一眼，W低声问道。
“你不打算和他说遇到了不死人？”
“没必要，而且不死人那边应该有打算。”
灰犬目光闪烁，他说道。
“你还记得昨天他回来的时候，累的那个样子么？”
“拉普和不死人应该已经见过了，甚至还打了一架。不然他也不会昨天专门提醒我俩，不要靠近不死人先生。”
W瞬间就反应过来了。
她点点头，不再言语。
如果他们暴露出自己和不死人有联系，那或许会让拉普对他们俩的态度有巨大的转弯。
在彻底弄清有关特蕾西娅的信息之前，他们最应该做的事情，就是维持现状。
至于拉普和不死人的关系。
让他俩自己处理去吧。

418.去往阿戈尔的方法
不死人醒了。
这个消息并没有很快就传播出去。而是等到Scout第一个跑来不死人的房间里查看情况的时候，被Scout发现的。
然而，距离不死人的苏醒，早已过去了两个多小时的时间。
而这一次，Scout还是和之前一样，是被深海猎人们的刀锋送出来的。
Scout似乎并没有找到和不死人一样的巨船。
虽然他确实杀死了不死人模样的梦魇，也看到了那个篝火，但是篝火传送的地点并不固定。
毕竟就连不死人也在篝火中连着传送了两三个地点，最后才被送到了巨船。
根据Scout的说法，他是在梦境中先是杀死了不死人。然后在篝火的传送下去到了一个完全看不明白的科研所，在那边他甚至还看到了一些科研人员的残影。
这些残影不能与他交流沟通，Scout也无法主动触碰那些残影。
简直就是对过往的重新复现，而Scout只能冷静地当一个观众。
不过，那些残影口中所使用的语言与现在的语言并没有差太多。虽然有一些词汇Scout听不懂，但是凭借肢体动作和各种脸部表型，他还是能分辨出来说的到底是什么。
总而言之，Scout所见到的东西，似乎和阿戈尔并没有什么关系。
而且最后还是歌蕾蒂娅找到他，把他送出来的。
歌蕾蒂娅在用长槊杀死Scout之前，专门嘱托Scout，要出来之后立刻找不死人，大家在不死人的房间里集合。
Scout也很听话，没有问为什么。从梦境出来之后，第一个就是找的不死人。
紧接着，就有其他的人，也一起来到了不死人的房间。
包括和Scout一起进入梦境的Logos，还有逐渐苏醒的几位赏金猎人，以及卡门和凯尔希。
这其中，除了凯尔希和Sharp之外，所有人都进入了梦境之中。
而这一次苏醒之后，大家脸上都或多或少带上了一些凝重。
特别是三位深海猎人，他们看向凯尔希和不死人的神色里，都十分诡异。
“虽然我们本来就应该来交流情报，但是还是你们先说说吧，为什么一定要在不死人先生的房间里。”
Scout见大家都十分沉默，主动承担了打开话题的任务。
“看起来，你们得到的情报应该十分珍贵。甚至是足以让你们都产生震动的情况？”
三位赏金猎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斯卡蒂只是很奇怪为什么歌蕾蒂娅和劳伦缇娜这么着急，而歌蕾蒂娅和劳伦缇娜则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最后，两位在梦境中同行不久的赏金猎人还是开口了。
“我们在梦境里，遇见了博士。”
这一瞬间，所有人都不淡定了。
Scout和Logos眼睛瞪大，就连凯尔希也下意识垂下了眼眸。
至于不死人，还是一直以来的那个平静模样，只是就连不死人也下意识将目光转向了歌蕾蒂娅。
卡门则是一开始没反应过来。直到看见凯尔希的神色，他才反应过来，这些人所说的博士到底是谁。
“是那位被称作恶灵的。罗德岛博士？”
在得到了歌蕾蒂娅的肯定之后，卡门也有些失神。
“这不可能啊，那位博士不在伊比利亚，也没有和你们一同前来。难道他和你们不是一趟的？”
“博士没有在伊比利亚。”
Scout说道。
“博士不可能出现在梦里，他昨天还在终端上上传了自己在谢拉格的工作记录，而且我们安排的下一趟车辆，应该是要在今天才正式进入伊比利亚境内才对。”
他们所说的第二趟车辆，就是承载着部分罗德岛干员补给，以及翁斯坦的大车。
因为翁斯坦的体型问题，众人没有安排他第一时间就跟上来，而是和后续的物资一同搭乘货车过来。
“但是，我们确确实实地见到了博士，和他发生了交谈。甚至他对梦境的熟悉程度，已经超过了我们深海猎人。”
歌蕾蒂娅看向凯尔希，她并没有咄咄逼人，语速到现在为止都很平静。
“凯尔希女士，你要知道，我不是在叱责罗德岛。毕竟博士在梦境中也在帮助我们找到前路，甚至还在后续送人离开的时候，博士主动帮我们分担工作量。”
“我们只是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为什么博士能够在不身处伊比利亚的情况下进入梦境，他是否与阿戈尔，或是伊比利亚有一些特殊的关系？”
歌蕾蒂娅的声音本身就有点冷。即便是她说了自己并没有诘问。但她的语气带着十足的不解，听起来倒像是在逼宫了。
也幸亏凯尔希能够知道，歌蕾蒂娅说话的习惯就是这样，一板一眼。
“我不知道。”
凯尔希摇摇头。
这是她第一次在外人面前这样说话。
就连Scout和Logos也懵了一下，凯尔希居然会说出这种话？
“如果非要说，在我们之中谁最了解博士，那肯定是我。但即便是我，也不可能知道一个人全部的秘密。”
凯尔希又回到了自己冷淡的模样。
“更何况，博士本身就足够神秘，我不知道他和伊比利亚有什么关系，和阿戈尔又有什么关系...但是就像你说的，博士是在帮助你们，他并没有展现出自己的敌意，那就足够了不是吗？”
这些话，根本就不像是凯尔希说出来的。
这听起来倒像是对博士的无条件信任了。
不过，在座的各位，除了卡门之外，其他人倒是都明白凯尔希是什么意思。
如果博士都无法相信，那么他们大概也不会聚集到一起吧。
“好吧，我暂且放下这个疑问...抱歉。”
歌蕾蒂娅最终选择接受了凯尔希的说辞。
劳伦缇娜还补上了一句。
“凯尔西医生，请谅解队长的追问，实在是博士对梦境的了解超出了我们所有人的想象...他甚至还和其他的不明人士谈笑风生，那种感觉就像是他能在梦境中漫步一样轻松。”
该说不说，清醒状态下的劳伦缇娜，简直就是深海猎人三人组里面最好相处的一个了。
也亏得
不过，不死人敏锐地捕捉到了劳伦缇娜话语中的关键点。
“其他的不明人士？”
不死人看向了劳伦缇娜。
“是谁？”
“是一个叫做帕奇的男性，他好像在梦境里呆了很久，又好像他本身就是梦境的一部分...”
劳伦缇娜感受了一下，她头疼地说道。
“不行，我无法回忆起他身上的气息，这种独属于深海猎人的感知也对他不起作用，他似乎和梦境融为一体了。”
“是不是，一个光头？”
不死人继续问道。
“而且，笑起来，很奇怪。喜欢，蹲在地上...还会从，后面，踢人屁股。”
不死人的问话还没说完，歌蕾蒂娅就条件反射地回答道。
“对！”
她的声音并不小，以至于所有人都又把目光集中到了歌蕾蒂娅身上。
歌蕾蒂娅呼吸一滞，她继续硬着头皮说道。
“呃我是说...我是说，那个帕奇确实是一个喜欢蹲在地上，用奇怪笑容看着人的光头。”
众人没有疑心，将视线又移开。
只有不死人看向歌蕾蒂娅的目光略带深意。
看样子，她是经历过一些事情的人。
歌蕾蒂娅被不死人透过头盔看过来的视线弄得有些窘迫，但她很快就调整过来。
“不死人先生，您认识他？”
“嗯。”
不死人也没有在踢屁股这个事情上多做纠结，他能理解歌蕾蒂娅的窘迫处境。
“我和他，是旧识。而且，还算熟悉。”
这下，所有人又把目光转回了不死人。
不死人继续说道。
“这个人，很特殊。他会在，梦境里。我不意外。”
“只是，他有没有，告诉你们，什么消息？”
不死人听说歌蕾蒂娅见到了帕奇的时候，他就几乎能够确认拉普和帕奇现在的状况了。
不过现在更重要的是，帕奇有没有告诉深海猎人有管梦境的真相。
“有倒是有，不过...这个消息也可能和博士有关。”
歌蕾蒂娅点点头，说道。
“他先是告诉我们篝火的作用，还有就是，告诉了我们如何去往阿戈尔。”
这下，所有人都没法再安静下去了。
卡门看向歌蕾蒂娅的视线一下就凝重起来。
就连Scout和Logos也下意识站直。
“他说，去往阿戈尔的办法有两条，一个是杀死这个梦境的梦境之主，终结梦境。或许就能见到重新回归原位的阿戈尔。那个时候，伊比利亚的哨塔就会对阿戈尔做出反应。但是，有极大的可能会让大静谧重现。”
“不可能！”
卡门一瞬间就否定了这个办法。
“伊比利亚的人民无法承受再一次的大静谧，这样苦难不该发生！”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没有人愿意见到大静谧重现。所以他说，还有一条路。”
歌蕾蒂娅继续说道。
“有一艘用以建造阿戈尔的古老舰船，至今还停留在海底。如果能够找到舰船的坐标，呼唤舰船上浮。这艘船里面记录的航海坐标，就能带领我们回归阿戈尔。”
听到这个消息，就连凯尔希也忍不住问道。
“它在哪儿？”
“我不知道。”
歌蕾蒂娅摊开双手。
“但是，我们可以在梦境中找到它。因为那个帕奇和我们说，有几位曾经搭乘过那艘舰船的古老遗民依然停留在梦境中。那么那艘舰船就一定会被梦境复现。只要能在梦境中找到舰船，并且找到舰船上的关键性坐标，就能通过伊比利亚的哨塔呼唤航船。”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精神一震。
终于找到了一条切实去往阿戈尔的道路。
这算是所有人的目的都更近了一步，没人会觉得不开心。
只有劳伦缇娜张了张嘴，最后被歌蕾蒂娅轻轻拉住，示意她不要说话。
罗德岛的人根本就没有注意到，之前歌蕾蒂娅也说过，这个消息很可能与博士有关。
因为她们注意到，博士对这个消息根本就没有表示震惊。
虽然只是一种猜测，但歌蕾蒂娅认为。
或许帕奇口中的那个人，正是博士。
不过，介于之前凯尔希的回应，这个时候歌蕾蒂娅也就不指望她会知道什么消息了。
于是，众人商讨了一下要如何用篝火移动并且集合的计划之后，就各自离开了。
卡门和Scout还有Logos。虽然也有些收获，但是和深海猎人的收获相比，简直就是毛毛雨。
有了能够去往阿戈尔的办法，这个消息足以振奋人心。
凯尔希直接去翻找随身携带的终端，试图在档案库里找到只言片语。
卡门则是要去负责整顿伊比利亚国防军，昨夜的战斗他已经知晓。
而众人之后还要面对因为昨夜入梦而前来的海嗣。
倘若短时间内无法在梦境中找到那艘船，那就是一场拉锯战。
因此士气和适当的管理尤为重要。
只有斯卡蒂留了下来。
不死人有些疑惑地看向了斯卡蒂。
“有事？”
他记得斯卡蒂这个时候应该和其他两位深海猎人一样，出去处理海嗣才对。
“嗯。”
斯卡蒂本是打算在交流线索的时候说的。但是她在歌蕾蒂娅他们发言的时候思考了一下，觉得刻俄柏的事情还是私下里说好一点。
“我在梦里，见到了刻俄柏。”
“嗯？！”
不死人也没料到斯卡蒂和他说的话居然是这么重量级的消息。
一时间，他甚至松开了被系火女按在她腰上的手掌。
“刻俄柏？”
他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对，就是小刻。而且她看起来对梦境还非常熟悉的样子。”
不死人耐着性子听完了斯卡蒂在梦境里和刻俄柏相遇的关键。
然后，他沉默地看向了篝火。
早在切尔诺伯格事件发生的前后，刻俄柏就有一段时间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
那个时候，她的睡眠事件就异常地长久。
而且刻俄柏本身，除了睡眠时间长一点，也没有出现任何情感缺失或是精神异常，那个时候不死人也检查过，身体里没有脏东西。
姑且将那个事件搁置了一段时间，刻俄柏就又正常了起来，不死人也在之后逐渐遗忘了这件事。
却没想到今天会和阿戈尔扯上关系。
倘若刻俄柏真的以前就已经经历过梦境，那或许刻俄柏能够在这次事件中充当一个十分重要的角色。
“你先，不要着急。”
不死人冷静地说道。
“如果你，和刻俄柏，还能相遇，就尽量，让刻俄柏，带着你，随意看看。”
刻俄柏或许在某些时候已经经历过了很重要的地点，只是她自己不知道而已。
这样的刻俄柏，也许能为众人带来极为重要的线索。
斯卡蒂点点头。
“我知道了。”
...
就在斯卡蒂与不死人交流的时候，歌蕾蒂娅与劳伦缇娜已经回到了她们的房间。
准备拿了自己的武器出门处理自己的那一份特殊型海嗣。
然而，就在歌蕾蒂娅准备出门的时候，她下意识瞥了一眼窗户。
窗户稳稳地合上了，但是窗户锁却是打开的，只要轻轻一推，就能打开。
“劳伦缇娜，昨天晚上睡觉的时候，咱们是不是没开窗？”
歌蕾蒂娅随意地问道。
“总觉得起来之后，有点闷。”
“你在说什么？”
劳伦缇娜有些怪异地看着歌蕾蒂娅。
“昨天晚上是你说的有点热，所以把窗户大开着透气，你是不是忘了？”
劳伦缇娜还专门转过去看了一眼窗户。
“怎么关上了？”
“我关的。”
歌蕾蒂娅如同什么也没发生一样，来到床边推开了窗子。
“他们早上起来有点吵了，我就顺手关上。”
刚刚推开窗户，长官呼唤士兵的声音就传了进来，证明歌蕾蒂娅所言非虚。
“只是确定一点事，现在没事儿了，走吧。”
说着，歌蕾蒂娅拿起靠在墙边的武器，离开房间。
劳伦缇娜奇怪地看了一眼窗户，然后摇摇头，抄起电锯，和歌蕾蒂娅一同离开营地。

419.虚假神明
从不死人的房间里离开之后，所有人都开始了自己白天需要做的事情。
像是深海猎人们对海嗣的处理，以及罗德岛众人对昨夜入梦的同伴们进行身体与精神上的双重检查。
令人意外的是，昨夜的入梦探索，并没有任何一个人遭遇不幸。
深海猎人们将所有干员全都送出来了，而其中的一些干员也证实了歌蕾蒂娅的说法。
确实有干员是被博士送出来的，甚至还有一些伊比利亚的军人也见到了博士，只是他们只能描述出博士的大概外貌形状。
博士有着和深海猎人一样的能力？能够将人送出梦境？
凯尔希对这件事保持了沉默，卡门也并没有前去追问凯尔希，这是怎么回事。
那位如今唯一的圣徒看的很开。
如今，正是因为罗德岛的介入，才能让深海猎人与伊比利亚的军士们达成合作关系。
倘若没有深海猎人的帮助，伊比利亚国防军在梦境中举步维艰。这个时候就不要再去追究罗德岛到底隐藏着什么心思了。
谁都有秘密，更何况是这种对自己并没有任何威胁的秘密。
聪明人之间的交往就是这么简单，你不说，我不说，大家就当做没有发生过。
梦境结束后，今天也和昨天一样，海嗣沿着熟悉的道路如约而至。
早有伊比利亚的军人们组成了防线等待着海嗣的袭击。
今天白天的战斗比起昨天的战斗来说轻松了不少。毕竟入梦的人数越少，前来袭击的海嗣也只有昨天的不到三分之一。
这样轻而易举的战斗之后，那些昨夜并没有休息的军人们也获得了短暂的休息时间。
他们得以在白天睡眠，享有安稳的休息时间。
在白天的睡眠，并不会进入梦境，这是罗德岛众人确定的一个事件。
因为不死人和卡门两人，正是在太阳刚刚升起的时候，就被赶出了梦境之中。
这两个和深海猎人们一样，依靠自己就能离开梦境。反倒是能够为大家确定一些梦境的特性。
至此，整个伊比利亚营地的行动规划就基本确立了。
由一部分人在黑夜进入梦境，其余的士兵和干员，则负责夜晚的防守职责。
等到探索梦境的人员回归现实之后，合力击退当日前来袭击的海嗣，然后就开始进行职责轮换。
这样一来，既能保证战斗力，也能保证梦境的持续性探索。
自大静谧之后，这样人数众多的梦境探索。即便是深海猎人们也只在大静谧刚结束的时候见到过。
那个时候，所有的深海猎人几乎都进入了梦境中，探索那个唯一的可能性。
只可惜，那一次的探索，也葬送了几乎全部的深海猎人，只剩下部分沉溺于梦境中，却并未按时醒来的人仍然流离于大海之上。
也就是歌蕾蒂娅，劳伦缇娜，还有斯卡蒂。
不过，深海猎人三人组回到营地之后，歌蕾蒂娅倒是重新来到了凯尔希身边。
凯尔希也正好想要和歌蕾蒂娅单独谈一谈。
两人找到一个房间，锁上了房门。
凯尔希为歌蕾蒂娅送上了一杯咖啡，两人坐在桌子的两侧，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应该谁先开口。
凯尔希在自己的咖啡杯中试探性地加入了两块方糖，用自己的勺子慢慢搅动，盯着旋转的咖啡。
她试着让自己去接受一些以往并不会接受的东西，只是她依然觉得加了方糖的咖啡喝起来有些不习惯。
那种甜味会让凯尔希的大脑得到懈怠与放松。对于工作时期的她来说，并不是一种合格的饮品。
“既然你不知道要怎么开口，那还是我先来吧。”
等到喝完了手中的咖啡，凯尔希长舒一口气，砸吧了一下嘴巴，将口中的甜味压下去一点，然后将咖啡杯推到一边。
“昨夜，我们遭受了来自海嗣的攻击，还有两名不明人士潜入了营地之中。”
歌蕾蒂娅点点头，她神色如常。
“我听卡门阁下说过了，营地门口的尸堆上又燃起了新的烽火。”
“海嗣暂且不论，那两位潜入营地的人倒是很有意思。”
凯尔希向后靠在了自己的座椅上。
“其中一位，是去找不死人的，系火女小姐给了我解释。关于这位入侵者的身份，系火女并没有给出明确的答案。但可以确定的是，他是不死人先生的故人。对于营地并没有任何危害，他应当也只会对不死人感兴趣。这个不是重点。”
“而另一位，则是直接找到了我。他虽然做着刺杀我的事情，但实际上对我并没有兴趣。反倒是靠近我之后，故意暴露气息，想看看我的反应。”
凯尔希看的很明白，那个时候倘若那位神秘人直接进攻凯尔希，凯尔希决计不会反应过来，至少Mon3tor的反应速度会有极大的可能跟不上。
“他前来袭击我，告诉了我海嗣即将进攻营地的事实，并且还对我们的行为进行了一番冷嘲热讽。说着什么终究只是无用工的话。”
“伊比利亚国教会几十年的努力，我们要如何超越这本身，用仅仅一个月，甚至一周的时间找到梦境的真相？他是这么说的。”
凯尔希看着歌蕾蒂娅，试图在她的脸上找到痕迹。
“对了，他使用的武器是一柄巨大的船锚，你有什么头绪吗？”
此言一出，凯尔希就不再言语了，她的眼睛死死地盯住歌蕾蒂娅。
凯尔希有事要找歌蕾蒂娅，自然不是什么无聊的普通事，肯定与他们此行的目的有关。
昨夜袭击凯尔希的那个神秘人，凯尔希心中自然是有着猜测的。
最大的可能性，就是一位深海猎人。
毕竟在伊比利亚的土地上，除开伊比利亚国教会的人之外，剩余还有战斗力的，就是深海教会与深海猎人这两方势力。
然而，深海教会已经靠近了海岸，其中的大多数人手都在传教。而且那位神秘人的战斗方式实在是与深海猎人的战斗方式太像了。
巨力，无人可及的速度，以及对自己实力的病态自信。
这一切简直就和歌蕾蒂娅这些人以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
歌蕾蒂娅叹了一口气，她觉得有些头疼。
“凯尔希医生，你觉得呢。”
“我觉得你应该知道答案，或者说你心中有猜测。”
凯尔希移开了视线，既然歌蕾蒂娅已经服软，那她也没必要步步紧逼。
“你说过，如今不会再有清醒的深海猎人在外，那我是否可以理解为，这位袭击我们的先生，已经不属于深海猎人的范畴了？”
“或者说，他和你们已经不在同一条道路上，所以，你也没有察觉到他的存在？”
歌蕾蒂娅听着凯尔希的话语，她不免陷入了沉思。
很明显，凯尔希不是想要用这件事对歌蕾蒂娅施压。否则她也不会选择单独在这个时候找歌蕾蒂娅谈谈了。
刚刚在不死人房间里的时候直接说出来不好吗，为什么要现在讲？
为的就是要给歌蕾蒂娅留下思考的缝隙。
卡门所代表的伊比利亚国防军，无法容忍深海猎人这样本就不稳定的势力突然冒出来一个敌对者。
这会极大地加深两方的间隙，对这次行动造成损伤。
因此，凯尔希这是在暗示，歌蕾蒂娅需要做出抉择。
她希望歌蕾蒂娅将这位袭击者，定性为已经失去理智的深海猎人，不管他是否清醒。
歌蕾蒂娅自然是聪明人，明白凯尔希的意思。
但她在沉默之后，选择了和凯尔希将话题拉开。
“这个问题暂且不谈，我想先和你讲一件事。”
凯尔希点点头。
“请讲。”
“凯尔希医生是否知道大静谧当日所发生的事实，我不知道斯卡蒂有没有和你讲过？”
歌蕾蒂娅问道。
凯尔希则是摇摇头。
“虽然斯卡蒂干员和我们的关系不差，但也绝对称不上熟稔，这种事情虽然我也很感兴趣，但是斯卡蒂从来没有和我说过。”
言下之意，就是我虽然对你们很感兴趣，但也绝对不会自找没趣地去随意探寻你们的意义。
这是一种示好，歌蕾蒂娅也自然知晓。
“那我要和你说的，就是当日大静谧的时候，所发生的事情。”
歌蕾蒂娅坐直了身子。
“大静谧，并不是我们造就的。但我们杀死了那日大静谧的元凶，杀死那个伪神的，就是斯卡蒂本人。”
“？”凯尔希猛地抬起头，她看向歌蕾蒂娅的眼神逐渐变得奇怪起来。
这种事情，为什么不早点说？
如果事实是这样的话，或许和卡门他们的交流也不至于有如此的隔阂。
歌蕾蒂娅自然也知道凯尔希想的是什么，于是她摇摇头。
“但是，杀死那个伪神的时候，斯卡蒂并没有遭受攻击。那些海嗣远远地将斯卡蒂和那个伪神围起来，就像是围观一场本族群内的搏杀。”
“他们之间的战斗，更像是一场喂食，一场造神。斯卡蒂满身伤口，用自己手中的大剑撕开了那个伪神的身体。而从伪神身体流出的血液，又将她们两人围成一个巨大的血球。伴随着海底的潮汐犹如心脏一般搏动。”
“而在那场战斗之后，斯卡蒂还从深海海嗣的巢穴中奇迹般地活了下来。”
“后来，我曾在一个深海教会成员的口中，听到了一个特殊的称呼。”
“Ishar-mla。”
歌蕾蒂娅双拳攒起。
“我不确定斯卡蒂身上是否有了什么特殊生物的影子。毕竟她是我们三人，或是说全体深海猎人中唯一一个，在陆地上行走这么久的人。但她们口中的这个称呼，却是确实地称呼着斯卡蒂。”
“那场战斗里，那个伪神似乎给斯卡蒂身上留下了特殊的印记，又或者是将自己当做一场贡品，献祭给了斯卡蒂。如今斯卡蒂仍然保有理智，就已经是我没有预料到的事实了。”
这是因此，歌蕾蒂娅在走上海岸之后，第一个去寻找的是劳伦缇娜而不是斯卡蒂，她甚至故意与斯卡蒂保持了一段时间的距离。
为的就是要看看，斯卡蒂是否与以前来说有极大的改变。
正是斯卡蒂一连串的正常行为，以及几年来对劳伦缇娜的救助行为，让歌蕾蒂娅暂时放下了心中的疑虑。
但这件事更是不能和卡门讲，斯卡蒂身上的不确定性太多了，卡门更不可能相信一个可能成为海嗣的深海猎人在队伍里。
“凯尔希医生，你所见到那个人，恐怕并不是来给你警告的，他想要确认的，只是斯卡蒂的情况。”
“或许，那也是一位在梦境中得到了答案的深海猎人，前来确定是否会有第二个海嗣伪神出现。”
“昨夜，我们的房间有人进来了，却并没有惊醒我们任何一个人。能够悄无声息地靠近一名深海猎人，这种事情也只有深海猎人能够做到。”
歌蕾蒂娅的这一串话语，正是对凯尔希的答复。
她承认了那位深海猎人的身份，同时也告诉她，那位深海猎人恐怕并没有失去理智。
“我知道了。”
凯尔希立刻明白了歌蕾蒂娅话语中的意思。
“但是，这始终是一个威胁，歌蕾蒂娅女士。”
“我明白，凯尔希医生。请再等待一段时间，我想他的目的应该和我们一样。”
歌蕾蒂娅请求道。
“回归阿戈尔，是所有深海猎人无法抗拒的使命。倘若他真有什么特殊的想法，注定会再次出现在你我面前。”
“那个时候，倘若他真的有任何于我们的威胁，我会亲自站在他的面前，用我的长槊对他发出诘问。”
“在这之前，还是专注于梦境探索的事情上吧。”
...
另一边，维多利亚边境，罗德岛。
从床上爬起来的刻俄柏，享用了自己的午餐之后，又趴在了玫兰莎的床上昏昏欲睡。
玫兰莎就坐在刻俄柏的身侧，看着手中的书本。
刻俄柏昨天睡了有十几个小时，这样超出认知的睡眠时间，以前也出现过一次，玫兰莎只当它是刻俄柏源石病带来的部分副作用了。
也正是如此，玫兰莎才找杜宾教官请假，打算这段时间就呆在刻俄柏身边，守着她。
从来没有请假的玫兰莎做出这样的请求，杜宾教官自然是批准了。
也就是说，玫兰莎有了接近一周的假期，照看刻俄柏的情况。
但刻俄柏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异常行为，今天起来之后和以前一样十分开心。
“又困了吗？”
玫兰莎回头看了一眼刻俄柏，刻俄柏眯着眼睛，一副舒适的小狗模样，就差吐出舌头吸气了。
“没有哦！刻俄柏，只是，有点，累。”
刻俄柏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刻俄柏，在梦里，跑了好远。”
玫兰莎听着有些好笑。
这孩子，总是会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玫兰莎都快习惯了。
但躺在床上的刻俄柏，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一样，突然转过头来，看向了玫兰莎。
“玫兰莎，想做梦吗？”
“诶？”
玫兰莎眼睛盯着手中的书本，没有认真理会刻俄柏的话，她还以为刻俄柏是在开玩笑。
“我每天都会睡觉，有时候也会做梦哦。”
“刻俄柏不是这个意思！刻俄柏是说，去梦里玩，一起找不死愣！”
刻俄柏看着玫兰莎的眼神突然认真起来。
“玫兰莎，身上的味道，和不死愣很像！玫兰莎，也可以的！”
玫兰莎只当是刻俄柏想念不死人了，才会说这些奇怪的话语。
于是，玫兰莎温柔的笑了笑，顺着刻俄柏的话说下去。
“如果刻俄柏想的话，那我今天努力一下，和刻俄柏一起做梦。”
“那！一起睡！”
刻俄柏突然坐起来，抱住了玫兰莎。
“一起睡，就能一起去找不死愣了！”
玫兰莎应付地点点头，全然没当一回事。
“嗯嗯嗯，好好好。”

420.她死去的证明
凯尔希和歌蕾蒂娅的谈话没有第三个人听到。毕竟这样隐秘的交流，也不方便和其他人说。
至于不死人的话，他对这种事情也没什么兴趣。
但是，不死人确实是有一些事情要和凯尔希聊聊的。
在梦境中和灰犬与W经历的那个场景，所见到的那个雕像，一切信息和矛头都指向了那位凯尔希所侍奉的王者。
特蕾西娅。
有关特蕾西娅的信息，不死人知道的也是非常少。
只是博士和这些精英干员时不时和不死人提到过。
特蕾西娅是一位仁慈的王，她本身的身份应当是卡兹戴尔的双王之一。
特蕾西娅在外的名声非常好，所有人都知道，这位王者心怀天下，心系感染者群体，关心着萨卡兹一族。
在那场发生在卡兹戴尔的双王之战中，特蕾西娅原本是收获着最高的支持率，在所有的感染者群体都默认支持特蕾西娅的情况之下，却意外地输掉了那一场战争。
那场战争传出来的细节，是有叛徒杀死了那位温柔的王。而这个叛徒，一开始则是被认为是与王最为亲近的博士。
毕竟那位被称作巴别塔恶灵的博士，没人能够看出他心底藏着怎样的心思。
更何况根据精英干员所说，那段时间博士也几乎没有呆在巴别塔，四处外出，不知道在干什么。
这样可疑的路线，自然也会受到许多人的怀疑。
然而，凯尔希也一度以为是博士杀死了特蕾西娅，可后来逐渐打消了这个想法。
至于原因，她也没有和任何人说过。
可现在，原本只是和卡兹戴尔有着关系的那位王者，却神奇地出现在了伊比利亚与阿戈尔有关的梦境之中。
这就令人觉得离奇了。
就算是灰犬和W没有对不死人提出请求，不死人也要和凯尔希聊聊，把这个事情弄清楚。
从他苏醒以来，围绕着这位王者的谜题就从来没有断过。
现有的罗德岛组成，几乎全都是围绕着这位王者的遗志。但不死人却没有对特蕾西娅有一个明确的了解。
于是，凯尔希送走了歌蕾蒂娅之后，又迎来了不死人的拜访。
面对不死人前来，凯尔希似乎并没有什么意外的情绪，她的自我控制能力很好。
“稀客。”
凯尔希对自己桌子对面的椅子伸出了手。
“直接说出你的来意吧，我们两个之间也不需要什么寒暄了。”
即便如今凯尔希和不死人的关系有所缓和。但两人之间那种冷冰冰的交流模式也没有改变。
毕竟他们都觉得这是最有效率的交流方式。
“我在梦境里，遇见了灰犬，还有W。”
不死人刚刚坐下来，他说的话，就让凯尔希捧着咖啡杯的手忍不住抖了抖。
“他们两个，在伊比利亚。”
“只能说很有他们两个人的风格。”
凯尔希喝了一口咖啡，让自己冷静下来。
“你有了解他们来伊比利亚的做什么的吗？还有，为什么会和梦境也扯上关系？”
凯尔希试图掌握话题，她既然愿意聊，那不死人就很乐意和她好好说道说道。
“他们，来到伊比利亚，目的，你很清楚。灰犬和W，都是，罗德岛的人。”
不死人把这个问题又甩给了凯尔希。
“他们是为了，特蕾西娅，这个女人，来的伊比利亚。”
果不其然，凯尔希在听见特蕾西娅这个名字的时候，她的面容也有些绷不住了。
眼角挑了挑，嘴角向两边扯了一下。
“王。你是怎么知道她的？我记得我没有和你说过有关她的事情。”
“你不说，不代表，其他人，不会说。我要知道，她的过去，她的死因。”
不死人的手指放在桌子上，食指敲击着桌面。
他坐下来，并没有得到一杯咖啡，甚至凯尔希也没有问他。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凯尔希在试图逃避这个话题。
她一定知道什么。
“...”
并没有出乎意料，凯尔希在听到不死人直直地问出了这个问题之后，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之中。
她似乎不太愿意谈论这个事情，以前不死人问到那位王的时候，凯尔希也会下意识转移话题。
但是今天，这个话题，不论如何都要在凯尔希这里得到进展。
“我和灰犬，还有W。在梦境里，发现了，特蕾西娅的，塑像。”
不死人大致形容了一下那个雕像。
“被不明人士，抱在怀里的，特蕾西娅塑像。”
“为什么，特蕾西娅，会和，阿戈尔，有联系？”
其实如果博士在这里，那么博士一定会非常乐意和不死人做交流。
凯尔希有些遮遮掩掩的，不死人不太喜欢她这个模样。
不过，既然不死人都已经见到过了，那凯尔希继续藏起来似乎也没有什么意义。
于是，在心中做下决策之后，凯尔希放下了她的咖啡杯。
“我其实一直都不太喜欢你，不死人先生。”
凯尔希用这样的一句话作为开场白，听起来并不突兀。
“从我们第一次见面开始，你应该也能够察觉出来。我对你抱有明显的敌意，或者说厌恶。”
“是。”
不死人点点头，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凯尔希的时候。
两人就直接陷入了一场对峙之中。即便那个时候凯尔希明白，不死人的到来会给罗德岛带来极大的便利和帮助。
“这其实与你本身做过什么事情无关。但你存在的本身，就已经让我足够有理由对你恶语相向，即便我知道这是不对的。”
凯尔希第一次在不死人面前流露出了如此浓厚的情感累积。
她看向不死人的眼神，十分复杂。
那是在厌恶与冰冷之中夹杂着自责与歉意的诡异视线。
“你的诞生...不对，应该是苏醒。你的苏醒，并不是毫无代价，不死人。”
“博士总是和我说，不要试图窥探你的过去，也不要试图挖掘那些时代以先的故事，但我无法控制住自己。”
“因为你的苏醒，是以王的牺牲所换来的。”
凯尔希语出惊人。
这个答案，属实是让不死人都没有意料到。
不死人一直认为，自己的苏醒是初火的苏醒而导致了。毕竟自己如今已经成为了初火的化身。
却并没有想到过，初火为何会重燃？
难道只是所谓的时代，或是人们需要初火吗？
不是的，从来就没有这个说法。
所有事情都有其发生的必然性。
不死人下意识忽略掉了初火重燃的原因。因为他不认为这是人力可以做到的事。
“在卡兹戴尔的传说里，卡兹戴尔是神陨之地。因此会有无数神明的意志留存在卡兹戴尔。而那些被神明注视，得到了神明传承的人，就是卡兹戴尔的天命者。”
“毫无疑问，王，就是天命者的一种身份。而这种身份对于特蕾西娅来说是一个实现自己理想的必然条件。”
“不过，特蕾西娅的理想，从来都不只是安于卡兹戴尔。”
“她与她的兄弟特雷西斯一样，目光都十分长远，只是两人的区别有着极大的不同。”
“特蕾西娅希望拯救更多的人，战争只是一种手段，而不是一种必然发生的事件。但特雷西斯不一样，他认为战争是一种实现自己理想的工具，力量本身则是一种可以被交易的货币，谁拥有的货币更多，谁就有着绝对的主导权。”
“两人的理念不同，虽然核心都是为了卡兹戴尔这片土地的和平，以及萨卡兹一族的延续。”
“不过，他们却接触到了潜藏在世界之外的力量。也就是你所熟知的，深渊。”
说到深渊的时候，凯尔希的神色明显地更加凶狠了一些。
“乌萨斯的北部冰原，炎国的南部万魔窟，以及伊比利亚的海岸，这些防线之外的事物都是未知的，那些入侵的怪物有着不同的称呼，其本质却并没有多大的差别。”
“深渊窥伺着泰拉的一切，他们潜藏在阴暗处，只需要一个契机，就能在这片大地上重新绽放。”
“特蕾西娅和特雷西斯两人，在共同游历泰拉大陆的过程中，见到了这股人力绝对无法企及的力量。”
“特雷西斯狂喜，他认为自己终于找到了实现理想的工具，深渊的力量，就是他梦寐以求的宝物。”
“但特蕾西娅却敏锐地察觉到了深渊背后的污秽，她看到了被淹没的理智与那些美好的情感。”
“两人因此分道扬镳，双王之战也正是在那一场离别之后正式开始的。”
“但是，相比起拥有深渊力量的特雷西斯，特蕾西娅就羸弱了许多。”
“尽管她对全萨卡兹，感染者的怜悯与慈爱赢得了绝大多数的支持。但特雷西斯确实有着足以压倒特蕾西娅的力量。”
“倘若无法证明自己的兄弟是错误的。即便这场战争行进到最后，所有人都站在了特蕾西娅这边，我们也无法反抗那些世界之外的伟力。”
“就是在这个时候，博士，给我们带来了一个足以扭转局势的办法。”
说道这里的时候，凯尔希的呼吸下意识急促了一些。
再一次回忆那段经历，即便是凯尔希也会不愿意去面对。
“他告诉我们，对抗黑暗，对抗深渊，特蕾西娅的温柔，没有半分用处。”
“对抗黑暗，要用火。”
这样的话语，无疑是对特蕾西娅温柔的一种否定。对于所有支持特蕾西娅的人来说，都能将他们毫无疑问地激怒。
在这一点上，凯尔希也毫不例外。
“而他提出了一个办法，就是作为卡兹戴尔王族血脉的特蕾西娅，能够唤醒一位只处于传说中的古代王者。”
“然而，代价是献出自己的生命。”
听到这里，不死人忍不住开口询问了。
毕竟这样的条件，就算是不死人也觉得很离谱。
“特蕾西娅，相信了？”
“实际上，王对博士从来都是无条件信任，我不明白这样的信任源自于哪里。”
凯尔希摇摇头。
“但即便是王再信任博士，也需要事实来证明。虽然王从来都不在乎自己的性命，但当她意识到自己或者就是对那些受压迫者最大的帮助时，她也会格外地珍惜自己的生命。”
“可博士所说的，是真的。”
“他带着王离开了巴别塔，足足一个月。”
“那一个月内，博士带着王去了哪儿，除了他们自己之外没人知道。但是回来的时候，王脸上带着幸福的笑容。”
“她说，她见到了未来，见到了所有人都会开心，不会被深渊所干扰的未来。”
“因此，她已经下定了决心，正如博士所献上的计策那样，用自己的生命，去唤醒一位古代王者的回归。”
“在那个一切变故发生的夜晚，王安稳地睡在了自己的床上，失去了呼吸。”
话已至此，凯尔希双手用力捧住了杯子。
“所以，你的出现，既是意味着博士和王的选择没有错，又时时刻刻地让我想起她的存在。”
“是的，你确实拥有足以改变一切的力量，可以和深渊抗衡的火焰，还有那些威力无匹的雷电。我都看在眼里。”
“但她已经不在了，是她用生命换来了你的回归，不死人。”
“每一次看到你，我都会想起推开房门，我看到的那一具冰冷的尸体，还有突然出现那些隶属于特雷西斯的刺客！”
“我当然无法在面对你的时候保持平静，我知道她的选择是正确的，我也应该尊重她的选择，但是我！嘶。”
凯尔希越说越激动，她再也无法维持她平静且冰冷的表象。
不过，在这些激动之后，她又迅速地察觉到了自己的异常。
于是，逼着自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之后，她将视线重新拉回到面前的咖啡杯中。
“呼...抱歉。”
其实她知道的，不死人一点错都没有。
她只是在恨自己，为什么没有改变这些事实的能力。
“...”
不死人则是也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之中。
他从未预想过，自己的重新苏醒，居然是因为一位善良王者的陨落。
这个时候，他说不出一句安慰凯尔希的话。
一是因为他本就不善言辞，二则是因为，不论他说什么，都无法摆脱自己被唤醒的前提。
特蕾西娅因他而死，他就是特蕾西娅已然陨落的证明。
两人就这样对坐，甚至连视线相交都不再出现。
如果一定要来解围的话，或许也就只有博士拥有这个资格了。
但很可惜，博士不在这里。
最后，凯尔希端起手中的咖啡杯一口喝完。
被方糖浸润的甜咖啡也无法掩盖凯尔希现在苦涩的心情。
“不好意思，和你说了这么多。”
“阿戈尔有可能是当初博士带着王前来的一个地区。因此在这场梦境之中，王也留有痕迹。”
“有关这些，我会亲自进入梦境去探索。你知道的，博士也能入梦，其他的问题，你就留着之后再去问博士吧。”
最后，凯尔希下达了逐客令。
“至于现在，能让我一个人呆着吗...我需要一些私人空间。”
“我明白了。”
不死人点点头，起身离开了主营帐。
这个时候，他就没必要再追问了。
让凯尔希一个人静静吧。

421.高尚者的踪迹
正如凯尔希所说的那样，他们要尽可能快地在梦境中找到那艘船的坐标。
为此，今夜入梦的人选再度做出了调整。
卡门与凯尔希交替进行睡眠休息，这既是为了保证在现世里的营地安全，也是因为凯尔希对卡门表示，自己需要去梦境之中确定一些事实。
卡门对这样的请求当然欣然同意。毕竟他也认为凯尔希需要睡眠来保证自己的精神状况。
老是手里抱着一杯咖啡，可不能保证营地的安全。
至于其他的干员们，几乎所有精英干员都会进入梦境，而伊比利亚的国防军，包括这些审判官，只会进入一小部分。
首先是考虑到了深海猎人在梦境中的自由性。如果不需要她们来帮助伊比利亚的国防军们撤退，那她们也有足够的时间探索梦境。
再有就是，她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凯尔希深知那个神秘人所说的就是事实。
这场梦境背后潜藏的危险没有人愿意忽视它，越早能够找到前往阿戈尔的道路，大家的安全也就越早能够保证。
目的都是一样的，只不过是手段的不同。
又到了夜晚，所有人都觉得白天过得太快了，夜晚却过于漫长。
一到黄昏时分，Scout就开始展现出了疲态。
部分进入了梦境之中的干员，也是相同的反应。梦境会侵蚀人的精神和状态。如果不能提早解决梦境的危害，也终究是落得全灭的结局。
那个梦境之主的权能实在是太过诡异而可怕。
于是，在灯光被关闭后，所有人再一次进入了睡眠。
包括不死人，也坐在篝火旁边，缓缓沉入了梦境之中。
系火女在白天就一直靠在不死人身上休息。反而是到了晚上，就坐在篝火旁边，一动不动地守着篝火。
她将放在旁边的木柴拿到手里，用她看起来没有多少力道的手指轻轻一拉就掰开了木柴，然后扔到面前的火堆里去。
今晚，她会成为守夜者。
梦境之中，凯尔希先是睁开了双眼。
果不其然，还没有打开第一个区域通道的凯尔希，依然是在自己的房间里苏醒。
她起身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按照Scout和Logos给她形容的路线，来到广场上。
和两人所说的情况完全一致，守在广场上的，正是一个形象是不死人的梦魇。
Mon3tor虽然在现实中完全不是不死人的对手，但面对这种半吊子，那就完全可以做到势均力敌。
轻而易举地镇压了在这里守着的不死人，凯尔希的面前自然也出现了一座篝火。
然而，就是在这篝火出现的时候，凯尔希的耳边再一次嗡嗡作响。
正如她在主营张所听到的声音一样，那属于特蕾西娅的呼唤又一次来到了凯尔希的身边。
这也让凯尔希心中的愤怒，开始酝酿起来。
另一边，斯卡蒂在梦境中睁开了眼睛。
这一次，她睁眼的时候，并不是处在自己的房间里。
或许是因为昨天已经完成了对这个新场景的探索。如今的她还在那个和刻俄柏一起探索的实验室中。
面前就是离开之前最后找到的篝火，斯卡蒂打算在这里一直等到刻俄柏到来。
昨天离开之前，刻俄柏就已经和她做好的约定，两个人要一起将这个实验室探索完。
说起来，昨天的探索也是十分离奇。
两人不仅是见到了凯尔希和博士的幻影，还见到了一些博士和凯尔希医生的朋友。
他们的模样都和凯尔希与博士十分类似。
黑发，黑眼，只有皮肤是略微病态的白色。就像是那些故事书里，黑发黑眼的精灵一样，不过耳朵依然是正常人的耳朵。
这种没有明显种族特征的人类，斯卡蒂和刻俄柏都说不上名字来。
但他们见到了许多被隐藏起来的故事。
比如博士在处理科研事故的时候，冷静而果决的模样。
凯尔希医生在面对那些实验体，还有其他朋友的时候，会用许多知性放肆的肢体动作，而她的眼神也从来是十分温柔。
这和两人印象里的凯尔希都不一样。
甚至还见到了凯尔希温柔抚摸实验体的头发，用明朗而温柔的声音称呼他们小可爱。
当两人看到这一幕的时候，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要落一地。
这也是为什么，斯卡蒂回到现实之后，并没有主动去找凯尔希了解这一部分历史的原因。
这太诡异了，甚至都无法确认这到底是不是凯尔希。
斯卡蒂也无法想象，那个总是冷着脸的女人，会做出这种动作的模样。
脑子还在思考昨天晚上所见的一切，斯卡蒂耳旁就响起了一阵仿佛是风铃吹过的声音。
两道印记在地上显现，两个散发着金光的人影从印记上缓缓站起。当她们直立好身子之后，这才缓缓睁开眼睛，身上的金光也逐渐散去。
“小刻，这里就是你说的梦境吗？”
玫兰莎苏醒之后先是用力地眨了眨眼睛，甚至低头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
感受到了明显的痛感之后，她才不确定地问了一下。
“你确定，我们没有去到其他地方？这不是什么源石法术？”
“不是哦！刻俄柏说了，这就是，做梦！”
刻俄柏骄傲地扬起了自己的脑袋，是把自己心中认为好玩的东西介绍给自己朋友的模样。
“梦里，有好吃的，好玩的！还能见到，斯卡蒂姐姐！”
两人的对话刚说到这里，玫兰莎就将视线瞟了过来，刚好看到一脸呆滞的斯卡蒂。
玫兰莎下意识对斯卡蒂挥挥手，礼貌地打了个招呼。
“斯卡蒂小姐，晚...晚上好？”
“啊...嗯，晚上好。”
斯卡蒂已经无法理解自己看到了什么场景了。
刻俄柏自己对梦境有什么适应性就算了。毕竟刻俄柏的身体状况在罗德岛里，也算是非常离谱的那一类，这一点斯卡蒂都有所耳闻。
但玫兰莎是什么情况？为什么玫兰莎也会出现在梦境里，而且还是和刻俄柏一起进来的。
面对斯卡蒂的一脸疑惑，刻俄柏只是熟练地来到篝火旁边，从篝火里面抽出了两根木柴，木柴上插着两块巨大的烤肉。
她将木柴一只手递交给斯卡蒂，一只手递交给玫兰莎。
然后自己反手又从篝火里掏出了一只插着烤肉的木柴。
“吃！”
只是说了这一句话，刻俄柏就开始大快朵颐。
玫兰莎在愣了一下之后，也反应过来这不过是梦境而已。于是轻笑一声，也在烤肉里咬了一口。
只有斯卡蒂盯着手中的烤肉无法言语。
刻俄柏这家伙，真离谱啊。
再抬头看了一眼刻俄柏，斯卡蒂还是将这个事实慢慢消化了下去。
事已至此，先吃饭吧。
想到这里，她张开嘴，一口咬在烤肉上。
嗯，好吃！
而歌蕾蒂娅和劳伦缇娜这边，四人又一次在广场前的篝火旁集结。
具博士所说，他也是刚刚睡下不久。
但帕奇就在梦境中等了两人许久的时间，不过帕奇说，他早就习惯了。
歌蕾蒂娅将自己的疑惑藏在心里，和凯尔希的交流刚刚结束，歌蕾蒂娅对博士的信任逐渐升高，也佊自然对帕奇稍稍放下了戒心。
博士和歌蕾蒂娅交换了一下眼神，歌蕾蒂娅轻咳一声，开口说道。
“博士，关于凯尔希医生，我们已经有过交流了。”
“嗯。”
博士表示这都在自己的意料之中。
“看来，我应该是正式得到你的信任了。”
“之前您就在一直试图帮助我们，也是我对这件事情太过敏感，才一直防备。抱歉。”
歌蕾蒂娅很爽快地对博士表示了歉意，然后看向了帕奇。
帕奇向后退出一步，双手护在身前，生怕歌蕾蒂娅的长槊下一秒就对准了自己的心脏。
歌蕾蒂娅看着这一幕，只觉得有些好笑。
“好了，帕奇先生，既然你说能够找到那艘船，那就快点带路。”
当务之急是找到那艘船，只要能够回到阿戈尔，什么都可以放在后面。
帕奇松了一口气，他点点头，来到篝火旁边。
“那就按照之前我说的那样，使用篝火的传送功能，让这篝火逐渐指引我们前往真相吧。”
...
所有人都按照之前在现实里所商量好的细节，依靠着篝火的功能进行传送。
这就是许多人一起入梦的好处，找到的线索和各种可以使用上的细节，都可以进行信息分享。
而也已经有相当一部分的人已经成功汇合。
比如Scout和Logos，这两个在昨天的梦境中，就已经凑到了一起，甚至已经进行了有三到四次的传送。
这一次，他们两个人的任务，就是尽可能把所有能够遇上的干员集合到一起来。
如果能够凑齐进入梦境的所有人的力量，那么梦境或许也会因为这一股力量而做出退让和转变。
而不死人这边，却依然按照他自己的节奏有条不紊地前行着。
毕竟，他已经找到了这艘船。
如果不死人预料的不错，这艘名为阿尔克的巨船，就是那一艘潜藏在海底的巨舰。
但是，因为各种细节中传递出的信息实在是太过诡异，不死人没有告诉其他人自己已经找到了这艘船。
他需要更多的信息来确定。
当不死人睁开眼睛的时候，篝火旁已经有两个人影坐着等待他了。
“大哥，醒了？”
灰犬对不死人露出了笑容，他似乎已经把梦境当成了自己的白天。
毕竟灰犬和W可以说是在梦境里呆了有一两周的时间了，现实里才是他们休息的时候，这倒真像是昼夜颠倒的工作。
“嗯。”
不死人从篝火旁边站起来。
他们所在的位置，居然不是之前探索的航海室。
而是最开始不死人到达的舰长室。
舰长室的中间，凭空生出了一座篝火，而舰长室里的装饰，和之前三人打探的模样，并无差别。
“怎么样，出去之后有和凯尔希交流吗？”
灰犬对于之前在航海室见到的场景还是非常上心的。
三人会面之后，第一件问的事情就是这个。
不死人自然是点点头，他说道。
“凯尔希说，这里，特蕾西娅，可能来过。”
“博士，带着她，来的。而且，这里可能，藏着，特蕾西娅的，秘密。”
灰犬闻言，顿时来了精神。就连旁边的W也将视线看过来。
不死人没有把话说全。
他并不是因为担心自己和灰犬与W的关系，会因为这个真相的原因而恶化。
不死人只是认为，这个事情，不应该由自己来告诉他们。
毕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倘若真由不死人将真相叙述给灰犬与W，那么对于两人来说，也太残忍了一些。
不死人又说道。
“博士，也来了梦境。他们，正在找到，这艘船。这艘船，可以指引去，阿戈尔。”
意思就是，之后我们肯定会和大部队会合，而且那个时候，你们也会见到博士。
“而且，博士已经，恢复记忆了。”
这才是重点。
W之前对博士的态度非常恶劣，在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之前博士杀死了特蕾西娅的这个流言。
而在博士处于失忆状态的时候，W也是忍住了自己的杀意，想着要把话问清楚，才在后来慢慢和博士化解了两人之间的仇恨。
不过，令不死人意外的是，两人在听见博士恢复记忆之后，并没有惊讶的模样。
难道，他们已经知道博士恢复记忆了？
“我知道了，既然确定了王确实和梦境有所关联，那这就不是单纯通过记忆复现的，不属于时代的造物。”
灰犬明白了不死人的意思，他点点头。
“在你来之前，我们已经去航海室看了一眼，现在的航海室已经回到了我们最后探索的模样，只是少了王的塑像。在遇见博士之前，我们就继续探索舰船吧，希望能找到更多线索。”
“嗯。”
不死人点头，三人立刻动身，又一次朝着船舱内进发。
而就在现实中，靠着不死人，仿佛一同陷入了睡眠的系火女，在某个时刻睁开了自己藏在眼罩下的双眼。
她缓缓从不死人身上坐起来。
既然不死人放心地将现实里的自己交给她。那么她也一定会保护好灰烬大人的身体。
这本就是她作为系火女的职责。
她的苏醒，自然是与即将到来的危险有关。
凯尔希陷入睡眠，绝大多数精英干员进入梦境，光是卡门一人，已经无法保证营地里这么多人的安全。
更何况，她闻到了肮脏的气味。
在篝火噼啪的燃烧声之中，优雅的女性看向了身侧的篝火。
这是由不死人升起的篝火，自然也蕴含着初火的伟力。
而她，却将手伸进了那火焰中，五只修长的手指缓缓握住了剑柄。

422.梦魇:特蕾西娅
对于这艘巨船的探索，灰犬和不死人双方都有着自己的打算。
灰犬在了解到这里有着特蕾西娅痕迹之后，重心就已经从寻找拉普给他们的说的，去往阿戈尔的方法上转移。
对于灰犬来说，特蕾西娅的痕迹明显有着更大的吸引力，而这种吸引力就像是魔咒一样，推着他继续向前行走着，一点细节都不想放过。
W和灰犬自然是处于同一战线的存在，两人都不愿意放过特蕾西娅半点的消息。
而不死人，则是和两人不同。
他固然是想要找到这艘巨船所记录的坐标。但对他来说，更重要的是找到通过这个梦境的方法。
他所想的通过，和普通意义自然不同。对于不死人来说，这个梦境的存在对他就是一种挑战。
能够屏蔽初火的独立世界，尽管这里只是精神物质的显现，并不与现实沾染，但已经足够让他产生警惕。
要知道，当初仅仅是一个环印城的深渊存量，就已经能够遇见到末日的发生。如今沉入海底的整个阿戈尔，又是如何庞大的体积？
更别说，还有明显迹象，可能会被污染的伊比利亚，以及那些在梦境中死去的人们。
这些痕迹，正是深渊会大举入侵现实的证明。
而且这一切，都能够追溯到那个潜藏在梦境之后的伪神。
一个试图通过梦境干涉现实，并且已经将其付诸行动的深渊存在，不死人是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一个神明实现它的计划。
因此，尽管他确实是罗德岛等人站在同一个战线里，但他的目的已经悄然发生了改变。
不过，即便两方都有自己的打算。但他们在讨论前进路线的时候，也还是将找到坐标作为第一任务。
毕竟阿戈尔才是大头，里面藏匿的秘密，没有人会拒绝。
灰犬和W这样细致的搜寻路线，正好也符合不死人的心意，他要从多种方面察觉到梦境的本质，这样才能找到直面梦境的方法。
至于杀死那名伪神的时候，是否会发生大静谧，不死人其实心中已经有所衡量。
大静谧固然是恐怖的，不死人也不愿意看到那么多伤亡发生。
但他清楚的很，深渊这种东西。倘若不能彻底将其烧毁，就一定会留有余烬。
这一次事件的本质，不死人通过各方交流了解到，很大可能就是因为当初深海猎人们讨伐海嗣的时候，并没有彻底清除根源。
而作为击杀者的斯卡蒂，或许已经被这名伪神所盯上了。
不死人还记得，自己在第一次见到斯卡蒂的时候，能够明显感受到斯卡蒂身上附着某种奇特的事物。
这种东西对他来说，非常熟悉，那就是幽邃与污秽的本质，暴走的人性。
但这种具有思维的印记，在不死人对斯卡蒂投去凝视的时候，就立刻落荒而逃，想必也是察觉到了不死人的存在。
倘若不是不死人，可以说斯卡蒂至今仍然在被某个存在注视着。
而歌蕾蒂娅和劳伦缇娜，不死人却并没有从他们身上感受到任何足以令不死人警觉的气息。
这就是斯卡蒂和其他两人的不同，也是为什么不死人会愿意让斯卡蒂在他身边呆上那么一段时间的原因。
他不只是对这位赏金猎人表示好奇，更是要确定她是否被腐化。
倘若发生异变，那么第一个对斯卡蒂举起武器的，一定就是在她身边的不死人，不会是别人。
不过好在斯卡蒂后续的表现证明了她仍然属于正常人的范畴，这一点倒是让不死人放心不少。
其实不死人也非常担心斯卡蒂现在的情况。
这个梦境的本体已经被不死人得知，就是潜藏在阿戈尔的海嗣之主。
那么作为曾与海嗣大群之主正面对抗，甚至杀死了它一次的斯卡蒂，又会面临怎样的危险？
不死人一边带着这些心思，一边探索着这艘巨船。
倘若它是作为去往阿戈尔的一个枢纽，那就一定会有与那位深海大群之主有关的存在。
而不死人，就是要从这些细枝末节，找到杀死它的方法。
让它永远地死去，不再复生。
在不死人与灰犬的探索之下，整个巨船的第一层已经被众人搜索地差不多了。
除开关键性的航海室之外，他们挨个搜寻的房间里，许多房间的摆放都十分清晰。
只是其中放置的物件并不多。
某些房间里也会复现从前生活在这里的人们，出现的幻影。
第一次见到那些幻影的时候，灰犬下意识凝出了一柄长剑，砍了出去。
直到莹蓝色的晶体穿过了幻影，他们才反应出来，这只是影子而已。
这些幻影口中交流着，那些话语中显露出了一些有关这艘巨船的信息，也给三人带来了重要的坐标位置。
最终，在第一层的最后一个房间停下的时候，三人聚在一起，在这间客舱里找了几个椅子坐下，开始整理他们得到的信息。
“好吧，整个第一层我们都探索地差不多了，时间消耗地有点久，但是我们的收获也不小。”
灰犬从房间里找到了一个空白的笔记本，以及一个放置在笔记本旁边的笔。
“首先，我们知道了这艘船确实就是用于建造阿戈尔的巨船。船身有50%是堆放的材料与预制好的防水空间，只有30%的空间是人可以活动的空间。而这艘巨船实际上有着超过十层。”
灰犬在纸上写下了一些跳跳框框，同时大概划出了一个表示船体的模型。
“我们现在只是搜查了第一层，就已经花了一个晚上，还有今天的大部分时间。”
“实际上有很多房间并不重要，我们只是在里面浪费时间。”
“而目前，我们的主要目标是，找到存放船只航行记录的资料库，然后从中找到如今这艘船的停靠地点。”
说着，灰犬在纸上写下了第一条目的。
“然后，就是找到与王有关的痕迹，试图从这些只言片语中找到王会在这里行动的原因。”
他又写了一下，然后抬起头来看向不死人和W。
“你们怎么想？”
“如果按照我们现在的行动方法，想要在一周内把这艘船全部探索干净，简直就是不可能的。”
W摇摇头，说道。
“拉普也说了，梦境会逐渐改变我们的精神状态，我们喝的汤药会让我们短暂免疫梦境的攻击，但是对我们身体的改变无法逆转。”
“老实说，虽然我知道探寻真相会付出代价，但我也不想变成一个怪物。”
W摊开了双手，很诚实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想要在有限的时间里找到所有东西，我们必须要有选择性地进行探索。”
灰犬同意地点点头，不死人也认为W说的有道理。
两人和不死人状况不一样，不死人不知为何，不会被梦境所干扰，他只是与初火的联系被隔断了而已。
而两人探索梦境，是要付出代价的，就和Logos还有Scout他们一样。
这两个家伙，能够和不死人一样最先来到巨船，就是因为拉普给他们喝下的药水，能够让梦境对两人产生反应。
这样的反应就是让梦境能够贴合两人的想法，指引他们去往想要去的地点。
而现在还没有其他人能够在这艘巨船与两人汇合，正是因为这一点，他们被梦境「拒绝」着。
“那就有挑选地进行探索，那些幻影有提到的层数，是一层，三层，还有底层的十层。”
灰犬在画出的模型上分了段，大致做出了一个地图。
“一层是主航行人员居住的层数，三层是建筑人员以及科研人员的居住点，而十层则被称为实验室。”
“我们在航海室的侧边房间里见到的幻影，提到了航海室里面发生的「变故」。”
灰犬显然对航海室中见到的场景念念不忘。
“他有提到，这里的变故，是因为十层的实验体泄露。虽然后面及时捕杀，但仍然有部分实验体逃离船体。”
“如果现在把王的踪迹与这个所谓的实验体泄露关联到一起，那大概就能预测到王的行动路线。”
灰犬花了一个箭头，指向了第十层。
“我们想找的东西，就在这里。”
这下，三人的气氛就变得微妙起来了。
灰犬显然是想要去找特蕾西娅的踪迹的。而他甚至把这件事都已经当成了自己主要目的。
全然忘记了之前拉普和他交代的事情。
就连W也下意识抬起了头，看向了灰犬，目光里有些意外。
她小心地瞟了一眼不死人。
不死人正盯着灰犬，没有说话。
“其他的东西都不重要，我们已经在航海室发现了王的线索，而且还有那个雕像上抱着王的神秘人，你们难道都不好奇吗？”
灰犬似乎都没有发现不死人的目光，他的语气越来越狂热，有种奇妙的传教士的意味。
然而，没有人回话，于是灰犬抬起头来，随意地看向两人。
“走吧，还等什么呢？直接下楼啊，去十...”
他的话都没有说完，一只手就直接掐住了灰犬的脖子。
不死人提起灰犬，猛地站起来，然后捏着灰犬的脖子，猛然撞在墙上。
轰！
灰犬身后的砖瓦墙上都砸出了蛛网状的痕迹，而那些痕迹又在呼吸之间恢复了原样。
梦境的规则让它不会被破坏，也就给了不死人发挥的机会。
不死人根本就没有留手，抓着已经被砸懵的灰犬，又一次砸在了墙壁上。
连续撞击了两三次之后，不死人才提起奄奄一息的灰犬，凑到自己面前。
“清醒了？”
W显然是被不死人吓到了，她一时间竟然都没有阻止不死人。
但即便是她，也察觉到了灰犬的不正常，一边有些怪异地看着不死人蹂躏灰犬，一边关注着灰犬的状况。
灰犬双眸失神，即便身上都已经被不死人砸地没了，嘴角还渗出了血液。
但他依然重复着自己的话语。
“去十层...十层...”
这下，W是彻底看出来了，灰犬的状态绝对出了问题。
不死人闻言，也没有继续询问的想法，而是直接松开了灰犬的脖子，反手用整个巨大的手掌捏住了灰犬的脑袋。
然后向着墙上又一次砸过去。
轰！
灰犬就像是一只破布娃娃一样，被不死人随意挥舞。
后脑勺结结实实地在瓷砖上被巨力撞击了一下，那清脆的声音让W的身子都忍不住抖了一下。
不死人下手是真狠啊。
随后，不死人提着灰犬的后颈，抖了抖他的身体，确定了他并没有完全失去知觉之后，又提到自己面前来。
“清醒了？”
这一次，灰犬闭口不言，而他的眼睛则是看向了不死人。
眼眸中渗出了丝丝黑色的烟雾，那烟雾似乎是要探到不死人的身边。
眼见灰犬都变成了这个模样，W果断地从腰间抽出了自己的武器，随时准备攻击。
不死人只是摇了摇头。
然后，就从揪着灰犬后颈的手掌上，一团明亮的火焰沿着指缝燃起。
在一次完整的呼吸之间，就包裹住了灰犬的全身。
而灰犬甚至连惨叫声都没有发出。就连着那黑雾被一并包裹，在火焰之中开始挣扎。
灰犬的身体开始剧烈抖动，直到有黑色的烟雾试图穿过灰犬被燃烧的表皮妄图逃出的时候，那将灰犬熊熊燃烧的火焰又探出了几缕分叉，卷住了那妄图逃离的黑雾，像是怪物咀嚼食物一样，嘎吱嘎吱地将灰犬整个地焚烧殆尽。
即便不死人与初火暂时没了联系。但不死人本身掌握的对抗深渊的方法就不少。
更别说他还是一位现成的咒术大师，咒术所崇拜的火焰。对于这些深渊的产物也有着一定的杀伤力，在不死人的手中，更是能够发挥出更多的力量。
直到灰犬被烧成了一具干瘪的尸体，不死人才将灰犬扔到地上，然后一脚将这焦炭踩碎。
然后，他转头看向了W。
W被吓得往后退了好几步，直到贴住墙壁，才反映过来自己已经无路可退。
不死人并没有对她动手的意思。
“走吧，回去找他。”
梦境中的死亡，只是代表着又一次的重生。
灰犬在梦境中死亡，自然也不意味着真正死去。
而且，不死人刚刚的目的也只是将深渊在他身上的影响祛除。
W也明白这一点，只是不死人的果断超出了佈她的想象。
两人沿着原路返回甲板。
一直回到舰长室的时候，果然发现了灰犬。
他就坐在篝火旁边，盯着篝火。直到听见了两人的脚步，他才反应过来。
转过头来对不死人艰难地笑了一下。
不死人对坐在地上的灰犬伸出手，问道。
“清醒了？”
“大概吧。”
灰犬握住不死人的手掌，从地上站起。
三人再一次重聚，但这次，没人再放松警惕。
“刚刚你一直保持着清醒？”
不死人问道。
灰犬摇头。
“从中间开始，就已经慢慢失去身体的掌控权了，后面发生了什么我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自己被火烧了个精光，我能猜到是大哥你动手了。”
“什么感觉？”
不死人试图弄清灰犬被侵蚀的真相。
灰犬试着回想了一下。
“大概就是那种，自己的身体被什么东西包裹住，然后沉入海底，有声音对自己说话，我的意识明确地认识到了我说的话不对劲，但是我无法阻止我自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我把那些话说出来，却没法作出反应。”
灰犬苦笑着。
“特别是，当我越是想起王，我的意识就沉沦地越是厉害。”
此言一出，三人就陷入了沉默。
许久之后，灰犬才主动打破沉默。
“看起来，王在这里留下的痕迹，似乎不太好。她似乎已经变成了一种特殊的存在...暂时放弃找到王留下的东西吧，那太诡异了。”
刚刚的灰犬，简直就像是一位狂信徒一样，追寻着特蕾西娅的踪迹，甚至试图蛊惑还在他身边的两个同伴和他一同前往十层。
不论谁都能意识到，第十层一定有什么特殊的东西等待着他们。
也就是说，在这里，特蕾西娅这个名字，本身就是危险的。
“还有...”
灰犬甚至没说完，他捏紧了自己的拳头。
“我刚刚，甚至听到了王的声音。”
这就意味着一个不太好的猜测。
特蕾西娅或许已经成为了梦境中的梦魇。
甚至能够从认知上，改变知晓她存在的人们。
另一边，凯尔希行走在整洁的过道上，她双眼直视前方。
然而，在她的身侧，还有一位同行者。
但这位同行者，并不是随时警戒的Mon3tor。
“我有想过与你再次相遇，但没想到你居然连话都不愿与我多说。”
那人对凯尔希露出了一个笑容，是如此的美丽，也满是慈悲。
然而在凯尔希眼中，那不过是虚假之物而已。
“凯尔希，你何时变得如此沉默寡言了呢？是因为我的死去，还是因为认为你已经辜负了我的理想了呢？”
这位美丽的女性有着一头洁白的长发，而在发梢逐渐向末端移去的方向，有着极浅的红色渐变。
她甚至试图抬起手，去抚摸凯尔希的脸颊。
也就是这时候，凯尔希身下的阴影中，一只漆黑的尖利骨刃伸出，将那人的手刺穿，就这样拦在了凯尔希脸颊旁十公分之外。
凯尔希偏过头去，瞥视了一眼已经跟随她一路的存在。
“我说了，不要用她的声音和我说话。”
“你这个肮脏的假货。”
然而，被刺穿手臂的女性却并不生气，甚至她脸上的笑容还明亮了几分。
“你终于肯回答我了，凯尔希。”
跟随在凯尔希身侧的，正是凯尔希曾经无论如何都想要挽救的存在。
可如今，她已经成为了梦境的一部分，捕猎着任何试图找到她的人。
梦魇：特蕾西娅。

423.复现过往
凯尔希是第一个在梦里遇见特蕾西娅的人。
她在现实里就已经遇见了特蕾西娅的呼唤。但那个时候凯尔希只是猜测。直到自己来到梦境之中又一次听见了特蕾西娅的声音，才明白如今的特蕾西娅已经变成了什么模样。
但她用自己熟悉的面容，熟悉的声音站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凯尔希有了片刻的失神。
那是她日夜都思念的人，自然不会忘记她的容貌。
不过，也仅仅是片刻之后，凯尔希就直接唤出了Mon3tor，对着这个试图接近自己的人发起攻击。
站在凯尔希面前的人，决不能再被称为特蕾西娅。
凯尔希明白，梦境中的一切，都与那么藏匿在深海之中的深海之主有关。
就算博士曾经带着特蕾西娅来过这里，那真正的特蕾西娅已经死在了巴别塔里，这里的特蕾西娅只是残留的一缕痕迹。
正是那梦境之主用着特蕾西娅留下的事物化作的诱饵，吸引着凯尔希这种试图探究真相的人进入陷阱。
不过，她口中所说的那些话语，都一次又一次地换起凯尔希心中的记忆。
针对精神上的攻击，凯尔希不仅无法幸免。甚至她的内心还在期待着，希望能够多听到一些有关自己的过往。
这是一种非常扭曲的心态，但凯尔希无法拒绝。
但重要的是，凯尔希根本就无法杀死这个虚假的特蕾西娅。
Mon3tor的攻击会被她轻松化解，凯尔希本体也没有什么特殊的攻击手段。
不过，即便Mon3tor无法杀死这个变成特蕾西娅模样的梦魇，特蕾西娅也无法穿过Mon3tor的防御圈，直接接触到凯尔希本体，这就达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凯尔希任凭这个假货跟着自己，在自己耳边不断低语，她则是试图在梦境中找到更过有关于特蕾西娅的痕迹。
她和灰犬，其实是一类人。
她也想要明白，特蕾西娅当初到底是看到了什么，她在离开巴别塔的那段时间里到底遇到了什么东西，见到了怎样的答案。
才会促使她做下那样的决定，牺牲自己，去换来一个遥不可及的未来。
这也是系火女帮助她做下的决定。
她要在梦境中找到一切，同时寻回真正的自己。
如今，随着特蕾西娅留下的痕迹，她已经找到了这艘船。
但她和灰犬与不死人一样，都不着急找到船本身的坐标，而是一点一点地搜索过去。
至少，她要在自己离开之前，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另一边，由于少了更多进入梦境的伊比利亚士兵，深海猎人们倒是拥有了更多探索的时间。
以歌蕾蒂娅和博士作为核心的四人探索队，正在梦境中来回穿梭，试图找到那艘被帕奇称为能够前往阿戈尔的舰船。
然而，她们已经穿过了十几次的梦境，篝火都找到了不知道多少个，却没有一次是到达与船有关的地点。
这让歌蕾蒂娅也有些心急起来。
“你说的那艘巨船，是真实存在的吗？”
又一次探索完了周围的环境，四人围坐在篝火旁边，歌蕾蒂娅对帕奇发起了疑问。
“深海猎人本就对梦境有一定的响应能力，梦境也会对我们的愿望发起回应。但即使拥有这样的优势，我们也已经经历了十四次传送，还是没有找到那艘巨船。”
也难怪歌蕾蒂娅会怀疑帕奇的话语。
深海猎人在梦境中是有优待的，这也是为什么她们可以找到其他人，并且将他们送出梦境。
但即便是拥有这样的优待，但他们依然没有找到巨船，已经在梦境中浪费了大半的时间。甚至她们已经感知到，自己还能留在梦境里的时间不多了。
如果说深海猎人都没法去往那艘巨船，那还有谁能找得到吗？
歌蕾蒂娅认为，唯一的可能性，就是那位神秘的不死人先生。
但是现在不死人也还没有和她们碰上，想要做出任何交流，都是一件难事。
“我认为，如果再经历几次传送之后，还是不能找到巨船的话，我们就暂时分散开吧。”
歌蕾蒂娅做下了决定。
“博士，你去找找属于罗德岛的干员，我和劳伦缇娜去找到斯卡蒂，首先还是在梦中集齐深海猎人，然后再去找到你们。”
歌蕾蒂娅会说出这样的话，自然也是因为目前的情势不太好的缘故。
已经被浪费太多时间了。
博士点点头，同意这个观点。
“我来，也不只是为了找船，我有其他的目的。”
博士摊开双手。
“要不，这一次传送，我就暂时离队吧，不和你们一起走了。如果我能找到船，也算是好事。”
众人盘算了一下，原本遇到一起的四人打算分成两组。
歌蕾蒂娅和劳伦缇娜和博士帕奇分开，博士和帕奇则是两人一起去往另外的地点。
在确定好接下来的分工之后，歌蕾蒂娅就抓紧时间进行了下一次传送。
只有深海猎人才会察觉到自己心中的急切。
越是晚一分钟回到阿戈尔，阿戈尔的异变就有可能再严重一分。
她们担不起这样的损失。
看着两位深海猎人的身影消失。
博士和帕奇同时收回了准备传送的手。
他们看向了对方。
“你怎么看？”
帕奇最先开口问博士。
两人留下来当然是有一些想要交流的事情，这两个老油子心照不宣地做出了相同的选择。
“深海猎人啊...算是当初研究里，一个比较偏门的课题了。没想到现在反而成为了阿戈尔的主力军。”
博士摇了摇头，这就是他没想到的事情了。
“和海嗣同源的身体组成，只要与海嗣有所接触，就能飞速成长，甚至能够通过猎杀同族，达到更高的生命层次。不过，因为一系列的安全隐患，暂时被搁置。没想到后来阿戈尔的人们居然捡起了这个研究课题。”
“深海猎人的出现不只是你留下的课题关系，更重要的是一些其他的原因。但是，我忘了。”
帕奇干脆又重新坐下来。
“现在看她们这么着急的样子，多半也是被那个深渊之主给影响到了，想要直接回到阿戈尔，对他们来说百害而无一利。”
“不过，有不死人的话...”
说到不死人，两个人对视一眼，同时露出了笑容。
“你猜猜，现在不死人在哪儿？”
博士居然还有心情和帕奇开个玩笑。
帕奇想了想，他不确定地说道。
“我感觉他应该没那么快，现在应该还在梦境外围游荡吧...”
“我觉得他已经找到阿尔克了。”
博士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推断道。
“阿克尔的驱动核心，与他的火焰密不可分。按道理来说，阿克尔和他的关系也是匪浅，根据梦境之间的吸引原则，他现在在阿克尔仏上的概率很大。”
“不过我来梦境，可不是为了那艘船的。”
博士也坐下，在篝火旁边停留了一会儿。
他不着急。
帕奇闻言，皱了一下眉头。
“凯尔希？”
“嗯。”
博士点头，他说道。
“还记得，我之前带来的那个女孩儿吗。”
“当然，那个女孩儿...有种很特殊的感觉。”
帕奇回忆道。
“我记得，她是叫什么，特蕾西娅？”
“是的，特蕾西娅。”
博士嗯哼了一声。
“特蕾西娅对凯尔希的影响很大。如果不是特蕾西娅，恐怕现在凯尔希还处于混沌的迷茫状态。特蕾西娅的理想，和我们的理想，不谋而合。这也是为什么我会让她接触到历史的痕迹...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因为她的出身。”
“她是卡兹戴尔王族...换句话说，当初不死人最后一战，就是在卡兹戴尔结束的，你可以想想。”
帕奇惊讶地看着博士。
难怪当初博士会带着特蕾西娅来到这里。
“所以你很早就存着这样的打算了？那次你的消失，也和不死人的回归有关系吧。”
“是的，但是凯尔希不知道。”
博士承认了。
“凯尔希更换了很多次自己的身体，她的灵魂已经残破到不死人都感知不到了，想要让她回想起自己的过去，回想起我们肩负的职责，就必须要用一些非常规手段。”
“诞生于深渊的不受污染的孩子，最后却需要深渊的手段回归清醒，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讽刺。”
博士拍了拍手，继续说道。
“如果凯尔希今天进入了梦境，那么她应该已经接触到特蕾西娅了。那个从她身体里剥离出来的黑色人性，在深渊的浸染下，应该已经成为了一位新的深渊之王，和外面的另一个萨卡兹王族属于同样的性质。”
“深渊能够下定决心培养这个残破的灵魂，多少也是对不死人的一种防范，只可惜他们还是没有明白...”
说到这里，两人的脸上都多了一份庆幸。
帕奇知道博士是什么意思，当初不死人在最后一战之前就和他们说过自己的想法。
幸亏，博士和凯尔希多年的运营，让这一切变成了现实。
这是注定会发生的事情。
只是凯尔希已经忘记了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做。
“游魂迷梦终需醒，凯尔希也是时候面对自己的过往了。”
博士站起来，他将手对准篝火。
“我去找凯尔希，看看她的情况，你要是闲着没事做。可以去和深海猎人们一起找找她们的那个同伴。”
“我知道了，你去吧。”
帕奇挥挥手。
他可不想去和那两个娘们再呆着。
自己该给的指引已经给过了，现在他要去找点有意思的事情做。
比如，前段时间，在梦境里遇到过的那个小姑娘。
如果这些人都被梦境所吸引，那么她应该也回来了才对。
另一边，在实验室中探索的斯卡蒂和刻俄柏三人，也已经走过了久远的距离。
他们在梦境中看到的情形，一点也不比不死人那边的要少。
只是三人都对历史没什么了解，也没法察觉出这些画面中所传递出来的信息有多惊世骇俗。
倒是斯卡蒂被其中的一个影像所震惊。但她的关注点也和刻俄柏她们两个不太一样。
“所以博士以前是来过这里的对吗？”
在梦境中看了那么久的小电影，玫兰莎就算再迟钝，也明白了这个梦境似乎和现实有一定的联系。
“那些场景里，博士在做科研，做实验的时候，身边经常呆着的那个女性，就是以前的凯尔希医生？”
“你这么说，是对的，也不对。”
斯卡蒂说道。
“梦境里发生的事情，是根据人的意识与记忆复现的，也就是说你看到的，都是以前曾经发生过的事情，也有部分，是梦境做出的推演。但是这个过去，已经是不知道什么时候的事情了。那个时候的博士，和现在的博士是不是同一个人，我们也说不清。”
斯卡蒂已经把自己出现在梦境中的原因都告诉了玫兰莎，玫兰莎也明白了，原来她误入的梦境，正是自己的老师，还有凯尔希女士他们出任务的关键性地点。
抱着帮助自己老师的念头，玫兰莎也非常努力地开始在梦境中搜寻线索。
只是，他们走过的场景，尽是洁白的走廊，与放置着各种实验器材的房间。
和一艘船有任何关系的点都没有找到。
就在她们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向前走的时候，一个有些缥缈的声音出现在了三人的身侧。
“这里，就是当初神明之战的时候，人类留下的火种吗？”
这声音很轻柔，玫兰莎下意识以为是呆在老师身边的那位姐姐说的话。
但细听过去的话，其实是有着很大差别的，只是两人的语气真的有一些相似。
“是的，这里就是神明之战的遗留船只，阿尔克。”
这个声音众人都很熟悉了，就是博士的声音。
三人同时回头，就看见了在走廊上出现的影像。
穿着和现在衣服风格极为相似的博士，身边还站着一位白发女性。
他们的虚影穿过了三人的身体，继续向前走去，一边前进一边交流着。
“我真的可以在这里找到答案吗？”
“只要您想的话，就可以。”
博士的语气略带恭敬。
“虽然这么说可能会让您有些压力。但是世界的未来，现在就掌握在您的手中。我不会强迫您做出决定，我只会带着您去了解那些过往。使你明白卡兹戴尔的命运。而作为王的你，身上又有何特殊之处”
“那很好。”
那位女性脸上含笑，满是期待。
“或许，也能见到凯尔希放声大笑的模样呢？”
说着，两人的虚影再度向前走去，并没有理会留在原地的玫兰莎他们。
而姑娘们则是对视一眼，同时做出了决定。
跟上去看看。

424.与造物主的对话
这是来到阿尔克的第一天，特蕾西娅在自己最信任的军师陪同下，到达了舰船顶层，随意挑选了一艘舰船的一个房间作为停留地点。
她来到这里，就是为了找到博士所说的，那个足以扭转未来的方式，足以达成自己梦想的做法。
两人在梦境中抵达了阿尔克，在现实里，则是也在伊比利亚定居了一段时间，专门等到博士安排好一切，才带着特蕾西娅进入到梦境之中。
当然，在进入梦境之前，博士也曾询问过特蕾西娅，是否有做好面对隐秘的心理准备。
直到真正到达这艘存在于梦境中的舰船时，特蕾西娅才知道，自己所接触的隐秘，不只是那种所谓的被隐藏起来的历史。
而是真正的起源，泰拉的开端。
“博士，我能在这里停留多久？”
特蕾西娅坐在床铺上，对面前忠诚的军师开口问道。
博士大概心中估算了一下，开口回答道。
“最多一个月，一个月之后，巴别塔就会混乱起来。在您做好准备作出选择之前，必须要维护巴别塔的运转。至少现在，我们不能失去您的存在。”
特蕾西娅微微点头，她看向了这个古朴的房间里，那些细致的装饰和花纹，忍不住伸手，将手掌放在身侧的床铺上。
“你说，这里是凯尔希以前的房间？”
“是。”
听到面前的王问道自己这个问题，博士的眼中似乎也多了一丝怀念。
“凯尔希被分配的房间就是这里，她在这里居住了至少有三年。但是这三年间，她应该没有多少次是真正在自己房间里睡过觉，或者是认真打点过。”
博士也随着特蕾西娅的目光看向了这个明显不像是一位女性居住的屋子。
“同僚们都和她说过，要注重自己的个人生活质量。但是她总是习惯去医护室，和她研究出来的那些实验体们呆在一起，有时候晚上困了，就趴在桌子上直接睡着。”
“除了每年的一些特殊纪念日，会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安安稳稳地睡一觉之外，很少回来。”
他们的这个房间里，设施极为简朴。
除了装满了书籍的书架，以及用作办公的桌子上堆满了书籍和文件之外，其他地方最多放置着一两个相框。
房间内的装饰也是以简洁为主，有一面墙甚至都还没有经历过重新粉刷，依旧是制造材料的模样。
特蕾西娅伸手拂过床铺，她脸上带着一丝微笑。
“以前的她，和现在的她在这方面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差别。”
“即便是已经忘记了过去，但有些事情还埋在她的心中，从来都没有意识到，已经成为了她潜意识的一部分。”
两人自然是在对那个时候的凯尔希的生活方式进行评价。
特蕾西娅挑起了话题，当然不会就这样结束，她又继续说道。
“来的时候，你和我说，你与凯尔希，都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所以你要带我来看看真相，看看被如今的泰拉人忘记的过往。”
“我听到的时候非常吃惊，我以为你所说的只是百年，或是千年前。却没想到已经有了这么久。”
“所以，据你所说，如今的泰拉种族，都是那个时候，你和凯尔希研究出来的实验体？”
“也就是说，你和甚至是我们的...”
特蕾西娅花了一些时间来思考这个词汇，但她说出来的时候，依旧不太确定。
“造物主？”
这个称呼，实在是有些惊世骇俗，也属实是让人难以接受。
不过博士面对这样的称呼似乎是已经习以为常了。
“虽然在道理上是这样，但实际上我和凯尔希从来都没有把自己当成一种造物主。”
说到这个，博士从旁边随手抽了一个凯尔希以前坐过的凳子，悄然坐下。
“人类的发展和繁衍，是一种无法更改的本能，这种趋势和进程，就连时代的更迭都没有变换过。”
“那位伟大的人，在他发迹之前，也不过是一个无名小卒。如今被许多旧时代的人称作神明，也并不是他的本意。”
“我和凯尔希所做的，只是将人类的基因中融入了一些对深渊力量的抵抗性。”
“让深渊不至于接触到人类，就能展现出非凡的侵蚀性。”
“如今它在不同程度上对人体的改变，已经变成了一种种族分类的特征。”
“与其说我和凯尔希是造物主，倒不如说，我们只是为你们提供了生存下去的必需品。”
“如今的泰拉人类，已经成为了极具多样性的存在。而我们只是那个提供者而已。”
“或许，这个事情，如果不是我来做的话，在未来的某个时间点，也会发生。”
“人类会适应深渊，不再成为深渊的食物，这一点是我和凯尔希都能够确信的未来。我们只是想要见到这样的未来，而动手将时间的指针稍稍拨快了一些。”
博士看的很开，他也从来没有把自己当成一位神明。
从他作为能够时而保持清醒的深渊之子诞生开始，他就已经预见了这样的一天。
“如今，我的身体经受实验改造，已经成为了一种特殊的产物，那我是否也是我自己的造物主呢？”
“凯尔希选择了另一条路，她选择不断更换自己的身体，从而达成所谓的长生，那她是否也是她自己的造物主呢？”
“我们从来都是同类，同一种人，只是我们走过的路，要更长一些罢了。”
博士说得云淡风轻，但时间在他们身上留下的痕迹可一点也不少。
特蕾西娅看着面前的军师侃侃而谈，她就坐在床铺上，撑着手看着博士。
她也会想象，是不是以前，凯尔希就是这样坐在床铺上，手中抱着一本书，身上穿着睡衣。
凯尔希也会因为看书籍而忘记时间睡觉，凯尔希也会因为实验的进程驻足不前而苦恼，然后去和博士倾诉。
凯尔希曾经，是否也是一个这样充满活力的人呢？
白发的萨卡兹之王轻声问道。
“博士，你觉得凯尔希变了很多吗。”
博士在特蕾西娅面前，面对这个话题，他竟然没有第一时间给出答案。
他坐在椅子上，沉吟了片刻，然后才对着歌蕾蒂娅摇摇头。
“她没有变，从来都没有变，她只是忘记了而已。”
特蕾西娅笑了，脸上的笑容非常灿烂。
“所以，我这也算是和我的造物主成为了朋友对吗，那个在你口中，总是会微笑着面对自己的实验体，把他们当做自己孩子的凯尔希。现在就是我的朋友？”
博士愣了一瞬。
然后话语中也带着一丝笑意。
“是啊，她不就是这样的吗。她不仅是你的朋友，更是认同了你的理想，与你站在同一条道路上的同行者。”
博士说这些话的时候，一点也没有巴别塔的恶灵的模样。
仿佛他也回到了那个什么也不用多想的时候，只需要将自己的满腔热情投入给实现自己的梦想这个伟大事业上。
“愿卡兹戴尔不再有饥饿和寒冷，愿感染者不再被歧视压迫，愿所有人都能和平共处，愿每一个萨卡兹都能有自己的国家。”
歌蕾蒂娅轻笑着，将自己的理想一一颂念而出。
“果然是听上去就疯狂的梦想。”
“但正是因为它看起来遥不可及，才因此而弥足珍贵。”
博士补充道。
“王啊，果然您才是配得冠冕之人。”
“正是因为头戴冠冕，所以才更应尽作为君王的义务，不是吗？”
特蕾西娅反问道。
“正如你与我讲过的那个故事。作为古老王者的英雄，为了一个连他也不曾见过的未来而献出了自己的生命。那时候的他，是否也是这样想的呢？”
博士又沉吟了片刻。
他心中回忆起与那位英雄相处的时光，用自己的思绪去总结对那位英雄的评价，随后点头说道。
“我无法对他做出任何评价，但他也希望见到火焰再度升起的那一天。”
“至少现在，我还活着，凯尔希还活着，而他的死去，换来了如今泰拉大陆上这么多新人类与新文明的发展。”
“我想，他在最后那一刻，也是希望见到这些事物的吧。”
博士看向特蕾西娅的目光逐渐多了一些意味。
“王，我带您来这里，正是为了要您亲眼见到深渊是为何而生，而火焰又是因何而燃。”
“如今，您已经见到了这艘舰船的模样，自然也要去看看那些被我们称之为深渊的造物，还有我们为了时代的延续而做出的努力。”
特蕾西娅轻轻点头。
她站起身，在博士的带领下，离开了房间。
梦还很长，她有着足够的时间，去确认那些被博士称作过往的篇章。
凯尔希推开了房门，房间里满是陈旧的印记，但在她的眼中，却略有恍惚。
她理应在这里居住过，这里的布局是那么的熟悉，几乎和她在罗德岛上的房间一模一样。
“是不是感觉很熟悉？”
站在凯尔希身后两米的「特蕾西娅」轻笑道。
“这就是你曾经的房间，那个被你遗忘的过去，就在这里。要进去确认一下吗？”
凯尔希没有理她，自顾自地走进了房间里。
她来到书架旁，凭感觉抽出了一本书目。
只见书的封面上写着。
凯尔希轻轻翻开书目的扉页，作者那一栏上正写着她自己的名字。
凯尔希的瞳孔微动，她的脑子里似乎是多了一些东西。
她还记得，这本书的作者应该不只是她自己，还有一位，给了她很大帮助的人。
那个时候的自己，应该是有好一阵的瓶颈期。直到被那位提点了两句，她的脑子里才瞬间想通某些关键点。
凯尔希没有在这上面纠结太久，她继续向后翻阅。
每一页上面都有标注，有些贴纸仿佛和书本都融为了一体，可见在做点评的时候，阅读者到底有多认真。
凯尔希每一次翻越到下一页，她的脑子里就会自动播放下一页的文字。伿
就像是这篇书目，本就应该印在她的脑子里，不会遗忘一样。
「特蕾西娅」的声音又非常合时宜地响起。
“是不是觉得自己遗忘了很多东西？凯尔希，我早说过，你不应该是现在这个模样。你应当，拥有更多。”
凯尔希又翻了两页书，然后将书籍合上，小心翼翼地塞回书架。
她想起了一些事情，但现在不是和那个假货梦魇辩论的时候。
凯尔希又来到了桌子旁边，拿起了旁边原本对准床铺的椅子，放回桌旁，然后自己坐在椅子上。
面对这面桌，凯尔希的手放在桌面上，她的右手熟悉地捏成了握笔的姿势，而左手也下意识按在了自己胸前一点。
这种熟悉的书写感，这面桌子不管是高度还是材质，都是她喜欢的那种。
又体验了一会儿这种诡异的触感之后。
凯尔希双手收起，放在自己的大腿上，陷入了沉思。
「特蕾西娅」继续说道。
“对，就是这样，好好想想。想想你真正的目的，你到底是谁。”
“你的身份非同凡响，你是我的同路者，更是我的引路人。”
“但你却在理想的前夕任由我死去，被那个肮脏的男人引向了不归路！”
“这是你的错，是你的疏忽和不尽职让我死去，让我在这里被困住，甚至你都没有来寻找过我。”
“你以为的理想，实际上是他给你编造的谎言，你到现在还坚持着的事物，都是虚假的，没有本质的虚影！”
「特蕾西娅」说了许多，就像是小虫一样，试图让自己的话语钻进凯尔希的耳朵里。
而此时，凯尔希终于有了那么一丝的回应。
她从椅子上慢慢站起来，然后开口说道。
“走吧，特蕾西娅。”
凯尔希看向自己身旁的人，原本她的脸上不带任何表情。
但却在片刻之后，浮起一丝与她不那么相称的温柔笑容。
“陪我去最底下看看。”
那梦魇口中的话语一滞，随后才反应过来，话语间满是狂喜。
“你终于打算面对最真实的自己了吗，那就走吧，我会陪着你的！”
...
就在凯尔希离开了自己的房间之后，一个身影悄然从旁边的房间里走出。
他伸了个懒腰，回头看向自己空无一人的身后。
“我希望，一会儿下去的时候，你能稍稍安静一点。”
也就是这句话刚刚说出，男人身侧原本开始扭曲的空间，瞬间就归复原状。
“那是她的旅程，不是你的。”

425.源石的本质!
“我还记得，最初，卡兹戴尔，把矿石病当成是一种诅咒，一种来自神明的诅咒。”
特蕾西娅一边前进，一边对身边的博士说道。
“那个时候，不管是父亲，还是母亲，都告诉我，成为一个矿石病患者，就意味着失去一切。”
“没有朋友，没有伙伴，没有工作，更没有未来。但矿石病患者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又是一群强大到无法忽视的人。”
“正是因为他们失去了一切，所以才会毫无顾忌地做着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卡兹戴尔历代的故事中，总会有一位感染者去做那些英雄们不会做的事情。”
“而君王们，也会对这样的英雄嗤之以鼻，并在被冒犯之后，愤怒地试图杀死他。”
“可在最终的结局里，英雄总会一个人变成粉尘，回归这片宽广无垠的大地。他的意志也随着碎裂的源石粉尘，传递到下一位感染者身边。”
特蕾西娅说起这些事情的时候，她很明显是在思索。
“也因此，卡兹戴尔的王者，从来不会把感染者当成是威胁。我们明白是什么给了我们改变世界的力量。”
“矿石病固然会使人备受折磨，但这或许也是大地对我们的历练。矿石病患者从来都不是应该被歧视的存在。”
“他们在这样的煎熬之中努力地活下去，他们每一个人都是自己生命中的英雄。”
“卡兹戴尔或许混乱，但正是这样的混乱，才给了那些无家可归的人，一个温暖的家。”
“不过，我想要的，不仅是一个混乱的卡兹戴尔，而是一个能够将所有人都视为平等存在，将矿石病不再妖魔化的一个国家。”
博士就跟在特蕾西娅身后，把她当做是自己服侍的君王。
特蕾西娅说话的时候，博士就真的低着头，认真倾听。
“它的确是一场灾难，一场无法摆脱的灾难。可当我们真的意识到无法摆脱它的时候，为什么不能想想，要如何适应它的存在呢？”
“你和凯尔希都是研究源石的专家。我从凯尔希的话语中不止一次地听到过，有关源石的本质，源石的真相。”
“但每次我和凯尔希讨论源石的时候，她总是在说到源石本质的时候，用一句简单话轻轻带过。”
“她既然不愿意说，那我也不会逼着她说，所以我也不再追问。”
“最后，她留给了我一个结论。”
“源石，是一种生物，也不是一种物质。”
“得知这个消息的我，那天一晚上都没睡...说起来，第二天就是和维多利亚使者的建交仪式，那个时候博士你还问我，为什么会失眠，我当时是怎么跟你说的来着？”
特蕾西娅突然就想到了一些往事，她思考了一会儿，看向博士。
博士则是沉静地回答道。
“您说，您因为一件无法想明白的问题而烦恼，不过您相信总有一天会得到解答。”
特蕾西娅点点头，继续说道。
“是的，我确实为之烦恼，无论从哪个角度来思考这个问题，我都无法理解凯尔希的话语。”
“源石如果是一种生物，那它为何要寄生在人的身上，或是在这片大地上。”
“如果源石并非物质，那我们为何又能够看到它的存在，见识到它的可怕之处？”
说到这里，特蕾西娅停下了步伐。
博士也跟着她一同停下脚步。
只见特蕾西娅转向了博士，问道。
“现在，您能够告诉我答案吗？”
博士看着面前的这位王。
即便是即将面对这世界上最为残忍的现实，特蕾西娅依然在思考着有关感染者的事情。
她试图弄清源石与人类的关系，找到最适合卡兹戴尔发展的一条路。
源石，就注定是她绕不开的话题。
所有感染者都受到了源石的影响，也注定会一生与源石相伴。
博士轻轻点头，开口说道。
“可以。”
特蕾西娅露出了微笑，她闭口不言，洗耳恭听。
于是，这一次轮到博士迈出脚步，带领着特蕾西娅前行。
走在前方的博士，就开口说道。
“既然您已经见过了世代最初的模样，那您就一定会对那几乎要淹没天空的黑暗，印象深刻。”
“那是名为深渊之海的存在，是几乎将原初世界全部覆盖的屏障。”
“那是深渊的一部分是深渊意志的倒影，一切在深渊之海下诞生的事物，都是其食粮，总有一天会消散，成为深渊的一部分。”
“或许那听起来和许多现在种族的传说非常相似。但记住，深渊的本质是掠夺，是疯狂，是一切情绪的阴暗面。”
“在人性与幽邃的共同作用下，所有在深渊之海中诞生的存在，都会被深渊所侵蚀，在疯狂与迷失中短暂地结束自己的一生。”
“而那，就是无光无火的黑暗世代——深海时代。”
“但，例外总是会出现，就比如我，比如凯尔希。”
说到这里的博士，他伸出手来，摘下了自己的面罩。
面罩下的博士，有着一张平凡的面孔，黑色的头发，与黑色的瞳孔。
而与其黑色的一切形成鲜明对比的，就是苍白的面容。
仅仅是用语言的苍白，不足以形容这种令人看上去就无法遗忘的颜色。
没有任何颜色能与之形成有效的共鸣。仿佛隔离在世界意义之外的无意义之白。
“我们，就是诞生在深渊之海里，却不会被深渊侵蚀的人类。又被称之为，深渊之子。”
“虽然听起来像是被深渊所承认的人，但实际上，我们是被深渊也隔离在外的存在。”
“最初的我们，没有自己的思想，会不断掠夺其他的事物，充实自己的存在。”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们也是深渊的一环，在我们自己的研究中，深渊之子的最终模样，就会代替那位原本处在深渊之海上方的深渊之主，成为它行于世间的意志。”
“很讽刺吧，被深渊拒绝的人，最终却会成为深渊之主？”
“因为深渊在最初，就是被一切拒绝的存在，它才会如此地憎恨世间万物，在人心的底层收集沉淀，又在光的背面生根发芽。”
“但，我们选择了不同的道路。正如传说中的英雄，为了那个他希望见到的未来一般。我们选择了背弃所谓的职责。”
“十二位诞生自深渊的深渊之子聚集在一起，我们在更古老世代的遗物下宣誓，要为了那个不再只有黑色的时代而背叛我们的天性。”
“而就在这个时候，我们遇见了一位先知。她是一位古老英雄的仰慕者，是他的追随者，亦是独自从深海时代之初，行走到如今的先行者。”
“通过她的话语，我们才明白，正如那光的阴暗处会有影子。在深沉的黑暗之中，也总会有一缕火焰重新亮起。”
“于是，我们开始研究，要如何使人能够摆脱深渊的束缚，让人们不再苦恼于失去自我的遗恨之中。”
“在先知的指导下，我们找到了反抗深渊的方法。”
博士带领特蕾西娅来到了一个房间面前。
博士伸手对准了门把手，示意特蕾西娅开门进去。
特蕾西娅怀着好奇心，推开了房门。
房间里的装饰极为单调，但又极其不同寻常。
这是一个用石头堆砌而成的房间。除了石块之外，只有在房间的最中间，有一个小小的凹槽。
而伴随着特蕾西娅推开房门，凹槽处虚幻了一瞬。
紧接着，就是一个出现在凹槽旁的身影。
那身影沉默而坚毅，身穿古朴的骑士甲胄。在他的头顶，好似还有着一枚被火焰熔铸而成的王冠。
这位古老骑士正手持握着一柄有着暗红色锈斑的螺旋状大剑，缓缓插入了面前的火堆之中。
而十二位身穿黑色长袍的人影，则是在一位女性的带领下，低头，静默。
伴随着螺旋状的大剑被插入凹槽，一缕明亮的火焰，在跨越了千万年之后，被重新点燃。
特蕾西娅看着面前的这一幕，她的眼睛死死盯住了凹槽中的火焰。
在画面被定格了许久之后，特蕾西娅才勉强移开视线。
她将手轻轻按在胸口，低声说道。
“真美啊。”
摘下了面罩的博士闻言，也露出了笑容。
“是啊，我们所有人第一眼看到那火焰的时候，就明白了这正是我们要追随的事物。”
“根据我们以前在卡兹戴尔的深处，唤醒古老王者时的记忆，我们复刻了当时的情景。算是一种纪念吧。”
“这是深海时代中的第一丛篝火，也是古老王者在这里重新点燃的第一缕初火。”
“这就是先知告诉我们的答案。”
“对抗黑暗，要用火。”
博士等待着特蕾西娅又在这里盯着火焰看了许久。
特蕾西娅是真的很喜欢这火，她甚至前进了两步，试图用手去触摸它。
特蕾西娅仿佛能够从手心中感受到火焰的温度，火焰正在她的掌心雀跃。
“王，我们该前行了。”
直到博士提醒特蕾西娅时间问题，特蕾西娅才依依不舍地从火焰上移开视线。
她又朝着那位手持螺旋大剑点燃火焰的古老王者看了一会儿，然后这才转身离去。
“那位王者，丼在被唤醒之后，立刻明白了自己的使命。于是与我们十二人达成合作。”
“要从那已经腐烂的旧世界中燃起火焰，烧个精光。”
离开房间之后，在博士的带领下，两人又继续朝前走。
“但是，倘若只需要说出来就能实现的话，这又何至于称作理想呢？”
“初火的力量十不存一，在那个时候，古老王者是最为虚弱的状态。尽管拥有着所有的记忆，但却无法彻底唤醒初火。”
“用他的话来说，初火并没有回应他的呼唤，还处在沉睡的状态。”
“因此，我们必须要用自己的方式，去找到从深渊的手中，夺取那么一丝的生机的办法。”
“而他，则会成为我们实现理想的火炬，站在最前方，点燃自己。”
博士说到这里的时候，他的脚步也慢了下来，仿佛沉浸在当初的岁月之中。
“于是，我们开始了漫长的研究与实验。试图找到反抗深渊的办法，也试图将火焰熔炼，化作我们手中的武器。”
“实验的成果中，最值得说道的，第一就是如今的这些人们，他们拥有能够在轻度深渊侵蚀的状况下保持生命的特性，并且维持思维运转正常的能力。”
“但深渊之海始终都悬挂在我们的头顶。如果没有办法处理它，那我们所有的研究，在深渊之海倒灌的那一天，都会化为虚无。”
“为此，古老王者与先知选择了各自的前路。”
“而我们十二人，则将我们一切的实验精华，都集合在了这艘船上。”
“我们给它取名叫做阿尔克，在古代文字中，它代表着明天，也代表着希望。”
“而第二项成果，就是我们要在海中建起一座城市，它与陆地隔绝，与天空不接。”
“以水作为承载，这座城市将与被建立在岸边的哨塔一并作为基点，共同撑起一片由初火与古代神明文字所组成的世界壁垒。”
“可深渊也察觉到了我们的目的，它要清空它的牧场，让背叛了天命的我们，得到应有的惩罚。”
特蕾西娅听得很认真，她双手纠缠在一起，似乎也在为那时的博士而感到担忧。
“古代王者为我们建造城市争取了时间，在如今卡兹戴尔的那块区域内，与深渊中的伪神们展开了一场旷世决战。”
“最终，在古代王者战死，他的权能被深渊淹没之前，我们成功将城市建起，点燃了位于神明文字载体下方的火焰。”
“那一瞬间，一切声音都被火焰点燃的声音所覆盖。”
“潜藏在黑暗中的神明们惊叫着逃跑，王者死去后残存的火焰在世界壁垒上方聚成了太阳，这也就说明我们成功撑开了世界壁垒。”
“至此，依靠着建起的城市阿戈尔，我们将深渊与如今的泰拉彻底隔绝开。”
“在世界壁垒的保护之下，深渊之海将无法对这片大地肆意妄为。深渊的力量将会被隔绝极大部分。”
“而那些渗入世界内里的部分，也会在深渊与神明文字的作用下，从无法被普通人理解，无法被利用的污秽，转变为无主的力量。”
“只是，由于其原本是属于深渊的原因，富有极强的侵蚀性与危害。”
“但至少，现在的它，已经可以被我们所利用，成为新世代人们的力量。”
特蕾西娅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她的嘴巴微微张开，陷入了长久的呆滞之中。
博士轻轻开口，说道。
“这种力量，具现在尘世中的模样，就是源石。”

426.特蕾西娅如是说
“从卡兹戴尔到阿戈尔，我们尝试了许多种方式，最后只能依靠初火与神明文字的力量，暂时性地将深渊的危险隔离在世界之外。”
“源石，已经是最适合如今的泰拉人使用的力量。”
“我王，现在你明白，为何我会成为您的追随者了么？”
博士看向面前的特蕾西娅，他说道。
“您的理想，正是要消除人们对感染者的偏见，建立一个感染者与常人和谐共处的国度。这正是与我们在世代之处，为未来找到的方向不谋而合。”
“如今，您正是行走在这条路上的先行者，试图让人们不只是看见源石的危险，更要见到源石所带来的优待，消除人们对源石力量入体而带来的歧视。”
特蕾西娅对自己刚刚知晓的真相有些发蒙。
从不知道多少年以前，所有人的脑子里都有着同一种概念。
源石，就是天灾的产物，而天灾，是不可被抗拒，不可被阻止的自然事件。
没有人可以延缓天灾的到来。因此才会有所谓的天灾信使，只能预测天灾到来的时间，以此来保证居民能够顺利躲避天灾带来的负面影响。
但源石居然已经是被世界壁垒弱化一次的深渊力量，并且天灾也是那些深渊力量在泰拉大陆上的投影。
也就是说，他们一直以来，认为是自然现象的天灾，居然只是另一个力量体系的皮毛而已么？
“抱歉...我需要一些时间来接受这个事实。”
特蕾西娅没有继续前行了，她靠在墙上，低头思考着博士给她灌输的这么多信息。
博士也明白，这种消息简直就是颠覆世界观的事物，特蕾西娅需要一些时间也算是正常。
所以他不着急，直接和特蕾西娅一样靠在墙边，等待着特蕾西娅的思考与发问。
于是，在短暂的思考过后，特蕾西娅开口问道。
“所以，那个神秘的海底城市，就是博士你很久以前建造的城市？”
“是的。”
博士点头说道。
“它是我和凯尔希，以及其他十位深渊之子的结晶，依靠着我们集合的力量建造起来的基台，用以承载世界壁垒的本体。”
“那么，所谓的世界壁垒，是一个什么东西？”
特蕾西娅双手比划了一下。
“像是，某种防护罩吗？”
“可以这么理解，它的作用就像是防护服一样。虽然无法和大部分防护服那样做到百分百的隔绝，但是可以消除大部分的负面影响。”
特蕾西娅一边点头，一边消化着博士给她的解释。
然后，她似乎已经接受了源石的情况与解释，转而注意到其他的信息上。
“所以，我们是正确的？卡兹戴尔这么多的感染者，其实都是行走在正确道路上的人们？”
一直以来，感染者们大多都有一种观念。
他们是被抛弃的人，因为感染了一生都无法治愈的病毒，而失去了在人类社会中平和生活的资格。
特蕾西娅的观念中也或多或少地受到了影响。她虽然认为感染者们都是正常人，但与他们相处的时候，还是会带着些许的怜悯与慈爱。
“如果按照你的理解来说，那么是的，感染者，才是真正走上适应深渊这个道路的人们。”
博士给特蕾西娅喂了一颗定心丸。
“如果按照我和凯尔希的命名习惯，我更愿意称呼这些感染者们为实验体。他们就是在不断完善身体适应源石感染这个系统的贡献者。”
“感染者生出的孩子，也会带上矿石病。但往往正是感染者们交合而诞生的子嗣，拥有着更高的源石适应性。”
“他们对源石技艺的掌控能力更好，通常也拥有比正常人更强大的源石技艺。”
“您是明白的，虽然有许多巴别塔的干员们不是感染者也拥有强大的源石技艺。但这种存在正是因为稀少才会被称作精英。”
“您看到的那些强大的萨卡兹佣兵，这个团体之所以令人畏惧，就是因为他们的战斗才情，与一代又一代遗传下来的源石适应性。”
“当然，越高的源石适应性，也就意味着对源石技艺有着更高的依赖。”
“依赖愈加严重，就会在一定程度上加剧矿石病的病变。这是一个无解的循环。”
“但至少，我们已经开始研究它了，不是吗？”
博士的说法，成功说服了特蕾西娅。
“这是否就说明，感染者最终会变成大势所趋。而到最后，我们也会找到让感染者们能够幸福的方法？”
特蕾西娅的眼睛开始变得明亮了起来。
“源石也会变成我们所利用的力量，它的利益终究会大于弊端？”
博士沉默了片刻，然后给出了他的答案。
“我不知道。”
博士在这方面意外地诚实。
“在我作为巴别塔的指挥官之前，我是一个科研人员。科研人员，就无法对真理视而不见。”
“如今，我所看到的趋势，是矿石病逐渐扩散的事实，没有人可以从中逃脱。”
“伴随着矿石病的扩散，我们必须要找到能够治疗他的方法。而事实上，我们也确实找到了如何遏制矿石病病变的方法，虽然它只是一个开始。”
“但是，目前来说，我还看不到，如何彻底根治矿石病的方法...除了初火的焚烧。但初火的焚烧，又是另一个层面的事件了。”
本来作为被称作恶灵的指挥官，博士在语言艺术上的造诣，自然也是不容小觑。
但面对这个问题，博士无论如何都无法用某种可能性来欺骗特蕾西娅。
他说的话，就是最真实的现状。
“不过，我认为，如果您想的话...或许，它真的可以实现。”
博士话锋一转，他慎重地说道。
“在过去，当我们这些深渊之子背叛天命的时候，我们也未曾想到，会有一个这样的未来。”
“那时的我们有各种各样的理由，凯尔希不愿再见到人们因为亲朋好友失去理智而放声痛哭，我不愿意让那个无趣的世界恒久延续下去。”
“我们都带着自己的一己私欲聚集在一起，看不到前进的方向。”
“但总会有奇迹发生，那些原本遥不可及的理想，也距离我们越来越近。”
“我无法说您的理想永远不可能实现，或许那就是某种未来。而这种未来，现在就掌握在您的手上。”
“朝着理想出发，深渊的诅咒就追不上理想主义者眼中的焰火。”
“愈是在黑暗的深处，这焰火就会愈加明亮。”
“向您致敬。”
这些话，在特蕾西娅的耳中回转，最后在她的脑海中深深定型。
特蕾西娅看着在自己面前低头致敬的博士，微笑又重归于她的脸上。
“我想，我的心中已经有答案了，谢谢你。”
“那就继续前进吧，第十层，应该只剩下最后一片区域了？”
博士轻轻颔首，沉默在他的内心发酵。
当特蕾西娅露出了这个好似释怀一样的笑容之后，他就明白，特蕾西娅已经想清楚了。
于是，两人继续向前走去，走进那被黑色迷雾所笼罩的黑暗之中
...
从最后一座实验室里出来，特蕾西娅还在和博士交流着。
“所以，其实阿米娅也是你们的研究成果之一？”
“嗯，阿米娅本就是我们研究成果的集大成之作。这具胚胎需要时间来沉淀，直到最后，将不同的深渊抗体黏合在一起。”
博士和特蕾西娅又谈论起有关阿米娅的事情。
“她能够吸收任何程度的源石技艺，并且能够在短时间内就通过人性解析，学会其中的奥秘。”
“这个能力，和那位古老王者的权能有些类似，我们也正是从中获得的启发。”
“只是，阿米娅学习这些力量还是有所限制。所以才会为她戴上限制器，防止那些还没有被吸收的力量暴走。”
特蕾西娅点点头。
刚刚的那段时间，她见到了这艘船上的实验设施，也看见了那些在罐子里的胚胎。
博士自然而然地就提到了阿米娅，也向特蕾西娅诉说了阿米娅的由来。
“她能够在卡兹戴尔遇见您，这也是出于她身怀特性的原因。初火对所有人都有着吸引力。特别是那些身怀灵魂，以及王者碎片的人物。”
“作为卡兹戴尔的王者后裔，您的血脉中蕴含的王者碎片，正是唤醒那位英雄的必备之物，而阿米娅同样也渴求着这样的力量，她的本能带着她来到了您的面前。这是偶然，也是命运中的必然。”
特蕾西娅嗯了一声。
“虽然是阿米娅作出的选择，可你不要让她太劳累了啊，以后的担子还重着，她还是孩子的时候，就让她快快乐乐地成长吧。”
博士没有接这句话。
特蕾西娅也并不在意，反而问到了另一件事。
“说起来，那位古代王者，到底是一位怎样的人？”
“之前在房间里见到了他的影像，看起来，他应该十分骁勇善战吧？说不定还是那种非常沉默的类型？”
特蕾西娅越来越对那位传说中的英雄感兴趣了。
说到那位古代王者，博士也来了精神。
“他的名字是不死人，我们都知道这只是一个代号。但他也直言自己忘记了自己的名字，干脆就用别人称呼自己的名号来自我介绍了。”
“实际上，有关他的成就，已经无从查考。毕竟只是一位古代王者，所谓的火之时代，已经几乎成为了时代的残渣。”
“但先知仍然向我们诉说了部分有关他的名讳，他的事迹。”
“他曾是第一位传承火焰的不死人，被称作天命的不死人英雄。他也曾单枪匹马闯进无数王者的领土，用无可匹敌的力量猎杀在古老世代拥有为王资格的强者，因此被称为无名的探王者。”
“而在火之时代的末世，他又一次被钟声唤醒，猎杀了五位拥有传承火焰资格的薪王，并对古代神明举起屠刀，终结了那个混乱的时代。”
“当他对神明痛下杀手之时，他就已经成为了最后一位被火焰承认的薪王，也是最后一位集合了历代王者力量的初火守护者，薪王化身。”
“不过，要说他的性格的话...大致上和您的猜测，差不了太多。”
博士说这些的时候，他的模样就像是给好友介绍自己偶像的追星族一样。
特蕾西娅也从来没有从博士身上见到这般模样。
于是，特蕾西娅哑然一笑。
“没想到博士也有如此崇敬的人吗？我还以为你对谁的形容，都是平平淡淡的呢。”
“...”
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之后，博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心情，这才撇开视线。
特蕾西娅就一边往前走，一边拿着博士刚刚的模样调侃他。
博士也用语言为自己进行一些辩解，一直到最后实在是憋不住了，才被迫点头，承认了不死人在他心目中的英雄。
两人就这样，在走廊最后的一段路上，谈论着过去的往事，说着那些对未来的憧憬与描述。
特蕾西娅步履轻快，博士步履沉重，但他们都朝着前方走去，没有回头。
直到，特蕾西娅的脚步缓慢下来，停在了一堵墙面前。
这就是最后的墙壁了，也是第十层走廊的尽头。
特蕾西娅看着这面墙壁，脸上的笑容愈发明朗。
“这就是最后了吗？”
“是的。”
博士的声音有点小。
“这就是，第十层的终点了。”
“真可惜啊...明明还想要多了解一下过去的事情呢。”
特蕾西娅长抒一口气，她转过身来，对博士说道。
“既然已经结束了，那就回去吧。”
博士抬起头来，正对向特蕾西娅的眼睛。
在那双美丽的眸子里，满是平静。
“吾王...”
“无须担心，我已经做出了我的选择。”
特蕾西娅淡然开口。
“我本以为这会是一场沉重的旅行，但它意外地轻松。”
“原以为，面对死亡我会心怀恐惧，但现在看来，我竟有些隐隐的期待。”
“唯一可惜的，就是我看不到那个未来，也无法见到被你奉为神明的那位古代王者了。”
博士张了张口。
“吾王，其实这也只是我所知晓的一个片面的...”
特蕾西娅摇了摇头，坚决地打断了博士的话语。
“不必因为我会离去而感到悲伤，这个提议虽然是你提出来的，但你也务必不要有任何负罪感。”
“有时候我也会质疑我的想法是否正确。面对你所说的那个未来，我也有所怀疑。”
“但正如你所说，对付黑暗，一定是要用火的。”
“现在想来，倘若那个未来里，人们是笑着的，不必再有歧视，能够自由自在地享受仅有一次的人生。”
“那么这样的未来，就绝对是正确的。”
最终，面对特蕾西娅的凝视，博士选择了臣服。
他沉重的对着特蕾西娅行礼。
面对博士的行礼，这位真正的理想主义者女性端庄地站着，受下了完整的礼节。
随后，她抬起手臂。
“现在，为我点燃火焰吧。”
特蕾西娅如是说。

427.属于凯尔希的试炼
去往第十层的路途，当然不是一路风顺。
对于凯尔希来说，这段路，比起自己进入阿尔克的时候，要更加困难。
“看看如今你孱弱的模样，和过去的你到底有何区别？”
“这万年之间的行走，你的成长就只是如此而已吗？那么你所经历的一切又有和意义？”
不仅是面对随时可能会袭来的海嗣，凯尔希更是始终接收着源自自己身旁这位梦魇特蕾西娅的蛊惑和干扰。
她的目的，凯尔希现在确实只是有一些猜测。但如果猜测得不到证实，就始终是猜测。
因此，凯尔希也没有管她，一路朝着更下层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凯尔希的所见，总是会在她的脑海中激活一些熟悉的特殊点。
那些走廊上的壁画，那些在周围房间上挂着的文字与事物，都在深深地刺激着凯尔希的思维。
她的意识与思想开始悄然朝着某种奇异的方式发生转变。
她不知道这样是否是好的，又是否是坏的。
但至少，现在的她，根本就不会对身旁的梦魇说半个字，她也不会对她的话语产生半点反应。
就像是一个人偶一样，面无表情，朝着更下面一层进发。
在这个状况下的凯尔希，与其共生的Mon3tor也爆发了更加强大的战力，漆黑的身体变得更加凝视，口中喷出的火焰也愈加深沉。
没人知道Mon3tor是如何附身在凯尔希身上的。但Mon3tor对凯尔希的言听计从，简直就像是她的一部分一样。
伴随着凯尔希愈加强大，Mon3tor的力量也会逐渐觉醒。
很快，凯尔希行进的动静，就传到了其他人耳朵里。
还有两波人马，也同样位于这艘舰船上。
“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灰犬的耳朵立了起来，他有些警惕地看向周身，随时准备凝出自己的源石技艺开始作战。
“那种咚咚作响的，还有点...嘶鸣声？”
不死人沉默着看向灰犬，他又抬起了自己的右手。
灰犬缩了一下脑袋，他赶紧辩解道。
“不是，我现在应该没有问题，就是，感觉从下面传来了一些动静。我的听力向来很好，有没有可能是其他人和我们一样来到了这艘舰船上？”
“如果有，那就说明，有战斗。”
不死人缓缓放下了自己的右手，没有对灰犬施以重拳。
而是将他自己的手掌贴在了旁边的墙壁上，试图感受到下方传来的波动。
正如灰犬所说的一样，在不死人精致入微的感受中，他的确和灰犬所说的一样，听到了特殊的声音。
“有人在，战斗。”
不死人很快就做出了判断。
“和我们，不远了。”
这艘舰船的所有楼层都是连起来了，一层一层地向下行进，自然会找到更多的线索。
而他们，现在就在第三层。
这就是之前众人在第一层收集信息的道路中，所了解到，有可能隐藏着坐标的那个楼层。
“还是先把第三层搜索完全，再说后面的事情吧。”
眼看两人的思维又被战斗吸引过去，W赶紧开口说道。
“别忘了，越是往下走，那种奇怪的吸引力对灰犬的作用就越强大。”
已经几乎可以确定，特蕾西娅在这里已经变成了一种奇异的象征。
灰犬每下一层楼，就会感觉到自己耳边的低喃更加清晰一些，引导着他继续向前走去，一路下到十层，前去觐见。
当务之急，果然还是先找到坐标再说。
不死人点点头，随即推开了面前的房门。
这是一个用木质材料制成的双开门。
通常这种大门，都是用来保护书本以及各种纸质文档。
和众人所想的不错，这里就是整个阿尔克舰船上，保存文档的地方。
刚刚推开大门，就被满满当当的文件柜与木架填满了视野。
而就在三人刚刚推开门的时候，他们就看到了一个特殊的身影站在其中一个木架前。
他手持一本书目，在木架前静静观看。
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时，这才转过身来。
三人看到这身影的时候，都愣了一下。
“博士？”
没错，站在这里的，正是三人认知中的博士。
穿着连身大衣，带着兜帽的博士，合上了手中的书本，对三人点点头，说道。
“你们来了，等你们很久了。”
...
对于见到博士，三人都有自己的思想准备。
不死人本以为会再晚一点才会在梦境里找到博士的身影，可没想到，他会主动来到这里等候他们。
肯定是有什么事情想要和自己讲，不死人心里一清二楚。
果不其然，博士用简短的语言，把灰犬和W打发去这个房间里找坐标之后，博士就拉着不死人来到了角落里。
“说吧。”
不死人靠在书架上，看着面前的博士。
“有什么事？”
博士在梦境里，这个消息不死人也是昨天才知道，不过不死人对这件事倒是有心里准备。
博士日常都是神出鬼没的，特别是恢复了记忆之后的博士，又与阿戈尔关联十分紧密，不会出现在这里才是一个怪事。
“你看起来，并不惊讶？”
博士用反问打开了两人的话题。
“我还以为你会愣一下，没想到挺平静的。”
“凯尔希，和我讲。有干员，见到你。”
不死人解释道。
“而且，我猜到了，你肯定，有办法，跟着我们。”
“这个确实，阿尔克与我的联系紧密相关。更何况我也不是第一次来到这座梦境里了。如果不是因为我想，或许梦境本身根本就无法拉我入梦。”
博士用简短且洒脱的话语，说出了这个令人震惊的事实。
不死人也可以做到抗拒入梦。但是那是依据他所拥有的初火作为基点，对梦境的强制拉去做出反抗。
可博士又是怎么做到的？
面对不死人疑惑的眼神，博士只是伸出了自己手。
他轻轻扯下了自己的手套。
这时，不死人才看见，博士几乎没有露出过的皮肤部分上，竟然有着犹如蛛网一般的裂痕。
而就在这些裂痕上，有着犹如熔岩一般的明亮物质，沿着裂痕逐渐流动。
博士摘下手套之后，不死人甚至能够看到有点点火星萦绕在他身子周围。
“这就是为什么我几乎不会在寻常人面前露出模样的原因。”
博士镇静自若地又把手套带起来。
“自从参与了第二次将你唤醒的仪式之后，我已经成为了如今的这种模样。”
不死人也愣了一下，他完全没有想到站在自己面前的博士，居然有一天也会有这样的外表。
“这是，身负火焰，才会有的，痕迹。你...我的直觉，没错。”
“是的，从我们在切尔诺伯格相遇的时候，你一眼就看出了我的痛苦根源，我确实是被火焰灼烧过。”
博士点点头，正式打开了这段话题。
“唤醒你仪式，需求的正是一位拥有王魂的成员，并且其灵魂强度足以承受火焰的灼烧，以此来点燃初火本身。”
“凯尔希有和你说过吗？”
博士说得这个事情，自然就是特蕾西娅是作为祭品，召唤不死人的事情。
不死人很明显，已经知道了。
他沉默地点点头，不知道自己该如何评价。
“你知道就好，你应该也不会有什么精神上的负担。我们都知道，这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博士点点头，说道。
“卡兹戴尔是古代王者陨落之地，历代的卡兹戴尔王，都身负使命，而卡兹戴尔王族就是最好的王魂容器。”
“你的灵魂碎片会让她们拥有特殊的力量，成为强者，去实现他们的理想。”
“但，那毕竟是实验品，是用作承受深渊力量的二代人类产物。在设计之初，我们就尽可能削弱了灵魂与人性对他们的影响。”
“因此，特蕾西娅注定会死去。因为她的灵魂根本就无法承受如此纯净的火焰灼烧。”
“那么，在这个时候，最好的替代品是谁呢？”
博士摊开双手，无可奈何地笑了。
“自然是我了。”
作为从深海时代一直存活到如今的深渊之子，吸收了足够多灵魂与人性的博士，正是最好的那个选择。
“切尔诺伯格的设施，就是一个简化的渴望王座，这也是系火女小姐为我们提供的设计思路。在这样的前提之下，我应该还能保持一定的思路与理智。”
“不管那个时候是什么感受，但至少你回来了，这就是最好的情况。”
博士说着，他就随手从旁边书架上抽出一本书，扔给了不死人。
不死人信手接过，低头一看。
这本书上写着的，是以火之时代的楔形语言所记录的一些历史事件。
“这艘船在设计的时候，就考虑了很多情况，留下了很多有关历史的记录。”
“我向特蕾西娅诉说了如何唤醒你的方法，她在权衡之后做出了这个选择。这样崇高而伟大的牺牲，并非是我的诱导就可以达成的。”
“但也正是如此，想要从梦境中得到什么，就要在这里留下什么。”
“特蕾西娅在这里第一次亲眼见到了初火留下的影响，并且找到了残存在这里用作点燃世界壁垒的初火火种，她也彻底与自己的过去告别，从此不再有软弱与犹豫。”
“如今留在这里的特蕾西娅，是以她的恶意所作为核心，驱动的深渊梦魇。”
“这也是我给凯尔希留下的机会。”
不死人抬头看向博士。
他问道。
“凯尔希，已经到了？”
“她在你们前面，她曾在这艘巨船上生活过。所以她的出现位置，是以她记忆中的某个重要地点作为参考，比你们要快一点。”
博士解释道。
“现在，她就在面对自己的过去，系火女小姐应该有在这个过程中出力。”
“梦魇特蕾西娅，不仅是我计划中的一个关卡，更是特蕾西娅留下的，最后与凯尔希交流的机会。”
“在凯尔希完成属于她的试炼前，我希望你能帮我一个忙。”
不死人正想问他是什么，耳旁就听见了一声轰鸣。
他下意识转头过去，右手握住了自己身后的大剑。
“拦住祂。”
不死人只听见博士最后说出了这句话，就在不死人的眼中化作一道虚影消失在原地。
而另一边，W已经喊出了声。
“危险！小心！”
灰犬的身子伴随着一声巨大的撞击声，连着砸倒了许多个书架。
而等到灰犬抬起头来，再看向身前的时候，他的手中已经出现了凝实状的晶体武器。
慌忙之中，灰犬将一面小盾挡在身前，肢体抽击在盾牌上，将灰犬的身子又一次掀飞。
直到灰犬感受到自己的背后被一只大手覆盖，抵消了他继续后退的动能，他这才平稳站在地面上。
“小心。”
灰犬低声对不死人说道。
“它的力量，有点过于离谱了...你可能也讨不到好处。”
另一边，伴随着爆炸声不断作响，W也一边甩出手中的源石爆破物，一边来到两人身侧。
“怎么办？”
W问道。
“怎么处理，和之前一样？”
不死人却并没有回应两人的对话。
他的视线已经被那个占据了整个档案室中心的身影吸走了。
犹如粘稠胶体一般的身躯，涌动的不规则表面泥潭，像是由污泥组成的怪异蠕动躯体组成了身体的全部。
只需要看一眼，不死人就能将这东西和自己记忆中的某个恶心玩意儿关联到一起。
幽邃圣者——埃尔德里奇。
作为梦境权能的部分，深海与恐惧的组合，令大群之主从不死人的记忆之中找到了这个特殊的存在。
对应着对梦境的入侵者进行追猎的身份，埃尔德里奇与梦魇的力量合二为一，从记忆中复现而出。
又一次见到埃尔德里奇，不死人只觉得恶心。
博士所说的应该就是拦住祂，说的应该就是埃尔德里奇。
从自己的回忆中惊醒，不死人将大剑从背后取下。
毫不犹豫地，不死人选择了最简单粗暴的处理方式。
“嗯，杀了他。”

428.无法被击溃的规则
深黑色的淤泥向四周散去，失去了原本作为视觉缓和的上半部分吞食区域之后，仅有的身躯，就给任何尚存理性的人类带来了极大的冲击。
仅仅剩下粘稠液体与粗糙颗粒的身体，这种状态下，混杂着源石结晶的像是淤泥一般的深黑色物质，就朝着图书馆的四周散去。
它并不是没有理智的存在，同时面对三人，它表现出了极强的领地意识。
直接要先把图书馆占下来再说！
而面对这被召唤出来的淤泥怪物，不死人单单取下了背后的大剑，朝着面前的敌人直直地冲刺上去。
灰犬和W也在同时跟在不死人身后，朝前方冲刺。
大剑上骤然燃起火焰，深红的咒术火焰在刀刃上覆盖，接触到淤泥的瞬间就发出了一阵犹如什么东西烧焦的声音。
而向着四周散出的味道，则更是令人范围。
就像是本就被烧焦的肥肉，又在各种令人作呕的香料与污水桶中浸泡过，然后再一次用铁炉加热的味道。
混杂着足以让人头晕目眩的深渊气息，朝着三人的五官涌去。
那黑雾只是在接近不死人的身躯时，就直接绕开了不死人的身躯。
这些黑雾似乎也有着自己的思维，知道面前这位不是他们能招惹的存在。于是几乎所有的黑雾都朝着灰犬和W两人冲过去。
但灰犬和W跟在不死人身后，很明显就不是为了要发起进攻。
他们的目的并不是给面前这个怪物造成任何伤害，而是图书馆仅有一个的大门。
是的，他们要逃。
对于灰犬和W来说，这样的怪物，很明显不是一个能够力敌的存在。
刚刚灰犬只是在这家伙的手上撑过了两次攻击，每一次攻击，都几乎让他全身散架。
如果不是因为灰犬本身的反应就够快，凝聚出了结晶盾牌。
不然他恐怕在第一次交锋中，身体就会被抽地皮开肉绽。
比起留在这里给不死人提供所谓的帮助，更好的选择，则是离开这里。
这个淤泥怪物的第一选择是将整个图书馆占据下来。如果这里变成了它的主场，那三人更是会处于绝对的劣势。
现在最好的选择，就是灰犬和W直接冲出图书室，将怪物引到走廊上。
不死人才会有更广阔的空间可以应付这家伙，同时灰犬和W也就不至于成为累赘。
图书室的大门下，已经涌过来的淤泥试图爬上大门，将整个图书室封锁。
W毅然决然地掏出了两颗源石爆破物，朝着大门扔出去。
在两声巨大的轰鸣声中，这足以将人炸地四分五裂的源石爆破物，只是将那粘稠的污秽炸散了那么几秒钟。
但这也已经足够两人顶着爆炸的冲击逃离图书室了。
果不其然，发现有两个猎物竟然试图逃跑，那淤泥聚合体也朝着灰犬和W的方向涌动过去。
不死人也领略到了灰犬和W的意图，一边用手中的大剑斩击在淤泥聚合体的身体上，一边往大门的方向转移。
灰犬和W两人刚刚逃出图书室没有多久，差点就被关上的图书室大门，就被喷涌而出的淤泥给挤爆了。
伴随着沉闷的挤压声，黏液的恶心流动声混杂在火焰灼烧的噼啪声中，同时在整个走廊上回响。
灰犬和W回头一看，正好看到了一个人影朝着他们向后飞过来。
“大哥！”
灰犬下意识伸手去接。
空中正好倒飞出来的身影抓住了灰犬的手臂，踩在地上向后滑动出了一米之后，这才停留下来。
噌！
大剑插入身旁的走廊地面，不死人果断地说道。
“继续跑，别停下！”
说着，不死人松开灰犬的手臂，抬起自己的右手。
一枚巨大的火球混杂着有些暗红的火焰，朝着自己面前的地面砸出。
火球在与地面接触之后，在地面上留下了一滩深红的岩浆，接触到岩浆的黑色黏液冒出了黑色的烟雾，果然有效遏制了污泥的扩散。
咒术（混沌大火球）
但不死人也在这枚火球之后毫不犹豫地转身奔跑，跟上了灰犬和W的步伐。
很快，留下地面的岩浆被巨量的黑色污泥覆盖，又一次继续流动起来。
三人一边朝着下一层奔跑过去，灰犬就有些震惊地开口。
“大哥，你也奈何不了它吗？！”
在灰犬的记忆中，不死人的单人作战能力绝对是他所见过的最高等级。
即便是那些所谓的神明，面对不死人也会露出自己软弱的一面，恭敬地与不死人交流。
但现在，不死人也对这个怪物束手无策，只能逃走。
这是灰犬以前想都没有想过的事情。
不死人看了一眼灰犬，他也没有反驳，只是解释道。
“修复很快，这是梦境。很麻烦。”
那个通过不死人的记忆所复现的怪物，只要不死人不想，根本无法奈何不死人。
但是，诡异的是，不死人的咒术火焰在对它造成伤害的下一刻，那原本被咒术火焰烧出的空洞，就会被一股无形的力量修补。
这个淤泥聚合体就像是完全不知疼痛，不会受伤一样，不死人拿它也没有什么办法。
这不是普通的恢复力可以解释的，不死人的咒术火焰中。因为修习过混沌咒术的原因，其本身的火焰等级已经不低了。就算比不上初火，也肯定不是什么普通的火焰。
但即便是这样的咒术火焰也无法造成有效的杀伤，就只有其他的解释了。
要么就是不死人伤害的，只是一个倒影，根本就没有对本体造成任何伤害，因此才能无间断地修复。
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这个梦境赋予了这个怪物一种特殊的规则。
只要格位不会超过这个梦境本身的规格，那就不会对它造成任何伤害。
而在这种情况下，拥有最强力量初火，却因为梦境的阻拦无法渗透进梦境之中。
不死人也有些无奈，虽然不能说失去了初火之后不死人就一事无成。但这种情况，没有初火也是真麻烦。
难怪博士之前和不死人说话的时候，并不是要他杀死这个怪物，而只是说阻拦。
看来博士也明白，要杀死这个怪物，以现在的状况，想要杀死这个怪物，就绝无可能。
灰犬闻言，大概猜测到了一些原因，于是就只能硬着头皮往下一层冲。
现在这个情况，谁都不能死，一旦死去，就会回到上层。
而想要继续回到下层，就必须要面对已经污泥化的怪物，还有那些它留下来的泥潭。
天知道这些东西到底有什么用？
当灰犬被那个梦魇附身的时候，他们就知道，这艘巨船上的危险千奇百怪。
身后的怪物追逐着前方的三个人影。
不死人不断通过各种法术向身后的怪物发起进攻。
不光是咒术火焰，还包括了结晶魔法，甚至还有与信仰有关的奇迹。
也就只有奇迹对怪物造成的伤害比较明显一点。在雷枪的作用下，淤泥融化的速度更快，而修补的速度则是要慢上许多。
但即便如此，不死人也不可能无限制地向身后甩出雷枪。
失去了初火作为核心的不死人，能量是有限的。
但身后的怪物越来越近，还有好几次，灰犬已经不得不进行躲闪的动作了。
不死人发现，这样下去或许并不是一个好办法。
灰犬和W绝对不能出事，他们两个上去之后恐怕就回不来了。
于是，不死人放缓了脚步。
“你们，继续跑，我来，拖住它。”
博士让他们活下来，肯定有他的打算。
“找到博士，再回来，帮我。”
这是现在最好的办法了。
灰犬和W觉得这样或许不太好。但也没有其他能够拿的出手的计划了，只能保持沉默，接受了不死人的安排。
不过，也就是这个时候，就在前方道路的侧面，一张房门被打开。
从中冒出了一个闪着光芒的东西。
“喂！这边！快过来！”
灰犬转头定睛看去，这才发现，那不是什么发光的奇怪事物，而是一颗光滑到极点的光头。
“这边！快进来！”
那人挥着手，对三人打招呼。
不死人自然也听到了这个声音。
原本打算停下来独自面对这淤泥居合体的他，在看到了那个光头的面容之后，也果断地拉起身侧的灰犬和W，以自己最快的速度，冲向了那道门。
不死人拖着灰犬和W冲进房间。
就在他们冲进房间的下一刻，房门就被光头死死地关上，甚至还在锁上扭了两三圈。
大门外，扭曲的触手猛地撞上房门。
房间内里，能够清晰地看到房门上多了好几个凹陷，甚至感觉下一次冲击就会被砸开。
但诡异的是，冲击就这样消失了，甚至门上的痕迹也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消失。
“好了，这样就躲过一截了，不过你们的运气还真是差啊，居然能遇到这家伙。”
那光头一边嘀咕着，一边转过身来，看向冲进来滑在地上的三人。
光头来到不死人身边，伸出了自己的手臂。
“只能说，不愧是你，什么危险都能被你碰到。”
“嗯。”
不死人伸出手去，与光头合握在一起，被他用力拉起来。
灰犬和W也从地上慢悠悠地爬起来，他们的视线就落在光头脸上没有移开过。
眼中的惊疑几乎要溢出来。
而不死人，则是平淡地问道。
“所以，现在你是，拉普，还是帕奇？”
“帕奇，肯定是帕奇。行不更名坐不改姓。”
帕奇脸上又拧起来，露出了招牌的奇怪笑容，桀桀地笑了两声。
“好久不见啊，不死人先生。”
“确实，好久不见。”
不死人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过帕奇了。
上次在现实中见到帕奇，则是失去了记忆的拉普与他的对话。
和不死人所猜测的一样，帕奇果然是因为一些特殊原因，被分成了两个灵魂体。
其中一个被留在了梦境里，而另一个则是离开了梦境。
“我还以为你会更惊讶一点的。”
帕奇很明显对不死人这平淡的表情感到好奇。
“你已经见过我了？”
“见过。”
不死人点点头，说着，他看向了自己身边的灰犬和W。
“这俩，也见过。不过，你自称，拉普。”
帕奇恍然大悟点头。
“果然啊，离开之后，就是另一个人了，很多事情都会遗忘。不过看你俩的样子，是见过我了？”
灰犬和W美玉再主动接话。
眼前的情况让两人都有些震惊，还不如让不死人来问。
“这个，不重要。你为什么，在这里。这又是，怎么回事？”
不死人指向了这个房间，他问的肯定是为什么帕奇能够找到一个无法被外面那家伙打开的房间。
帕奇笑了笑，他问道。
“你是不是对这家伙根本就没法造成伤害？”
看扬起，不死人刚刚经历的事情，帕奇也经历过了。
“是。”
不死人点点头，等待着帕奇为他指明答案。
帕奇摸了摸下巴说道。
“博士那家伙，应该刚刚往上走就是去找你，但是他没有把事情和你说完。”
“现在藏在这里面的，正是一个名为特蕾西娅的梦魇，这个梦魇的聚集时间不算少。它将梦境作为一个巢穴，在这里成长。”
“梦境成为了一个子宫，这个梦魇在这里逐渐发育，成为深渊之中屈指可数的存在。”
“但是，不管是我，还是博士，都没有办法彻底击溃那个梦魇，包括你。”
帕奇看着不死人，说道。
“梦魇本身是没有实体的，但被留下的梦魇，都一定是某个人的具象化。要么是有遗憾，要么是有痛苦。”
“除开实现梦魇的欲望，这一个办法之外，还有一个削弱梦魇力量的办法，就是让与梦魇有关的人物，正面击溃梦魇。”
“看样子，凯尔希就是这个人咯。”
帕奇一边啧啧两声，一边摇头。
“在这之前，这个被复活存在，在你眼里肯定和那个黑色猪一样的家伙，就绝对不会消失。”
“它正是深渊用来控制梦境的基础，是这个梦境基础规则的显化，规则加身，任何伤害都会在瞬间被大群之主的力量所修复。想要消灭它，就只能等待梦魇的弱化。”
“所以，现在凯尔希越是早地解决问题，就代表着这个梦境，越是早地结束。”

429.大群意志
听到帕奇所说的这些事情，一直在旁边没有说话的灰犬和W也在心中暗自盘算着。
看样子，这位称作帕奇的存在，和他们之前接触到的拉普，应该是同一个人？
灰犬和W又死死地盯着帕奇。
这很奇怪，拉普说他无法入梦，那为何又在梦境里存在一个他，而且这听起来帕奇是知道，自己在现实中依然存在着。
“凯尔希的力量还没有回归，这片梦境的执掌者，与她有着深厚的联系，也就只有她能够勾起那位大群之主记忆中的片段。”
帕奇解释道。
“作为创造者的她，在她回想起过去的自己时，就有着能够颠覆整个梦境的力量。更何况，那个姑娘还在这里为她留下了一个礼物。”
不死人闻言，有些好奇地问道。
“特蕾西娅？”
听到这个名字，灰犬和W的目光也自然而然地看向了帕奇。
他们好不容易听到了这个消息，自然不能放过半点机会。
帕奇点头，说道。
“几十年前，博士带着那个叫做特蕾西娅的姑娘来的时候，我帮忙扫清了很多阻碍，所以我也有权利得知一部分事实。”
“对于你的回归，我本就有所预料，只是没想到这一次的火焰，燃烧地如此猛烈，你竟然已经...”
说着，帕奇看向不死人，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
“特蕾西娅在这里做出了一个决定，这个决定一定会影响许多人，但她最关心的，还是凯尔希。”
帕奇只是透露了这一点信息。
他看起来知道更多，因此灰犬和W也坐不住了。
“你还知道什么有关她的事实吗？”
灰犬上前一步，有些紧张地问道。
“她在这里付出了什么？做出了什么决定？博士是否有所强迫？”
灰犬还是对博士的情况念念不忘。毕竟当初给他们留下的阴影有点大了。
也难怪就连凯尔希也认为博士背叛了他们的理想。
可帕奇只是深深地看了一眼灰犬，说道。
“如果说有人最不应该被怀疑，那就是博士。即便我说特蕾西娅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他的计划之中，你们也不应该对他的计划有半点质疑。”
“不过，出乎我的意料。那次前来的时候，博士也有些摇摆不定，他甚至在那个女孩儿做出决定的时候尝试过进行劝阻。”
“但是她没有回头，这完全是她自己的决定。”
“她看见了那些被她称之为历史的事物，也因此毫无疑惑地走向了未来。”
“这里留存的梦魇，不是她的悔恨，而是她的软弱。”
“年轻人，她是一个有主见的人。如果你是她的追随者，就更不应该怀疑她所做下的决策。”
灰犬张了张嘴巴，随后有些暗淡地低下头。
W的表现和灰犬差不多。
不死人没有管灰犬，他们两个的心思，灰犬那是明白的很。
比起这个，不死人倒是有一些其他的疑问。
他相信，帕奇肯定知道。
“博士，和凯尔希。是同事。”
不死人问道。
“他们两个，都是，深渊的，一部分？”
“是的。”
帕奇点头回答道。
“看样子博士也跟你提起过这件事。他和凯尔希都是深渊中诞生的无垢之子，因此本就归属于深渊。不过，在系火女和你的领导下，背叛了自己原本的命运。”
“你不觉得他们很像你吗？诞生于火之时代的矮人，原本肩负传承火焰的重任，最后选择了另一个结局？”
帕奇又提起这些旧事，不死人的呼吸一滞，他摇摇头。
这两件事还是不能放在一起去说的，他也没有资格去评价。
他看到的景色，和博士看到的景色截然不同。
“不过，这两位，也是当初十二位能人中，最厉害的两个了。”
“博士在源石研究上的才能无人出其右，同时还拥有最冷静的思维，对战斗局面的把控也精细入微。”
“凯尔希则是在生命学研究上面独占鳌头，两个人合作才有了如今的这些...”
帕奇看了一眼灰犬，不死人心领神会。
“不过，要真说造物主的话，恐怕凯尔希才是占大头的那个。他们两个对于现在这些孩子们就像是父亲与母亲。”
“一位给了他们生命，一位撑开了保护伞，打开了隔绝深渊的屏障。只是他们俩好像都不太认同这个说法。”
博士对自己被称作一位造物主的概念，算是比较抗拒的。
“总而言之，在凯尔希找回她的过往之前，尽量不要让她被这个大淤泥影响到。”
说回正题，帕奇的表情明显就严肃了很多。
“你也知道你没法伤害到他，所以如何抵挡它的脚步，就是你需要考虑的问题。”
“现在，来这里。”
帕奇带着三人来到了房间角落的一个部分。
拉开了柜子，露出后面漆黑的角落。
令人惊讶的是，这个房间里居然有一条不知道通向哪里的通道。
“这个地方直通下一层，每一层都有一些房间有着直通其他层数的通道，后面我会在房间门口给你们留下指引。你们要做的就是尽量把这个淤泥怪物引开。”
“切记，在试炼完成之前，千万不要让它靠近第十层。”
“那里就是梦魇的胎房，属于大群之主的意志一旦回归，就会使梦魇的欲望无限缩小，转而成为大群之主的食物。”
“到时候，没人可以再脱离这片梦境。只能和我一样，被锁死在这片梦境之中。”
W倒是很警觉，她问道。
“我们就没有什么帮手的吗？只是我们三个人的话...”
就连不死人都没法处理的怪物，灰犬和W当然没有任何可能拦住它。
帕奇阴恻恻地笑了两声，这声音听起来实在是让人满身爬满鸡皮疙瘩。
“当然不会，还有属于阿戈尔的守军，深海猎人成为你们的帮手。”
“但是，你们首先要和她们遇上。”
听到有深海猎人的加盟，灰犬和W的表情才稍稍好转一些。
虽然这个任务听起来有些不太靠谱，但是如今也只能这么做了。
“所以...”
灰犬靠近旁边的黑色通道，探出头去。
里面实在是有些太暗了，完全看不清下面通向哪儿。
“这个洞口是通向第几层的？我们...啊啊啊！！”
他的话还没说完，靠近洞口的灰犬，就被身后的一只脚，一下给他踹进了洞口。
灰犬惊恐的喊声从通道中传出来，而他的声音则是逐渐下落，一直到最后才彻底消失。
W瞪大了眼睛向后退出一步，警戒地看着帕奇。
“...”
不死人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用平静地目光看向帕奇。
“啊哈哈啊...抱歉抱歉，没办法，习惯了。”
帕奇耸了耸肩，可他脸上的笑容可一点都看不出来他的歉意。
“那么，下一位？”
说着，帕奇往旁边侧着走出去一步，双手指向洞口。
不死人看向了W。
W也只好硬着头皮走向了洞口，一边走一边警惕地看着帕奇。
然后这位萨卡兹姑娘还是一咬牙跳进了洞口中。
现在就只剩下不死人了。
在不死人警觉的目光中，帕奇将双手背回身后，视线也撇开，嘴巴里甚至开始吹起了口哨，是不知名小曲。
不死人靠近洞口，在他准备跳下去之前，他站住了身子。
“等到结束，我想，和你谈谈。”
“谈谈？”
帕奇愣了一下，随后做出回应。
“当然的，我也有很多事情想和你聊聊。”
两人的话语不知不觉就变得沧桑起来。
准确地来说，他们已经整整一个世代没有了任何交流。
故人相遇，总是会有些别样的情绪。
但现在，可不是叙旧的时候。
“走了。”
说着，不死人跳进了面前的洞口中。
巨船阿尔克，第十层。
玫兰莎和刻俄柏，以及斯卡蒂跟着博士与那位女士的幻影，一直走到了最深处。
他们一路上见证了两人的谈话，交流。
对于玫兰莎和刻俄柏来说，这就像是一个听故事的小剧场一样，非常有意思。
玫兰莎或许大部分听不懂，但她因为有在罗德岛进行学习，倒是能大概察觉到一些重要的话语。
刻俄柏就完全听不懂了，她就单纯地把这个当做一个电影来看。
不过，唯独斯卡蒂深切地认识到了这些影像的重要性。
“博士，知道这里是哪儿。”
斯卡蒂认真地说道。
“博士带着那位女士来过这艘船上，不只是梦境而已。”
因为这已经超过了梦境的范畴了，他们进入了那些房间之后，就不再有影像，房间里的事物却都十分地规整，仿佛还是处于全盛期。
可在两人的交流中，很多东西都已经被毁掉了。
特蕾西娅是在现世与梦境的夹缝中参观的这艘船，那么带着她前来的博士，就一定知道这艘船到底在哪儿。
“什么船？”
刻俄柏还有些懵，她迷惑地看着玫兰莎，又看了一眼斯卡蒂。
玫兰莎倒是反应过来了。
“你是说你们找的这艘巨舰？”
“我本来以为这里是某个实验室，但现在看来这里就是巨船本身。”
即便是斯卡蒂，话语中也藏着无法抑制的欣喜。
“集合了所有技术与精锐的船只阿尔克，有一整条走廊的实验室，或者说科技研究层，也是非常合理的事情。”
既然知道，这里就是那艘建造了阿戈尔的船只，那么只要找到藏有坐标点的文件，就能找到阿尔克的位置了。
她正这么想着，三人就走到了走廊的尽头。
这就是被影像中的特蕾西娅称之为走廊尽头的地点。
但与影像中特蕾西娅的反应不一样的是，这个所谓的尽头竟然是一堵由黄色雾气组成的墙壁。
甚至三人隐隐感受到了一股吸力，一股从黄色雾气中传出的吸引力。
斯卡蒂本想说些什么，但就在她准备张口的时候，这股吸力逐渐加大，将斯卡蒂的身子都朝着那雾门中吸引过去。
这一刻，斯卡蒂脸色大变。
“跑！”
说着，斯卡蒂就抬起了自己右手的大剑，下意识要架在自己的脖子上。
可就是这个时候，从黄色的雾门中，骤然刺出了好几根布满了吸盘的触手，将斯卡蒂手中的大剑死死卷住，制止了她的自裁行为。
可也就是这些触手钻出来的同时，一道清脆的刀剑出鞘声，就占据了三人的耳朵。
伴随着不那么明显的火红色光芒，锋利的直刀在呼吸间斩断了缠绕在斯卡蒂剑身上的触手。
紫色小猫猫抓住斯卡蒂的身子，带着她向后又跳出了好几米。
“你？！”
斯卡蒂震惊地看着玫兰莎，为什么玫兰莎好像一点都没有被影响一样。
玫兰莎还警惕地看着那黄色的雾门，没有注意到斯卡蒂的目光。
斯卡蒂一晃眼，她竟然在玫兰莎的身上隐约看见了火焰的虚影，而这样的虚影，在她手中的直刀上尤为明显。
“好重...不行，这样下去要脱手了！”
玫兰莎咬着牙，拉着斯卡蒂，斯卡蒂的身子就像是要朝着雾门中坠落一样，庞大的吸力，让玫兰莎根本就抓不住斯卡蒂。
“先别管我，在我离开之后，你们就马上跑开！”
斯卡蒂一只手被玫兰莎抓住的情况下，她的身子已经彻底腾空起来，腿指向黄色雾门的方向。
而她的另一只手则是抓住了大剑，架在自己的脖颈上。
“无论如何都不要进入这道雾门！去找其他人，和他们一起想办法！”
说完，斯卡蒂果断地将大剑在自己的脖子上用力抹下。
玫兰莎的眼睛抖了一下，她有些无法能够接受想象中的画面。
可并没有任何血液喷出，斯卡蒂的身子就像是雾气一样逐渐模糊。然后就这样凭空在玫兰莎的手中消失了。
刻俄柏赶紧拉住玫兰莎，向后退出了好几米。
“这？！”
玫兰莎惊疑不定地看着自己的左手。
“斯卡蒂姐姐，不会死，这是梦！”
刻俄柏简短地解释了一下，然后问道。
“玫兰莎！怎么办！”
有玫兰莎在，刻俄柏还是放弃了自己思考的机会。
仅仅是一秒之后，玫兰莎就想到了接下来应该做的事情。
“你不是说凯尔希医生和Scout先生都在这里吗，那就去找他们，能找到老师就更好！”
两人立刻后退，迅速远离那道暗黄色的雾门。
斯卡蒂有很多事情没有来得及和她们说，就提前离开了梦境，现在就贸然接近雾门绝对是最危险的选择。
伊比利亚边境营地。
斯卡蒂猛然睁开了自己的眼睛，她从床上一下坐起来，右手仅凭直觉就摸到了自己大剑的握柄上。
好几秒之后，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成功从梦境中脱出了。
现在回忆起来，还真是有够惊险的。
那道门，那样特殊的吸力，毫无疑问，就是之前深海猎人传言中，足以令任何人失去思维的危险之一。
遇到这种情况，就说明你在梦境中见到了无法抵抗的危险，迅速脱离梦境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如果不是玫兰莎，恐怕斯卡蒂也只能永远地停留在梦境之中了。
想到自己已经回到了现实，斯卡蒂才缓缓把手从剑柄上放开。
可她刚刚放开剑柄，一个低沉的声音就从斯卡蒂的旁边响起。
“你的警觉能力有所退步。”
第一个音节出现的时候，斯卡蒂就已经又一次握住了自己的大剑。
她凭借声音将大剑挥出，撞击在了另一个武器上。
“但是，很高兴见到你现在的清醒模样，斯卡蒂。”
斯卡蒂现在才听清楚这声音。
在窗外守夜人手中火把上散发的火光中，这位神秘人的身影被极好地勾勒了出来。
斯卡蒂手中的力量逐渐减弱，她好看的眸子也一点一点地睁大。
“队长？！”

430.Ishar-mla
在这下着淅淅沥沥小雨的深夜中，斯卡蒂从梦境中脱离，见到的第一个人，居然是自己曾经在阿戈尔的时候的上司。
她与歌蕾蒂娅的关系，都是属于阿戈尔的深海猎人之一，但即便是深海猎人也是有队伍的。
劳伦缇娜就是隶属于歌蕾蒂娅所领导的深海猎人二支队。
而斯卡蒂，就是隶属于眼前这个男人所领导的深海猎人三支队。
正是如此，斯卡蒂才会下意识地称呼对方为队长。
毕竟在自己经受训练的时候，就是这个男人在照顾自己。
比起同僚，深海猎人们之间，更像是某种家人，血脉相通的家人。
而她们鲜血之间的关联，也正是映证着这一点。
然而，此时的斯卡蒂，在面对自己这位老队长时，脸上好不容易露出的些微惊喜表情，很快就转变为了凝重与惊疑。
为何这位队长会在深夜出现在自己的房间里？
为何自己无法通过血脉感知到他的存在？
对于深海猎人们，在大静谧之后的一段经历中，许多深海猎人会在一些奇怪的地方遇见自己的同僚。
但这时候，这些过去的同僚，已经变成了深海的走狗，被浓厚的深渊转变为与海嗣种类相同的事物。
尽管大家都对自己的身体状况有一定的猜测。但在没有超出临界点的范畴内，都还可以被称作深海猎人。
那些被转化为海嗣的深海猎人们有一个相同的特点，那就是失去了深海猎人之间的血脉感应能力。
反而变成了一个只会不断散发危险气息的怪物。
而眼前的这位三队长，斯卡蒂就完全无法感知到他身上的气息。
“乌尔比安。”
斯卡蒂原本打算放下大剑的手，就这样死死地抵住了乌尔比安手中的船锚。
现在，她正在对自己老队长的到来，表示抗拒。
“你很危险。”
“我知道你为何如此惊慌，斯卡蒂。但是在你打算动手之前，我建议你先思考一下，你是否有与我抗衡的力量。”
乌尔比安看着面前的斯卡蒂，他说道。
“我很高兴你依然有着反抗的意识，这很好。但也不要被这种情绪影响到了自己的判断。”
“记住，深海猎人，需要随时保持冷静，保持思维明晰。”
乌尔比安向后退出一步，他率先放下僵持的武器，表达了自己友好的态度。
斯卡蒂在沉吟一段时间之后，也收起了武器。
诚如乌尔比安所说，斯卡蒂无法战胜自己的上司，更何况是如今的她。
既然乌尔比安似乎并无恶意，那就保持如今的状况与他交流就好。
只是斯卡蒂又悄然瞟了一眼旁边的歌蕾蒂娅和劳伦缇娜。
她们还没有任何苏醒的迹象。
“安心，我并没有被转化成大群的一部分。如今的我依然保留着自己的思维与行动能力。”
“我只是通过一些特殊的办法，将我与其他深海猎人的链接彻底斩断。”
“也正是如此，我失去了进入梦境的能力。”
乌尔比安意有所指。
“你应该是见过，或是听说过一些事情了。有一位叫做帕奇...不，拉普的游者，是他传授我的方法。”
“至于现在，我没有在你进入梦境的事后杀死你，你就应该知道我对你并无恶意。”
“至于歌蕾蒂娅她们...我不是来找她的，我是来找你的。”
毕竟是自己的队长，看着他和记忆中的模样并没有太大的区别，说话语气也几乎一样，斯卡蒂就慢慢收起了自己的武器。
但乌尔比安现在散发出来的气息实在是太过古怪，并没有让斯卡蒂放下警惕。
“你...”
斯卡蒂本想通过话语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这边。
但她刚刚张口，就发现自己要问的问题实在是太多了。
为什么你会选择离开深海猎人的群体。为什么你这段时间处于失踪状态，为什么你会来找我。
这些问题就像是麻花一样，将斯卡蒂的嘴巴彻底堵住。
一时间，斯卡蒂还真理不清头绪，到底是要先问什么事。
“为什么，先来找我？”
在短暂沉默之后，斯卡蒂还是顺着乌尔比安的话语问下去了。
乌尔比安微微将自己的帽子向下拉低了一点。
这让他看起来就像是藏在了阴影里一样。
“那天的战斗，你还有印象吗？”
乌尔比安提到了这件事的时候，斯卡蒂明显是先思考了一阵子。
然后才反应过来，乌尔比安所说的，应该是大静谧之前，他们在海底猎杀那位神明的时候。
“你是说，那个伪神？”
“它是大群之主，那个时候的大群之主，它被你杀死，被你一个人杀死。就像是用刀剑解开一个人的身体一样的简单。”
乌尔比安说。
“你还记得那之后发生的事情么？”
斯卡蒂有些迷惑地看着乌尔比安。
那天的事情，他们这些参与了围剿海嗣大群的深海猎人肯定都有印象，没人会忘记那天发生的事情。
更别说第三大队当时承担了孤军深入的责任。
“当然，在那之后，我们几乎所有人都丧失了知觉。”
斯卡蒂理所应当地说着。
“伪神的死去，造成了周围海嗣的全体暴动。那场战斗中，我们失去了大批同族，这是不可挽回的损失。”
听着斯卡蒂说着这些，乌尔比安的神色始终没有什么变化。
他也跟着斯卡蒂的话语微微点头。然后在斯卡蒂话语停下的时候，稍稍抬起下巴。
“很好，斯卡蒂，很好。”
“但是在我回答你的问题之前，我还要确定一件事。”
说着，乌尔比安从自己的腰间取出了一截已经干枯的躯体。
这截躯体就像是某种软体生物的一部分。
表面的吸盘与光滑的表皮已经皱皱巴巴地不成样子。
而斯卡蒂在看到它的时候，瞳孔就有不成规则的收缩。
一股诡异的渴望从她的心底升起，试图驱使着她的身躯夺下这节触手。
斯卡蒂下意识抬起了自己的手臂，又迅速意识到了自己的异状，强行将手按在自己的胸口，制止着这份奇异的冲动。
乌尔比安将这一切都收在眼底。然后将这节已经干枯的触手重新收回了自己的大衣之中。
而当那节触手被乌尔比安收回去之后，斯卡蒂涌现的冲动也逐渐平息下去。
“那...那是什么？”
斯卡蒂看向乌尔比安的眼神十分疑惑，还带着一些惊慌失措。
“伪神的碎片，就是你杀死的那个神明。”
乌尔比安低声说着，他看向斯卡蒂。
“你现在，应该大概猜到我会说什么了。”
斯卡蒂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坐回了自己的床板上。
虽然之前就有了猜测，但是斯卡蒂一直认为自己是正常的。更何况，就连不死人也说过她没有什么问题。
不过，看起来这样的转变已经不再只是局限于斯卡蒂的表面，而是发生在更深层次的转变。
早在自己开始游历整个泰拉大陆的时候，斯卡蒂就敏锐地察觉到了自己的身体发生的变化。
面对耳边的纷乱耳语，斯卡蒂似乎是展现出了更强大的抵抗力。
那些故乡的呼唤，斯卡蒂几乎能够做到无视，对她来说就像是噪音一样。
而真正的吸引力，则是源自于她身体内部的某些东西。
“我是被...”
斯卡蒂看向自己的双手，在她的视线中，她依然保持着常人的姿态。
“我还是我吗？”
“现在看来，你还是你。”
乌尔比安往旁边走了两步，靠在墙壁旁边，双手抱胸。
“但是对于那场战斗结束之后的事情，你确实是遗忘了。”
“在那场战斗结束之后，你就立刻昏迷了过去，那些萦绕在你身边的血液，就像是一个子宫一样将你包裹住。”
“周围的海嗣甚至都没有朝你发起进攻，你只是不断地上浮，最后离开了深海的巢穴。”
“我在混乱的海水之中，夺过了一片伪神的碎片。而当我回头看过去的时候，已经有无数海嗣开始争相掠夺那名伪神的遗体。”
“对于海嗣来说，死去的大群之主的遗体，就是最好的养分。”
“这是一种正常的掠食行为。”
斯卡蒂想到这里，再看向乌尔比安的时候，她就下意识皱起了眉头。
因为她记得，自己刚刚看向那块遗体的时候，从她心底涌现出的冲动，正是一种名为贪食的欲望。
“是不是觉得自己不干净了？”
乌尔比安难得地在这个时候和斯卡蒂开了一个玩笑。
斯卡蒂皱起眉头，她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怎么办。
“我在脱离集群之后，也在泰拉上行动了一段时间。与你不同，那些被我发现的海嗣，口中都在呼喊着同一个名字。”
“Ishar-mla”
“它们的目标不是我，有些海嗣甚至会无视我的存在。”
“这个Ishar-mla，说的应该就是你。如果我预想的不错，你早就被如今的大群之主盯上了。”
“那些原本去猎杀你的海嗣，并不是真的要杀死你，而是一种源自族群内部的喂食行为。”
“它们自愿将自己的身体献作你的食物，被你吞食，消化。”
“这次进入的梦境，也有对你设下的陷阱。”
斯卡蒂猛然反应过来，自己到底是怎么脱离梦境的。
按道理来说，玫兰莎和刻俄柏对于那道雾门都有着极强的抵抗力。但偏偏只有她会被犹如实质性的引力一样吸进去。
如果不是玫兰莎身上特殊的力量，她恐怕已经被吸进了雾门。
斯卡蒂这个时候就迷茫了起来。
她已经察觉到了乌尔比安说的都是对的，但是她也觉得十分荒谬。
为什么偏偏就是自己，为什么那个大群之主，一定要是她的身体？
“现在，你再想想，为什么我是来找你的？”
乌尔比安身边的船锚也静静地靠在墙壁上，一点声音都发不出。
但可以想象，如果斯卡蒂的精神状况出现半点一样，这个船锚就会毫不犹豫地对斯卡蒂展开攻击，直到两人其中一方彻底死去。
“如果我是你，我也会...”
斯卡蒂无法否定乌尔比安的行为。从一个深海猎人的角度来说，她还觉得乌尔比安的行为是正确的。
“所以，保持平静，斯卡蒂。”
乌尔比安开始安抚斯卡蒂。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能够在大群之主的折磨下依旧保持自己的理智，这已经超出了我的理解范围。”
“但你确实还是一个清醒的猎人，我很高兴看到你是如今的模样。”
说着，乌尔比安就拿起了自己身侧的船锚，走到了窗边。
也就是这个时候，窗外突然响起了一声凌厉的呐喊。
斯卡蒂这才注意到，营地里早就开始运作起来了，而她还沉浸在和乌尔比安对话的震惊之中。
“斯卡蒂，你要记住，你的身份是深海猎人。我们是你的同伴，是与你一起走下去的同路者。尽管信任歌蕾蒂娅和劳伦缇娜，也相信我的判断。”
“可若是真有你变为Ishar-mla的那一天，我也会毫不犹豫地挥下手中的武器，赐予你短暂清醒的权利。”
乌尔比安严厉地把这段话说完，然后翻身跳出了窗户。
他似乎不打算在这里停留，只是为了和斯卡蒂说一些关键性的事实而已。
斯卡蒂下意识从床上站起来，想要去窗边，看看乌尔比安去往了哪里。
可当她到达床边的时候，乌尔比安的身体已经消失在了黑夜里，找不到半点踪迹。
斯卡蒂茫然看向窗外，看着营地内火光涌动，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正是这时，深海猎人的房间突然被敲响。
斯卡蒂回头看向门口，有声音从门外传进。
“有人醒着么？可以为我开门吗？”
斯卡蒂出声回应道。
“来了。”
斯卡蒂打开了房门，然而站在门外的角色，让她意外地瞪大了眼睛。
“斯卡蒂小姐你好，欢迎回到现实。”
是系火女，她对斯卡蒂稍稍低头，打了个招呼。
“营地里有人发现了陌生人的踪迹，所以我是来挨个做排查的。”
与她的话语相对应的，就是被她握在手中的那把长剑。
斯卡蒂发誓，她从没想象过自己有能见到这一幕的一天。
白皙的手掌握紧了螺旋剑的剑柄，火焰在整个剑刃与握柄上流动，却并没有伤到面前这位女士半分。
系火女继续平静地问道。
“我闻到了污秽的气味，能让我进入房间里检查一下吗？”
明明她并没有做出任何威胁的行为，语言上也十分客气。
但斯卡蒂就是感受到了一股极为浓重的压迫感。
螺旋剑上逸散的火焰，在斯卡蒂的眼中好似变成了一圈缥缈的火焰风暴。
让她喘不过气来。
“请...请进。”
斯卡蒂还是让开了一个位置。
“歌蕾蒂娅和劳伦缇娜还在梦境中，请不要吵醒她们。”
系火女脸上露出了笑容，礼貌地说道。
“好的，谢谢。”
系火女在房间里转了一圈，什么东西都没有发现。
最后，她来到了斯卡蒂房间的窗台旁。
斯卡蒂就站在门口，不知道系火女想要干什么。
“有时间吗，斯卡蒂小姐？”
系火女突然说道。
“我想和你谈谈...嗯，确切来说，是和你身体里的那位。”

431.我的母亲
自从不死人先生将这位系火女小姐带回了罗德岛之后，所有人都对这位女士有所猜测。
很多人都认为，这位女士是不死人先生的妻子，当然这位女士自己也没有反驳过。
每一次被称呼为夫人的时候，她脸上的笑容都非常地真实开心。
但许多精英干员，足够强大的外编干员，都能够从这位身上感受到不下于不死人的强大压迫力。
这种强大力量带来的压迫感，没人可以忽视它。就像是有人拿着一把刀压在你的脑袋上，让你在做出任何事情的时候都得要先行思量。
然而，即便是没人敢小看这位名为系火女的女士。但也未曾想过，有一天能够看到她手持不死人先生的武器，站在自己的面前。
斯卡蒂这个时候都有些觉得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或者说，自己还在梦里？
这刚刚才看见自己的老队长，和他交谈一番之后消失，现在又看到系火女小姐离开了不死人的房间，拿着不死人的螺旋剑来找她。
甚至是要和她谈话，而且对象还不是自己，而是自己身体里的那位？
斯卡蒂心中隐隐有些猜测，系火女所说的身体里的那位，应该就是...
“Ishar-mla？”
斯卡蒂有些拗口地把这个名字说出来，她是在向系火女确认。
系火女歪了一下脑袋，她说道。
“我不不知道祂的名字，但我能够在这里感知到祂的存在...不死人，也可以。”
斯卡蒂心中一凛，这岂不就是说不死人从一开始就知道斯卡蒂的身体里藏着一个脏东西？
那只能找不死人这嫉恶如仇的性子，为什么不会对自己动手？
“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现在来说，它暂时还没法对你做些什么...你的运气很好。”
说着，系火女对斯卡蒂挥挥手，示意她靠近自己。
“过来。”
斯卡蒂不敢有半分违抗，即便她的身体不止一次告诉自己，不要过去。
系火女将手中的螺旋剑放到墙壁旁边，抬起了她的右手。
右手上，一团金黄色的火焰凭空亮起，就正如不死人身体中的那一团初始之火的模样。
系火女看着面前的斯卡蒂，低声说道。
“不用慌张，我只是要看看，要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顺便再给他送去一些，礼物。”
说着，系火女将手指轻轻点在斯卡蒂的额头。
刹那间，斯卡蒂仿佛去往了另一个世界一般，她的念头在一瞬间穿过了时间长河，穿过了空间的限制。
在她的眼前，唯有一点火焰灼烧，整个眼神都失去了光泽。
而系火女的嘴角也逐渐板正，不再有笑容。
和自己预想中的情况完全不一样，系火女没能通过斯卡蒂将力量传导进梦境之中。
这个梦境，与她之前了解的情况不同，这次更加严峻了。
不过，让她惊讶的是，自己的力量无法通过斯卡蒂作为介质传导进入梦境中的原因，竟然不是因为梦境的抗拒。
而是有着另一团火焰，另一团独立的火焰，此时就在梦境中静静燃烧着。
即便那火焰仍旧微小，却不可忽视其存在。
“已经有人捷足先登了？”
系火女嘴角喃喃说了一声，随后将自己按在斯卡蒂头上的手指收回。
而斯卡蒂的身子就像是失去了骨头一样，软软倒下，扑在了系火女身上。
系火女轻柔地接住了斯卡蒂的身子，两人的头发贴在一起，在月光下一同形成了漂亮的银白色。
“真是漂亮的发色，先睡吧。”
原本思维极其模糊的斯卡蒂还试图抵抗这莫名的睡衣。但在听到了系火女的睡意之后，斯卡蒂也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又一次地，在系火女的怀中昏睡过去。
系火女凝视着面前斯卡蒂的脸庞，她伸手轻抚柔嫩的皮肤，仿佛想到了许多往事。
细细看去，两人的模样竟有些微妙的相似。特别是那一头同样满是光泽的银白色长发。
“希望你能在梦中找到他，代替我，将这份力量归还给他的手中。”
系火女将斯卡蒂轻轻抱到床上放好，为她盖上了被子。
而现在，距离所有人进入梦境，仅仅过去了不到两个小时。
距离黎明，尚且漫长。
另一边的梦境中，大剑划过空气的声音如此悦耳。
然而，斩在一团污泥上的声音，就不那么令人心情愉悦了。
W回身飞跃，在躲过淤泥飞溅与触手席卷之后，从袖口中甩出了两块犹如袖剑一般大小的源石爆破物。
穿过了面前灰犬耳旁两侧的缝隙，刚好钉在灰犬面前的触手上。
在触手砸到灰犬手中刚刚凝实出的盾牌前，就发生了爆炸。
轰！
剧烈的响声在触手上留下了痕迹，也将灰犬的身子向后炸退了两三步。
但这下，反而给灰犬留下了不少的行动空间。
他灰犬右手向后一挥，一抹莹蓝色的光芒在他的手中亮起，传承自古代法术的源石技艺亮起光辉。
一柄晶蓝宝剑被他握在手中，对着不屈不挠依然向他袭来的触手斩击而下。
锋利的剑身将触手犹如黄油一般切割，而落下的断肢，则是飞速间就重新化作了淤泥。在还没来得及烧毁之前，就融入了一直向前蔓延的污泥潮。
而从触手的根部，又涌上一大块淤泥一般的污秽，在片刻之间就填补的空缺，犹如凭空生出了无数雕刻的巨手一样，将触手修复如初。
“再退！”
不死人喊了一声，他在收回自己手中大剑的时候，就回身一剑砸在了灰犬凝聚好的盾牌上。
不死人用剑身敲击在盾牌上，将灰犬向后击飞出了好一段路，正好落在W身边。
灰犬在半空中调整好落地姿势，稳定好自己的平衡之后，又抬头看向前面依然在战斗的不死人。
不死人在回头之前，他又抬手横摆大剑，剑身上涌出的深红色火焰在刹那间凝成了实质，在剑身更远处凝聚成为了赤红色的能量剑身。
少见的双手持握剑柄，不死人面对有如潮水一般袭来的触手，猛然挥动大剑。
原本失去了初火加持的不死人，仍然有着其他的手段，能够短暂取回自己的力量。
这是源自于猎龙战争时期就存在于战场上的古老骑士们使用的剑技，亦是后世薪王化身使用剑法的原型。
在那古老的猎龙战场上，受乌薪王葛温眷顾的矮人骑士们，也作为王的剑与枪大杀四方。
而后，又因黑暗之魂的缘故，被神明流放于环印城内，永世不得离开。
经过时间的磨损，当不死人再度踏足环印城时，那些骑士们早已变成了几乎失去理智的死者。
但即便是这样的他们，在抬起自己手中的直剑时，也能呼唤原本就存在于自己身上的火焰，暂时取回曾经的辉煌模样，以及火的力量。
而这，也是不死人将咒术之火与剑技组合出来的战技之一。
战技（余火）
融合了混沌之火的咒术火焰，在剑身上肆意流淌，滚烫且狂躁的火焰与那大气蓬勃的初火完全不同。
这本就是用作毁灭与杀伐的火焰，其中蕴含的扭曲之力，就算是深渊造物也无法抵挡。
伴随着大剑在不死人的手中上下纷飞，一整段的连斩仿佛在空气中都留下了剑痕，火焰剑气向前不断飞舞，灼烧了一切试图靠近不死者的触手。
伴随着淤泥聚合体的痛呼，一大片被斩断的触手从空中落下，断肢处还覆盖着咒术之火。即便是落进了地面的污秽泥潭中，无法在瞬间溶解成淤泥，回归本体。
最后，不死人在一整段的斩切之后，双手持握大剑，对着面前的地面猛然刺下。
火焰在地面裂开的纹路中蔓延，深红色的咒术之火将整个道路封死，也蒸发着不断向前滚动的淤泥。
在挥完了一整套的斩击之后，不死人回身后撤，将大剑扛在肩上，迅速逃离这里。
灰犬将手中的晶体武器散去，W也将手中的轻弩收回。
W在离开之前，甚至还专门回头又扔了两块源石爆破物，也来不及看见那爆炸发生，就跟在不死人的身后，飞速转进了旁边有着金色浮光标识的房间内。
在房门关上的瞬间，外面的源石爆破物，在不死人留下的咒术之火中炸裂开，爆炸将咒术之火又一次扩散而出，几乎要将整个淤泥聚合体包裹住。
进入房间中的三人，听着门外淤泥聚合体的痛呼，也终于放下半分提起来的心思。
“我操...”
灰犬喘着粗气，他双手按在自己的膝盖上，一边虚弱地摇头，一边抬起头来看向面前的不死人。
“这家伙，还真是，硬...我操，真的硬。砍不动。”
对于灰犬来说，最大的感受，就是自己源石技艺凝聚而出的武器。在这淤泥聚合体身上，根本就没法留下什么痕迹。
即便是被不死人用火焰弱化后的肢体，灰犬斩下之后，也只能短暂延缓其前进的速度。
那些被斩下的肢体回重新回到滚动的泥潭之中。
就像是一个不为外部影响的永动机，斩切，修复，又一次被斩切，再一次被修复。
唯一有消耗的，就是灰犬和W这些人的精神强度。
灰犬和W还敏锐地注意到，不死人的胸口也有略微的起伏。
仔细听去，就连不死人也在微微喘气。
这才是让灰犬和W也觉得棘手的地方。
“怎么？撑不住了？”
灰犬看着不死人难得露出的有些狼狈的模样，他忍不住咧开嘴角笑了出来。
“这可是罕见场景啊，大哥你会喘气的模样，感觉没人见过吧？赚了赚了。”
不死人藏在头盔下的眼睛瞥了一眼灰犬，也没和他计较。
这家伙就是能够苦中作乐，在什么时候都能保持自己的乐观心态。
“恢复，跟不上，消耗。”
不死人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掌，用力握紧，又慢慢放开。
原本以初火作为核心，不死人能够无视消耗肆意使用各种法术。
咒术，魔法，奇迹，在他手中信手捏来。
但如今，失去了初火核心之后，不死人身体里的能量储备虽然依旧十分磅礴，但终究是无根浮萍。
以前的不死人，在没有初火的时候，还有专门储存篝火能量的原素瓶作为恢复道具。
但现在，只能等待时间自然恢复。
在这场阻击战中，这就成为了一个最大的累赘。
否则，不死人哪里还需要且战且退？
直接火力全开，用雷枪把这层走廊变成雷电炼狱，都只是分分钟的事情。
“就这么打下去，下面还有五层...不对，我们一会儿还要往下一层，那就是只剩四层楼了。”
W稍稍算了一下，他们已经进行了两轮的阻击，每一层面对的这个淤泥聚合体，都会比起上一层来说更强大。
这也就意味着，每下一层楼，他们的危险就会多一份，不死人的消耗也会多一份。
“跟得上吗？”
W看向了灰犬。
“我们跟不跟得上不重要，关键是凯尔希那个老女人，到底什么时候能把那个b试炼完成。”
灰犬现在说话已经口无遮拦了。
“这东西很明显是杀不死的，而且就像是那种限时游戏一样，这家伙要是到了十层，指不定会出什么大乱子，全都看凯尔希。”
现在，所有在梦境中的人，几乎都等着凯尔希，完成那份属于她的试炼。
而不死人这边，只能为她尽量拖延时间。
不过，在这里抱怨，可不是不死人的风格。
不死人在喘了两口气之后，他来到墙边，按照之前打开通道的方式，又一次打开了通往下一层的秘密入口。
“走吧，抓紧时间。”
...
第十层入口。
一只靴子踏进了这片走廊中。
跟在白发科研人员身后的，还有一位雍容华贵的女性。
“终于，回到了这里。”
梦魇特蕾西娅深吸一口气。
“你有闻到吗？你最熟悉的味道，那些只会出现在你梦境中的味道？”
凯尔希没有回应她的话语，她的目光已经被这个走廊上，那些大门上面的文字所吸引过去了。
正如那梦魇特蕾西娅对她所说的话，凯尔希刚刚走到这里，就有一种无论如何也挥之不去的熟悉感。
看着凯尔希对自己的话语充耳不闻，那梦魇却也半点都不着急。
她甚至伸了一个懒腰，慢悠悠地说道。
“这就是你最熟悉的地点，也是一切噩梦的源头。”
“你会在这里找到答案吗？”
“我的，母亲。”

432.请帮帮我,母亲
所有人都知道，泰拉是生长在一个过去的庞然大物之上的世界。
不管是哪个国家的历史，都能从那些尘封的史书中找到一些有关过去那个国度的踪迹。
它古老，但先进。无数技术与人才堆砌起来的强盛，以及对人命与道德完全不同的解读，都是组成了那个古老国度的一环。
然而，鲜有人知晓，现在的泰拉，正是吸收了那些国度的知识与技术。
不管是对源石的运用，还是对生物技术的开发。
对于那个国度来说，都好像只是力量的一角。可即便是这一角，就足以让泰拉人改变他们的社会形态，创造全新的力量体系。
凯尔希也曾经疑惑着，那已经逝去的古老国度，到底有着怎样的力量，会能够让即便是千万年之后的自己，也为止震颤。
那些从土地里找到的工业痕迹，从人文中挖掘出来的社会组成。
每时每刻都在警醒着凯尔希。
那个强盛到看不清边界的文明，也会因为某些原因烟消云散。
或许是一场天灾，或许是源自于内乱。
总而言之，它已经烟消云散，成为了历史长河中的一粒沉沙。
可她根本就没有想过，这个所谓的历史，与自己会有什么关系。
凯尔希伸手拂过实验台上的工具。
每一个手术用具，都被她轻轻拿起，熟练地握在手中，凭空使用了两下之后，又在沉默中放下。
上一次更换身体，到现在为止，已经过去了快千年。
每隔一段时间，她就必须要为自己找到一具新的身体，足以适应她的精神稳定，让她不至于迷失自己方向的身体。
而旧的身体，则会成为新身体的养料，在营养液中化作废料。
凯尔希只知道，自己必须要这样活下去，她的内心告诉自己，她已经是有什么目标的。
曾经，一定有目标。
但是现在，她说不清了。
每更换一次身体，她的记忆就会出现一定程度的磨损。
凯尔希还记得，自己上一具身体，是某个特征为萨卡兹的女性，她用这具身体，在卡兹戴尔这个土地呆了有好几百年。
她见证了卡兹戴尔的兴衰荣辱，也见到了古代诸王的宏图伟略，更是与十二王庭的传承人们谈笑风生。
但那具身体，在源石的侵蚀下，磨损的速度快地超乎常人。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凯尔希在伊比利亚的某处地点，举行了一次身体更换仪式。
她用自己找到的一具身体，为自己作出了更换调整，变成了现在被干员们广为熟知的白发形象。
而那以前无数次的身体，以及那些在过往时期掌握的力量，都被她塞到了与自己共生的实验体Mon3tor的身体里。
老实说，要让她继续回忆起过去，这实在是有些为难她了。
她还记得，自己与什么人有过见面，但她已经要忘记那些对话的细节。
她知道她走过的路一定会很长，长到普通人都看不清来路，可她同样也看不清。
用手轻轻拂过面前的床铺，凯尔希站在原地，她脑子里的某个开关似乎是被打开了。
凭空出现的记忆，将她的脑子塞满，在她的脑中宫殿里胡乱地冲撞。
她只能站在原地，一点一点地将自己的这些记忆整理出来，找到线头，慢慢捋顺。
“还记得吗，在这张床铺上睡着的孩子，就是这个房间的老大。”
特蕾西娅不知何时又凑到了凯尔希身后，她的手慢慢朝着凯尔希的背后伸过来。
“每一次你来查房的时候，总是这一个孩子凑在门旁边，听着外面的动静。一旦出现你的脚步声，孩子们就会立马安静下来，乖乖地躺在床上。”
她的手距离凯尔希的后颈仅有十公分。
而就是这十公分，被Mon3tor的锋刃挡住了。
从地面阴影中钻出的Mon3tor喉咙里发出了警告的低吼，阻止特蕾西娅的进一步触碰。
特蕾西娅的脸庞上一闪而过阴霾，但她又毫不在意地收回自己的手掌。
她有着足够的时间。
“他们把你称作妈妈，称作母亲，称作亲爱的凯尔希姐姐。”
特蕾西娅的声音逐渐柔和下来。就像是那位真正的王一样，亲和，慈爱。
“但是你呢，你又，做了什么？”
越来越低的声音让凯尔希眼前的光芒逐渐暗淡，周遭的视野与场景就在黑暗中不断轮换，最后重新亮起。
现在，出现在两人周围的，是一个窄小的房间。
房间里的装置非常简单，一张足以让人躺上去的实验床，以及实验床周围，数不清的各种手术道具。
那些道具的样式甚至超过了人们能够想象的范畴。
与其说是实验道具，倒不如说是某种刑具。
不仅有着好似锯子一样锯齿的小刀，也有着各种用途的锤子，以及开壳，剪皮用的大型剪刀。
甚至椅子上本来就束缚着极为柔韧的绳索皮带。
“你将生命当做消耗品，实现着你自己的野心。试图反抗你与生俱来的使命，用你的双手，去创造出否定自己存在的生物。”
“你将他们视作道具，在这张手术台上挥毫笔墨，对他们的哭嚎，求饶全部忽视。”
“你的眼里，只有那个你也看不清的未来，以及一个卑微到看不清光芒的梦。”
伴随着特蕾西娅的话语，凯尔希眼前的实验床上，骤然出现了一个矮小的身影。
那身影看不清面容，也无法分辨出它的种族。
但在凯尔希的眼中，它正哭着，喊着，对自己说道。
“妈妈，疼！好疼啊！身体像是要裂开了，不要再撕开我的身体了！我的脑袋，脑袋要炸开了啊啊啊！！”
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凄厉，一直到变成了耳旁围绕的嘶鸣，再高过这一切，化作虚无。
而面对这样的场景，凯尔希依然呆滞地看着面前的实验台，她还在试图整理自己脑袋里的记忆，那些被打乱的存在。
眼前的景象与她脑中的景象重合在一起，逐渐将她的意识覆写，那些过往的碎片就在这样的环境中胡乱组合。
凯尔希颤抖地抬起了自己的右手，撑在旁边的道具台上。
她的眼睛依旧凝视在手术台上，看着那具在她印象中理应有着鲜明记忆的身体，逐渐四分五裂，又在黑色的混沌之中环绕扭曲。
最后以不可名状的规则重新拼接到一起，又进行一次无法理解的循环。
而就是在这样的视线之中，凯尔希的耳旁依然回荡着特蕾西娅的声音。
“现在，好好看看，好好品一品。”
“噢，我当然没有批判你的意思，亲爱的凯尔希。你知道的，我是站在你这一边的，从你打算成为我的幕僚开始，我就一直对你保持着完全的信任。”
“我只是在想，你为什么会忘记呢？忘记自己过去曾经做出的一切？”
“忘记这艘船上的记忆，忘记那个冷血的自己，忘记你曾经作为深渊之子的经历？”
“你看啊，实验总是要做出牺牲的，你也知道。所以你做的是错的吗？”
“没有啊，你达成了你的目标，你的孩子们，现在就在泰拉之上组建着新的国度。”
“你创造的人类，成为了新世界的主宰者，那你为何又觉得，这些记忆是痛苦的呢？”
这声音与手术台上的嘶鸣逐渐重合到一起，化作凯尔希也听不懂的无意义呢喃。
在这神秘而扭曲的话语之中，凯尔希逐渐能够明白那些呢喃的意思，她开始朝着某种奇特的状态转化。
Mon3tor的身子就像是失去了支撑一样，表面颜色开始变得暗淡下来，逐渐透明。
凯尔希依旧撑着道具台，双眼从没有从实验床上撤下。
那具实验床上被捆绑束缚着的身体，也在这毫无规则的扭曲变化之中，逐渐凝实，化作了凯尔希熟悉的身体曲线，熟悉的形状。
而特蕾西娅的耳语还在继续。
“我们，你的孩子们，是能够理解你的每一份思想的。”
“可我们根本就做不到，你的伟大宏图，你试图改变世界的决心。”
“看看，如今的泰拉都变成了什么模样？”
“人与人的区分隔阂如此明显，无法互相理解的思维将一切隔断，试图通天的巴别塔也因为你的优柔寡断而分崩离析。”
“你能听见吗？我们的哭喊，阴谋得逞者的狞笑？”
“你能看见吗？我倒在你面前时，我对你张开的嘴唇？”
“你真的要对此无动于衷吗？还是说继续抗拒那份来自你出生之地的馈赠，继续与你的天命为敌，与你创造出来的子嗣为敌？”
“或是成为一位真正的指引者，用自己的双手去控制每一条丝线，让自己去主宰历史的走向，让孩子们成为你的帮手，把这个世界，打造成你理想中的模样？”
此时，那具躺在床上的身体，逐渐有了颜色。
就像是被一双看不见的大手雕琢，身上的纹路也慢慢明晰，每一缕线条都在凯尔希的眼前化为真实。
最后，那双凯尔希永不会遗忘的眼睛，看着她。
被束缚在实验床上的特蕾西娅，对凯尔希轻柔地说。
“现在，全新的道路就摆在你的眼前。”
“那被恶灵蛊惑的女孩儿献出了自己年轻的生命，投身于一场看不见未来的无谓献祭之中。”
“而你知道，这不是你的本意，那是你最重要的人，比起别人来说，她能活着，才是你真正的愿望。”
“即便是所谓的希望，也只会通向最深沉的黑暗。”
“你诞生于深渊，试图挣扎，却从未离开深渊的凝视。”
“自你手中诞生的孩子们，早就听到了来自于深渊的呼唤。”
“他们正看着你，等待着你做出正确的选择。带领他们，回归天命。”
“因此，你也勿需畏惧黑暗，大啖食粮之刻已至。”
Mon3tor的身躯彻底化为透明。即便是想要回归凯尔希身下的阴影也做不到。
如今的凯尔希就像是被彻底隔离出了次方世界一般，只能怔怔地看着那个在实验床上对她露出微笑的女性。
那是她的孩子，是她的造物，那个称呼她为凯尔希的人，正在等待着她。
而就是那张床铺上，捆绑着特蕾西娅的皮带上，出现了一个卡扣。
卡扣在头顶的白炽灯中发出了漆黑的光，映照在凯尔希的眼中。
“那么，你要如何选择呢？我的母亲？”
特蕾西娅的话语逐渐柔弱下去。就像是一个孩子对着自己的母亲轻声哭诉。
“好疼啊，妈妈...能帮帮我吗？”
在沉默之中，凯尔希颤抖的嘴唇旁，垂下的发丝，自根部逐渐变为深黑色。
Mon3tor喉中的嘶鸣已经彻底无法传导进凯尔希的耳朵里。
特蕾西娅的手缓缓抬起，探向靠近她的凯尔希。
而凯尔希则是挣扎着伸出自己的右手，探向了床铺旁的卡扣。
她的指尖，距离卡扣的距离仅剩短短的一公分。
只要解开它...只要解开它...
轰！
就是这个关键性的时候，原本漆黑且看不见墙壁的房间旁，突然被轰开了一个缺口。
缺口外，走廊上明亮的灯光照进了这本是黑色的房间之中。
一柄直刀就像是钻头刺入屏障内一样不可阻挡。
萦绕着火焰的光芒，将原本阻断凯尔希与Mon3tor链接的黑雾划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
也让凯尔希下意识收回了自己的手掌。
凯尔希侧过头看去，她看到一头紫色的发丝，以及一双挺立起的耳朵。
“凯尔希医生...呼...终于，终于找到你了。”
紫发的小猫咪浑身负伤，但她却毫不在意自己身上的伤口，那些遗留在她身上的深黑色污秽，在恍若投影一般虚幻的火焰之中化为灰烬。
而Mon3tor也在此刻抓住机会，将试图触摸到凯尔希脸上的那只手臂，又一次刺穿，然后回头一推凯尔希，将凯尔希推离实验床周围。
那原本躺在实验床上的特蕾西娅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被刺穿的手臂在顷刻间化为扭曲的触手，将Mon3tor向外砸开。
“玫...玫兰莎？！”
凯尔希现在总算是缓过神来了，她有些痛苦地撑着自己的脑袋。
“你怎么...你怎么在这里？”
“是小刻带我来的，她认识路。”
玫兰莎将右手的直刀抵在身前，直面那以人心的软弱与恶念化作的庞然大物。
“现在她就在外面，帮我挡住后面的那些怪物，她说你就在里面...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就能看懂那些指示牌。”
“总而言之，看起来你现在需要帮助？”
善良的小猫咪，对这位帮助过自己的医生说道。
“请问我能帮到你什么吗？”
凯尔希深吸两口气，她的眼神里逐渐有了光。
“你已经帮到我了。”
那些萦绕在她脑子里的记忆与思维，已经被她整理地差不多了。
“谢谢你，孩子。”
...
另一边，刻俄柏正用手中的斧头与投枪，将那些试图到她身边来，将她淹没的怪物一个一个地撕开。
而就在刻俄柏身后的拐角处，一个身影将墙壁上的指示牌取下，翻了个面，重新挂回去。
原本画上了一个白色猫猫头，红色骷髅头，还有一个箭头，却没有任何文字的那一面，被来者转向了墙壁。
重新翻转出来的指示牌，则是正常地写着通往安全通道的方向。
这身影穿着一身的黑色大衣，看向那个被紫色小猫咪用力砸开的大门，他满意地点头。
随后，转身走入了阴影之中。

433.创造者·凯尔希
站在拐角，悄悄把指示牌翻面的人当然就是博士自己。
虽然这是属于凯尔希的试炼，但是如果有人打算破坏规则。那么他自然也有理由给予凯尔希一定程度上的帮助。
比如给刚好也在第十层的某两个小孩子一些小小的帮助。
刻俄柏本就是在这里被培育的深渊之子，她会对这里产生熟悉的感觉那是太正常不过了。
博士就利用了这一点，再自己动手画一些小刻风格看得懂的简笔画，自然而然就让小刻弄明白自己该往哪儿走。
严格爱说，小刻就像是博士和凯尔希制造出来的孩子，结果被不死人捞去收养了。
虽然是按照不死人的喜好制作出来的人类。但是在性格上却是和不死人几乎一脉相承。
除了活泼好动一点，在对事件的理解上，倒是和不死人一样简洁明了。
就比如刚刚那个牌子，如果是让正常人来看的话，几乎没有人会看得懂。
但是在刻俄柏的眼里，那就是凯尔希，正在遇到危险，所以应该走这边。
这听起来很难理解，但是在刻俄柏的脑子里，它就是这样运作的。
因此，才会有刻俄柏疑惑的那一句。虽然她也不知道刻俄柏是怎么找到凯尔希的。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
传承了初火意志的某位如今的泰拉之子，以及当初的那位创造者都已经在直面梦魇了，接下来，博士要做的就非常简单了。
他只需要站在一旁静观其变就好。
从破洞中炸出了两道火光，然后就先是凯尔希的身影从洞口跳出来，紧随其后的，就是被巨力砸出来的Mon3tor。
最后，才是一直捏死了手中直刀的玫兰莎。
玫兰莎直刀上的火焰明灭无常，在这块梦境中，凭借着不会彻底死去的特性，玫兰莎又一次点燃了隐藏在自己身体深处的火焰。
是的，即便初火已经被梦境所隔断，但是死物是不会被拒绝的。
特别是玫兰莎本就不在伊比利亚的境内，她依靠着刻俄柏这个特殊的楔子进入梦境。就像是某种软件依靠转接头接入了系统。
成为了那个最特殊的人。
而一直被玫兰莎佩戴在身上的那枚徽章，自然而然地也被玫兰莎在无意识之间带入了梦境。
这也就使她成为了如今唯一一个。除了不死人之外，能够唤醒火焰的泰拉人。
面对不断朝她袭来的触手，玫兰莎只是用着自己所学到的最简洁的攻击方式，一斩又一斩。
高速的斩击在玫兰莎身侧形成了一个密集的风场。
就像是彻底被封闭了一样，没有任何触手能够穿过风场对玫兰莎造成伤害。
与此同时，火焰在空气中留下了焰痕，也在进一步阻挡梦魇的前进。
如今，梦魇：特蕾西娅已经彻底暴露了自己的模样。
也让凯尔希意识到了自己之前面对的到底是什么。
“玫兰莎！不要力敌。”
凯尔希在这个时候，心境终于回归了常态，她开始审视自己的力量，审视自己可以借用的一切力量。
然后在这样的前提下，用自己在泰拉游历万年所积攒的经历，来规划这场战斗要如何对敌。
玫兰莎听到凯尔希的话语，立刻明白凯尔希不愿意在这里就与眼前的这个怪物展开最后的厮杀。于是且战且退，一点一点地退出了破洞，暂时将梦魇压制在洞口内。
这是被玫兰莎踹开的大门，也正好只有这一个空间允许人物的进出。
这是梦境设下的规则，在这个时候刚好成为了玫兰莎压制梦魇的核心。
倘若玫兰莎身侧仍然有更多的空间，那么梦魇大可让自己脚下的领域一直延展到玫兰莎身旁甚至是身侧。
但偏偏只有这一个窄小的通道，玫兰莎的刀刃能够完全覆盖，这就让梦魇没有任何办法能够在击溃玫兰莎之前对外面的人动手。
“凯尔希医生，找找小刻！”
玫兰莎当然不是因为要炫耀自己的力量才把梦魇压制在这里。
她是临时点燃了自己所携带的那一点火焰火苗。对于玫兰莎的灵魂来说，点燃火焰之后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在燃烧她的精神，燃烧她的生命。
这样的时间不能被浪费，必须要保证所有人都聚集在一起，再退出这里。
“我在这里！玫兰莎！”
玫兰莎刚刚说完，她就听到耳旁炸开了一个声音。
一柄投枪穿过了众人中间的缝隙，将整个走廊上堵在两人之间的深渊怪物们全部刺穿。
恐怖的温度在雷电暴起之间升起，噼啪作响之后，钢铁制成的枪体将路径上的所有阻挡物全部融化。
然后在玫兰莎的眼前划过一场流光，刺入了玫兰莎身前的门框中。
覆盖在枪体身上的雷电就像是流体一样，从钢铁制成的武器本身瞬间炸向四周。
凶猛无匹的电流在门框附近停留，形成了一截无法通过的雷区。
玫兰莎的直刀也被这雷电有了短暂的影响。但还好玫兰莎自己的反应够快，向后退出两步之后，躲开了雷区对自己的影响。
玫兰莎向后退出两步，就感受到一只手拖出自己的后背，让自己有些脱力的身体有了一个能够支撑的靠背。
“怎么样，没问题吧？”
凯尔希的声音在玫兰莎耳边轻轻响起，其中的温柔与力量让玫兰莎差点没有意识到这是凯尔希。
还是玫兰莎有些惊疑不定地回头看了一眼，这才确定说这话的就是凯尔希。
什么时候凯尔希医生会这么温柔地说话了！？
果然这是一场梦吗！
“没...没事。”
很快就把自己的心态平稳下来，玫兰莎大口喘气，原本自刀刃向着手臂部分流淌的火焰也重新消退，回到了刀刃本身上。
她的身体还是太过孱弱，即便是在梦境中复现了不死人用初火给自己打造的武器，还是无法轻松驾驭。
梦魇的力量也十分强大，玫兰莎只是简单地与其抗衡了几十秒，就有些脱力的迹象。
更别说还要时刻注意火焰焚烧那些试图靠近她的黑雾，这一切都是十分消耗精神的动作。
玫兰莎有些吃不消这样的消耗，实属正常。
就在两人交流的这一两秒，又有好几枚投枪从走廊的另一边撕开了两三条裂缝。
在电流蔓延的狂暴声音中，带着金黄色电光的投枪深深没入了走廊的地面。
同样一个金黄色的身影在摇摇欲坠的各种从房间里涌出的海嗣怪物群上方越过，稳稳落地。
刻俄柏用力把没入地面的投枪又抽出来，挂在自己的背上。
现在的刻俄柏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精神女孩儿一样，瞪大了眼睛，眉头微微皱起，身上还有些颤抖。
“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凯尔希医生已经救出来了，你知道往哪边走吗？”
玫兰莎也顾不得现在再和刻俄柏随便聊天了，她赶紧把交流的主动权把握到自己手里。
“这么多怪物，你还认得路？”
刻俄柏的脸一下就垮下来了，她还以为自己刚刚的那些表现很好，足以让玫兰莎夸赞两声。
看到小刻脸上瞬间暗淡下去的表情，玫兰莎赶紧把手放在刻俄柏脑袋上揉了两下。
“小刻很厉害，很厉害啊。但是现在不是夸小刻的时候。”
刻俄柏好歹缓过来了一点精神，然后左右看了两下，最后指向了墙壁上的指示牌。
“那边！”
玫兰莎和凯尔希同时把脑袋转过去，看到了墙壁上用玫兰莎认不出的文字写下的一行小子，然后附带了一个箭头。
“这是往哪...？”
玫兰莎正想确定一下她们要跑的方向，就听见凯尔希开口了。
“安全通道，是回到上一层的方向。”
还没等玫兰莎和刻俄柏缓过来，凯尔希就直接做出了动作。
她一只手提起一个孩子后颈处的衣服。然后就这样朝着指示牌那边的方向走过去。
两小孩就像是被捏住了命运的脖颈一样，瞪着眼睛看着自己突然动起来。
“第九层算是储藏区，为了试验区建立的各种储藏资料还有物品都在那边。”
“我要去那边找一点东西，算是能对付这个怪物的东西，刚好你们也能继续往上走，去上面找人。”
凯尔希不再是像之前一样慢吞吞地，现在的她雷厉风行。
而且语气之间夹杂着许多其他的意味，是欣慰，还是迷茫？没人能说得清，包括她自己。
玫兰莎和刻俄柏是更懵的，她们俩都没反应过来，这会是凯尔希做的事儿？
甚至Mon3tor都没反应过来，凯尔希都往外跑了好两米，Mon3tor才堪堪跟上去，像是一个替身一样飘在凯尔希的身后。
“孩子，记好了，在找到其他比你们更强的人之前，千万不要尝试回到第十层。”
“如果你们遇到了不死人，或者是其他的深海猎人，那就试着继续往上走，上面还有一个大家伙需要你们对付。在我把第十层的这个女人解决之前，就不用你们操心了。”
凯尔希就像是一个真正的母亲一样，语气间满是嘱托，好似孩子即将远游。
“听明白了吗？”
玫兰莎和刻俄柏还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啥呢。
玫兰莎有些懵逼地下意识问道。
“凯尔希医生？”
“叫我凯尔希姐...算了，我也不小了，随你们吧。”
似乎是意识到了自己现在的精神状态不太好，凯尔希并没有一直把两人提在手上。
等到一直来到了第十层前往第九层的入口，她把两人放在地上。
“听明白了吗？听明白了就自己跑。”
玫兰莎还想弄清楚到底发生了啥事儿
“凯尔希姐...听明白了听明白了！”
但当玫兰莎没有第一时间回应凯尔希的时候，凯尔希又伸出了自己手，作势要去抓住两人的后颈。
于是玫兰莎赶紧点头，一边作出回应。
见刻俄柏没有回应，凯尔希又转过头去看向了刻俄柏。
令人震惊的是，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刻俄柏，在面对现在的凯尔希时，居然也乖乖地点头，还认真地说道。
“我会找到不死愣的！”
“真乖。”
凯尔希更是反常地露出了奇异的笑容，然后伸手在两人的脑袋上揉了揉。
这笑容直接让玫兰莎瞳孔地震，她害怕自己离开梦境之后，等到凯尔希回来了，就会被凯尔希杀人灭口。
然后，她们就看见凯尔希把手伸进了自己衣服的口袋里。
她在身上的口袋上摸了半天，啥东西都没有，结果最后还是在上衣的内侧口袋里似乎是找到了什么。
“噢，居然还有啊。”
说着，凯尔希就摸出了三枚被特殊包装纸包裹住的东西。
“一人一个，是给乖孩子的奖励哦。”
凯尔希把糖果塞给两人，笑眯眯地说道。
“快吃吧！”
玫兰莎看了一眼刻俄柏。
刻俄柏倒是很果断地把包装纸拆开，然后扔进嘴里。
于是玫兰莎也一咬牙，把糖果扔进嘴里。
那原本坚硬的糖果在进入到嘴巴里之后，立刻化开，变成了好似甜水一样的物质，和两人口腔里的口水混合在一起。
顺着食道流入胃袋之后，就有一股暖流从肚子散开，游进四肢百骸。
玫兰莎惊讶地发现，自己刚刚的消耗，竟然在这一枚糖果的作用下彻底恢复了。
“凯尔希医生，这是...危险！”
玫兰莎正打算下意识地问一下这是什么，就看到凯尔希身后，一只触手犹如影子一样探到了她的后方。
而此刻，凯尔希的脸上还挂着和蔼可亲的笑容。
说时迟那时快，锋利的骨刃将那原本极快的触手直接斩断，断裂的触手又在地面上，被另一只骨刃钉死，随后上面的力量就好似回到了Mon3tor身体上一样，彻底干瘪下去。
凯尔希又伸手捏了一下两人的脸颊，然后保持着刚刚的笑容。
“既然都休息够了，那就跑吧。”
“别回头哦。”
凯尔希伸手一推，将两人推向了楼梯处。
玫兰莎还有些担心，想再回头看一眼，却被刻俄柏抓住了手臂。
“不用担心！”
刻俄柏信心满满地说道。
“是凯尔希妈妈回来了！”
“？？”玫兰莎实在是没有搞懂刻俄柏在说什么，她为什么又要称呼凯尔希作为妈妈。
“哎呀，走了走了，我们去找不死愣！”
然后，玫兰莎就被刻俄柏拖着朝着上面的楼层走去。
只留下了一个满头白发的身影站在楼梯口，对她们笑着挥手。
恍惚之间，她头发上白色的光泽似乎是暗淡了下去。
在光与影之间，缓缓浸润，成为了深沉的黑色。

434.迫近的风暴
等到玫兰莎和刻俄柏彻底消失在视线之后，凯尔希才放下了自己一直挥舞着的右手，然后转过头来。
当她转头回来的时候，脸上的笑容已经彻底消失了，变成了一种似有似无的淡漠与不屑。
原本站在她面前的Mon3tor正在和远处的那个已经彻底变成梦魇形态的特蕾西娅对峙。
但是，在凯尔希转过头来的时候，Mon3tor的身子行动也顿了一下，然后才跟上梦魇特蕾西娅的进攻，不断进行防守。
然而，就是在下一刻，整个Mon3tor就像是瞬间融化了一样，收缩又向外膨胀，然后熔炼成为了一团黑色的水球。
凯尔希的头发在Mon3tor的身子熔炼成为黑色水球的时候，从原本的银白色向着黑色开始急速转变。
之前在玫兰莎和刻俄柏面前一直压制的变化，也在此刻肆无忌惮起来。
凯尔希看着那个梦魇狂躁地又一次探出了属于梦魇独有的触手朝着自己袭来。
她抬起右手，食指朝着天上轻轻一勾。
整个由Mon3tor融成的水球就在瞬间展开。
作为一个平面，将整个楼梯口彻底封死，Mon3tor变化成了一堵墙，挡下了所有来自于特蕾西娅的攻击。
“非常抱歉，孩子们，妈妈需要你们的帮助。”
凯尔希轻声开口，话语中满是柔情。
“就在这里守着吧，等到什么时候撑不住了再来找我，好吗？”
凯尔希似乎是在和谁对话，但诡异的是，她身边一个人也没有。
反倒是她面前由Mon3tor化作的黑色墙面上泛起了点点波澜。就像是水波扩散一样，飞速颤抖了两下。
“真是妈妈的好孩子，乖孩子有糖吃哦。”
说着，凯尔希把手中的最后一颗糖果拨开糖衣，朝着面前的黑色墙壁上甩去。
糖果在接触到墙面的时候就立刻划开，融入了黑色墙壁里。
刹那，墙壁的整体硬度与坚固度都得到了极大的提升。
原本还能在墙壁上向外击打出凹陷的梦魇，又一次面对墙壁的时候，只能砸出一个浅浅的小坑。
而凯尔希已经转身，不紧不慢地朝着第九层走去。
从那个房间里，结束了与梦魇的对话之后，凯尔希就一直在整理自己的思绪。
她找到了一个源头，那就是自己的名字。
似乎她的名字从来就没有变化过。即便是万年过去了，凯尔希的名字依旧是这个。
从这个作为开端，她尽可能地将这团缠绕在一起的丝球进行拆分解析。
而后，她在这里面找到了可以解决目前问题的答案。
作为深海之子的自己，凯尔希也找到了自己的目的。
而她的目的，就是要站在那时的人们生命之上，去成就后来者的安全。
因此，即便是在博士，和那些幻影的话语中，以前的凯尔希十分温柔，但她也绝对不是优柔寡断之辈。
对生命价值的估算，她从来都是看的最清楚的那一个，甚至超过了博士这个被称作恶灵的家伙。
如果并非如此，她又如何能够在手术台上直面那么多的孩子们呢？
而且，这些孩子还是从她的手中制造出来的存在。
要亲手杀死自己的造物，解剖他，然后用他尸身中的变化找到线索，去为下一代新人类提供更强的生存能力。
这就是她的职责。
创造者·凯尔希，从来都不是一个善良之辈。
她的任务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比起博士更加煎熬，也就只有她能够承受住这场长达数万年的旅途。
因为早在万年前，她就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孩子。
不止一位。
医疗与研究确实是需要牺牲品的，这一点凯尔希比谁都了解。
那些孩子们对痛苦的恐惧以及对凯尔希的信赖，在她作为深渊之子的身体旁环绕，而被逐渐吸收。
当她褪去了自己第一具身体之后，这些纯粹的恐惧与恶意就变成了一件令凯尔希不愿面对的礼物。
从此，凯尔希就与自己子嗣们的尸身与灵魂伴身，这将会是她力量的源泉，也是她苦难的源头。
孩子们当然是喜欢自己的母亲的。
就算是她低着头用毫无感情的眼睛审视着自己身上的伤口。就算她用锋利的手术刀切割开自己的头颅。
他们依然相信着自己的母亲，相信她能够给他们带来许诺的那个未来。
那个不用在实验室里度过一生的世界。
那个有着绿色草地与金色阳光的世界。
而现在，凯尔希则是需要孩子们给她一些小小的帮助。
凯尔希迷路了，她要找到过去的自己，也就是说她要去学会面对自己孩子们的埋怨。
但又有哪个孩子不是爱着自己的母亲的呢？
这些埋怨最终还是变成了对凯尔希的服从与信赖。
凯尔希缓缓踏上前往九楼的楼梯。
她要在这里直面自己的内心，找到曾经的自己。
也要看看，那个曾与她结伴而行的孩子，有没有给自己留下什么特别的礼物。
另一边，淤泥聚合体还在不知疲倦地前行着。
它的目的地，所有人都知道，就是这艘巨船的第十层。
不死人大概也能猜得出来这是为什么。
就像是某种特殊的仪式，越是接近第十层，淤泥聚合体的表层就愈加坚硬，一直到第六层的时候，灰犬的普通斩击已经没法破开那个怪物的防御了。
坚硬的外表，加上柔韧的内力，淤泥聚合体的力量在不断增长。
这艘船就仿佛成为了它的登神长阶越是向下，它就取回了原本属于自己的更多力量。
从第五层开始，就不断有海嗣出现在了楼层之中。但这些海嗣出乎意料地并没有攻击不死人他们。
反而是朝着那个淤泥聚合体发起了进攻。
在灰犬和W惊愕的目光之中从他们身侧冲出，朝着聚合体发起了猛烈的进攻。
然而，这样的进攻，就像是螳臂当车。一旦接近到淤泥聚合体身侧的海嗣，都会被从淤泥中涌出的小型卷须拖住，在淤泥之中被浸染，最后被这像是胃液一样的淤泥融化，变成淤泥聚合体的一部分。
“这是...”
灰犬都开始迷茫了，他看不明白。这场梦境之中，难道不只是有着他们这一方和梦境之主两方势力吗？
为什么原本隶属于梦境的海嗣会突然攻击这个同样隶属于梦境的聚合体？
“先别管这个，小心！”
W只来得及大喊一声，伸手推开站在她身边的灰犬。
灰犬和W两人向两侧推开，刚好一个卷须就跨过了两人中间让出来的缝隙，将两人身后刚刚出现的海嗣彻底捆住，然后拖进了淤泥之中。
那名海嗣在彻底被淹没的前一秒，甚至还将它身上的两对眼睛看向了这边的灰犬。
灰犬被那双眼睛直视之后，他站在原地愣了两秒，然后才反应过来，赶紧往回跑。
两人不断后退，不敢再去正前方不死人负责的那方战场。
就是两人后退的这个空档，他们就看到自己的头顶突然飞回来一个东西。
只见一个浑身黑色的盔甲战士越过他们的头顶，摔在地上，翻滚了两下，然后立刻从地上调整好身体平衡，俯身撑起自己。
“大哥！”
灰犬过去给不死人伸了一只手，不死人就顺着灰犬手臂的力量站起来，然后和两人一起继续向后撤。
来不及解释多少，三人继续朝着更下层的楼层跑去，而就是他们前进的方向，无数从两侧房间中钻出来的海嗣就逆着他们的方向，冲向了淤泥聚合体。
三人只能尽可能护住自己的身体，不让自己在这海嗣潮中被海嗣身上的各种器官割伤。
最后，还是不死人找到了画有金黄色符文的房间，一脚踢开之后，才和灰犬和W一起冲进去。
等到房门被不死人拉上之后，骤然安静下来的声音中，三人的喘息声清晰可见。
甚至说，灰犬和W身上还多了好几条伤口。
灰犬抬起自己的右手，手臂上多出了两道口子，都是被海嗣潮里的海嗣们在冲撞的时候被划出来的。
W还要糟糕一点，她的大腿上多出了一道贯穿伤。但是并没有伤及骨头，这是最好的事情。
然而，情势已经非常严峻了。
因为他们最重要的战斗力，不死人竟然也受伤了。
不死人的左手垂下，有鲜血顺着不死人破碎的手甲向外流动，在地上滴下，发出了滴滴答答的声音。
“大哥？！”
灰犬自然是发现了不死人的异样。
知道这件事严重性的灰犬甚至来不及休息，就跑到不死人身边去，检查他的伤口。
“伤口？还是废了？”
“没什么。”
不死人摇摇头，让灰犬先宽心。
然后抬起自己的右手。
火焰在他的手中形成了一段火花。然而这火花闪动了好几次，才勉强凝聚出一团深红色的咒术之火。
不死人深吸一口气，将手中的咒术之火催动，转变为一团柔和的光芒，能够漂浮在空中。
咒术（温暖的火）
在这柔和金色光芒的映照下，三人都觉得身子骨软了下来，四肢百骸暖洋洋的，之前的疲惫也正在迅速消退。
不死人伸手将手甲上已经破损的部分扯下来，不让碎裂的甲胄碎片因为继续运动而扩大伤口。
鲜血的外流逐渐被光芒停止，伤口以缓慢的速度蠕动闭合，试图治愈那些鲜血淋漓的身体。
这时候，三人都没有说什么。
这实在是太诡异了，又诡异又绝望。
不会受伤的巨大梦魇，原本与他们为敌，却在这个时候向那个淤泥怪物发起进攻的海嗣。
还有越来越强大的力量，以及不断被消耗的自己这边。
在现在这个时候，所有人都快弹尽粮绝了，W的源石爆破物是梦境复现的倒还好。但是这灰犬和不死人是真的要一点法术用不出来了。
灰犬都觉得自己的脑袋开始发昏，他消耗的精神力太多，想要继续催动源石技艺已经不是信手拈来，而是成为了一种负担。
如果要在凝结出各种晶体作为自己的战斗，那灰犬估计就得昏迷过去了。
不死人又何尝不是这样？
他刚刚使用这个简单咒术的时候，都闪动了两三次火花。
失去了初火的供给之后，不死人已经不知道甩出去多少法术，试图延缓淤泥的前进了。
不管是用作单点爆破的雷枪，还是覆盖地面阻止淤泥前进的混沌火球。
甚至不死人还是用了许多高阶奇迹，看看能不能让那个淤泥聚合体有任何损伤。
答案是虽然奇迹确实有效，但是并不多。
甚至说这些伤口，只是几秒钟之后就被缓慢蔓延上来的淤泥重新覆盖。
精神力已经被不死人消耗了太多，但一点成效都没有。
博士还真是不把他们当人用。
他口中所说的阻拦，还真就是用尽一切方式去试图阻挡它前进，一点伤害都没法造成的那种。
众人休息了没有两分钟，就又从地上站起来。
“走吧。”
灰犬伸手把自己嘴角的血迹擦干，稍稍恢复了一些精神的他，又一次活蹦乱跳起来。
“可别勉强自己，大哥，你要是不行了也可以说嗷。”
这个时候灰犬还有心思和不死人开玩笑。
不死人瞥了一眼灰犬，他当然知道灰犬这家伙是在故意激他。
不过也亏得他是灰犬，三人的氛围才没有那么严肃。
不死人将清理干净的臂甲重新套上手臂固定好，臂甲缺口上的碎片也已经被清理干净。
“走吧。”
...
就在不死人正准备前往下一层，也就是第七层的时候。
第七层的某个房间里，在黑暗之中亮起了一道小小的火苗。
一座篝火在火星四射之中凭空浮现，又有火焰从最底下的骨灰中燃起，将整个剑身连带着一同点燃。
于是，房间在地面上浮现出了两道白色的符文痕迹。
火星将符文痕迹点燃，化作了两道半蹲着的人影。
正是歌蕾蒂娅与劳伦缇娜。
两人睁开眼的第一时间，对视了一眼，然后同时抬起了手上的武器。
电锯在旋转中咆哮，切开了自己身侧尚在沉眠的海嗣身体。
长槊也在流转的风暴中贯穿了挂在墙壁上的海嗣头颅。
将房间清理干净之后，她们才收起武器，开始打量这座房间。
“很熟悉的装饰...”
劳伦缇娜看着四周房间内的形制，她眼睛逐渐瞪大。
“我们这是回到阿戈尔了？！”
“不是阿戈尔，但是很接近了。”
歌蕾蒂娅将长槊挂在身后，伸手拿起放在旁边书架上的一本书，说道。
“方舟阿尔克，终于到了。”

435.对抗梦境之物
如果要说，在对抗海嗣的这场战争中，牺牲地最惨的，那一定非阿戈尔人民莫属。
然而，面对这场战争，阿戈尔人民中，几乎被灭种的，又必须要说道说道深海猎人。
这不是一个种群，这是一个为了某项功能而被产出的一个集群。
他们是阿戈尔人民，但同时也身负保护人民，猎杀海嗣的责任。
阿戈尔从诞生之处，就一直在对抗海嗣。这样的传统，一直到歌蕾蒂娅这一代来说，也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即便所有人都在说，海嗣就是恶魔，就是海洋意志的显化。
但是只有深海猎人们对此保持沉默，并且总是投入到沉默的猎杀之中。
并不是因为他们没有时间来参与到阿戈尔人民的讨论之中。
而是因为他们发现了一个惊人的事实，这个事实足以扭转整个阿戈尔人民至今为止的精神意志，让所有人明白，他们一直以来认为的东西，都是错误的。
而这样的事实，在歌蕾蒂娅的脑中，逐渐发酵。
作为深海猎人集群的第二支队队长，又是阿戈尔的军事执政官之一，歌蕾蒂娅自然是有权利接触到许多更深层次的秘密。
比如对于海嗣的研究，以及对自身历史的挖掘。
阿戈尔的历史悠久绵长，他们的科技水平足以横压陆地无数次。
但是，根据阿戈尔这个国度一直以来的教训，没有人会真正地踏上陆地。
直到，那一次大静谧之前。
许多阿戈尔人在并不知情的情况下被送上的陆地，他们将自己的技术，将自己的能力带到了陆地之上，与那些其他种族的人们生活在一起。
而就在这批人离开了阿戈尔之后不过十年，大静谧爆发了。
大静谧将阿戈尔拖入了无底深渊之中，所有的深海猎人在那一场战斗之中被拖入了一场诅咒之中。
从此以后，所有参与了猎杀的深海猎人们将无法再拥有安稳的睡眠。
他们会在梦境中猎杀海嗣，在无尽的战斗之中试图保持清醒。
或是放任自己被海嗣所捕获，成为梦境的一部分，反过来残害自己的同族。
如今，被依然活着，保持族群联系的深海猎人仅剩三人。
而歌蕾蒂娅自然也不需要保守那个秘密，她已经不会再对劳伦缇娜保持缄默。
但令人疑惑的是，劳伦缇娜似乎也从来没有提起过那个疑问。
或许劳伦缇娜在被源石折磨的这些年中，也察觉到了自己的不同，已经找到了属于自己的答案。
但当自己真正面对海嗣，胸口的鳞片又一次肆意生长起来的时候，歌蕾蒂娅才明白。
梦境，这与众不同的战场，其实并不是一场灾难。
而是一个诅咒，一个试图让他们明白自己本该是「谁」的诅咒。
或许不只是深海猎人们，其他被拖进梦境中的伊比利亚人，或是偶然来到伊比利亚游历，而又陷入了噩梦的其他种群，在这一点上都是一样的。
他们本该拥有同样的语言，使用同样的话语，共同生活在同一个国度之中。
但如今却因为某种原因相隔一方。
这场梦境将会对他们展现「真实」，也能挖掘出真正属于人类的力量。
而面对这样的真实，本就是这场诅咒的一环。
歌蕾蒂娅急于终结这场梦境，正是因为这是不被允许的事情。
她深深地知晓，所谓的真实，只是另一场灾难到来的前兆。
那将会是令一切陷入巨大沉寂的终局。
“劳伦缇娜！”
歌蕾蒂娅轻喊一声，手中的长槊上聚集起来的风暴骤然凝结，恍若小型龙卷一般附着在刃尖之上。
伴随着深海猎人的旋舞，她周身带起的风暴，连带着凭空出现的水汽一同聚集。
将本该爬上她身体的淤泥打散，又斜着刺入了那巨大怪物的胸口。
被歌蕾蒂娅喊了一声的劳伦缇娜则是狂野地挥舞起已经旋转起来的电锯。
在她的手中，按下开关的电锯飞速交错，不断炸开的火星在锯齿的碰撞中，与歌蕾蒂娅的长槊一样，砸进了那怪物的胸口里。
狂暴的电锯在旋转之中撕扯开了外部的淤泥，将那身体几乎都要锯了个对穿。
但当劳伦缇娜收力回跳的时候，那被割开的缺口，又在转眼之间开始复原。
等到劳伦缇娜和歌蕾蒂娅后退两步，躲开飞溅而来的淤泥时，那巨大怪物胸口的伤口已经恢复地差不多了。
“这家伙...打不死的！”
劳伦缇娜右手将电锯砸到地上，撑着自己的电锯微微喘气。
“我总觉得这东西有点奇怪，按道理来说，梦境不会给我们一个无法解决的怪物。”
歌蕾蒂娅在梦境中已经行走了数十年。可以说比她们深海猎人还要了解梦境的根本就没几个。
“除非，这个怪物并不是属于我们的猎物。”
歌蕾蒂娅在极快的时间里，找到了个中答案，并且将其讲了出来。
“这里是方舟阿尔克，是某个远古时期的人记忆中的景象，那么这个怪物应该也会有出处。”
“阿尔克拥有能够通向阿戈尔的线索，而且这个怪物的主要目的并不是我们。”
歌蕾蒂娅眼睛一亮。
“它在向下，它有向下的理由！下层一定有什么吸引它的东西！”
就当这时，这由一层层黑色淤泥组合起来的聚合体开始进行不规则的形变扭动。
在歌蕾蒂娅的眼前，又一次膨胀开，变成了一团圆润的黑色巨球。
而就是下一刻，黑色巨球就像是呼吸一样，向内猛然收缩，然后又有犹如雨点一般的东西，从巨球的外部破开了一个口子，朝着四周射出了千千万万个黑色的箭头。
“小心！”
劳伦缇娜只来得及喊出这一声，她就已经开始尝试躲避这犹如下雨一样密集的箭头了。
歌蕾蒂娅也是眼看着那些箭头朝着自己刺来，她瞳孔微缩，长槊上的风暴在一瞬间狂躁起来。
猛烈的狂风将劳伦缇娜脑袋上的修女帽都要吹下来，而这暴风与水汽在集合之后，被歌蕾蒂娅朝着自己身前悍然一推。
一道犹如水龙卷一般的旋涡在两人面前聚集。
原本朝着两人飞袭而来的黑色箭头，在这旋涡的吸力面前转变了方向，从最中间旋转着朝着两人后方以一条直线的路线激射出去。
歌蕾蒂娅咬牙维持旋涡，但这黑色箭头太多，而本身的动能又太过强大，只是撑过第一波，这旋涡就几乎要直接碎裂开。
劳伦缇娜不顾自己身上的擦伤，她看准旁边的一个房间，抓起歌蕾蒂娅就朝着那房间的门框处躲过去。
龙卷在失去了歌蕾蒂娅的维持之后几乎在瞬间就破碎。
狂躁的箭头又一次席卷了整个走廊，墙壁，天花板，地板，没有任何东西能够幸免，被黑色箭头刺入了好几厘米的深度。
而也幸亏是劳伦缇娜反应够快，将歌蕾蒂娅压在了门与门框夹角之间的，她自己也贴近歌蕾蒂娅，抱着她努力缩小自己身体露在外面的程度。
整场「大雨」持续了有十几秒。等到一切平息下来的时候，整条走廊已经几乎看不出原来的模样了。
而那些被射出的黑色箭头，在原地沉寂了一段时间之后，又从极度坚硬的姿态，转变成了柔软的淤泥状液体。
仿佛是拥有意识一样，不断掉落的液体落到地面，为整个淤泥聚合体铺开了一条通往前方的黑色道路。
歌蕾蒂娅伸手拍了一下劳伦缇娜的肩膀，正打算提醒她可以放开自己了，却伸手就摸到了一团血红的痕迹。
“劳伦缇...清醒一点！”
她在瞬间就明白了，劳伦缇娜并没有彻底躲开这场狂风暴雨一般的袭击。
劳伦缇娜几乎都要失去了那侧边的身体，整个身体的后背，有一般都成了鲜红色的模样。
无数道深浅不一的丘壑在这半边身体上出现，全是由血肉与白骨组成的伤口。
其中，还有黑色的淤泥试图钻进这鲜血与白骨之中。
歌蕾蒂娅赶紧唤来风暴，将劳伦缇娜的伤口洗净。但劳伦缇娜此时已经几乎无法对她的话语做出反应了。
“走...”
劳伦缇娜略微有些脱力，但她的眼神依然坚毅。
“先走，一会儿，再说。”
只是话语间是掩饰不了的疼痛与疲惫。
歌蕾蒂娅闻言，立刻用手扛起劳伦缇娜还算完整的半边手臂，挂在自己的脖子上，然后提起她的腰带，右腿在墙壁上轻轻一点，两人就朝着走廊的尽头飞了出去。
然而，整条走廊已经几乎都被黑色淤泥覆盖。
歌蕾蒂娅依靠自己身体足够灵活，在两边墙壁上用手微作支撑，双脚轻点，不断在两面墙壁上左右跳跃，就是不落地。
路途中间滴落的黑色淤泥并没有管正在逃离他们的歌蕾蒂娅，而是朝着淤泥本身聚拢。
等到脚底足够有落脚的地面时，歌蕾蒂娅才用脚轻轻点地，减缓自己前进的速度。
一直到没有多少黑色淤泥覆盖的地方了，歌蕾蒂娅才将肩膀上的劳伦缇娜放下。
她偏过头去看了一眼那边的情况。
淤泥聚合体在这一次的猛烈爆发之后，似乎并没有很快地恢复过来。
原本非常圆润的黑色巨球，也在这一次喷发之后变得干瘪起来。
地面的零散淤泥回归本体之后，黑色巨球才开始慢慢恢复。
看起来，它使用了这一次招式之后，也需要一些时间才能缓过来。
趁着这段时间，歌蕾蒂娅低头开始查看劳伦缇娜的伤势。
或许是因为梦境的原因，也可能是因为劳伦缇娜本身的身体就比较特殊。
劳伦缇娜背后的伤口竟然已经开始逐渐蠕动，填补那些被箭头带走的肉体区域，甚至能够看到粉嫩的细肉正在缓慢生长的过程。
只是劳伦缇娜的精神越来越低迷，现在只是抬头看一眼歌蕾蒂娅都有些困难。
“这家伙...很怪。”
劳伦缇娜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她看向自己的侧边，抬手说道。
“去找，不死人先生。”
“不死人？他在这里？”
歌蕾蒂娅愣了一下，没想到不死人居然比她们还要先到。
出于某种特殊的骄傲，歌蕾蒂娅以为自己是第一个到达阿尔克的人。
“我们到的时候，我已经感受到，不死人先生的气息了...他曾救过我，我记得很清楚。”
曾经不死人的力量进入劳伦缇娜身体的时候，劳伦缇娜就已经记住了不死人的灵魂味道，而在梦境之中，这种味道尤为明显。
“看看他...”
劳伦缇娜正准备说让歌蕾蒂娅试图求助于不死人。
她的视线余光就看到歌蕾蒂娅身后的那黑色大球又开始蠕动起来。
黑色巨球的表面不再圆润而光滑，而是缓缓露出了一个人形的模样。
其手持黑色大弓，对准歌蕾蒂娅，拉开了弓箭。
“小心！”
劳伦缇娜的反应力本就因为受伤有所下降，这下开口更是晚了一些。
等到弓箭已经脱手，劳伦缇娜的声音才传递到歌蕾蒂娅的耳朵里。
歌蕾蒂娅本就对身后有所防备，她在看到劳伦缇娜神情变化的那一刻就已经握紧了手中的长槊。
深海猎人长期面对危险的敏感直觉，让她隐隐察觉到了攻击来临的路数。
叮！
黑色淤泥所化的坚实物质，与歌蕾蒂娅的长槊撞到一起，而后就被长槊偏离了原本的轨迹，深深没入了歌蕾蒂娅的身侧的墙壁里。
淤泥聚合体眼看一次攻击并没有奏效，又在淤泥涌动间向上浮起了两道身影。
长弓上的箭矢化为坚硬且反光的物质，在天花板已经快碎裂成两半的灯光之下，犹如影子一样，以极快的速度藏在空气中，朝着歌蕾蒂娅袭来。
歌蕾蒂娅的视线一时间居然也无法把握住如此速度的箭矢。
她只得向侧边踏出一步，抬起右手的长槊，挡掉了第一发箭矢。
第二发，一直到接近歌蕾蒂娅身前十米的时候才被她捕捉到了运动轨迹。
惊险之中，歌蕾蒂娅微微扭头，那箭矢擦着歌蕾蒂娅的发丝，在她身后楼梯间的墙壁上留下了一个贯穿一般的洞口。
而最后一发箭矢，无论歌蕾蒂娅如何尝试捕捉，都不能从已经暗淡下来的空间中找到它运动的轨迹。
也就是这个时候，刚刚扭过身子的歌蕾蒂娅已经失去了让身体再一次听从指挥的能力。
“小心！”
叮！
就是下一刻，一个火红身影从劳伦缇娜视线的一角闪出，原本贴着地面，犹如一团蔓延的火焰一般闪到了歌蕾蒂娅的身前。
紧接着，两位深海猎人就听到了一声犹如火石被打响的声音。
那是刀锋贴近刀鞘被急速拔出的摩擦声。
战技（居合）
一道犹如月牙一般的火光在两人眼前亮起，照亮了隐藏在黑暗中的箭矢。
锋利的刀刃，与刀刃上的火焰，将那由淤泥组成的箭矢从箭头开始斩为两段，一直到尾部。
一分为二的箭矢在歌蕾蒂娅身侧的墙壁上深深没入，只留下摇摆成幻影的箭尾。
现在，歌蕾蒂娅才看清楚，自己的面前，是一个燃烧的背影。
金黄色的火焰在她的身上微微燃烧，似是虚幻，又隐隐向外散发着温暖的力量。
而被她横握手中的直刀，也在微微抖动。
能够接下这一箭，本身就是她精神力极度集中的结果。
她只是站在这里，就好像点亮了整个昏暗的走廊。
“玫兰莎？！”
劳伦缇娜是认得她的，毕竟她曾作为幽灵鲨在罗德岛上呆了那么长的一段时间。
自然也知道玫兰莎和不死人的关系。
但是她会出现在这里，也已经超出了劳伦缇娜的预料。
“幽灵鲨小姐！”
玫兰莎偏过头来，看了一眼还靠在墙壁上休息的劳伦缇娜，她愣了一瞬，然后立刻反应过来。
“你受伤了？没事吧？”
“没什么大问题...嘶...活着就不错了，但是可能得要你帮我争取一点时间。”
劳伦缇娜对自己的恢复力有着极强的自信，她用手撑着电锯，从地上慢慢站起来。
这个时候，也没空追问玫兰莎是怎么到这里来的了。
既然记得劳伦缇娜，又手持直刀，刀身上面还有火焰，那应该就不是梦魇了。
“谢谢。”
歌蕾蒂娅很自然地说道。
“但是要小心，这个怪物会不断自愈，没有办法延缓它前进的速度。”
“嗯，我知...”
玫兰莎正打算回应一下歌蕾蒂娅，但就在三人更前方的地方。
那淤泥聚合体似乎是感受到了什么。
原本三位手持大弓的身影顷刻之间就重新没入了淤泥之中。
而整个淤泥就像是被高温烹煮过一样，开始沸腾起来。
黑色的雾气与不断蠕动的淤泥一起蒸腾。
与此同时，一道又一道无法被理解的语言传入到了三人的耳朵里。
这话语中夹杂着无数情绪。
痛苦，悲伤，憎恨，以及完全无法理解的欣喜。
玫兰莎原本要回应的话语被硬生生掐断，吞进了肚子里。
她又一次打起精神来，将直刀持握在手中，面对前方那开始暴走的淤泥聚合体。
三人都没有注意到。
就在歌蕾蒂娅身侧，那两道由玫兰莎斩断的箭矢所刺入墙壁的空洞中。
原本的黑色淤泥正在减少，而流动的速度似乎也正因为某种力量在逐渐减缓。
这，就是淤泥聚合体暴走的原因。
它已经察觉到，有什么能够与梦境本身抗衡的东西出现了。
而这股力量，正在侵蚀组成它身体的淤泥。
或者说，将它，当做食粮。

436.燃烧 六千
劳伦缇娜的情况不容乐观。
如今，即便是有玫兰莎的加入，歌蕾蒂娅和玫兰莎也只是两人对抗这一只被梦境显化的淤泥聚合体。
之前的那次大范围攻击，确实为它争取了一定的优势。
劳伦缇娜已经短暂地失去了战斗力。而新加入的这个小女孩儿虽然在力量性质上隐隐让它感到了威胁，但其本身的力道还是太过孱弱了。
从淤泥中显化的弓箭手，再一次对准走道尽头的玫兰莎和歌蕾蒂娅拉动大弓。
淤泥之底提供了凝结为箭矢的能量，黑气聚集之后，三根黝黑而布满光泽的箭矢脱弦而出，在空气中发出了沉闷的呜呜声。
玫兰莎和歌蕾蒂娅各自用自己的手段挡下了一只。
最后一支箭擦着玫兰莎堪堪躲过的手臂，射在了一旁的墙壁上。
“好快。”
玫兰莎略微有些惊讶，她现在对这个怪物的认知还不太明了，潜意识里依然把它当做一只海嗣。
之前自己解决的海嗣，可没有如此猛烈的远程攻击手段，而且这种变化无常的能力，实在是让人头疼。
玫兰莎和歌蕾蒂娅对视一眼，两人都有试图冲上去直接对本体下手的想法。
一旦拉开距离，这样的远程攻击手段在狭窄的走道中实在是太有威慑力了。
玫兰莎能够保证自己可以斩断一根箭矢，却不能保证每一根箭矢都能顾及到。
而且，她现在的状态也是有时效性的。
燃烧自己的精神与力量所换来的火焰，对于玫兰莎自己来说也是一种损害。
上一次和专家的战斗之中，玫兰莎最后就是死于被火焰烧灼殆尽，没能在最后一手对冲中占得上风。
现在，玫兰莎自然是明白她不能拖。
“不用顾及，上吧。”
歌蕾蒂娅旋转手中的长槊，风暴在她周身聚集，她冷淡而略带磨砂质感的嗓音给了玫兰莎极大的安全感。
“刚刚只是不太熟悉这样的攻击手段，现在可伤不了我。”
说着，玫兰莎的发丝都被这席卷的狂风吹散。
歌蕾蒂娅用自己冷淡的眸子看着前方的淤泥聚合体，说道。
“不要有任何后顾之忧，交给我。”
玫兰莎闻言，握紧了手中的直刀，脚下猛然一踩地板，身影就好似化作了一道火焰碎屑一般，冲了出去。
她周身的焰火，在极致的速度下，好似被空间扯开，一道一道的火焰化作蝴蝶翻飞，在她所经过的道路上留下了美丽的痕迹。
只是眨眼之间，玫兰莎就已经将两方的距离拉短到了之前的一半。
歌蕾蒂娅同样盯死了前方的淤泥聚合体，只要它有任何动作，歌蕾蒂娅就会想办法应对。
当玫兰莎在走廊空道上落脚。而距离淤泥聚合体仅仅只有二十米左右的距离时候。
淤泥聚合体也终于发起了自己的回击。
原本朝着淤泥聚合体游动而去的四散淤泥，同时狂躁地涌动起来。
在之前那一波箭雨的覆盖下，仍有半数以上的淤泥并没有整合。因而玫兰莎面对的，将会是又一波淤泥发起的进攻。
这些四散的淤泥将原本平面的自己膨胀起来，又一次化作了完整的圆形。
圆球膨胀，收缩，伴随着密密麻麻的气泡炸裂声，玫兰莎的前方刹那间就被黑色的雨点所笼罩。
玫兰莎心头一惊，正准备抬起手中的直刀尝试抵挡，就从身后感受到了一股极为狂躁的飓风。
狂风有如一条旋转的通道一般，将玫兰莎作为风眼笼罩在最中间。
四周的水汽在如此狂躁的飓风中也化为了砂石，那淤泥箭雨接触到飓风的瞬间，就被隐藏在暴风中的水珠打歪原本的行动轨迹。
箭头的动能被削减，又在狂风的带领下偏离了轨道，跟着飓风的轨迹一起，在玫兰莎的周身环绕。
“继续前进！”
歌蕾蒂娅的声音在玫兰莎身后响起，玫兰莎这才回过神来，脚下轻点地面，身体又化作残影朝着前方飘去。
歌蕾蒂娅只是小露了一手，玫兰莎就差点没缓过神来。
这就是深海猎人的实力。
眼见玫兰莎已经即将靠近淤泥聚合体的本体，歌蕾蒂娅将握住长槊的右手在地上轻轻一磕。
笼罩在玫兰莎四周的飓风刹那间失去了旋转的力量，而其中的淤泥也跟着飓风一样，轻飘飘地落在了地面山。
此刻，玫兰莎终于来到了淤泥聚合体的身前，飓风消散之后，她的眼前终于能够看到那三具站立在淤泥之中的弓箭手身体。
它们早已绷紧了弓弦，将手中的箭矢对准面前的女孩儿。
淤泥聚合体并不是傻子，它是有自己意识的。否则也不会对歌蕾蒂娅与劳伦缇娜的攻击产生反应。
它清楚地认知道，就在自己面前的这个女孩儿，这个孱弱的人类。
她的身上却有着足以威胁到自己的力量，绝对不能让她的攻击得偿所愿。
刚刚的箭雨只是掩盖，真正的进攻手段。反而是藏在箭雨背后的这三根巨大的箭矢。
玫兰莎靠近了这三个弓箭手才真切地看清楚了他们到底有多么庞大。
几乎与走廊的高度齐平，每一位弓箭手的高度都在三米左右，手中的大弓，足足有两个玫兰莎那么长。
而架在弓弦上的箭矢，每一根也都有婴儿手臂的粗细。
这种程度的大弓，只要被命中一根，就绝对是无法挽救的贯穿伤。
面对这三根箭矢，玫兰莎原本要出手的斩击也只能硬生生憋回去。
她抬起头，看向三名弓箭手的视线由原本的凝神逐渐失去了焦距。
就像是过去无数次发生的那样，玫兰莎终于进入了状态。
如今，一切事物在她眼中都化作了最纯粹的模样。
灰色的线条勾勒出物体的大致形状，而她的潜意识则是为她规划好了斩击路线。
每一条红色的丝线，都是她的锋刃应该划过道路。
但此刻，红色的丝线简直密集地像是一块红布一样。
她无法分辨要通过怎样的斩击路线才能保证自己不被射中。
淤泥聚合体的攻击手段无法被人类所感知到，它本就是没有固定形态的存在。
玫兰莎真切地遇到了进入梦境之后的第一个「死局」。
然而，就在玫兰莎的眼睛几乎要看到那三名弓箭手松开拉弓的指头时。
她眼前原本密密麻麻的红线突然就隐去了身形。
而同一时间，涌入她耳旁的，则是呼啸的风儿，还有噼啪作响的炸裂声。
叮！
一根由钢铁制成的投枪从玫兰莎的身侧滑出，深深没入了玫兰莎左侧的墙壁。
而这还不算完！
第一枚投枪刚刚爆开的时候，就有第二枚投枪从玫兰莎的另一侧猛然刺入两方交战的最前线，深深没入了另一边的墙壁。
两枚铁枪在淤泥聚合体手中的箭矢刚刚脱弦的时刻，有黄金般的闪电从投枪上炸开。
轰！
金黄色的雷电将原本即将激射而出的箭矢搅碎，坚硬的淤泥在雷电的作用下无奈地软化下来，又被雷场撕扯开。
而如今，在梦境中，又能使用投枪，还有使用雷电能力的，唯有一人。
小刻独家战技
【很麻的枪】
“小玫，不要怕！我回来啦！”
刻俄柏有些傻里傻气的声音从歌蕾蒂娅的身后响起，她刚刚爬上这层楼。
在投出投枪之后，她才来得及擦了一下嘴角的油渍。
原本是和玫兰莎一起上楼的刻俄柏，觉得有点饿了，就让玫兰莎先走一步，自己则是把偷偷藏起来的肉掏出来，猛猛地咬了两口。
这才落后玫兰莎两步。
不过现在看来，刻俄柏进场的时机刚刚好。
来不及回应刻俄柏，玫兰莎的精神已经完全集中在了自己死死握住左腰刀柄的右手上。
两枚投枪形成的雷场为玫兰莎扫除了最后一片障碍。
至此，玫兰莎眼中仅有三道红线。
犹如风中残焰一般的红线，在玫兰莎眼前熠熠生辉。
于是，拖刀出鞘。
只来得及看见三道火红的刀痕，歌蕾蒂娅瞪大了眼睛，也只是勉强看清玫兰莎行动的路线。
在火焰加持下的玫兰莎完成了自己的斩击。
而就在玫兰莎斩击的途中，一根细长的触手从淤泥中探出，狠狠地抽击在了玫兰莎身上。
身子倒飞而出，被火燃烧的紫色猫猫有些悲壮地飞回了歌蕾蒂娅这边。
歌蕾蒂娅本想伸手去接，但还没有接到，她就感受到了一股无法抵抗的高温。
生存的本能让她缩回了手。
“嗨呀！”
所幸，刻俄柏向前跑了两步，接住了倒飞回来的玫兰莎。
“咳！”
玫兰莎轻咳一声，她的眼睛还死死盯着站在走廊另一边的淤泥聚合体。
连她的手臂已经被烧伤了也不管，依然攥紧了自己手中的直刀。
这就是玫兰莎的战斗风格，她知道自己的体力是弱项。所以倒不如把有限的力量集合到一起，尽量不拖时间。
面对淤泥聚合体的三道斩击，将三只化形为弓箭手的淤泥拦腰斩断。
淤泥还没来得及变换形态，就被玫兰莎斩下了三块残体。
覆盖在刀刃上的火焰，在顷刻之间就席卷了三块残体，逼的淤泥也不得不向后倒退好几米。
而这三块残体从空中落下，在地面上持续燃烧了有好几秒，才被金黄色的火焰燃烧殆尽。
最后一点物质就像是黑色的焦炭一样，失去了往日淤泥的油润。
“成功了！”
歌蕾蒂娅终于见到了第一个真正意义上造成伤害的攻击。
三道半人高的淤泥就在四人眼前被火焰蒸发，而剩下的淤泥，也因感知不到自己身体的一部分而开始不规则地蠕动起来。
它闻到了恐惧的味道。
“抱歉，只能到这里了。”
玫兰莎在刻俄柏的帮助下站起来，她颤颤巍巍地将右手的直刀试图收入鞘中。
右手已经开始微微发抖，对准了两三次，玫兰莎才成功收刀入鞘。
那三道斩击可不是玫兰莎平常训练时的斩击力度。
淤泥在面对攻击的时候，似乎会自己控制身体的变化，不断演变柔韧度与硬度。
玫兰莎刚刚的那三刀已经超出了淤泥本身适应变化的范围，这也付出了她极大的精力。
否则，玫兰莎又怎么会被突然涌出的另一根触手抽飞？
那不过是一次普通的抽击罢了，就连灰犬也能轻松抗下。
“你没事吧？”
闻言，歌蕾蒂娅还是从造成伤害的欣喜中恢复过来，转而看向了身侧的玫兰莎。
劳伦缇娜已经失去战斗力了。如果玫兰莎也没法应对，那才是真的麻烦到家了。
“没事，只是想要再做出刚刚那样的进攻，没可能了...也不是没可能，但是肯定很困难。而且我支撑不了太久。”
玫兰莎摇摇头，她试图沉下心来。
在她身上燃烧的火焰在直刀入鞘之后也逐渐变地平和起来。
然而，只是短短的不到一分钟的燃烧，就已经让玫兰莎的身体看起来老了十几岁。
她脸上的皮肤凭空生出了一些褶皱，就连原本布满光泽的脸庞也暗淡下来。
一头温润的紫发也稍有干枯，看起来几乎变了一个人。
想要掌握火焰的力量，对于玫兰莎来说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但她能够控制火焰燃烧，就已经是极大的进步了。
“想要击溃这个怪物，就必须要找到它关键性的弱点。”
“虽然我的斩击确实能造成威慑，但是也没有真正对它造成多少伤害。顶多是，激怒了它。”
就在玫兰莎刚刚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另一边原本后退的淤泥似乎是感觉到了火焰的消退，它又一次开始向前蔓延。
深黑色的淤泥就像是活物一样，蔓延过火焰已经消散的焦炭上。
察觉到自己真的无法取回躯体了，它向外传递出的声音又开始变得模糊起来。
这直达大脑的声音里，充斥着愤怒与不解。
这样的蔓延实在是无法阻挡，在场的四人也只能勉强延缓其前进的速度。
“那就尽量先拖一下。”
“给我制造一点空间，我看看能不能再试试。”
玫兰莎明白，现在不能拖，既然她是唯一能够造成伤害的那个人，那责任就还在她身上。
“我知道了，交给我。”
歌蕾蒂娅点头，作为深海猎人自豪的力量在这个梦魇面前没有任何用处，只能依靠别人的感觉确实不算太好。
但这好歹是一个法子，歌蕾蒂娅也从来不会拒绝胜利。
在了解到玫兰莎需要时间之后，歌蕾蒂娅后退一步，抬手呼风，在众人面前形成了一层薄膜，将那边淤泥聚合体又开始进攻的触手格挡开。
她们还要找机会，至少为玫兰莎找机会。
然而，三人已经做好了又一次进攻准备的时候，异变突生。
这条原本只有歌蕾蒂娅和劳伦缇娜出来的走道上，所有的房间门同一时间响起了解锁的声音。
这让三人紧绷的神经更加紧张。
“什么？！”
歌蕾蒂娅还没有反应过来，就看到这数之不尽的房门里，突然向外涌出了形状各异的海嗣。
有些是原本就作为海嗣出生的扭曲身体，还有一些，甚至是寄生在原本人形生物的身上。
现在，无论是被转化，还是原生的海嗣，都朝着走廊另一侧的淤泥聚合体冲过去。
一时间，杂乱的鸣叫，还有飞舞的触手开始涌动。
歌蕾蒂娅只能第一时间踢开冲撞到她身前的海嗣，然后迅速拦腰抱起靠在墙边的劳伦缇娜，又一次向后退去。
玫兰莎和刻俄柏也有些没反应过来，原本做好的攻击准备全部打消。和歌蕾蒂娅一样，朝着下一层的走道抽身离开。
“什么情况？”
玫兰莎刚赶上抱着劳伦缇娜，正在试图冲出海嗣浪潮的歌蕾蒂娅，出声问道。
“这些海嗣？！”
“我不知道。”
歌蕾蒂娅很诚实地回答了。
她是真的不知道。
“我知道，在海嗣的群体中，有着名为奉献进食的行为。海嗣会把低等级的生物当做食物自愿献给高阶位的生物。这对于它们来说非常常见，但是眼前的这个东西，绝对不是海嗣。这些海嗣也绝对不是奔着奉献去的。”
后退空档里，歌蕾蒂娅还专门抽出眼去看了一眼那边的淤泥聚合体。
那些海嗣来到淤泥聚合体身边之后，全都进行的是攻击类的动作。
比如用自己的刺牙和触手进行抽击，或是尝试用肉体冲撞淤泥聚合体。
然而，这些对于淤泥聚合体来说。就像是送上门的美食一样，来着不惧，全都拉近了自己的身体里，尝试消化。
这样的诡异场景，即便是歌蕾蒂娅也没有见过。
“先走，不着...”
歌蕾蒂娅正准备通知两个人提速，跟上自己好冲出去。她眼角的余光，就看到了从海嗣潮中悄然探过来的一道细长的黑色淤泥。
“小心！”
歌蕾蒂娅已经做出了反应，她想要抬起自己右手的长槊，凝聚风暴打散那条细长的宛若触手一般的淤泥实体。
然而，身在海嗣潮中，即便是辗转腾挪都有些费劲，更何况是抬起自己的武器？
刚刚抬起右手，歌蕾蒂娅的手臂就被呼啸而过的某个海嗣撞了回来。
原本凝聚到一半的风暴，也被海嗣潮冲的支离破碎。
这个时候，那条细长的淤泥已经停顿了下来，表面开始逐渐变得圆润而光滑。
然而，刚刚收回火焰的玫兰莎没有了之前那般敏锐的洞察力。
听到歌蕾蒂娅提醒的声音，玫兰莎只是来得及回头看了一眼。
而那淤泥聚集起来的细长触手，已经从顶端生出一根尖锐的黑刺。
刺向玫兰莎的心口。
它的目标很明确，即便两方中间隔着无数海嗣，玫兰莎也恍惚从另一端的淤泥聚合体身上感知到了有如实质一般的仇恨眼神。
这是一场报复，它一定会杀死玫兰莎。
关键时刻，玫兰莎千锤百炼的身体为她自己做出了反应。
两侧都是呼啸而过的海嗣，玫兰莎只要撞上去，不死也是残，她只能向上跃起。
原本瞄准玫兰莎心脏的黑刺，只来得及刺中了玫兰莎的小腿，就停下了继续延展的能力。
歌蕾蒂娅还没来得及庆幸，那贯穿了玫兰莎小腿的黑刺就恍若活了一样。
从玫兰莎的伤口上延展向上，顺着玫兰莎的大腿一直蔓延。
这才是真正到了生死的关键时刻。
如果玫兰莎被这淤泥彻底吞没，就是她失去一切的时候。
果断的小猫咪抽出了自己腰间的直刀，正手持刀。
被火焰点燃的刀身映亮了玫兰莎坚毅的眼眸，刀刃对准自己的大腿根猛然落下。
“小玫！”
刻俄柏不敢相信玫兰莎居然这么果断，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能反应过来，要斩掉一条腿。
但这也就意味着，在这场梦境中，玫兰莎这一次进入梦境，就彻底失去了战斗力。
她们承受不起这样的损失。
然而，就在刀刃即将落到自己肉体上的时候。
四人身侧，唯一紧闭房门的房门被轰然撞开。
一柄黝黑的大剑横着刺入了玫兰莎大腿根部与刀刃中间的缝隙中。
玫兰莎只觉得一股巨力推着她的手臂，将她这次战技挡了回来。
腰间一紧，自己就落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里。
刀刃在大剑剑身上摩擦，钢铁摩擦之间，燃烧的火焰也随着迸溅的火星一同点燃了闯入的大剑剑身上。
这一刻，细长的直刀与厚重的大剑完成了火焰的交接与传递。
早已等待多时的大剑上又一次被点燃，着有如黄金一般璀璨的火焰顺着兵刃相接的摩擦处，蔓延到整个剑身上。
手持大剑的战士对准刺在玫兰莎小腿的尖刺，悍然斩下，一剑两断。
挂在玫兰莎小腿上的黑色淤泥在接触到金黄色火焰的瞬间，就开始扭曲沸腾。
试图继续向上逃窜的淤泥失去了行动的能力。
在将其吞没的黄金色火焰中逐渐变成了干枯脆弱的泥壳，从玫兰莎的小腿上落下。
而这个时候，歌蕾蒂娅他们才听到了一个声音。
“大哥你快点！我要...坚持...坚持不住了！”
只见一个萨卡兹青年手持一面巨大的晶蓝色盾牌，横着挡在了海嗣潮中。
在盾牌后面的，就是揽过玫兰莎腰身的无名战士。
不死者飞速横扫了一眼还在海嗣潮中苦苦支撑的歌蕾蒂娅劳伦缇娜，还有露出了兴奋神情的刻俄柏。
“进来。”
说着，不死者第一个转身，冲回了这房门上有着金黄色符文亮起的房间里。
歌蕾蒂娅回头在身后飞驰而过的海嗣身上一踩，像是一道影子一样窜进了房间里。
刻俄柏也紧紧跟在歌蕾蒂娅身后。
眼见所有人都回到了房间里，灰犬后退一步，一只纤细的手抓住他后颈的衣服，将他扯进来。
原本挡在外面的晶蓝色巨盾失去了灰犬支撑，在顷刻之间就被汹涌的海嗣潮撞碎。
W一只手把灰犬往房间里一扔，另一只手就拉过房门，整个肩膀按在房门上，猛的朝门框撞出去。
砰！
房门一声巨响，伴随着空气中淤泥聚合体若隐若现的狂怒而不可名状的嘶鸣，一切声音都暗淡下去。
现在，房间里满是杂乱的喘息声。
所有人都在刚刚的挣扎中大耗体力。
特别是还要顾及到劳伦缇娜的歌蕾蒂娅。
“不死人先生。”
缓了好一会的歌蕾蒂娅终于抬起头，对不死人点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不死人看向歌蕾蒂娅，又看了一眼在旁边作势要扑过来的刻俄柏。
他伸手挡住了刻俄柏的飞扑，任由她又抱住了自己的手臂，沉声说道。
“安全了。”
灰犬毫无形象地躺在地上大口喘气，顺便再补上了几个字。
“暂...暂时的。”

437.破碎序曲
当所有人从海嗣潮中缓过来之后，大家才反应过来，自己居然是和不死人汇合了。
而在场的这几位，似乎就是全部找到方舟阿尔克的成员了。
歌蕾蒂娅和劳伦缇娜暂且不论，刻俄柏和玫兰莎是怎么进来的，这一点所有人都不知道。
因此，这两位出现在这里，就令事态变得更加迷惑起来。
玫兰莎从不死人怀里出来的时候，她大腿上的伤口已经恢复地差不多了。
但代价是，整个大腿附近的皮肤变得更加枯槁，简直就像是彻底蒸干了水分的模样。
连带着玫兰莎的整个皮肤状况又一次加剧了干枯化的过程。
不死人看到玫兰莎的这个模样，他只能想到一个词。
“活尸化。”
老实说，不死人有些担忧。
玫兰莎在接受初火之后，为何会走上活尸化的道路，这一点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
“玫兰莎，我是谁？”
为了确定玫兰莎的精神状况，不死人探出一只手在她的眼前晃了晃。
这模样像极了罗德岛的医生对一些刚刚经历了手术，还在恢复期间的病人确认精神状况的模样。
玫兰莎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了。
“老师...我还好。”
玫兰莎伸手握住了老师的手掌，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再看向老师的时候。除了一如既往的亲切感之外，竟然没了那种莫名其妙的亲密联系。
就像是两人的纽带被什么东西切断了一样，同样玫兰莎甚至无法感知到不死人就站在她的面前。
“你的身体，很糟糕。”
不死人眼见面前的玫兰莎已经非常干枯了，活尸化程度在她身上已经来到了非常严重的地步。
然而意外的是，玫兰莎似乎还保持着完整的精神思维。
如果是以前的不死人，这个时候恐怕连话都说不清了。
“我知道，我能感觉到身体里的力量在流逝，但是只要不点燃火焰就没事。”
玫兰莎回应道。
“老师，你的火焰呢？”
没错，玫兰莎感知到的关键点正是这个。
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不死人，似乎失去了火焰的庇佑。
然而，这也是不死人所奇怪的事情。
“你为什么，能带着初火，进来？”
作为初火意志显化的本体，不死人都不能将初火带进梦境之中，但玫兰莎可以。
甚至说她还将初火具象为实体，能够影响到不死人的刀剑。
刚刚斩断刺入玫兰莎小腿触须的那一剑，正是不死人从玫兰莎的直刀上获取了火焰。
然而那火焰就像是无根浮萍一样，在片刻之后就消散，根本无法久留。
“啊？老师你不行吗？”
玫兰莎有些茫然，她仔细打量了一下不死人，又抬起手来。
玫兰莎原本干枯褶皱的手臂上，有着犹如裂痕一般的黑色纹路，就在玫兰莎于自己心底呼唤火焰的时候，那些黑色纹路就亮起赤红与金黄交接的颜色。
犹如呼吸一般在玫兰莎身上闪现交错。
这副模样，简直与那些受到了火之恩惠，短暂拥有了火焰力量的余烬一模一样。
就在不死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旁边的歌蕾蒂娅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虽然很抱歉打扰你们的交流，但是我觉得我们或许需要讨论一下现在的情况。”
听到歌蕾蒂娅的话，两人同时停止了对视，然后将视线转到了歌蕾蒂娅身上。
那一瞬间，歌蕾蒂娅呼吸都停滞了一下，然后下意识地向后退出一步。
不知为什么，她竟然从玫兰莎和不死人身上感受到了类似的压迫感。
虽然两人的眼神都没有什么敌意，但是那种直击本能的压力，让歌蕾蒂娅原本要说的话一下都停在了嘴巴里。
“所以我们是来晚了？还是说你们也和它交战不久？”
灰犬适当地插入了三人之间的交流，缓解了这样巨大的压力。
面对玫兰莎和不死人的视线，灰犬淡然说道。
“我们是通过特殊通道从六层下来的，这里就是第七层，而下一层就是第八层。我不知道有没有特殊通道通向第九层，但是我们下来的时间也不过几分钟。”
歌蕾蒂娅回忆了一下，她说道。
“我们战斗的时间并不长，但是从我和劳伦缇娜遇见那个怪物开始，再到最后，至少也有十分钟的时间了。”
歌蕾蒂娅回头看了一眼劳伦缇娜。
劳伦缇娜撑着墙壁站起来，她恢复的速度非常快，已经可以重新握紧手中的电锯了。
“十分钟左右，但是海嗣潮要早一些。”
劳伦缇娜一直坐着休息，她对时间的把控应该是最准确的。
灰犬点点头，说道。
“从第五层开始，楼层里就已经会出现海嗣参战。但海嗣出现的时间一般是我们战斗十几分钟之后。”
“然而，我们在第六层的时候，并没有听到底下有什么声音，而我们下来的时候，海嗣潮已经开始了。”
灰犬的话语很容易把众人的思路就导向了一个方向。
W挑了一下眉毛。
“你意思是说，我们的时间不一样？”
“准确地来说，要么是我们的时间被吞掉了一部分，导致我们体感时间不准确。要么就是我们每个人来到第七层的时间，和整个梦境的时间并不重叠。”
灰犬摊开双手，说道。
“这个其实很好理解，梦境本身的时间和空间就是混乱的。如果不依靠篝火作为钉子将我们重合在一起，那不管我们怎么向前走，甚至站在同一个地方，都看不见彼此。”
“但是，我们的时间，正在被重合。”
灰犬指了指歌蕾蒂娅，又指了指不死人。
“这个船虽然很大，但是那个怪物闹出的动静肯定是藏不了的，这里太安静了。”
“但是我们在上面打架的时候，你们有在下面听到半点动静吗？”
歌蕾蒂娅没有开口，她来到这里的时间不长。
反而是刻俄柏摇了摇头。
“没有动静哦！刻俄柏没听到！”
“但是现在，我们逐渐聚集在一起，这也就代表着，整个梦境空间，开始聚合了。”
灰犬说道。
“你们没发现，今天我们呆在梦境中的时间，有点太长了吗？”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今天虽然只是进入梦境的第二天第三天，但是在梦境中探索的时间已经远远超出了他们的感知。
“时间被无限延长了，如果不能找到出去的方法，我怀疑我们所有人都会被困在这里。”
灰犬的一番话语敲响了所有人心中的警钟。
就连深海猎人们也皱起了眉头。
现在的情况已经很明了了，如果不把这个大家伙清理掉，那根本就没有办法去找船体的坐标。
众人聚在一起，又用几分钟短暂交流了一下自己知道了线索。
也就是在大概所有人都明白发生了什么的时候，从房间的某个角落突然响起了一个声音。
“人还挺整齐。”
一个身穿黑色兜帽的男人从柜子里走出来。
“抱歉，这只是一种移动方式，我总要出现地有道理，不是一开始就藏在这里面的。”
面对众人疑惑加愕然的眼神，博士选择了小小地解释一下。
“这些都不是重点，灰犬刚刚说的很对，梦境本身正在不断缩小，你们一个一个地出现，又通过篝火链接到一起，梦境已经被钉子几乎要扎穿了，本来展开的梦境也被篝火钉死在一起。”
“所以，这个出现怪物本质上是一种梦境的自我保护机制。”
不死人打断了博士的话。
“有没有，杀死它的，方法。”
不死人想的很清楚，其实说什么都没用。要是能杀死它，那一切问题都迎刃而解。
“当然是有的。”
博士给出了所有人都想要听的答案，然而下一句话却是。
“但是，你们做不到。”
“？”不死人坐直了身子。
“说说看。”
很明显，不死人并不相信。
而且他已经对这种单纯的阻拦感到厌烦了。
在场的强者不少，除了本身就对梦境有所了解的深海猎人之外，更有不死人和能够引动初火的梅兰莎。
W和灰犬虽然看起来像是附赠的，但是这俩本身在整个泰拉人群体中也算是精英战士。
然而，博士依然摇头。
“不是说你们无法对它造成伤害，而是你们无法彻底杀死他。”
“它不是一个普通的梦境梦魇，而是这个梦境的规则显化，相当于某种特殊的防守程序。”
“在这个梦境规则之内，只要你们用任何手段伤害了它，它都能以极快的速度恢复，相信这一点你们已经领略的很多次了。”
“除了使用与梦境同一层次的力量去打乱它的规则，没有任何办法能够给他赋予死亡这个概念。”
“它的目标也很简单，吞食在第十层圈养的另一位梦魇。这样它就能掌控整个梦境，甚至利用那些被留在梦境中人的身躯，影响真实的世界。”
说道这里，博士竖起了一个手指。
“可别忘了，梦境运行了多少年，收集了多少强者的资料数据？”
“即便是不死人你，也在梦境中留下了部分的资料，不是吗？”
不死人沉吟片刻，博士的说法把这个梦魇塑造成了一个无法打败的存在。
令人望而生畏。
但既然博士出现在这里，那就说明还是有办法的。
毕竟他从来不会对着一个无法实现的目标做无用功。
“但是，我只是说你们不能杀死它。在这个梦境里，还有一个人，她可以做到。”
“凯尔希？”
不死人自然是知道博士说的是凯尔希。但他不觉得凯尔希能够起到什么决定性的作用。
“你认真的？”
面对不死人的疑问，博士扬起了一个神秘且自信的微笑。
“猜猜当初为什么我要带着特蕾西娅来这里？”
“难道我真的只是要让她了解过去吗？”
...
就在不死人他们还在商讨，淤泥聚合体正在前往第八层的路途中时。
第九层的某个房间里，凯尔希站在镜子面前，观赏自己的模样。
还有一个人靠在房间的门上，双手抱胸，也有些好奇地看着凯尔希。
“说真的，我为什么会喜欢让头发变成白色？”
凯尔希的语气不再像以前那样冰冷僵硬，灵动了许多。
“甚至还带了一丝绿...倒也不是看不起绿色，只是总觉得有些奇奇怪怪的。”
“谁知道呢，你在这么多年里面到底经历了什么，你自己都记不清吧？”
帕奇的语气很懒，就像现在正是休假时分，一点紧急的事情都不存在。
凯尔希凝视着镜面中的自己，她本就有些泛黑的发根在呼吸之间向上蔓延，一个呼吸之后，满头的白发就变回了深沉的黑色。
而原本墨绿色的眸子，也缓缓暗淡下去，瞳孔中仅剩纯净的黑。
“还是这样看着舒服一些。”
她满意地捣鼓了一下头发，将自己身上披着的罗德岛制服大衣脱下，从旁边拿起一件洁白的大褂披在身上。
帕奇饶有兴趣地看着凯尔希更换了一件大衣，拍手叫好。
“嚯，果然还是这一身衣服适合你，这得有多少年没见到过了？”
“一万...唉算了，记不清了。”
凯尔希摆摆手，表示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她又随手把放在桌子上的笔记本揣进衣服的上衣中。
除了脸庞的轮廓还和之前有些相似之外，整个人完全是变了一个模样。
“简直就像是回到了从前。”
凯尔希不自觉地露出了一个笑容，她感觉自己正是来到了新的一天，有着新的实验和目标等着自己去完成。
“适当的回忆有助于身心健康。但是如果被过往全部占据了思维，那可就不好了。”
冷不丁地，帕奇突然冒出了这样的一句话。
“凯尔希，你不是来工作的。”
“我知道，帕奇先生，也不用一直说这么多次好吧。”
凯尔希走到旁边的咖啡机前，端起了自己在换装前就磨好的咖啡。
放进了大量的方糖，凯尔希饮下一口，顿时觉得神清气爽。
她放下咖啡，伸了个懒腰。
懒腰过后，整个人的神情从一开始的亢奋热情又变得冷了起来。
帕奇放下了抱在胸前的双手，离开了门前。
“准备好了？”
帕奇似乎是确认一样问道。
“准备好了。”
凯尔希平静地点头。
于是，帕奇低着头，为凯尔希拉开了房门。
门后，一个端庄优雅的身影背对着凯尔希。
听到了凯尔希的声音，她就转过身来。
“原来你以前是这个模样吗？”
特蕾西娅惊奇地看着凯尔希身上的装束。
凯尔希走出房门，对特蕾西娅露出了笑容。
“差别很大吗？”
“确实挺大的，但是一想到是凯尔希的话，也就不意外了。”
特蕾西娅笑着说道。
“那我们先去哪儿呢？”
凯尔希沉思了一会儿，随后说道。
“先去看看现在的罗德岛，你应该一直记挂着吧？”

438.让她再看一眼 六千
白天的罗德岛，总是充满了生机。
这里是普通人与感染者和谐共处的岛屿，也是所有人为了各自的梦想而努力的地点。
不管外界对于罗德岛的评价如何，罗德岛的包容性与远见确实是整个泰拉上独一档。
然而，如今组建这个组织的一位创始者，正在带领着另一个从未来过罗德岛本舰的元老参观。
周围的干员们形色匆匆，就好像没有人注意到她们一样，这让两人在罗德岛这样充满生机的环境中有些格格不入。
事实也正是如此，这艘罗德岛并不是真正的罗德岛，而是根据某些人的记忆所复现的场景。
再加上身处梦境中的博士，玫兰莎。
多人组成的有关罗德岛的记忆，几乎将整个罗德岛全部囊括在内。
在罗德岛三四年，几乎所有事情都亲力亲为，凯尔希早就把整个罗德岛的结构与场景刻印在脑子里了。
如果要她闭着眼睛走，都不会走错路。
事实上，很多次凯尔希困地完全没法睁开眼睛的时候，就是在路上闭着眼睛走向自己下一个目的地。
用她的话来说，这就是她为数不多的休息时间。
这种状况在罗德岛早期经常会发生，干员们会看到一个闭着眼睛的白色大猞猁走在过道上，所有人都下意识地避开她，以免打扰到凯尔希的休息时间。
一直到博士回到罗德岛，以及阿米娅接手部分事物之后，事情才有一些好转。
“这里是罗德岛的舰桥，一般用来当做与其他移动城市的接口，也是一些运输机降落的地点。”
凯尔希在前面给特蕾西娅带路。
她一边走着，一边给身后的特蕾西娅介绍道。
“预备组的孩子们会跟着杜宾教官一起，晴天的时候在甲板接受训练。如果时间算的不错的话，他们应该...”
凯尔希抬头，看了一眼舰桥旁边显示屏上的时间。
果不其然，就在与舰桥相接的甲板上，一行朝气蓬勃的孩子们从电梯里走出来，把手上带着的各种饮品和营养补给放到旁边，然后自觉地排成了好几排。
其中，杜宾教官手中拿着一根教鞭，在手上轻轻拍了两下，然后就大声宣布起今天的训练内容。
“那边的就是预备组的孩子？”
特蕾西娅看向了甲板那边的孩子们。
“是隶属于？”
“我们自己的。”
凯尔希轻声说道。
“虽然罗德岛前期的状况确实不好，和很多机构甚至国家达成了合作协议。但是预备组的孩子们都有经过认真且严格的筛选。”
“可以是大富大贵的孩子，也可以是贫民窟出身的感染者。但背景一定不能复杂，心性和人品也一定要通过考验。”
“毕竟，这些孩子们在未来，可都是罗德岛的中坚力量。煌和Ace他们也很早就开始物色自己的接班人了。”
听到凯尔希说起煌和Ace，特蕾西娅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俩不是还挺年轻吗，怎么现在就开始了，这么快就想退休了吗？”
凯尔希倒是没觉得有多奇怪，她回头看了一眼特蕾西娅。
“在自己退休之前，还有很多工作要做，这些孩子们越早能够成为中流砥柱，他们就越是轻松一些。”
“而且看着自己的伙伴越来越多，藏在心里的力量也会更厚实一分。”
特蕾西娅微微点头，表示认可。
正如她曾说的那样，只要大家聚集在一起，朝着同一个目标努力。就算是再遥不可及的梦想，都触手可及。
“诶？那个孩子...”
说着，特蕾西娅似乎是看到了一个特殊的人影，她有些惊奇地问道。
“有个孩子和你们一起来伊比利亚了吗？”
“谁？”
凯尔希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她也循着特蕾西娅的视线望去。
一位紫发的菲林族女孩儿引起了特蕾西娅的注意。
“就是那个菲林族的孩子，紫色头发那个，她很特别。”
特蕾西娅看的很认真。
“我在梦境里见过她，就在不久之前，她和另外两个女孩儿一起来到了我面前，只可惜那个时候我没有动手的力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其中一个女孩儿被梦境本身控制。但在吞噬她之前，就依靠她的武器离开了那里。那位应该是深海猎人。”
“哦？玫兰莎吗。”
凯尔希也靠在舰桥的其中一个分叉上，双手搭在栏杆上，她点头说道。
“那孩子很不错的，有一个好老师，自己也非常努力，而且性格很不错。许多干员都和我反应过，玫兰莎的力量已经足以胜任普通干员了，甚至有破格把她直接提升作为精英干员备选的想法。”
“那为什么还是预备组的孩子呢？”
特蕾西娅回头看向凯尔希。
凯尔希闭口不言，她只是再对那边点了点头。
特蕾西娅就沉下性子看过去。
只见玫兰莎和同为A4预备组的同伴们跑在一起，她在最前面慢慢加速，后面的卡缇他们也就排成一排，稳稳当当地跟在玫兰莎后面。
这是普通的热身运动。
“是因为同伴吗？”
特蕾西娅似乎明白了什么。
“玫兰莎在A4预备组里有着特殊的力量，可以让其他人以她为核心聚集在一起。而且她的战斗经验不足以单独行动。”
“比起培养出一个精英干员，我还是认为能够出现四个精英干员的胚子更有价值。”
“特别是，当他们还有着良好的默契时，这就更难得了。”
凯尔希一直都很注重团队战斗。
她和博士不一样，博士能够把每个干员要做的事情都安排地妥妥当当。
但她不行，比起自己指挥，凯尔希只能看到部分的形式走向，更多的选择需要干员们自己去做。
这也就让小组形制成为了如今罗德岛的主流。
当然，这也是需要干员素质很高才能做到。
庆幸的是，如今的罗德岛拥有这么多的干员。
“走吧，看看其他地方。”
凯尔希从围栏上靠起来，她就一路带着特蕾西娅走向了罗德岛的其他地点。
从罗德岛的舰桥走到了甲板，又从甲板去往了指挥室。接着，又从指挥室走向了下层的商业街，以及各式各样的活动室。
特蕾西娅对很多东西都有着浓厚的兴趣。
凯尔希带着她去体验了蓝毒的甜品小教室，特蕾西娅做出了一份甜度极高的布朗尼，甜到把布朗尼递给凯尔希，她光是闻一下就皱起眉头的地步。
但凯尔希还是硬着头皮把这块布朗尼分了一半吃下去。
特蕾西娅吃的很开心，看着凯尔希黑着脸，特蕾西娅就笑出了声。
她们还去咖啡厅小坐了一会儿。
虽然霜星确实带着雪怪小队和盾卫们在罗德岛上安了家。但霜星还是会喜欢偶尔来到咖啡厅工作的感觉，对她来说，这是一种休息。
于是，特蕾西娅和凯尔希就一边喝着霜星给她们泡的咖啡，凯尔希一边和特蕾西娅讲述了有关整合运动的故事。
对于整合运动这个群体，特蕾西娅能够表示的，只有惋惜。
谈到感染者，特蕾西娅对于感染者的状况也有着独到的见解。
“从出发点来说，的确是好的。但是没有固定的形制，没有规矩，更没有足以发声的身份和立场，一切的武装抗争，都会被舆论和大众逐渐扭曲成为恐怖行动。”
“更何况，感染者心中的怒气，可不只是力量，也是一份毒药。”
“不过至少还有人活了下来，这些人或许会记住他们吧。”
特蕾西娅认为，还有很多像是整合运动一样的例子。
没有人知道那些感染者们经历了什么，更没有人会在意这些感染者在某个冬天被冻死在雪原中。
所以她会来做，她会来成为那个揭开幕布的人。
在特蕾西娅说话的时候，凯尔希就这样安静地听着。
她的右手手肘靠在椅子靠手上，撑着自己的脸颊，认真地看着面前的特蕾西娅一边说话，一边小口贪吃着面前的蛋糕和咖啡。
只有这个时候，特蕾西娅才会看起来像是一个女孩子。
随后，两人又去到了图书馆。
在这里，他们见到了阿米娅和博士。
在不知道为什么，在这片梦境复原的罗德岛中，博士和阿米娅就呆在图书馆。
博士和阿米娅也没有看见一直围绕着自己身边，甚至凑到自己面前来观察的特蕾西娅。
特蕾西娅认真地打量着博士，又仔细打量着阿米娅。
“阿米娅没有去和预备组的孩子们一起训练？”
特蕾西娅回头，问了一下凯尔希。
凯尔希摇摇头。
“她的身份和力量不允许用寻常的手段促使她成长，而且阿米娅成熟地很早...”
“成熟的很早，是我们作为大人的失职，凯尔希。”
唯独在这个问题上，特蕾西娅的意见与凯尔希不同。
“作为我们所有人的大人，你应该比我更懂这个道理才对。”
“我算算，阿米娅现在应该才...十四？还是十五？”
“寻常人家的孩子们，在这个年纪还在与同学一起上课，或者是和父母下地干活儿。他们没有什么烦恼。”
凯尔希忍不住说道。
“但阿米娅不一样，她很特殊。”
“特殊的教育，不代表会让她的人生经历也应该变得特殊。”
特蕾西娅认真地说道。
“她见得多，但不应该让她承受那么多。尽管她会是我的接班人，但孩子终究是孩子，可别忘了我们的目的是什么...”
也正是特蕾西娅正在和凯尔希讨论有关阿米娅的教育问题时。
坐在同一个桌子旁边的博士和阿米娅凑到一起去低声说起了悄悄话。
两人的动静自然是引起了凯尔希和特蕾西娅注意。
于是她们同时停下了交流，竖起耳朵开始认真倾听着博士和阿米娅的交流。
只听见阿米娅低声说道。
“博士，饿了。”
博士左右看了一眼，悄悄地把手伸进了自己的怀里。
摸出了两颗用罗德岛自己生产的包装纸装好的糖，然后递给了阿米娅一颗。
阿米娅接过糖之后，她也小心翼翼地朝自己身后看了一眼。
博士就说道。
“放心，她今天有会议，不会来的，吃！”
阿米娅闻言，就把糖纸剥开扔到了自己嘴里。
糖果刚刚进嘴，阿米娅就眯起了眼睛，舒舒服服地靠在桌子上趴着，嘴巴里口水疯狂分泌。
博士也学着阿米娅一样，把糖纸剥开，从面罩底下探进去，扔到自己嘴里。
这两人吃个糖都像是做贼一样，让特蕾西娅更是忍不住转头看向了凯尔希。
凯尔希只能硬着头皮说道。
“他俩的身体状况都不太稳定，我安排的食谱最大化照顾到了他们身体的营养所需。就是可能味道有点...”
凯尔希还在这边说着呢，那边博士就又开口了。
“饿了一会儿等饭吃，把营养餐吃完了，晚点再带你去小刻那边蹭点零食吃。”
“诶？小刻愿意把零食分享给博士？！”
阿米娅对博士居然能从刻俄柏嘴巴里弄到零食这件事情表示了极大的震惊。
博士则是自豪地笑出了声。
“我谁啊？上次把小刻和玫兰莎从食堂后面抓住了之后，就熟悉很多了。后面我也从Ace那边弄到了一些外面的零食，给小刻带了几次，多了就熟了嘛。”
“可是Ace不是...”
“诶，凯尔希只说了不准给我吃，没说不准给小刻带啊。我也没吃Ace给的零食，是给小刻带的。那我把零食给了小刻之后，再从小刻那边拿零食，那不就成了？”
“啊？这...”
“诶，别担心啊，你看，Ace他们没有食言，我也没有食言。但是啊，毕竟是干员给的礼物，不接受，是不是说不过去呀？”
博士在这边循循善诱，阿米娅似乎也被博士一肚子的坏水给感染了。
“我跟你说啊，凯尔希安排的饭食虽然绝对没什么问题，但是味道确实难吃了一点。上次去不死人先生房间里吃的烤肉你还记得吗？”
阿米娅听到这件事立马像是小鸡啄米一样点头。
“诶，反正都是过了我们罗德岛检测的食材，健康方面肯定没什么问题。那偶尔吃一点，更是没问题啊！”
“工作就暂时放一边，反正最近也没什么大事。”
“要知道，摸鱼也是认真工作的一环啊！吃点香滋滋的，那就更有力量工作的是吧！”
阿米娅听着口水都要流出来了，赶紧用手捂住嘴角，把嘴巴里的口水咽下去。
博士又坏笑两声，继续给阿米娅讲些自己之后的安排。
凯尔希越听越是脑袋发胀。
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居然还发生了这种事！
特蕾西娅倒是不一样，她越听越觉得有意思，甚至回过头去瞥了一眼凯尔希。
那意思就是在说，看看人家博士是怎么带孩子的！
两人又看了一会儿，最后还是走出了图书馆。
在走廊上，凯尔希沉默地跟在特蕾西娅身后。
“博士变了好多。”
特蕾西娅并没有抓着之前阿米娅的教育问题和凯尔希硬说。
每个人的想法不一样，而且她也看到了阿米娅身边的博士。
只要有这样的博士在，阿米娅的成长自然也不会有什么问题了，特蕾西娅放心的很。
反倒是博士现在这种坏心眼的地方，让特蕾西娅觉得格外地有意思。
“嗯，他回来之后，就变成这样了。”
凯尔希点头，她现在才反应过来，或许博士并不是彻底的失忆。
“以前我们见到的博士，也是残缺的他。摒弃了人性本身，一味地为了未来和所谓的胜利。即便是被称作恶灵他也无所谓。”
“反倒是因为不死人的关系，在石棺里躺了三年之后，似乎有些东西回来了。”
“现在回想起来才发现，或许石棺之后的他，并不是失忆，而是找回了最初自己的模样。”
凯尔希也罕见地没有把博士带歪阿米娅的事情挂在心上。
甚至说在看到阿米娅和博士那么亲密的时候，她心中还有些羡慕。
或许博士对阿米娅教育的方式，才是正确的吧。
“你口中的那位不死人，我已经听过很多次了。”
特蕾西娅听到了不死人的名字，她的兴趣又被提起来了。
“他进入梦境的时候，我也感受到了一个特殊的力量闯进了这个世界。没法被我控制，也没法被梦境本身影响，一个非常特殊的存在。”
“他现在是，加入了罗德岛吗？”
凯尔希摇摇头。
“没有人能够让他加入罗德岛，他只是和罗德岛成为了合作关系。”
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凯尔希还是决定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自从不死人先生在古代卡兹戴尔身陨之后，我就明白了一个道理。”
“没有人能够真正地拯救别人。如果一定要说摆脱桎梏，那最终还是只能靠自己。”
“虽然不死人先生回来了，但是如果真的要打破这片虚假的天空，获得和深渊正面对峙的力量，那终究还是得靠我们自己。”
“不只是我，更是我们所有人。”
不知不觉，两人停在了道路的尽头。
这条道路的尽头，正是一个特殊的房间。
一个早就为不死人准备好的，简单的房间。
看到房门旁边的署名，特蕾西娅看了一眼身旁的凯尔希，似乎是在征求她的意见。
凯尔希点头。
“是这里，推开吧。”
于是，特蕾西娅推门而入。
映入眼帘的，是一座静谧燃烧的篝火，篝火中央插着一把螺旋状的大剑。
而有一个沉默的身影，就坐在了篝火旁边，凝视面前的篝火，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
这就是在所有人的记忆中留下的画面。
他永远都是这样安静地坐在篝火旁边。即便只是一个沉默的背影，却依然能够让人感到安心。
过去，凯尔希不愿意来到不死人的房间，不愿意与他正面相对交流。
然而，看见特蕾西娅恍若见到什么美好的事物一样凝视着不死人，凯尔希只觉得自己心中的某条锁链就这样融化掉了。
“他很强吗？”
特蕾西娅问道。
“很强。”
凯尔希应答。
“他的力量深不可测，没有人能够将他逼到极限，我们也从来没有见过他使用全力的样子。”
“只要是他会参与的任务，最后都会圆满完成。”
“他对所有人一视同仁，没有歧视，没有偏见。”
“他是所有人印象中的英雄，本来的模样。”
时隔一年，凯尔希终于对不死人做出了正面的评价。
这一次，她摒弃了自己原有的所有意见，将不死人的形象完整地讲述给了特蕾西娅。
只因站在她面前的是特蕾西娅，而不死人也是特蕾西娅所换来的英雄。
凯尔希不会欺骗特蕾西娅，永远不会。
时间就像是在这里静止了。
不死人凝视着篝火。
特蕾西娅凝视着不死人。
凯尔希凝视着特蕾西娅。
他们都在看着自己的珍宝，可脑子里所想的东西完全不一样。
不知道过了多久，特蕾西娅伸手拉住门。
她动作极小，关上了不死人房间的门，然后转过来。
“差不多了，就到这里吧。”
凯尔希想要做些什么动作，但是她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做什么。
手在身上找了半天才想起来，自己的白大褂只有一个胸包，没有可以把手插进去的外包。
在原地有些窘迫的模样持续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双手抱在胸前，轻轻点头。
“好。”
看着凯尔希那么紧张的模样，特蕾西娅又露出了笑容。
“在走之前，我还想喝一杯咖啡。”
说着，特蕾西娅走过靠在墙壁旁边的凯尔希，朝着甲板上面走去。
凯尔希下意识跟在特蕾西娅身后，自己在想事情，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特蕾西娅说了什么。
直到特蕾西娅停下，凯尔希竟然一下撞到了特蕾西娅转过来的胸口。
“在想什么呢？”
特蕾西娅伸手在凯尔希面前晃了晃，将她的视线和心神都拉了回来。
“啊...没什么。”
凯尔希摇摇头。
“那就走吧，请我喝咖啡！”
“一定是要给博士推荐的那种，凯尔希特制咖啡，加了好多好多方糖的那种！”
凯尔希看向自己面前微笑的面容，她鼻子有些发酸，只能点头，略有沙哑地应道。
“好。”
于是，特蕾西娅又转过头去。
凯尔希小步紧跟在她身后。
这一次，轮到特蕾西娅走在前面了。

439.静悄悄的黎明
帕奇已经在这里等了很久了。
但如果真的要仔细算起来的话，满打满算也就是半小时左右，但是现在的时间和之前可不一样。
一分一秒都是楼上的朋友们给凯尔希争取的时间。
凯尔希是来取她的朋友给她留下的东西的。当然，凯尔希也不会放弃这个最后一次和朋友见面的机会。
帕奇能够理解凯尔希想要和自己的朋友多待一会儿的心情。
但是他真有些等不下去了。
梦境本身是没有限制的，但是梦境的变化每分每秒都会变得更早。
他已经能够感受到梦境的边缘正在急速收缩，大群之主已经打算结束这场游戏了，为此他派出的强有力的助手。
一旦他的助手完成收割，那么这片梦境的本质就会被替换。而且那些原本处在梦魇特蕾西娅与大群之主共同治理之下的梦游之人，也就永远失去了回归的机会。
就比如，他自己。
手指在手臂上不断敲打，双臂抱住自己的帕奇已经开始紧张了。
博士，不死人，还有他们的朋友们，到底能不能拖住那个大家伙都不知道，凯尔希还需要时间去收取她朋友的倒影。
犹豫再三，帕奇还是打算拉开大门，让凯尔希回归。
然而，就在帕奇的手指刚刚碰到门把手的时候，门的另一边，就传来了门锁被打开的声音。
帕奇下意识向后退出一步，门打开之后，朝着帕奇迎面走来的，正是凯尔希。
可现在的凯尔希看起来有些可怕。
这是帕奇的直觉。
“好了？”
不管如何，帕奇还是赶紧确认凯尔希的状态。
“感觉如何？”
“不太好。”
凯尔希没有管身旁的帕奇，她出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进去的时候没喝完的咖啡再端起来，喝了一口。
然而，在进去的时候还觉得刚好的糖量，却让凯尔希觉得嘴巴里弥散着一股浓烈的苦味。
皱着眉头，凯尔希又粗暴地从旁边的糖盒里面抓出了好几块方糖丢到已经喝了一半的咖啡杯里，她暴躁地搅拌着杯子里的咖啡。
就连糖分都没完全溶解，凯尔希就又将其倒入了自己的嘴巴里。
这一次，她才觉得这味道，稍稍正常的一些。
可还是很涩。
现在她才明白，为什么她会喜欢上甜咖啡。
因为有些时候不管加多少方糖，都没法掩盖下事实底下的酸涩。
她只是习惯性地让这些事情被甜味所覆盖，却不能将其忽视，将其遗忘。
在过去几千年的时间里，她一度以为不会再有什么事情能让自己的心绪产生大幅度的变化。
可偏偏是这几年，能让她情绪波动的事情越来越多，一直到现在，重新拾起过去的记忆时，她恍然惊觉，原来过了那么久，很多事情从来都没变过。
她还是那样的天真。
盯着手中咖啡杯里的方糖残渣，她将手中的咖啡杯放回桌子上。
现在不是伤春悲秋的时候，特蕾西娅走的时候是笑着离开的，她也应该立刻投入到自己的工作中去。
凯尔希深呼吸两下，随后转身，面对帕奇。
“帕奇，抱歉，一直到现在才来得及说一声，好久不见。”
“我倒是没什么事，不过还是欢迎回来，凯尔希。”
帕奇这一次伸出了手，和凯尔希在空中合握了一会儿。
凯尔希松手之后，立刻认真地问道。
“就不再浪费时间了，现在上面的情况怎么样？”
帕奇回答道。
“博士在上面看着，但是应该已经打到第八层了，他们会尽可能将那个怪物拖在第八层，接下来就看你的发挥了。”
“所以，里面那个朋友到底是怎么说的？现在是什么状况？”
帕奇对于这个淤泥聚合体的事情还是很好奇。
除了博士之外，没有人知道它和梦境之主的关系。
帕奇也只是知道在阿尔克号的底层锁着一个奇异的梦魇，其他的事情一概不知。
“这是一场豪赌。”
凯尔希说道。
“是在四年前，特蕾西娅和博士，从梦境之主的手中夺得的时间。”
“特蕾西娅在这里得到了梦境之主的权能碎片。这个权能碎片不是属于梦境之主本身的能力，而是它参与了卡兹戴尔与不死人的那场战斗，战斗胜利后，从不死人的残躯上分得的权能，代表了火焰的不死性以及掠夺性。”
“那权能是初火碎片的一部分，也是唤醒不死人的必要条件之一。”
“但是代价，就是特蕾西娅的灵魂被分成了两份，其中一份被彻底锁死在梦境之中。”
“因为特蕾西娅本身就是卡兹戴尔的王储，是最初散落在泰拉大陆上为数不多的初火碎片之一。然而特蕾西娅的力量性质并没有发生改变，梦境之主依托这个梦境作为空间，要将特蕾西娅灵魂转化成为可吞噬的灵体。”
“之前跟随我的那个梦魇，就是特蕾西娅的灵体被转化过去的部分。”
“不过梦境虽然在转化特蕾西娅，但由于特蕾西娅本身就是初火权能的部分显化。所以从等级上来说，特蕾西娅的灵魂与梦境之主是对等的。这也就代表着在梦境转化特蕾西娅的力量同时，特蕾西娅本身也在逐渐融入梦境本身。”
“虽然现在梦境之主依然有着执掌这片梦境的权能。但是特蕾西娅已经成为了一个致命的后门，或者说控制台。”
“如果等到梦境之主将特蕾西娅吞噬转化，那么这片梦境就有了可以彻底抗拒初火的力量。”
“但是，特蕾西娅的梦魇是无主的力量，只要我能够亲手杀死梦魇，那么控制梦境的后手，就回到了我的手里。”
两人说话间，似乎也听到了头顶传来的砰砰声。
听起来楼上正打得激烈，根本就没有喘息的时间。
“梦境之主的化身也要遵循梦境的规则，这已经是特蕾西娅尽力抗争最好的结果。”
“在我彻底杀死特蕾西娅之前，千万不要让他们放掉梦境之主的化身前来第十层。”
凯尔希飞速说完这些，随后她对帕奇伸手。
“拿来。”
帕奇也不墨迹，直接从身后掏出了一块控制器。
凯尔希一手夺过去，帕奇看得竟然有些心疼。
“诶！轻一些！”
凯尔希瞥了一眼帕奇，有些好笑。
“这东西本来就是我的，你保管了这么久，还保管出感情了？不只是梦境，等到了现实里，你也得把这个东西交出来。”
帕奇啧了一声，颇有一种不爽的意味在里面。
“就算是个石头，天天带着睡觉也有感情，更何况是个这样的宝贝东西...”
“正是因为宝贝，所以该用的时候，就绝对不能犹豫，就该让有价值的东西，发挥到恰好的地方去。”
说着，凯尔希转身，打开了另一侧的房门。
房门外就是第九层走廊，现在，第九层走廊中，已经隐隐弥漫着黑色的浓雾。就像是什么东西要从浓雾中苏醒了一样。
“上面就交给你们了，等我的...不对，等我和我孩子们的好消息吧。”
说着，凯尔希奔出了房间，朝着第十层跑去。
帕奇目送凯尔希前往第十层孤身面对梦魇，白大褂在凯尔希身上翻飞，一时间竟然让帕奇恍惚以为自己还在万年以前。
那个时候的凯尔希也是和刚刚这样风风火火的。
取回记忆的凯尔希，也将自己的情绪尽可能地展现了出来，不再隐藏。
“果然还是这样看着顺眼。”
帕奇摸着自己的光头发出了感叹。
随即看向了左侧，前往第八层的楼梯。
他也不能在这里坐以待毙，多一个人的力量，就多了一份活下去的机会。
不死人的身体依然坐在篝火面前。
可篝火里的螺旋剑已经不翼而飞，原本总是靠在不死人身侧的系火女也没了踪影。
依然是深夜，营地面前的这片战场已经存在了快有两个小时了，但依旧看不到尽头。
这个夜晚，海嗣就像是不会穷尽一般，它们不知疲倦，不知劳累，对营地展开了疯狂的进攻。
伊比利亚联防军根本就没法在这样疯狂的海嗣进攻下反攻，很多时候只能以自己的身体为代价死守营地门口。
到刚刚为止，重伤的审判官就已经有两个送进了罗德岛的医疗帐篷内，更别说还有很多军士直接横死在战场上。
他们要做的，就是在那些睡梦中的人们归来之前，保护好他们。
卡门的左手手臂都已经被手炮给震麻了。
右手的刺剑也一刻都没有停下来过。
洁净之火几乎都要把他的头发都烧干净了，他也没有后退一步。
他是大审判官，是最后一位圣徒，他必须要身先士卒。
但一个人的出现，扭转了战场上几乎是一边倒的局势。
她从营地里踏出，手持那位英雄的武器，加入了战场。
就像是有火光从黑暗中亮起一样，不只是犹如洁净之火的微小光芒。
炽热的火焰在刹那将点亮了所有人的眼眸，将最前方一层的海嗣尽数化为灰烬。
洁白的手掌握紧了犹如熔岩一般开裂的剑身，每一次挥动都会带起一大片火海。
她挥舞大剑的动作大开大合，根本就不像是一位柔弱的女性。
那位蒙着眼的女士，已经成为了这片战场上最前方的中流砥柱。
没有海嗣会是她的一合之敌，承受哪怕只是一次的斩击。
系火女的出现，让这片战场又焕发了新的生机。
士兵们发现了有着决定性力量的友军出现，也都打起了精神。
原本有些后缩的战线，又一次顶了出去。
不过，这并不是这场战斗的终点。
视线上移，来到第八层。
两位深海猎人在绝佳的配合中，将梦魇压死在了拐角处。
风暴水汽涌动，电锯咔咔作响，只是两个人，就能和淤泥聚合体角力，每一次都能把淤泥聚合体的进攻打散到身边的墙壁上。
同时，歌蕾蒂娅和劳伦缇娜的呼吸也在不断加快。
劳伦缇娜本就重伤初愈，即便她的特殊能力就表现在自愈性能上，也不代表着体力会随着身体一同恢复。
在一次没有注意的遗漏中，一条废物的触手从淤泥中探出，抽到了劳伦缇娜的小腹上。
劳伦缇娜的身体就像是一只虾一样弓起来，整个人向后飞出去，在远处的墙壁上撞击了一下后背之后，又斜着落到地面上。
一双手卡住劳伦缇娜的腋下，将她从地上抬起来。
“咳...谢谢-亲爱的。”
劳伦缇娜似乎有些奇怪了起来，她的眼睛不知不觉间竟然变得有些血红，说话的语气也愈加轻挑起来。
这和深海猎人一贯给人的沉稳感完全不一样。
W也多少起了一些鸡皮疙瘩，但也不好和她搭话。
鬼知道这些深海猎人都有什么怪癖，她可不想和这些家伙扯上关系。
劳伦缇娜刚刚站起来，就又双手提起自己的电锯，准备冲出去继续阻拦那淤泥聚合体。
但一个金色的身影从她身侧闪过，怪叫着冲向了前方。
“吃肉啦！”
声音还在两人耳边，一把满载着黄金闪电的斧头已经飞了出去，斧面上还刻着持有者的姓名。
在急速的旋转之后，斧刃卡死在地面上，形成的雷区让原本在逐渐向前蔓延的黑色淤泥也不得不停顿下来。
然而踏足在其中的歌蕾蒂娅却没有受到丝毫的影响，继续专心防守，且战且退。
刻俄柏冲到斧头旁边，伸手将卡在地面的斧头捞起来，然后举过头顶，对准朝她席卷而来的触手毫不留情地斩断。
这神奇的画面让劳伦缇娜都愣了一下。
“先别管她，你需要休息，一会儿还有你辛苦的时候，现在先歇一歇。”
W拖着劳伦缇娜往后走，现在还轮不到劳伦缇娜去拼命。
“那只傻狗在梦境里就像是有用不完的精力一样，那就让她去撒欢，反正她是特殊的。”
劳伦缇娜愣了一下，也想起来之前博士和不死人的嘱托，眼中的血色略有消退，随即转身和W向更后方退去。
自他们从第七层下到第八层的间隙里，博士借着自己熟悉阿尔克的优势，打算一路布下一些小小的陷阱。
比如将某些区域的危险警报弄响，以及搞到一些高爆材料，混合玫兰莎带进来的火焰，打算让淤泥聚合体在第八层拖延更多的时间。
不死人是清理道路上海嗣的关键性人选。
现在不死人没有初火补充力量，他已经没有办法再使用各种法术限制淤泥聚合体，倒不如把这件事交给拥有楔形石武器深海猎人。
实际上，深海猎人们也不愧于自己身经百战的力量。
凭借着与生俱来的特殊力量与楔形石武器，已经将淤泥聚合体在第八层的前半段拖住了有十几分钟。
如此高强度的战斗之中，甚至劳伦缇娜的身体还在不断愈合，只是她的力量越来越弱，快要撑不下去了。
“那边准备好了？”
劳伦缇娜一边跟着W飞速后撤，一边问道。
“差不多了，我给过去的两批源石爆破物已经全部安装完毕了...妈的。”
说着，W就有些头晕，她脚下打滑了一下。
劳伦缇娜伸手接住W的手臂，没让她直接摔倒到地上。
不仅是发动那么多次源石技艺的原因。
W和灰犬都有不同程度的不适反应，这应该和他们为了进入梦境而采取的手段有关。
今天的梦境格外漫长，长时间没有喝下那碗汤，现在的W和灰犬已经开始受到梦境的侵蚀了。
他们耳边萦绕的声音越来越密集，完全就是持续下去的耳鸣。
“现在，我不欠你了。”
劳伦缇娜不紧不慢地说了一声，然后放开已经能重新自由活动的W。
W没力气继续和劳伦缇娜开玩笑，只能把一肚子的骚话憋着，带着劳伦缇娜继续往回跑。
没跑多久，也就刚好碰上了迎面回来的不死人众人。
玫兰莎脸色有些发白，她脸上的皱纹更深了一些，但双眼依旧明亮，精气神十足。
“刻俄柏呢？”
作为这次作战的指挥者，博士自然而然地问道。
W也赶紧向博士汇报情况。
“前面，已经和歌蕾蒂娅汇合了，劳伦缇娜有点撑不住，我让她回来休息一下。”
“好，大家都休息一下，把刚刚消耗的体力补回来，一会儿就该轮到我们努力了。”
听到前面依然能够坚持，博士的语气也稍稍放松了一些。
为了防止再次出现海嗣潮的现象，影响他们的战斗，一路上不死人作为主要战斗力清理掉了所有的海嗣。
没有动用任何法术，只是最纯粹的战斗技巧，不死人给灰犬和玫兰莎都好好地上了一课。
现在，只需要静待前方的歌蕾蒂娅和刻俄柏的回归，他们就准备从中段开始，给这个淤泥聚合体来一份绝对的惊喜。
“在凯尔希来之前，无论如何都要拖住它。”
博士下意识捏紧了拳头。
即便是他也没十足把握。
他已经做到了自己能做的全部。
剩下的，就看凯尔希是否能够准时了。

440.手术台 一万
一双黑色的皮鞋踏在脚下，凯尔希从楼梯缓慢回到了十层到九层的入口处。
之前在凯尔希面前化作流体，将第九层楼梯口封死的Mon3同人，如今已经是千疮百孔。
有许多空洞与凸起的痕迹，甚至Mon3tor本身都已经失去了之前流动延展性。
一面黑色的墙壁，在感受到凯尔希回来之后，开始缓慢流动起来。
这由Mon3tor延展而成的黑色墙壁探出了一个小小的流体，朝着凯尔希伸过来，就像是伸出了一只小手一样。
凯尔希也有些心疼地伸出了自己的右手，握住那从黑色墙壁上延展出来的黑色流体小手。
“辛苦你了，孩子。”
Mon3tor也发出了一声有些痛苦的嘶鸣。然而，它依然在努力修复自己的身躯。
这些都是被梦魇轰击出来的痕迹，在得到了凯尔希糖果加持下的Mon3tor也已经做到了极限。
“现在变回来吧，妈妈已经做好准备了。”
于是Mon3tor听话地将这面空间露出了一丝缝隙，随后逐渐凝结，向内收缩，重新变回了Mon3tor的模样。
它的身躯有一般无力地靠在地上，不再像是之前一样威风凛凛地站在凯尔希面前，而是宛如一个小孩子，靠在母亲身边，低声啜泣。
虽然这看起来有些诡异，但是Mon3tor确实是借着凯尔希的手才能支撑自己依然挺立。否则下一刻它就会倒下，回到凯尔希的影子里。
“知道了，知道了，看妈妈帮你报仇呀，现在先回来休息吧。”
凯尔希伸手拍了一下Mon3tor的头顶，Mon3tor听话地化作流体，回到了凯尔希身下的阴影中。
实际上，Mon3tor是凯尔希身躯的一部分。作为凯尔希这具身体的支架脊柱，与凯尔希共生。
但同时，两方又是分离的独立关系，失去了Mon3tor，或是Mon3tor失去了凯尔希，都能活下去。
不过，这一切都是Mon3tor自愿的选择。它，或者说它们最后的愿望，就是能够成为保护凯尔希的力量。
Mon3tor之所以可以跟随凯尔希进入梦境，也是因为它是有着自己独立意识的，并不是凯尔希的分体。
即便是在梦境之中，Mon3tor也很好地完成了保护凯尔希的任务。
等到Mon3tor回到凯尔希身体里之后，凯尔希才重新抬头看向面前。
那是站在第十层走廊中的一具已经看不清模样的身体。
由黑色的淤泥与触手组合起来的怪物，触手团成球在地上蠕动，蠕动而过之处，就会留下黑色的痕迹。
但它的上半身，偏偏有着人类的模样，甚至它还可以口吐人言，蛊惑人心。
“凯尔希...我还以为你已经跑掉了，不愿意面对我。”
它的声音依旧是特蕾西娅的声音。但已经变得有些沙哑，甚至凯尔希还能从这正常的语言之后听到一些别的东西。
这就是在它身上产生的变化，在梦境中诞生的特蕾西娅梦魇，同时拥有着特蕾西娅为王的力量，也正在逐渐被梦境之主的力量侵蚀着。
因此，它的话语已经有着污秽的特性，正如梦境之主的呓语。
“最后，你还是选择回到我的面前，我很高兴。”
看见Mon3tor主动收起，露出了凯尔希，梦魇特蕾西娅似乎也不着急直接对凯尔希动手了。
它蠕动着身下的球状物，试图靠近凯尔希，一边接近她还一边说道。
“怎么样，在见到了一切的真相之后，你依然还会拯救我吗？”
“拯救还有生机的我，弥补你曾经犯下的过错？”
梦魇特蕾西娅作为梦境中留存的特蕾西娅的一部分，自然也能感受到凯尔希通过特殊的方法见到了自己的另一面。
然而，它有着足够的自信，相信凯尔希绝对不会不管她直接离开。
因为她知道凯尔希的性子，也知道自己曾经与凯尔希有着多么重大的羁绊。
这就代表着凯尔希绝对不会放任自己停留在梦境中被梦境之主所吞噬。
事实上，它也确实猜对了，凯尔希不会离开，她一定会完成自己对特蕾西娅的承诺。
给予她一个完整的结局。
“是啊，我当然是来救你的。”
原本面无表情的凯尔希，突然在嘴角拉起一个弧度，脸上露出了怪异的笑容。
“相信我，特蕾西娅，你知道我会做什么。”
特蕾西娅闻言大喜，它继续蠕动着自己的下半身朝着凯尔希靠过去，原本准备攻击的触手，也放松了一些，其中有一些甚至回到了特蕾西娅的身侧，重新组成了特蕾西娅的双臂。
它正在重新完成从怪物到人类的转变，这也是为了让凯尔希放下戒心。
可面对特蕾西娅的靠近，凯尔希却向后退出了两步。
特蕾西娅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它蠕动的身躯也有些躁动起来。
“为什么会后退，凯尔希。你不是来拯救我的吗？那就靠近一些，再靠近一些。”
凯尔希摇摇头，她从自己的衣兜里掏出了一个小小的黑色板。
正是之前从帕里那里取回的控制器。
“对啊，我是来拯救你的。”
凯尔希脸上的笑容不变，她说道。
“可你生病了，特蕾西娅。你知道的，作为一个医生，我应该做的，就是为生病的人诊断病情，然后再为其治疗。”
“所以...”
说着，凯尔希的大拇指按在了控制器的透明板上。
透明板下方似乎亮起了一道绿色的光芒，一根极其细微的小针从透明板中刺出，扎在了凯尔希的大拇指里。
摄取了微量血液之后，又迅速缩回了控制器内。
整个过程不到一秒，随后，就有声音从控制器中响起。
“生物认证完成，登陆成功。”
“欢迎回来，凯尔希医生。”
小巧的控制器在刹那间炸开。然而散开的零件却并没有四散飞出。反而像是液体一样重新居合在一起，顺着凯尔希的手指一点一点地向上蔓延。
从凯尔希的大拇指开始，一张黑色的薄膜覆盖住了整个凯尔希的右手。
又有红色的灯光从凯尔希的每个指头前亮起，在完成了组装之后变为绿色的信号灯。
“说起来，你知道吗。梦境之主的权能，可以将整个阿尔克号都按照参与者的记忆复现回来。”
“很巧的是，当初参与设计的，就是包括我和博士在内的十三人。”
“更巧的是，我和博士在设计第十层和第九层之初，就已经考虑过。如果实验品暴乱，可能会出现什么情况。所以我们也做好了准备。”
“只可惜，那场变动发生地太快，我又舍不得把我的孩子们全部屠杀殆尽，这才导致了阿尔克的瘫痪，彻底沉入深海。这套设施从安装之初就没有使用过。”
“不过，如果没有当初那场变乱，也就不会有今天我们在梦中相见。”
凯尔希已经回忆起了一切，她笑着对特蕾西娅说道。
“猜猜看，为什么博士当初要引导你走到第十层，一定要在这里与梦境之主做交易？”
特蕾西娅已经感觉到了一股浓烈的危机感，她身下的触手躁动地颤抖着，原本重新合成手臂的触手群，也重新分散开，尖端变得锐利起来。
“凯尔希，你要做什么！”
“弥补遗憾而已。”
凯尔希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正如她之前在罗德岛的模样一样，是淡然，是经历过一切之后，从容面对结局的淡然。
“既是你的遗憾，也是我的遗憾。”
说完，凯尔希将已经彻底被黑色薄膜覆盖的右手猛地捏成拳。
刹那间，整个阿尔克第十层船体开始震动起来。
周围的墙壁上规整地裂开了数十道开口，有小巧的管子从裂口中探出来。
特蕾西娅已经明白了，凯尔希不会坐以待毙。
她甚至在策划反击。
于是，有怪异的鸣叫声从特蕾西娅的口中传出，围绕着特蕾西娅的触手就像是尖利的长矛一样，密密麻麻地朝着凯尔希刺来。
然而，凯尔希只是冷眼相对，然后张开了手臂，手指上的信号灯，将灯光对准了面前的特蕾西娅。
从豁口中探出的黑色管子对准凯尔希手中信号灯的轨迹，在特蕾西娅的胸口上找到了最密集的绿色信号点。
下一刻，有刺破空气的尖利声炸响。
就像是人在失控状态下能够喊出的最尖锐的叫声。
从小巧黑色管中向外刺出的尖刺将整个通道前方尽数封锁。
尖刺从管子内部向外延伸，不仅将所有朝着凯尔希袭来的触手全部刺穿。甚至在扎入地面之后，将那些触手也全都拦了下来。
距离凯尔希最近的一根触手已经来到了她身前五米出。可依然被那密密麻麻的黑色尖刺给贯穿留在了原地。
尖刺前段无意识地抖动着，似乎也感觉到了这穿心的苦痛。
这就是凯尔希拥有的底牌，作为十二位深渊之子中，唯二在深渊研究上拥有顶级发言权的人选，凯尔希拥有着第十层实验室的特殊控制权。
在制造方舟阿尔克之初，就已经考虑到了阿尔克可能会发生的暴乱。因此在第十层不仅是修建了实验室，更是将整个第十层作为牢笼与处刑台。
但凯尔希不喜欢处刑台这个称呼。
“我其实从来没有想到过会有真正激活它的一天。本来，这些东西的设想对象，是那些失控的孩子们。却没想到最后用到了你的身上。”
凯尔希的话语间有些惋惜。
“我真的很不想看到这样的你，特蕾西娅。”
“你在开什么玩笑！啊啊啊@@#¥%……¥*&@#@”
特蕾西娅口中的嘶鸣已经更加无法被人理解了，凯尔希只是听懂了开头的一句话，后面那一句凯尔希完全没有半点头绪。
但想来，也是什么咒骂或是憎恨凯尔希的话语。
“不过，你会变成这样，其实也是我的问题。”
凯尔希的眼神变得严肃起来。
“让你生病，是我的不对。所以要开始给你治疗了。”
就在凯尔希说话的间隙之中，特蕾西娅已经将那些尖刺从管口出扯断。
硬化的尖刺并没有多少柔韧性，在梦魇的力量之下。就像是普通人掰断一根筷子一样容易。
“你以为你是谁？凯尔希，这样就可以伤害到我吗？！”
特蕾西娅嘶鸣着，用触手把那些穿过她身体的尖刺折断，又从伤口处把那些尖刺一点一点地取出来。
“这里是我的巢穴，我的世界！你是外来者，仅有被我当做食物的力量，你对我造成的伤口，我只需要片刻就可以恢复！”
凯尔希无所谓地点点头，简直和敷衍小孩儿一模一样。
然后，她又将恍若戴上手套的右手握紧，那些原本从裂隙中探出来的管口就收了回去。
“或许是吧，毕竟寻常的东西没法伤害到你，你的本质就和梦境一样，只要是外来物就无法对你造成有效的伤害，而梦魇的能力应该也是脱胎于海嗣，因此在自我修复上，特别擅长。”
她一边分析一边说着，可最后，却话风一转。
“但是，这可不是外来物啊。这就是根据我们的记忆所浮现出来的阿尔克舰船。”
“这就要感谢梦境之主的权能了，这样完美的复现能力，我还是第一次见。”
也就是这个时候，特蕾西娅才反应过来，自己身上的伤口不仅没有开始愈合。甚至在伤口处，有着像是黑烟一样的东西，顺着那些伤口缓缓流出。
这正是她作为梦魇的本质，比起梦境之主，更加适宜梦境的身体。
梦魇特蕾西娅没有现实的肉体作为根基，却能够在梦境之中永生，这就是她作为梦魇最为特殊的地方。
对她来说，梦境才是真实的世界。
也是因此，梦境之主才会和特蕾西娅做出这笔交易。
特蕾西娅有着特殊的天赋，即便是梦境之主也垂涎的灵魂本质。
然而，现在这些组成她身体的特殊力量正在随着无法修复的伤口逐渐外泄。
原因就在于那些刺穿了特蕾西娅身体的尖刺。
“或许是因为祂已经开始蚕食楔形石了吧...否则，这些掺杂了楔形石粉末的造物，又如何能够被复现到梦境里呢？”
凯尔希淡然地说着，随后将捏紧的右手又一次张开。
张开了五指捏成了爪状，像是握紧了什么东西一样，向后拉出。
而整个第十层的地面与天花板，突然就从中裂开一道缝隙。
缝隙逐渐扩大，从地板下与天花板上面，探出了许多尖锐的武器，连接着其后的控制终端。
这些，全都是被梦境之主复现的阿尔克号上本就拥有的东西。
而真正能够伤害到梦魇的，正是这些本就与梦境有联系，或是梦境本身的事物。
拥有着原体记忆的特蕾西娅突然就想起来了。
那个时候，那个男人将自己带到这里，举行了灵魂分离的仪式，又在第十层走廊的尽头处为自己打开了一道独特的空间。
原来那并不是为了安置她而创造的。
那本身就是一个牢笼，一个让特蕾西娅无法脱离第十层的枷锁。
难道从那个时候开始，博士就已经想到今天这个局面了吗？！
现在，从天花板与地面之下，猛地炸出了尾端带有锁链的倒钩尖刺。
这些尖刺深深没入了梦魇特蕾西娅身下的球体，倒钩让尖刺卡死在触手组成的球体之中。
凯尔希抬起右手，那锁链就向后回缩，从四面八方将特蕾西娅的身体死死固定在这走廊之中。
现在，凯尔希淡漠看着面前的梦魇。
“欢迎来到我的手术台，孩子。要开始给你摘除病灶了。”
就像是医生戴好了白手套，站在病床前，从助手手中接过了自己的手术刀。
“非常抱歉的是，没有麻药。”
...
第十层闹出的动静不小，毕竟要将整个十层作为一个单独的模块进行控制和转动，整个阿尔克号上不可能没人感受不到。
但第八层的人们就真的无法感知到第十层发出的动静。
因为他们闹出的动静，甚至比第十层还要大。
轰！
又是布置好的源石爆破物，在W的控制下炸裂开。
落下的灯具与各种承重墙在源石爆破物与初火的同时作用下，变成了足以对梦境本身造成伤害的碎片落下，砸在了淤泥聚合体身上。
原本即将从淤泥聚合体的泥潭中探出的各种士兵，也在这场爆炸中被炸散了组成身体的淤泥，又在后续掉落物的影响下无法前进。
而作为淤泥聚合体的核心与主体，向外凸出的淤泥本身，正在和两位战士搏斗。
“右侧，注意攻击。”
虽然失去了初火，但不死人还是能做到时刻观察战场的变化。
这是从千万次战斗中汲取的经验，与力量无关。
而听到不死人提醒的玫兰莎，立刻将原本向左侧内里收刀的手势一变，朝着自己身体右边斩出一击果断的挥砍。
从淤泥中探出的手臂碰到玫兰莎刀身上的火焰时，就开始溃败，更是在玫兰莎用力的斩切中，直接被分成两半。
被切下来的那半截手掌，在火焰的灼烧下失去了变化的活性。
在火焰之中，这半截手掌痛苦地抖动着，变成了焦炭。
而玫兰莎在防下了这次偷袭之后，耳边就又响起了不死人的声音。
“后退，对斩。”
于是，玫兰莎果断地后退一步，然后对准自己的左侧，那具高大的身影举起了手中的直刀。
直刀上火焰晃动，然而刀锋却没有半点偏移。
玫兰莎就这样直挺挺地对准自己老师的后背斩下，没有半点犹豫。
不死人刚刚对攻击他的淤泥聚合体予以回击。但那没有火焰的斩击就像是锤子砸在了流动性极高的液体之中，半点影响都没有。
而在那力的反作用下，不死人反手将大剑回拉向身后。
恍若拖着沉重的大剑前行一般，剑柄被不死人握住，拉在了自己的右肩上，而他自己却弯下了上身。
眼见玫兰莎的刀刃就要展开不死人的身体，一柄大剑就这样恰好卡在了刀刃与不死人后背中间。
cing！
听到就会觉得浑身鸡皮疙瘩的钢铁摩擦声响起，直刀锋利的刀刃斜着在剑身上磨出了一道整齐的火星。
而这火星也就顺着大剑的剑身向前蔓延，就是这剑刃被点燃的短暂一刻，不死人稳稳架住下盘。从腰部开始，顺着整个脊背一同向前发力。
弯曲的手臂绕过后颈，双手合握剑柄，大剑抡圆了向着朝不死人攻来的淤泥身体斩去。
这一刻，大剑拖出的火焰在剑尖处被甩出去。
剑刃划过的痕迹，恍若一道日轮一样向外扩散，将从淤泥中探出的身体，拦腰斩断。
而大剑在完成这次进攻之后，停留在剑刃上的火焰也就又一次在空气中消散。
“退！”
两道身影整齐划一地向后跳出，一大一小，在空中冷眼看向了那被斩下的一截淤泥身体，在燃烧中化作不可变换的焦炭。
两人的眼神都奇异地相似，好似眼瞳中有着无形的火焰，但看向敌人的视线又是那么冷漠。
原本从地面上蔓延过来的黑泥，也失望地看着身子突然腾空的双人，无法再迅速向前污染他们的身体。
玫兰莎和不死人合力完成了一次非常精彩的拦截，甚至利落地斩下了好几节淤泥聚合体的核心身躯。
一时间，淤泥聚合体开始收集弥散在外的黑色淤泥，向前的速度也开始放缓。
这一切都源自于玫兰莎与不死人一直以来的对练。
这让不死人对玫兰莎的身体能力了如指掌，玫兰莎也知道不死人所说的方位，以及任何动作。
因此，在不死人无法使用初火的情况下，两人兵刃的每一次摩擦，都能让不死人借用玫兰莎偷偷带进来的火焰，点燃由初火锻造的大剑，让初火短暂停留在剑刃身上，完成攻击。
这是只有他们师徒二人能够完成的合作。
但淤泥聚合体并没有放弃攻击。
即便是开始收缩黑泥的时候，也有恍若海嗣的身体组织从泥潭中跃起，像是箭矢一样朝着空中向后退去的两人发起进攻。
而不死人和玫兰莎没有半点动作。
现在已经不是他们动手的时候了，不死人和玫兰莎在这里拖着淤泥聚合体已经有两三分钟了。
预定的计划已经完成，该轮到其他人了。
于是，两人根本那就不管后面追来的淤泥化身，他俩甚至在起跳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转体的准备。
因为他们知道，接替他们的人，一定会为自己解决追兵的问题。
果不其然，就在那海嗣张开的爪牙即将追赶上不死人与玫兰莎的时候，从两人身下，突然探出一轮满是锯齿的奇异武器。
滋滋滋...
那锯子在从两人身下探出的时候，就开始疯狂转动，而手持电锯的人则是俯身下压，几乎是贴地一般冲到两只淤泥化身面前，将手中的电锯砸在了其中一只的身上。
电锯在接触到淤泥的时候，旋转的齿轮就带着一片一片已经硬化的淤泥从它身体上撕扯下来。
在锯齿与淤泥交锋的时候，来自深海猎人的怪力就已经将那怪物砸开。
而面对身前另一只淤泥化身的进攻，这位被罗德岛的干员们称作幽灵鲨的深海猎人，则是抬起了右腿。
砰！
一脚横踢，砸在向她冲来的淤泥化身侧面，原本的进攻架势被这宛若巨兽一般的踢击直接撞散。
而当淤泥化身重新调整好平衡时，迎面而来的，就是一具在旋转中向外不断弹出火星的锯轮。
自上而下，沉重的电锯从淤泥化身脑袋顶上砸下去，将淤泥化身的身体砸到了地上。
而后，劳伦缇娜反手旋转电锯的握柄，两枚齿轮的其中一枚停滞了片刻旋转，而后朝着相反的方向开始疯狂加速撕扯。
电锯的轰鸣声不断作响，劳伦缇娜甚至一只脚都踩在了电锯柄上，死死按住电锯的齿轮，压在淤泥化身的身上不断切割。
碎裂的淤泥飞溅，电锯越锯越深。即便无法真正将它们杀死，但是用电锯撕碎这淤泥好不容易凝成的身躯，也是一种特殊的解法。
也就是劳伦缇娜按住了其中一只淤泥化身开始享受自己的施暴时，另一柄长槊就从劳伦缇娜的身侧飞出，将被劳伦缇娜砸出去的第一具化身贯穿，钉死在了墙壁上。
一具身体犹如长箭一般略过后撤的不死人与玫兰莎的身侧，周身裹挟着万般风暴撞向了被钉在墙壁上的海嗣状淤泥化身。
鞋底踩住淤泥化身的胸口，歌蕾蒂娅将长槊再向前捅了一截，然后右手握住长槊柄部向右扭动。
宛若小型龙卷从长槊上炸开，怒号的风暴自武器上向外旋转，将被按死在墙壁上的淤泥化身从胸口处一点一点撕开。
风暴消散之时，歌蕾蒂娅从墙上抽出长槊，只有化作一片一片的淤泥从墙壁上缓缓掉下来。
而另一边，劳伦缇娜也完成了自己的切割任务，右腿一踢齿轮侧面，借力将电锯从地上抬起来，双手持握在手中。
也就是这时，淤泥聚合体本体刚刚覆盖的地面，又是一声震耳欲聋的轰炸声。
提前布下的爆炸物，在这个时候被触发引爆，将还想进攻的淤泥聚合体动作刚好拦住。
一片一片的淤泥从核心上散出，被打散的淤泥开始尝试回归本体。但由于碎裂了一地，只能像是虫豸一样朝着核心蠕动过去，再不复往日的灵动。
核心化作的不知名战士冷眼看着歌蕾蒂娅与劳伦缇娜，竟然一时间没有主动发起进攻。
这就是在博士的策划下，分阶段分阶层地进行阻截任务。
比起之前一人阻截一轮，这样的作战效率更高，而且还有时间进行体力休息。
不死人与玫兰莎作为一组，两位深海猎人作为一组，轮着进行阻拦与后方的海嗣清理。
这样，比起一拥而上的阻塞，双人队更好发挥这几位本来身手就极为强悍的战士的真正实力。
后撤的不死人和玫兰莎没有管前面的歌蕾蒂娅和劳伦缇娜，他们要趁着这两人阻拦的片刻，短暂地调整自己的状态，以应对下一次冲击。
回到博士身边的路途上，玫兰莎差点摔倒在地上，不死人下意识伸手去接了一下。
玫兰莎的手搭在不死人手臂上的时候，不死人才发现，她的手指竟然已经没了任何的弹性。
原本还有些温度的手掌，已经彻底变成了皮包骨，皮肤的颜色也从原来的白皙变得暗淡昏沉。就像是一株快要枯死的大树树枝，粗糙地完全感受不到血肉。
“玫兰莎？！”
不死人有些担心玫兰莎的状态。
这已经不是第一轮的阻击，他们在第八层拖住淤泥聚合体的时间是第七层的两到三倍，这也就意味着玫兰莎配合不死人发起进攻，已经经历了更多次将自己的身体燃烧的举动。
虽然每一次玫兰莎都说自己没什么事，但不死人也能感受到玫兰莎的斩击速度开始变慢，自己对战场的觉察也越来越迟钝。
也因此才会出现有不死人开始指挥玫兰莎的情形。
“老师...”
玫兰莎摇了摇自己的脑袋，将右手的直刀收回刀鞘，火焰也随之消散。
即便如此，她只觉得自己的喉咙滚烫，呼吸之间就像是有火焰在自己的呼吸道上燎过。
“我还能...还能撑几次。”
玫兰莎撑着不死人的手站起来，她的脸已经彻底干瘪凹陷下去，看向不死人的时候，不死人感觉自己是在和一具骷髅架子对话。
这分明是以前，自己作为传统意义上的不死人时，人性流失严重才有的症状。
虽然这里是梦境，虽然在这里死去，不会真正意义上地死去。
但是不死人是知道的，这里可以说是精神世界，是灵魂具现化的地方。
而人性与灵魂紧密相连，玫兰莎在这里的所作所为，说不准会对她的现实身体造成极大影响。
被螺旋剑打通的不死竞技场和梦境不同，不死竞技场是由初火架构的空间，那里的一切不会影响到真身。
因此就算玫兰莎被火焰燃烧殆尽，不死人也不会说什么，只会惊讶于火焰居然承认了玫兰莎。
但在梦境中，眼看玫兰莎的状态都变成了这样，不死人肯定是不会再让玫兰莎这样战斗下去。
“接下来，你休息。”
不死人撑住玫兰莎的手臂，带着她继续前进。
“初火对你，还是太早。慢慢来，不要着急。”
并不是没有玫兰莎的火焰，这次作战计划就会失败。毕竟他们在考虑之初，就没有想过要杀死淤泥聚合体。
博士已经明说了，杀手不再他们这里，而是在凯尔希。
“你已经，做的很好。”
不死人只觉得自己拖着的是一个骷髅架子，体重都锐减了好多，更是生出怜惜之意。
玫兰莎在不死人的帮助下艰难地前行，没有火焰力量作为支撑的时候，她已经虚弱到了极点。
“好...”
玫兰莎艰难地回应着不死人的话语。
就在不死人和玫兰莎回到博士身边的时候，他们已经撤到了第八层通往第九层的楼梯。
W靠在墙边闭着眼休息，看她呼吸均匀，应该刚睡着不久。
连续使用那么多次源石技艺，她头晕的很，也已经要到极限了。
不死人将玫兰莎扶到墙边坐好。
“玫兰莎，撑不住了，让她休息。”
不死人的话语很严厉，这就代表没的商量。
博士正凝望着楼梯间不语，就连不死人和玫兰莎回来都没听见。
倒是不死人的一句话让他反应了过来。
“啊...嗯。”
重新看向不死人的博士点点头，意识到了玫兰莎现在的状态并不好。
“辛苦了，休息一下吧，等歌蕾蒂娅她们撤回来就要去第九层了。”
玫兰莎退出正面战场，这就意味着他们能拖的时间越来越少了。
灰犬和刻俄柏已经去下一层清理海嗣，而第九层就直接和第十层挨着了。
“凯尔希，还有多久？”
不死人不得不询问，凯尔希太重要了。
博士张嘴，正准备回答不死人。
就是这时，整个第八层走廊的地下竟然开始震颤起来，这震颤持续了好几秒，甚至让差点睡着的W都清醒过来。
“怎...怎么了？！”
W刚醒，迷茫地左右打量了一下，才看向博士。
博士撑住墙壁，立刻就明白，是底下的楼层传来的响动。
“凯尔希已经和那个家伙对上了，应该很快了。”
就连博士也只能给出这样模棱两可的回答，但回答确实振奋人心。
然而，没过多久，走廊的另一边，两个身影正飞速朝着众人跑过来。
歌蕾蒂娅和劳伦缇娜在身后触手的狂轰滥炸中节节败退。
她们甚至只支撑了两分钟不到。
“小心！”
劳伦缇娜只来得及提醒，就有触手从她的抵挡范围中找到了缺口，朝着她身后的众人袭来。
不死人当即取下背后的大剑迎面而上，挡住了这漏网之鱼。
“小心，这家伙在刚刚的震动过后，就暴躁起来了。”
歌蕾蒂娅一边提醒众人，一边唤着风暴拦住还想突破重围的触手与淤泥组成的海嗣。
然而，那淤泥聚合体就像是不打算这样拖下去了一样。
刚刚的震动就像是一个开关，将它的开关彻底打开，不再和不死人等人慢慢玩游戏了。
即便是被伤到了核心部分，淤泥聚合体也依然不管不顾地继续进攻。
反而是如此疯狂的进攻行为，众人都有些支撑不住了。
下层到底发生了什么，让淤泥聚合体反应如此强烈？
来不及细想，一只淤泥化身的海嗣就灵巧地躲过了劳伦缇娜的电锯，又趁着不死人应敌的缝隙巧妙地绕过了他的剑锋，对准靠墙休息的玫兰莎一个大跳就扑过去。
前面抵挡的三人都没反应过来，W也早就筋疲力尽，只能瞪大眼睛，努力伸出手，想要将玫兰莎拉开。
博士刚准备探出手掌，可他听脑袋朝旁边微微一撇，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动静，动作也就这样停了下来。
眼见那淤泥化身的触手已经硬化成功，在四肢的前段形成了坚硬的利爪，就要深深没入玫兰莎已经犹如柴火一般瘦弱的身躯。
可下一刻，原本玫兰莎空无一人的身前，突然就多了一只脚砰！
一道流光从楼梯间中爆射而出，在那海嗣身上掠过。
那淤泥化身的身体断成了两截，上半身被突然出现的人一脚给踢了回去。
淤泥化身还在鼓动的下半身，则是在一阵清脆的机括声中，被一弯尖利的刀片给刺穿。
锋刃没入地面，将淤泥化身死死地卡在了地面上。
这个时候才看清，那是一柄镰刀。
“哦哟，英雄登场了属于是。”
这声音有些讨打，但在这时候响起来，却实在是让人生不起反对的念头。
甚至还有些认同地在心中点头。
不死人将面前的海嗣化身拍回去，他才有空回头看一眼。
“帕奇？”
不死人想过，会是赶来的翁斯坦，也有可能是下面清理海嗣结束回来的灰犬或是刻俄柏。
但他无论如何都没想到居然是这家伙。
只因过去的帕奇，在面对不死人的时候。要么是在被暴打一顿之后直接没骨气地求饶，要么就是在来帮忙的时候，象征性地挥舞一下兵器就缩到一边开始看好戏。
这种帕奇救人的戏码，他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
“喂！不要用这种「你这家伙怎么能干出这种事情来」的眼神看着我啊！”
帕奇看到不死人回头惊鸿一瞥的眼神，顿时气的跳脚。
他握住镰刀的柄部，刀刃在地上拉出一道明显的划痕，将挂在锋刃上的淤泥化身下半身挑起。
只见流光一闪，这具下半身干脆利落地又被镰刀斩为两半。
“该撤了，这家伙闻到下面味道不对，你们不能力敌。”
帕奇将镰刀刀刃收回，挂回背上，然后直接提起旁边的玫兰莎就往楼下跑。
“走了走了！撤！”
结果还是来喊人撤退的。
不死人觉得有些滑稽，但这似乎才和他记忆中的那个帕奇有些相似之处。
于是，也点头，对身边的两位深海猎人说道。
“走了！”
众人一边抵挡着海嗣，一边向第九层退去。

441.黎明 一万二
楼梯间内脚步不绝，数道人影从楼梯间里飞出来，首当其冲的就是一位背后背着折叠式镰刀的战士。
他手中还提着一个小女孩儿，只是这个女孩儿的状态已经完全看不出来是不是活着了。
然而，她的眼睛依旧明亮，就像是在黑夜之中的烛火，又有火焰在她瞳孔中燃烧。
紧接着，两位深海猎人，以及刻俄柏与博士接连着从楼梯间里跳出来。
他们刚刚落地，就赶紧回头看向了自己身后的方向。
那边还有三个同伴没有离开。
就在众人的注视下，W最先跳出来。然而她还没有来得及落地，就被身后一个倒着飞出来的人影砸中了后背。
灰犬身上承受了一记重击，手中刚刚凝形出来的晶体大盾也在半空中就寸寸崩裂。
两人撞在一起，又在落地后翻滚了两下之后，才从地上慢慢爬起来。
刻俄柏和劳伦缇娜刚好一人扶着一个站起来。
“没事吧？”
“没事...”
劳伦缇娜先问的W，W摇摇头，然后视线就立刻看向了楼梯间，那边还有一个重要的人顶在最后面。
灰犬被刻俄柏扶起来之后先是对刻俄柏低声说了句谢谢，然后也立马看向了楼梯间。
“大哥帮我挡了大部分的力道，不然这下我直接拦腰变成两截了。”
正当他说着，众人就在黑暗中看到一个满身复古甲胄的人影从楼梯间中探出头来。
他的右手还握着那柄一直以来携带在身边的大剑，只是这大剑上如今已满是伤痕。
不死人接连后退两步，众人只听得两声巨响，就看见不死人也向后飘出两三米，然后又后退了三四步，才稳住身形。
令人感到震惊的是，他们居然听到了从盔甲下传出的喘息声。
这就代表着不死人已经开始出现明显的体力消耗了。
而且，他还在后退。
“炸！”
沙哑的声音从不死人的喉咙里压出来。
刚刚被拉起来的W，立马右手捏成拳头，硬着头皮激活了自己的源石技艺。
轰轰轰！
接连几声巨响，楼梯间内各处隐藏的源石爆破物终于在这个时候绽放了它们的光彩。
有着初始之火加持下的源石爆破物，在灰犬的专业手法下，和楼梯间的各处承重墙卡在了一起。
W的这一下引爆，又能为他们争取许多的时间，至少损毁的楼梯间让那淤泥聚合体不能非常顺畅地将自己的领域延展到第九层来。
然而，所有人都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力量已经快要不够用了。
W已经是在咬牙释放自己的源石技艺了，她的身躯甚至出现了一部分的透明化现象，这就代表着她的精神力即将透支。
而进入梦境，能够在这里长久停留并且不受深渊转化的前提。要么就是与梦境有关联，要么就是拥有着强大的精神力，并且与梦境搭上链接。
现在，她和灰犬已经在梦境里呆了太久，维持链接的汤药快要失去效力。
而且两人从第五层一直打到这里，自己的力量也都要消耗完了。
像是W和灰犬这样消耗精神力使用源石技艺的人其实都还好，大不了就是精神力耗尽，退出梦境。
但有一些人不一样。
作为深海猎人，歌蕾蒂娅和劳伦缇娜在梦境中会出现更多的异常情况。
劳伦缇娜倒是感觉自己的精神越来越活跃。虽然身体逐渐失去了力量，但她还兴奋着。
而歌蕾蒂娅则是不留痕迹地抚摸了一下自己的锁骨处。
她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更深处呼唤她，而且她身上出现的异状已经越来越明显了。
或许，等到这次战斗之后，她的身体上就会出现无法遮掩的异变。
不死人的喘息声不绝，等到好久之后才缓过来，将大剑重新挂回背后。
面前已经被炸地差不多的楼梯间里。虽然还有些许黑雾向外蔓延，但那些原本的淤泥，正在朝着核心聚拢，它们需要花费时间来进行自我修复。
“要撑不住了。”
这是不死人第一次说出这样的话语，这听起来有些伤士气。
“我也一样。”
歌蕾蒂娅点头应和。
但是没有人在这里就放弃。
大家左看看右看看，试图从同伴的脸上找到「我有办法」的表情。
但是很可惜，所有人都眉头紧锁，对面前的状况一筹莫展。
是，所有人都知道要等凯尔希的。但是到目前为止，凯尔希还是没有任何消息。
这已经到第九层了，他们只能用尽一切办法把淤泥聚合体拦在第九层。
而整艘船体在第九层的走廊大概有两到三千米。
也就是说，这最后的两三公里，就是他们的防线。
唯有博士沉默不语。
他这个指挥官正在努力淡化自己的存在感。
而他的左手紧握成拳，似乎在等待着什么的到来。
就在第九层的地下。
如今的第十层，已经彻底在凯尔希的控制下，变成了模块化的走廊伒。
每一节走廊，都有不同的控制方式。
凯尔希依靠自己右手的手套，从不断变化形式的走廊中拉取不同的武器为自己所用。
“当时，我有朋友对未来做出了设想。他们曾说，有没有一种可能，以后的人们不再使用刀剑作战了。”
“即便是没有特殊的能力，也有对抗怪物的能力，而且还能保证自己处在绝对的安全距离。”
“那两兄弟争论了很久，我每次经过会议室，都能听到他们在里面争论着。”
“有时候是因为蓝图的一条线画重了，有时候是因为锻造出来的武器与理想状态下有着一丝的误差。”
“不变的是，他们对最终成果的追求，以及对自己实验品精益求精的态度。”
“为此，我才能有这一整条走廊作为我的武器。”
说着，凯尔希面对已经千疮百孔的梦魇特蕾西娅挥了挥手。
“想看看吗，师从那位传奇铁匠，安德烈先生的两位深渊之子，米诺斯兄弟锻造出来的武器？”
突然地，凯尔希两侧的墙壁从中间裂开了一道缝隙。
通体漆黑的极长管子从墙壁中一根一根地冒出来，在凯尔希身前排列整齐。
随后，在机械臂的帮助下，凯尔希不需要用手持握，就能用手套控制这些发射器的角度。
凯尔希右手抬起，手套上的绿色信号灯忽闪忽灭，最后变成了代表着危险的红色。
特蕾西娅只觉得自己正面临着极大的威胁。
但她已经有些累了。
过去的十几分钟里，她已经经受了来自第十层的武器系统中，超过五种不同武器的打击。
正如凯尔希所说，她将这场战斗试做一场手术，因此她根本就没有留手。
作为一名医生，在手术中倾尽全力是对病患的负责。
特蕾西娅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看到凯尔希将指尖的信号灯，对准了自己。
刹那间，骤雨爆响。
在凯尔希身前聚集的黑色管子，从管口开始向外冲击出数之不尽的能量子弹。
这些子弹经过阿尔克巨船引擎的能量净化与提纯，拥有极强的破坏力。
而凯尔希根本就没有放下手的意思。
子弹在特蕾西娅身上恍若雨点一样落下，她的身体像是一张弹力极强的布帛一样，不断出现凹陷，又在梦境本身的力量加持下复原。
如此循环，整整十秒。
整个走廊，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暴力冲撞过一样，满是坑坑洼洼的痕迹。
而这些痕迹直接就作用于梦境本体的规则之上。因为这套武器系统，本来就是隶属于这个梦境本身。
特蕾西娅的喉咙已经彻底哑了，她记不清自己遭受到了怎样的打击。
倘若有外人站在这里，只是看两方的状态，或许会觉得凯尔希的做所作为更像是一位反派。
她不断说着话，一边瓦解特蕾西娅的精神稳定，一边对她的身体进行打击。
黑色管子在经过连续的射击之后，又一根一根地缩回了墙壁。
凯尔希伸手，恍若凭空握住了什么把手一样，向下一拉，又有不同变换的武器从四面八方冒出来。
属于特蕾西娅的触手完全无法靠近凯尔希。在靠近凯尔希十米之前，就会被冒出的刀剑，各种奇异的发射器阻拦下来。
原本看起来邪恶而污秽的身体，已经被洞穿了无数次，虚弱的触手就连展开都做不到。
正如凯尔希所说，只要她在第十层，这里就是属于她的领域。
唯一一个可以阻止她的人，现在还在上层，协助自己的其他伙伴阻击淤泥聚合体。
然而，就在这样卑微且惨烈的形式下，梦魇特蕾西娅却还是笑出了声。
她光鲜亮丽的上半部身体有些心疼地伸出了与人类无二的手臂，轻柔抚摸下身虚弱的触手与软体组织。
“呵呵呵...”
特蕾西娅突如其来的笑声，让凯尔希不断挥舞的手臂也顿了一下。
她有些不解地看向特蕾西娅，似乎是在问。
你在笑什么？
“凯尔希，你是在试图杀死我。”
特蕾西娅的声音已经完全和梦境之主的声音混杂在一起了。
这是特蕾西娅被梦境污染的证明，她被污染的程度正在逐渐加深。
“是。”
凯尔希点头说道。
“我就是要杀死你。”
“可你杀不死我，你也没有办法杀死我。”
特蕾西娅摇摇头，她肯定地说道。
“如果你可以，依照你的性格，不会一直折磨我的。你是在等，等一个时机。”
凯尔希不说话了，她盯着面前的特蕾西娅，继续挥舞自己的手臂，控制着那些从四处冒出来的武器，对特蕾西娅发起进攻。
“你看，你又不说话了。”
特蕾西娅的笑声逐渐放肆起来。尽管她依然在无力地抵挡着来自第十层的进攻。
“我是这场梦境的主人，我在这里诞生，我在这里活着，我等待着一个能够离开这里的方法，但不论如何，这里都是我的家。”
“你可以利用梦境的漏洞来限制我，来攻击我，但你永远无法杀死我。”
“你是外来者，是不被理解，不被允许的存在。”
“就像，你现在这样。”
就在特蕾西娅说话的时候，她依然经受着凯尔希的攻击。
可就像是特蕾西娅所说的那样。即便凯尔希已经要将特蕾西娅压死在走廊的尽头了，她也没能彻底杀死特蕾西娅。
梦境可以对梦境发起进攻，但梦境不能让从梦境中诞生的事物消失。
当梦魇诞生的那一刻，她就与这个梦境紧密相连。
凯尔希闭口不言，因为特蕾西娅说对了。
她的攻击，只能削弱特蕾西娅，并不能对特蕾西娅造成一锤定音的效果。
“所以你为什么要一直坚持下去呢？”
特蕾西娅一边遭受着攻击，忍受着肢体被各种武器分解，然后又挣扎着重新聚拢的痛苦。
“空有过程，没有结果，甚至连实现你现在叛逆想法的能力都没有。”
她又一边出声，用她那与梦境之主已经几乎要合而为一的声音对凯尔希说道。
“是在试图瓦解我的心理防线吗？但很可惜，我已经察觉到你的计划了，凯尔希。”
特蕾西娅看见凯尔希一句话也不说，她就畅快地发出了笑声。
伴随着无法理解的独有声音，那肆意的狂笑在整个第十层回荡。
从一开始察觉到事件脱离了自己的掌控而产生的恐惧，再到发现凯尔希对自己毫无办法之间，特蕾西娅忍受了许久的痛苦。
到现在，轮到她的反击了。
因为她们已经来到了最后一块走廊，这里就是第十层的尽头了。
“怎么样，你还有多余的东西可以控制吗？”
最后一批武器收回了天花板中。
隔着几十米，凯尔希凝视着面前的特蕾西娅，看着她的身体在梦境规则中缓慢恢复。
面对楔形石制造武器的攻击，梦魇的恢复能力被极大减弱。但凯尔希也没有任何办法能阻止了，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特蕾西娅的身体像是倒在地上的一滩油一样，被新注入的油弥补了断裂的缺口。
触手重新挺立起来，特蕾西娅自信地等待着。
她一点也不着急。
不知为何，凯尔希也就这样站在特蕾西娅面前等待着，面无表情。
特蕾西娅轻笑着，可她依然警惕着周围的情形。
就是这个缝隙里，一只触手从墙壁上慢慢探出去，又在中途的时候猛然加速。
转瞬之间就来到了凯尔希面前停下来。
特蕾西娅脸上的笑容逐渐收起。
“怎么了？已经彻底放弃了吗？”
那触手并没有直接攻击凯尔希，或者将其捆绑起来。
特蕾西娅总觉得凯尔希不会这样放弃自己的目标，这和她一直以来的性格不一样。
但凯尔希还是不说话，她就这样凝视着梦魇。
特蕾西娅的触手逐渐爬向了四周的墙壁，她将自己固定在最后一个区域内，把这里打造成一个无法被攻破的堡垒。
然而，就是这个时候，凯尔希右手的手套逐渐褪去，在她的掌心凝成了一个小小的黑色方块。
特蕾西娅抓住这个缝隙，用探到凯尔希身前的触手猛然击打在她右手手掌。
啪！
黑色的小方块从凯尔希手中脱手而出，在空中的时候就被另一只触手卷住。
微微用力，那黑色小方块就被压扁。从中冒出了滋滋的声音之后，就彻底沉寂下去，随后被触手扔到一边去。
现在看来，凯尔希是真的失去了一切的反抗能力。
于是，触手果断地将凯尔希的身躯缠绕捆绑起来。
凯尔希满头的黑发也被触手按死在后背，手臂上清晰可见的勒痕。
“结束了？”
特蕾西娅依旧有些狐疑。
凯尔希几度脱离自己的控制，甚至主动抵挡梦境对她的侵蚀，这让特蕾西娅实在是不敢相信，如今的凯尔希已经失去了反抗能力。
所以，特蕾西娅的另几条触手也慢慢地探了过来。
缓缓攀上凯尔希的四肢，在温柔缓慢的缠绕后，骤然用力。
咔！
清晰可闻的断裂声，凯尔希的四肢被触手拖拽，朝着反方向给掰断。
就算是始终保持平淡神情的凯尔希，也不由得咬紧了牙关，眼睛紧闭，让自己不发出声音。
“很疼吗？”
温柔的声音在凯尔希耳边响起。当凯尔希再一次睁眼的时候，特蕾西娅已经来到了她的面前。
两人视线相交，特蕾西娅看着缓缓归于平静的凯尔希，没由来地生出了一股烦躁。
“又是这个眼神...”
缠绕住凯尔希的触手继续用力，几乎要将凯尔希的身子夹断。
她的骨头被肉体挤压，已经发出了明显响声，甚至连内脏也开始承受痛苦。
对于肉体还是普通人的凯尔希来说，再这样下去，她一定会死，死在这场梦境中。
但凯尔希还是没有对特蕾西娅的暴行表示任何观点。
她看向特蕾西娅的目光，依然保持着恍若医生一样的淡然。
在凯尔希的眼中，特蕾西娅仍然是病患。
特蕾西娅逐渐失去了与凯尔希对视的欲望，她开始觉得这个游戏变得无趣了。
“与你融为一体，你就会彻底从梦境中消失。”
“当做我的食粮，成为我的一部分，等到我从大海深处睁眼的那一刻，你就会成为我，我也会成为你。”
特蕾西娅的声音还是十分地轻柔，就像是和凯尔希低声蜜语。
“怎么样？这样的结局，对你来说，是不是非常轻松，一点也没有压力？”
特蕾西娅抬起右手，捏住凯尔希的下巴，将她低着的脑袋抬起来，怜悯地说道。
“你看啊，虽然你对我施以如此的暴行，我依然对你这么温柔。”
“到底是谁病了呢，凯尔希？真的是我吗？”
近在咫尺，在梦魇生来就有的权能之中，凯尔希的思维也逐渐变得迷幻起来。
这是梦魇覆写梦境的权能，不仅能作用于梦境本身，更是能作用于进入梦境的人们身上。
也因此，灰犬才会在一开始，在接触了特蕾西娅的神像之后，逐渐被特蕾西娅所蛊惑。
如今，同样的事实，在特蕾西娅的计划之中，也将会在凯尔希身上上演。
可就在凯尔希被特蕾西娅死死制住，不得反抗的时候。
凯尔希却低声说道。
“那...你还在等什么呢？”
特蕾西娅反而笑出声来。
她没想到，凯尔希在这样的情形下，还能说出这种像是小孩子死要面子的话来。
但凯尔希可没有只是虚张声势。
她看着特蕾西娅，认真地说道。
“你在等什么？”
特蕾西娅一怔，这个时候，她猛然将凯尔希拖离自己的视线中央，看向了凯尔希的身后。
就在凯尔希的身后，一团凝实的阴影，正在沿着不知何时打开的地面缝隙，缓缓渗入地底。
就在凯尔希刚刚吸引住特蕾西娅的视线的时候，Mon3tor已经离开了凯尔希的身体，在她身后，缓慢地钻进了地板底下。
而就在特蕾西娅看过去的时候，Mon3tor刚好也把自己的小尾巴也缩了进去。
“你在干什么？！”
特蕾西娅终于忍不住，开始出声质问凯尔希。
凯尔希依然保持着那样的眼神凝视着特蕾西娅。
“你可以猜猜看。”
“我之前已经说得很明确了，这场梦境在梦境之主的权能中复原地很很好。”
“然而，你依然被关在这里，就像是有什么特殊的规则一样，不能前往上层。”
“你渴求着食物，那么梦境之主为何要在自己的领地里，放任着你的发展呢？”
凯尔希的话语间不知不觉充满了嘲讽。
“难道你还没有意识到吗，你也只是被渴求的食物罢了。”
话还没说完，整个第十层就开始震动起来。
天花板上落下了层层灰尘，震动源正是来自于第九层。
不断出现的敲击声，以及几乎要将船都拆掉的巨大力量，正通过建筑材料被损毁而展示给凯尔希与特蕾西娅。
“它已经到门口了，特蕾西娅。梦境之主已经失去了耐心。现在你唯一的选择，就是吃掉我，然后接受我的记忆，我的一切，成为你在梦境中螳臂当车的力量。”
凯尔希的语气满是嘲讽。
但正如凯尔希所说，梦境之主派出了他的使者，前来吞食自己圈养而来的力量。
没有人能够抵挡他的规则。
淤泥聚合体行过之处，就是梦境塌缩的结局。
无数梦境交叠在此处，梦境之主要借着这些梦境的厚度与游荡的魂灵见证这场盛宴。
唯有尽可能壮大自己的力量，才能在这场仪式中苟延残喘。
“你！”
特蕾西娅这才意识到，凯尔希或许从来都没有想过要亲手杀死她。
在梦境之主面前，一切力量都是徒劳，他才是这场梦境的主人。
特蕾西娅别无选择。
于是，凯尔希的脖颈也攀上的滑腻的触手。
凯尔希平静的视线被一条一条的触手覆盖，最后彻底被包裹了起来。
触手上的吸盘，就是特蕾西娅汲取力量与能量的方式。
作为这片梦境的记忆构建者之一，凯尔希能为她提供的力量无疑是极其庞大的。
可即便是已经将凯尔希彻底包裹进自己的食囊中，特蕾西娅依旧不能感觉到半分平静。
也就是凯尔希被食囊包裹住的同时。
陷入地板底下的Mon3tor也终于来到了下一层。
这里是第十一层，不对外人开放的地点，是阿尔克发动机所在的位置。
在这片梦境里，阿尔克本就被彻底禁锢，没有半点被重启的可能。
可就是在发动机平台的边上。
一丛未被点燃的篝火，静静伫立在这里。
帕奇曾经说过，篝火出现之后，将许多梦境链接在一起，像是一根钉子一样，将梦境与梦境之间钉死。
而既然这里会出现篝火，也就意味着，这场与阿尔克有关的梦境已经彻底与其他梦境粘合在一起。
而伴随着篝火出现的数量越多，梦境本身就愈加脆弱。
Mon3tor化为黏液的身体极为缓慢地朝着篝火蠕动过去。
然后，在篝火边上凝出了一只手臂，对准篝火，张开了五指。
只听得一声轻响。
哗...
篝火在刹那间，于不见五指之处炸开星火。
凭空生出的火焰从底下的骨灰中爬起，攀上剑锋。
又有金黄色的符文在篝火旁亮起。
金光闪现，一个纤细的身体从符文中站起。
她有些茫然地睁开了眼睛，白发在篝火的照射下凸显出淡金色。
一柄掺杂了楔形石所锻造出来的大剑在她背后挂着，彰显她作为深海猎人的身份。
而在她的手中，正死死捏着一个瓶子。
那是她在入睡之前，系火女托付给她的一项物品。
金黄色的瓶身，其中有着恍若岩浆一样的液体，正缓慢流淌着。
刻俄柏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她愣了一下，然后回头，看向了身后走廊的尽头，连挥舞手中斧头这件事都忘记了。
然而，就是在刻俄柏分神的时候，一团淤泥在刻俄柏身边升起，从淤泥中骤然硬化的刀刃朝着刻俄柏的斩去。
“小刻！”
一旁的博士忍不住出声提醒了一下。
而始终在旁边预备的灰犬也终于找到了自己发挥的地方，冲到刻俄柏面前，在他的身前亮起了莹蓝色的光芒。
叮！
那刀刃斩在灰犬凝成的晶蓝色大盾上，深深没入了盾身好几厘米，将灰犬连带着他身后的刻俄柏一同向后斩飞。
飞出来的时候，还能看见好几片鲜血洒落在空中。
砰！
两个人的身体在地上滚了两圈，刻俄柏这才清醒过来，赶紧拉起身旁的灰犬。
“操...”
灰犬捂住自己的右臂，一道极深的伤口出现在他的大臂上，甚至能看到分离的骨头。
盾牌终于没能挡下淤泥的斩击，很明显，这条手臂算是废了。
“先别管我，去前面。”
灰犬倒是很快从地上爬起来，他只是预备战力，和刻俄柏这种要顶在前面的角色不一样，他就算是牺牲了也无伤大雅。
但在梦境中如鱼得水的刻俄柏，就是很重要的角色了。
能够大面积抑制淤泥扩散的刻俄柏，就是他们最重要的战斗力之一。
没了刻俄柏，黑泥扩散的速度就会越来越快。
刻俄柏也知道自己该干什么，小声留下了一句谢谢之后，就重新回到正面战场上，和淤泥变化出来的各种战士与攻击打成一团。
他们在第九层支撑了十几分钟了。
淤泥聚合体的力量每隔一层就有着极大程度的加强，这种加强就像是层层叠加一样，每一次攻击都能消耗不死人他们更多的体力。
一直到现在，身后的楼梯间距离他们仅有不到两百米。然而这两百米，倘若失去了不死人他们的阻拦，几个呼吸之间就会被爬满淤泥。
可关键的是，他们已经撑不住了。
劳伦缇娜的脑袋差点被削掉半边，也幸亏歌蕾蒂娅救援的及时才幸免于难。
看即便如此，歌蕾蒂娅也失去了一只手臂作为代价，现在只能苦苦支撑。
深海猎人二人组尚且如此，就更不用说灰犬和W的状况了。
灰犬的源石技艺已经快要脆成玻璃了，刚刚帮刻俄柏那下已经成为了极限。
而W，在两分钟前引爆了最后一组源石爆破物之后就陷入了昏迷。
帕奇倒是在深海猎人二人组颓败之后顶上去坚持了好一会儿，但最后还是被一触手给抽飞。
玫兰莎被不死人勒令不许动手，现在承担主要阻拦力量的重任，居然来到了刻俄柏的肩膀上。
滋...
缠绕着雷电的长枪被刻俄柏从背后取下，她直接将枪尖对准地面，猛然刺入。
雷电形成的电场将刻俄柏周身几米环绕，将试图蔓延上来的黑泥逼退回去。
叮！
清脆的钢铁碰撞声在刻俄柏右侧炸响。
不死人手持大剑，将淤泥聚合体对准刻俄柏的斩击格挡开。
为此，他后退一步，然后反手拉起刻俄柏，将刻俄柏往回扔了一截。
电场对不死人没有半点影响。反而站在电场之中，不死人手中的大剑上布满了刻俄柏不知何时学会的雷电技术。
挥舞起来噼啪作响，甚至还能延缓黑泥前进的速度。
刻俄柏还想往前补充上去，可她刚刚起身，就察觉到自己的四肢居然有些酸软。
刻俄柏不能理解，为什么之前源源不断的力量在这个时候突然停止了流动。
但很快，在前方不死人激烈的战斗中，刻俄柏的肚子响了。
咕。
肚子响，已经成为了一个信号，刻俄柏知道，自己的身体已经没有了之前那种用不完的力气了。
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战士的直觉告诉她，她失去了和那个大怪物正面交锋的资格，之前能随手甩出的电枪也不听使唤了。
于是，她有些茫然地看向了自己的前方。
不死人的大剑正在努力抗争着不断压向前的淤泥聚合体。
充满变换的身躯与攻击方式，让不死人都有些应接不暇。
倒不是不死人无法应对，而是他的身体也没法反应过来了。
始终都处在被消耗的状态，现在不死人空有一身无法匹敌的武艺，却没有能使用出来的力量。
如今的他，恐怕也就比刚刚在维多利亚认识玫兰莎的时候，要强上那么一些。
叮！
手中的大剑再次与触手形成的锋刃对撞，不死人不得不后退，以维持自己身体的平衡。
即使是没了那样的力量，不死人依然凭借着自己的武艺支撑在最前方。
原本需要四个人抵挡的进攻，在此刻全部压身在不死人之上。
众人只能看见不死人用各种匪夷所思的动作闪开了触手的攻击，只是面对那些避无可避的淤泥聚合物的袭击。
一时间，不死人竟然凭借虚弱的身体，让淤泥聚合体在原地停滞了十几秒都无寸进。
这就是属于百战之身的力量。
但就是这时，异变突生。
淤泥聚合体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一样，原本有规律蠕动的淤泥体突然暴躁起来，甚至在表面还浮出许多透明的泡泡。
这些泡泡炸开，就有空气爆破的声音出现。
而每当这些声音出现一次，众人的视线中，淤泥聚合体身后的空间就开始寸寸崩裂。
简直就像是梦境开始坍塌一样。
伴随着淤泥聚合体的狂躁，以及力量的又一次加强，不死人还是失误了。
粗大的触手抽打在不死人的脑袋上，将他的头甲都抽地变形凹陷进去。
不死人本身更是在一瞬间失去了全部的力量，身子像是断线的风筝一样向身后飘出。
砰！
他的身子落在地上，溅起了满地的灰尘。
“大哥！”
灰犬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眼见不死人正面承受了一记如此猛烈的攻击，灰犬下意识想要跑过去把不死人拖回来。
“别去！”
靠在墙壁旁边坐下的歌蕾蒂娅用自己的单手拉住了灰犬。
她知道那是什么情况，那是梦境崩毁的模样。
她曾亲眼目睹梦境的消失，自己的一位队员也在崩毁的梦境中失去了踪影。
然而，这样的景象又一次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甚至没有半点反抗的力量。
梦境的崩毁逐渐蔓延到挣扎着爬起的不死人身前。
帕奇身子下压，正准备冲出去把不死人拉回来。
但此时，另一个身子挡在了帕奇面前。
帕奇愣了一下，就看到这人抬起了他的左手。
轰！
一声巨响在众人耳边炸开。
那本来寸寸崩裂的梦境，好似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给捏住了，众人眼前的空间向内收缩，形成了一道无法通过的缺口，就连崩毁也无法弥漫到这边来。
此时，众人才愕然发现，竟然是博士挡在了帕奇身前。
“快回来！”
博士焦急地喊了一声。
不死人撑着自己从地上站起来，甩了甩自己的脑袋，然后尽可能快地转身，有些踉跄地回到了博士身后。
“你是...怎么？”
不死人显然没有搞清楚，为什么梦境开始塌缩，又为什么博士能够阻止梦境被毁。
“你以为我之前是怎么带特蕾西娅进来的？”
博士瞥了一眼不死人，话语间似乎还有些小得意，但全被庞大的压力给盖住了。
“我就专门防着他这一手的，前面一直没动手，现在开始改写梦境规则了。不过我只是偷到了一小部分的权能，坚持不了多久。”
正当博士这么说着的时候，原本被博士用权能压紧的洞口松动了一下。
伴随着剧烈的震颤，从两股权能交锋的中间部分，一根手指粗细的触手在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的情况下猛然弹出。
就像是射出的箭矢一样迅捷，博士和不死人都看到了。但身体无论如何都没法有效地做出规避。
嗤...
触手深深没入了博士抬起的左臂肩膀处。
博士受到攻击，他闷哼一声，而被博士压紧的缺口处，圆环越来越大，崩毁的裂痕也开始弥漫到众人这边来。
又是一根触手从中间的缺口处钻出来，朝持续压制的博士犹如子弹一样撞过来。
一道亮眼的刀光在博士身前现出影子。
消瘦的玫兰莎还是拔出了直刀，加入战场。
“呼...”
只是斩出这一刀，玫兰莎就又站立不住了。
她右手握紧直刀，反手插入地面，支撑自己不直接倒下去。
但即便如此，博士尽力阻止的缺口还在不断扩大。
越来越多的触手从松动的缺口钻出来。
最终，一团粘稠的淤泥从缺口处流淌而下，又一次凝成了球状。
众人已经没了再战的力量，就再也没人能抵挡淤泥聚合体的前行。
博士的左臂止不住地颤抖，这本就是他依靠深渊之子的特性偷来的东西。
越来越多的淤泥从不断扩大的裂口流淌出来。
空间的裂痕也持续扩大，就连不死人都不敢再上前去攻击淤泥。
穷途末路，满眼黑暗。
所有人都知道，自己的抵抗已经来到了最后的部分。
歌蕾蒂娅身后就是前往第十层的楼梯间，他们已经没有任何机会组织淤泥聚合体的前进了。
但，歌蕾蒂娅听见了脚步声。
她想要回头看去，却发现自己没法回头。
全身的肌肉就像是彻底僵住了一样，就连一根肌肉束也不会听从自己的回应。
歌蕾蒂娅此时才察觉到，不只是她，眼前的一切仿佛都停止了活动。
时间与空间在此冻结，博士抖动的手也在瞬间停止，所有人的身影都停在了原地。
除了三个人。
不死人，玫兰莎，刻俄柏。
那脚步声有规律地从楼梯间里响起，越来越近，越来越快。
等到不死人和刻俄柏玫兰莎想要回头去看一眼的时候，那脚步已经来到了不死人的身侧。
一只手拍了拍不死人的肩膀。
“回头。”
不死人回过头去，一道影子在他眼前晃过。但他很快就注意到了那影子之后的人。
斯卡蒂。
斯卡蒂从楼梯间跑出来，大剑都还握在手里，但她看起来非常着急。
看到不死人之后，她眼前一亮，奔向不死人。
不死人只觉得有什么熟悉的东西藏在斯卡蒂身上，离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斯卡蒂来到不死人面前，从口袋中摸出了一个东西。
“这是系火女姐姐让我交给你的！”
不死人低头，伸手接过了斯卡蒂手中的瓶子。
就在不死人身侧，博士的肩膀，也搭上了一只手掌。
博士的身体从空间的禁锢中脱出。
他就像是浑身脱力一样，差点就靠着身侧倒下去。
幸亏有一只手臂挽住了他的腋下，才让他有了些许支撑。
从博士兜帽装的缝隙里有蒸腾的雾气冒出。
他一边喘气，一边笑了出来。
“哈...哈哈哈...我还以为，你要更晚一些。”
“那不是我的风格，虽然我真的很想再待久一点。”
凯尔希的声音一板一眼，认真的很。
“如果你能再坚持地久一点，我也不介意再和她多聊聊你的窘境。”
“那还是算了吧，太累了...呼。”
博士就这样靠在凯尔希身上，凯尔希也不在意。
她甚至伸出一只手搂住博士的腰，架住他的姿势，让他能够撑着自己的身体站稳。
博士又喘了一会儿气，然后，慢慢放下了自己支撑在前的左手。
“偷来的东西用起来就是不爽，那接下来就...交给你了。”
博士喃喃说着。
“睡会儿，我先...”
博士话都还没说完，他就眼睛一闭昏死过去。
博士的脑袋砸在凯尔希的脑袋上。
凯尔希面无表情。
直到博士的身子化作点点星火，消失在这片梦境之中，凯尔希才正对那道裂缝。
她抬起手来，轻轻动了动手指。
恍若神明，一切崩毁的痕迹顺着原来的纹路缩了回去。
而那些已经被损毁的梦境走廊，又依着被毁坏时的轨迹，一点一点拼接回来。
时间在此处倒转，梦境在独属于次方天地的主人的指令下逐渐归复原样。
这就是属于特蕾西娅的力量。
Mon3tor及时打通了篝火通道，在前来援助的斯卡蒂的帮助下，凯尔希与梦魇特蕾西娅一同投身梦境之外涌入的火焰中。
在斯卡蒂的见证之下，凯尔希借着特蕾西娅残存意识里，属于英雄魂灵碎片的天赋所给予的庇护，与梦魇在第十层的熔炉中合而为一。
借着篝火的力量，凯尔希成功将这片梦境从神明的手中偷走。
如今，这片梦境的规则，由她来制定。
原本属于梦境之主的庇护，也被凯尔希从淤泥聚合体的身上抽离。
可即便如此，凯尔希也没有足够的力量杀死它。
就如同梦境之主无法亲自下场一样，凯尔希也无法对梦境中的生物给予实质化的打击。
但有一个人可以。
啪！
一声响指，所有人的身体又一次恢复了行动能力。
“我靠...”
把这一切看在眼里的灰犬，忍不住对凯尔希的所作所为感到震惊。
而凯尔希只是侧过身，恭敬地对自己身边的人低下了头颅。
恢复记忆的凯尔希选择了对她身侧之人献上臣服。
她已经不会再纠结于特蕾西娅的死亡。
因为凯尔希知道，特蕾西娅所期望的，正在一一实现。
“灰烬大人。”
恭敬地唤出了他的名讳，凯尔希低头。
正好就看到了一个已经空掉的瓶子，被眼前这位大人扔到了地上。
还有点点流动的液体从瓶壁上溅出来，眨眼间就熔化了阿尔克舰船坚硬的走廊地面。
那正是在火之时代，属于不死人们的瑰宝。
原素瓶
沉淀着来自篝火的精华，是火焰能量的浓缩显化，有着极高的温度，不是常人能够使用的道具。
自古以来，不死人就总是在篝火之间穿梭，而原素瓶就是他们在外旅行时，必不可少的恢复品，承载着篝火的力量。
或许，那瓶中装着的不是熔岩，而是对故乡的思念吧。
现在，原素瓶中的液体已经被清空了。
“它的不死性已经被我剥离，接下来的事情，就麻烦您了。”
凯尔希向不死人恭敬地提出了请求。
“嗯。”
不死人作出了回应。
他又一次握住了自己背后的大剑。
这一次，原本虚弱的身体充盈着来自火焰的伟力。
只是握住剑柄，就有实质的流火在剑身上流转。
满身锈蚀与破损的盔甲上，也又一次布满了熔岩与烈焰的痕迹。
在烧黑钢铁的衬托下，就像是从地狱归来的恶魔。
梦境与梦境之间已经没有了间隙，被篝火彻底贯穿的梦境，无法再隔绝初火。
当火焰在不死人的身上燃起时，一切都已经划下了句号。
伴随着汹涌的火焰与炸裂的电光，污秽将无所遁形。
这场漫长的梦境，在淤泥聚合体被初火吞噬完最后一缕淤泥之后，终于走到了终局。
在许久的沉寂之后。
是灰犬最先发出了疑问。
“结束了？”
他揉了揉眼睛。
“暂时的。不过其他的事情，我们回去再说”
回应他的是凯尔希。
凯尔希回过头来，看向身后的众人
“现在，天亮了。”

442.并未到来的日出
“醒了？”
灰犬睁开了眼睛，他听到的第一个声音，就是来自自己身边的W。
W和他一样，躺在病床上，全身上下缠满了绷带，然后小心翼翼地扭过头来，对灰犬笑了笑。
那笑容难看的很，毕竟谁也不会想要一个浑身都给缠满绷带的家伙就给自己露出一个嘴唇和眼睛。
“卧槽...你咋回事儿？”
灰犬被W这一笑给吓住了，他下意识想要撑着自己坐起来，就发现自己的身体好像也被什么东西绑住了小腹，坐起来的动作被限制，让他非常地不舒服。
看着灰犬在床上挣扎，W也笑的更开心了。
但她还是提醒道。
“别乱动，我们俩现在的状态都不太适合乱动。哦对了，这是凯尔希说的。”
“凯尔希？”
灰犬愣了一下，他这个时候才来得及打量自己身边的环境。
他们已经不在那个破旧的村庄中了。而是来到了一个由石头临时搭建起来的房子里。
在灰犬旁边，还有用铁推车放置着的各种手术道具。
上面的血迹刚刚被清理过，但肯定也不能用了。
灰犬再看向自己的腹部，很明显的有血迹渗出痕迹，那就是自己接受了一场他都不知道的手术。
“我们和凯尔希他们汇合了？”
灰犬很明显还没有弄清楚自己的状态，他只能用力让自己的身子往枕头上面靠一点点。
“怎么过来的？”
“拉普醒了之后变成了帕奇。”
“？”灰犬的脑袋歪了一下，他在确定W说话的真伪。
“我是认真的，拉普就是帕奇，帕奇就是拉普。”
W只能耐心给他解释道。
“梦里面的那个帕奇，因为梦魇的原因不能离开梦境。但是因为他以前也有过这样记忆丧失的症状。所以反倒没有任何问题，身体自己臆想出了一个人格，来维持基本的身体活动，而且还会下意识寻找自己的记忆。”
“梦境安全结束，帕奇也就脱离了梦境，回到了自己的身体，就像...呃，就像...”
“就像是一台终端被抽走了系统，结果这个硬件自己制造了一个系统维持终端运转，然后现在原系统回来接手了？”
灰犬下意识接话道。
“啊对！”
W猛地点头。
“就是这样！”
“...”
灰犬的脑袋一下就靠在枕头上。
他有点无法接受这样的变化，听起来太迷幻了一些。
“拉普早些时候已经和不死人有过了交流。所以我们就直接被带来和不死人他们汇合了。”
W继续给灰犬解释道。
“我们身上的异状也是靠凯尔希修复的，现在你还有那种眩晕的感觉了吗？”
听到W这么一说，灰犬才反应过来。虽然浑身都没什么力气，但是之前那种头晕恶心的感觉已经彻底消失了。
“诺，从我们身体里取出来的东西，就在那边。”
W朝另外一个方向努力伸了伸脖子，灰犬也就转过头去。
只见在一个透明的罐子里，两块奇异的肉瘤被分割成了无伉数份泡在了特殊的溶液里。
即便是在这样的溶液之中，这两块肉瘤也依然保持着缓慢的活动能力。
灰犬看着感觉恶心。
“这就是从我俩身体里取出来的玩意儿。”
W说。
“不过之前，能进入梦境里自由活动，靠的也是它。”
简单来说，进入梦境的几个要素。要么就是和梦境有关联，要么就是被梦境之主选中。
其中，整个伊比利亚本土人。因为长期与海嗣和各种阿戈尔的消息有接触。所以梦境之主能够将自己的权能渗透进他们的精神之中。
而不死人与帕奇这种，本就知晓部分世界真相的，就更是与梦境息息相关。
这次整个伊比利亚营地的人，就更是被梦境之主选作消耗品的存在，用他们的精神力为梦境添砖加瓦。
然而，像是灰犬与W这种，主动探究梦境的人，想要在梦境里维持清醒，就只能依靠特殊的手段。
拉普就用了最简单也最有效的那种。
简单来说，就是让灰犬和W的身体朝着海嗣开始转变，然后借由从身体里诞生出的海嗣器官，与梦境产生联系。
“你大哥来帮我们处理了一下身体，以后就没什么后顾之忧了。”
W的脑袋转回来，她还是有些后怕的。
灰犬反倒是笑了起来。
“你怕了？”
“你不怕？”
W又转过脑袋去，反问道。
“那个时候你又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要是我知道我自己要变成那种怪物，我肯定还是会怕的。”
W说的话很真实，灰犬也不能辩驳。
于是，灰犬将手压在自己的脑袋下面不说话了。
过了好久，灰犬才幽幽冒出一句话。
“凯尔希还说了什么吗？”
“没有。”
W平静地回答道。
“她没有提起她的事情。”
“嗯。”
灰犬也很平静。
两人的目的很简单，找到和特蕾西娅有关的痕迹。
最好还能见到她。
只是可惜...
“不过她说，等你醒了之后，她会专门来找我们两个聊聊，应该那个时候多少会透露一点吧。”
W的声音越来越低。
“不过，我也不抱希望就是了。”
他们原本是抱着特蕾西娅并没有死去，这个理念才前来的伊比利亚。
但是经历了这么多，他们也在梦境里见到了那么多。
其实心中的或多或少已经接受了那个答案。
“先不说那么多，我有点饿了。”
还是灰犬主动先揭过这个话题。
大家好不容易从梦境里活着出来，现在就说这些有点太煞风景了。
“说起来，这是刚到晚上，还是没到天亮？啥时候能吃早饭啊？”
W平静地看着灰犬，说道。
“我刚吃了午饭。”
“？”灰犬脸上的表情僵了一下，他转过头去看了一眼窗外。
窗外只有天边的寥寥天光，甚至还能见到因为黑暗而亮起的灯火。
“你确定？现在几点？”
灰犬有些不死心，他问道。
“旁边有钟，一点二十三。”
W指了指墙壁上挂着的复古时钟，她神情复杂地说道。
“已经是第二天了，但日出始终都没有到来。”
...
正如W对灰犬所说的。
这已经是众人醒来之后的第二天了。
然而，从他们从梦境中归来之后，天边的日光就好像凝固在了此刻，世界都被静止了一样。
除了依然有风有雨，就没有任何一刻天空中有过光芒。
就好像他们的时间被卡死在了日出之前。
众人也缓缓从离开梦境的高兴中脱离出来。
昨天一天的时间处理营地的事情，今天中午午饭过后，大家终于还是有时间聚在一起聊聊接下来的打算了。
就在营地的会议室中，所有人聚集在一起，大家的神情都不太开朗。
“既然大家都不想先开口，那就还是我来吧。”
卡门双手放在桌子上，他语气沉重地说道。
“首先恭喜各位从梦境中回归现实，然而现实毕竟是残酷的。”
“营地里军士们的损失超过了一半人手，剩下的一半里，还有三分之一左右失去了战斗力。”
“而且，我派去联系附近哨站的军士至今也没回来，更没有任何消息从通讯器里传出来。”
“我们依然被隔死在了这里，而且，没有增援。”
这就是伊比利亚国防军营地的现状。
即便那场梦境消失了，夜晚却并没有因此结束，反而是停止在了日出之前的黑暗中。
“翁斯坦先生也迟迟没有联系，他本该在昨天就到达营地，但是现在都还没有出现。”
继卡门之后，凯尔希也开口说道。
“我怀疑，翁斯坦先生要么是被拖住了，要么就是被梦境之主拖入了某个为他而设下的梦境之中。”
“毕竟我们杀死的只是他的代言人，并不是梦境之主本身。”
是的，众人在梦境中杀死的只是梦境之主的使者，并不是他本尊。
而即便如此，众人也曾简短地直面过梦境之主的力量。
在梦境的最后，所有梦境在众人眼前塌缩的时候，他们曾短暂地在那片梦境虚空后窥视到了那个身影。
它在所有人的眼中，都有着不一样的身躯。
“但是，我这里还是有一个好消息的。”
凯尔希不紧不慢地说着，然后摸出了一张纸条，摆在自己的面前。
“阿尔克的位置，找到了。”
这下，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那张纸条上。
纸条上写着没人看的明白的文字，甚至在文字后面还附带了一串数字。
“这是阿尔克最后一次出现的坐标，能够解读这串代码的，只有阿戈尔的港口，或者是伊比利亚的哨塔。”
“只要我们能找到一个尚且完整的哨塔，就能从哨塔的航海图里面定位阿尔克的位置，对其发出呼唤信号。”
“阿尔克处在休眠的状态中，一旦接受了这串代码的呼唤，就会自行启动，朝我们航行而来。”
凯尔希所说的事实，就意味着他们有了能够前往阿戈尔的手段。
至少在这里的大部分人的目的，都是这个。
这个消息极大地振奋了在场的所有人。
只要能到阿戈尔去，那他们的付出就没有白费。
“完好的哨塔吗...”
卡门摸着自己的白胡子下巴揉搓了一会儿，他手掌上的绷带非常显眼。
在昨晚上的营地防守战中，卡门不断击发自己的手炮。作为人类之躯，他的肉体显然无法硬抗那么频繁的冲击。
即便是大审判官的体魄，他的虎口也因此开裂，甚至骨头也隐隐作痛。
“如果是要找完好的哨塔，那距离我们最近的一个哨塔，在一周前刚接受过我们的巡回检查。”
卡门在这个时候接话说道。
“伊比利亚国防军内是有收编了从阿戈尔前来的工程师。虽然他们不能检查核心系统，但是试运行一下还是可以的。”
“只可惜，那个时候我们没有从航海图上找到任何还能够回应的舰船。”
卡门的语气充满了惋惜。
但很快他就调整了过来，毕竟眼前摆着的就是一份能够使舰船回应的代码。
“那接下来安排一下行程，十个小时之后整队出发。”
凯尔希一锤定音，敲定了接下来的行程。
实际上，这也是所有人都希望的答案，因此并没有任何异议。
最后，凯尔希和卡门留下来，要商量一下具体的方案。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适合前往阿戈尔。而且也不能保证这一路上去哨塔就不会有任何危险。
虽然梦境已经结束，但是来自海嗣的攻击却并没有停下。
比起梦境刚刚到来的时候，现在的海嗣只是会偶尔回荡在营地周围。
但这也预示着一个非常糟糕的消息。
海嗣已经上岸了。
不知道除了这里之外，伊比利亚的人民会怎么样。但是卡门已经没有时间去关心这个问题了。
而如果他们所有人一去不回，卡门也要做好接下来的布置。
两人继续在会议室里聊了有一段时间。
等到凯尔希抱着自己手中的文件出门的时候，一个人影吸引住了她的视线。
准确来说，是这个人来到了凯尔希面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凯尔希医生。”
善于使用长槊的深海猎人在凯尔希面前，话语间很有礼貌。
“我有些事情想和你聊聊。”
“这里方便吗？要不找个偏僻一点的地方？”
凯尔希似乎已经知道歌蕾蒂娅要和她说什么了。
歌蕾蒂娅沉默着点点头。
于是，两人在凯尔希的带领下，来到了罗德岛医疗营地的休息室。
刚刚走进房间，凯尔希还没来得及问歌蕾蒂娅发生了什么事情。
歌蕾蒂娅就开口说道。
“凯尔希医生，你不久前才给那两位战士做过手术，摘除了海嗣器官是么？”
“是。”
凯尔希点点头，这没什么好隐瞒的，帕奇也给所有人解释过这件事的原因了。
听到凯尔希承认，歌蕾蒂娅向旁边走了两步，挡住了唯一的大门。
在昏暗的灯光下，歌蕾蒂娅将自己的紧身衣在脖颈处下拉了一点。
凯尔希瞳孔猛然收缩，她的手也下意识抓住了自己身后的桌角。
“这是？！”
歌蕾蒂娅的脖颈上，一片一片的鳞甲由好似海嗣肉体一般的软组织拼合在一起。
在昏黄的灯光下，反射着奇异的光芒。

443.口信
“我本来不想来找你的，但是我感觉...”
歌蕾蒂娅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让绑在自己身上的绷带不至于那么轻易地就会被人发现。
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这半个小时之间，凯尔希封闭了整个手术室，由她自己一个人执行了这一场手术。
歌蕾蒂娅的全身几乎都已经被那种黑色的鳞片与软体组织所覆盖。
手腕上也满是粗糙的处理痕迹。
可以想象的出来，为了让队员们无法察觉到自己的异状，她一次又一次地把生长到自己手腕上的鳞片，用指甲或是武器，连带着肉体一同割下。
然而这样的努力终究只是杯水车薪。如果这东西继续野蛮生长下去，歌蕾蒂娅无法想象她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什么时候开始的。”
凯尔希看向了在床上躺着整理衣服的歌蕾蒂娅。
她的麻药劲刚过。
为了让深海猎人的肉体也能感受到麻痹效果，凯尔希几乎用了精英干员十倍的用量，才让这位深海猎人堪堪睡了不到半个小时。
“从我上岸开始。”
歌蕾蒂娅已经并不忌讳将这件事情讲给凯尔希了。
“我在伊比利亚呆了有一阵子，我从没来过伊比利亚，即便我知道它曾与我们阿戈尔交好。”
“阿戈尔出事之后，我就在伊比利亚躲藏，直到我遇见了那位黄金骑士。”
“翁斯坦先生么。”
凯尔希自然是明白歌蕾蒂娅说的是谁。
“他没有察觉到你身上的变化？”
“没有...好吧，或许他有，仞但是他并没有说破。”
歌蕾蒂娅仔细回想了一下，她最后还是觉得翁斯坦知道她身体的变化。
“至少现在，我没有和任何人坦白过，除了你。”
歌蕾蒂娅看着凯尔希，她想让凯尔希相信她的话语。
因为现在，只有凯尔希知道如何处理她的身体。
“我原本也不想告诉任何人的，但我撑不住了。而你又是能够控制梦境的那个人。”
歌蕾蒂娅也是做出了多方面的考量。
如果不是凯尔希在最后于梦境中展现出了自己与梦境非凡的关联，恐怕歌蕾蒂娅也不会和凯尔希讲述自己的变化。
“这些东西...我能感受到，它们在渴求我的肉体。但在改变我的躯干时，也在给我提供更加强大的力量。”
“越是靠近阿戈尔，我身体的变化就越是明显，但我无法抛弃阿戈尔独自离去。”
“对于阿戈尔人来说，这就像是一项使命，我们不能拒绝与生俱来的责任。”
听着歌蕾蒂娅一边说自己的情况，凯尔希就在旁边收拾手术用具。
她把从歌蕾蒂娅身上摘下来的鳞片放到特定的容器里。
之前已经询问过歌蕾蒂娅了，她并不拒绝让凯尔希收集起来当做研究用品。
然而，凯尔希听到歌蕾蒂娅将回到阿戈尔这件事当做自己的使命的时候，她收拾东西的手还是顿了一下。
“阿戈尔人...都和你是一样的想法吗？”
凯尔希在问这个问题的时候，歌蕾蒂娅并没有想太多。
她还只是以为凯尔希又开始下意识打探深海猎人的信息了。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好隐瞒的事情，并无价值。
“是的，至少现存的其他两位，和我的想法理当一致。”
“凯尔希医生，这不是什么我们自己的意愿，而是某种在我们脑子里的声音，催促着我们做出的行动。”
歌蕾蒂娅整理好了自己的衣服，抬起眼睛看向那边的凯尔希，说道。
“当然，我们并不排斥。毕竟那是我们诞生的地方，是我们的故乡。故乡，就总是要回去的。”
“况且，作为一个深海猎人，猎杀海嗣本就是我们的职责。让海嗣占据阿戈尔这件事，就是深海猎人的耻辱。”
作为阿戈尔的建造者之一，凯尔希听到深海猎人们讲述起这件事的时候，她的心中颇有感慨。
“好吧，有关你的使命这个话题就先到这里。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凯尔希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她转过头来看向歌蕾蒂娅。
“我只是给你暂时处理了一下外面的异变症状，你自己应该也清楚，真正的变化来自于你的血脉。”
凯尔希毫不避讳地说道。
“深海猎人在诞生之处，就有部分海嗣的特征...你别这么看着我，就算是分析也能够分析地出来。”
“这也是为什么深海猎人天生就能在梦境中有着更有效的移动方式，你们在梦境中是有优待的，梦境将你们划分为了海嗣。”
“现在梦境已经结束，你必须要面对事实了。”
“如果深海猎人是糅杂了海嗣的一部分所创造出来的战士，那么当你不得不面对你自己的时候，你会怎么做？”
凯尔希从旁边拉了一个凳子过来坐下。
看起来她是打算和歌蕾蒂娅好好聊聊这个话题。
“你们深海猎人这么多年，有没有察觉到这个秘密？还是说你们早就知道了，只是不愿意将它公之于众呢？”
歌蕾蒂娅陷入了沉默。
凯尔希也就这样盯着歌蕾蒂娅，没有说话，等她发言。
又是好几分钟过去了，歌蕾蒂娅深吸一口气，慢慢吐出来。
“我是不久前才知道的。”
她说道。
“一开始，我以为身体的变化只是因为远离故乡而产生的。”
“直到后来，我恐惧地发现，我居然能够听懂海嗣的话语，甚至能从他们的语言中感知到一些情绪表达。”
可以想象，歌蕾蒂娅在刚知道这个事实的时候，对她有着多大的冲击。
“但这不是我应该考虑的事情，凯尔希医生。不用再问我有关深海猎人的事情了。”
“我需要你们的帮助，等你们到了阿戈尔，许多问题自然也就迎刃而解了，不是么。”
“我是阿戈尔的军事执政官，我理应驱逐那些占据阿戈尔的怪物。其他的事情，都是在拖累我的思想。”
歌蕾蒂娅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非常地纯粹。
她是那种为了一个目标，可以做出一切事情的人。
听到歌蕾蒂娅这么说，凯尔希也就站起了身子。
“我明白，你好好休息。”
“还有九个多小时就要出发了，做好准备。”
于是，凯尔希抱着那个密封起来的箱子离开了手术室，将这里安置成为了病房，以供歌蕾蒂娅能有一份安稳的睡眠。
而歌蕾蒂娅也在凯尔希离去之前向她表达了谢意。
“非常感谢您愿意帮我保守这个秘密，凯尔希医生。”
她还是不愿意让这件事影响到自己的队员，乃至于其他与深海猎人正在合作的人们。
凯尔希身子一顿，然后背对着歌蕾蒂娅点点头，随后关上了房门。
另一边，帕奇，不死人，还有系火女，以及灰犬W都凑在一个房间里，围坐在篝火旁边聊天。
“最开始我们就去找过博士了，不然我们也不会来到伊比利亚。相信我，大哥，博士知道的事情超出你的想象！”
灰犬一边用夸张的肢体动作给不死人讲述来到伊比利亚的经过，一边告诉不死人博士并不简单。
当然，博士并不简单这件事所有人都知道了，因此也没人会在意什么。
不死人只是微微点头，就把这件事情揭过了。
螺旋剑重新回到了篝火中，没有半点被移动过的痕迹，就好像系火女没有拔出它，也没有带着它把门口那足足有三四层楼高的尸体堆杀出来一样。
至少在不死人面前，系火女想让他来保护自己。
帕奇也没有管灰犬和不死人吹牛。
他只是单纯地坐在篝火旁边，眯着眼睛享受不死人升起的篝火。
即便他已经几乎摆脱了不死人的身份。但这种在记忆中印象深刻的东西还是不会消失。
帕奇曾经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找一个角落蹲好，一边感受背后的冰冷，一边面对篝火的炽热。
这才是他最惬意的休息方式。
直到凯尔希走进了房间里。
众人才齐齐将目光转向了凯尔希。
“都看着我干嘛？”
凯尔希感觉到所有人的视线，她都有些不自在。
“怎么...都这么奇怪？”
灰犬和W的视线是最奇怪的。反倒是不死人和帕奇都只是在确定凯尔希的状态。
于是，灰犬还是忍不住了，他问道。
“所以你还是凯尔希吗？”
“？”凯尔希用看傻子的表情看向了灰犬。
他怎么会问出这种问题。
“你看啊，帕奇从梦境里出来的时候，拉普就变成了帕奇。”
灰犬看了一眼帕奇，然后又看向凯尔希。
“那你...是不是变成了什么其他人？”
“...”
凯尔希一时间居然觉得灰犬这个推论可能还有点道理。
不过很快她的脸就冷了下来。
“干员灰犬，如果你的脑子不太清醒，可以继续去病房里睡一会儿，不用强迫自己在这里烤火。”
“对了对了对了！”
灰犬一拍大腿，他感叹了两声。
“这才对味儿嘛，之前那简直就不是你！”
灰犬这么耍贱，就连W都没忍住，脸上的表情几度濒临崩溃，更别说帕奇了。
帕奇的脸早就跟个菊花盛开一样灿烂，原来没有取回记忆的凯尔希是这个模样？
凯尔希的嘴角抽了抽，最后还是放弃逼着自己保持原来的状态，略有散漫地在篝火旁边坐下。
“我们确实挺好奇你现在的状态，不然也不会聚在这里。”
帕奇笑了一会儿，还是说起了正事。
“所以梦境现在是什么情况，你还捏在手上吗？”
这其实非常重要，对于众人来说，这是是否能够直面梦境之主的关键。
或许旁人不清楚，但帕奇明白，这场梦境本身就是梦境之主部分权能的显化。
如果凯尔希依然保持着那个梦境，那她或许真的有和梦境之主正面对抗的能力。
但很可惜，凯尔希摇了摇头。
“在祂试图破坏规则，崩裂梦境的时候，我能感受到的是，围绕着这个主梦境周围的许多梦境都像是气泡炸开一样消失了。”
“这个梦境也不例外，底层规则终究是由祂来书写的。当祂的力量被抽离之后，自然也无法维持太久。”
虽然很可惜，但这也说明许多梦境因此崩毁。
至少他们说不定因此拯救了许多每晚都会做噩梦的伊比利亚人。
“那你现在...”
帕奇又看向了凯尔希。
“到底是凯尔希，还是特蕾西娅？”
这个问题一出现，灰犬和W都把视线转过来了。
他俩会来不死人这里等着，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帕奇刚刚和他们说了才知道，原来在那个梦境中出现的特蕾西娅神像并不是特例。
神像本身就有连通灵魂伟力的功能。
在现实的某个地方，一定也有一座他们所见的那种神像，承接梦境中所诞生的力量。
这就是说，那里确实存在着特蕾西娅。
灰犬和W心心念念的特蕾西娅，就在自己眼前，可他们却没有见到她最后一面。
然而凯尔希接受了特蕾西娅的馈赠，取回属于自己的记忆之后，也就代表了她接受了特蕾西娅的灵魂。
那么，现在的凯尔希，到底是凯尔希，还是糅杂了特蕾西娅的凯尔希呢？
“我就是我。”
凯尔希语气平淡，和以往并没有什么差距。
“特蕾西娅并没有试图夺走我的身体，她和我聊了一会儿...仅此而已。”
一时间，大家都没有说话了。
帕奇是因为问到了自己想问的，灰犬和W则是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开口。
怎么去问啊？这是特蕾西娅的选择，而且大家现在都活着出来了。
这个时候去怪凯尔希没有让他们见到特蕾西娅最后一面吗？
那是不是太畜生了一点？
不过，凯尔希却看向了灰犬和W。
“你们两个跟我过来，我有点事要和你们讲。”
说着，凯尔希站起了身子。
灰犬和W看起来都没啥精神。
凯尔希叹了一口气。
“是她让我给你们带的话。”

444.对神明痛下杀手
凯尔希带着灰犬和W离开了。
剩下留在这里的，就是不死人和系火女，还有依然坐在篝火旁边的帕奇。
“终于可以安静一点了。”
帕奇骂骂咧咧地。
“那个逼小子，之前给他喝汤的时候没这么多话，一和你碰到之后，话多的就跟个啥一样，也不知道为什么人能变化地这么快。”
“话多吗？”
不死人想了想，他倒是没什么感觉。
“灰犬，一直都是，这样。”
“那就是在你面前是这样了，他和你关系很不错啊。”
帕奇瞥了一眼那边的不死人，然后干脆地向后躺下去。
镰刀被他放到旁边，完全不在乎自己的形象，直接躺在了篝火旁边。
趁着这暖洋洋的火焰，帕奇舒适地眯上了眼睛。
不过好像他从来也没有在意过自己的形象，每当他开始故意树立人设的时候，就是他打算做一些事情的时候。
通常这个时候，就说明有人要倒霉了。
“回来了，是什么，感觉？”
不死人试图和帕奇开始交流。
老实说，不死人对帕奇的情况非常感兴趣。
首先，帕奇是他在火之时代就认识的人。虽然称不上是多么亲密的朋友，也不算是志同道合的同志。但也确实是共患难过，两个人也有一些交情。
不管是在环印城的时候，还是之前在传火祭祀场的时候，帕奇总是有意无意地为不死人提供着一些帮助。
这也让不死人和帕奇的关系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但不论如何，帕奇都知道，不死人或许是同时期唯一一个既和他有些交情，又活到现在的人了。
听他们说那位狮子骑士翁斯坦也还活着。但帕奇并没有什么感觉，毕竟他和神族的人没什么好说的。
因此，反倒是现在再次和不死人相遇，帕奇表现地自然很多。
面对不死人的疑问，帕奇就是很自然地回答道。
“也就这个感觉呗，在梦里面呆了也就五十年而已。”
“五十年啊。”
躺在地上的帕奇看着自己眼前的天花板，似乎是毫不在意。
“洒洒水就过去了，从火之时代到深海时代，再从深海时代到泰拉，这之间过去的时间我自己都算不过来了。更何况只是在梦里的这五十年呢。”
帕奇可以说是不死人了解到的所有人之中，清醒的时间最长的一位。
他凭借自己的意志，从火之时代一路走到了深海时代，又和系火女与博士产生交集，参与了泰拉时代的开辟，又活到了现在。
“为什么，你能活，这么久？”
这也是不死人想不通的事情。
按道理来说，火焰消失之后，一切不死人都会失去不死性。
系火女都还有能够解释的缘由。毕竟她也曾接触过初火，更是不死人的侍者。
但帕奇呢？
他不是英雄，从未接触过英雄，做的只是一些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事情。
却能够摆脱火焰的影响，躲避深渊的侵蚀，肉体不朽，一直活到了现在。
他到底是凭借着什么才能在这数万年的时间里始终保持自我的？
不死人想不明白。
“你问我？”
帕奇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我连火之时代是什么时候结束的都不知道，怎么会知道这个问题？”
“这件事都是后来你身旁的这位女性告诉我了有些眉目，原来曾与我在环印城寻找解咒石碑，还在更早的时候被我阴过好几次的小不死人，竟然是英雄，是火之时代的终结者。”
“你说，初火为何选中你，你知道吗？那我为什么又要知道这些事情？”
帕奇一通话下来没头没尾的，一点思路都没有。
但神奇的是，不死人竟然觉得他说的也有些道理。
正如帕奇所说，不死人至今都没想明白，为什么初火复生，选择的是自己作为它的容器。
他是特殊的吗？好像是吧，但好像又没那么特殊。
如果不是他，也还会有另一个人去当那个天命不死人，去终结火焰。
他只是在恰当的时间做出了恰当事情的不死人而已。
“不过啊，从环印城与你分别之后，我确实是发生了一些变化，也有些思路。”
帕奇从地上把自己撑起来。
他认真地说道。
“一开始我喜欢的是钱，或者说是某种特殊的利益。我以此作为自己的目标。”
“但后来我失去了记忆，变成了拉普之后，那段时间的旅行倒是让我看到了许多以前看不到的事情。”
“那是我第一次给人指了正确的路...虽然那条路确实会面临一些危险。”
“从那之后我就发现，不管是什么时代，人总是渴望着那些不属于自己的宝物，也因此诞生了那些罪恶与悲惨的结局。”
“其实火之时代不也是这样的么。”
“火焰衰微，而乌薪王不愿意看到火焰就此离去，因而舍身延续火焰。”
“听起来挺好的是吧，噢，那位伟大的王竟然舍生取义，做出如此创举！”
帕奇举起双手，用话剧式的方式，滑稽地说着。
“先不管他到底是为了什么，是单纯的为了延续火焰，不愿看到世间疾苦，还是说为了延续自己王朝的统治，这些都抛开一边。”
帕奇看向了不死人。
“时代的结局不会因为某个人的个人意志而转移，正如火焰本身。”
“强大如同初伂始薪王一般的人物，也会因为以身续火之后，迎来被你斩杀的结局。”
“那如果一开始，乌薪王没有去续火，火焰就按照它原本的轨迹，消失，散去。深渊不在争斗中扩散，还会有那么黑暗的深海世代吗？”
“毕竟火焰会在某个时间自然而然地出现。就像是传说中最初的火焰，就正如你现在的存在。”
“火焰，真的需要我们去延续吗？”
这个问题，帕奇既是在问不死人，也是在问自己。
“从环印城与你分开之后，我就一直在想这个问题。我失去了以前收集钱财的目标，甚至失去了对火的信仰与理解。”
“我看到了黑色的日轮也消失在天空中，我看到了深渊中也有生命诞生。”
“那是另一种不同形式的东西，我就这样一路看着，一路走着。”
“反而我再也没有失去过人性，那些记忆，那些意志一直都在我的脑子里。”
“我不去争夺，不去刻意实现自己的目的。”
“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正如我现在和你相遇，我也只是想和你呆在一起，因为你让我感到熟悉。”
“我不知道我活着有什么意义，我只是想继续看下去。”
帕奇双手一摊，话就说到这里了。
篝火旁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
失去了自己目标的帕奇，以毫无意义的漫游作为了自己的目的，成为了这数万年中，时代与文明的旁观者。
这样的他反而在末世之后，活了下来。
时间在他身上停滞，仿佛还在昨天。
系火女很早就知道了帕奇的状态，她依然靠在不死人身上，闭目休息。
今天的战斗对她的消耗也不小。
而且现在还没有人和不死人提过这件事。
不死人则是被帕奇的一通话语勾起了心思。
他行走在泰拉上，为的是火，为的是驱逐深渊。
然而正如帕奇所说，火焰的结束与开端，似乎都不会以个人意志作为转移。
即便是博士他们，也是在遇到了系火女之后，才在深海时代的末期开始实施自己的计划。
在这之前，没有人能够与系火女交流，更没有任何一位深渊之子会愿意聆听系火女的话语。
反而是最后一批深渊之子，所有人都选择了反叛深渊，背弃自己的天职。
这些真的是博士他们的努力就能达到的结果吗？
还是说，那些所谓的伟大奇迹，都在冥冥之中早已被注定好了？
不管是火焰的重燃还是系火女与博士他们的相遇？
想不清楚，无论如何都想不清楚。
“我说这些当然不是让你放弃驱逐深渊的目标，我和你不一样，你的存在一定是有理由的。”
帕奇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话语居然让不死人开始思考，他立马补充说道。
“而且我也觉得光亮的地方要舒服一些，我还是有个人的喜好的。”
不死人被帕奇这么一打岔，他的思路又断掉了。
不过本来也就没什么眉目，不死人也懒得再继续思考了。
比起这个，他更关心深海之主的真正面目。
“你知道，占据阿戈尔的，是谁？”
不死人把话题重新拉了回来。
“我见过吗？”
关于那位梦境之主，深海大群的首领，帕奇倒还真的知道一些信息。
不过这些都是从破碎的梦境中摄取到的碎片。
“你没见过，不是我们的故人。但是你要问我知不知道祂的消息，我还真知道一些。”
帕奇又打起了几分精神。
“首先你应该已经察觉到了，深海猎人和海嗣，是有联系的。”
“深海猎人和海嗣都脱胎于深渊之中，他们的身体力量与血脉存在着摆脱不了的关联。”
“如果一定要打个比方，那我可以说，所有的深海猎人都是潜在的海嗣。而其中强大的深海猎人，甚至会成为新的大群之主。”
“据我所知，这位新的大群之主，就是诞生于第一次大静谧死去的那些深海猎人的尸体之上，从那些猎人的灵魂与意志中生根发芽的存在。”
“这也是为什么，这位大群之主的权能是以梦境作为标志，而且会对这些深海猎人，乃至所有阿戈尔人发出返回故乡的呼唤。”
“然而，旧神之血并不在阿戈尔，它在某次战斗中，遗失了，被人偷走了。这就直接导致这位大群之主并没有进化成功。”
“现在的海嗣，看似是听令于一个强大的首领。但这位首领只是空有号令深渊与海嗣的意志，却没有足以撼动阿戈尔的肉体。”
“所以，深渊盯上了它。”
不死人听到这里，他有些疑惑地歪了一下脑袋。
“深渊，盯上了，海嗣？”
帕奇笑了笑。
“你没有听错，深渊，盯上了海嗣大群之主。”
在不死人的印象里，海嗣和深渊这两个东西是站在一边的。但是现在帕奇却告诉不死人，它们之间似乎有些隔阂？
这就像是两兄弟在眨眼间反目成仇一样令人感到突兀。
“要说海嗣的诞生，是在人与深渊的夹缝中，不断进化的产物。”
“这一点，凯尔希应该比我更清楚。毕竟最初的海嗣，就是在她的实验中没能以人类形态活下来的存在。”
“这些没有被清理干净的失败者，在一次阿尔克号的事故中坠入深海，被深渊找到，赋予了深渊的力量，进化成为如今的模样。”
“从此海洋与陆地有了绝对的界限，海洋属于海嗣，而陆地属于人类。”
“那些成功者，也就是活下来的人，在泰拉上生根发言，繁衍文明，保持了人类的理性与独立的意志。就比如你的那两位小徒弟，他们也在努力与深渊抗争。”
“那海嗣为什么就不能与深渊抗争呢？海嗣这个意志群体，为什么一定要接受深渊的侵蚀，成为深渊的一部分呢？”
“那位梦境之主原本的打算非常高明。它已经接受了深渊的馈赠，以扭曲的肉体作为基础，在深渊的照看下不断成长进化。”
“只需要在梦境中得到属于初火的碎片，补全自己权能中缺失的部分，就可以用初火来压制深渊对它的影响。接下来，只要找到旧神之血，就可以在深渊的眼皮子底下野蛮进化，同时拥有抗拒深渊与初火的力量。”
“可惜，你们的出现，破坏了这场属于灵魂的斗争。让这位小婴儿的算盘落空了。”
“从祂接受了深渊的馈赠开始，也就接受了深渊的诅咒。”
“现在，大群之主即将面临深渊对他的清算，大群之主成为隶属于深渊的新神只是时间问题。”
“而如何处理深渊的眷属，这种简单的问题还需要我来说明吗？”
帕奇看向不死人，他笑着说道。
“这正是你最擅长的事情，无名的探王者。”
“举起屠刀，对神明痛下杀手。”

445.脱身
休息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做好准备的众人也正式从伊比利亚沿岸的营地出发，准备前往卡门所说的哨塔。
从伊比利亚的海沿岸一侧，到另外一侧。
几十座灯塔，每隔十里就互相遥望。
即便只是看到这些断壁残垣，就能够想象地出来，当初处于黄金时代的伊比利亚到底有着何等的辉煌成就。
与阿戈尔建交的时候，伊比利亚可以说是整片泰拉上最富有，也是最智慧的国度。
在哥伦比亚还未将新科技传遍泰拉的时候，伊比利亚就已经用上了阿戈尔传来的技术。
那个时候的人们，又是以何等的心态看向世界的呢？
而在那场大静谧之后，一切都烟消云散。就像是失去了支撑建筑的地基，承载在上面的黄金便轰然倒塌。
现在的伊比利亚人们是否又能够回想起当初的辉煌，回望那个时候的盛世？
由罗德岛的队伍，以及伊比利亚国防军的部分军士们组成的队伍，就这样走向了他们目光所见的那座灯塔。
根据卡门所说，这座灯塔在两周前还被巡视过。当时，伊比利亚国防军的军士们并没有在这里发现海嗣的痕迹，也检查了其中的设施。
设施依然是完好的，军士们并没有启动它，因为他们也没有任何一艘船的坐标。
在那场大静谧之后，一切来往于伊比利亚与阿戈尔的航船都在无声的风暴中潜入海底，没有再度上浮的可能。
人们在发现了这个事实之后，也逐渐放弃了对哨塔的维护。
这既是消耗资源，又是在毁坏自己不切实际的幻想。
“这座哨塔好高啊...”
灰犬抬头望去，至少有几十米的高度，最上层就像是一个巨大的球体突了出来。
倘若这座哨塔被点亮，那么一定就会有明亮的灯光从那最高处，照亮一望无际的海域吧。
“有一百米甚至九十米那么高吧...”
W随口一说，也没注意自己是在说什么，她的注意力已经被哨塔下面那些聚集在一起的黑色阴影给吸走了。
灰犬倒是听到了W的话语，忍不住吐槽道。
“所以为什么九会比十大啊。”
“我随便说的，比起这个，你们看那边。”
W放下手中的远视镜，指向了远处哨塔下面的那团阴影。
卡门和凯尔希就顺着W的指向看过去。
刚好能够看到，一只又一只的海嗣盘踞在哨塔附近的巨石上。
海浪拍打巨石，巨石巍然不动，而那些海嗣就趴在巨石上休息。
一眼看去，黑压压的数量实在是令人感到心惊。
“之前这里还没有海嗣出没，只是过去了两周而已。”
卡门皱起了眉头。
这样的数量确实有些太多了，而且它们并不是发起进攻，而是盘踞在哨塔周围，就像是把这里当做巢穴。
仅仅是暴露在外面的海嗣就有这样的数量，那藏在里面的海嗣又会有多少呢？
无法计算，根本就没有眉目。
“想想办法，把这些海嗣弄出来。”
一位尚且幸存的大审判官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只要我们做好准备，围剿这些海嗣，总是比被动防御要有效率很多。”
这确实是一个好办法，因为石头附近的海嗣虽然很多，但毕竟会坠入大海然后再爬上岸。
守住一条路再集中处理的话，应该不会出现多明显的伤亡。
但显然，大家的时间是不够的。
“不能拖。”
凯尔希摇头。
“已经有两天的时间没有见过太阳了，空气中的海腥味很重，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连月亮也会从天空中消失，那个时候就彻底完蛋了。”
正如凯尔希所说，她们从梦境之中出来，本来就应该以最快的速度解决阿戈尔的问题。
与其等待梦境之主在准备好之后主动出击，倒不如他们去找祂。
进攻就是最好的防守。
更何况，这么多海嗣突然出现在这个位置，很明显不合常理。
“那就，进攻。”
不死人替凯尔希说出了她的想法。
他直接将大剑从自己背后取下来，然后头也不回地朝着那边走过去。
卡门都愣了一下，这么多海嗣，不死人就这么勇吗？
很明显，从遇见不死人到现在为止，卡门就没有见过不死人真正战斗的时候是怎样的姿态。
凯尔希对旁边的卡门耸了耸肩膀，然后对身后的干员们说道。
“能帮忙的就上去帮帮，不要让我们的大英雄觉得自己是在孤军奋战。”
于是，Scout和Logos他们也都掏出了自己的武器，跟着不死人一起冲了出去。
反倒是卡门那边的军士们，虽然也有些蠢蠢欲动，但没有自己上司的首肯，他们也不敢擅自作出什么行动。
“卡门阁下，到时候出发前往阿戈尔的时候，您有什么打算？”
趁着身后的精英干员们都离开了，不死人也不在这边，凯尔希往旁边走了两步，来到卡门身边。
“是和我们一起去阿戈尔看看，还是说...”
凯尔希的问题非常明显了。
卡门撇过去看了一眼凯尔希，他先是开口问道。
“梦境已经结束，在伊比利亚持续了这么久的梦境事件，应该也算是完全结束了？”
很明显，卡门更关心梦境的情况一些，这些事情还没来得及和凯尔希确认。
凯尔希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卡门的意思，于是她点头说道。
“至少在几十年之内，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了。那场梦境是梦境之主力量的显化，被破坏了之后需要极其漫长的时间来慢慢修补。”
“这场梦境的本质是大静谧所带来的副产品。如果没有大静谧，梦境也不会扩散到如此遥远的地方来。”
“虽然我不能保证以后都不会出事，但至少这几十年内，伊比利亚人可以好好做一个安稳的梦了。”
凯尔希并没有给出保证，但至少她这样的说法，能让人更加信服。
于是，卡门轻轻点头，随后说道。
“我们会坚守哨塔，一直到你们回来的时候。”
“虽然我也很想去阿戈尔看看，但按照你们的说法，阿戈尔并不是一个安全的地方。而且我的士兵们也需要一个主心骨。”
卡门对自己身后的一众士兵微微示意，随后补充说道。
“希望你们的行动一切顺利，凯尔希医生。”
这正是凯尔希希望听到的回答。
毕竟哨塔启动之后，如果想要返航，那也一定会需要哨塔的指引。
虽然凯尔希也会开船，但比起专业的来说还是差了好一大截。
她需要一个能够在这里为她提供坐标的人。
而且阿戈尔这种地方，或许也并不适合这位老圣徒。
即便所有伊比利亚人都在向往那个时代，都在渴望能够亲眼见到那个海底的传奇城市。
但卡门的一生都在为了伊比利亚而努力，结束伊比利亚的危机于他而言就已经足够了。
他是伊比利亚国教会的圣徒，不是阿戈尔的圣徒。
“谢谢。”
凯尔希点头致谢。
实际上她并不认为卡门适合去阿戈尔。如今卡门有这样的打算，也免去了她解释和劝说的功夫。
人一旦活的长久了，许多事情也都看的开了，卡门正是如此。
不过话是这么说，两人在这边交流，前面的不死人已经快要与海嗣接触了，也没见多少人真的上去帮他。
卡门有些疑惑。
“那位英雄...你们之间的关系不是挺好吗，怎么只有这么几个人？”
凯尔希脸上露出了笑容。
“虽然他没说，但是在梦境里处处受制的感觉肯定是不爽的。”
“好好看着吧，他所拥有的力量不是你我可以想象的。这个地方就当是留给他发泄的机会了。”
凯尔希话还没说完，众人眼中就骤然炸开了赤红色的火焰。
在这昏暗的天地之中，唯有那一道恍若金色的身影熠熠生辉。
“那么，这就是最后一份文件了，博士。”
Ace把一份文件放到博士面前。
博士从休息的状态下撑起自己的脑袋，重新打起精神来，看向面前的纸张。
确定没有什么问题之后，就拿起旁边的水笔，在纸张最后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这是一场会议，也是博士此行的终点。
围坐在桌子旁边的，就是谢拉格数名巨大家族的代言人。
这一次过来，博士正是为了解决希瓦艾什家家主的计划，如今事情也终于完美地结束了。
“既然大家都认同，那么以后的日子里，就按照这几篇协约的内容行事吧。”
如今，银灰获得了极大的话语权。即便是在这样的盛会中，他也坐在主位旁边。
坐在主位上的，正是自己的妹妹，如今的喀兰圣女。
“希望能够在大家的努力之下，喀兰稳步前进，不再受地域与偏见的制约。”
银灰自然是要发表一番言论，毕竟是他主导事件走向了这个地步。
博士则是一边听着银灰的话语，一边打瞌睡。
终于等到会议结束，众家的代言人离开之后，也就只剩下了银灰和博士两人。
圣女还要回到蔓珠院，处理接下来一年有关信仰活动相关的事情，也就不便在这里多留了。
“看你一副要睡着的样子，出什么事儿了？”
银灰来到博士旁边，拉开椅子，随意地坐下。
“昨天晚上没睡好？还是说闹肚子了？总觉得你来喀兰的这段时间没什么精神。要是被凯尔希医生或者那个小女孩儿知道了，铁定会说我的不是。”
可以看出来，银灰和博士的关系已经越来越好了，都已经可以开一些这样的玩笑了。
“不是，与谢拉格无关。”
博士强行打起精神来，他摇摇头，将银灰的疑虑压下去。
“只是我昨天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你就简单地理解为，我去了某个神奇的异世界旅游了吧。”
银灰一听，顿时哑然失笑。
没想到这位博士也会使用这种奇奇怪怪的理由作为借口。
很明显，博士并不想要对银灰说出真话。
“好吧好吧，那我就不多问了。”
银灰也是个聪明人，既然博士不想说，那他就不问了。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是要回去罗德岛，还是在这儿多留一下？”
“还有一些景色想拉着你一起去看看，以前都没来得及和好友赏景，就不知不觉走到了这一步。”
“只可惜那位不死人先生没能在这里，也算是我私人的感谢了。不然我一定会拉着你俩一起去。”
银灰的交友法则很神秘，对他来说。要么是实力足以蔑视规则，要么就是一定要符合他的胃口，与他的利益没有明显冲突。
然而这两条守则的背后，这位新朋友，一定要是一个聪明人。
和聪明人做朋友，才不会那么累，这能让银灰思考的时候，少花一些精力。
然而，面对银灰的邀约，博士却直截了当地拒绝了。
“抱歉，希瓦艾什阁下，我不会在这里久留。”
听到博士的拒绝，银灰也只是淡然点头，罗德岛的话事人有多忙，他还是略知一二的。
老实说，这次博士能亲身前来谢拉格，就已经是在银灰的意料之外了。
“不过，以后还会有机会的，那个时候，不死人先生也会在这里。”
博士给出了一个值得期待的场面。
银灰也只是笑着点头。
“那我就等着那一天了，希望会快点来临吧。”
两人稍作交流，然后站起来互相握手。
博士表明了自己离去的意愿，同时拜托银灰在这段时间里多关注一下罗德岛那边的情况。
虽然银灰觉得有些奇怪，但还是答应了这个请求。
从希瓦艾什府邸离开的时候，银灰站在门口，目送Ace和博士上车离去。
从后视镜中依稀可以看见，那位家主站在门口，一直到看不见他的身影为止。
“终于解决了啊。”
Ace叹了一口气，他也终于从无休止的工作中脱身了。
“现在是直接回罗德岛吗？”
虽然博士说请他过来度假休息，但实际上以他的性子又怎么可能闲下来呢？
博士也是算准了Ace的这一点，很多事情不需要他说，Ace就自己去做了。
然而，博士却并没有因此而懈怠。
反而他异常严肃地说道。
“去伊比利亚，就现在。”

446.大海泛起波涛
一望无际的海洋，总是能给人一些特殊的感受。
就像是从梦中惊醒的时候，回想起自己在梦中的所作所为，耳边也应当有着大海的滚滚浪潮正在奏响。
不死人站在哨塔外的一块礁石上，身边的乱石堆中藏着不知道多少海嗣的尸体。
都被他用手中的大剑分割成了无数碎块。
海嗣的粘稠体液也在这些尸体与石头的夹缝中存留。
又在一阵阵海浪的拍打下化为泡沫与齑粉，融入这黑如墨汁的海洋之中。
不死人大剑上的火焰渐渐消失，他伸手拍了拍大剑，将大剑表面，被火焰烧焦之后化为硬块的海嗣体液拍掉之后，重新挂回背上。
“嚯...嘿。”
不死人的身后，灰犬找了两个凸起的大石头，从岸边跳了过来。
“大哥。”
不死人听到灰犬喊他的声音，回头看向了灰犬。
只见灰犬扔了一个瓶子过来，不死人下意识接过。
“尝尝，据说是伊比利亚特调的饮料，有大海的芬芳...帕奇是这么说的。”
本来一开始灰犬说的时候，不死人还有那么一点点兴趣。
但是一听到最后一句话，不死人扭开瓶盖的手都顿了一下。
“试试嘛，试试又没什么。我也再尝啊。”
灰犬对不死人摇了摇自己手中的瓶子，展示给他看。
确实是和不死人手中的瓶子是一样的包装，看起来是没什么区别的。
闻言，不死人在沉默了一会儿之后，还是扭开了瓶盖。
不死人这边还好，灰犬那边一打开瓶盖，他的眉头就皱起来了。
“这什么味儿...”
灰犬一边嘀咕着，一边捏着鼻子，往嘴巴里面灌了一口。
不死人也象征性地往自己嘴巴里抿了一点点。
灰犬的眉头当时就直接拧在了一起，不过他还是没有立刻喷出来。
或许是出于对帕奇的尊重吧，灰犬拧着眉头，把嘴巴里的这口饮料给吞下去了。
不死人砸吧砸吧嘴巴，他现在处于人性尚未得到补充的状态，因此什么味道都尝不到。
只是，在喝下去之后，嘴巴里还是有一种涩涩的感觉。
“如果不是因为喝他的汤喝多了，恐怕我也没法把它咽下去。”
灰犬小声吐槽了一下，然后默默地把手中的瓶子拧上瓶盖，然后放在旁边的石头上。
不死人一边把瓶盖拧回去，一边问道。
“什么，味道？”
“味道？很震撼的味道。”
灰犬先是用自己的第一印象描述了一下，然后想想，又说道。
“就像是把整个大海都浓缩在里面，那股浓郁的海腥味和海产类的香气交织在一起，最关键的是，它还有股咸味。最后喝完了之后，还会从食道里面冒出一股诡异的奶香。”
“或许喜欢它的人会很喜欢吧。反正我是接受不了...哦对了，W说这东西喝起来有股墨水的味道。”
灰犬又把W搬出来，他顺便转过头去看了一眼。
W站在一种罗德岛干员中间，抬头仰望这座哨塔，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和，W。关系不错。”
不死人看到灰犬下意识回头找W的位置，他就说道。
“从之前，在炎国，就有，感觉。”
老实说，灰犬和W自从在炎国相遇了之后，就觉得他们俩的关系出奇的好。
明明一开始还是打生打死的关系。但后来却莫名其妙成了同伴，甚至还一起来到了伊比利亚。
也不知道灰犬是怎么说服W和他一起来的。但至少这让他俩个看起来不合群的人，变得合群了起来。
有种莫名其妙的搭档感。
在别人面前的时候，W总是话多的那一个，说话狠毒，一针见血，灰犬的话就很少。
但在不死人面前，W往往比较沉默，而灰犬总是能用各种方式调动众人的情绪，还很喜欢和不死人搭话。
这让不死人想起了自己很久之前遇到过的一个二人组。
安里，与霍拉斯。
虽然那位安里，最后成为了自己的「伴侣」，可他却并没有尽到作为游魂之王的责任。
不死人也从未把安里真正当做过自己的「伴侣」，或者用同行者这个概念更好。
“怎么说呢，很奇怪吧。”
灰犬挠了挠自己的脑袋，说到这个话题，他的思绪就有些乱了。
“我们会凑到一起，不是因为我们有什么共同的远大目标。”
“相反，我们的目的都很纯粹自私，但就是这种自私反而诡异地类似。”
“我们都想要再见到那位王一面...或者是找到任何与她有关的消息。”
“正好，这个梦境不就...”
灰犬对不死人摊开双手，耸了一下肩膀。
不死人好奇地问道。
“所以，凯尔希，和你们，说了什么。”
凯尔希之前说有话要和灰犬与W讲。
在她和两人交流之后，这两个家伙就变得沉默了起来。
灰犬也有足足三次和不死人擦肩而过，只是抬起头来和不死人打了个招呼，然后立刻垂下头去想事情。
直到现在，灰犬才有精神主动来找不死人说话。
听到不死人提起这个话题，灰犬有些意兴阑珊。
“那位王给我们带了话，但老实说，我觉得这不是她单独对我们两个人说的。”
灰犬揉了揉头发。
“她说，非常感谢我们作为萨卡兹能够站在她这边。但是人生的路还很长，或许以后我们也会遇见其他值得作为自己人生目标的事物或是理想。永远不要把自己禁锢在一个固定的梦里。”
灰犬说完之后，不死人没有搭话。
灰犬也没有再开口。
两人就这样陷入了沉默之中。
就和灰犬所说的一样，这样的话语听起来就可以对所有追随特蕾西娅的人讲，而不只是对灰犬和W。
“然后，我们质问凯尔希，问她说是不是在敷衍我们，自己编造了一些话语。”
灰犬在沉默了很久之后，他还是又开口了。
“她说，她没有必要对我们撒谎，我们进入梦境的事实，特蕾西娅王是知道的。所以她这句话，就是对我们两个说的。”
“凯尔希还说，那位王还和她讲，W的性格虽然看起来不太好相处，但是绝对是值得托付的同伴，而我也绝对是值得信任的人，能力与心思在精英干员中都属于上乘。让凯尔希不要因为我们游离在罗德岛的体系之外就孤立我们。”
灰犬有些苦闷地双手搓了搓自己的脸颊。
“这些话可不是凯尔希那个臭婆娘说的出来的呀...”
正如灰犬所说，凯尔希不可能当着两人面说出这种话语，她也不可能用这种形容词来形容灰犬和W。
也就是说，他已经相信了，这就是特蕾西娅给他们两个带的话。
那这是什么意思呢？
是在说，你们寻找我的痕迹并没有必要吗？还是说只是出于礼貌，应付一下呢？
不死人也不知道该怎么去理解这段话语。
“后来我想明白了。”
灰犬长叹一口气。
“正是因为她是那个慈爱而怜悯的特蕾西娅，王才会说出如此的话语。”
“我们应当乘着她为我们吹起的风高飞，而不是因为她的离去而故步自封。”
实际上，特蕾西娅并没有说斥责的意思。反而她很高兴地接受了灰犬与W寻找她的行为。
但正如灰犬所说的，特蕾西娅是一位真正的王者，她从未把自己当做唯一。
灰犬来找不死人，也是因为在这些人中，恐怕也只有不死人适合当这个听众。
Scout，Logos或许也都很想知道梦里的情况。但他们并不适合在这个时候就去询问凯尔希，只能按着性子继续行动。
只有不死人，他没有任何的负担，灰犬可以把自己的心思完完全全地讲给不死人听。
不死人也大概猜到了灰犬现在的状态。
因此，他缄默不语。
灰犬坐在礁石上，不死人站在礁石上。
他们不说话，礁石也不说话。
唯有海浪拍打在礁石上，发出吵闹而繁杂的声音，与灰犬脑海中复杂的思绪混在一起。
灰犬凝视着大海，仿佛也期望着海浪能拍打在他的脑海里，把这些复杂的情绪混在一起，跟随神秘广袤的大海一路远走。
那场梦境的结束，就象征着一个伟大王者的彻底逝去。
但他们现在却不能停下来，缅怀她的离开，而是要去完成另一个九死一生的目标。
只有在忙里偷闲的时候，在角落里偷偷在脑海里回想一下与她有关的过去。
灰犬只觉得这种感觉太操蛋了，憋得受不了。
他知道，或许凯尔希的这种状态才是应当出现的，不是因为她的离去而悲伤，而是加入她尚未完成的事业中。
可灰犬没有那么强大的调节能力。当他的执念消失的时候，只剩下了一张白纸。
过去了许久。
一直到岸边有罗德岛的干员在呼唤不死人和灰犬的时候，两人才从这沉寂的环境中脱身。
“那边有人在喊我们，走吧。”
灰犬稍稍整理好了自己的心情，然后对不死人露出了一个自然的笑容。
“谢谢你嗷，大哥。等回罗德岛了，请你吃香滋滋的。”
不死人并不在意这个。
而是在灰犬转过身去的时候，不死人开口问道。
“灰犬。”
“嗯。”
灰犬刚准备跳出去的身子停住了，他应了一声。
“凯尔希，有没有，和你说。我...”
不死人还是问了出来。
灰犬和W既然已经和凯尔希私下里交流过了，那么也应当知道，不死人就是特蕾西娅所换来的那个人。
然而，他们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灰犬自然地回答道。
“说了啊，大哥你就是特蕾西娅王期待的那位英雄，不是吗。”
“...”
不死人听到灰犬就这样直白地把真相说了出来，他一时间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明明是他先挑起的话题。
“想那么多干嘛，王虽然是因你而死，但她不是死于你手。她死的时候，应当是满怀着希望与畅想。”
灰犬说着，他又笑嘻嘻地转过头来。
“而且，王她能看到我们，肯定也能看到你啊。你这么牛，她高兴还来不及呢。”
说完，灰犬也不管不死人是怎么想法，两三步从礁石上跳回岸边，推着那个罗德岛干员进入了哨塔。
不死人这时候才反应过来。
他居然被灰犬安慰了啊。
等到不死人也从礁石上离开，来到哨塔内部的时候，不死人才发觉，哨塔整体居然是由不断向上的旋梯组合而成的。
花了好几分钟从底下走到最高层，不死人刚进来，就听到了众人嘈杂的声音。
“阿尔克号对这里的机器发出回应了。”
“哨塔的侦查范围内，有一个巨大的不明物体正在朝着岸边移动！”
“是它吗？是它吗？”
许多罗德岛的干员正研究着手中凯尔希分发下去的临时操作书，在各个位置上操作着哨塔的一切。
而卡门就站在一旁，攒着手坐立不安。
“来了？”
卡门一直到不死人进入自己的视线余光才反应过来自己身后来人了。
“嗯。”
不死人问道。
“什么，情况？”
“阿尔克号对哨塔作出回应了，好像是远程启动成功，正在朝着这边航行过来。”
卡门的话语听起来很沉静，但他盯着哨塔屏幕上的神情暴露了他的内心。
这也难怪，卡门毕竟是见证过那个黄金时代的人。
如今要重新见到代表着黄金时代的航船，甚至那艘开启阿戈尔时代的航船。
对他来说，这意味着很多事。
“伊比利亚的黄金时代，从来都不只是单纯地从死去的庞然大物上汲取营养那么简单。”
卡门自顾自地说道。
“阿戈尔对于伊比利亚人来说，就像是梦中的第二故乡。如今它就在我的眼前，我却无法得知它的真容。”
“大海泛起波涛，鱼儿越出水面，水手在夕阳下歌唱。”
“那是一个所有人都将视线望向远方的时代。”
“或许正是经历了过去的那些，我们这些老家伙才会格外地在意所谓的洁净与德行吧。”
卡门所描绘的画面，听起来就令人向往。
倘若不是大静谧的话...
其实不死人并不介意和卡门多聊一会儿。
但就是这一会儿，操作哨塔的工作人员们就大声喊道。
“它的速度很快！马上就要到了，马上就要到了！”
于是，所有人都来到了哨塔边缘，在无光无火的视界中，试图找到阿尔克的痕迹。
大海波涛依旧，但所有人都能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压力将他们的心头都压迫住。
仿佛有什么事物即将来临。
就在所有人都沉默，寂静的时刻，终于有人在海面上，看到了一点令人振奋的光芒。
“快看！水底下有光！”
所有人都能看到，在原本漆黑的海面上，逐渐亮起了一道暗黄色的光芒。
藏在水面下，一点一点地靠近岸边。
起初只有一粒豆子那么大，仅仅是在几个呼吸之间，就在众人的视线中变成了足球大小。
紧接着，它越来越大，拍向岸边的浪花也逐渐狂躁起来。
海鸥嘶嚎着展开翅膀飞向天空。
在人们的目光与无数海嗣尸体的迎接下。
那片灯光逐渐扩散，点燃了所有人的眼眸。
就像是火焰将整片海域与天际线都烧起来了一样。
焚天煮海。

447.扬帆
那是一艘所有人都无法形容其形态的舰船。
正如众人在梦境中所感受到的一样，整艘舰船本身的大小已经超过了人所能认知到的极限。
不会有任何一位造船师能够在看到这样的结构之后，理解其运作原理。
就像是一个完全不合理的东西拼凑在一起。但它偏偏又具有着一种十分独特的美感，然后完美地工作起来。
从海底升起开始，在船顶上，就好似生出了一张薄膜，将整个船体全部包裹在内。
没有任何的水迹在船身上停留。就连在甲板旁边放置的油灯也没有被熄灭。
简直好似是停留在另一个空间的船只，却能够被这里的人们观测到的一样。
卡门看着这艘船，他已经失去了自己的语言能力。
他是见过那个时代的航船的。
来往于阿尔克与伊比利亚的航船，为岸上的人打开未来，为海里的人通晓过往。
可那样的船只，在这一艘阿尔克号面前，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阿尔克每上升一分，船体下面的面积就愈大一分，每一层都逐渐向外扩展，一层的面积比一层要大。
直到最后众人见到阿尔克号漂浮在水面上的全貌时，已经犹如见到了一座高山一般，比起哨塔还要高大。
海水从船身上流下，回到大海的怀抱中，当这艘船彻底停留在众人面前时，海面上已经只剩下海鸥吵闹的鸣叫声，以及海浪拍打在岩壁上的喧闹。
火，满眼的火。
灯火将整个船体照亮，甚至从哨塔的缝隙处向内溢满，将整个哨塔内部也都点亮。
那静谧的火焰，正是众人一开始看到的犹如沸腾起来的海水本身。
无尽的灯火在这艘船上被点亮，似乎也预示着永远不会熄灭的旅程。
如今，在海底沉睡的那些日子已然过去。
这艘在过去开辟了整个泰拉时代之初的航船再度归来，停泊在伊比利亚海沿岸。
而它，即将带领着自己的制造者，以及一些熟人，回到海里的那座神秘城市之中。
“这...”
Scout瞪大了眼睛，他忍不住用手又揉了揉眼睛，然后因为刺眼的灯火把眼睛微微眯起来。
“这就是...”
“方舟，阿尔克。”
凯尔希补充了Scout没有说完的那一部分。
“是以制造阿戈尔作为目的，而修筑起来的航船。不仅能够在水下航行，还能保持内部的空气循环，以及一整套的循环设施。”
“换句话来说，这艘船本身就是一个小型的生态圈，生活在里面的人，足以在没有任何外部资源介入的情况下，永远地生活下去...前提是发动机永远处于发动状态。”
在所有人都见证着这震撼的一幕时，凯尔希承担了解说员这个责任。
“但是，因为某些原因，这艘船在某个时候，停止了运转，所以各位也不需要担心。”
凯尔希开了个玩笑。
“不会有所谓的古代人从船上出现，也不是什么奇怪故事里的飞船。如果真的有任何生物，那么就只能是...”
凯尔希的话还没说完，就有人看到，有什么身形扭曲的生物从船舱中爬出。
凯尔希也省去了解释的功夫，直接指着它说道。
“海嗣。”
...
登船的事情由卡门他们的部队来负责。虽然伊比利亚人对大海已经逐渐失去了热情。但终归还是生活在海边的人民，在标准的军事配备里，也有小船这个事项。
就在卡门的部队，准备的过程中，罗德岛的众人就负责清理那些从船只上爬下来的海嗣。
简单的分工，明确的工作。
不过，依然有一些人站在岸上，抬头仰望这艘简直可以称得上是高耸入云的巨船。
比如，卡门。
卡门左手抱着自己的帽子，他站在岸边，抬头仰望这艘大船，怔怔出神。
凯尔希见状，也走过去，站在卡门边上，抬头仰望这艘许久未见过的方舟阿尔克。
“真是...神奇的造物。”
卡门感叹道。
“很难想象，过去的人们...那些建造了阿戈尔的先哲们，是通过怎样的伟力，怎样的手段让这艘船建起，并且航行起来的。”
这里面的东西，就是伊比利亚从阿戈尔学来的那些科技。只不过在伊比利亚人的眼中，这些科技已经死去了。
因为他们没能通过阿戈尔遗产里的图纸复原出哪怕任何一条出来。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阿戈尔拒绝了伊比利亚人的访问，即便他们曾有着密切的往来。
“那个时候吗...感觉根本就没有做过什么事情，时间一下就过的很快，所有人一起合力，中间的过程我都已经忘记了。”
凯尔希喃喃地说着。
卡门转过头来看了一眼凯尔希，然后又把视线转过去，继续欣赏这艘大船。
他并不在意凯尔希的过去，他需要的只现在凯尔希的所知所想。
她所做的，正是自己需要的，这就足够了。
对于卡门来说，秘密就像是一瓶美酒。
品鉴美酒，微醺即可。
喝多了，保不准会哪天一头倒在路边的水沟子里。
“怎么样，后悔了吗？”
凯尔希问道。
“如果实在是忍不住的话，一会儿可以上船去看看。我不能保证这一趟之后，这艘船还能留下残骸。”
卡门点点头，又摇摇头。
“我确实后悔了。”
他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自己挂在腰间的提灯。
“那可是阿戈尔啊。”
对于所有伊比利亚人来说，阿戈尔就像是迦南地一样的存在。
传说中的文明国度，流着奶与蜜。仅仅是从中流出的一些知识，就足以让伊比利亚成为屹立在泰拉顶端的存在。
“不过，还是算了吧。”
卡门转过身子来，不再仰望船只，他笑着说道。
“我怕我上去了之后，就更不想下来了。”
“我骨子里也是流淌着冒险者的血液。”
凯尔希无声地笑了，她明白卡门的心情。
所以，卡门直接将帽子戴在脑袋上，然后又回头去看了一眼这艘巨船。
“但这样不行的，伊比利亚不能永远活在别人的尸体上。我们从它那里获取营养，也为它清理蛀虫，可不能被蛀虫钻进了自己的房子里。”
眼中满是留恋与希冀，随后转过头去，走向了临时搭建的营地。
“我去看看小船的情况，你们这边清理干净了就来通知我吧。”
随后，他对凯尔希挥挥手，离开了岸边。
凯尔希对卡门微微鞠躬，对他的隐忍与克制表示敬意。
恐怕没有一个伊比利亚人能够在见到这样的巨船之后，依然保持理智，让自己留在岸边。
特别是在一个拥有实际的权利与自保力量的人面前。
能够做出如此理智的抉择，就已经注定了伊比利亚能够走向更远。
“凯尔希医生。”
Scout来到凯尔希身后，喊了她一声。
凯尔希回过头去。
“清理完了？”
“还有冒出来的，船里面肯定还有更多，不过数量确实变少了。”
Scout甩了甩自己的手掌，他来对付这些海嗣，确实是有些难为他这个专精侦查的人员了。
“肯定的，辛苦你们，大概清理地差不多之后，就可以准备登船了。”
凯尔希转过身，再度仰望这首巨船。
“不知道里面已经变成什么样了。”
...
就在罗德岛这边的人在处理海嗣相关事宜的时候，一个人影在昏暗的环境中悄悄埋下了脑袋，然后趁着影子与光的间隙，躲到了哨塔后面。
没过一会儿，一个脑袋从哨塔背面的水中浮出来，凝视着站在哨塔旁边的身影。
“来了？”
帕奇蹲下身子来，看向这位浮在水中的朋友。
“一会儿我们就准备上船了，你要上去的话，最好就趁现在。”
“深海教会那边我已经解决地差不多了，后面也不会有追兵了。”
水里的乌尔比安稳了一下自己的帽子，说道。
“我要怎么上去？”
“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帕奇蹲下的姿势一如既往，双手搭在膝盖上，似笑非笑地看着水里的乌尔比安。
“我可没办法在众目睽睽之下送你上船。”
乌尔比安陷入了沉默。
帕奇一看他这样，赶紧向后退了两步。
“别生气啊，我又没坑你。不过你要是真想上去的话，我倒是建议你绕一圈，从背面爬上去。反正阿尔克号又不难爬，你试试？”
乌尔比安回头看了一眼。
然后他又转过头回来，用有些生硬的语气质问道。
“这艘船至少有几公里那么长，你认真的？”
也就是说，乌尔比安要先游个几公里到侧面去，然后找个无人的角落爬上船，甚至还要应付那些从船里冒出来的海嗣。
“不然呢？”
帕奇也不和乌尔比安磨叽了，他直接说道。
“要知道我这边有一个贼难糊弄的家伙。如果你真的打算从正面爬上去，我不敢保证你会活下来。”
“想想你现在的情况，再想想你到底是为了什么才会和我做这笔交易。”
帕奇罕见地硬气了起来，乌尔比安虽然心中略有不快，但他也知道这是没有办法的选择。
那个叫做不死人的家伙，即便只是远远看上一眼，也像是自己的眼睛被灼伤了一样令他感到疼痛和眩晕。
他有理由相信，如果自己真的打算从他的面前经过，那自己一定会被那把大剑刺穿胸膛。
“我知道了。”
随后，乌尔比安沉下水中，在黑夜与岸上朦胧灯火的掩护下，朝着另一边游去。
帕奇眯着眼睛，看着大海的波涛将他的踪迹淹没。
没想到自己被困在梦境里的时候，居然遇上了一个这么有意思的家伙。
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等到众人将海嗣清理地差不多，与留守在哨塔上的伊比利亚军士们告别之后，就搭乘他们临时制作的小船，登上了阿尔克。
令人意外的是，阿尔克号上的景色，竟然与众人在梦中所见到的模样完全一致。
包括了甲板上的船长室，甚至还有围栏附近的灯火。
他们唯一没有预见到的，就是这艘船真的这么大，大到难以想象，难以用肉眼去看见全貌。
因此，在登船之后，众人也没有停歇。
当即马不停蹄地按照梦境中的路途，前往甲板下第一层的航海室。
在梦境里的时候，航海室是不死人负责打开的。因此不死人也打算用同样的操作「敲」开航海室的大门。
不过，凯尔希拉住了不死人。
从帕奇手中夺得了那个黑色一样的控制器之后，凯尔希轻松地用覆盖在手上的控制器打开了航海室的大门。
与灰犬三人在梦境中所见的模样几乎完全一致。
满地散落的文件，还有这些倒在自己座位上的水手们。
唯一缺了的东西，就是放在中间桌子上的那一座雕像。
灰犬盯着中间的桌子看了半天，最后有些不自在地移开了视线。
“先把这里清理一下，在未来的一段时间之内，我们应该会一直呆在这里了。”
凯尔希伸手将桌面上的文件拂开，然后用控制器手套从桌子下面将整个桌子顶盖掀开。
露出了中间的控制器部分。
“未来一段时间？”
Scout抓住了重点。
“我们会航行很久吗？”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是的。”
凯尔希点点头。
“当初建造阿戈尔的时候...我是说，根据文件中的描述，这艘船在航行了超过半年的时间之后，才选定了阿戈尔的建造地点。”
不经意之间，凯尔希就说出了一个令人感到头晕目眩的时间。
“等等，等等。半年？”
灰犬不能接受。
“那我们去阿戈尔，也要半年时间？”
“要不了那么久，但也肯定不会很快。保守估计，一个月。”
凯尔希按动了启动的按钮。
整艘船的航行系统，就这样从控制台上化作一道光幕，展开在凯尔希面前。
凯尔希深吸一口气。
已经多久没有碰过这东西了？
然后，戴着控制器手套的右手，轻轻点在了光幕上。
站在所有人后面的深海猎人三人组，从上船开始，就保持着沉默的状态。
这个时候，劳伦缇娜看了一眼旁边的斯卡蒂。
斯卡蒂似乎想说什么，但被歌蕾蒂娅拦下来了。
歌蕾蒂娅对斯卡蒂摇摇头。
斯卡蒂低声说道。
“阿戈尔...能感觉到，它越来越近了。”
“是的，但是，这不是什么好兆头，而且不能保证准确。”
歌蕾蒂娅也低声回应道。
“在出现意外之前，先看看她打算怎么做吧。”
于是，在一阵剧烈的晃动之后，众人眼前，原本是冰冷的墙壁突然亮起了光芒。
一刹那，整个海面的模样，都展现在了众人眼睛面前。
而整艘阿尔克巨船也动了起来。
发动机的低声轰鸣不绝于耳，阿尔克巨船的顶部亮起一道火光，整艘船上的光芒似乎也更加刺眼。
时隔万年，阿尔克号再一次从岸边出发。
从哨塔里向外看去，似乎也能看到在那厚重历史的卷宗中，曾经发生的那一幕。
阿戈尔号驶向远方的海平面，船体逐渐沉入水中，但那灯火却将整片海面点亮。
就像是圣洁的火焰，在黑暗中驶向远方。
卡门凝视着这一幕。
将它刻在了脑海里。

448.流沙
在海底航行的时候，人是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的。
就像是灰犬他们，明明没有在船上呆多久。但好像过去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毕竟他们即将面对的，是那个在海底有着自己大群的王者。
作为一位在大静谧时期诞生的王者，其本身的力量显然并没有多么强大。但已经让不死人他们领教了作为梦境之主的力量源泉。
是将自己融入虚幻的梦境，以此作为苗床，催生混沌与无序的根源。
不得不说，倘若梦境之主这长达四年的计划真的成功，那么或许梦境之主将再无弱点。
它的身体将会由火与深渊共同打造。在这两者的加持之下，虽然不知道最终能够走到哪一步，但毫无疑问的是，一定不再惧怕火的威光。
没有人会愿意看到这件事发生，这就意味着。即便是不死人也无法根除它作为海嗣的不死性。
可以说，这位梦境之主在火焰与深渊的眼皮子底下，试图将自己从这两者的争斗中抽离。
可惜，它失败了。
而大家即将面对的，就是这位有着如此耐心与智慧的海嗣之主。
这让灰犬等人不得不有着极大的压力。
特别是在这样无法察觉到时间流逝的航行之中，更是能够让人积累大量的精神压力。
很难想象，当初第一批与阿戈尔进行交流的伊比利亚人，到底是凭借着怎样的毅力度过那海上航行的半年的。
“今天几号？”
灰犬转过头去，问向旁边的Scout。
正靠在墙壁上打盹的Scout微微睁开眼睛，然后对旁边的灰犬露出了一个无奈的神情。
“今天是我们航行出发之后的第四天，现在是泰拉时间的下午五点四十七。”
Scout把手腕上的手表展示给灰犬看。
上面的数字清晰地展现了当前的日期与时间。
“而在三个小时零七分之前，你刚刚问过我一遍这个问题。”
Scout收起手表，然后继续闭上眼睛。
“不要再问我这种愚蠢的问题了，灰犬。这不是你应该有的状态。”
道理灰犬都懂，毕竟大家将要面对的是一场难以想象的惨烈大仗。如果不在这个时候休息，保存精力，那么后续会遇到任何事情，都无法保证拥有足够的战斗力。
但他就是无法平复下心情来。
灰犬有种极其深刻的不安，这种感觉让他甚至无法闭眼睡上那一觉。
即便只是简单的闭目养神，耳边似乎都会出现特蕾西娅的低语。
他不知道是自己的精神太过敏感，还是因为他从未经历过这样在深海的航行，而感到心神疲惫。
灰犬与Scout分在了一个房间。
大家约定好了不会前往下面几层探索。
毕竟整个船体实在是太大了，而经历了数万年的沉淀，阿尔克号上已经几乎变成了海嗣繁衍的巢穴。
只是清理第一层，众人就花费了几乎一整天的时间，更别说越深越大的下面几层。
凯尔希在关闭了链接层级的通道之后，就干脆在第一层的客舱给各位安排了自己的房间。
两人一个房间，特殊的人士单独一间。
为的就是在能够好好休息的同时，不至于在这次深海航行之中积累太多的精神压力。
实际上，船上的许多东西，大部分人都没有见过。同行者们大多在见到那些书籍与装饰的第一眼，就被激发出了浓厚的兴趣。
很少会有像是灰犬这样，对什么事情都提不起兴趣来的家伙。
也正是如此，灰犬才成为了格格不入的那个人。
“六点钟就开饭了，我有点饿，要一起去食堂么？”
Scout又靠着墙闭了一会儿眼睛，然后下床穿上了鞋子，对灰犬发出邀请。
“不用了，罗德岛这次派遣来的厨师做的菜让我生不起什么胃口，一会儿再说吧，饿了我再过去。”
灰犬盯着面前的书柜，拒绝了Scout的邀请，他确实没什么吃饭的心思。
“还这么挑？”
Scout挑了挑眉毛。
“也幸亏你过去几年没在岛上。要是让你尝到了那个人做的健康餐，估计你什么都吃得下。”
灰犬只觉得身上有些凉嗖嗖的，听Scout说的这个语气就知道，那绝对不是什么美妙的回忆。
“那以后有机会，我去试试，记得给我报销医疗费用啊！”
灰犬勉强打起精神，和Scout开了个玩笑。
Scout见灰犬稍稍有了些精神，也就放心地离开了房间。
食堂也是由跟随众人来到伊比利亚的罗德岛干员团里的人做的。
虽然说是厨师，但听说那位厨师在材料学上也颇有造诣，可以说是罗德岛人才辈出了。
Scout离开房间之后，灰犬只觉得时间过得更慢了。
没了一个说话的对象，灰犬甚至都快要察觉不到时间在他身上的流逝。
他试图闭上眼睛在床上休息，以度过这难以忍受的时间。但当他再次睁开的时候，看向自己身旁的链接阿尔克号的终端。
六点零三。
灰犬叹了一口气，从床上坐起来，挠了挠脑袋。
这种感觉，原本想着时间什么时候能过的更快一些，却觉得时间越来越慢。
实在是无法忍受这样的孤独，灰犬也下床，穿上了自己的鞋子，打算去食堂看看。
当灰犬来到食堂的时候，这里已经坐满了人。
看到这么多活生生的人出现在自己面前，灰犬心中的那份诡异感终于是消散了一些。
Scout已经和Logos还有一些罗德岛干员坐在一起了，他们一边吃饭，一边交流这几天在船上的发现。
对于他们来说，阿尔克号绝对是一件珍宝，这些罗德岛干员恨不得把阿尔克号上的一切都卸下来搬回去。
只可惜，凯尔希下了死命令，可以翻越阿尔克号上的书籍资料。但不允许任何人破坏阿尔克号上的设施。即便只是简单的用作研究的拆解也不行。
用凯尔希的说法来说，这里的一切对于「我们」都是未知，贸然改造或是研究，只会让我们在未知的情况下遭受打击。
今天的食谱是典型的维多利亚菜。
豆子，炸鱼，加上不知道怎么调配出来的各种酱料。
老实说，在这种地方能够做饭出来吃就已经很不错了。但灰犬看到鱼的时候，还是有点生理上的犯恶心。
毕竟在前段时间，他刚刚喝下了某个无良男人为他熬制的汤水，让他能够进入梦境。
而那些汤水的原材料，就是各种海里的东西。
如果说的好听一点，海嗣，也算海鲜。
“麻烦给我多打一点酸甜酱，谢谢。”
端着铁盘子从那边过来之后，灰犬在人群之中找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W。
她似乎被孤立了起来，没有人坐在她身边。
不过这样的情况，灰犬在这几天也见过很多次了。
原本凯尔希是想要把W和某个罗德岛干员安排在一起休息的。
但不只是那个罗德岛干员有些抗拒，W也不愿意和别人呆在一起。
最后，劳伦缇娜提出要不要和自己一个房间。毕竟她们是三个人，如果不分开一个人，那么三个人一个房间还是有些拥挤。
而且没有人会想要和深海猎人打交道，斯卡蒂已经说明了深海猎人的危险性。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现在的W和深海猎人差不多。
但W在思考了一会儿之后，还是拒绝了劳伦缇娜的邀请。
但她表示自己并不是反感劳伦缇娜，而是自己一个人住地习惯了，不方便给劳伦缇娜添麻烦。
于是在劳伦缇娜有些遗憾的眼神中，W一个人住进了房间。
接下来的日子里，灰犬也只是在食堂里见过她。
“哟。”
灰犬端着自己的盘子来到W身边坐下，然后顺便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W切断炸鱼的手顿了一下，头也不抬地应了一声。
“嗯。”
灰犬把手中的盘子扔到桌子上，然后拿起刀叉，随便扒拉了一下面前的炸豆子。
看到这些东西，他确实没什么食欲。
但是眼前的W似乎并不这么想。
W动刀叉的手很快，一块炸鱼在她面前撑不过一分钟。
旁边用来蘸料的酱汁也吃的差不多了。
“吃的挺快的嗷。”
灰犬没精打采地说了一声，也叉起一块豆子在旁边的酱汁中沾了一下，送到嘴里。
W抬起眼睛来看了一眼灰犬。
“你不饿？”
“我都快发芽了，我饿死了。”
灰犬嘴巴里咀嚼着豆子，原本沾满了酸甜酱的豆子，在他嘴里就像是木头一样难嚼。
虽然外面的那一层酱汁为他提供了短暂的甜蜜。但后续而来的豆子涩味还是把他拉回了现实。
“我现在开始理解为什么人难受的时候喜欢吃甜食了。”
“你很难受？”
W又问道。
“Scout不和你说话么，他应该还蛮好相处的。”
“确实，毕竟我们也算是老相识了。但是他也架不住我狂轰滥炸啊。”
灰犬很有自知之明。
“这段时间我自己都觉得我有些神经质，就像是世界在我眼前放慢了一样。”
“在我的感知中，我们应该已经出航了很久，而不只是这么一点点的时间。”
“今天几号？”
灰犬在说了一大段之后，他又向W问了一句同样的问题。
W咀嚼炸鱼的动作停下来了，她抬起头来对灰犬翻了个白眼。
然后探出手，把终端拿出来，划了两下屏幕，展现给灰犬看。
“今天是我们航行出发之后的第四天，现在是泰拉时间的下午六点一十八分。”
W把屏幕凑到灰犬面前去，似乎要怼着他的眼睛，让他看清楚。
“看到了吗？你好好看清楚一点。还有，你自己没有终端吗？中午吃饭的时候，你也问过我一样的问题。”
灰犬木然地看着W递过来的屏幕，然后把它推回去。
嘴巴里的豆子愈发乏味，甚至感觉豆子缓缓渗出了一股自己之前喝过的那种帕奇汤料味。
“知道了知道了。”
灰犬叹了一口气，切下一块炸鱼，在旁边的酸甜酱里沾了一下，然后塞到嘴巴里。
虽然是炸鱼，但是厨师炸制的时候还是很有功夫的。
鲜嫩与脆一同保留在了这块炸鱼里，酸甜酱带来的风味提升也让灰犬感受到了短暂的快乐。
不得不说，这位厨师炸制炸鱼的手法还是很不错的。
“说起来，这几天你有见到大哥吗？”
灰犬随意地问道。
“嗯？”
W抬起疑惑的神情看向灰犬。
“就是不死人啊，我大哥。我这都好几天了，没见到他总觉得有些怪想他的。”
灰犬又切下一块炸鱼送到嘴里。
W想了想，她也摇摇头。
“没有，不死人先生应该不需要吃饭来着？反正没见过他吃东西。那位小姐也是，他们似乎不需要食物摄入。”
“这倒是...估计在享受难得的安静时光，顺便养神吧。”
W没太注意不死人的事情，将盘子里的东西吃完了之后，就端着盘子站起身来。
“我吃完了，先回房间。你加油吃。”
“啧。”
灰犬也没说什么，叹了一口气，点点头，然后也端着自己的铁盘站起来。
他实在是没什么胃口。
W正好在灰犬旁边经过，灰犬这站起来，两人都没注意，一下将W往旁边撞了一下。
W盘子里的刀叉飞向了天空，周围人一阵惊呼。
刀子在空中旋转了一会儿，然后直挺挺地落了下来，略有锋利的刀刃在木地板上撞了一下，然后安静地平躺在地面。
“你干嘛！”
W瞪了一眼灰犬。
灰犬赶紧道歉。
“抱歉抱歉，刚刚没注意你的位置。”
也幸亏今天吃的是炸鱼，如果是带有汤汁的东西，那东西就已经落到食堂的木地板上了。
“小心一点，你最近状态有点不对劲，还是早点休息吧。”
W也知道灰犬这几天精神状态不太好，语气逐渐由凶转为平静。
“谢谢。”
灰犬低头，把落在地上的刀叉捡起来，放回W的盘子里。
看着她把盘子放在旁边的回收处然后离开食堂，灰犬这才重新坐下。
不过，在坐下的时候，他低头看了一眼地板。
木质地板上除了有一些炸鱼留下的小颗粒，一点其他的痕迹都没有。
看起来，阿尔克号的木头，选用的也是极为坚固的那种。
吗？

449.揭开帷幕
“今天几号。”
“今天是我们航行出发之后的第五天，现在是泰拉时间的下午五点四十一。”
Scout把手腕上的手表展示给灰犬看。
上面的数字清晰地展现了当前的日期与时间。
Scout靠在床上，叹了一口气，然后收起手表，继续闭上眼睛。
“我说过吧，灰犬不要再问我这种愚蠢的问题了，这已经是你今天第六次问我这样的问题了，这不是你应该有的状态。”
从昨天开始，灰犬就一直在询问Scout有关时间的问题。
这让Scout看起来有些心烦意乱，似乎是被灰犬给影响到了。
灰犬自然也看出Scout现在的心情不太好，知道自己所做的事情有点烦人了。
“抱歉，我确实...”
灰犬有点迷茫地从Scout旁边回到自己的床上去，然后躺在床上，盯着脑袋上熟悉的天花板。
他已经在这里呆了五天了，但是这五天的时间，就像是过去了五个月一样。
倒不是说时间的流逝真的有这么快，而是有种莫名的心慌，让他无法安于现状。
明明现在就是休息的时间，但是灰犬始终无法安稳进入睡眠。
昨天也是这样，晚上回来之后，灰犬耐着性子读完了一整本书，然后回头看向Scout的时候，下意识想要问他时间的问题。
最后还是没有问出口。
于是他又躺到床上去，试图闭上眼睛休息。
可他刚闭上眼睛没一会儿，就觉得自己睡醒了，等到他睡醒的时候打开了自己的终端，发现时间才过去一个小时。
他无法再度入眠，于是就这样睁着眼睛直到天亮。
等到Scout睡醒之后，灰犬又一次无法抑制地向Scout询问有关时间的问题。
今天几号，现在几点。
Scout就在这样的折磨之下，一遍又一边地给灰犬报出了现在的时间。
弄得Scout都直言，如果灰犬再这样下去，他或许会去和凯尔希讨论一下更换房间。
或许还会提一嘴，检查一下灰犬的精神状况。
灰犬自己也知道问题很大，但是他根本就没有找到问题的根源在哪儿。
按理来说，梦境已经结束，而他又成功地在梦境中离去，现在本就应该准备好和那位梦境之主的最终战斗。
可他却完全沉不下心来。
Scout看了一眼时间，然后站起身来，对灰犬说道。
“六点钟就开饭了，我有点饿，要一起去食堂么？”
“不用了，罗德岛这次派遣来的厨师做的菜让我生不起什么...？”
灰犬看了一眼Scout，他下意识说出来的话让他有些感到好笑。
“怎么回事，我记得这个对话昨天也出现过...却觉得时间过去了好久好久一样。”
不过说实话，昨天的炸鱼和豆子确实味道不错，也亏得那个酸甜酱，让灰犬多吃了几口，不至于大晚上在床上饿得来回滚。
“随你吧，那我先去了。回头一定要让你尝尝罗德岛的特制营养餐。”
于是，Scout转身离开房间，前往食堂。
Scout离开房间之后，灰犬只觉得时间过得更慢了。
又在床上闭着眼睛尝试睡了一会儿觉，发现没有半点作用之后，还是生出了去食堂的念头。
毕竟那边人多一点，自己要是过去的话，也不会觉得在房间里憋着有这么烦闷。
于是，他顺手抄起终端，关上了自动打开的屏幕，去往食堂。
在他关上屏幕之前，屏幕右上角显示的时间是。
六点零三。
和之前一样，当灰犬来到食堂之后，心中的诡异感和不安感终究还是消退了一点。
他熟练地端起盘子，来到旁边打餐。
今天的餐点依然是炸鱼和豆子，甚至是和昨天同款的酸甜酱。
“怎么又是炸鱼？”
灰犬也忍不住吐槽了一下。
“是哪个维多利亚厨师在罗德岛再就业了吗？”
“需要酱汁吗？”
那位罗德岛干员摇了摇手中的勺子，问灰犬。
“当然，谢谢。麻烦帮我多打一点酸甜酱。”
灰犬很有礼貌地给予回应，然后在端起盘子转身之后，在熟悉的位置，又一次见到了W。
也就只有在这个时候，灰犬总能看到W一个人坐在一整个大桌子旁边，没人想要接近她，去了解她的过去。
于是，灰犬也就熟练地来到W旁边，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然后把盘子扔到桌子上。
“哟，又是一个人呐。”
W切断炸鱼的手顿了一下，头也不抬地应了一声。
“嗯。”
也没管这似曾相识的对话，灰犬直接将炸鱼切开，蘸了一滚的酸甜酱就送进自己的嘴巴里。
这种毫无风味而纯粹的甜酸，给了灰犬纯粹的快乐。
至少在吃炸鱼的时候，还能吃上点甜的东西。毕竟在船上不可能给你弄特殊的糖分来照顾你的心情是否愉悦。
W吃饭的手依旧很快，一块炸鱼在她手里活不过一分钟。
“今天也吃的这么快，你晚上回去急着干啥呢？”
灰犬忍不住问了一句。
W抬起头来，嘴巴里还嚼着炸鱼呢，腮帮子一动一动地，颇有些可爱。
等到她把嘴巴里的东西吞咽下去，这才开口说道。
“没什么事儿，但是比起这种让人感觉压抑的地方，还是一个人呆着要舒服一点。”
W又插起一块炸鱼，在她将这块杂鱼送入口之前。
她有些警惕地看向灰犬，然后警告他说道。
“别问我现在几点啊，你这两天每天吃饭都要问我一次，我差点以为这是什么奇怪的仪式暗号。”
“哈...不会了不会了。”
灰犬赶紧摆手，表示自己不会问这种愚蠢的问题。
W这才放心地埋头，继续吃鱼。
灰犬百无聊赖地嚼着嘴巴里的炸鱼，嚼了快半分钟都不吞咽下去。
酸甜酱被口水分解地差不多了，灰犬甚至觉得这炸鱼嚼到后面，透着一股自己之前喝过的那种帕奇汤料味。
怪事儿，总觉得自己这两天在船上也喝到过一样。
灰犬下意识在记忆里寻找着。但找了半天都没想起来自己到底什么时候还喝过药。
等到灰犬回过神来的时候，W已经端着盘子起身了。
灰犬没去管W。
但W盘子里的刀子，似乎是因为沾了一些油脂。在W端着盘子站起来的时候，从盘子上滑落了下来。
灰犬下意识抬起自己的右手躲避刀子的袭击，眼睁睁地看着刀子在桌子上蹦跶了两下。
然后刀刃又顺着桌子的边沿滑落，刀刃向下，狠狠地撞在了地板上。
叮叮叮...
刀子在地面上摆动了几下，平静下来。
没等W开口问灰犬，灰犬就直接弯腰，帮W把地上的刀子捡起来。
“谢谢。”
W对灰犬说了一声谢谢。
但灰犬却在起身的时候，一直盯着手中的刀子，怔怔出神。
“灰犬？”
W不知道灰犬怎么回事，只能再出声喊了一下他。
灰犬这才回过神来，笑嘻嘻地把手里的刀子放回W的盘子里。
“咋回事儿啊？怎么刀子都能落下来的？”
“我咋知道，估计是有油掉下去了。”
W没管这个简单的问题。
“吃饱了，我先回房间了，你加油慢慢吃。”
看着W把手中的铁盘放到回收的桌子上，灰犬又回过头来，盯着手中的刀叉。
不知道为什么，灰犬这个时候彻底丧失了吃饭的欲望。
他似乎抓住了什么，但又什么都没抓住。
想了半天都没有结果，灰犬只能继续开始切割面前的炸鱼，草草吃完，回到自己的房间里。
晚些时候，灰犬克制着自己询问时间的念头，一直到他熟悉地拿起了一本书，打算将这本书重温一遍的时候。
Scout回到了房间里。
和前几天的时间一样，前几天Scout也是在这个时候才回来的。
根据Scout的说法，他是有事情去帮凯尔希，所以晚饭之后不会直接回到房间。
灰犬见Scout回来了，他就开口。
“Scout。”
“别问我时间，其他的一切好说。”
还没等灰犬问呢，Scout就直接了当地说道。
“想知道啥，问吧。”
灰犬哽了一下，他本来确实是想要问一下现在几点的。
但Scout这句话刚好就给他堵住了。
没办法，灰犬只是想找个人说说话而已，就干脆随口问道。
“这几天凯尔希找你啥事儿啊？说起来我也一直没见到凯尔希，她是什么情况？”
Scout也没什么要和灰犬藏的。
把手头的文件放到桌子上之后，就坐到床上去，也熟练地拿起了放到床头的书籍。
一边翻页，一边开口。
“有一些文件要我去最后两层拿，据说是凯尔希需要的实验器材。一个精英干员不安全，多了又不合适。这几天我就在和Logos组团下层，去下面拿点东西。”
“不是说不准去下层吗？很危险来着。”
灰犬也随便问了两句。
Scout听着，他说。
“本来是很危险，但是确实有些东西得要，凯尔希就让我们精英干员来做这些事情了。”
“哦...”
灰犬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就当Scout准备继续沉下心去看手中书籍的时候，灰犬突然说了一声。
“诶？那刻俄柏留下的长枪还在吗？就是在第七层和第八层走廊上的那几个？”
“没有吧？我去的时候没看到。”
Scout随口回答了一句，表示自己并没有看见。
但当他说完的时候，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微微抬眼，看了一眼那边的灰犬。
“这样吗...”
灰犬也盯着自己面前的书籍，他还有些悠闲地翻了下一页。
就在Scout准备收回视线的时候，一抹莹蓝色的光芒突然从他的视线余光处炸开。
一柄通体晶蓝的短刀在极短的距离之内激射而出，刺向Scout的眉心。
Scout直接用手中的书籍作抵挡，一边偏开了自己的脑袋。
可就是在视线之后，又是一柄直剑被凝结出来，直接刺向了Scout的脖颈。
Scout又惊又怒，他大声喊道。
“灰犬！你在干什么！你疯了？！”
而那边的灰犬却不为所动，目光冷静到了极致，他手中的直剑继续递出去。
Scout只能再尽力躲闪，只可惜这里角度狭隘，各种躲避的角度已经被灰犬封死了。
他试图用腿脚踢向灰犬的要害，以此来获得脱身的良机。
但灰犬似乎把所有的东西都算到了，他往旁边一闪，手中的长剑被他解除凝形，化为点点光斑消失在空中。
原本握住长剑的手又化作掌形，在Scout的下颚下面猛地劈了一下。
Scout咽喉受击，只觉得一阵难受。
眼花缭乱之后，Scout的脑袋旁边，已经抵着一柄晶蓝色的短刀了。
“你...”
Scout还想说话，但刚刚自己的喉咙才被猛地劈了一下，现在根本说不出口。
“我本来还不确定，到底是我一个人进来了，还是大家都进来了。”
灰犬的语气极为平静，这和他这几天的烦躁状况完全相反。
“但谢谢你的回答，至少我能确定，你不是Scout。”
于是，还没等那Scout说话，灰犬就用手中的匕首，刺入了Scout侧脑。
就在灰犬的匕首刚刚刺破皮肤的时候，他禁锢住的Scout在灰犬自己的眼前，骤然失去了一些人类的形态。
身体表皮的模样像是经过了马赛克化一般地转变为粘稠的肉体。
伴随着灰犬的匕首刺入那被灰犬卡在臂弯里的脑袋，这伪装起来的海嗣还是在一阵毫无意义的挣扎之后，逐渐失去了行动的能力。
灰犬吐出一口气，松开怀里箍住海嗣尸体，然后侧头，看向边上的墙壁。
刚刚两人在挣扎中，本应在墙上留下痕迹，可一点被破坏的痕迹都没有。
正如他所想，即便是自己再怎么在这艘船上动手，环境也不会有半点变化。
因为这就不是真正的船。
在不知不觉间，灰犬又一次进入了梦境之中。甚至他自己都没有立即发现这是一场梦境。
不过，总是有什么奇异的感知干扰着灰犬对外的知觉，让他对时间的流逝十分敏感。
也因此找到了梦境的些许破绽。
W的刀子两次落到地上，都没有在木地板上留下哪怕一丁点刮痕。
而灰犬所问的刻俄柏痕迹，实际上那是在梦境中才留下的痕迹。
而且刻俄柏根本就没有跟随罗德岛众人来到伊比利亚，Scout不仅不应该知道刻俄柏，更不应该知道刻俄柏还在下面留下的打斗的印记。
这就代表着，这艘船，正是被之前那个破碎的梦境所拼凑出来的景象。
那么，既然已经知道自己在做梦了，灰犬又应该做什么呢？
从床上爬起来，灰犬直接推门而出。
不管梦境如何变化，有一样东西始终都不可能百分百还原。
火。

450.已然到达的阿戈尔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灰犬下意识在手中凝出了一柄晶蓝色的利刃，对准自己眼前的这个人影就挥动过去。
根本就不在意自己是否躺在地上，他只知道。如果自己不动手，不先下手为强，那么他就会又一次全部重来。
好不容易在接近十次的梦境回环中找出离开的那条道路，在篝火边用火焰将自己烧死，他可不想再体验一下那种被火焰灼烧的感觉。
然而，就在灰犬的利刃即将划过眼前那人影的脖颈时，一柄厚重的船锚挥舞过来。
精准地击打在灰犬利刃的中部，将他凝出的晶体直剑一斩两段。
而他面前的那个人影，则是用另一只手的两只手指轻松地捏住了被斩下的晶体剑刃。
“好了，你醒了。”
一个冷静而毫无感情的声音在灰犬的耳边响起。
于此同时，一只脚踢在灰犬捏住剑柄的手掌上，然后膝盖按住了下意识打开的手掌，将他的手掌压死在地上。
这个时候，灰犬才反应过来，自己是躺在地上的，而且他眼前还有一个跪在自己身上的人。
将他压住的，正是一位蒙面的男性，他用自己的膝盖抵住了灰犬的手掌。
意识到自己的反抗并没有任何效果之后，灰犬也还是选择了开口。
“你...”
“好了，放轻松一点，现在你已经从梦境中挣脱出来了。不管怎么说，你算是罗德岛干员里面醒的最早的一批了。”
眼前这个男人的武器就在灰犬的脖子旁边插着。
只要灰犬有什么异动，他就有一百种方法弄死他。
灰犬自然是知道形势比人强的道理。即便他心中还是怀疑这是一场梦境，不过他还是开口问道。
“怎么证明？还有，你是谁？”
那男人看着灰犬，开口说道。
“我是帮了你的人，如果不是我，你的身体应该会被这些海嗣运出阿戈尔号，然后被送到某个奇怪的地方去。”
“至于怎么证明，如果你愿意给我哪怕一丁点信任，那你只要出去看一眼，就知道为什么了。”
那男人说完了，可他依然压住了灰犬，手中的武器也随时有可能砸中灰犬的脑子。
灰犬目光闪烁，正准备开口假意答应。
眼前这个男人就又开口说话了。
“我先说好，我不确定你现在是什么情况。是被海嗣占据了自己的脑子，还是依然不相信我。如果你有任何反抗的想法，可以随便试试。我不保证我会留手。毕竟现在的形式，已经不允许任何人手下留情了。”
“听懂了吗？”
那男人说了一大堆，最后再看向灰犬的时候，他语气已经带着浓厚的威胁意味了。
灰犬身子僵了几秒，然后缓缓点头。
男人满意地站起来，后退了五步，给灰犬留下了足够的空间。
灰犬从地上爬起来，身上有些奇怪的束缚感，这些留下束缚感的部位上，甚至还沾着不明黏液。
这个时候，灰犬才注意到，他的身侧，是一整个由海嗣碎块铺成的地板。
七零八碎的身体零件，有一些甚至已经被碾成了肉泥，几乎给这块地板铺上了一层血肉地毯。
灰犬站起来之后，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看向男人。
“今天几号？”
“我不知道你说的是阿戈尔历还是泰拉历。但我知道这是你们出海航行之后的第七天，而你已经昏迷了整整四天。”
那男人指向了地上的海嗣。
“我看到这些东西的时候，你已经在这里了，被他们围在中间，要带去某个地方，所以我拦下来了。”
“还有其他人吗？”
灰犬赶紧确认自己同伴的情况。
“比如一个浑身穿满盔甲的怪人，还有一个白头发，说话很冷的老太婆，或者是一个看起来像是虫子头的女人，她说话的时候应该嘴很臭。”
灰犬尽可能描述了一下几位关键人物的信息。
那男人听了之后，也花了一段时间来反应灰犬到底想表达什么。
“你说的应该是那位甲胄骑士，他很早就离开了这里，在海嗣的追逐之中离开。至于其他人，抱歉。”
男人摇头。
“阿尔克号损毁，现在人们到底分散在哪里我都不知道，你是我见过的第三个人。”
“损毁？！”
灰犬愣了一下。
不管怎么说，他都记得，自己应该是和阿尔克号一起潜入水底的。如果阿尔克号损毁了，那不就说明他现在就在海底？
想这件事的时候，灰犬甚至还用力吸了两口空气，试图以此来察觉自己到底是不是已经死了，魂归萨卡兹祖先之地。
“别试了，你没死。阿尔克确实损毁了，但是这里也有正常人生存需求的空气。”
男人看到灰犬这动作，立刻明白了灰犬在想什么。
“如果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自己去外面看看，就知道了。”
灰犬和男人所在的位置，是一个并不算大的房间。
房间四周是圆形的墙壁，用不知名材料好似一体化地雕刻而成。
“门就在那边，请自便。”
男人指向了旁边的门口。
灰犬下意识走过去，拉开了大门。
刚入眼的，就是无数的阴影与昏暗的灯光，以及远处的黑暗所交织而成的画面。
而当他适应了眼前的灯光之后，他再次完整睁开眼睛，所看到的画面，则是让他直接僵在了原地。
数十米的高大墙壁，甚至能够看到更远处的各种奇形怪状的建筑，有无法被理解的科技所制成的荧光墙壁，上面的画面已经被定格在了损坏前的最后一刻。
而脚下的地面，则是由好似石砖一样的物质向前铺开，一整条犹如哥伦比亚电影中才有的道路，就这样凌空漂浮在黑暗之上，通向了那城市的门口。
一座巨大的城市一眼都看不到边，却在这天地都是黑暗的地带静静地伫立着。
灰犬的第一反应是，他来到了传说中的神明殿堂。
“这...”
灰犬结结巴巴地说了两声，然后猛然回头看向坐在箱子上的男人。
男人对他点点头。
“欢迎来到阿戈尔，孩子。不过我不认为这是一个适当的时间。”
...
和男人交流了一阵子，灰犬大致弄清楚了现在的情况。
航行在第三天的夜晚时，所有人都依然保持着原本陆地上的作息习惯。
准时睡觉，准点休息。
也正是因此，梦境之主的力量得以渗透进阿尔克号之中，将所有人在同一时间内拖入梦境中。
然而这样的梦境，毕竟不能与之前那一场，笼罩了所有人巨大梦境相比。
这一次的梦境再也没有了联系，只是单纯地凭借人本身的意识所建造出来的虚假囚笼。
只要一个人对周围的环境足够敏锐，察觉到了半分不对劲，它就会被人本身的意识所击溃，在一段时间之后自动解体。
而这段昏迷的时间，就要取决于人本身的精神强度了。
至于那些没有睡觉的人们，也没有逃过一劫。
在梦境之主的影响下，越是靠近他，梦境对人本身的影响就愈加严重。
特别像是灰犬这种，之前就进入过梦境，还直面过梦境之主的存在。
他的梦境就愈加真实，愈加完美，而且刚好就是在阿尔克号之上。
这样的情况下，能够在这四天的时间里逃脱梦境循环，已经是灰犬天赋异禀，异于常人了。
至于这个男人。
根据他自己的说法，他已经失去了做梦的资格。即便是在闭上眼睛休息的情况下，也绝不会进入梦境之中。更像是意识停摆。
也因此躲过一劫。
“要知道，当初大静谧刚开始的时候，许多人光是在梦境中就失去了生命，身体机能因为意识在梦境中渐渐萎靡而出现损毁。那一场大静谧，就夺走了整个阿戈尔几乎所有的居民。”
男人把手中的食物递给灰犬。
灰犬接过来，礼貌地对男人道了一声谢，然后塞进嘴里迅速咀嚼。
梦境中吃的东西再好吃也是不能算数的。
身体会告诉你真正的答案，是否需要进食，还是要好好听自己的身体的话。
“现在，阿尔克号撞上了阿戈尔，相当于一只脚已经踏进了梦境之主的领土，梦境只会越来越真实。”
那男人自己也取下面罩，将手中的食物送进嘴里。
这是从不知道哪个储藏库里取出来的食物。
灰犬没有吃过这东西，但它吃起来味道不错。
“虽然很想告诉你们阿戈尔越来越近，但我毕竟不能出面。”
男人语气中带着一些惋惜。
“阿尔克撞上阿戈尔的时候，我能清楚地看见原本撞向阿戈尔码头的船头在最后关头转了一个弯，这才让整艘船在阿戈尔的码头上摩擦之后才停下，否则我们所有人都会死。”
“想来，那个时候驾驶阿尔克号的船长应该也是清醒的才对。”
灰犬听到这句话，他抬起头来。
“你的意思是，凯尔希还清醒着？”
开船的就是凯尔希，那她不就是船长么？
“这只是一种猜测，不能确定。我自己也不敢一直呆在船体旁边，毕竟没有在你们面前出现过。要是被当成那些失去意识的深海猎人，还得和你们手底下见真章。”
男人撇了撇嘴，手里的食物吃了两口就塞回衣服里。
“总而言之，现在你还活着，你也知道自己现在已经抵达阿戈尔了，你打算怎么做？”
“我先提前和你打好预防针，在你睡着的这段时间里，我尝试从船体的废墟中带出更多人。但那边守着太多的海嗣，几乎每天都能见到火焰从里面迸发出来，我也不敢过去。”
“你说的那位骑士，在昨天晚点时候，已经去往门口查看了情况。但是没有打开阿戈尔城门的方法。现在去哪儿我也不知道了。”
男人看着灰犬，等待着他的回应。
“不过，我知道怎么进入阿戈尔，只是要看你，愿不愿意想信我，帮我这个忙。”
灰犬将嘴巴里的东西吞咽进去。
他已经意识到了眼前的这个男人正在向他发起邀请。
而他还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又一次被选中。
“为什么是我？”
灰犬毫不犹豫地问出了关键问题。
“我也可以直接去船体那边，找不死人先生。我为什么要帮你？”
男人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把手中的武器扔到地上。
那巨大的船锚落在地面上，隔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向后，靠在墙壁旁边。
“我认识拉普...或者说现在他是帕奇。当时他给你和另一个小姑娘喂的药剂，原材料大部分是我去找的。”
“我知道你们要进入阿戈尔，这和我的目的或许会发生重合。而且我也知道你的专业能力不差。”
“现在的阿戈尔已经变得十分诡异，它成为了梦境之主大群的巢穴，单靠我一个人不够稳妥。”
“而且从这个哨塔去往失事的船体那边，以你的速度，至少要走上半天，中间还有许多海嗣阻挡。更别说与我的目的地相差甚远。即便是成功找到你的同伴，也会浪费许多时间。”
“再有，码头的开关已经在阿尔克号的撞击下损毁，进入阿戈尔找到阀门，这是打开大门的唯一方法。”
“这些解释，是否足够？”
男人连串把所有的理由都摆在了灰犬面前。
灰犬根本就找不到其他理由拒绝。
“旧神之血已经被夺走，你不知道它的意义。但我知道，决不能让梦境之主得到它。”
“包括我在这里和你说话，也是在浪费时间。所以，你赶紧做出选择。”
说这些话的时候，男人看向灰犬的目光愈加凌厉。
灰犬在沉默了不到三秒之后，就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叫我灰犬就好，前巴别塔干员，现在罗德岛的秘密行动人员。”
那男人皱了一下眉头，还是伸手握住了灰犬的手掌。
“乌尔比安，前阿戈尔深海猎人第三大队队长，现在只是一个无家可归之人。”
两人的手一触即分。
乌尔比安立马抄起了自己的巨大船锚。
“没时间浪费了，走吧。”
灰犬立刻把最后一块粮食送进嘴里，囫囵嚼了两口就跑出哨塔，跟紧了乌尔比安的步伐。

451.阿戈尔废墟
在阿戈尔的码头上奔走，灰犬和乌尔比安两人一前一后，正在已然倒塌的各种建筑中穿行。
对于灰犬来说，这是第一次来到阿戈尔。但他却又隐隐觉得自己在什么地方似乎也见过这样类似的建筑风格。
其实，如果不是因为现在的事情过于紧急，灰犬甚至想留下来站在原地，好好地看看这座城市。
即便只是码头，规模就已经足够蔑视整个陆地上的绝大部分移动城市的码头。
那些倒塌下来的建筑物上，还能依稀看见各种精美的雕刻。
可惜现在都被血肉与各种污渍埋葬，又在明灭的残缺灯光中映照着，好似古老时代的遗物。
乌尔比安和灰犬也没有为了赶时间直冲冲地朝着目的地跑。
路上还有许多海嗣，它们三三两两地围成一团，在整个哨塔附近游荡着。
灰犬还看见了有海嗣将自己的肢体折断，送到另一只海嗣面前。
然后另一只海嗣就直接张口，将肢体咬住，咀嚼，然后吞下去。
这种画面，即便是怪物之间的事件。但依然给灰犬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
就像是，这些海嗣已经发展出了一定程度的社会形态一样。
也正是因为这些海嗣的地点都并不固定，有时候灰犬和乌尔比安甚至会在原地等上几分钟。等到那些海嗣们离开之后，才再度出发。
海嗣之间是有特殊的联系的。一旦乌尔比安和灰犬暴露自己的行踪给一只海嗣，其他海嗣就会像是闻到味道的老鼠一样靠过来。
到时候可就不是简单的突围了。
“这里，以前是什么模样的？”
灰犬一边和乌尔比安赶路，一边随口问道。
“老实说，我想象不出来。”
与梦境的随意奔放不同。
这里的建筑绝对是灰犬没有见过的形制，只是凭借他的脑子想象，完全无法察觉出阿戈尔过去的景象。
面对灰犬这个问题，刚好停下来等待海嗣离开的乌尔比安，有着足够的时间和耐心。
“以前的阿戈尔吗...我很难和你讲述那是一副怎样的景象。”
乌尔比安沉默了一会儿，思考措辞。
“我知道泰拉上有许多的国家，这些国家之间有着许多不同的分别，我也走过一些地方。”
“但我无法将阿戈尔与任何一个国家相比较。即便是伊比利亚，也只是学到了部分的外表。”
“你能在伊比利亚见到一些有着阿戈尔元素的装饰与建筑，那都是之前伊比利亚的黄金时代，阿戈尔人带去岸上的审美。”
“我只能告诉你，那是一个所有人都将眼睛汇于一处的国度。”
“阿戈尔没有纯粹的政府机构。我们的最高领导者由十二名被推选出来的贤者担任，他们被称作掌舵人。”
“而掌舵人之下，还有几十位执政官，分别负责城市治理与军事。”
“和罗德岛有交流的歌蕾蒂娅，你或许认识。她就是一位军事执政官。”
乌尔比安所说的，确实和泰拉上绝大部分的国家都不同。
阿戈尔就像是一个巨大的集群社会，并没有所谓的首领。
这种的社会组织，灰犬根本就没有想过。
即便是以党派著称的维多利亚，也会有一位统领全国的王者。
更别说大炎，乌萨斯这样的庞然大物。
“阿戈尔人有着极大的自由性。但所有人都必须要肩负好自己的职责。”
“这种职责会被记录在公民档案之中，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人负责检查。”
“再此之外，只要不威胁到阿戈尔的社会稳定，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任何事情。甚至政府还会针对这一部分行走在自己道路上的人，提供足够的资金。”
“毕竟谁也说不清楚，今天看起来像是胡作非为的事情，或许在明天就会变成有利于所有人的好事。”
乌尔比安回忆起过去的阿戈尔时，他的眼瞳中终于出现了些许的光芒。
灰犬想象着那样的社会，没过一会儿就意识到了一个非常关键的问题。
“阿戈尔人里，有感染者吗？”
这才是影响泰拉国家与阿戈尔的最大的差别。
听乌尔比安的形容，他根本就没有提到过任何与感染者相关的事情。
“感染者？你是说矿石病患者么？”
乌尔比安都愣了一下，然后他摇摇头。
“阿戈尔人几乎不依靠源石度日，因此也不会有所谓的矿石废料。除了一些特殊的源石制品，基本不会有源石出现在阿戈尔人的生活中。”
“再有，阿戈尔人对源石的抵抗能力很高，这一点我依稀记得是有人做过实验的，但具体是什么情况，我忘记了。”
也就是说，阿戈尔人中，几乎不会有因为源石而感染的患者？
这就是灰犬压根就无法想象的事情了。
“那你们的这些能源是从哪里来的？”
灰犬又问道。
“泰拉的现有社会文明制度，是以源石作为基础发展而来，阿戈尔呢？”
“我们依靠的是贯穿整个城市的世界壁垒。”
乌尔比安说道。
“通过对神明文字的解读，以及特殊能量的运用，我们有着一套与陆上城市完全不一样的循环模式。”
“甚至可以从水中分解氧气，将这个装置安装到笼罩阿戈尔全境的护罩发生器上，就可以让阿戈尔充斥着氧气。”
“阿戈尔的科技水平与泰拉的科技水平差距极大，不要把你的常识套用在阿戈尔人身上。”
乌尔比安将视线转到身旁。
他们藏着的地方，是一个倒下的建筑之中，而透过残垣断壁向外看去，依稀能够看到阿尔克号残骸的轮廓。
但不只是阿尔克号，还有许多庞大的身躯镶嵌在阿戈尔号码头上。
“看到那边的船只了么？”
“嗯，”
灰犬转头过去。
乌尔比安说道。
“这些船只，过去都和阿尔克号一样，能够从海底起航，浮上水面，在大海的波涛中驶向伊比利亚。”
“每一艘船的动力都能支撑其在无风环境中航行数年，也有足够几百人甚至上千人休息的船舱，以及食物储备。”
“泰拉上的国家，除了伊比利亚之外，恐怕其他国度根本就还没有开始研究如何探索海洋，更别说研究出这样的船只。”
“而在过往，这些船只，全部都是由我们阿戈尔人修建。”
乌尔比安的语气之中，不知不觉就带上了些微的唏嘘。
“但那些事情都已经是过去了...至于现在。”
乌尔比安顿了一下。
“阿戈尔人是骄傲的，我们的问题就让我们自己来承担。可不能让海嗣在陆地上继续兴风作浪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阿戈尔人绝对是骄傲，甚至是自负的。
他们从不把自己和泰拉人相提并论。
可当灾难发生的时候，他们也决不会允许从自己手中诞生的灾难影响到别人。
灰犬并不是什么都不懂的肌肉男，他也无权对阿戈尔的历史发表评判。
在短暂的思考和沉默之后，灰犬还是抬头，继续发问。
“那，深海猎人呢？深海猎人就是阿戈尔的军人代称？”
然而，面对这个问题，乌尔比安只是张了张嘴巴，就沉寂下去。
“至于深海猎人...”
他似乎有着很多想要说的话。但在灰犬的面前，他根本不知道如何开口。
那些密辛，那些只属于深海猎人的秘密，不是乌尔比安有权对其他人说出的事实。
不过，也正是这个时候，挡在两人前方的海嗣，也发出了两声穿透力极强的鸣叫。
然后朝着另一个方向缓缓行走过去。
“走。”
乌尔比安直接转头，带着灰犬朝前方跑去。
乌尔比安不想说，灰犬也不能强迫乌尔比安说出来，只好把这个疑问放在自己的心中。
另一边，就是乌尔比安与灰犬去往的反方向。
阿尔克号坠毁在阿戈尔的残骸，就在这里躺着。
并没有什么火焰燃烧了许久，阿尔克号上也不存在太多易燃易爆的物体。
许多房间的设计，更是能够在船体本身被摧毁之后密封，并且提供相当有段时间的氧气与应急食物。
所以，实际上的伤亡数并没有多少。
但即便是这样，从废墟中能够找到的人也寥寥无几。
因为，他们都还没有从梦境中醒过来。
“刚刚，我又去，城门口，看了一眼。”
不死人把背后的大剑放下来，靠在从阿尔克号残骸搬下来的箱子上。
“还是，关着的。和整个屏障，连在，一起。不能，强硬破解。”
然后，他坐在篝火旁边，看向了旁边，正在照顾伤员的系火女。
系火女和不死人始终都是呆在一起的，也正是因此，两人根本就没有再一次被梦境所影响到。
只可惜，当他们发现事情不对的时候，已经晚了。
那个时候，船体已经撞击在阿戈尔的码头上。
在废墟之中，只有一个人最先回应了不死人的呼唤。
那就是凯尔希。
“我说过，整个码头连接着控制城市的核心。当时在设计的时候，也预想过如果遭到袭击会怎样。所以码头的安保设施和屏障链接在一起。”
凯尔希手里捧着一杯刚刚从篝火上拿下来的咖啡，这是两人从阿尔克残骸中找到的食物储存中的一部分。
“现在醒着的人还不够，至少还要等上一段时间。不然剩下的干员就太危险了。”
其实不死人很早之前就想过要不要他自己一个人前往城中心去看看情况。
但首先是，不死人不认识阿戈尔城市规划里的路，也弄不明白那些操作台怎么使用。
更别说现在阿戈尔全部都在海嗣的笼罩之下。如果贸然进入城市里，或许不死人还会和凯尔希他们彻底失去联系。
现在苏醒的人聊聊无几，Scout和Logos倒是被找到了，Logos因为自己作为咒术师特有的危险直觉逃过一劫，没有睡下。
但Scout就不一样了，Scout是真切地睡着的，而且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不在自己的房间里了，差点就被海嗣抬走。
更别说在这阿尔克号的残骸之中，还有几十个这样的干员，他们睡在废墟之中，无法对搜救人员的呼唤发出回应。
如果直接出发前往中心区看情况，那就完全是将这些干员的生死至于不顾。
凯尔希根本想都没有想过这种事情。
“我知道。”
不死人点头，也就安心地坐在篝火旁边休息。
这几天，废墟附近的海嗣几乎都是不死人清理的，一开始还有许多海嗣前赴后继地来到这里。
不死人用手中的大剑斩杀了整整一天一夜，终于有了那一丁点的休息时间。
后来，也就没有海嗣会靠近这边了。
不过它们似乎并不是因为害怕。而是错把这些已经死去的海嗣当做了自己的同伴，拒绝靠近如此密集的海嗣聚集地。
正好，这也为罗德岛的一众成员赢得了喘息的时间。
人有很多已经救出来了，差的几个人，等Logos清理完剩下的废墟也能找到具体位置。
只是，这场梦境和灾难，又将他们的脚步拖延下来。
明知自己经营了数十年的梦境主体已经被摧毁，梦境之主为何又要用自己所剩不多的权能弄出这件事来？
凯尔希也说不明白。
难道它也在害怕么。
“说起来，斯卡蒂，她们？”
不死人问道。
“有没有，找到？”
“没有。”
凯尔希摇头。
“她们休息的房间已经找到了，但是里面根本就没有人。船体被摧毁的时候，自动封锁的房间没有从里面打开的痕迹。”
“或许她们在船体摧毁之前就已经跳出阿尔克号了。毕竟临近阿戈尔，她们理应是认得的。”
深海猎人有自己的打算，凯尔希和不死人都心知肚明。
然而，这恰恰就是不死人最担心的一点。
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到斯卡蒂的时候，附着在她身上的古怪气息。
那绝对不是什么巧合，不然为什么在见到歌蕾蒂娅和劳伦缇娜的时候，她们身上就没有？
而这一次的突然离去，更是让不死人的这种诡异感拔高。
深海猎人的一切行为与罗德岛的行为重合而分离，更是无法从她们口中获知真正的目的。
所以，她们到底是在计划着什么？

452.“深海猎人”
在阿尔克号出航的第九天，也就是阿尔克号迫降失败，在阿戈尔码头上失事的第五天的夜晚。
终于又有一批罗德岛干员醒了过来。
在这之前，一直都是不死人在保持周边的安全问题。
等到Scout和Logos他们从梦境中醒过来之后，终于可以放下自己手中的武器，好好整理一下思绪了。
但是，事情也并没有那么简单。
凯尔希和Logos在交流有关这一次虚假梦境的时候，他们得出了一致的结论。
那就是，梦境之主是在拖时间。
严格来说，梦境之主所编织的那个梦境在被毁坏之后，短时间内是不可能被修复的。
这种精细程度的梦境，即便是要架构，也需要收集许多的人的记忆，正如当初在大静谧中收割普通人的梦境以维持主梦境稳定一样。
虽然梦境之主确实也可以编造一些这种奇怪的小梦境，只是让人沉睡，却并不会影响到真实身体的梦境。
但这种梦境对于梦境之主来说一点用处没有。
它的原理并不是将陷入梦境的本人与梦境之主的意识相连，而是让其限于自己的意识循环之中。
也就是说，这场梦境的作用，就只是，也只能是让这些打算来到阿戈尔的人在这里多呆上一段时间。
“主梦境损毁之后，梦境之主的力量应该在一定程度上有所削弱。所以没法动用自己的全部力量来抵挡我们的前进。”
“而且...如果说阿戈尔已经变成了海嗣的老巢...那么，海嗣对我们的反应是不是太温和了一点？”
凯尔希看向一旁的不死人。
不死人也赞同地点头。
问题就是在这上面，如果阿戈尔已经完全变成了海嗣的东西，那么为什么他们出现在码头上的时候，只是有这一边的海嗣围过来。而不是所有海嗣犹如潮水一般涌向阿尔克号的残骸？
要知道，海嗣的意识几乎是链接到整个大群，也就是说一个海嗣知道的事情，整个海嗣群体都会知道，他们之间没有秘密可言。
如果那个时候，在所有人都还没有清醒的状态下就直接袭击。即便是不死人也不可能那么快反应过来，他没法护住所有人。
但现在，损失被压制到了最低，这些海嗣甚至已经学会了将阿尔克号当做一个死亡之地，只是在远远的地方徘徊游荡，却并不靠近。
梦境之主理应是知晓他们的到来是为了什么。但是偏偏对这支队伍并没有太多的信心。
几乎是可以肯定的事情，梦境之主一定被什么东西拖住了，或者说祂已经被什么遮蔽了自己的感知，让他无法指挥所有的海嗣大群。
“问题是，怎么进去。”
Logos，Scout，还有凯尔希与不死人围在篝火边上，讨论着这件事。
“现在还有小部分干员没有清醒，但是有反抗力量。想要出发去寻找进入的道路，已经可以分出足够的人手了。”
凯尔希看向不死人。
“你是我们之中的最强者，你来决定。”
倒不是说凯尔希没辙。
她在觉醒了自己作为深渊之子的记忆之后。对于不死人的态度就好了许多，用崇敬来说或许有点过分，但绝对不会像是以前那样咄咄逼人。
不死人甚至都有些不适应。
“怎么，开门。”
而这，才是不死人最头疼的问题。
此门不开，这扇门没法从这边打开，已经成为了不死人记忆中最可恶的一点。
现在在阿戈尔这座城市的门口竟然也遇到了这种情况。
这是否意味着只能绕路？
“时间已经过了太久了，除了从门内的中枢控制台那边打开，我还记得有两条其他的小路，但记不清具体通往哪儿。”
凯尔希说道。
“如果有足够的时间的话，倒是可以从一条小路摸进去，只要小心海嗣就好。”
足够的时间，他们偏偏还没有足够的时间。
这么多的人手，绝对无法做到从小路偷偷摸进去。
“分开吧。”
Scout对凯尔希说。
“我和不死人先生去探一下，我刚刚试过了，电波通讯行得通，用备用的通讯器，可以做到向你询问情况。”
作为罗德岛在侦查方面的强者，Scout提出这个建议绝对是现在最好的解法。
“我同意。”
凯尔希点头之后，看向旁边的不死人。
不死人本来就有出发的打算，他可不想在这里再浪费时间了。
“可以。”
...
就在罗德岛那边情况稳定下来，不死人和Scout打算找路进入阿戈尔的时候。
早在一天前就出发的灰犬与乌尔比安，已经穿过了海嗣最多的城墙部分。
在各种绕路之后，两人从城墙的最高点规划好一条路线，一点一点地渗透进阿戈尔码头附近的海关里。
乌尔比安有着自己独特的技巧，可以在海嗣眼皮子低下跑出去。
灰犬还敏锐地发现，他似乎不愿意对海嗣动手。
或者说，阿戈尔城里的海嗣。
如果不是非必要情况，乌尔比安几乎都是以躲闪和等待作为行动主旨。
虽然能够理解尽量掩藏行踪，但乌尔比安即便是在某些隐秘的角落，也不会对海嗣下手。
这就让灰犬有些匪夷所思了，他也生出了一些别样的心思。
两人已经靠近了海关中间一座最高的建筑。
阿戈尔城内的建筑保存地还相对完好，只是街道上已经满是散落的物件与垃圾。
看到这些景象，乌尔比安就忍不住多说了一些。
他也是在外游荡了多年的游子。
“过去，阿戈尔的街道灯火通明，人们在夜晚与白天之间并无太大的界限。”
灰犬想象过，如果把这些东西清理干净，那么阿戈尔的街道会是什么模样。
也难怪伊比利亚会对阿戈尔如此向往，如此的强大，如此的神秘。又有着自己一套有趣的规则。
不过说到这个，灰犬倒是有些疑问。
“既然阿戈尔是在水底，那么又怎么分辨白天与黑夜呢？”
乌尔比安回头看了一眼灰犬，他指了指天上。
灰犬抬头看去。
一道看不见的屏障挡住了不知道有多么重的海水，将阿戈尔安全地保护在这屏障之中。
但目光所见，只有深沉的黑暗，甚至阿戈尔城市中残存的灯光，也像是夜晚天空中，没有明月的星星。
“如果阿戈尔依然完好，那么现在...”
乌尔比安伸手从怀里掏出了一只表，打开看了一眼。
“那么现在，理应是日光照耀的时间。但现在失去了日夜交替的能力，也就是说中枢控制区已经被海嗣占领，或者毁坏了。”
很快，乌尔比安就把怀表收进去。
但是，灰犬眼睛倒是很尖，他还是看到了藏在怀表后面的那张照片。
能看见一群人站在一起，手中拿着各式各样的武器，脸上虽然没有笑容，但神情都挺放松。
但是，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他们满头的白发，以及猩红色的眼睛。
灰犬没有说话，乌尔比安倒是瞟了一眼灰犬。
“看见了？”
“嗯。”
灰犬也爽快地答应了。
但他只是回答了一声，没有继续问下去，乌尔比安也没有继续说的意思。
不过，只是那一眼，灰犬就已经确认，他绝对见到过其中的一两位。
那张有些泛黄的照片上，有一两位的模样非常熟悉，灰犬在近期绝对是见过的。
稍稍回想一下，立刻就想到了和罗德岛众人一起来到阿戈尔的三位深海猎人。
乌尔比安说了，自己是深海猎人某个队伍的队长。
或许斯卡蒂她们以前就认识乌尔比安。
两人在街道上等待了一会儿，一直到周围的海嗣都离开地差不多了，乌尔比安才从藏匿的牌子后面往外走。
“走吧，前面就是中控了。”
灰犬快步跟上去。
但也就是两人刚刚走到那高楼附近的时候，乌尔比安骤然停下了身体。
灰犬也敏锐地察觉到了周围气氛的变化。
“回头！”
乌尔比安这句话刚说完，灰犬就已经转身朝着他们刚刚出来的地点跑过去。
下一刻，一柄大刀就从旁边飞过来，深深没入了刚刚灰犬站着的位置。
那宽厚的刀刃上，布满了暗灰色的痕迹，以及属于海嗣体液的腥臭味。
好几个人影从高楼中走出来。
乌尔比安也握紧了自己手中的武器，向后退出了一段距离。
那个身材壮硕的人从高楼的二层一跃而下，来到大刀旁边，用力将刀刃拔出来。
“这是？！”
灰犬抬头看去，只见这些人的装束竟然与乌尔比安的装束有着惊人的相似。
只是根据身材和习惯的不同做出了些微的改动。甚至其中有一位的衣服与乌尔比安的衣服并没有多大区别。
“...”
乌尔比安没有说话，他站在灰犬面前，挡住了他的视线。
而从高楼中走出来的那些人，也都没有说话。
眼见乌尔比安将灰犬挡住，那些人一时间停止了攻击。
在经历了短暂的沉默之后，乌尔比安沉声说道。
“一会儿，你只要活命。”
“这些人，都是...”
“嗯，曾经是，现在不是了”
乌尔比安知道灰犬想要问什么，他背对灰犬，点点头。
“但是，要杀他们还轮不到你来，活下去就好，其他的，交给我。”
说完，乌尔比安的身体就消失在了原地。
灰犬只觉得眼前一花，下一刻，就有厚重的钢铁相撞声从前方传来，在灰犬的耳边嗡嗡作响。
一柄巨大的船锚，与那大刀撞击在一起，两人的身影一触即分，以灰犬只能勉强跟上视线的身份互相试探进攻。
伴随着他们的进攻，又隐隐有风暴与水汽在两人周身聚集。
不过，这些已经不是灰犬思考的范畴了。
就在乌尔比安与那位持有大刀的深海猎人交战的时候，其他的两位深海猎人已经将视线瞄向了灰犬。
那一刻，犹如山岳一般巨大的压力就降临在了灰犬的身上。
那种好似生命层次之间的不同，以及猎人对待猎物一般无情的眼光，似乎是刻印在了这些深海猎人的骨子里。
灰犬只觉得自己身体不断地犯恶心，好几次想要吐出来，都被他压下去了。
身体似乎是出了什么问题，灰犬心中暗自叫苦。
现在可不是出问题的时候啊。
帕奇的汤真是祸害无穷。
然而，并没有灰犬继续感叹的时间。
其中一位深海猎人手持一柄小锤，朝着灰犬正面直冲过来。
恐怖的速度，让他在起步的时候就已经扬起一阵微风。
来到灰犬面前的时候，更是携着一路的冲劲，扬起了手中的小锤。
灰犬只得以最快的速度在手中凝出了一面晶体盾牌。
就在他将身体藏入盾牌的前一刻，他隐约看见了那位猎人手中的小锤上，似乎有一点点的亮光。
那是...火星吗？
一股油然而生的危机感在刹那间笼罩了灰犬，然而，他已经反应不过来了。
轰！
就像是W源石爆破物一样的巨大爆炸声在小锤与灰犬盾牌相接处的瞬间炸响。
猛烈的冲击被小锤上的火星点燃，火焰沿着灰犬的盾牌一直向外扩散，又从盾牌四周的缺口处涌进来。
爆炸的冲击，加上深海猎人没有收手的锤击，让灰犬的身子向后飞出了好几米远，这才堪堪落下来。
他脑瓜子嗡嗡地，只记得右手死死握住盾牌，隔了有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这都是什么玩意儿？！
大刀，大剑，长槊，船锚，电锯，爆炸锤。
这些深海猎人的武器真的一个比一个离谱。
幸亏灰犬满心思都在活命上。不然刚刚那一锤要是砸到他身上，指不定身子就没了半边。
然而，灰犬刚刚清醒一点，就意识到，不只是一位深海猎人。
刚刚应该还有一位深海猎人是冲着他来的才对。
不过，灰犬却迟迟没有等待到另一位深海猎人进攻。
稍稍下移盾牌，灰犬这才发现，另一位深海猎人已经被乌尔比安拦下来了。
巨大船锚在乌尔比安手中的时候。就像是只有一把普通的直剑重量一般轻巧肆意。
一个人面对两位深海猎人的进攻游刃有余。
甚至还有余力进行反击！

453.队员
战斗对灰犬来说，从来都不是一件难事。
作为经历了卡兹戴尔早起双王内战，并且从中存活，甚至活跃至今的人来说。
他的经历与实力几乎已经可以代表卡兹戴尔雇佣兵。甚至是大部分感染者群体中，等级最高的那一部分人的战力。
然而，自从与不死人遇见之后，他似乎就处处被压制。
先是在大炎的战斗中派不上什么用场，后来又是被拉普所压制，被迫参与他的计划。
然后在梦境中与各种海嗣对战，这种非人的生物，几乎不吃灰犬那一套攻击方式，更别说那只作为梦境之主代言人的淤泥聚合体。
到了现在，他所面对的敌人，更是升级到了深海猎人这个等级。
原本，灰犬还在想，如果是自己面对深海猎人，这种神秘的阿戈尔人，是否能有一战之力。
但只是短短两分钟的对峙，他就已经深刻地明白了现实。
不行的，打不过。
倒不是说灰犬不强，而是这些深海猎人太强了，和灰犬这种等级的战士来说，就已经几乎是天壤之别。
不管是力量还是技巧，几乎都是全方位的压制。
灰犬引以为傲的战斗经验与源石技艺，在深海猎人朴实无华的进攻之下，只能被迫缩在盾牌后面当乌龟。
而他每一次尝试进攻，都会被深海猎人用身法与招架躲过去。
本来灰犬的源石技艺更多的就是强化自身战斗能力，而不是什么奇奇怪怪的，以诡异致胜的手段。
现在实力差距这么大，源石技艺几乎起不到任何作用。
盾牌已经被砸碎了三四次，每一次爆炸锤命中晶体盾的时候，晶体盾的表层就会泛起一道裂痕。
裂痕持续向外扩散，几次锤击之后，就会在爆炸中化作点点星光，消失在空气中。
能够保证自己一直没有被爆炸锤正面击中过身体，就已经是灰犬实力的极限了。
轰！
爆炸锤从猎人身后扬起，锤头上的火星在挥舞到一半的时候就被点燃，砸在灰犬盾牌上的时候，更是直接被锤头内部的构造所引燃，将灰犬又一次炸飞。
就像是打棒球一样，一锤子就让灰犬向后退出去。
幸亏爆炸锤的冲击力是分摊到整个盾牌上。如果和淤泥聚合体一样，拥有穿透性极强的触手的话，灰犬恐怕活不到第三锤。
可即便如此，灰犬的右手也已经几乎失去了知觉。
这和面对不死人是另一种形式的绝望。
不死人给灰犬的感觉是毫无破绽，他的一切表面上看起来的弱点，都是弱小者的错觉。
而面前的这位深海猎人，灰犬明知他的弱点在哪里，却没法造成有效的进攻手段，只能被迫防御。
是的，即便是灰犬被压制到这种程度，他也依然察觉到了眼前这位深海猎人到底有什么弱点。
其实非常地明显。
他们的进攻极其机械化。
结合之前乌尔比安所说的话语，灰犬已经大致猜到了这些人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们或许就是在第一次大静谧之中，被吸入了梦境之后，意识在梦境中湮灭的深海猎人。
因为意识已经死去，身体被梦境之主接管，成为了大群中的一部分。
也正是如此，他们才会守在这座高塔旁边，也没有任何海嗣会进入高塔。
同时，因为海嗣对人类的行动模式与身体结构并没有那么了解，所以他们的进攻非常地机械化。
灰犬有种感觉，他们的肉体，是在复现这些猎人们曾经在梦境中展现过的战斗技巧。
因为其实翻来覆去就只是一招锤击，但灰犬偏偏就拿他没什么办法。
太快，太准，太重。
就算是擦到一下，灰犬也不得不面对严重的后果。
但好在的是，灰犬是人，深海猎人也是人。
当灰犬的体力与精神力在飞速消耗的时候，面前的这位深海猎人也在疯狂消耗他的体力。
这种诡异的武器，想要玩转它本身就要有相当程度的身体控制力，更别说要承受爆炸之后的力道反冲。
虽然非常的微小，但灰犬还是能够感觉得到，深海猎人的速度，比起一开始的锤击来说，已经慢了一分。
他只能继续保持自己的躲闪与防守。
他没有办法的事情，只能等到那边的乌尔比安解决掉之后，再来帮他。
而正如灰犬所想，乌尔比安以一敌二，成功地将两位深海猎人压制在自己手中。
作为深海猎人中的精锐，猎人小队队长一定是这支队伍中战力数一数二的人选。
能够自己在梦境中找到离开的方法，抗拒梦境，本身就是一种乌尔比安强大的体现。
更别说，这些过去的同僚，如今只是空有躯壳，没有灵魂。
那熟悉的战斗方式，在乌尔比安面前，简直就是漏洞百出。
只是靠肌肉记忆挥舞武器的战斗技巧，是没有灵魂的，无法随机应变，也就意味着没有了变数，没有了威胁。
船锚刮擦过其中一位深海猎人的手臂，直接用船锚侧面的勾子撕扯出一条痕迹下来。
乌尔比安乘胜追击，根本就没有管另外一边的那位深海猎人，直接朝着被自己伤到了的这一位深海猎人发起追击。
本身他使用的武器就是以力破巧的类型。
而这两位深海猎人，一位使用大刀，一位使用大剑。一旦在力量上被乌尔比安压制住，就很难再抬起头来。
和不死人之前用中盾破大盾防御有些类似的战斗概念。
而当乌尔比安抄起他那个比人还要大一点的船锚奔向你的时候，才能感觉的出来这到底有多恐怖。
硕大的船锚当头劈下的时候，简直就像是在深海之中抬头仰望时，用于抛锚的船锚从空中落入水里造成的那一瞬间水花溅起一般，令人感觉头皮发麻。
这位深海猎人更是连抵挡都没能挡住，手中的大刀只是为他稍稍缓冲了一下，就被船锚连带着大刀一起压住了自己的半身。
刀背卡死了深海猎人的身体，在船锚的巨力压制下，硬生生通过刀背将这位深海猎人的身体差点分成了两截。
乌尔比安再上前一步，抓住他被自己压制住的空档，左手捏成拳，一拳头砸出去。
砰！
简直像是铁锤砸墙壁一样的冲击，拳头砸在那深海猎人的脑袋上，头骨都凹陷下去了半分。
即便是深海猎人的身体结构也没法抵挡如此庞大的力量。
然而，更令人惊奇的是，这位深海猎人在遭受了乌尔比安一记重击之后，甚至还能行动。
他飞速从地上爬起来，抄起手中的大刀，对准面前的乌尔比安就是一记重斩。
可这样的重斩在过去的两分钟内，乌尔比安已经见识过了很多次了。
对他来说，这场怀旧的游戏，已经是时候结束了。
乌尔比安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面前这位深海猎人，他右手的船锚再无留手，对准深海猎人的腰间一击横拉。
船锚并不尖锐的顶端，已经凝固着不知道多少生物的体液或是鲜血。
而在乌尔比安巨力挥舞之下，其杀伤力甚至超过了绝大部分的重武器。
在船锚与腰身接触的刹那，深海猎人的腰际就开始产生了无法复原的形变。
原本顺势劈砍下来的重斩，也因为腰身粉碎性的伤势而偏转了方向，刀刃贴着乌尔比安的帽子划落了他的身际。
紧接着，船锚就以无法匹敌的力量将这位深海猎人拦腰撞断，最后死死地压在了地上。
这个时候，身后那位使用大剑的深海猎人才姗姗来迟。
乌尔比安甚至都没有向后看，就已经能知道他要做出怎样的动作。
右腿向侧边迈出一步，轻巧地躲过了大剑的斩击，船锚又一次被他抬起，以同样的角度，同样的力量又挥舞了一次。
两分钟，乌尔比安就已经习惯了这两位深海猎人的攻击手段与方式，将他们拦腰压断。
整个腰间只剩下了一层肉皮，在地面上，因为疼痛而不断抽搐蠕动。
可即便如此，他们也未曾说过一句话，灰暗的眼睛里依然是乌尔比安的倒影。
乌尔比安低头，看向了这两位曾经的同僚。
他略微抿了一下嘴唇，用着灰犬未能想象到的语气轻柔开口。
这也是他在这场战斗中，对两位曾经的同僚说出的第一句话。
“威尔，格雷德，晚安，好梦。”
随后，抬起的船锚对准了他们的头颅，悍然坠下。
灰犬大口喘气，他右手布满裂痕的晶盾第六次化作光点散去，整个人已经坐在了地上，用双手撑在自己身后，让自己不至于整个人倒下去。
负责追击他的那位深海猎人已经变成了乌尔比安的锚下亡魂，身体变成了无法认清比例的肉酱。
也就是这场战斗，才让灰犬真正认识到了深海猎人的强大之处。
一位已经失去了意识与灵魂的深海猎人，只是在海嗣的控制下对灰犬发起的机械性攻击，就已经足以让他抬不起头来。
虽然不像是面对淤泥聚合体那样的绝望，但也没有任何还手之力。
如果是乌尔比安本人作为灰犬的对手...
“还好？”
灰犬正回想着这场战斗的细节，他的面前就多出了一只手。
灰犬抬头看去，被面罩遮住的脸上，只露出了一双满是沧桑的眼睛。
“还，还好。”
灰犬握住了乌尔比安的手掌，在他的帮助下站起来。
腿脚还有些发软，如果乌尔比安再来晚一段时间，恐怕灰犬身上就真的得挂彩了。
“还能继续前进吗。”
乌尔比安回头看了一眼高塔。
“上面可能还有，要你做好准备。”
“如果只是活命的话，应该没什么问题...应该吧。”
灰犬一边喘气，一边挥了挥手，表示自己还能撑的住。
他稍稍缓过来一点之后，对乌尔比安问道。
“这些...都是你的朋友？”
灰犬这句话已经问的很委婉了，都已经到现在了，他不可能不明白这些人是谁。
如此明显的服饰，还有这与斯卡蒂他们一脉相承的战斗风格。
乌尔比安也没有再作掩饰，他点头。
“我的队员。”
灰犬本来还喘着的气，瞬间就顿了一下，他下意识看了一眼乌尔比安。
虽然他的下半部分脸被面巾遮住了，但还能从他的眼睛中看到了他平静的内心。
似乎刚刚杀死这些队员的人，并不是他。
“用刀的那个叫威尔，是个好厨子。当时招收他的时候，有很大程度上都是因为有几个家伙嘴馋。”
“其中就包括了另一个用大剑的，格雷德，还有这个追着你打的，尼科。”
“不过时间证明了他们都不是懦弱之辈，在那场战斗中，他们原本是冲的最前面的几个人。”
乌尔比安只是说了这么多，他手中的船锚上，还挂着从三人的身体里迸射出来的各种体液。
如今，他正用平静的语气缅怀着这三位自己曾经的队员。
“这是一场没有回头路的战争，灰犬，作为陆上人的你已经看到了这场战争的部分样貌。”
“倒在你面前的深海猎人只是当初阵亡的一部分。即便是他们死了，死在了没有希望的梦境中，身体也会遭受梦境之主的摆布。”
灰犬默然。
乌尔比安不需要他的可怜与怜悯，他所做的一切，都已经在他的心中跨过了最难以接受的那一关。
现在，即便乌尔比安不说，灰犬也知道，这个男人的目标只有一个。
“走吧。”
乌尔比安言至于此，转身走向了高塔。
灰犬快步跟上去。
这座高塔，正是用来控制海关附近的大门，打开阿戈尔码头的控制中心。
而这栋建筑也同时兼顾着海关行政中枢的作用，因此里面的空间并不小。
然而，当灰犬和乌尔比安刚刚走进这栋大楼的时候，他们就在一个角落里，见到了两位熟人。
滋...
锋利的锯齿相互碰撞，溅起的火花几乎要灼伤人的眼眸。
一位身穿修女服的深海猎人手持自己的武器站在楼梯口，对着进来的灰犬与乌尔比安悍然发起进攻。
灰犬当然是认得她的，正是与罗德岛众人一起来到这里的幽灵鲨，也就是深海猎人劳伦缇娜。
然而，灰犬也在第一时刻看到了另一个人。
W正靠在旁边的墙壁上，生死不知。
眼尖的灰犬注意到，劳伦缇娜握住武器的右手上，原本的戒指不翼而飞。
反而是W的手指上，多出了一枚深灰色的戒指。

454.杀死斯卡蒂
从灰犬和乌尔比安来到中控塔开始，他们就见到了在预想之中根本就不会出现的人。
劳伦缇娜。
而就在劳伦缇娜发现了灰犬和乌尔比安的那一刻起，劳伦缇娜就开始对乌尔比安展开了狂风骤雨一般的进攻。
旋转的电锯没有停下来过，作为深海猎人的劳伦缇娜在这中控塔里的时候，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狂暴的野兽。
没有任何话语，也没有哪怕一次的嘶吼。但她的每一次进攻，都像是一只鲨鱼张开了獠牙，对伤害了自己的人展开疯狂报复。
乌尔比安自然是没有想要伤害劳伦缇娜的意思。
在发觉劳伦缇娜会攻击自己的时候，乌尔比安就已经伸手将灰犬推开，并且反手拿起自己的船锚，挡在了身前。
劳伦缇娜冲上前来，手中的电锯按在乌尔比安的船锚上，旋转的锯刃在众人耳边炸响，尖锐的声音让人几乎听不清其他的声音。
“灰犬！”
乌尔比安伸手用力，使用船锚将劳伦缇娜的电锯向前推开，趁着这短暂的空隙，他喊道。
“去看看那个人！”
他察觉到了事情并不简单。
如果劳伦缇娜只是失去了理智这一点的话，为什么她不会攻击W？而是抓着乌尔比安进行进攻。
问题一定在W身上。
灰犬也有了预见，毕竟不死人和他讲述过有关幽灵鲨的事情。
幽灵鲨手中的戒指消失，就是最好的解释。
灰犬被乌尔比安一手推开，在乌尔比安巨大的力量之下翻滚了两圈之后，赶紧从地上爬起来，朝着W那边冲过去。
乌尔比安就在这边将劳伦缇娜牵制住，不让她逃脱自己的钳制，去往灰犬那边。
灰犬刚到W身边，就发觉W的胸膛仍然在轻微地浮动。
看起来她并没有死去，而是睡着了。
“喂！醒醒！”
灰犬伸手把W拉起来，手圈住了她的脖子让她勉强坐起来，靠在自己的胸口，然后粗暴地伸手，把W的手掌抬起来。
就在W的手掌上，一枚戒指卡在了她的食指指根。
然而，不只是这枚戒指，还有淡淡的黑气萦绕在W的手掌周围。
灰犬翻过手臂，赫然在W的手臂上看到了一道极深的伤口。
伤口周围的浓雾就像是沾湿了的灰尘一样，死死黏在W手臂周围，不管灰犬怎么试图挥动，都不会被推开。
根据不死人的说法，这枚戒指能够让人保持清醒，或者说让自己的思维与记忆稳定下来。
W现在应该是受到了什么特殊的攻击，而劳伦缇娜正是将自己的戒指摘下来，套在了W的手指上。
那边乌尔比安还在和劳伦缇娜缠斗，灰犬倒是有充足的时间。
但灰犬也想不出有什么办法。
他可不是医生，也不是不死人，没有那种神奇的火焰。
一时间，灰犬竟然陷入了短暂的迷茫之中。
“怎么样！”
乌尔比安的声音传了过来，灰犬赶紧伸长了脖子，回答道。
“她被什么东西拖住了！陷入昏迷，我没办法！”
只听得两声清脆的钢铁碰撞声，紧接着就是一声极为沉重的闷响。
劳伦缇娜的身体骤然飞出，撞在了墙壁上，在墙壁上直接印出一个人形的凹陷。
而乌尔比安也顺势有了一口喘息的机会，能够完整地说完一句话。
“催吐！打她！你们之前都喝了药，看看她是不是被残留的海嗣组织缠住了！”
乌尔比安给了灰犬一个简单粗暴的解法。
但灰犬记得，之前自己睡着的时候，凯尔希和不死人都来看过他们，理论上来说，他们应该不会被影响了才对。
这个时候，灰犬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之前准备出发前来阿戈尔的时候，帕奇给过自己一瓶饮料，说是伊比利亚这边特制的饮料，然而即便是灰犬也没有听过。
那个时候，灰犬只当这是帕奇弄的恶作剧。
现在想来，或许那饮料有着别的用途。
至少他喝了。
于是，灰犬赶紧从自己随身的背包中，把差点忘记收进背包的饮料拿出来，拧开了瓶盖。
他捧着W的下巴，让W稍稍仰起头一点。然后把瓶子里味道极其诡异的饮料给W灌了一点进去。
昏迷状态下的W根本就没有吞咽的本能，往里面灌，饮料反而会溢出来。
没办法，灰犬只好伸出自己的手指，探进W的嘴巴里，压在了她的喉咙里。
感觉到喉管处一阵痉挛之后，灰犬飞速收回了自己的手指。
W先是呕了一下，然后下意识吞咽口水，连带着将口腔中的那些味道奇怪的药剂也吞了进去。
W吞下药水之后没过一会儿，她身上就开始有了一些反应。
从额头开始身体逐渐发热，手臂上的黑色的烟雾也开始沸腾起来。
几秒钟之后，W手臂上的伤口终于开始流出了鲜血，而那些黑气也随着流出的鲜血一并消散。
果然，帕奇给的东西，就是他们是否能够摆脱海嗣影响的关键。
“喂！臭女人，醒醒！”
灰犬让W靠在自己肩膀上，用手轻轻拍着W的脸颊，不断刺激她醒过来。
W的眼睛慢慢睁开，从最初的迷茫逐渐变成了看到灰犬的愕然。紧接着，就是察觉到自己正靠在灰犬怀里。
“没想到啊，前辈终于还是暴露了自己的本性了吗。”
灰犬嗅到了W熟悉的嘴臭味儿，但现在可不是任凭她发病的时候。
“别发癫了，你们怎么回事儿，幽灵鲨又疯了？”
经灰犬这么一提醒，W才反应过来。
她立马抬起自己的右手，试图将手指上的戒指摘下来。但她刚刚抬起左手，脸色就有些发白，然后手臂就无力地垂下去。
“不行...你把戒指摘下来，想办法给她戴回去。”
也不是客气的时候，灰犬用力将W手指上卡的紧的戒指取下来。然后把W扶到墙壁旁边靠好，就起身往乌尔比安那边冲过去。
乌尔比安还在和劳伦缇娜缠斗，但现在的情况已经有所改变了。
劳伦缇娜已经放弃了使用自己的电锯进行攻击，转而像是一只真正的野兽一样，双手像是爪子一样，试图靠近乌尔比安进行贴身缠斗。
乌尔比安也展现出了超高的格斗技巧，为了防止误伤劳伦缇娜，他松开了武器，空手与劳伦缇娜进行打斗。
即便是空出双手，两人之间的动作也快到了几乎生出残影，根本不是灰犬可以插手的战斗。
“乌尔比安！想办法控制住幽灵鲨！”
灰犬只能提前给乌尔比安打声招呼。
闻言，乌尔比安伸手抓住了劳伦缇娜试图捏住他脖子的右手，反手将劳伦缇娜向下按过去。
右脚踹在劳伦缇娜的小腿膝盖部，让劳伦缇娜跪在了地上。
“这里。”
乌尔比安将抓住了手腕的那只手向外探出，另一只手则是反手禁锢住了劳伦缇娜的另一只手。
他用力量差距，将劳伦缇娜死死压在了原地。
灰犬抓准时机，拽住了劳伦缇娜的一根手指头，将戒指塞上去。
但劳伦缇娜紧接着就甩开了乌尔比安的手掌，一拳头凿在灰犬的肚子上。
灰犬的身子就像是一只弓背的虾子一样弯曲起来，向后一屁股坐到地上，甚至还沿着空地向后滑了两三米出去。
他脸色发紫，一青一红。
这深海猎人的一拳头，可不是普通人能够经受的。
但幸运的是，劳伦缇娜原本打算继续对准灰犬连攻的动作停在了原地。
她的身体不断颤抖，乌尔比安抓准时机，又一次擒住了劳伦缇娜的双手，锁在她的身后。
然后用膝盖抵住了劳伦缇娜的后腰，让她无法再抬起身子来。
白发的深海猎人再挣扎了一会儿之后，终于消停下来。
她粗重的喘息逐渐收敛。
乌尔比安察觉到劳伦缇娜挣扎的动作越来越小，也就慢慢放开了锁住她的双手。
“醒了？”
乌尔比安对劳伦缇娜伸出一只手臂。
跪在地上的劳伦缇娜抬起头来看了一眼乌尔比安，沉默了许久之后，才伸手抓住乌尔比安的小臂，被他拉起来。
“乌尔比安？”
劳伦缇娜看向乌尔比安的眼神在复杂中带着一丝迷惑。
“歌蕾蒂娅说已经没有其他的同伴了...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乌尔比安没有回答劳伦缇娜的问题。
他只是看着劳伦缇娜的眼睛，然后又看了一眼她手上的戒指。
劳伦缇娜看着乌尔比安的眼神逐渐戒备起来。但她很快就意识到，乌尔比安似乎有他带来的帮手。
“幽灵鲨小姐。”
灰犬在旁边喊了一声出来，他的声音是憋着的，肚子里还翻江倒海，甚至屁股上应该也肿了一大片。
“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你们俩会在...谢谢...会在这里？”
乌尔比安在灰犬说话的时候，过来伸手把灰犬拉起来，灰犬也礼貌地对乌尔比安道了一声谢。
看着灰犬和乌尔比安之间的互动，劳伦缇娜本想质问一下两人是什么情况。
但她很快就想起来了之前发生的事情。
“不对...不死人先生呢！还有凯尔希医生！”
劳伦缇娜的神情顿时变得凝重起来，连乌尔比安的事情都顾不上了。
灰犬拍了拍自己的屁股，呲牙咧嘴地回答道。
“我和乌尔比安先生先进来开大门，罗德岛大部队还在阿尔克号废墟那边。”
“今天是几号？我是说，阿尔克坠毁之后的第几天？！”
灰犬算了算日子。
“是阿尔克号坠毁之后的第五天...夜晚？马上要到第六天了。”
劳伦缇娜脸色顿时一下变得苍白。
“糟糕，要来不及了！”
劳伦缇娜抬起脚步直冲冲地朝着门外走去。
然而，还有乌尔比安拦下了她的脚步。
“劳伦缇娜，告诉我，斯卡蒂呢？”
乌尔比安非常关心斯卡蒂的状况。
劳伦缇娜知道这是为什么，毕竟斯卡蒂过去就是他的队员。
但如今，她已经无法从乌尔比安身上感受到血脉的链接，已经无法确认，他究竟是不是站在自己这边的人。
就在劳伦缇娜还在思考是否要相信乌尔比安的时候。
众人的脚下传来了来自大地阿戈尔城市深处的震动。
整个阿戈尔号就像是活过来了一样，周围的灰尘与石砖的粉末簌簌掉下，在震动之间发出了吱呀的响声。
乌尔比安立刻抓住了劳伦缇娜的手臂，将她拖到自己面前。
“阿戈尔已经开始向上浮起了！告诉我，发生了什么，斯卡蒂在哪里？！”
乌尔比安的声音头一次这么紧张，甚至还充斥着愤怒。
劳伦缇娜也意识到了现在不允许她再和乌尔比安隐瞒，她必须相信这个已经与她失去联系的同族。
劳伦缇娜只好开口说道。
“我们在阿尔克号坠毁的第二天出发从特殊通道进入了阿戈尔，然后立马就遭到了进攻。”
“W是我们在城外找到的，与我们同行。但是海嗣太多了，它们的目标不是我们，只有斯卡蒂一个人。”
“斯卡蒂呆在原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一点反应都没有，任凭自己被那些海嗣带走，歌蕾蒂娅追过去。”
“W被一个披着黑衣的人划伤了手臂，昏迷不醒，我只好留下来，用咬咒戒指缓解W的状况。然后就遇到了失去意识的威尔他们。”
“歌蕾蒂娅离开之前说，不管如何，第五天一定要出发前往世界壁垒的核心，不然事情就没有转机了。”
“她还说，如果是必要的话...一定要杀了斯卡蒂，即便是付出生命。”
乌尔比安还没有来得及开口说话。
旁边靠在墙壁上的W就先一步说道。
“那个黑衣人...是赦罪师。”
她的嘴角咧开一个弧度，一张漂亮的脸上，满是疯狂的意味。
“我认出来了，是特雷西斯身边的幕僚之一。”
或许乌尔比安和劳伦缇娜还没有意识到这代表着什么。
但灰犬和W双目相对，他们已经知道了彼此的内心所想。
果然，还是和他脱不了干系。

455.旧神之血
就在凯尔希这边打算分出部分人手和不死人去探索城市的时候，整个阿戈尔突然就震动了起来。
这样的震动是瞒不过任何人的。
而在震动的同时，原本围绕在外侧的海嗣，突然就朝着同一个方向前行。
不死人知道这是什么路线，这就是前往阿戈尔城内的港口大门的方向。
即便是跑出来查看情况的罗德岛众人离那些海嗣只有十几米，这些海嗣对罗德岛众人也没有半点兴趣，甚至说不死人都站在海嗣边上了，都没有海嗣对他动半根手指头。
这样诡异的一幕，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怎么回事？”
凯尔希推开人群，从最里面走出来，她看着这么多的海嗣，一时间自己也有些懵。
即便是作为创造者之一的凯尔希，也没有对这样的一幕有半点概念。
在她的记忆里，海嗣的行为模式应该是被一个首脑所操控的。
但实际上，一个首脑集中了所有海嗣的思维与思考，也就导致了首脑的思想应该是庞大，繁杂的。
身体畸变只是这样进化模式的其中一个结果，其本质就是作为海嗣首脑在拥有极其庞大的精神力的结果下，却有着极为孱弱的肉体。
精神进化超过了预想，也因此搁置了身体的成长。
但海嗣在设计之初，就绝对没有想过要往这样简单而失败的方向前进。
因此，海嗣的首脑，在肉体上也绝对不能落下。
不过现在这个状况...
难道那位梦境之主终于打算用所有同族的肉体来集中到自己身上，完成它本体的完整性了吗？
“不知道，刚刚震动开始之后就这样了。”
Scout都已经打包好了出发的东西，准备和不死人前去城内了，但这个震动，打乱了他们的计划。
众人都满脑子雾水，甚至帕奇刚刚醒过来，他也有些懵。
只有凯尔希在思考了一阵子之后，眨了眨眼睛。
“不对，海嗣不可能造成阿戈尔城的变化。”
在设计之初，即便阿戈尔城遭到了毁坏，其城市体征也不会因为碎裂而彻底无法使用。
阿戈尔城会分成好几块，但每一个区块都会有完整的生活设施保障人民安全。
这种震动的唯一可能，就是阿戈尔城打开了远航模块。
换句话说，阿戈尔城开始动了。
“它们要让阿戈尔城上浮！”
凯尔希突然反应过来了。
“这是大群之主的决策，打算让阿戈尔城远离深海了吗？！”
海嗣之所以被称之为海嗣，就是因为海嗣的身体与力量在海水中才能得到完全的发展环境。
它们有一项物体是绝对的缺失，那就是对陆上生活的经验与技术。
这也是凯尔希这几年来研究海嗣得到的答案。
如今阿戈尔城已经成为了海嗣的巢穴，在梦境中汲取了足够多知识的梦境之主肯定知道如何控制阿戈尔。
可深海作为海嗣的故乡，它们会抛弃故乡吗？
就在众人发现事情紧急，打算直接进入阿戈尔城的时候。
远处有几个身影，逆着海嗣前进的潮流，朝着罗德岛众人这边冲过来。
等到他们接近的时候，凯尔希他们才看清楚，那正是灰犬众人。
凯尔希下达了命令，要所有人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准备好战斗用具，他们十分钟之后就要进入阿戈尔城。
而凯尔希本人，以及部分罗德岛的精英干员，这个时候正围在阿尔克号残骸的一角。
“乌尔比安先生，虽然之前我们对峙过，但根据你的行为逻辑，我并没有把你归为敌人一类，你对我们展现的，更多是好奇而不是敌意。”
凯尔希自然是看到了乌尔比安。甚至在那瞬间，凯尔希身下的阴影也蠢蠢欲动。
Mon3tor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下意识就想要出来站在凯尔希面前。
但凯尔希制止了Mon3tor的举动。因为乌尔比安是和灰犬，以及劳伦缇娜和W一起的。
“但现在我需要一个解释，为什么你并不建议我们前往阿戈尔城内。”
从乌尔比安第一次与凯尔希接触的时候，乌尔比安就对凯尔希等人接触深海，乃至阿戈尔，有着一股极为强烈的抗拒。
就好像是自己家的后花园被人进入了一样让人感觉不适的语气。
乌尔比安环伺一圈在座的各位，他的语气缓慢。
“因为你们很弱，而弱者，只能是梦境之主的食粮。”
这句话一出来，当场的气氛就变了。
Scout和Logos等人原本抱在胸口的手臂慢慢放了下来。
Sharp这种曾经和乌尔比安对峙过的人，更是感受到了强烈的藐视意味。
然而，乌尔比安紧接着说道。
“当然，你们通过摧毁了梦境之主的计划，向我证明了自己的能力，我也很意外，能有陆地之上的人达到你们这样的生命层次。”
“不过，我依然保持我的观点，你们很弱，会成为梦境之主的食粮。”
他似乎想要缓解气氛，但他说的话，实在是称不上是一种缓冲。
众人的神情都有些不对劲，但凯尔希没说话，不死人也没说话，他们也只好先忍着自己的情绪，看看面前这个男人还有什么想说的。
然而，凯尔希的关注点并不在弱这个字上，她反而更在意另一个概念。
“食粮？”
凯尔希把握住了重点。
“你是说，我们是它的食物？”
“对，不只是你们，其实包括了劳伦缇娜，甚至是我。”
乌尔比安平静地看着凯尔希，他陈述道。
“大静谧之后，我也曾被关在梦境中。但我通过特殊的方式切断了梦境的联系，这让我身上原本属于海嗣的那一部分，永远地停留在了那个时候。”
说到这里的时候，帕奇下意识后退一步，站在了不死人身后。
但乌尔比安显然没有想过在这个时候点明他和帕奇的关系。
“但这也让我失去了与梦境之主的联系。不过我有幸在离开梦境之前，察觉到了这个梦境的本质。”
乌尔比安说道。
“是掠夺，另一种意义上的融合。”
其实不只是乌尔比安这么认为，凯尔希也已经发现了这个事实。
不管是梦境本身持续性的影响人的精神状态，还是梦境会复现人在其中经历过的战斗能力。
都是梦境对人本身能力，乃至其意志的一种模仿。
但是，它的本质并不是说要复现某个人。
而是梦境之主在通过观察陷入梦境中的人的能力，以及行为模式，进行学习。
学习着来自陆上人的知识认知，学习着另一个种族的力量以及社会体系。
最后，或许在梦境中会诞生出另一个入梦者，在其不自知的情况下代替人的肉体。
这就是梦境最可怕的地方，也是梦魇特蕾西娅最初的计划。
她要利用梦境的这个特点，掌控凯尔希，将凯尔希打造成自己前往现境的通道。
“但梦境已经被摧毁，这样的状态下，梦境之主应该已经暂时失去了这个能力才对。”
凯尔希凝视着面前的乌尔比安，她问道。
“你还知道些什么？”
乌尔比安叹了一口气。
他说道。
“你们都认识斯卡蒂吧。”
斯卡蒂，大家当然都认识。
很多干员甚至还和斯卡蒂出过任务，虽然只有短短的一两次。
但那位有着极其强大力量的斯卡蒂给所有人都留下了印象。
“当然，斯卡蒂也是归入罗德岛档案的干员之一。”
凯尔希点头，她对斯卡蒂的态度还算友好。毕竟双方都有利可图，她也是通过斯卡蒂首次认知了深海猎人的存在。
接下来，乌尔比安说的话，让所有人都陷入了震惊之中。
“她本该是新的大群之主，海嗣之王。”
就连旁边的劳伦缇娜也瞪大了眼睛，疑惑地看着身侧的乌尔比安。
唯有灰犬和W，两人因为不太了解斯卡蒂反而没啥感受。
但他们从众人的神态中，也感受到了这件事的离谱情况。
而不死人则是若有所思，他想到了一些事情。
只是他的面容隐藏在头盔之下，并没有被乌尔比安看在眼里。
“五十年前的大静谧，你们或许有人经历过这件事，不过那后续的影响其实并不重要。”
“大静谧本身是海嗣与深海猎人的一场战斗所引发的惨案，源自于海嗣对阿戈尔的进攻。”
“当时海嗣为什么会进攻阿戈尔，没有人知道。但深海猎人本身与海嗣有着极其紧密的链接。”
“深海猎人的素体改造手术，是源自于对海嗣的研究所发展出来的。”
“换句话说，深海猎人，就是有着作为人类认知的海嗣。”
凯尔希的神情却并没有那么凝重，反而是紧锁的眉头越来越平整。
乌尔比安回答让她的很多疑问得到了解答。
“歌蕾蒂娅知道这件事吗？”
凯尔希问道。
乌尔比安点头。
“她理应是知道的，但她不愿意面对。”
“五十年前的那场战斗，我率领的第三大队作为突破手，在其他队伍的掩护下，成功突入到了海嗣大群的巢穴深处。”
“我们付出了许多人的代价，包括我也在那个时候几乎失去了意识。但我还是看着斯卡蒂一剑一剑地把那个旧的伪神杀死。”
“她的剑刺入伪神的身体，伪神就颤抖，就喷出血液。但伪神没有半点反抗。”
“直到伪神被斯卡蒂肢解，彻底杀死，海嗣的大群也就静默了下来。”
“也就是那个时候开始，作为旧神的思想与肉体分成了两个部分。”
“其中思想的部分，成为了引发大静谧的核心。你们破除的那场梦境，就是由思想编制而成的新神之脑。”
“但旧神的肉体，祂的力量源泉需要一个新的载体。而这个载体，自然也应该由海嗣这个大群中最为强大的人来承担责任。”
“祂需要一个新的身体，来作为海嗣进化的阶段性成果。一旦成功，海嗣中将会诞生出作为人类形态的海嗣。”
“还有谁的肉体会比杀死旧神的人更加适合呢？”
乌尔比安满脸的平静，他的话语却令人心神震颤。
“站在战场中心的斯卡蒂成为了新神的预备容器，我们精心计划的突破刺杀，其实早就在大群之主的意料之中。”
“在大静谧中被梦境捕获的全体深海猎人，就是这场计划的受难者。”
“深海猎人因为海嗣的特性，也有着海嗣一般血脉相连的特性。”
“旧神之血被灌注入斯卡蒂的身躯之后，因为新神之脑尚未稳定，使她逃脱。”
“现在斯卡蒂回来了，她身体里的旧神之血也被带回来了。”
“也就是说，海嗣已经决定好了他们将要行走的路。”
“告诉我，你们真的认为，就在场的你们，可以抵抗海嗣整个族群的怒火吗？”
乌尔比安又一次环视所有的干员们，他质问道。
“还是说，要在这场献祭里，成为大群之主吸收旧神之血的祭品？为他铺好路？”
也难怪乌尔比安极其抗拒罗德岛的众人前来阿戈尔。
按照他的说法，大群之主已经准备好了一切，他们将要面对的是一位已经做好准备迎接进化的伪神。
只是送死罢了。
“可按照你的说法，就算是你也无法抵抗整个海嗣族群吧。”
凯尔希顶着乌尔比安的话语推了回去。
“但你现在依旧出现在了这里，这说明事情还有转机，你还有办法？”
乌尔比安看向凯尔希的眼神中难免带上的一些惊异和赞赏。
他很久没有见过如此冷静理智的陆上人了。
“当然。”
乌尔比安点头。
“海嗣的进化有着许多局限性。而且有一种特别的力量可以抑制海嗣的进化速度。”
“我们深海猎人打造的兵器中，都有掺杂着刻有神明文字的石头粉末。”
“这也是阿戈尔得以与海嗣战斗万年的原因。”
“想要摆脱进化的桎梏，就必须要让这一个弱点成为过往。”
“新神之脑在汲取旧神之血的时候，需要让神明文字之石作为介质，使海嗣习惯这种力量。”
“换句话讲，它需要时间。”
乌尔比安毫无波澜。
“歌蕾蒂娅已经在路上了，她要做的事情，也是我们要做的事情。”
“在斯卡蒂被运送到神明文字之石接受献祭之前，杀死她。”
“中断这场仪式。”

456.破障
正如乌尔比安所说，现在的情况，唯一的解法，就是阻止大群之主完成这一场献祭。
其实是否杀死斯卡蒂，真的不是唯一的选择，他们也可以选择保下斯卡蒂，面对大群之主的怒火，整个海嗣族群的进攻。
然而，这样的现实，在所有人看来都是不可能的结局，只是一批海嗣就足以让人头疼半天，更别说即便只剩下一个脑子的大群之主，甚至还没有露面，就让罗德岛的人在梦境中几乎失去了自我。
真正面对大群之主的威压，他们能不能动还是两说，更别提要在大群之主的威压之下救出斯卡蒂。
深海猎人们提出的答案，是这场战斗的最优解。
乌尔比安一脸冷静地把杀死斯卡蒂说出来的时候，劳伦缇娜也没有吱声。
其实他们又何尝没有在想，这样做真的值得吗？
但他们没有选择。
歌蕾蒂娅即便是放下劳伦缇娜和W也要去追逐被带走的斯卡蒂，正是这个原因。
他们深海猎人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那个大群之主在无声中消亡。
阿戈尔已经死了，不能让从阿戈尔的尸体上所诞生的怪物，再去影响其他的国度。
这是他们作为阿戈尔人的信仰，尘归尘，土归土。
这是一场五十年前没有打完的战争，现在他们也是战争中的一份子。
凯尔希和罗德岛众人也都没有对这个计划提出什么异议，他们没有任何想法。
斯卡蒂是否死去，和他们的关系并不大。毕竟斯卡蒂作为一个独来独往的干员，她留下的印象对所有人来说都不算太好。
只有不死人和灰犬，以及W，三人在又见面之后，凑到了一起。
凯尔希和乌尔比安还在商讨计划核心的时候，这三个人找了个角落，又拉上的帕奇一起，悄悄说起话来。
“我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W说道。
“我见过那个黑衣人，就是乌尔比安和你们说过，带走斯卡蒂的时候出现的那个人。”
“他是特雷西斯身边的幕僚，不止一次在去觐见特雷西斯的时候见过他。作为卡兹戴尔赦罪师的核心成员，他不应该离开王城。”
“除非，身上有什么重要的任务，让他不得不离开...就和上一次我们在大炎见过的那个赦罪师一样。”
W提到的，正是在大炎的时候，和锦衣卫合作封锁现场，由不死人作为主要参与人员，破坏传送门的那一次事件。
那一次，也有卡兹戴尔的赦罪师参与其中。
“灰犬，这个乌尔比安值得信任吗？”
W看向灰犬。
她不知道乌尔比安的底细，但是灰犬是和乌尔比安一起出现的，他应该多少有些了解。
但灰犬也只是摇摇头。
“我不知道。我醒的时候，他就在我旁边，跟我说需要我的帮助。”
“实际上我进城之后，一直都是他在保护我。他唯一需要我帮助的地方，就是我作为一个媒介，让他可以比较方便地和罗德岛的人接触。”
灰犬看的很明白，他没有被乌尔比安对他比较友好的假象所欺骗。
毕竟自己清醒的时候，乌尔比安的态度确实很奇怪。
W和灰犬交流了一下，没有得出什么具体的结论，又把视线瞄准了旁边的不死人和帕奇。
“你俩呢？说句话啊。”
W啧了一声，她现在的心情被那个赦罪师弄得很不好。
本来刚刚才因为特蕾西娅的事情心情低落，现在进了城，又见到了赦罪师。
在阿戈尔这种神秘的地方见到特雷西斯的人，很难不去想是不是又有特雷西斯的手段在操纵这一切。
不死人没有说话，他一直都是那个听的人，很少去发表意见。
但是帕奇，就不一样了。
帕奇双手抱在胸前，他说道。
“乌尔比安值得信任，但你们只能信任他不会伤害你，是一个战力超群的盟友。”
他这句话说的很巧妙，意思就是说乌尔比安并没有说实话。
而且，他几乎就把乌尔比安有自己的计划，这意思写在脸上了。
灰犬想了想，他问道。
“你知道乌尔比安是深海猎人的队长吗？”
“我知道，我不仅知道这个，我还知道斯卡蒂就是他的队员。他最喜欢的队员之一。”
帕奇耸了耸肩。
“而且，在你们进入大群之主的梦境中时，他还悄悄进过伊比利亚的营地，去见过凯尔希，见过斯卡蒂。”
这就让灰犬和W意外了。
“他潜入过营地？那他应该是知道斯卡蒂的状况的吧，为什么不让斯卡蒂直接离开？”
灰犬有些疑惑。
“按照正常人的思路，既然知道斯卡蒂过来的危险极大，为什么还没什么作为？”
帕奇只是摊开双手。
“我咋知道？”
一时间，灰犬帕奇和W三人就干瞪眼。
帕奇作为一个旁观者，他肯定不会提出什么具有建设性的建议，整个人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看戏。
即便是在万年之后也乐此不疲。
而不死人倒是有一些特殊的想法。
“楔形石，很特殊。”
他开口说道。
“但是，和血液，无关。”
不死人所说的楔形石，自然就是所谓的神明文字之石。
而不死人恰好对楔形石有着足够的了解。毕竟在火之时代中，这样的石头还非常常见，而他也经常收集楔形石，用以强化自己的力量。
据他了解，楔形石是古代神明用以记录力量与信息的石头，这种力量本身是极为中立的，没有什么谁会压制谁的说法。
不可能楔形石会压制谁的力量。
也就是说，这场祭祀的作用并不是用来使海嗣习惯楔形石的力量，而是有其他的用处。
帕奇有些惊讶地看了一眼不死人。
“想明白了？”
不死人沉默了一会儿，他开口说道。
“火。”
其实答案还是只有一个。
既然旧神之血与海嗣有关，而海嗣又与深渊有着关联，那么旧神之血中一定蕴含有极其庞大的能量，甚至可以与深渊产生共鸣。
而祭祀地点恰好又选在了世界壁垒之下，那么其意图也昭然若揭了。
海嗣要利用旧神之血与深渊的共鸣性，侵蚀被楔形石所维持的火焰。
火焰正是启动世界壁垒的钥匙。如果火焰被熄灭，那么世界壁垒本身就会停止运转。
换句话说，深渊就能在泰拉的世界上撕出不止一道口子。
“对，我也是这么想的。”
就在四人还在讨论的时候，一个声音从灰犬身后响起。
灰犬打了个寒颤，他都没反应过来，凯尔希就已经摸到她身后了。
而不死人则是把凯尔希的动作尽收眼底。
“乌尔比安有所保留，他想做的绝对不是杀死斯卡蒂。”
凯尔希说道。
“他有死志。”
作为阿戈尔的创立者之一，甚至是海嗣这个种族名义上的母亲，凯尔希的记忆回归之后，她已经整理好了自己的思绪了。
如今，熟悉的多智者又回到了大家的身旁。
“深海猎人血脉相连，她们的身体会因为深渊化的侵蚀逐渐导向海嗣，这个过程几乎不可逆。但是我并没有在乌尔比安身上看到任何海嗣化的痕迹。”
凯尔希说道。
“别忘了，歌蕾蒂娅一开始就说过，她除了劳伦缇娜和斯卡蒂之外，已经找不到任何一个深海猎人了。”
“乌尔比安已经脱离了深海猎人的群体，他的身体或许已经彻底和深海猎人割裂开了。”
“我不知道他发生了什么，但他既然提出了这个计划，就和斯卡蒂有关，我不觉得他会真的下手去杀死斯卡蒂。”
“而且，正如不死人所说。世界壁垒的启动钥匙是火，核心就是不灭的火焰。”
“我们这次前来的目的，就是要让阿戈尔归复原位，彻底锁死。海嗣的目的和我们正好相反。”
地面还有一些震颤。
“还有，你们刚刚提到了特雷西斯，是吗？”
说着这话的时候，凯尔希看向了W。
自凯尔希的记忆回归之后，W就觉得凯尔希身上多了一些东西。
和过去对凯尔希的印象不同。如今的W面对凯尔希总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敬畏感。
“是。”
W点点头，没有和以前一样故意激凯尔希。
“特雷西斯是站在深渊那一边的。”
凯尔希只是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让灰犬和W脸上的表情变得不好看起来。
过去，这两个人对深渊只是有一个大概的印象。
毕竟除了不死人这些接触过深渊的人之外，还没有人真正意义上见过深渊。
但灰犬和W知道，海嗣与深渊有关，而特蕾西娅正是死于对抗特雷西斯，也是在海嗣的梦境中受折磨。
他们要做的事情，已经不言而喻了。
“总而言之，在找到斯卡蒂之后，不要按照乌尔比安的计划执行。”
凯尔希声音略微压低。
“第一目标是保护英...不死人先生进入世界壁垒，清除占据了世界壁垒的海嗣，其他的事情随机应变。”
“明白了。”
轻描淡写之间，凯尔希已经和众人安排好了新的作战计划。
计划好之后的凯尔希抬起头来，她注意到不死人正在看着自己。
她对不死人投去疑惑的眼神。
“如果是，博士。他会，怎么做？”
不死人突然问了一句这个。
凯尔希愣了一下，然后摇摇头。
“我不知道，如果是他的话，或许会拿出一个截然不同的计划吧，他能看到的事情更多一些。”
听到不死人提起博士，凯尔希并没有什么特殊的表示，她说道。
“还有什么事情吗？”
不死人摇摇头，表示没什么。
“那就准备出发吧。”
凯尔希对不死人微微笑了一下，然后转身去催促其他的罗德岛成员准备动身出发了。
灰犬和W也跟在凯尔希后面去做准备。
不死人和帕奇站在一起，看着凯尔希的背影，帕奇先说出口道。
“她有点奇怪。”
“你也，有感觉？”
不死人转过去看了一眼帕奇。
帕奇翻了个白眼。
“我至少和她共事过一段时间。就算是记忆中的凯尔希，也不应该是这个样子。”
就感觉觉醒记忆之后的凯尔希似乎是变了一个人。
“她提起，特雷西斯。很平静。”
这是不死人的视线中看到的关键。
似乎对她来说，特雷西斯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但这可能吗？
众人打算出发前往世界壁垒的时候，整个阿戈尔城也在向上浮起。
速度未知，但所有人都知道自己没有时间了。
就在海底下的人们准备好进行一场硬仗的时候，陆上的情况也有一些变化。
已经是一日的夜晚了，但哨塔上仍旧明亮。
“我明白现在的情况了，非常感谢您，卡门阁下。”
一个头戴兜帽的人站在哨塔最高点，他看着航海图上闪烁的光点，对身边的老者示以尊敬。
“阿戈尔正在飞速前往岸边，这是我们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如果我是您，我会在这个时候马上回到都城去。”
博士给出了自己最衷心的建议。
“准备好迎接这一场冲击，如果结果不尽如人意，至少要保留一些火种。保护这个国家，这才是伊比利亚国教会最应该做的事情，不是么？”
这不太像是这位名声显赫的博士说出的话。
但正是因为这就是博士说的话，才更令人胆寒。
卡门微微颔首。
“我明白了。”
但他也并没有立刻离开。
浓厚的好奇心驱使着他问道。
“那你打算？”
“罗德岛的大家都在海底战斗，我怎么可能置身事外呢。”
博士耸了耸肩膀。
“先告辞了。”
说完，博士转身离开哨塔。
不是他不礼貌，而是现在分秒必争，他也不确定自己是否能够赶得上最后的那场战斗。
卡门靠在哨塔的围栏旁边，吹着海风，在黑暗之中，看着博士慢慢走下哨塔，来到岸边，和一位巨人站在了一起。
那位巨人的模样有些眼熟。
卡门记得曾有情报部门的人说过，有一位身穿黄金甲胄的巨人，曾在伊比利亚协同国防军击杀过海嗣。
“Ace，你马上回去罗德岛，时刻关注卡兹戴尔的动向，用不了多久，特雷西斯就要动起来了。”
博士对Ace交代道。
“不管我们什么时候回来，你都要做好长期在维多利亚打游击的准备。尽量分散干员，和其他盟友一起合作。”
“和华法琳他们稳定住罗德岛，其他的事情，等我回来再说。”
博士很少做出这样笼统性的指示。即便是Ace也察觉到了事态的严重性。
“我知道了，博士。”
在得到了博士的指示之后，Ace立马就坐上了自己的车，回去罗德岛。
博士将视线从渐行渐远的车辆上收回，转而看向了一望无垠的海面。
“准备好了？”
狮子骑士也久违地穿上了自己的甲胄，他回过头去，对博士伸出了手。
“准备好了。”
博士抓住翁斯坦的手，两三步攀登上了翁斯坦的肩膀。
他又在翁斯坦的帮助下，将自己与翁斯坦绑在了一起。
“老实说，我很担心你的身体状况。”
翁斯坦也有些凝重。
“不过既然你坚持，那我还是就这样做了。”
“好了翁斯坦先生，快动身吧。”
博士甚至催促似地拍了拍翁斯坦的后背。
翁斯坦抿了抿嘴唇，最终还是不再言语。
他右手持枪，身子微微下倾，十字枪正对波涛汹涌的海面。
然后，雷光迸溅。
在哨塔最顶端的卡门看到了光。
那金黄色的光芒犹如一道闪电一般劈开了黑暗而厚重的海面，朝着地平线的远方飞速疾驰。
犹如一道划过的流星，在卡门的视网膜中几乎留下了一道灼痕。
他们正朝着阿戈尔的方向急速突进。

457.繁华不再
阿戈尔的大小实在是惊人，所有人在进城之前，都没有想到过，一个海底国度的大小，竟然会有如此的规模。
众人已经在阿戈尔中前行一整天了。然而按照乌尔比安的说法，他们甚至还没有走过半程。
这其中固然有阿戈尔已经变成废墟，很多方便的道路不能行走，以及躲避海嗣的原因。
但其路线的复杂和长度依然令人震惊。
很难想象这是一个海底都市，比起整个维多利亚都城，伦蒂尼姆都还要大上好几圈。
他们已经穿过了码头海关区域，现在正是在其中一块住宅区稍稍休息。
有人打开了自己的补给盒，从中掏出了一点食物，分给周围的战士们。
W和灰犬从后勤小队那边领取了一份餐食，又回来蹲在不死人旁边，盯着已经变成废墟的阿戈尔城。
“总觉得好安静啊...街上一只海嗣也没有。”
灰犬坐在这里，感受着阿戈尔中泛起的微风，他竟然有点困倦。
“大概是因为所有海嗣都去世界壁垒那边了吧，我们还得和他们岔开路，肯定不能走最近的路。”
W就在灰犬旁边坐下，打开了自己的餐盒，从里面拿起一块炸鱼，在旁边的蘸料中蘸了一下。
咬了一口之后，W的眉头微微皱起，然后默默地咀嚼着已经冷掉的炸鱼。
这东西都是之前在变成破铜烂铁的阿尔克号上找到的，是后勤小组最后一次做饭的时候，剩下的菜肴。
因为考虑到容易保存和制作，干脆就全部炸了之后收到餐盒里面。
整个过程在凯尔希的监督下，只用了二十分钟就完成了，可以想象的出来它的味道也不会有多好吃。
更别说是已经冷调的炸物，里面的汁水都变成了带油的汤水，吃进去的时候能够感受到略有恶心的黏腻感。
但不得不说，这确实是补充能量的好东西，只要你的肠胃能受得了的这样的折磨。
灰犬打开餐盒之后，直接低头看了一眼，就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兴致。
他还记得，自己在梦中度过的那几天，每天都是吃炸鱼。
虽然严格来说，他现实的身体只摄入过一次炸鱼。但在他的精神上，已经对这个东西彻底腻了。
就算是旁边酸甜可口的酱汁也没法勾起他的食欲。
在这方面来说，W还是强过灰犬不少的。
毕竟灰犬也是曾经在炎国待过好几年的人，对饮食已经有了一些特殊的追求。
“要好吃饭啊。”
就在灰犬把餐盒放到旁边的时候，一个声音从灰犬身后响起。
两人的身上同时抖了一下，回头看过去，果不其然就是凯尔希。
凯尔希脸上泛着一些诡异的笑容，手里也端着一份餐盒，坐到两人旁边，开始享用自己的食物。
老实说，这一副画面着实有些奇怪。毕竟在所有人的印象里，凯尔希可不是这种会安静坐下来吃饭的人。
就算她真的一个人坐在桌子面前吃饭，她脑子里肯定被更大的问题困惑着，这才需要用吃饭来缓解自己的焦躁。
对她来说，吃饭并不是吃饭，而是进食。
这两种的说法的意义是截然不同的。
然而，这样的凯尔希，不仅端着一份餐盒，来到灰犬和W旁边坐下了。
还认真地端详着手中的食物，一口一口细细品尝。
甚至她还有空抬起头来，对盯着她的灰犬和W诧异地问道。
“怎么了？吃饭呀？”
“啊...啊好。”
灰犬和W身子同时打了个冷颤，然后偏过头去。
灰犬甚至选择了用一块炸鱼塞到嘴里来压压惊。
诡异，太诡异了。
这种感觉比你干了坏事儿回家，结果母亲坐在桌子旁边一脸笑容地请你坐下来喝茶还要令人感到害怕。
就连不死人也忍不住侧目过去。
他也觉得，今天的凯尔希有些不对劲。
时间就在这样诡异的沉默中过去，只剩下了咀嚼和吞咽声。
阿戈尔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挥之不去的腐朽味。
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代表这个城市已经衰败的象征。但也会让人忍不住去想，过去的阿戈尔到底是什么模样。
灰犬和W很快就从诡异的凯尔希身上把注意力移开。
毕竟他们也没干什么亏心事。
“以前，阿戈尔肯定很漂亮吧。”
W叹了一口气，她毕竟是个女孩子，对这些东西容易多愁善感一些。
“那么强大的一个国度，说没了就没了。海嗣...感觉就是另一个意义上的源石啊。”
灰犬也一脸赞同地点点头。
对他来说，这种事情也是值得感慨的。毕竟他们曾经的目标，就是在这样的废墟上，建立起一座不会倒塌的国度。
即便它已然倒塌。
“这里这么宽敞，以前是用来干嘛的？”
灰犬注意到，他们停留的地点，似乎是一处民居，而民居的面前，就是一个极大的广场。
“大概是居民的休息处吧。”
W不确定地说。
“就是那种小孩子能去玩的地方。然后大人就站在旁边看着...或许还有沙土，小孩子玩的玩具。”
“哦？你是说像是《藏匿的萨卡兹人》里面主角居住的那种城市民居？”
灰犬挑了一下眉毛，他似乎听到了什么熟悉的东西。
W也有些意外地看了一眼灰犬。
“你也看过？”
“比较让我意外的是，你居然看过这本书。”
灰犬耸了耸肩膀。
“我一直以为你是不会看书的那种人，没想到你对小说也有兴趣。”
“以前当佣兵的时候，我负责烧火。看不懂的书我就直接撕了扔火堆里。但是小说这种东西嘛，好歹能用来打发时间。”
W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多恶劣，她说道。
“那还是在和德雷克伊内丝流浪的时候...在遇见她之前。”
W原本只是一时间回想起了自己的过去，但这似乎引起了旁边凯尔希的注意。
凯尔希有些好奇地凑过去，问道。
“小说？什么小说，好看吗？”
“...”
W下意识往旁边缩了一下。
这一缩，才让凯尔希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似乎有些不太妥当。
W眼底略带一些惊恐。
凯尔希什么时候会注意这些事情了？
但面对凯尔希好奇的目光，W还是硬着头皮说道。
“是一个不知道作者的萨卡兹人写的，内容是一个藏着自己身份的萨卡兹人在哥伦比亚和维多利亚之间辗转，为了给自己和家人寻找一个安稳生活的地方。”
“结局呢？”
凯尔希似乎突然对这件事情很在意。
W回想了一下，她摇摇头。
“不太好，具体我记不清了。”
原本在一边旁边的灰犬突然开口了。
他清晰地记得结局。
“因为身份暴露，最后被送去了矿石病隔离区，又因为萨卡兹种族的身份被殴打致死。”
他笑了笑。
“那本书是我进了巴别塔之后读到的第一本书，博士推荐给我的。”
灰犬说的很轻巧，但W深深地看了灰犬一眼。
灰犬对W微微点头。
他们两个人知道，这样的书籍有多能调动情绪。因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些都不是故事，而是事实。
这本书它的主角只是一个代号，但可以代入所有的萨卡兹人进去。
正是因为这本书的出现，让许多萨卡兹人系统性地看过了或许是自己的一生，因而明白了自己的命运。
他们开始对自己的身份感到恐惧，对自己的未来感到迷茫。
而也就是这本书，让灰犬第一次明白，那个名为特蕾西娅的女性到底有着多么远大的理想。
或许，W也是同样如此吧。
凯尔希沉默了一会儿，她突然开口。
“真希望这些事情从来都没有发生过。”
灰犬和W下意识地赞同点头，然后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句话居然是凯尔希说的。
在这一瞬间，他们竟然有些幻视。
“但卡兹戴尔现在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儿去，为了那样的未来，我们正在和一个怪物战斗。”
灰犬的语气有些发笑。
“继承了所有王庭认可的统治者，那个摄政王特雷西斯，他试图用战争让所有萨卡兹人明白，躲避是无用的。但他忘记了并不是所有萨卡兹人都拥有反抗的力量。”
“这样的卡兹戴尔就像是如今的阿戈尔一样，早就倒塌。倘若真有特雷西斯发起战争的那天，我都不敢想象，还有多少萨卡兹人会因此受到迫害。”
“特别是，如果他真的打下了维多利亚，那他将面对的，可是乌萨斯，大炎，这种庞然大物的注视。”
“特雷西斯想让所有萨卡兹人为他战斗。但他并不明白，人就要吃饭这个道理。”
灰犬摇了摇头。
“如果连一个安稳的睡眠，一顿饱饭都无法满足，又如何去为了自己的未来而努力呢？”
这也正是为什么几乎所有萨卡兹人都支持特蕾西娅的原因。
特蕾西娅比起特雷西斯来说多了一些东西。
她身上作为人的部分，在所有萨卡兹人眼中闪闪发光。
那样纯粹的人性之善，为了所有人民的想法，而不是一己私欲。
正是如今的泰拉上，已经绝种的存在。
有人看到了这样的光芒，并非是从外表，而是从她的言行之中渗透出来的善意与美。
灰犬与W正是因为特蕾西娅如此的特制才会被她所打动。
即便是在特蕾西娅已经离开的几年之后，依然将自己视作巴别塔的成员，而不是罗德岛的干员。
因为巴别塔的创立者正是特蕾西娅。
那是一个依着她的理想所建立起来的组织。
“但是。”
灰犬的语气突然就低了下来。
“握着那枚旗帜前进的人，已经走了。”
W的情绪也低落下来，她怔怔看着手中的的餐盒，脑子里又想起了自己第一天到达罗德岛本舰，看到的那个身影。
就是那一刻，她看到了自己的光。
凯尔希看着情绪突然低落的两人，她的神色有些怜惜。
就像是母亲看到了伤心的孩子，却没法开口安慰。
“但你们还在，罗德岛还在，只要一直努力下去。就算是我...她不在了，也可以...”
灰犬和W同时抬头，看了一眼凯尔希。
凯尔希原本没说完的话，就这样卡在喉咙里。
他俩的眼神有些吓人。
“凯尔希，我一直敬你和她相处的时间最久，所以我也愿意按照你的意思去做事。”
灰犬的声音很慢，也有些凉飕飕的。
“我不知道是因为你在梦境里想起了什么事情，还是什么原因。但我不觉得，这是你应该说出来的话。”
说完，灰犬站起来，死死捏着手中的餐盒离开了这边。
W把最后一块炸鱼细嚼慢咽地吃完，她也起身。
路过凯尔希的时候瞥了她一眼，然后默然走开，甚至没有用恶毒傲慢的语言回敬。
这是W第一次懒得和凯尔希说话。
凯尔希显得有些手足无措，还有些无奈。
叹了一口气之后，凯尔希对不死人礼貌地点点头，从这边离开了。
不死人盯着凯尔希的背影，他正想开口说话。
脑袋微微动了一下，就感觉到自己的手甲被一只手掌握住了。
不死人转过头来看向身旁的系火女。
系火女对不死人摇摇头。
“让她去吧，这是她想说的话。”
听到系火女的话语，不死人怔了一下。
“你看到了？”
“看到了。”
尽管她仍然带着眼罩，但她轻柔的声音确定地说道。
不死人又转过头去看向了凯尔希。
凯尔希似乎并没有在意刚刚灰犬和W对她的态度。
她正在和Scout以及Logos确定接下来的行动方针。
乌尔比安也在旁边一起参与讨论，确定之后的路线。
“那是一个微弱而坚韧的灵魂，正用自己最后的力量包裹着其中另一个尚未稳定的灵魂。”
“在真正的死亡面前，她如此平静地迎接着它的到来。”
——
今天出门吃了香滋滋的寿喜烧。
过两天就是大章了，等着罢！
那就这样，兄弟们早点休息嗷！

458.浴火
短暂的小憩之后，罗德岛众人在得到了Scout的警告之后，就继续前行，以躲避下一波从这里经过的海嗣了。
不得不说，队伍里有一个侦查手，确实是非常的方便。
Scout一个人在队伍外围游走，灰犬和W随时准备支援。
这一个从巴别塔时期一直延续到现在的干员，在配合上。虽然有过几年的空白期，但依然非常娴熟。
毕竟都是各种的老手，即便灰犬并不专精于侦查。但是在大炎好几年的独狼经验，依然让他有这方面的意识。
一路上都挺平和的，罗德岛的众人，只需要听从Scout的指示就可以一路前行，不用担心路上碰到海嗣之类的情况。
但是，有一个情况非常奇怪。
其他人都没有注意到，但是Logos却悄然来到了不死人身边，询问他一些事情。
“不死人先生。”
Logos一边往前走，一边看着凯尔希的背影，低声对不死人问道。
“在梦境里面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死人和Logos不熟，但是在罗德岛上的时候，由于不死人对Logos的「咒术」还挺感兴趣的，两人有过好几次的交流。
倒是拉近了一些距离。
面对Logos的疑问，不死人返过去问道。
“有什么，奇怪的？”
Logos的视线一直放在凯尔希身上，在凯尔希将脑袋转过来的时候，Logos这才将自己的视线垂下去。
“这几天，凯尔希医生有点奇怪，从梦境里面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是了。”
Logos说道。
“她好像忘了很多事情，又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忘。和我们交流的时候，对我们的生活以及私下里的兴趣爱好有了极强的好奇心。”
“而且，如果是正常的凯尔希医生的话，她绝对不会同意乌尔比安先生的计划。”
“不论斯卡蒂小姐到底是站在哪一边的，她都是罗德岛的干员。”
“在干员的生命遭到威胁的时候，罗德岛不会放弃任何一位陷入困境的干员。即便是因为环境的权衡回答也不会出现。”
“牺牲永远都是一种备用计划。”
“更别说是在这么多人的面前...她就这么一口答应了下来。”
Logos的声音越说越低，就怕被前面的凯尔希听到。
“她是不是在梦境里遇见了...那位？”
Logos的话语让不死人把视线转过去，看向了Logos。
凯尔希还没有和罗德岛的干员们提过自己和特蕾西娅相遇的事情，他们是怎么知道的？
面对不死人的眼神，Logos解释道。
“我刚刚听到了灰犬和凯尔希医生的话，能让灰犬和W有这么大反应的事情，我只能猜到是和王有关了。”
看起来，灰犬和W对特蕾西娅的执着，让所有人都印象深刻。
“我担心的不是凯尔希医生的精神状况，我是担心一些别的东西。”
“她会不会因为一些错误的信息而被引导。特别是和王有关的事情...凯尔希医生应该非常在意才对。”
其实，整个罗德岛的人大家都知道，凯尔希外在表现的模样几乎都是假象。
她并不是什么都不关心，她也有自己最重视的人和物。
不过，Logos的担心确实是有些多余了。
“不要，多想。”
不死人给出了自己的回答。
“珍惜现在的，时间。”
他模棱两可地给出了一个答案，伸手拍了拍Logos的肩膀，然后再加快脚步，走到系火女的身边，主动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掌。
Logos愣了一下，他抬头看向不死人的背影。
什么时候不死人也学会凯尔希的调调了？
距离世界壁垒的区域，大概还有一整天的路程，罗德岛众人正在全速奔赴世界壁垒的存放地点。
而就是在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之中，阿戈尔也在稳步上升。
或许在不久之后，就能在头顶上看见来自白日的阳光。
“阿戈尔的上升速度不算快，毕竟是这么大的一片陆地，光是海水带来的压力，就足以让它永远沉底。”
博士收回了自己的测距仪，他的双脚已经站在了阿戈尔的地面上。
只是，他的语气还是有些别扭。
“我们来到这里，用了大概...呜...大概四个小时，中间的潜泳大概也...呕！”
最终，博士还是没有抵抗的住从肚子里面出现的那股奇异的恶心感，他猛地拉开自己的面罩，一口呕吐物就喷在旁边的地板上。
站在博士旁边也刚刚落地的翁斯坦有些友好地用两根手指轻轻拍着博士的后背。
这位巨人的两根手指，就几乎要比一个人的手掌还要大。
“我说过，你应该再等等，等到防护服修复之后，换上防护服再过来的。”
回想起刚刚的经历，翁斯坦也只有唏嘘。
“真没想到啊，你还真敢用普通人的身体承受我的速度所带来的冲击。”
博士抬起一只手，竖起一根手指。但很快就因为强烈的呕吐感，又一次吐了出来，手指也软下去。
“呕！啊...妈的，这不是为了节约时间吗...呕！”
博士又吐了两口，他倒是吐的很放肆。
毕竟这也不是什么受伤了，只是翁斯坦的速度实在是太快，再加上潜水并没有使用潜水设备所带来的深海失重感。
只是用翁斯坦的力量包裹住两人的身体。一旦进入深海之后，身体就几乎无法感受到上下，只能凭借自己纯粹的空间感来判断方向。
幸好翁斯坦感知过人，在博士快要陷入晕厥之前，带着博士冲入了阿戈尔的屏障里面，成功降落在阿戈尔的城市之中。
因此，博士只是因为速度与身体的感官失衡而引起的恶心而已，并没有受伤。
在原地吐了有好久，博士这才一脸苍白地直起了腰，在翁斯坦的帮助下坐在旁边废墟上的一块建筑残片上。
“所以，大概还有二十多个小时的时间，阿戈尔才会正式浮上水面，开始清空排水。”
博士休息了一会儿之后，说话也利索了。
“排水之后，应该还有一段时间，才会靠近岸边，正式与陆地接壤。”
“但是，阿戈尔一旦靠近了海岸，就给了海嗣登陆的机会，而且还会因为海浪的拍打，一直停留在岸边。”
“到时候，就几乎等于是陆地上多了一块水上城市，而这个城市的主人叫做海嗣。”
博士一边擦了擦自己的嘴角，一边说道。
“在这之前，我们得想办法把这边的问题给处理了。”
翁斯坦就坐在一边等着博士。
他点点头，嗯了一声。
“那我们先去找不死人？还是你有什么计划？”
虽然不太清楚博士到底是什么情况，但不死人还是和翁斯坦聊过博士。
翁斯坦知道博士不是普通的泰拉人，也因此愿意相信博士，把战术考虑的事情交给博士来做。
这种决策性的事件，博士就表现出了超强的远见。
“不行，既然阿戈尔都已经开始上升了，说明梦境之主已经开始准备献祭了。说不准斯卡蒂干员也已经被捕获，我们没有时间浪费在找人身上。”
博士一边盘算着自己获得的信息，一边开始推演现在各方的动静。
“如果是你的话，你能面对梦境之主的进攻，在海嗣大群中站稳脚跟么？”
翁斯坦摇摇头。
“没打过。”
尽管狮子骑士有着绝对的自信心。但是没有经历过的事情，还是不要轻易下定论比较好。
博士又伸手抓了抓自己的脑袋。
他已经取下了自己的面罩，呼吸着阿戈尔的空气。
熟悉的空气让博士的脑子渐渐清晰。因为潜泳而带来的不适感也正随着时间慢慢消退。
就在博士正准备说话的时候，他突然发现自己的身边多了一些动静。
脚步声在旁边响起，略有杂乱。
翁斯坦第一时间握住了自己的长枪，严阵以待。
当那脚步声从倒塌的建筑后面露出了真面目时，博士骤然就愣住了。
一位陌生的男性正扶着一位浑身是伤的深海猎人，蹒跚地走向了博士他们。
而当那位男性将视线转过来的时候，他顿了一下。
“徒...咦？”
博士认得那位深海猎人，正是之前在罗德岛有过一面之缘的歌蕾蒂娅。
歌蕾蒂娅满身是伤，她抬起自己的眸子向前看了一眼，眼中略过一丝惊愕，然后才开口说道。
“博士？您怎么。”
她话还没说完，眼睛就微微闭了一下，然后深吸一口气之后，又继续开口。
“还有，狮子先生。”
翁斯坦发现歌蕾蒂娅之后，他赶紧放下手中的长枪，来到那位男性身边，接过歌蕾蒂娅。
歌蕾蒂娅被翁斯坦用双手捧过来，在墙角放好，让歌蕾蒂娅以一个稍稍舒适一点的姿势靠墙坐下。
她身上的伤口太重了，明眼人都看的出来。甚至说她身上的制服都已经惨不忍睹，与破碎的肉体一同交缠在一起，鲜血淋漓。
翁斯坦用自己粗浅的治愈奇迹给歌蕾蒂娅进行了简单的伤口处理，这倒是让歌蕾蒂娅感觉好上不少。
“歌蕾蒂娅小姐，谁能把你伤到这么重？”
翁斯坦自然是要弄清楚他们的敌人到底是谁。
歌蕾蒂娅很明显是站在罗德岛这边的，她的敌人，也就是罗德岛的敌人。
“海嗣。”
歌蕾蒂娅的回答简洁干练，只是有气无力地。
听到这个回答，翁斯坦明显有些意外。
但他很快就明白过来，这里的海嗣，应该和之前他们在岸上合作猎杀的海嗣有极大的区别。
“你和不死人他们分开了？现在阿戈尔的情况是怎么回事？”
翁斯坦第一时间开始从歌蕾蒂娅这边获取信息。
奇迹的治愈能力很快就开始见效，歌蕾蒂娅本身的体质也足够好，呼吸之间脸上的颜色就慢慢红润起来。
“梦境之主要开始一场献祭，斯卡蒂是旧神的载体，我原本以为斯卡蒂在不死人先生的帮助下可以压制住海嗣对她的呼唤。”
“但我忘记了这里是阿戈尔，故乡的声音直接作用在她的耳边，驱使着她在海嗣的簇拥下主动走向核心区。”
“我想去把她抢回来，但是不行，不只是海嗣，还有其他势力也参与进来了，我和两个黑衣人缠斗，又在海嗣的浪潮中退败...我想杀了她，但我连碰到她都做不到。”
歌蕾蒂娅的眼睛有些灰暗，她原本以为自己可以承担下所有的责任。
但正是因为她的带领，斯卡蒂终究还是回到了这一片土地上。如果今天梦境之主从斯卡蒂身上得到了旧神之血。那么她就是那个将斯卡蒂送回它身边的罪魁祸首。
翁斯坦听了半天，勉强听懂了一点点。
正当他准备回头去问博士怎么想的时候，这才注意到博士根本就没有在看歌蕾蒂娅。
而博士甚至从头到尾都没有关注歌蕾蒂娅这边，他的视线留在了那边那个男人身上，一直都没有移开。
他怀疑自己是看错了。
但确实是这个男人扶着歌蕾蒂娅走了过来。
那个男人也有些气喘吁吁地，到墙边靠着坐下，以一个极为熟悉的姿势坐在地面上，然后这才抬头正对上博士的目光。
两人就这样对视了好久，谁也没先说话。
最后，博士整理了一下思绪，开口问道。
“你还活着？”
“死了。”
那男人的声音极为苍老，就像是始终拧不开的水龙头，好不容易拧开之后，顺着管子流过来的液体又在堆积起各种硬物的管道里来回拍打，最后呜呜地流出水管。
“早死了，但是因为一些原因，能从火里出来走走。”
这个时候，他撩起自己由羽毛和破布装饰的衣物，露出了干枯瘦弱的身躯，右手在腰上锤了锤。
脑袋上的布帛也因此而偏移开，露出了苍老好似骷髅的脸庞。
但在他的眸中，有着点点星火正静谧燃烧。
老者轻轻抽动了两下鼻子。
“火的味道...我没闻错。我徒弟，他也在吧。”

459.火焰化身
这位老人说话的声音不大，但极有穿透力。
即便他的嗓子已经沙哑，犹如盘根一样粗糙，可仍能从他的话语中感受到细微的温暖。
翁斯坦有些意外地看着博士，他不认识这位老人，但博士和他似乎很熟悉。
而且，很关键的是，他应该已经死去了。
博士看了一眼翁斯坦，随即说到。
“大沼的柯弭库斯，是最初接受了不死人的邀请，前往传火祭祀场的咒术师，并且在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成为了不死人的咒术老师。”
博士看着眼前的老人，轻声给翁斯坦讲述他的身份，以及他的情况。
“至少和我们遇见的时候，他是这么说的。那个时候，他还跟随着系火女女士，成为了最初传授我们火的知识的几位导师之一。”
“咒术师？”
翁斯坦听到这个名号的时候，他亦是有些惊讶。
“居然还有存活到如今的咒术师吗？你们对火焰的信仰应该已经随着初火一并消失了才对。”
名为柯弭库斯的老人轻笑一声，抬起头来，正对翁斯坦。
“咒术师有多稀奇？我也是后来才知道，原来我的弟子竟是曾跟随过那位大魔女学习的咒术师，我这个老师教给他的知识，想必也只是班门弄斧吧。”
这个时候，众人才看明白，原来他的上半部分头颅早就被绷带缠住了，而他们刚刚看到的「眼睛」，也只是从他的眼眶中渗出的火光罢了。
“不过，就像是您所说的一样，初火消逝，大部分咒术师的眼中都熄灭了火焰。”
“我是足够幸运，亲眼见过了那初始之火燃烧的瞬间，这才明白系火女和我们讲述的未来，到底是什么模样。”
柯弭库斯坐在地上，他稍稍盘算了一下时间，随后开口问道。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博士跟着回答道。
“阿戈尔建成万年之后，具体时间不可考察，已经成为了久远的记忆。”
“嗯...正如初火第一次燃烧之后，无法记录下时间的罗德兰啊。”
柯弭库斯感叹了一声。
“所以，我的弟子确实是在这里，对吗？”
转了好大一圈，柯弭库斯还是把话题转移到了不死人身上。
“是的。”
博士还是正面回答了柯弭库斯的问题。
“但是，我对你复生的真实性存疑。阿戈尔建成后你与其他人一样投身入火，维持世界壁垒的运转，不应该还有个人意识才对。”
博士的眼睛盯着柯弭库斯，试图从他身上找到任何破绽。
正如在梦境中，博士试图从梦境中窃取权能一样。
柯弭库斯的出现已经超出了博士的预料，他开始怀疑眼前这位旧人，是梦境之主的权能显化。
他怀疑，自己又一次坠入了梦境之主营造的虚假之梦中。
“那你告诉我，我的弟子，是否拥有自己的意识。还是说，他已经成为了火焰的傀儡，成为了完全的薪王化身？”
柯弭库斯对博士的质疑嗤之以鼻。
“我说过了，我死了，即便我出现在你面前，我以不死人之躯与你对话，我都不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了。”
说着，柯弭库斯抬起手来。
在他的手中，一团明亮的火焰在他的掌心缓缓跃动。
而这火焰的颜色与质感，竟与不死人掌心的火焰完全一致。
“我记得与你讲过，初火从来不会彻底毁灭什么东西。即便是我们身在火中，也不会彻底失去自我，难道你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吗？”
博士愣了一会儿，他在沉默中低下了头。
“你只是，幻影。”
“是的。”
柯弭库斯放下手掌，他平静地点头。
“我是因着火焰而生的幻影，所以，你的担心是多余的。”
即便柯弭库斯有着自己的神智，可以自由控制自己的身体，甚至拥有自己以前的力量。
但他终究还是死了，是依托着火焰而活的影子，是离开了火焰就无法生存的亡灵。
这是柯弭库斯传授给十二位深渊之子的知识，博士记得这些。
梦境之主不可能拥有火焰的力量，否则祂就不会渴求特蕾西娅的灵魂。
沉默了一会儿，歌蕾蒂娅的呼吸声逐渐变得平缓。
在三个尚且清醒的人之间流转，也将他们有些激动的心情平复下来。
“为什么你会出现？”
博士很快就把注意力转移了出去。
“火发生什么事情了？世界壁垒依旧安全吗？”
他立刻明白，柯弭库斯的出现与火焰的变故脱离不了干系，而现在最靠近火焰的，应该就是盘踞在核心区的梦境之主。
柯弭库斯抬起手对博士压了两下，示意博士不要担心。
“暂时没什么问题，世界壁垒还撑得住。但是正是因为你们的到来，才唤醒了我们的意志。”
“我从火焰中转醒时，被火焰赋予了知识。”
“火焰在阿戈尔燃烧了万年，它也见证着这万年来阿戈尔发展与变迁。”
“我知道海嗣的存在，我也知道深海猎人的存在。”
“所以我在核心区的门口救下了这个小姑娘，循着味道前来找人，却没想到找到了你。”
柯弭库斯又耸了耸鼻子，似乎是在闻些什么。
“你已经被烧过了？”
面对柯弭库斯的询问，博士干脆地点头。
“是，我被烧过一次。”
而博士这句话，则是将一旁的翁斯坦给震惊到了。
翁斯坦眼睛略有睁大，他惊讶地看着博士。
“可你还活着？”
当初乌薪王葛温在分魂前往初始火炉之后，就再也无法离开。
即便是那样强大的王者，也无法在初火的燃烧中全身而退，可博士现在还好端端地呆在这里。
“是来自洛斯里克的渴望王座技术，可以更加方便高效地与火焰建立起链接，这些和那位原罪学者脱不了干系。”
博士简单地解释了一下。
“而且我不是作为主要的柴薪，我只是一个引子，真正灼烧的是特蕾西娅王的灵魂。”
柯弭库斯微微点头。
“难怪...”
“所以你为什么会被唤醒？还有什么事情刺激到了留在这里的火焰吗？”
博士继续将话题扯回正规。
柯弭库斯颔首，他说道。
“因为他回来了，这就代表着一切。”
老咒术师所说的他，肯定就是不死人。
“海嗣盘踞在楔形石之上，并没有触碰初火，祂能理解初火的伟大之处，因此心生了渴望。”
“大概是不久之前，海嗣展开了一场献祭，他们想要通过原始的方式，向初火提供自己的诚意。因而成为火焰的眷属，从此摆脱深渊的折磨。”
“但初火并不接受，火焰，拒绝了海嗣。”
“后来，初火里就多了一个人，而这个人并没有被彻底焚烧殆尽，她仍有一部分意识流落在外，被什么东西禁锢住。”
“直到几天前，那段意识脱离了险境，正循着指引前往火焰之处，完成属于柴薪的使命。”
博士大概听明白了柯弭库斯的话语是什么意思。
他是说，海嗣见到了建立在阿戈尔的世界壁垒之后，就意识到了火焰的伟力，是能够让他们摆脱深渊诅咒的唯一方法。
因此，海嗣试图得到初火的力量。但他们失败了，火焰并不接受海嗣，他们的身体会像是柴薪一样被火焰焚烧，成为养料。
这个时候，恰好出现了卡兹戴尔的双王争霸，特雷西斯投入了深渊的怀抱，以人性的污秽污染卡兹戴尔，试图扩大深渊的领地，完成他的理想。
而作为王者的特蕾西娅无法坐视不管，向自己的幕僚寻求帮助。
博士正好也知道梦境的存在，就与这位梦境之主做了交易。
依托梦境之主的力量，博士将过去的一些历史展现在特蕾西娅的面前，使她作为不死者力量碎片的一面被激活，拥有了唤醒不死者的资格。
梦境之主则是得到了特蕾西娅的一部分灵魂。倘若被祂善用，加以转化，就能使自己成功与初火产生联系。
而就是在最后关头，梦境之主的计划被终结，失去了获得火焰碎片的机会。
同时，梦境破碎，原本被困在梦境中的特蕾西娅灵魂也被释放了出来。
但她的主体已经成为了柴薪的一部分，因此分魂也不得不回归火焰。
既然是因为联系而产生的回应，那么作为咒术师，研习了咒术之火的柯弭库斯，就是最好的迎接者。
就是来自分魂的影响，以及不死人的气息，火焰因此转醒，使柯弭库斯作为自己的化身，前去迎接。
这其实很好理解，就像是大炎的万魔窟中，镇压在那里的火焰一样。
在时间的浸泡下，拥有了自己的性质与偏好，成为了大炎真正的长城。
可它们依然会因为不死人身体里的原初之火而发起回应，这就是火焰之间的联系。
“那海嗣呢？”
博士问道。
“失去了与初火产生联系的机会，海嗣现在的目的是什么？”
“它们臣服在污秽的脚下，试图以黑暗遮盖火焰的光芒。”
柯弭库斯回答道。
“深渊的新宠派出了使者，前来引导，试图在世界壁垒上开一个洞。即便无法蔑视规则，也要在火焰的注视下完成自己的目的。”
闻言，博士下意识地点点头。
果然，事情还是朝着他最开始预料的情况发展了。
海嗣要破坏世界壁垒，同时将阿戈尔从海中浮起，与陆地接轨，成为深渊的巢穴。
想来，这不是海嗣的脑子会考虑到的事情，让他们这么做的，一定是歌蕾蒂娅所说的那两个黑衣人了，不出意外，就是隶属于特雷西斯的赦罪师。
“那两个黑衣人呢？”
博士问道。
“你是怎么处理的？”
“我？”
柯弭库斯干涸的喉咙中挤出几段笑声。
“我可没有那么好的心情和他们玩玩。不过，另一个人已经将他们拦在世界壁垒之外了。”
博士愣了一下。
他没想到柯弭库斯居然不是唯一从火焰中出来的人。
那还有一位是谁？
“难道是那位前辈？”
博士的话语间不由自主地带上了一些尊敬。
与柯弭库斯不同，那位前辈曾与他的过往一样，可终究都选择了这一条路。
十二位新世代的深渊之子，都是在她的见证下，背叛了与生俱来的使命，将视线投向了那刺眼的火焰之中。
以深渊的苦难作为基底，成为走入火焰的柴薪。
柯弭库斯轻轻点头。
“毕竟她曾经也是身在深渊的女人，应付那些人，她去是最合适不过的事情了。”
...
阿戈尔城核心区，世界壁垒前。
盘踞在世界壁垒上的一层蠕动的昏红色薄膜上，有无数只睁开的眼睛，正将视线放在世界壁垒前方的广场。
正是作为新世代的大群之主，拥有创造与控制梦境能力的梦境之主的肉身，看着那从深渊而来的使者，与另一位自火中踏出的女性对峙。
在祂的简单思维中，这两者本应该是彻底对立的关系。
可祂竟然在那女人的身上，感受到了同属于深渊的苦难与污秽。甚至比起那两位自称为深渊的使者更加浓厚纯粹。
那就是那个女人坠入黑暗的证明。
“为何要阻拦？同样从属深渊的，魔女。”
其中一位赦罪师的身躯已经彻底朝着深渊造物发起了转变。
“我携带着王的命令前来此地，是要让世界再次回到无光无火的黑暗之中，原初的混沌，正是汝等的故乡。”
他的身体已经无法称之为人了，在虫豸的躯壳上长着一张人类的脑袋，而更有着其他隶属于深渊的特征，正是他作为传播深渊教义的有力工具。
然而，面前的这位能够看出女性特征的人类，却有着比他更加纯粹的深渊气息。
可她站在了自己的对立面，阻止自己开始仪式。
被称作魔女的女性用手稍稍拨动了一下自己头顶软趴趴的三角帽。
“故乡啊，真是听起来具有诱惑力的词语。”
她的脸庞被那巨大的帽子所遮盖，向右抬起的白净手掌上，先是有深黑色的粘稠黑泥浮出，又在即将低落地上之时，被洁净温柔的光芒所覆盖。
是火。
“不曾理解火焰的真实，沉溺于虚假的黑暗之中。你口中的混沌，和你们那些令人作呕的手段一样可悲。”

460.楔形石·世界壁垒
“其实，火与深渊之间，有着一定的联系。”
就在不死人等人前去世界壁垒核心区的路上，不死人正在和身侧的帕奇，凯尔希聊天。
帕奇一边走，就一边说着，自己这些年来，眼看着的这些事实。
“即便是不死人也不能否认这一点，火的衰微与深渊有关，但绝不是深渊本身造就的结果。”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会出现火，也就会出现深渊。”
帕奇一边说着，他就用自己的余光去轻轻瞄了一眼不死人，然后又转过眼光去看向凯尔希。
他有点担心不死人无法接受这个理论。毕竟从名义上来说，他是第一位不死者薪王，也是最后一位火之时代的薪王。
现在更是以初火的守护者的身份，行走于泰拉大地之上。
然而，不死人却并没有反对帕奇的理论，他甚至轻轻点头，说道。
“是的。”
“哦？”
帕奇有些意外地看着不死人，他说道。
“你居然也认同这个观点？我还以为你只是关心火而已，一点都不了解深渊。”
不死人藏在头腿里的眼睛转过来，瞟了一眼帕奇，他的脑袋没有转动。
不死人开口说道。
“我见过，马努斯。他是，我杀的。”
这句话，倒是让帕奇十分意外。
“可是...难道不是那位独自行走于深渊的狼骑士...”
“还记得，罗德兰的时空，是扭曲的？”
不死人并没有大刀阔斧地给帕奇修改理念，而是点出一个关键，让帕奇自己去想。
“过去，我的武器，收藏中，是能够，拥有一把，狼骑士大剑，的机会。”
“如果不是，为了保护，希夫。还会有，一面盾牌。”
帕奇眼睛逐渐睁大，他理解了一切。
“你杀死了那位狼骑士？！”
“是。”
不死人很平静地点头。
“他被深渊，浸染。我助他，解脱。”
事实上，作为王下四骑士之一的狼骑士阿尔特留斯确实很强。
可他的力量仍然不足以匹敌能够与全盛时期的老魔女，乌薪王葛温相比较的深渊之主马努斯。
即便是狼骑士做了万全的准备，他也仍然在与深渊搏斗的过程中被侵蚀，神志不清地来到了深渊的边境，希望有人能够前来将他斩杀。
从时空的彼岸而来，不死人亲手赐予了这位首次踏足深渊英雄以解脱。
而后，不死人就接过了他的遗志，亲自前往深渊，终结了马努斯所造成的悲剧。
“那黑暗之魂的逸散...”
“是我。”
不死人依旧平静点头。
但也正是如此，黑暗之魂化作千万碎片，成为了所有矮人身体中不可磨灭的力量。
所以，从人类的身体作为养料，而诞生出的幽邃人性，或许在一开始就要算上不死人的一份。
可真实并不是如此，深渊与火是对立，但又是能够相互转化的。
正如火焰能够将幽邃与深渊当做柴薪焚烧，增大火势。
深渊也能在足以撑在火焰力量的人类身上扎根，滋生幽邃。
倘若不死人真的对深渊持有完全的否定态度，那么他就绝不可能成为初火的化身。
“我有修习，深渊术法。”
说着，不死人就当即抬起右手，犹如人性一般扭曲黑暗的能量球在他的掌心汇聚，仿佛下一秒就会形成露滴掉落地面。
可不死人完美地控制住了其中的能量，一点逸散都没有。
帕奇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是小看了眼前的这个老朋友。
他本以为不死人作为薪王，会极度排斥深渊的存在，可没想到他居然能够在火焰的光芒下，还有闲心去观察阴影。
凯尔希也在这个时候出声了。
“所以，你很早就发现了源石里面是存在人性的？”
“嗯。”
不死人点头。
很早之前他就和翁斯坦讨论过这个问题。
源石的力量很奇特，它是灵魂与人性的混杂物，才饱含了如此庞大而不稳定的能量。
只有经过提纯的源石，才能够被精加工并使用。
提纯的过程本身，就是对不稳定人性的剔除。
只是那个时候，不死人和翁斯坦对源石是如何出现的这件事完全没有头绪。
毕竟这个世界上不会凭空就出现灵魂，也不会凭空就出现人性。
总是要有一个苗床，才能够诞生出这些令人谈之色变的东西。
直到知道了世界壁垒的存在，不死人才明白，源石就已经是一种中性化的力量了。
至少它没有如同暴走人性那样不可控。
而作为世界壁垒的驱动器，楔形石与火焰，就是最完美的解答。
“当初我们在设计新人类的时候，并没有把深渊当做一个完全敌对的物质来考虑。”
凯尔希回想起以前大家聚在一起讨论如何适应深渊的时候，就有提到过这个话题。
“我，博士，还有很多朋友都是在深渊中诞生的。当时我们都想不明白，混乱且无序的深渊为什么偏偏允许我们这些人生出理智，后来才明白，这是巧合，但它又不是巧合。”
“所以，即便是如今的泰拉人，也有着部分能够抵御深渊的力量，否则源石都无法使用。”
“严格来说，矿石病也是深渊化的过程。但它已经在极大程度上失去了侵蚀人类神智的力量。”
凯尔希说道。
“我们并没有彻底消灭深渊的想法，深渊是由数不尽的人性组成，而人性，就根植在每个人灵魂的最深处。”
这是一个绕不开的问题，人性是无法被根除的。
所以才会诞生能够使用源石技艺的人类，才会诞生与海嗣同宗同源的深海猎人。
“那么这一次，你们的目的，并不是彻底关闭深渊前来的通道？”
帕奇有点糊涂了。
“我还以为你们要加大世界壁垒的功率，彻底让深渊在泰拉绝迹。”
“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凯尔希有些惋惜地摇头。
“与其说是加大功率，倒不如说是来处理海嗣的问题。”
“因为海嗣现在站在深渊那边，所以我们无法坐视不管。”
“谁也不想让泰拉变成当初深海时代的模样。”
不死人也同意地点头。
倘若他真的认为深渊是完完全全的垃圾。
那么在他等待初火熄灭之前，也不会专门去找老爷子盖尔。
更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初火熄灭，让深海时代来临。
同理，他也不会将盖尔身上的黑暗灵魂之血交给最后的小画家，让她用黑暗灵魂之血来创作一副崭新的画作。
因为深渊之主马努斯正是黑暗灵魂最初的载体，而黑暗灵魂之血，就充斥着数不尽的人性。
虽然不死人不说话，但这也不代表着他自己的想法会一成不变。
他经历过的事情太多，见过了太多的悲剧。
也正是如此，才会珍惜火焰的温暖，贪恋人性的美好。
“火有着，两面性。”
不死人如此说道。
伴随着这句话一同出现的，还有走上了高坡之后，急转直下的楼梯。
在所有人目光所至的的尽头，一块巨大的石碑几乎占据了所有的视线。
柔和的白光从那石头上向外散开。而如果要仔细看去，那并不是一整块白色的石头，而是在黑色的表面上，有着密密麻麻的发光白点。
倘若你的实力足够好，能够看的更远，更清晰，那么就能发现，那些白点是由一个个的字符组成的。
而在那块巨大石头的底部，正有着一点昏黄的光芒。
那就是用作激活楔形石碑的初火。
而在初火之下，则是一团浓厚的黑暗。
那团黑暗就绕开了初火的光芒，延展到了楔形石碑上，在那石碑的表面生根。
整个沉寂下去的阿戈尔中，就好似只有那一片区域仍旧活着。
在无尽的死寂中传播出好似心跳一般的波动。
这就是阿戈尔核心区。
世界壁垒。
一直到这个时候，不死人才将后半句在所有人震惊于巨大的石碑时，缓缓说出口。
“深渊，就藏在，火焰的，阴影之下。”
...
浅红色的火焰从白净的手掌中喷涌而出，又在阿戈尔的空气中变大膨胀，从一开始的小火苗变成了滔天巨炎，将整个世界壁垒面前的广场包裹。
两名黑衣人也同样张开了手，在火焰面前，伸展着自己已经变为虫豸身躯的肢体关节。
有粘稠似泥浆的黑暗幽邃从他们的白袍下涌出，四散开来，将地面全数蔓延。
泥浆被火焰高温灼烧，其中的物质一边抵御着火焰的高温，一边为后续上涌的火焰死去，成为了幽邃向前推进的防烫板。
火焰与幽邃的第一次正面对抗，在逐渐堆高的深渊淤泥面前，难分难解。
而就在那将火焰全数遮蔽的淤泥抢后，有幽蓝色的亮光在赤红的火焰中逐渐变换了颜色。
两枚巨大的晶蓝色长枪包裹着法术能量，以无与伦比的穿透性撕开了深渊淤泥铸成的巨墙。
灵魂魔法（灵魂枪）
在两名黑衣人反应过来之前，就撕开了他们身上的布帛。
露出了已经彻底化作昆虫甲壳的肥大身躯。
还有诡异变化的人脸，以及人脸上大到恶心的黑色巨眼。
而就在那巨眼之中，他们异口同声地开口说道。
“吱...灵...灵魂魔法！”
“错了。”
火海内，那位身穿巫女服，头戴三角巫女帽的女性轻轻摇头。
“是结晶魔法。”
知道此时此刻，两位黑衣人才后知后觉，抬起了巨大的头颅，头顶的胡须也跟着略作摆动就在他们的头顶。
两颗亮闪闪的结晶球，在火海的掩护下，慢悠悠地飘到了他们的头顶，就在两只赦罪师发现情况不对的那一刻，炸裂开。
无数晶蓝色的碎片在重力的趋势下散落开，又在幽蓝色的光芒中，恍若流星一般坠入地面。
浓烈的法术气息降落在已经被淤泥覆盖的地表，又在淤泥之上，生出了晶蓝色的小花。
结晶魔法（结晶降雹）
那些晶蓝色的小花降落在两只赦罪师身上的时候，原本就不稳定的灵魂结构瞬间破碎。
结晶炸开的同时，将周围一片的物质扭曲，巨量的灵魂在刹那间撕裂周围的一切。
结晶法术，正是在灵魂法术的基础上，以更加稳定且可控的结晶形态，改造的法术。
其发明者大帽子罗根，在火之时代便是一位声名赫赫的魔法大师。
在受到了白龙希斯的启发之后，创造了结晶魔法。
但令人不解的是，结晶魔法的研究，总是不那么顺利。
能够流畅运用结晶魔法，且不失去神智的魔法师，无一不是魔法大家。
两名赦罪师这才明白，面前的这个女人到底有多么强大的实力，竟然连凝聚魔力的痕迹都没有察觉到，就能在轻易控制火焰法术的前提下，同时使用灵魂法术与结晶法术。
于是，伴随着两名赦罪师的哀嚎，在他们四周的淤泥之上，凝成的结晶小花因为淤泥的骤然涌动而破碎。
从淤泥之中，无数虫豸混杂着幽黑的暴走人性缓缓升起。
在赦罪师的刻意控制下，一边为自己抵挡头顶正在降下的结晶法术，一边以极快的速度穿过了那一堵由火焰铸造的墙壁。
它们的子嗣在深海中崛起，是要完成十二位深渊之子所背弃的使命。
为此，一切血肉，都可作为深渊的食粮。
然而，就在他们理想的食粮面前，由黑泥中诞生的虫豸与幽邃气息，被一只白净的手，轻易地挡住了。
“虽然我的火焰咒术还没有像他的另一位老师那样出神入化，但你们也不应当如此羞辱我。”
女性的语气中带着诡异的愠怒。
那些从幽邃中诞生的虫豸，则在那只白净的手中凭空由转化回了黝黑的淤泥。
原本具有极强污染性的淤泥，在她的手上滑落，并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反而是在她的呼唤下，那些早已坠落的黑泥重新回到了她的掌心。
黑暗的气息逐渐向虎口外延伸，化作了一把巨大的黑刀。
两只赦罪师原本感受到火焰之后的幽邃逐渐厚重，他们正暗自欣喜着那负隅顽抗的女人也堕入了黑暗。
却没想到，伴随着割裂火焰的黑色刀刃一同斩到两人身前的，还有女巫毫不掩饰的叱责。
“以我诞生之处的泥土试图污染我的身躯。”
“这些年，深渊里又生出了哪些蠢蛋？”
这是被视作禁忌的魔法，以人性的黑暗作为基底，转变为幽邃的冷锋。
暗术（黑暗刀刃）

461.背叛深渊之人-卡露拉
是的没错，巫女本就是在深渊之中诞生的古老深渊之子，其存在，要追溯到火之时代的深渊之主马努斯，正是因为马努斯的死去，使数之不尽的黑暗之魂碎片逸散到了所有矮人的身体之中。
而其中较大的数块深渊碎片，则是显化成为了各自的深渊之子，携带着深渊特性在世间停留。
他们未曾知晓自己的命运，只是明白自己的出身。
有的人以此为荣，有的人又将这视作自己一生的屈辱，将其视为自己的不幸，与最羞耻的灾祸。
而眼前的这位巫女，正是后者。
在见证了火之时代的兴衰荣辱之后，她深刻地认识到了深渊之子诞生的原因。
正是世间的不幸与人性的幽邃催生了她们的生长，在这样的前提下，一切人心的苦难都会成为她们的养料。
但眼见了那么多的悲剧，巫女已经失去了寻找自己所存在意义的动力。
在她的心里，她是肮脏本身。即便只是这一具血肉之躯，也是无法被洗刷的屈辱。
逃避，躲藏，最后却在肮脏的监狱牢笼中，遇见了那个愿意成为她弟子的人，那个男人向她伸出了手，希望得到她的帮助。
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心态，或许是太过于无聊，她接受了那个小灰烬的邀请，回到了传火祭祀场，在幽暗的路边小洞中安身。
但那时，她还不知道，眼前的那个男人，那个沉默寡言，几乎从未说过一句话的男人，竟然成为了终结火之时代的最后薪王。
而这趟旅程，也不过是他横跨整个火之时代的末尾罢了。
“吱吱...@#¥%……&%¥#...”
狼狈地躲过那道幽邃的锋刃，两名赦罪师眼看引以为傲的力量竟然无法对那位巫女造成半点损伤，一时间也没了头绪。
只好不断从深渊淤泥中唤出来自故土的异兽。
在铺满了半个广场的淤泥中，不断有人从黑泥中站起。
他们的眼瞳中没有半点身材，从深渊中诞生的子民，到头来也只能作为深渊循环的一部分。
而数之不尽的虫豸与贪食者，则是贪婪地张开了自己的大口，呼吸着来自现世的空气。
这是他们的主人赐予的权柄。
在深渊之巢被摧毁过一次的情况下，依然在主人的允许下，获得了从深渊之巢中呼唤援军的能力。
这是不允许被打断的计划，也是他们为过往错误补救的唯一办法。
不管是在大炎还是在乌萨斯，原本打算要执行的计划，都被一个神秘的家伙给破坏。
王的盟友接连死去，或是失去联系。即便王上依旧沉默，并未怪罪，但他们明白。如果自己再不拿出一些足以赎罪的成绩，等待他们的，就是在深渊的淤泥中化作滋养深海的养料。
就在无声的沉默中，那些铺天盖地的虫豸一同冲向了由火焰铸成的墙壁。
在密密麻麻的噼啪声中，部分虫豸与贪食者在接触到火焰的片刻，就开始燃烧溶解，化作焦炭。
这是来自火焰对深渊最纯粹的克制，它们没有办法，只能以肉身组成的城墙，一点点地向前推进。
巫女当然也知道，面对自己的火墙，这些从深渊淤泥中爬出的爬虫毫无抵抗力。
但正如她所说的，自己在火焰咒术的使用上，并不如自己那个笨徒弟的另一个老师一样炉火纯青。
在这些家伙的眼中，没有生死的概念，自然也就没了恐惧。
由这些深渊异兽组成的尸骸，会成为下一波冲击火墙的异兽手中的盾牌。
在不断的消磨中，她的火墙越来越薄，一直到一只虫豸前肢的利爪，撕开了火焰，露出了些微缝隙。
那些从深渊中爬出的虫豸也就闻到了在火墙背后，那惊人的香气。
这不是血肉的味道，也不是食粮。
而是在远古之战中所传承下来的记忆。
那时，他们的主人，在旷野中分食了火焰的权能，那样纯粹的香醇，正与如今的味道无二差别。
那是火的味道，是深渊最渴望的食粮。
“可悲。”
巫女只是叹了一口气，她对自己的火墙被突破这件事，并没有什么心里波动。
因为对她来说，这只是预料之中的事情罢了。
她叹气的，也只是因为自己终究还是没能与另一位老师一样，参透火焰的本质。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毕竟，她也不是满心思扑在火焰身上的咒术师啊。
她会的东西，太多了。
就在火墙消失，无数虫豸从同类的尸骸中，向外爬出，朝着那女巫冲出去的时候。
巫女却悄然抬起了自己的右手，高举过头顶。
在不知不觉间，似乎是看不见的什么东西，从所有自深渊中出现的虫豸身上被吸取了出来。
在巫女的手中汇聚，而后被她收回了胸口，轻轻捏碎，低声祈祷。
就有幽邃的暗影环绕她的周身，将她的身躯轻轻遮蔽，即便是在广场中也好似不存在这里。
奇迹（幽邃庇护）
幽邃原本是静谧且神圣之地。但越是神圣，就越是容易成为黑暗滋生的苗床。
这个奇迹，原本是幽邃教堂的主教们任职时，被传授的奇迹。
却在这个女人的手中诞生了全新的意义。
既然她就是从深渊中走出的存在，那么在深海中的枷锁，自然也能成为保护她的事物。
而那些更加古老且久远的故事，也能成为庇护深渊行者的屏障。
随后，她便抬起眼来，直视面前的虫豸，并右手轻轻张开。
凝聚在她掌心的幽邃灵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更加暗淡深沉。
直到那些灵魂的重量已经超出了它们本身能够承受的极限。
渴望被无限放大，即便只是微小的灵魂与血肉，也会成为幽邃灵魂的追踪之物。
不要说被深渊所觊觎了。
她就是深渊的一部分。
暗术（幽邃灵魂群）
那沉重到似乎轻而易举就能被重力捕获的灵魂们，吃力地从巫女的手中探出了自己的头颅。
又在维持数秒的交缠之后互相排斥，朝着自己原本的主人涌去。
这是巫女从那些早已失去神智的深渊造物中所捕获的些许灵魂。
既然决定了要用她所诞生之处的力量攻击她，自然也要面对来自深渊碎片的注视。
这些从它们身上捕获的灵魂，就会成为反噬其主的绝佳原料。
与虫豸的数量几乎完全一致的幽邃灵魂群散开的那一刻，即便是两位赦罪师也头皮发麻。
无法想象，怎样的人才能在同时汲取如此多的人性同时，还能精准地把控每一寸灵魂的欲望。
将这些欲望轻易地撩拨，由好似散花一般信手放出。
那些轻飘飘的灵魂，与冲上来的虫豸贪食者们撞在了一起。
就像是深沉的烟花在地面上炸开了一般。
那是足以被人眼所捕获到的黑暗。
灵魂与灵魂的相撞，并不会带来多大的动静。
即便眼睛能够看到那样庞大的场面。但其所发出的声音就像是嘴巴轻轻张开时所发出的一声，沉闷的「啵」。
而每当这样的声音响起时，就有一只虫豸的身躯，在颤抖中僵硬在原地。
身上的甲壳逐渐变得像是腐朽的木头一般脆弱，而后倒在地面上，毫无动静。
但是，这还并没有结束。
伴随着深渊淤泥的逐渐扩大，深渊之巢的出口也愈来愈大。
以卡兹戴尔的人民心中的怨恨与痛苦所沉淀的人心幽邃，就是深渊之巢最好的养料。
而建立在卡兹戴尔都城下的深渊之巢，则在萨卡兹这个种族的悲鸣中日渐强盛。
因此，深渊之巢的力量是无穷无尽的。
只要人心中的幽邃尚未断绝，就绝不会有停滞生长的那一天。
巫女自然也知道，深渊之巢的本质，她可是一清二楚。
而那些借着同类的身躯逐渐向前蔓延的虫豸，已经几乎来到了她身前十米内。
也正是因此，她又一次抬起了双手。
深紫色的光芒在她的手中显现，化作了一滴仿佛来自于世界之渊的露水。
这滴露水是那么沉重，又是那样的妖冶。
巫女轻轻闭上了双眸，低声颂念祷告祝福。
那滴露水，就在如此的怜悯之中，从巫女手中滑落，恍若坠入湖面一般，在地面上掀起波澜。
刹那间，以巫女的脚下作为中心，深紫色的法阵闪现了片刻，犹如波纹一般向外逐渐扩散。
此刻，她的模样就像是来自地狱中的魔女，却有着悲天悯人的慈爱。
被闪现的紫色法阵所覆盖的所有尸体。即便是从深渊之巢中爬出的虫豸们，在此刻，也随着那法阵一同呼吸。
随后，有如烟花一般绽放。
她向那些尸骸们给予祝福。
不是要让它们得以安息。
而是要它们迸溅光芒。
奇迹（死者活化）
轰！
只是察觉到眼前有了一丝的震颤，一切僵硬在地上的尸体，化作了一块散发着妖冶深紫色光芒的宝石，在短暂的呼吸之后，向外炸开。
说来奇怪，本来是巨大的爆炸声，在此刻却化作了人耳无法捕捉到的闷响。
深紫色的爆炸接连亮起，仿佛在阿戈尔中诞生出了鲜艳的花朵，又在无风的深海中静谧妖冶。
只是一个简单的奇迹而已，从巫女面朝的方向开始，所有虫豸的身躯在爆炸发生的同时被撕裂。
即便是刚刚从深渊之巢中爬出的爬虫也无法幸免于难。
那原本由尸骸组成的城墙，成为了巫女最有力的武器。
在这场静谧的爆炸中，一切活物都被死者残留的手拖入了地狱。
就连黑泥也沉寂的片刻，才又缓缓地向外蔓延。
但此时，两位赦罪师已经无法抑制住自己内心的恐惧。
他仃们在害怕。
害怕的不是面前的这个神秘的巫女，而是来自于王上的注视。
本就在之前的那场大火中损伤严重的深渊之巢，又一次在他们的手中经历了了不得的消耗。
自然，作为深渊所选中的人，王上也注意到了这一奇异的现象。
于是，投下了他的目光。
巫女是第一个察觉到异状的。
她猛地抬起头，露出了她幽邃的眸子，以及惨白的面容。
凝视着世界壁垒前方的天空。
就在那片天空中，一条漆黑的缝隙凭空显现，仿佛是切开了空间与时间，于世界之外降临到此处的意志一般。
睁开了眼。
“嗯...”
是直接出现在脑海中的声音，巫女意识到这点之后，刹那间就皱起了眉头。
来了一个了不得的人物。
“我想知道，我的子民为何在哭泣。”
那声音在巫女的脑海中回荡，却并不是在和她对话。
而是在与两位赦罪师交流。
那两名赦罪师直接匍匐在了地上，浑身颤抖。
这是最纯粹浓厚的深渊气息，他们能够在其中感受到来自王上的不解，以及愤怒。
倘若无法给出一个让王上满意的答案，他们定然会在这样的愤怒中被浸入世界之渊。
“王上！@！%……¥%是阿戈尔，我们在世界壁垒前，遇见了您的...本该是您的盟友...”
“哦？”
那声音有些诧异。
半空中的裂缝中，那深幽的黑色缝隙仿佛有了实体，其中也诞生了眼光。
巫女只觉得自己的身躯被人扫视了一下，随后就有宛若实体的视线聚焦在自己身上。
“嗯。”
巫女又听得了一声颇有兴趣的低吟。
随后，从那漆黑的口子里，凭空向下流淌着化为实质的幽邃。
那幽邃落在地面上，在无数破碎的尸骸之上聚集，凝成了人形的虚影。
“如此浓厚的深渊气息...汝本该是我等的同行者，为何要挡在火焰面前，阻挡深渊蔓延？”
那虚影看不清实际的模样，只是能隐约看到满头的白发，以及被黑袍裹住的身躯。
还有他眼中的茂盛红光。
巫女收起抬起的右手，娴静地放置在胸前。
不予理会。
那虚影似乎被巫女如此的蔑视行径所激怒了。
他轻哼医生，从天空中的深渊裂口处，就有漆黑的浓雾散开，恍若猛兽一般朝着巫女涌去。
巫女却不为所动，即便是在黑雾的撕扯中，也毫发无损。
甚至黑雾渐渐消散，却不是湮灭在空气中，而是被她逐渐吸入体内。
那虚影这才认真起来。
“吾乃深渊眷属，深海众神所赐福的王者，我在这牢笼中的名字，你可以叫我特雷西斯。”
“深渊的背叛者，为何不告诉我你的名号？”
听到这个名字，或许是因为有些印象，巫女总算有了一些兴致。
她颇为好奇地观察了一下虚影。
这才开口说道。
“空有躯壳，毫无实质。连我那笨徒弟的半分都比不上，就这样也能被那些深渊的掌权者所看上？”
“大蛇的后人到底是瞎了眼。”
她的声音里仿佛带有魔力，平静的交流中，却有着摄人心魄的魅惑。
这是她无法摆脱的苦难起源，也是承载着她至今的本质。
“我名卡露拉。”
“与那个老男人一样，不过是火焰的囚徒罢了。”

462.探究火焰之人-柯弭库斯
卡露拉。
这个名字不说在火之时代闻名。但凡是听到过它的人们，都知道这个名字的含义。
深渊之子，深渊碎片，马努斯的继承者。
任何一个代名词放出来，都是足以让人掩面远离的存在。
自深渊之主马努斯创造深渊，又被无名的不死人讨伐之后，马努斯所找到的四大王魂之一的黑暗之魂，就伴随着他的死去，分裂成为无数的碎片。
这些碎片涌进了与他一致的同族身体之中，也正是从那时起，这股来自黑暗之魂的力量，就永远驻扎在矮人一族的体内。
不管是因为惧怕黑暗之魂的力量，还是为了预防深渊在全世界爆发。
乌薪王葛温在世界的尽头建立了环印城，将其作为礼物，赐予矮人诸王，以此作为封印，试图将黑暗之魂禁锢在那里。
但人心中的黑暗由何曾是简单的城市可以封印的？
当马努斯死去的那一刻，结局就已经注定了。
而并不是所有的黑暗之魂都会聚集在矮人身上。
其中，几块仍然保留着些许意识残留的黑暗之魂碎片，以人类的形态自主转化，并没有沾染任何肉体。
这也就意味着，这些从黑暗之魂本体上诞生的人类，是最初的深渊之子。
深渊之子会因为不断渴求力量的本能，而追随在强者身边。
而卡露拉，正是最初的深渊之子中的一位。
然而作为最初的深渊之子，卡露拉似乎并没有和其他的深渊之子一样，臣服于自己的本能，在强者身边围绕，以汲取其力量，或是带来毁灭。
她在常年的旅行之后明晓了自己的命运，并对其抱有极度的憎恨与厌恶。
这位魔女将自己流放，不与他人为伍，将自己视作异端与畸形之物，任凭她的身躯低落在肮脏之处。
但命运有时就是如此的玩笑。
一位在她眼中并无多少价值的灰烬找到了她，寻求她的帮助。
她还是选择了跟随这个愿意对着黑暗之中的她伸出援手的男人。
这个寡言少语，没有多少情感流露，却不断试图探索幽邃，学习暗术乃至深渊术法的不死人，被她称为。
笨徒弟。
如此说来，即便是如今的深渊早已易主，又在深海时代中诞生了新的神明或是王者。
卡露拉仍旧是当世所有深渊造物的前辈。
眼前的这个叫做特雷西斯的男人，又如何有资格与她平起平坐，甚至是正面询问她的名讳？
特雷西斯将思维沉浸下去，试图在自己的记忆中找到卡露拉的印象，但没有半点痕迹。
如此，特雷西斯反而更感兴趣了。
“一位未曾在我记忆中出现过的深渊之子。”
特雷西斯皱眉询问道。
“你又是为何要背叛深渊？是受到了火焰的蛊惑吗？”
特雷西斯似乎并没有正面和卡露拉聊天的打算，他只是平常地询问了两句，随后又自己回答自己道。
“算了，这并不重要。”
无他，卡露拉身后的火焰，已经说明了一切。
不管卡露拉到底是站在哪一边，她挡在初火面前，就是对特雷西斯的问题最明确的答案。
“时间不早了。”
特雷西斯将目光从卡露拉身上移开。
意识降临此处的他没有太多的时间。
他只是来确定情况，并且传达自己意志的。
“伊莎玛拉，别在上面看戏了，我们之间的交易，是在诸神的见证下成立的。”
特雷西斯话音刚落，两位赦罪师，以及卡露拉的耳边就响起了一声完全听不懂的闷响。
卡露拉骤然回头，她这才注意到，就在楔形石的表面上，有什么像是阴影一样的东西开始沸腾。
而后，从那无数双眼睛的表面，生出了一张扭曲的面庞。
那面庞有些生涩地开口。
但这一次，不再是那些听不明白含义的语言了。
“交易，不可背弃。但我，仍需等待。”
很难想象，生于黑暗之中的海嗣，此刻也学会了人类的语言。
即便说话之间还有些生涩，但毫无疑问，它已经可以与人交流了。
特雷西斯抬头看向那副面庞。
“你的梦已经碎了，当时我答应给你的时间也给过了。倘若你再袖手旁观，我可不能保证你会遇到怎样的后果。”
“我提醒你一句，黑蛇已经死了，而且杀死黑蛇的凶手，就在前来这里的路上。如果你想落得和黑蛇一样的下场，那就继续拖延下去吧。但我的赦罪师们，可不会在这里与你一同送死。”
伊莎玛拉有些躁动，它粘连在世界壁垒楔形石上的身躯扭动了一会儿，然后缓慢地凝聚成为了一个生物的形状，从那毫无固态模样的泥态身躯中升起。
“火焰，正在靠近。但我，仍需等待。”
这次，伊莎玛拉终于给出了原因。
只见在楔形石的阴影之下，有一队海嗣缓缓从中爬行而出。
而被簇拥在海嗣中间的，正是一个满头银发的身影。
她的双眼已经失去了高光与灵动，站在海嗣群中，身体也被好似绳索一般的触手捆绑地死死地。
而那些触手的后方，正有一根几位细长的组织高高吊起，链接在攀附于楔形石表层的大群之主身体上
“血液，被火污染。进化，不可焦急。”
特雷西斯的眉头越来越深，他冷哼一声。
眼见特雷西斯的意见如此之大，伊莎玛拉的生物体中又发出了一声低吼。
就有海嗣从环伺广场的黑暗之中现身，将场中对峙的双方团团围住。
这里是阿戈尔的核心区，也是海嗣的栖息之所。
大群之主正是在这里安身，自然而然，也有着无数的海嗣在这里接受献祭，成为大群的食粮，为大群的转化与繁衍给出自己的一份力量。
眼见伊莎玛拉不情不愿地分出了部分力量，命令海嗣主动出击，特雷西斯也不再开口催促。
如今的伊莎玛拉只是一个由强大海嗣组合起来的身躯而已，并没有作为神祇的真正力量。
只有力量与意识达成了统一，海嗣才会诞生新的神明。
现在的伊莎玛拉充其量只是一个壳子。
而特雷西斯当然知道，海嗣的进化虽然非常快，但也不是一蹴而就，需要一个过程。
更何况，这是旧神之血与新神之脑融合的一刻。
特雷西斯似乎不愿意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他回头去，避开了卡露拉看向他的眼神。
只见从两名赦罪师身后，一团浓厚的阴影从他们的影子底下钻出来，回到了特雷西斯的身体里。
这两位赦罪师现在才终于跪到了地上，大口喘气，好似自己的身体都被蒸干缺氧了一样。
“我的子嗣，可不要让我失望。”
特雷西斯的虚影向两名赦罪师身后飘去，又在他们两人身后转过来，凝视着头顶的楔形石。
看样子，他是打算把这个事情全权交给自己的子嗣来解决了。
两名赦罪师当即应声答应下来。
就看见更多浓厚的黑暗顺着两人身下的黑袍阴影中涌出。
连带着半空中漂浮乷的漆黑眼睛也流出了更多的黑色阴影。
这些黑色的阴影烟雾，伴随着地上的淤泥逐渐扩散出去，在卡露拉的眼中又一次蔓延过来。
而这一次，从那些阴影中诞生的，却不只是之前的虫豸了。
就在那不断蔓延的深渊之巢里，有许多双眼睛亮了起来。
但倘若仔细看去，却能发现，那是在尚有光芒的黑泥中纯粹的黑暗。
那黑暗的边沿，竟然给人眼生出了一种正在向外发出亮光错觉。
而伴随着漆黑正要蔓延到卡露拉的脚下，就有好似树干一样的根须从地下上升。
树干在半空中组成了一个个茧，从那茧中就流出了黏液，而后干裂。
又有蠕虫与人影从那些茧中坠落。
这就是从深渊中诞生的子嗣。
在深渊之巢中诞生的生命，从一开始就不属于它们自己。
不被允许有自己的意志，一切都会在深渊之巢中被掠夺，生命在完全的封闭中诞生循环，成为了上位者力量的一部分。
卡露拉看到这样的场景，也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她能够感知到来自深渊的力量。但这样的力量与她熟知的深渊黑暗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这是在另一种形式上进化出的深渊形态。
最初的深渊是依附于人，而现在则是成为了一个整体，从自己的身躯中诞生出生命。
在纯粹的恶意与污秽中诞生的，也会将周遭的一切凭着本能的暴虐毁于一旦。
卡露拉将原本放在胸口的手张开，正打算用自己为数不多的力量行自己应做之事。
但就是此时，她的眼角看到了一丝余光。
原本打算使用的法术，也在此刻湮灭在了自己的手中。
特雷西斯注意到眼前的巫女似乎放弃了抵抗。
他隐隐察觉到了有些不对劲。这个时候，他注意到了原本漆黑的淤泥上，似乎有昏黄的流光划过。
他猛然回头，抬头向上看去。
此时的天空中，凭空出现了数个巨大的...太阳？
那些太阳的颜色有些幽暗，并不是散发着纯粹的光芒。
反而像是坠落的陨石一般，在众人的眼前逐渐变大。
这个时候，特雷西斯才意识到，这并不是什么太阳。
而是正在坠落的火球。
他的身影在刹那间变为透明，几乎看不到。
而炽烈的光与热，就在这个时候爆发了。
那些坠落的太阳，炸开了。
而就在那崩解的火焰之中，一个身影伴随着落下的星火慢雨一同降落。
他的衣袍就像是乌鸦的翎羽，带来毁灭与不幸。
“我以为你能解决的。”
那声音就像是指甲抓在干枯的老树枝干上一样沙哑。
“在破坏力这方面来说，还是你要技高一筹。”
卡露拉没有认输，她只是阐述了一个事实。
“找到他了？”
“还没有，带着他的朋友先回来了，我怕等他来了，你已经被打回去了。”
老人风轻云淡地说着，似乎这场覆盖了整个延伸而出的深渊之巢的爆炸与他没有半点关系。
但事实上，那两位赦罪师已经在这样的爆炸中不得不收回了深渊之巢扩张的延伸，转头来用以保护自己。
就像是世界末日一般的景象，那些坠落的太阳并没有停止。反而是在爆炸崩毁之后，分裂成了无数个小小的火球。
火球的表面流淌着极为不稳定的高温，又在坠落的过程中逐渐膨胀。
浓缩在其中的能量，与地面上的黑泥们碰撞之时，这才到达了稳定的终点。
不绝于耳的爆炸声在地面响起，这些火球甚至在触碰到黑泥之后，将这深渊之巢的延伸也点燃。
在火焰的燃烧与爆炸之中，原本几乎已经探到卡露拉脚下的黑毯也变为焦土，寸寸崩裂。
咒术（温床崩解）
这是源自于老魔女所研究的混沌火焰作为基底而创生的咒术。
唯有在混沌的温床中诞生之物才有驱使混沌火焰的力量。
又或许，创造这个咒术的人，早已摆脱了混沌火焰的诅咒？
老人将自己被绷带包裹住的面庞抬起来，看向了面前的特雷西斯。
“嗯...”
他沉吟片刻，转头问向卡露拉。
“留给他？”
“不是实体，杀不死的。”
卡露拉摇摇头。
“你也用不着留手，楔形石上面还有威胁。在笨徒弟到来之前，我们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就好。”
“理应如此。”
于是，存世的最后一位来自大沼的咒术师抬起了自己隐藏在羽衣下的干枯手臂。
阿戈尔的大地就因此而震颤。
从那无尽的焦土之下，有炽热的能量上涨。
赤红与焦黄交错，岩浆上涌，在地面上短暂地积蓄，随后彻底跃出地面。
那些本要靠近的海嗣们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脚底喷涌而出的火焰尽数吞没。
涌出的岩浆停滞在空中，于一次又一次的猛烈喷发之中卷起了一场属于火焰的视觉盛宴。
这是来自咒术的故乡，伊扎里斯的混沌火焰技艺。
咒术（混沌风暴）
而创造了这一切的男人，正平静地站在原地，火焰的喷发被精准地控制在了他与卡露拉的身侧五米之外。
他是柯弭库斯，被囚禁在火焰中数万年的探究者。
那双早已焦枯的眼睛也被隐藏在绷带之下，正发出炽热的光芒。
在初火中的万年，这位咒术师并未就此停滞。
在看清了火焰的本质之后，他依然在努力学习更多的法术，不断精进自己对火焰的了解。
否则，又拿什么传授给自己的弟子呢？

463.再聚首
距离世界壁垒的几公里外，罗德岛众人已经在全速前进，试图快速前往世界壁垒的核心区。
他们已经看到了那个高耸到恍若从海底升起的定海神针一样的巨大楔形石。但试图靠近它的时候，才能感觉到什么叫做望山跑死马。
而且更危险的是，不只是距离的点，那些原本聚集在一起，并没有理会罗德岛众人的海嗣，现在终于对这些人做出了反应。
见到罗德岛的人们靠近，这些海嗣就毫不犹豫地对它们发起攻击。就算是波及到了自己的同伴也无所谓。
罗德岛的众人就像是在大海里的一叶小舟，在这些海嗣的冲击下，奋勇向前。
幸亏有已经清醒过来的劳伦缇娜以及乌尔比安的帮助，不然他们恐怕寸步难行。
可即便是这样，想要在海嗣的海洋中杀出重围，也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情。
而且，不死人已经闻到了熟悉的味道。
不死人手中的大剑就没有停下来过。
火焰遍布剑身，在回到了现实之后，初火与不死人的链接又恢复了原样。
这柄已经经历过无数战斗的大剑。如今已经在火焰的灼烧中变得愈加深沉，就连光也无法在上面停留太久。反而是在剑身上犹如烧焦的碎块中似乎有火焰溢出。
这块钢铁经历了初火的煅烧，已经愈加接近不死人腰间螺旋剑的性质，普通的海嗣只是碰到剑身，就会在超高温下开始燃烧，随后变为初火的食粮反哺不死人。
百战之身在此刻成为了最有利的工具，每一次挥剑都会轻而易举地带走身后众人需要花费好大的力气才能解决的一只海嗣。
如今，不死人就作为矛头站在了最前方，像是破冰船一样，用自己的身体为后方的众人开辟道路。
而乌尔比安和劳伦缇娜就在不死人的两侧，辅助不死人收割那些从他的大剑下侥幸逃得一命的敌人，同时作为第二块木板为后方的众人抵挡攻势。
最后方，则是以灰犬Logos等人为首的罗德岛干员。
即便他们的战斗力也算是超群，可在如此的海嗣群中，也极难说能够保全自身。
幸亏有前面的三位开辟道路，他们只需要承担极小的压力，并且一直往前推进就好。
火焰席卷，暗沉的大剑从一只焚烧成为交谈的海嗣尸体上抬起，不死人前进的脚步停留在了这里。
他抬起自己的左手，闪亮的白光在他的手中亮起，从右肩向前播撒，就有一圈明晃晃的白色光环从他的手中飞出。
又在半空中一分为五，将不死人面前一整块扇形区域的海嗣懒腰切断，又在抵达所能前进的尽头停留片刻之后，沿着原路返回到不死人的手中。
奇迹（白教光环）
刹那间，不死人面前就多出了一大片由尸身组成的空地，不死人左脚向前一跺，火星溅落，只是飞落到海嗣的尸身上，就将这美味的柴薪点燃。
而不死人则是抬起头来，在面前被清空的间隙，看向了前方天空上的巨大楔形石。
“怎么？”
仚乌尔比安注意到不死人停了下来。
他一直在观察这一位传说中的英雄，不死人的战斗力已经成功赢得了乌尔比安的尊重。
他知道，如今的这个情况，即便比起当初大静谧时的情形也不遑多让。
而不死人依然在收力保护身后人的情况下。作为矛头一路向前，这样的勇武简直恍若神人。
“有味道。”
不死人说了一句，他藏在头盔下的眉头微微皱起，旁人却无法看见。
这样的味道对他来说非常熟悉，不只是一次闻到过，而且令他记忆深刻。
终于，在记忆深处，他找到了这个味道的来源。
那是这个懦夫在第一次与他碰面时，留下的气味。
黑蛇也是在那个时候，被塔露拉强行留下来的。
“特雷西斯？”
不死人不确定地低声说了一句，又顺手砍翻了一个旁边嘶鸣着冲上来的鱼状海嗣。
之所以不死人不确定，是因为这个味道实在是太淡了。就像是什么东西的残留，或者是投影到现实所能留下的痕迹。
虽然深渊的气息如此浓厚，但飘忽的很，没法让人完全捕捉到。
此时，不死人的身侧突然多出了一只极长的利刃，黑色利刃在空中留下了恍惚的痕迹，刺穿了从空中降落的一只海嗣身体。
“吼...”
Mon3tor从不死人的身后冲上来，见到不死人依然停留在原地，它有些疑惑地盯着不死人，甚至偏了一下巨大的脑袋。
凯尔希也在Logos和Scout的护送下往前进，见到不死人停住，她就凑上来了解情况。
“怎么了？怎么停下来了？”
“应该是，特雷西斯。”
不死人回过头去看向凯尔希。
“他的，味道。”
“特雷西斯么？！”
最先有反应的并不是凯尔希，而是负责保护凯尔希的Scout。
即便凯尔希已经找回了过去的记忆，但她的本体还是没有太多的战斗力。
Mon3tor也要作为抗压的一块板站在前面，她的本体就只好让同样没有多少正面应对能力的Scout来保护了。
Scout有这么大反应，也是正常情况。毕竟没有人会想到，特雷西斯会出现在这里。
“不是，真身。”
不死人说。
“气味很淡，但是，我确定。”
可即便如此，知道了特雷西斯已经在这里，就算只是一面投影，也足以让所有人明白事情的严重性。
“应该是赦罪师了，他们有办法联系特雷西斯。”
作为泰拉的咒术大师，Logos手中捏着两枚符文纸靠过来。
“他们已经到世界壁垒下面了吗？那斯卡蒂小姐呢？我们是不是没时间了？”
毕竟是赦罪师带队劫走的斯卡蒂，赦罪师已经召唤出特雷西斯的话，是不是就意味着仪式已经开始了？
乌尔比安没有言语，但他的行动已经替他做出了回应。
原本安心呆在不死人身后的乌尔比安直接越过了不死人，顶着海嗣的浪潮继续向前冲刺。
劳伦缇娜也很快就反应过来，跟上了乌尔比安的脚步。
他们很着急，如果那位大群之主已经开始以斯卡蒂作为媒介污染楔形石。那么他们就只有杀死斯卡蒂，中断仪式一个选择了。
不过，乌尔比安和劳伦缇娜这么一走，原本处在中间的挡板骤然消失，身后的罗德岛众人就开始面临起巨大的压力。
灰犬手中的晶体盾在一秒之内被连续拍打三次，就算是他的身体也有些支撑不住。
“别愣着了！特雷西斯来了不是挺好的吗？！”
被灰犬这么一打岔，众人才反应过来，他们应该继续向前。
但不死人依然捏紧了自己手中的大剑，并没有继续向前走。
不仅是特雷西斯，他还在特雷西斯的气味中，捕获到了一些格外久远的气息。
那气息是温暖的，是那样的熟悉，甚至...
不死人低头看向自己的左手，一朵有些暗沉的火焰自发从他的手中亮起光芒。
这是不死人在一两年前曾分割给天火的咒术之火。
咒术之火自老魔女手中燃起之后，每一次分割也就意味着一次传承。
而传承的咒术之火间，有着绝对亲密的关系，将咒术师这个群体紧密相连。
不死人盯着手中的火焰有些发愣。
就是同一时刻，不死人耳旁响起了惊呼。
“那是什么？！是太阳？”
不死人骤然抬头，刚好就看见了恍若太阳崩解的那一幕。
好几个缠绕着神秘纹路的火球下落，又在半空中崩碎成为无数碎块。
而他认得清清楚楚，那些火球分明就是。
“温床残渣？”
不死人的声音不由自主地变大了一些。
一直在队伍最中间的系火女也来到了不死人身边，低头看向不死人的左手掌心火焰。
“咒术之火这么活跃，看来他是醒了。”
系火女低头说着，天空中就又出现了变故。
一柄恍若惊雷一般的长枪划过了海嗣组成的海洋，在最前方乌尔比安与劳伦缇娜的面前坠落。
锋利的枪尖刺入海嗣的身躯，将它钉死在地表，枪身上嘶鸣的雷电就沉入地面，将附近的十几米化作生物的禁区。
雷电四散，越是向外蔓延，就有越多的海嗣身上冒出白烟。
而紧接着长枪，还有一枚金黄色的流星划过了阿戈尔的天际，在乌尔比安的眼前越来越大，最后撞在了他面前的地面上。
轰！
这个时候，乌尔比安才意识到，那并不是纯粹的光芒。而是由密集到无法看清模样的雷电所组成的保护罩。
雷光散去，一个浑身散布着金色光芒的巨大身影缓缓抬头。
乌尔比安的双眼与那人的双眼对视的第一秒，他浑身的细胞就开始颤抖，对他发出了极度警示的信号。
这代表着他完全无法与之为敌的危险，以及流露到表面的杀意。
乌尔比安下意识抬起了手中的船锚，就要朝前攻去。
但下一刻，他就听到了一个有些诧异的女声。
“乌尔比安？”
乌尔比安定睛一看，从那黄金色的巨大身体上，跳下来了两个人影，其中一位身穿深海猎人的制服，又有白色的长发在身后飘散。
正是歌蕾蒂娅。
“歌蕾蒂娅...”
乌尔比安原本要甩出的船锚停留在半空中，他意识到，眼前的人，并不是敌人。
歌蕾蒂娅见到乌尔比安却并不惊讶，反而是有些尘埃落定的感慨。
“果然是你啊。”
之前在营地里的时候，歌蕾蒂娅就察觉到自己的房间里有人进来过了。
但她并没有察觉到任何陌生人的气息。就算是深海猎人的本能也没有向她发出警告，将她惊醒。
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性了，前来的人，就是她的同族，对她也没有半分敌意。
“你的海嗣化已经很严重了。”
乌尔比安一眼就见到歌蕾蒂娅脖颈上的痕迹，他并没有避讳自己身旁的劳伦缇娜。
“是，但是身体还能支撑一阵子...现在还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歌蕾蒂娅将自己的衣服又往上拉了一点，然后看向了从她身旁走过去的身影。
从巨大狮子骑士身上跳下来了另一位身影，自然就是和翁斯坦一同来到阿戈尔的博士。
“你们都在，没有损失吧？”
博士一边说着，一边迎着灰犬和Scout他们走过去。
“博士！？你怎么来了！”
Scout看到博士到场自然是开心的。
不只是Scout，所有罗德岛的干员见到博士来到现场，心中的不安也散去了许多。
这其中甚至包括了灰犬和W。
这就是来自巴别塔的恶灵的力量，只要有他在，那就代表着这场战斗无论有多惨烈也一定会迎来胜利的结局。
“我从梦里离开的时候就知道事情不简单，喀兰那边的事情刚结束，我就让Ace一路把我送过来，刚好碰到了被拦截在路上的翁斯坦先生，就和他一起过来了。”
博士简单解释了一下自己为什么在这里，然后就把视线转向了旁边的凯尔希。
“凯尔希，我们的人没有...”
博士正要把话说完，但看到凯尔希的脸，又和她的视线对上的时候，他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那双眼睛里，透露出的并不是凯尔希平时的冷静视线，而是带着一种莫名其妙的怀念与欣喜。
于是，博士顿住的话语，又很快恢复了正常。
“我们的人，没有什么损失吧？”
但凯尔希并没有给出回应，她还愣在原地。
博士就不得不轻咳一声。
“咳，凯尔希医生？”
他加重了医生两个字。
“啊...一切正常。”
凯尔希反应了过来，她马上点头，然后一边说一边对博士悄悄笑了一下，然后微微眨了一下眼睛。
“既然你来了，那这里就交给你指挥吧。”
说着，凯尔希就向后退出两步，和灰犬，W以及Scout他们站在一起。
博士点点头，随后看向了一旁的不死人。
“灰烬大人，您已经感受到了吧？”
此时，就在远处的世界壁垒附近，火焰燃成的风暴已经几乎要成为龙卷，那不断喷洒出的超高温与明亮的岩浆，简直要把整个阿戈尔都点亮。
不死人看向博士，他左手的咒术之火正活跃地左右摇摆。
“柯弭库斯先生先行一步，去帮助一直抵挡在世界壁垒面前的卡露拉前辈，他很期待和你的相遇。但他要我告诉你，叙旧什么时候都可以，但是要先做正事。”
不死人点了点头。
“当然。”
博士就当即朗声说道。
“那好，现在不死人先生论外，其余罗德岛人员，除灰犬W之外，其余人员随我和翁斯坦先生一起绕路前往核心区控制室。不能让阿戈尔城升上海面。”
“W和灰犬，你们两个和三位深海猎人一起，从核心区后面摸过去，协助他们把干员斯卡蒂救出来，我想要的是活人，不是死人。”
说着的时候，博士就转过头去看向乌尔比安。
“乌尔比安先生，您应该没有意见吧？”
此时的博士仿佛有着足以压倒众生的气场。
他并没有展现任何战斗能力，但所有人都对他的命令毫无异议。
乌尔比安虽然并没有见过博士，但他也只是在凝视了博士几秒钟之后就点头。
“可以。”
这就代表着他接受了博士的要求，把斯卡蒂活着带回来，不管她变成了什么模样。
而一边的凯尔希突然开口说道。
“地下那边你一个人就够了，那边的海嗣应该不多，多一个我少一个我没多大关系，我就和W灰犬一起去吧，Mon3tor也还能起到一点作用。”
灰犬和W忍不住侧目看了一眼凯尔希。
这样的话语不像是凯尔希能说出来的。
但更令两人觉得离谱的，是博士。
他点头道。
“可以。”
他居然接受了。
但是话已经说出来了，就不会再改变了。
队伍在此刻分成两部分，一部分以博士和翁斯坦为首，绕路冲向了海嗣群的侧面，他们要去关停阿戈尔的上浮装置。
而另一边的灰犬凯尔希，还有三位深海猎人，则是要去营救斯卡蒂。
至于不死人。
他凝望着天空中的火焰，长久不语。
只有熟悉他的人才知道，他的情绪有些波动，或许是兴奋，或许是激动。
这时，不死人突然伸手，捏住了一只试图靠近自己腰间螺旋剑的手。
他回头看去。
“交给我吧。”
系火女轻声说道。
不死人没有动摇，他死死盯住系火女的眼眸。
系火女却露出了微笑。
“放心吧，我不会消失的，你需要我的帮助。”
与此同时，系火女伸出了另一只手，缓慢地从不死人腰上取下了螺旋剑。
螺旋剑在系火女的手中安静地像是一个睡着的孩子一样，并没有对这位握住它的女性生出任何反应。
不死人握住系火女的手缓缓放松。
系火女趁此机会，从不死人的手中挣脱开，反手握住了他的手掌。
“走吧，该去见见你的老师们了。”

464.因此,大海就被点燃
两支队伍，整齐划一地在领头的战士带领下，前往不同的方向。
博士所在的位置，就是在整个队伍的中间。
罗德岛的众人并没有包括相关的技术与后勤人员。
毕竟他们的战斗力并不足以在这种高强度的浪潮中存活下来。
因此，以Logos和Scout为首的战斗人员才有资格参与这次行动。
在翁斯坦的带领下，众人遵从博士的指示，从海嗣浪潮的间隙中突破，得以缓出那一口气，冲向了核心区的地下设施。
而真正突破浪潮的那一刻，众人这才发现，他们已经在海嗣的浪潮中翻涌了十几分钟了。
“给。”
Logos从后背包里取出一瓶水，递给旁边的Scout。
Scout也没客气，一边喘气，一边接过Logos携带的纯净水，往自己的喉咙里灌了一口。
由于缺乏正面攻坚的突破手。作为精英干员的Scout也就不得不承担了这个位置，做起了以往几乎没有干过的活儿。
要不是他战斗经验老道，再加上翁斯坦承担了大部分的压力。不然Scout还真撑不到这个时候。
稍稍修整了一下之后，队伍再一次出发，走入了通往地下的道路。
而在进入深不见底的地下之前，他们最后一次看见的天空，已经有了些许的浅蓝。
阿戈尔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加接近海面，他们每一次呼吸，阿戈尔都会再次爬升一段。
阿戈尔一旦彻底上升到海平面之上，海嗣就会开始献祭。
在日光之下，完成属于海嗣的进化，同时这片城市也会在日光中与大陆接壤。
无穷无尽的海嗣将不会再潜伏在黑暗中，而是于阳光之下朝着陆地进发。
“希望一切还来得及吧。”
博士将视线从头顶的深海中撤下，他心中默默祈祷着。
翁斯坦则是最后选择看了一眼核心区那边的方向。
他已经分不清火焰与混沌到底在哪一边了。
战况之激烈，即便是翁斯坦也无法彻底看清场面。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在他们完成任务之前，柯弭库斯与卡露拉一定会坚守原地。
还有已经驰援过去的不死人。
博士这边进展顺利，毕竟有翁斯坦作为开路先锋，他们要去的地方也不是海嗣扎堆的核心区广场。
但另一边的队伍，就不那么顺利了。
由三位深海猎人组成的小队，临时加入了灰犬与W，还有凯尔希。
他们这个简单的六人队伍，要做的却是从海嗣群的最外面绕过去，以最小的代价救下斯卡蒂，带着斯卡蒂活着回来。
虽然不知道博士有什么自信，能够让已经被海嗣所吸引的斯卡蒂归复原样。但既然乌尔比安答应了博士。那么他就已经把自己原本的杀死斯卡蒂的计划放在一边了。
而另一边的歌蕾蒂娅也没有再提起杀死斯卡蒂的事情。
他们甚至一句话都没有开口。
这才是这个队伍最大的问题。
无尽的沉默。
劳伦缇娜不说话，乌尔比安不说话，歌蕾蒂娅也不说话。
灰犬和W跟在他们三个后面，也不知道自己能干些什么，只能迎着头皮在这三位沉默人身后跟着。
巨大的压迫感笼罩了灰犬和W，他们俩能够感受到在这三位深海猎人之间，一定存在什么矛盾，但是他们又不好开口去问。
这个时候，反而是身后的凯尔希突然让人感觉到了难以言述的亲近。
虽然她也不说话，但气氛可没有前面那三位这么沉闷。
直到六人短暂地冲出了海嗣的浪潮，在核心区的边界停了下来。
“从我们走入伊比利亚开始，你就一直跟着我们了吗？还是说，更远之前，从我们走上岸的那一刻？”
歌蕾蒂娅趁着大家都在休息的间隙，突然开口说道。
“我无法感受到你身上的链接了，乌尔比安。你已经彻底脱离血脉。”
在这个时候，歌蕾蒂娅突然开口的「清算」行为，让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
包括劳伦缇娜在内，灰犬和W都不敢出声说话，因为歌蕾蒂娅的语气冷到令人心颤。
“...”
乌尔比安似乎也没想到歌蕾蒂娅会在这个时候询问这个问题，他有些意外地看了一眼歌蕾蒂娅。
在他的印象里，歌蕾蒂娅不应该会在干正事儿的时候关心这种与正事无关的内容。
除非...
“没有，我只是知道你们的痕迹，并没有主动跟随过你们。”
乌尔比安解释道。
“我知道你们醒来，我知道你们上岸离开。但我一直守在伊比利亚的地界，也没有主动寻找过你们。”
“为什么？是不敢面对现实吗？不敢面对已经不再是深海猎人的自己？”
歌蕾蒂娅有些讥讽地说道。
“现在的你，到底是深海猎人还是海嗣？你自己说得清吗？”
歌蕾蒂娅这句话说出口，所有人都下意识看向乌尔比安。
无他，这句话歌蕾蒂娅给出了一个重磅信息。
乌尔比安很有可能已经成为海嗣了。
乌尔比安却凝视着面前的歌蕾蒂娅，反问道。
“你觉得呢，歌蕾蒂娅？你觉得现在的情况，是你更像是海嗣，还是我更像是海嗣？”
说着，乌尔比安甚至解开了自己捆绑住的手腕，将衣袖捞起来，露出了在衣袖下的手臂。
这是一个正常男性的手臂，只是颜色略显惨白，毛发不算浓密，极为壮实。
只要看了一眼，就能确定这是一个人类，而不是什么其他的奇怪生物。
乌尔比安似乎是挑衅地说道。
“你敢吗？你敢把自己的皮肤就这样暴露给所有人看吗，歌蕾蒂娅？”
他似乎是捏准了这一点。
在说完这句话后，就没有再刺激歌蕾蒂娅了。
但歌蕾蒂娅却没有反应。
她既没有像是乌尔比安一样，掀开自己的衣袖，也没有用语言做出回应。
就像是脑死亡了一样，看向乌尔比安的眼神也愈加涣散。
直到乌尔比安故意往前踏出一步，踩在地上的鞋子重重地响起一声闷响，歌蕾蒂娅的眼神才又凝实过来。
“怎么了，歌蕾蒂娅？你还想再质疑我吗？”
乌尔比安握住了自己身侧的船锚，高声说道。
“在这个时候？在我们前往去营救斯卡蒂的时候？”
面对乌尔比安的质问，歌蕾蒂娅并没有给予回应。
她慢慢将手移到自己的手腕上，似乎是要拉起衣袖。
灰犬和W以及劳伦缇娜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劳伦缇娜知道歌蕾蒂娅状态不对劲。但再怎么也没想到会轮到歌蕾蒂娅来证明自己的身份没有问题。
就在歌蕾蒂娅捏住了自己的衣袖时，站在所有人后面的凯尔希突然说话了。
“你们真的要在这里浪费时间，确认身份么？”
凯尔希的声音很冷很机械，就像是一台没有感情的机器。
“深海猎人的身份就这么重要？比起同伴性命还要重要？”
“歌蕾蒂娅，清醒一点，现在不是清算的时候。”
歌蕾蒂娅瞬间抬头，看向站在所有人身后的凯尔希。
凯尔希直面歌蕾蒂娅的眼神，她又开口说道。
“如果你们打算在这里闹内讧，那我不会等待有谁胜出。这只是一场闹剧。”
面对凯尔希近乎责骂的话语，歌蕾蒂娅的手逐渐从衣袖上放下。
乌尔比安也没有再开口挑起对立。
整场对话听起来有些没头没脑地。但乌尔比安和凯尔希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幽灵...劳伦缇娜。”
凯尔希还是习惯性地喊劳伦缇娜叫做幽灵鲨，她很快就反应过来了。
“把你的戒指摘下来，给歌蕾蒂娅。”
劳伦缇娜听话地把指间的戒指取下，小心翼翼地来到歌蕾蒂娅身边，抬起她的手臂。
歌蕾蒂娅没有动，安静地等待着劳伦缇娜给自己戴上戒指。
劳伦缇娜有些担忧地握住了歌蕾蒂娅的手掌。
十几秒之后，歌蕾蒂娅总算是有了些许反应。
她眨了眨眼睛，在刹那间就意识到了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又做梦了。”
“梦境之主的力量足以在血脉之间延伸，歌蕾蒂娅。你或许不会相信，在这里的六个人里面，你是最容易受到影响的那一个。”
凯尔希直白地说。
“乌尔比安先生我不清楚，但劳伦缇娜在源石与火焰的相互对立中，淡化了梦境之主对她的影响。我，灰犬和W更是和深海猎人搭不上关联。反而是作为没有受到过任何其他形式污染的你，最危险。”
“现在，清醒一些了吗？”
歌蕾蒂娅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她轻轻点头。
“谢谢。”
“嗯。”
凯尔希轻轻点头承下了歌蕾蒂娅的谢意，而后又两步退了回去。
灰犬和W有些诧异地看向凯尔希。
却被凯尔希用严肃的目光回敬，似乎是在质问他们想要干什么。
“呃...没什么，只是觉得舒服多了。”
灰犬和W同时舒了一口气，见到了熟悉的凯尔希，不知道为什么。反而觉得这样严肃状态的凯尔希才对劲。
“既然没什么事情，那就继续出发吧，可别忘了我们的目的。”
凯尔希叹了一口气，一锤定音将这短暂的对峙翻过，主动继续前进。
灰犬和W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歌蕾蒂娅也在短暂的思考之后跟上了凯尔希的步伐。
只有乌尔比安。
乌尔比安凝视凯尔希的背影。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这个女人在刹那间的性格转变有些巨大了。
这也是乌尔比安真正意义上意识到，这个女人正是那个夜晚与自己在主营张外对峙的女性。
世界壁垒之下，来自深渊的使徒与火焰的守护者仍在对峙。
柯弭库斯作为最后一位咒术师，其掌握的力量绝对是所有人都无法预料的。
其力量的源头正是在世界壁垒下静谧燃烧的初火，而想要突破他的防御，就必须要正面压制住火焰。
两位赦罪师只能不断扩大深渊之巢的开口，从中唤出越来越多的深渊造物。
特雷西斯似乎是默许了这样的行为，他不在乎深渊之巢中造物的损失。
或者说，在他的权衡之中，这样的损失不值一提，只要能够帮助海嗣完成他们的进化，损失一两个深渊之巢又有什么所谓的呢？
正是如此，在那深渊之巢的开口中，很快就出现了一声难以想象的低吟。
特雷西斯的虚影站在两名赦罪师的身后，就这样看着那被深渊浸染的造物缓缓从深渊之巢的开口中探出了头颅。
由无数鳞片组仏成的身躯，每一寸鳞片上，都布满了来自深渊淤泥的污染。
伴随着其身姿浮出淤泥表面，身后的双翼也在阿戈尔的空气中展开，掀起了一阵岚风，将另一边来自咒术师的火焰也压制下去。
此刻，展现在众人面前的，正是一只从深渊中抬起头颅的巨龙。
它睁开了赤红的眼眸，没有任何理智可言。
即便是柯弭库斯看见了，也不由得感到了震惊。
“古老飞龙？”
柯弭库斯有些疑惑地喃喃道。
“最后的飞龙不应该被我那徒弟...”
“不对，这不是古龙，是由深渊灵魂喂养的畸变物。”
卡露拉作为从深渊中诞生的古老存在，她一眼就看出了其本质。
“古龙没有灵魂，但是它的身躯每一寸都有恶心的混杂人性，是通过特殊手法孵化喂养的深渊造物。甚至没有属于它自己的神智。”
是的，正如卡露拉所说，特雷西斯将自己的触手伸进维多利亚，其目的不只是要将这里作为自己覆灭泰拉的第一步。
更是为了藏在维多利亚里面的龙身石。
以龙身石的力量作为锚点，在深渊之巢中勾勒出了飞龙的形体，由以巨量的灵魂与人性将其填补，所创造出的畸变物。
虽然其本质与古龙并不同，但仍然拥有与古龙相似的性质。
这头来自深渊的巨龙从深渊之巢中苏醒之后，就毫不畏惧地张开翅膀，一头撞向了由柯弭库斯所唤出的火海。
即便是被扭曲的灵魂，但在吸收了龙身石的力量后，仍然对火焰有了极强的抗性。
漫天的火焰无法真正攀附到巨龙身躯的鳞片上。
漆黑的古龙在赤橙明亮的火海中穿梭，最后锁定了柯弭库斯与卡露拉的身躯。
深红的眼眸光芒大放，身后的破碎双翼在挥动之间带起庞大的身躯飞向天空，盘旋一圈后，对准地面的两人猛然坠落。
在它腥臭的牙齿间，又有漆黑的幽邃蠢蠢欲动。
在靠近地面的那一刹，它张开了自己的血盆大口，就有化作实质的幽邃从中流出，要将柯弭库斯与卡露拉彻底覆盖。
但那巨口中已经化为实质的幽邃却并没有喷发，而是在一声悲鸣中收回。
轰！
没有人看清发生了什么，只见得飞在半空中的巨龙脑袋一歪。就好像是被什么东西撞击了一下，原本威风凛凛的身躯在那刹那间就丢失了所有的压迫感。
好似落水的小狗一样，在空中挣扎着，双翼扑腾着，重重地砸到了由深渊之巢所覆盖的地面上。
也就是这时，柯弭库斯和卡露拉才看清。
在那巨大的龙头上，插着一支比人类手臂还要粗壮的箭矢。
巨大的箭矢从龙的一只眼插入，贯穿了整个龙头，又从另一只眼上露出了尖角。
在火之时代的古老传说中，王下四骑士之一的鹰眼戈夫，正是有着如此的能力，在猎龙战争中，击落巨龙无数。
可鲜有人知晓，即便是被放逐之身，双眼失明，戈夫仍然能够仅凭呼吸的流动与声音辨别方位，拉动足有数米长短的大弓，一击射穿盘旋在天空的古龙身躯。
曾亲眼见证那一幕的人，此时就站在远处的建筑顶端。
手中的大弓弓弦仍在颤动，身披甲胄的不死者收起射击的架势。
他手中的大弓化为点点星火，重新融入他的灵魂之中，右手已经摸向身后的大剑。
海嗣大群就在他的脚下，像是暗潮涌动的危险海面。
无言的不死者取下了大剑，火焰在刹那间流转于剑身之上，照亮了海洋的一角。
他向前踏出一步，义无反顾地坠入深海。
因此，大海就被点燃。

465.此后,她将远离梦境 八千
已经忘记了从什么时候开始，不死人与初火的联系就愈加紧密。
他没有那一段时间的记忆，从他在维多利亚清醒以来，就被动地从他人处得知与自己有关的过往。
不管是在卡西米尔第一次与索拉尔重逢，还是在喀兰的山巅见证最后一副画卷的消失。
不死人与初火的联系就伴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越来越清晰。
他能感受到初火就在自己的胸膛跳动。但他并不明白，为什么初火偏偏选择了他，要他来成为自己的化身。
历代的薪王都有其辉煌的史诗。但这些史诗大都掩埋在了历史的尘埃之中。
即便是不死人也不例外，在他第二次醒来，踏上最后终结火焰的道路上时，已经不剩多少属于他的传闻了。
这些历史被人所遗忘，成为了走向未来的垫脚石。
正如如今的泰拉，也已经没有多少人尚且知晓泰拉之前的历史。
那些丰功伟绩，那些传世的功业，都在战乱与生存的重压下一点一点消散。
但唯有火。
唯有初火还记得，它还记得那些走到自己面前来，投入火焰中的英雄们。
或许人们不会再记得，但火焰始终将这些看在眼里。
不管是在篝火旁沉默的不死者，还是在王座上静谧燃烧的薪王们，它都记得每一个生命的瞬间。
而也唯有火焰知晓，自己的选择绝对没有出错的道理。
因为它的选择，就是天选。
或许从来没有人见过大海被点燃的场面。
即便是那位传奇的咒术师在见到这样的一幕时，也只能发出惊叹。就连他唤出的混沌火焰也在这点亮天幕的光芒前丢了颜色。
在深沉如墨海一般的海嗣大群中，一撮火苗在不知不觉中将大海点燃。
原本是落入汹涌浪潮中的火焰，却在一次又一次的海浪拍打下越战越勇。
他并没有手持传说般的武器，那只是一柄由普通生铁所打造而出的大剑，只是因为重量足够，而被不死者选中。
但正如不死者所说，英雄的武器，从来都不是因为其本身有多么优秀。
而是因为有英雄使用着它，它才有了独一无二的价值。
大剑纷飞，攀附在剑身上的火焰就从剑锋上逸散。
细密的熔岩裂纹遍布剑身，恍若生命一般，伴随着王者身上的火焰纹路一同明灭，似是沉重的呼吸。
而那些被抛洒而出的火焰，则是在沾染到来自深海的海嗣后，就一直向外延伸。
此刻，海嗣与不死者的身份调换了位置。
原本的海底掠食者，变成了猎物，而那个沉默不语的战士，就是最凶猛的猎人。
他的火，就是一盏灯，在无垠的海底肆意地播撒着光芒。
贪婪的火焰将海嗣当做绝佳的燃料，这些早已异化的，蒙受着深渊祝福的身躯就是最好的柴薪。
在一次又一次的斩击中，越来越多的火焰被抛洒到四周。
焚天煮海，也莫过如此。
直到阻挡视线的最后一只海嗣也在大剑的锋刃下一刀两断，不死者终于抬起了头。
从他出现开始，一直到停下来的地点。
一条长达百米的通道就这样被清空。
满地的碎尸与焦炭。
火焰攀附在他走过的道路上。
他来，就是点燃了脚下的路。
就连海嗣们也不再凶狠，而是寂静无声地远离他所造就的尸群外十米。
此时，这座广场终于是空旷了起来。
只剩下火焰燃烧的噼啪声。
不死者收起大剑，身上的火焰微微收敛，他一脚踏上了由深渊淤泥所铺满的地面。
就有无尽的呐喊与嘶吼从他的脚下响起。
这是被溶解在深渊淤泥中的灵魂与暴躁人性，又在布满了不死者全身的火焰中被燃烧，而发出的凄厉叫喊。
他每向前行走一步，脚下的淤泥就自动散开，那些没来得及散开的淤泥，就成为了他脚下的柴薪，点燃了他的每一寸脚印。
直到不死者来到两位火焰的守护者身前。
这位刚刚在海嗣群中大开杀戒的战士，平视着面前的两位历史中的英雄。
他弯曲了自己的腿，单膝跪在地上，低下了他不屈的头颅。
这是不死人自苏醒以来，第一次低下了他的头予以致敬。
因为站在他面前的，不只是自己的故人，更是他的...
“老师。”
不死人的声音与柯弭库斯有些离奇的相似，都好似是被火焰灼烧过的枯枝。
但他的声音里，带着无以复加的尊敬与思念。
“哎呀哎呀，徒弟回来啦，还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老咒术师的语气一下就释然了。即便是枯燥的嗓音也无法掩盖他有如老顽童一样的语气。
“还知道回来吗，你这活该被雷劈的笨徒弟。”
异端的魔女口中也多了一些愉悦。
这是她在这万年中第一次感受到明显的高兴。
在那一切都陷入死寂的火之时代末期，人与人的关联已经淡漠到无以复加。
但正是这种的末世，才更是能凸显一段感情的珍贵。
从牢笼中被解救出来的老咒术师，与从牢狱中接受不死人请求的异端魔女。
在传火祭祀场最后一次行使职责的那段时间里，见证的师徒情，即便是在崭新的世代中也未曾磨灭。
在那里，不死者从老咒术师手中接过了咒术之火，又一次学起了自己曾掌握的咒术。
他也将禁忌的咒术书交给异端魔女，在一而再的请求后，伴随着魔女无可奈何的亲昵咒骂，探索深渊的禁忌知识。
还有一位，与不死人一同探究灵魂法术的技巧，可惜最终却死在了探索知识的路上。
也正是如此，不死者不会遗忘。
这是他的旅途中，最为难得的洁净情感。
也因此，延伸到了自己的弟子身上。
“又不说话了，你看，这个人就是这样。”
魔女眼见不死人又不开口，她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地对身边的老咒术师控诉。
“每次都是就这样盯着，让你没有办法拒绝他的要求。”
“呵呵，我倒是觉得这样的性子不错，至少看着让人安心。”
老咒术师呵呵笑了两声，把不死人从地上扶起来，又拍了拍他的膝盖，让地上的污秽从自己的徒弟身上滚下去。
“老早就感受到你的气息了，本来想着去找你，结果找到了那个把你叫醒的小家伙。”
“不过寒暄的话就之后再说吧，有的是时间。”
老咒术师收敛了脸上的笑容，将视线从不死人身上移走，转到了站在他们身前的那两名赦罪师身上。
一个黑色的虚影沉默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而他的身影正在逐渐变得更加暗淡。
特雷西斯，已经萌生了退意。
不死者转身，看向了那正在逐渐消散的虚影。
特雷西斯皱起眉头，他的手拍在自己面前的两个赦罪师身上。
有深黑色与赤红的光芒从他的手中闪现，两名赦罪师却有些惊喜地瞪大了双眼。
“深渊诸神的加护绕身，我的子民啊，可不要让我失望。”
特雷西斯，已经萌生了退意。
“我在王都，等着你们的好消息。”
特雷西斯知道，只是一个投影而已，真正的力量无法延伸到梦境之主的领土中，那他就没有正面对抗眼前这个火焰代言人的力量。
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倒不如早些退场，免得被火焰奇怪的力量又影响到。
不得不说，他的决定虽然看起来十分懦弱，但倒也有几分道理。
只是，在他的身影彻底收回天空中的深渊之眼前，就有轰鸣声又在广场中响起。
闪耀的电光滋滋作响，在猎龙战争中首次诞生的奇迹又一次出现在了这座早已沉寂的城市之中。
粗壮的雷枪，在不死者的手中重现，延伸而出的粗壮枝丫，犹如传说中世界树的枝干。
在初火的加持下，好似暴雨将至的预告，在所有人的耳旁不绝回响。
特雷西斯见势不对，他身形暗淡的速度又加快了几分。
可就在他即将收回投影的最后时刻，光芒一闪而过。
带着霹雳的轰鸣，有如黄金般闪耀的雷电已经穿过的空间的缝隙，钉死在了深渊之眼的瞳孔中。
“...”
特雷西斯的投影在离开的最后时刻遭受重创，似有男人的怒吼，又伴随着疯狂抑郁回响在每个人的耳边。
即便深渊之眼依然成功将特雷西斯的投影收回。但他所分离出的这一部分精神投影，已经被狂躁的雷电所震地支离破碎。
在他意识消失的最后一刻，他注意到不死人并没有继续动手。
而是就这样看着他，似是穿过了相隔万里的空间，看着坐在那虚假王座上的深渊使徒。
平静的眼神有如静谧的灯火，照亮了盘踞在他心底深处的黑暗，却让人心生惊惧，仿佛是要说道。
别急，我会去找你的。
黑色的缝隙合拢如初，特雷西斯的气息彻底消失在这座海底城市。
只留下了两名已经被彻底狂化的赦罪师。
不再考虑他们的未来，将他们的灵魂与人性和深渊之巢相连，进献给深渊诸神。
因此，深渊诸神就将视线投放在此处，给予了他们短暂的力量。
可即便是深渊的视线，也不敢在此多做停留。
因为有人已经举起了手中的大剑。
“放心去吧，其他的海怪就交给我们，绝不会让它们打扰到我徒弟施展拳脚。”
老咒术师拍了一下徒弟的肩膀。
魔女并没有说话，而是抬起了手掌，有深紫色的光芒在其中显现。
她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火焰攀附于剑身，又一次被点燃。
不死者低声说道。
“好。”
...
要做好准备的，不只是在世界壁垒前方广场，吸引了绝大部分注意力的不死人。
还有就是从海嗣的旁边绕过去的深海猎人小队。
可别忘记，他们的目的，不只是要把特雷西斯打跑，削弱赦罪师在这里的影响力。
他们的最终目标是终止海嗣大群的进化，阻止他们继续汲取世界壁垒的力量，防止深渊的入侵。
因此三支队伍不管是哪一方面都非常重要。
而承担了营救斯卡蒂这一项任务的深海猎人小队，也是队伍中不可或缺的一环。
毕竟没有人会想要看到自己的同伴死去，而斯卡蒂又身负旧神之血。
这也是为什么斯卡蒂不愿意在陆地上受伤的原因。
她的血，有着吸引海嗣的奇特性质。但她的血也终究将她导向了海嗣那一边。
现在，乌尔比安等人在不死人的帮助下，隐去了自己的身形，在所有人都注意到不死人的情况下，成功绕路，来到了广场的侧后方。
这边是有一条小路，能够通向安置斯卡蒂的祭台上。
只要他们能够在斯卡蒂适应楔形石之前切断她与大群之主的联系，就成功了一半。
因此，在路程的后半部分，众人都没再说话。
与之前的沉默不同，现在的沉默是因为他们早已将目标放在了自己的眼前，成为了第一位。
但越是靠近巨大的楔形石，越是靠近祭台，在众人耳边响起的呓语就愈加清晰。
这是深海大群的呼唤，也就是深海猎人们常说的，来自故乡的声音。
已经能够看到天空中，攀附在楔形石之上大群之主的身形，没有人会在这个时候放松警惕。
灰犬和W也在努力保持清醒。
但相比灰犬和W，三位深海猎人遭受的影响才是最终的。
歌蕾蒂娅握着长槊的手微微颤抖。就算是指尖的咬咒戒指也快要无法阻断呓语的回响。
劳伦缇娜的目光在迷失与清醒间不断轮换。幸亏她早与火焰有了接触，否则这个时候绝对又会被影响。
而乌尔比安反而像是什么影响都没有一样，握住武器的手始终保持着稳定。
一直到众人摸到了祭台下方。这个时候，他们注意到，在广场中央闪过了一道金黄色的光芒。
雷枪贯穿了深渊之眼，也让他们听到了来自深渊使徒的愤怒呼喊。
“嘶...”
灰犬抽了自己一巴掌，这声音差点让他昏迷过去，这就是来自深渊的生物对泰拉生物的影响。
他和W与不死人呆在一起的时间不算少。即便如此也依然会被这声怒吼所差点迷失了心智。
要是那些正常的罗德岛干员，又怎么能在这样的压力下保持清醒？
难怪博士没有让所有人都去帮不死人。
因为他们根本就没有足够的资格插足这样的战斗。
但就是在这一晃眼，灰犬在清醒的瞬间，身上也冒起了无数的鸡皮疙瘩。
他感受到了，来自自己身后的危险。
叮！
一个修长的身影出现在他身后，为他挡下了袭向咽喉的利刃。
长槊拍歪了隐藏在黑暗中的巨大刺剑，歌蕾蒂娅说道。
“别走神了。”
灰犬这才抬起右手，凝出了晶蓝色的巨盾。
他注意到，就在自己刚刚的身后，一个影子从黑暗中缓缓浮现。
他们身上穿着与乌尔比安，乃至歌蕾蒂娅都十分类似的服装。
眼中却没了半点生气，站在阴影之中，好似一具死尸。
“这是？”
W有些惊疑，她没有见过这个场面，自然也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灰犬撇了一下嘴角，又来了。
“被夺走心智的深海猎人，是在梦境中死去的战士。”
灰犬低声对W解释道。
“他们已经被海嗣转化，站在了大群那一边。不用多想，他们只是敌人而已。”
之前在开启大门的控制塔那边，乌尔比安与灰犬就遇到了好几位同样丧失心智的深海猎人。
想来他们也是刚到这里不久。幸亏第一个遇到的是乌尔比安。不然要是劳伦缇娜和W先被他们找到，恐怕就凶多吉少了。
滋滋...
电锯的轮转声在灰犬身后响起。
劳伦缇娜提着手中的电锯缓步走到灰犬身前，闪耀的火星在转轮上不断飞溅，也向外逸散着来自劳伦缇娜的怒火。
她知道这是什么滋味。
在梦境中沉沦，在梦境中失去自我，最后湮灭。
她只是有幸从最后的鬼门关面前被拉了回来。但当她亲眼见到过去的同伴变成了这幅鬼样子，也无法抑制住自己内心的悲愤。
与此同时，就在那阴影中，有了更多的身影从里面显出身形。
手持大剑，大锤，乃至手杖，鞭刺。
深海猎人们使用的武器都有些复古的模样。但其上的鲜血，就证明了它们绝对不是用作收藏的摆设。
还没等灰犬询问他们打算怎么做的时候，那些藏在阴影中的深海猎人们就已经在原地消失。
下一刻，出现在了歌蕾蒂娅身边，手中的武器也随之挥下。
叮叮叮！
不绝回响的钢铁碰撞声。
这是来自深海猎人之间的战斗。
即便是歌蕾蒂娅也不敢说自己可以全身而退。
她也不打算后退。
面对曾经的同僚，她能做到的，就是给予他们安息的权利。
长槊轮转，挥舞成了残影。
又有水汽与暴风在她的身边聚集。
同一时刻攻击歌蕾蒂娅的有两名深海猎人，但都被歌蕾蒂娅用自己的手段挡下。
手中的长槊举轻若重，在歌蕾蒂娅的手中压制住了两名深海猎人，她甚至还有空帮旁边的劳伦缇娜击飞了一个打算从暗处偷袭的海嗣。
劳伦缇娜这边同样也精彩纷呈。
作为三人众中看起来最为花里胡哨的武器，实际上的效果却并不逊色于两位前辈。
电锯带来的切割与其本身的重量，都是劳伦缇娜战斗的依仗。
看起来文弱娴静的修女，在褪去了祈祷的衣装之后，呈现出的是异常强大的战意。
这样的战意源自于劳伦缇娜自己的性格与隐藏在表面之下的不屈。
即便是身躯几度遭受重创，劳伦缇娜都不会轻易倒下。甚至那些被割裂的血肉，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恢复。
特殊的体质与武器，造就了劳伦缇娜的暴力美学。
在她的手中，电锯成为了切割与重击于一体的凶器。
而在面对自己的同僚时，她也绝不会心慈手软。
劳伦缇娜刚听到身后传来的风声，正准备拖着手中的电锯往后重砸。
“小心后面！”
一枚晶体铸成的短刀就与那飞速袭向劳伦缇娜的黑影相撞。
然而，短刀并没有成功刺入黑影的身体，反而是从他的身边擦过去。
那位深海猎人想来也并不在意灰犬的攻击手段。
但就是此时，旋转的晶体短刀逐渐翻转过来，在半空中露出了粘念在背面的一块小圆球。
轰！
爆炸将毫无防备的深海猎人掀翻。虽然并没有造成多少杀伤力，但至少打乱了他的行动路线，也给劳伦缇娜争取了喘一口气的机会。
灰犬和W相对深海猎人们来说，就弱小了许多。他们并没有足以和深海猎人正面对抗的手段。
但相对的，两个人都有着源石技艺作为远程牵制干扰的方法。
W的源石爆破物搭配上灰犬粗浅的结晶法术，倒是为歌蕾蒂娅和劳伦缇娜有效地缓解了一下压力。
但是被侵蚀的深海猎人们也不是傻子，海嗣要挑弱的杀，敌人自然也是如此。
灰犬和W很快就被两名已经转化成为海嗣的深海猎人盯上，从侧面朝着两人飞扑过来。
但灰犬和W甚至都没有躲闪的手段。因为还有一个人，一直跟在他们后面，随时准备抓住机会。
砰！
巨大的响声，在通向祭台顶端的楼梯上轰然作响。
坚实的船锚将血肉碾压，砸断了石质楼梯的脊梁，袭来的深海猎人在眨眼间就被船锚硬生生碾成了两半。
乌尔比安从两人身后跳出，一击得手，又是拉起船锚，将另外一位深海猎人逼退。
即便是歌蕾蒂娅也不敢说自己能在乌尔比安手中占得上风。
这个沉静的男人，在脱离了深海猎人的联系之后，似乎又产生了一些奇特的变化。
“别浪费时间了，那边的赦罪师在给大群之主拖延时间，你直接去就行！”
乌尔比安转过头去，看向了对他发出呼喊的女人。
利刃从乌尔比安身边略过，刺入了从他身后试图偷袭的深海猎人身体。
巨兽张开了血盆大口，就有澄澈而厚重的火焰从咽喉中流出，喷洒在这海嗣化的身体上。
转眼间，它就成了焦炭。
Mon3tor有些嫌弃地把被自己刺穿的猎人甩到一边去，对乌尔比安发出了低吼。
“灰犬，W，向我集合。”
凯尔希也没有废话，直接开始指挥灰犬和W，打算和他们两人一起协助歌蕾蒂娅拦住这些海嗣，给乌尔比安制造前进的机会。
这些尚且留有完整形体的海嗣化深海猎人就是保护斯卡蒂的核心手段。
但歌蕾蒂娅他们也不能拖太久。
已经有海嗣大群朝着这边涌过来了，必须要以最快的速度切断斯卡蒂与大群之主的联系。否则他们都得在这些海嗣群里被耗死。
乌尔比安明白了凯尔希的打算，毫不犹豫地掉头，朝着祭台上面冲刺而去。
然而，大群之主也并不是没有预料到这一点。
它一直都攀附在楔形石之上，不可能没有看到这些人的动静。
或许在它的理解中，深海猎人也不过是自己的玩伋物，掀不起什么风浪。
因此，当乌尔比安冲刺到祭台正上方的时候，他才看见。
此时的斯卡蒂，正被几名海嗣围在中间。
她的躯体已经开始异化，皮肤部分正在逐渐变为深灰色，身体毫无动静，而四肢正与这几名海嗣链接在一起。
乌尔比安正准备靠近，就有一团深黑色的淤泥从天空中落下，对准乌尔比安前进的路线砸下。
乌尔比安只得停下前进的步伐，伸手将自己的船锚挡在胸前。
叮！
一声清脆的钢铁震颤，乌尔比安不由得后退了两步，与那团淤泥拉开距离。
深黑色的淤泥在地面翻涌，不过多时就凝成了一具人形。
它穿着小皮帽，脸部用深黑色的面巾遮挡，一身贴身的作战服，手中还握着一柄亮银色的弯刀。
这不是普通的海嗣深海猎人，这是借用了大群之主的权能，以梦境中所收集的数据，再以深渊淤泥作为基体所捏造出的战士。
而它的原型，乌尔比安还认得。
捏紧船锚的右手硬得像是一块石头。
那从淤泥中诞生的深海猎人并没有第一时间发起攻击。反而是将视线停留在乌尔比安身上有了一段时间。
“你是...同族？”
他似乎是被迷惑了，甚至无法分辨出眼前的人到底是深海猎人还是海嗣。
而操控其精神意识的，正是如今攀附在楔形石上的大群之主本身。
直面大群之主的话语，乌尔比安却奇迹般地并没有受到任何疯狂呓语的影响。
他的精神，坚如钢铁。
“不对...远离大群...你...”
然而，这名深海猎人还没有说完，话语就被打断了。
机括声隐秘地传入了乌尔比安的耳朵里。
一道亮银色的光略过了两人的眼眸。
刹那间，显化的堕落猎人的视线就骤然拔高，他甚至还在准备说出下一段话。
迷茫间，他看到了一具无头的尸身，正在溃散成为淤泥的模样。
而一柄弹出的镰刀已经停在了半空中。
“别在这儿浪费时间了，去做你应该做的事情。”
帕奇扔出一柄短刀。
乌尔比安伸手接住，越过帕奇，继续朝着远处的斯卡蒂跑去。
淤泥化作的堕落猎人在半空中重新聚拢，就有硬化的刀片从淤泥中显形，直刺向乌尔比安的后背。
镰刀又一次击飞刀片，在机括声中刀刃翻转，向内聚拢，就聚拢成为了一柄提在手上的斩刀。
“别跑啊，虽然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商人，但被人无视还是很伤人心的好吧。”
帕奇抬起头来，露出了熟悉的笑容。
“要不要买点东西？”
帕奇拦住了大群之主分心派遣的堕落猎人。
乌尔比安扔掉了身侧的船锚，手持短刀，朝着斯卡蒂扑过去，目光沉稳，是要来实现自己当初对斯卡蒂作出的承诺。
“斯卡蒂，你要记住，你的身份是深海猎人。我们是你的同伴，是与你一起走下去的同路者。尽管信任歌蕾蒂娅和劳伦缇娜，也相信我的判断。”
“若是真有你变为Ishar-mla的那一天，我也会毫不犹豫地挥下手中的武器，赐予你短暂清醒的权利。”
斯卡蒂的身体已经朝着海嗣开始转变，这没有回头的路，乌尔比安也没有选择。
她会在最后，变成Ishar-mla的一部分。
短刀在瞬间斩断了与斯卡蒂四肢相连的海嗣躯体。
诡异的是，并没有鲜血从它们的连接处流下。
而四肢尽断的斯卡蒂终究在痛苦中得到了短暂清醒的权利。
她眼中的神色逐渐上涌，清醒的神智占据了上风。
面对眼前的队长，斯卡蒂在痛苦中张开了口。
“乌尔比安...队长，我已经...”
银发的赏金猎人明白自己的处境，她的身体依旧有一部分与大群之主相连。
自己正在被转化成为海嗣，她很清楚。
斯卡蒂的意识又一次即将陷入混沌。
她的身体已经被大群之主当成了一个中转站，在楔形石与旧神之血的共同影响下，无法继续维持理智。
“杀...杀了我。”
自上一次大静谧以来，斯卡蒂就在冥冥之中感受到了危险。
她一直在竭力阻止这一天的到来，但她终究是无法逃脱。
她们会与自己的同族交战，不论是猎人，还是猎物。
这是深海猎人的宿命，她们无法逃脱的诅咒。
“不要害怕，斯卡蒂。”
然而，乌尔比安却开口安慰道。
“还记得我之前对你说过什么吗。”
“你要记住，你的身份是深海猎人。我们是你的同伴，是与你一起走下去的同路者。尽管信任歌蕾蒂娅和劳伦缇娜，也相信我的判断。”
乌尔比安从来没有温柔地对待过任何人，也包括现在。
这个男人的语气依旧生硬，就像是他的心从未柔软。
斯卡蒂已经听不清乌尔比安的声音了，嘴唇仍旧瓮动着，不断重复着自己最后说出的那三个字。
远离大群的深海猎人左手捧起队员的身体，抬起了自己手中的短刀。
“安心睡吧，睡一觉起来，就能看见星星了。”
似是摒弃了对博士的承诺，利刃刺下，撕开了猎人的肌肉。
鲜血喷涌，喷洒在尚且洁白的皮肤上，似是火红的枫叶坠落雪堆，炽烈决绝。
此后，她将远离梦境。

466.于是,深海就有了光 一万七
斯卡蒂可以感受到，有温热的液体滴落在自己的皮肤表层。
已经模糊到无法察觉的感官，正在回归自己的形体。
然而预想中的刺痛与意识远去的遗憾也并没有出现，而是仿佛从梦境中脱离一般的情形。
连带着无法抑制的睡意与极度的情形一同回归自己的大脑。
那些被大群之主同化的意志，乃至于正在逐渐与楔形石同化的惰性血液，也在此刻被什么东西勾起了潜藏在其中的意志。
睁眼，斯卡蒂看到的是一双清醒至极点的眼眸，那双眼眸中不带丝毫情感。
可惜，斯卡蒂此时已经无法开口说话了。
暴走的旧神之血在她的体内涌动，原本在四肢断口凝固的血液也在此时恢复的流动。
深红到仿佛颜料一般粘稠的血液顺着斯卡蒂四肢的断口向外流出，她的身体是冰凉的，却又好似有火在灼烧。
而那足以令她震颤的清醒只是维持的一瞬，随后就陷入了无梦的沉眠之中。
乌尔比安左手略有发抖，他努力捧起斯卡蒂的身体，让她不至于就这样迅速摔倒到地上。
而此时，有着一柄短刀，深深没入了他的胸口，在心脏处划开了一道十字形的伤口。
他缓缓用力，将短刀从自己的心脏伤口处拔出，连通着身体里的血液一同喷发。
然而，藏在他身体里的，竟是早已腐臭的液体。
深黑色的血液在猩红滚烫的旧神之血上跳动，又在翻涌之间被旧神之血所吞噬，过滤出了好似海水一般澄净透明的液体。
乌尔比安的右手抖动着，他的嘴唇发颤，目光却仍旧似是钢铁一般巍然不动。
刀刃来到斯卡蒂身体上方，用力刺下，将深海猎人的胸口洞穿。
那些澄净的海水就仿佛是找到了归家的道路，在短刀的指引下凭空升起。
早已腐臭的猎人之血，在旧神之血的吞噬下丧失了一切所谓的神性，回归了最原始的形态，好似是海水的结晶，回到了大海的子民身体中。
吞噬了腐化猎人之血的旧神之血，在极端的躁动与渴望下，甚至沿着那缓慢滴下的鲜血一路追逐到猎人的身体里去。
乌尔比安深吸一口气，脑袋也像是被狠狠地砸了一锤似的，猛地后仰过去。
来自深海神明的力量涌入身体，在刹那间给了他一种仿佛自己无所不能的错觉。
那一刻，他的耳边回荡着来自深渊与故土的呓语。
刹那间，乌尔比安就感受到了来自自己身前的联系。
被切断的血脉在此刻回归，在这位沉默寡言的猎人身上重现。
他嘴角勾起一丝弧度，嘴唇在颤动中轻轻吐出一个字节。
“呵。”
...
兵器的碰撞声不绝，来自深海猎人之间的战斗也从未停息。
被深海之主所腐化的同类，已经不能再被称为伙伴。
歌蕾蒂娅深切地知道这一点。因此，她在对着这些迷失了心智的伙伴下手时，也从没留手。
锋利的长槊锋芒与风暴，已经不知道撕开了多少同类的身躯。
连带着她身体的燥热也愈加明显。
终于，在又一次拼刀结束后，歌蕾蒂娅仿佛是失去了一切的力气，向后退出了两三步，正要一屁股坐在地上。
一只略有无力的手撑住了她的后背，也按在了她已经硬化的后背皮肤上。
“和我预想的一样，你的情况非常严重。”
凯尔希严肃冰冷的声音在歌蕾蒂娅身后响起。
“上次手术之后缓解的情况又严重了，越是和自己的同类战斗，就越是会成为他们的模样。”
“我早就知道了。”
即便是短暂失去战斗力，歌蕾蒂娅依旧没有惊慌，这些事情，在她第一次察觉到自己身上生出鳞片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这是我们深海猎人的宿命，是我们选择走上这条道路后，必然会迎来的结局。”
“这一切，真的值得吗？”
凯尔希轻声问道。
“为了那个渺茫的希望，付出这么多人，甚至濒临灭族的危险？”
“这个问题，作为创造者的你来说，应该早就已经想明白答案了吧？”
歌蕾蒂娅在凯尔希的帮助下，又一次稳住了自己的身形，她平复着自己被扰乱的呼吸，斜眼看向在自己身体侧后方的凯尔希。
“不然，你又为什么会创造出我们，甚至留下成为深海猎人的资料呢？”
面对歌蕾蒂娅的反问，凯尔希罕见地没有做出任何回应。
她其实是知道的。
作为新人类的创造者之一，不可能会不知道海嗣的存在，她甚至也知道，那些不稳定的实验体，与稳定的实验体之间，有着紧密的联系。
都是从深渊造物身体中得到的资料，那些失败的实验品有着极强的战斗能力以及自主进化性。
他们可以在任何极端环境下生存，只需要一小点营养，就可以支撑整个族群蛰伏。
但它们不符合凯尔希一开始对于新人类的构想，它们没有人类本该拥有的一切社会观念，乃至于那些属于人性中的美好。
因此，失败品被搁置，被丢弃，当做垃圾一样锁在船舱底下。
而这些阿戈尔人，他们是近乎于完美的新人类。
拥有在海洋中生活的能力，能够在泰拉世代的任何区域生存，同时也有着对美好生活的追求与向往，有着一切人类应有的情感。
但他们唯独缺少的，就是能够与深渊对抗的力量。
这是凯尔希留下的一个问题，当初的她并没有做下决定，而是把打开魔盒的钥匙，留给了那些阿戈尔人自己。
一旦接受了深海猎人的改造手术，这个人就不再是纯粹的阿戈尔人。
而是糅杂了海嗣组织的精密仪器，在人形与兽性的斗争中苟活的可怜人。
可终究，她们会在海嗣组织极其猛烈的同化性中，堕入黑暗之中，成为海嗣的一份子。
但阿戈尔人没得选。
在失去了凯尔希与博士等人的指导后，阿戈尔人就已经驻足不前。倘若无法拿起武器，就连活下去也做不到。
于是，就诞生了这些以海嗣身体组织作为力量源泉的深海猎人。
他们的一生因此而改变，即便是暗淡无光的海底，也是她们必须要去杀死的对象。
直到她们走到人性的尽头，在深渊的诅咒中一步一步迈入坟墓。
歌蕾蒂娅也没有再开口去质问凯尔希。
这个问题，她找不到答案，凯尔希也找不到答案。
但是她们现在正在努力开辟找到答案的道路。
如今，她们就是同路者。
“帮帮我。”
歌蕾蒂娅放低了自己的姿态，她低声说道。
“我不想就在这里倒下，你一定还有别的办法。”
凯尔希沉默数秒，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枚糖果。
这枚糖果在这个庄严的场合中看起来是那样的格格不入，但又代表着一切的延续。
“吃了它。”
凯尔希说。
于是歌蕾蒂娅接过糖果，拆开包装，一口吞下。
“有什么副作用吗？”
一边感受到四肢又一次回到了自己的掌控之中，歌蕾蒂娅一边问道。
“比如，变成海嗣什么的？”
“它会让你的海嗣组织在短时间内被消耗殆尽，然后，退回最初的弱小模样。在这个过程中，消融的海嗣组织会给予你远超常人的战斗力，但是。”
凯尔希说道。
“你只有半小时的时间，然后会失去一切知觉，直到你的身体完成排出海嗣残留。或者死在这一场身体与异物的排异行为中。”
“几率很大吗？”
歌蕾蒂娅又问道。
叮！
Mon3tor从凯尔希身下的阴影中跳出，挡住了袭向歌蕾蒂娅的巨大铁棍。
凯尔希也有些奇怪地问道。
“你都已经吃了，还问我几率大不大？”
“也是。”
歌蕾蒂娅顿了一下，她重新拿起了滚落在一旁的长槊。
她能感受到从自己身体中源源不断涌出的力量，以及自己对某种东西诡异的憎恶与恐惧。
但在意识的深处，有什么特质正在缺失，那种空洞的感觉正在逐渐向她的四肢扩散。
不再浪费时间，高挑的深海猎人握住长槊冲入敌阵。
风暴聚集，深海中诞生的猎人再度加入猎杀。
堕落的深海猎人无神地围住自己的同类，毫不留情地举起手中的武器。
那些往日的荣耀与执念，都在海嗣的泥潭中被淹没，成为了过往的余烬。
劳伦缇娜身上的伤口已经快要成为一副刀刃画出的绝世画作。
然而，她强悍的生命力，以及倔强的战斗意志，仍然支撑着她挡在前方。
灰犬和W就在劳伦缇娜的身后躲着，用自己微小的力量帮助深海猎人争取时间。
他们已经在这里停留了有好一会儿了。如果乌尔比安还不能带着斯卡蒂回来，那他们就真的要在这里丢了小命。
所幸，在灰犬以为自己今天一定会在这里留下遗书的时候，从他的身后闪出了一个深黑色的影子。
而在那个影子怀中，还抱着一个柔弱的白色身躯。
“接住她。”
灰犬下意识用自己几乎脱力的手臂接住了这身躯，令他惊讶的是，这具身体的重量实在是太过孱弱。
没错，灰犬抱起的身体，正是已经被切断了四肢的斯卡蒂，而在灰犬的视线中，失去了四肢的斯卡蒂，她的伤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外生长出新鲜的嫩肉，好像不过多时，就能重新长出四肢。
“这？！她怎么了？乌尔...”
灰犬正惊讶于斯卡蒂的状态，他抬头看去。
本想询问面前的乌尔比安发生了什么。但等他将自己的视线凝视之后，才反应过来，站在自己身前的，根本就不是乌尔比安。
雪白的利刃在远处初火的光芒照耀下闪烁着刺眼的光芒，刹那间就拦腰斩断了一位深海猎人的身躯，拖着灰犬向后退出了好几米。
“帕奇？乌尔比安呢？”
灰犬正想回头看去，他的脑袋上就被帕奇拍了一巴掌。
旁边W正想转头的脑袋，也被帕奇按住，不让她继续回头。
“别他妈往后看，那不是你们能看的东西。”
帕奇难得地爆了粗口，他的语气也不如以往那般轻巧。
“叫上凯尔希，还有那两个深海猎人一起，带着你怀里的女孩儿杀出去。”
“那你呢？”
灰犬直觉告诉他，帕奇不会跟着他们一起走。
事实也证明，他感觉对了。
“我？那个傻子准备了五十年，就为了现在这一刻，我当然要去帮一手。这个热闹，不看可是亏了啊。”
灰犬还想问些什么，就感觉一只手按在自己身后，往前一推。
巨大的力量将他和W，连带着斯卡蒂一起向前，差点推翻。
他在地上跑了好一阵子才停下，这个时候，已经在凯尔希身边了。
灰犬还想回头，却被身边的凯尔希叫住了。
“斯卡蒂救回来了？”
“啊...嗯。”
灰犬将斯卡蒂抗在肩上，左手拉起W站起来。
“是帕奇把她送过来的...乌尔比安没来。”
最后一句话，灰犬其实是可以不说的。
凯尔希的神情很冷，她看了一眼灰犬。
“你很难受？”
“不算难受，只是觉得有些可惜。”
灰犬的声音很低。
“他和我聊阿戈尔的时候，我能感受到他对故乡的深切情感。”
“就和王与我聊卡兹戴尔的时候，一样的感觉。”
也不知道为什么，灰犬明明没有和乌尔比安有过多久的交流。
但是他和这个沉默寡言的男人一起行走了一天，两人却奇巧地在关于故乡这个话题上有了极其强烈的共感。
听灰犬这么说，凯尔希也愣了那么片刻，然后将视线从灰犬脸上转过来。
“那很好，记住这样的感觉。”
“嗯。”
灰犬重重地点头，然后拉起W就往前面的劳伦缇娜与歌蕾蒂娅身边跑。
凯尔希唤出Mon3tor，护住灰犬和W。
前面的两位深海猎人还在抵抗堕落猎人的袭击，听到身后灰犬的呼唤，转头过去，就看到在灰犬怀里昏死过去的斯卡蒂。
“救回来了？”
劳伦缇娜逼退身前的两位深海猎人，向后退了两步，回到灰犬身边。
“是，帕奇让我们直接带着斯卡蒂远离这里。”
灰犬说。
“歌蕾蒂娅呢？”
正是灰犬问的时候，歌蕾蒂娅的身子就从一边的深海猎人堆中升起。
连带着席卷的风暴，一同撕裂了猎人们的身体，回到灰犬身边。
她手中的长槊上还裹挟着水汽。
“乌尔比安呢？”
歌蕾蒂娅问道。
“怎么只有斯卡蒂？”
“他没回来。”
灰犬说。
“帕奇也没回来。”
众人在灰犬说完的几秒后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但眼前的情况明显不是他们可以浪费时间的时候。
已经被歌蕾蒂娅等人杀到快要稀薄的深海猎人队伍，已经阻拦不了他们的离去了。
但五人也已经陷入了虚弱，歌蕾蒂娅更是剩不下多少时间。
“走吧。”
歌蕾蒂娅并没有沉溺在伤感中。作为众人中现在唯一战力尚且在线的存在，她有责任把这些人带回去。
“让他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说完，歌蕾蒂娅转身，第一个带头向着他们来时的方向杀出去。
然而，就是在歌蕾蒂娅又一次与同类的兵器相撞时，她身子一颤。
血脉交感在她的身体中流动。
她能感受到，一个极为熟悉的气息从自己身后的远处显出了踪迹。
深海猎人，血脉相连。
与深海猎人这边不同，罗德岛那边的情况就没有这么危机四伏。
但对于他们来说，并不是只有敌人才能称之为困难。
想要在短时间内突破核心区的所有封锁，才是这些罗德岛干员最头疼的事情。
“第三封锁区解除封锁，陷阱被触发。”
“有什么办法可以清除路上的催眠烟雾吗？”
“正在寻找突破口，我还需要时间！”
罗德岛带来的众多工程干员终于在这里找到了实现价值的机会。
他们手中的设备成为了打开前路的唯一希望，而博士就在旁边不断给出指点。
虽然博士是最初建造阿戈尔的十二位先哲。但是在城市建设方面，他并不是主要负责人。
如今的博士，只能根据自己过去的记忆，一点一点地拼凑出前进的钥匙。
“Logos，你去第三操作间，把墙壁上的铁板扯下来。”
博士在对讲机中这样说着。
“看到墙壁上的线路了吗？对，就是那一束线路。把里面红色的那一根扯断。”
伴随着博士的一声令下，众人眼前的大铁门上，原本代表封锁的红色荧光逐渐消减下去，而一直处于运转的封锁措施，也彻底宕机。
在旁边工程干员的探测器屏幕上，在封锁道路之后的陷阱坑中弥散的气体，也在缓慢消散。
等到Logos回来之后，工程干员们就开始准备切割铁门。
“切割器部署完成，准备启动。”
伴随着火星与密集的滋滋声，整个铁门被切割成为两个部分。
但准备打开的大门却依然有一部分连接着整体。
就在突破手准备使用器械进行破门的时候，一位身高好几米的巨人站了出来。
轰！
一脚砸在铁门的凹陷处，顺着被切割下来的缝隙，一整块铁板向后飞了出去。
连带着，将里面潜藏的海嗣也按在门板后面踹飞了好几米。
雷光闪耀，锋利的枪尖倒插入坚实的地表，在原地营造出的雷场将门后准备袭击的海嗣笼罩其中。
短暂的滋滋声结束后，只剩下好几具尸身上冒出的白眼。
“走吧。”
博士一声令下，突击干员最先冲入门内，其余人鱼贯而入。
翁斯坦等在最后一位，才从这小洞里慢慢钻进去。
博士在队伍中间，一边朝着核心区的最中间跑，一边按住了自己的耳机，联系在控制区外停留的Scout。
“Scout，现在什么情况？”
为了时刻确定外界情况，Scout必须要留在外面，确定阿戈尔如今的位置。
在短暂的电流音之后，Scout的声音伴随着令人心悸的尖叫声从另一边传来。
“阿戈尔已经很接近海面了，至少我这里已经在头顶看到了微弱的光源，时间也对得上，恰好是正午。”
Scout一边说着，他那边又传来轰隆的炸响，以及一声沉闷的低吼。
“那不死人和深海猎人那边呢？歌蕾蒂娅和凯尔希有没有回来找你汇合？”
“凯尔希医生还没有消息，我也没看到他们的踪迹，至于不死人先生这边...”
Scout的声音很快就被一连串的惨叫与轰鸣声打断。
等到那些杂音微微停歇，Scout就重复了一下刚刚自己没有说出口的话语。
“不死人先生刚刚赶走了特雷西斯，现在他看起来，很生气。”
“博士，你不能想象，一个人要有多大的力气，才能一拳把朝他飞过来的巨龙锤倒在地上，那头龙甚至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被不死人先生用一把剑卸下了龙头。”
“我的天，没带录像设备进来真是我最大的失误。要是能录下来，这一套战骑士周边卖出去，不知道能有多少额外收入！”
“...”
Scout的声音充满了惊叹，他似乎把这个场面当成了一次难得的舞台剧演出。
但听到Scout这么说，博士有些悬起来的心反而放平了一些。
不死人那边发挥正常，凯尔希那边虽然没有任何联系，但只要自己这边动作快一点的话，赶过去支援也是来得及。
“保持原位，注意凯尔希他们的位置。”
“收到。”
说完，两人挂断了联系。
博士放下了自己的手，正式抬头，看向了自己面前这好似通往天际一般的升降机系统。
他们已经在极深的地底了，这里升降机系统不仅是控制着整个阿戈尔的运转，更是控制着阿戈尔上浮与下沉的关键。
正是有着这一套系统，阿戈尔才能在海底长时间悬浮。
“好了，让我看看...”
博士取下了自己手上的黑色手套，来到操作台边上。
将自己的右手放在屏幕上片刻，原本黑色的屏幕，就亮起了光芒。
“身份认证通过，欢迎您回来，博士。”
熟悉的机械音响起，屏幕的亮光也在博士的面罩上反射。
他的手指在屏幕上不断划过，绕过一层又一层的系统，直达最底层的核心逻辑。
在这里，他找到了控制这座城市移动的控制台。
“好，找到了。”
此时，屏幕上亮起的符号，显示着整个阿戈尔正在飞速上浮。
而距离海平面，也就只是几百米的距离，这点距离，只需要几分钟就能让整个阿戈尔回到海平面上。
只要按下另一个按钮，阿戈尔就会将上浮转为下沉。
博士毫不犹豫地按下了代表下沉的虚拟按钮。
但是，预想中的失重感并没有出现，就在所有人的视线中，整个操作台的大屏幕上，亮起了刺眼的红色光芒。
“警告，指令输入失败，正在进行自我检查。”
“上升螺旋系统锁死，控制电缆断裂。下沉指令无法发出，下沉指令无法发出。”
“警告，指令输入失败，检测到异物活动，检测到异物活动。”
行动果然不是百分百都会成功，博士终于是面临了预想中最坏的情况。
在控制台的监控界面上，博士清晰地看到了好几条巨大的触手，将所有电缆绞死在一起，这些触手上甚至还密布着无数的小洞。
仔细看去，博士这才看清楚，那不是什么小洞。
而是眼睛，无数只眼睛。
这些眼睛正看向监控摄像头，好似要穿过屏幕，看向正处于整个控制室的博士他们。
许多工程干员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博士操作控制台，他们也看着那控制屏幕，与触手上的眼睛对视的瞬间，他们的思维就好像被一柄重锤砸下。
“啊啊啊！！”
又有疯狂的呓语在他们的耳边呢喃，要将他们拖入甜美的梦乡。
这是源自深渊众神所赐予的权能，使大群之主从此拥有了不可视的特性，使他能够在最虚弱的时期躲过海中的天敌。
如今也成为了他足以震慑宵小的力量。仅仅是通过对视，就可以影响到对方的精神。
然而，翁斯坦并不会受到任何影响。
作为火之时代最初的掌权者种族，神族天生拥有不会被轻易动摇的灵魂。
于是，金色的光芒在翁斯坦手中显现，又借着他举起的长枪向外放射。
奇迹（金石之誓）
作为这项奇迹的创造者，传说中三位猎龙战士之一的翁斯坦，无疑能够将这项奇迹原本的力量发挥出来。
从心底涌入的勇气与力量，成为了人们对抗大群之主视线的源泉。
操作台的监控面板消失，博士迅速关闭了监视器，但他知道，现在危机并没有解除。
没有足以正面和大群之主抗衡的力量，翁斯坦不可能孤身前往操作井。否则罗德岛的众人将会成为海嗣的食粮。
更何况，电缆已经被彻底绞断，想要工程部的干员修复，成功率也只是未知数。
他们没得选。
“没办法了。”
博士在极快的时间内做出了选择。
他双手在操作台上继续操作。不一会儿，就将整个操作区的3D结构图调整了出来。
“所有工程干员，我要你们在三分钟内找出并且确定爆破节点，五分钟之内做好爆破准备，其余无关人员迅速退回入口。”
“Logos，爆破就由你来负责，我去确定主阀门的情况。我会用通讯器联系你，做好爆破准备之后，带着工程干员退出去。”
Logos点头，立刻转身指挥工程干员开始行动起来。
博士对翁斯坦挥挥手，带着其余的干员退回入口。
同时，博士又一次接通了与Scout的频道。
“Scout，听得到吗，Scout！”
“我在，博士，我找到凯尔希医生他们的位置了，正在往他们那边赶过去，你们呢？”
Scout身边的声音非常嘈杂，他似乎是在海嗣的身边不断穿过，甚至说话间，也有明显的喘气声。
博士回头看了一眼正在行动的工程干员们，按住自己的通讯器。
“阿戈尔停不下来了，现在只能把阿戈尔炸沉。而且大概率我们是没有时间再汇合了。”
博士深吸一口气，继续问道。
“阿戈尔上空是什么情况？”
“已经有很明显的光芒穿过海水落入阿戈尔里面，我们非常接近海...操。”
Scout的声音还没说完，就听到一句闷响，然后片刻之后，Scout不由自主地骂出了一句。
紧接着，就是一声足以遮盖一切声音的爆炸声。
博士感受到自己的脚下甚至也传来了一阵不规则的震动。
“Scout！？你那边什么情况？！”
“我没什么问题，是不死人先生那边，他好像...他好像把那两个赦罪师给宰了！”
Scout的话语满是信息。
虽然关闭上升引擎受阻，但是能听到这个消息，博士的精神也跟着振奋了一些。
“好消息啊...好了，现在你听我说。”
“你找到凯尔希之后，你就和他们呆在一起，做好防冲击准备。在阿戈尔上浮到海平面的那一刻，用通讯器给我通知，我会炸毁主引擎。”
“到时候，遮蔽整个阿戈尔的深海护罩也会消失，海水倒灌，我们都必须要竭尽全力才能活下来。”
听到博士这个惊人的计划之后，Scout甚至失语了几秒钟。
“炸毁...炸毁阿戈尔？！不得不说，您还是老样子。”
他甚至下意识用上了敬语。
“你知道我的性子，Scout。如果还有其他的路，我绝对不会选择这个方法。”
博士的声音依旧沉静。
“就这样，祝你好运，Scout。”
“您也一样，祝您好运，博士。”
说完，两人同时关闭了通讯器，通讯频道内恢复寂静。
博士认准方向，带着翁斯坦和一众干员去往主阀门处。
而就在世界壁垒的广场，那块巨大的楔形石之下，战斗已经暂且告一段落。
在柯弭库斯与卡露拉的掩护下，不死人全神贯注地面对两名赦罪师，与他们在这里召唤出的深渊之巢。
龙身与龙首分离，在深渊之巢中成长的数条巨龙，都在不死人的剑刃下裂成碎块。
更有无数的焦炭与灰烬环绕不死人的身侧。
他将自己探出的右手收回，松开了捏住赦罪师脖颈的手掌。
已经化为一整块焦黑色黑炭的赦罪师，脸上还依稀能够看到惊恐与痛苦交错的惨容，失去了不死人支撑的那一刻，这块巨大焦炭就坠落在地上，撞成了一地深黑色的灰烬。
深渊之巢被足以焚灭海水的火焰烤干，尚有没来得及从深渊之巢中爬出的深渊造物只是伸出了一只手，就再也无法行动下去。
燃烧的不死者又来到另一具被烤成焦炭的尸首面前，从贯穿了整个胸膛的伤口中，握住了已经没入地面半米的大剑。
剑刃寸寸上移，直到剑锋也退出伤口，整具尸体也如同他的同伴一样，在若隐若现的微风中被碾碎，化为了飞灰。
火星与灰烬在风中拥抱，环绕着整个广场。
除了火焰燃烧的噼啪声之外，一片死寂。
“好啊...”
柯弭库斯喘着气，他放下了略有颤抖的右手。
“年轻人的力气，还是足一些。”
卡露拉没有说话，但微微发抖的手掌也证实着她已经到了极限。
不死人看向两位老师，迈出了步子。
可柯弭库斯却又一次抬起手，阻止了不死人前进。
“好了，寒暄的话也讲完了，要聊天的话，现在还不是时候。”
卡露拉伸手拖住柯弭库斯的手臂，让他不至于直接一屁股坐到地上，在自己的徒弟面前落了面子。
虽然这两位老师从来都不在乎自己在徒弟心里的形象。
“我们就先回火里去啦，笨徒弟。”
卡露拉与柯弭库斯的身体泛起了淡淡的金色，魔女对不死人轻笑一声。
“后面的麻烦，就交给你了。”
金色的碎屑寸寸崩解，两位守护火焰万年的灵魂散去了自己在现世被片刻维持的形体。
在不死人的面前，他们又一次消失了踪影。
无言的不死者抬起头颅，终于是看向了阿戈尔的天空。
那块足以遮蔽整个天空的巨型楔形石。
以及攀附于楔形石之上的梦境之主。
伊莎玛拉（Ishar-mla）
他的身躯缓缓蠕动，面对不死者的凝视，伊莎玛拉终究是做出了回应。
不可名状的声音在不死者的耳边出现，可不死人却奇异地听得懂它的话语。
“我在，梦里见过。”
伊莎玛拉的声音里并没有惊恐。即便是在这个人的眼前，在他的凝视之下，大群之主依然维持着极为懒惰的速度与回应。
“大群，记得伤痛。”
“火焰，被我分食。权能，有益进化。”
大群之主并没有参与那一场在古卡兹戴尔所发生的战斗。
但在那之后，接受深渊赐福时，祂曾有过惊鸿一瞥。
火焰灼烧的痛苦，与他手中剑刃撕裂身体的痛楚，都伴随着大群接受的深渊赐福，一同刻印在了灵魂深处。
然而，海嗣的本能是不断向前进化，为此，它们摒弃了一切多余的事物。
它们似乎没有痛觉，自然也就对火焰的灼烧置若罔闻。
“你有，火的味道。”
伊莎玛拉一边说着，原本在外围被两位老师阻止的海嗣们，也就跟着走上前来。
不死者被仍旧数以万计的海嗣围在最中间，好似无垠浪潮中的一叶扁舟。
而此时，整个广场上，也就只剩下了唯一的不死人。
伊莎玛拉的算盘打的很好，在解决了全力对战不死人的两位赦罪师之后，不死人的力量也会被消耗。
祂仍旧觊觎着那不属于他的力量。即便自己的计划曾在梦境中被击碎。但火焰所散发出的香味，让他短暂忘记了灼烧的痛楚。
伊莎玛拉想要品尝，想要品尝火焰的味道，祂要让火焰成为大群进化的一个里程碑。
在祂的衡量中，就算是整个大群被摧毁了也无所谓，只要能够得到初火的权能，就拥有了可以抗衡深渊的力量。
那就足以摆脱深渊的诅咒，脱离深渊众神的视线。
这是，大群的抉择。
如今，阿戈尔濒临海平面。
当阳光照射到阿戈尔中的瞬间，献祭就会开始。
当新神之脑与旧神之血交融的那一刻，大群将会在烈火中合而为一。
迎接他们的，是飞升的前路，是足以与世界之外的视线所对峙的力量。
不死人抬头仰视着伊莎玛拉。
头顶的光芒愈加浓烈，阳光努力挤过稀薄的海水，从阿戈尔穹顶最上方的缝隙中穿透进来。
这座城市终究是穿过了不可见底的深海，即将来到平面之上。
那些围拢在不死人身侧的海嗣们都停下了自己的脚步，张开了尚未发育完全的发声器官。
一个古老的名字从他们的口中传出。
“Ishar——mla——”
这一刻，世界似乎静止了。
浪潮拍打的声音消失了，焦炭崩解的声音消失了，生命行走的声音消失了。
恍若是梦境中才存在的绝对寂静在此刻重现在阿戈尔中。
所有海嗣同时伸展自己的肢体，迎接大群的新神诞生，也等待着那阳光降临在穹顶之上的时刻。
而第一缕阳光距离阿戈尔的穹顶，仅剩短短的数米。
刚刚和Scout汇合，远离海嗣浪潮的凯尔希等人正喘着粗气。
刹那间，一切声音都在他们耳边消失了。
灰犬和W只是愣住，凯尔希与两位尚且清醒的深海猎人却在骤然间变了神色。
歌蕾蒂娅还记得，就在自己曾经昏迷的前夕，她也身处在这样的绝对寂静之中。
毫无疑问，大静谧又一次降临了。
这刹那间，一切语言都失去了力量，在绝对的音潮中，任何信息都被封锁在个体的思维里，仅剩海嗣大群唯一的叫喊。
Scout刚刚打开通讯器，正要通知博士，阿戈尔已经上升到了海平面。
但他的声音就在大静谧中，还未来得及出口，就已经被大静谧裹挟着湮灭。
就算是电波也被扰乱，连带着对讲机无法传达任何信息。
而就是Scout耽搁的片刻。
第一缕阳光，就已经穿过了海水的间隙，在穹顶的最上方，笔直地降临。
在这数十年来总是阴郁的伊比利亚，如此耀眼的光芒还是第一次。
伊莎玛拉收敛了自己的力量，祂主动散去了乌云，就是要亲眼见证大群在日光下完成进化。
而那缕阳光，就降落在场中央。
巧合的是，站在场中央的，是一个沉默寡言的男人。
不死人沐浴在日光中，他将大剑抬起，摆落于身侧。
不灭的火焰在日光的照射中泛起了金黄色的光芒，耀眼夺目。
伊莎玛拉看着日光中的不死者，本能地觉得不适，却并不明白为何会如此。
是的，海嗣为了进化，会摒弃一切多余的情感与机能。
正是因此，他们没有痛觉，也无法感受痛苦。
但正是因为无法感受痛苦，也就失去了对痛苦的敬畏。
深渊用以警示受赐福者的印记，第一次失去了它全部的作用。
即便它已经响彻。
下一刻，巨大的震动自所有人的脚底升起。
即便是伊莎玛拉也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而照亮了不死者身躯的日光，却在震动中逐渐缩小，最后在不断涌入的潮水中彻底消失不见。
只有不死人身上的火焰一如既往，仿佛燃烧的黄金，灼伤人的眼眸。
此时，伊莎玛拉方才知晓。
阿戈尔，正在坠落。
大群的呼唤因为日光的消失而一同消散，理所应当地，人与人的交流又一次被链接。
博士大口喘气，手从旁边的引爆器上抬起来。
幸亏他刚刚反应够快，在察觉到大静谧发生的那一刻，不断拍打翁斯坦的身躯，催他用非人的力量转动主阀门。
而他自己也一把抢过Logos手中的引爆器，在主阀门被拉下的那一瞬间按下引爆器。
爆炸声都在大静谧中淹没，没有泛起半点的波浪。
一直到现在，他们才听到不断从地底深处传来的爆炸与塌陷声。
“走！”
还没来得喘一口气，亠博士就立刻对所有人发出指令。
“出去，出去！别在里面停下！所有人做好防冲击准备，做好在海水中求生的准备！”
博士大声嘶吼着，指挥着众人从地底撤离。
他已经来不及去确认爆破是否完备了。
如果这个时候不撤走，他们都得和阿戈尔一起继续沉入海底。
另一边，恢复交流的凯尔希他们，亲眼看着阿戈尔的穹顶，正因为中央控制区被摧毁而寸寸崩解。
就像是天空都破了一个洞一样，海水倒灌在阿戈尔城中。
而他们，也正随着阿戈尔的降落逐渐沉底。
Scout已经将博士打算炸沉阿戈尔号的决定告诉歌蕾蒂娅了。
歌蕾蒂娅并没有表现出太多惊讶或是愤怒的情绪。
她反而是松了一口气。
或许，对于阿戈尔人来说，这座城市就此与历史淹没在深海之中，总好过成为海嗣进攻陆地的中转站吧。
“好了，现在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
灰犬直接瘫软在地上，他可以说是没有半点力气了。
“我们的任务完成了，接下来，就看大哥啦！”
W也一样，就直接躺在灰犬身边。
Scout还在因为如何在海水的倒灌下活着，这两个人就直接躺在地上摆烂了。
至于深海猎人，她们本就有能够在深海中存活的本领，之前更是顶着深海的重压游到了阿戈尔。对她们来说，海水倒灌并不是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别现在就松懈了啊！你不想活了？！”
Scout伸手准备去拉起灰犬，却被另一只略显白净的手抓住了手臂。
是凯尔希的手。
“让他们俩好好休息一下吧，插手深海猎人的战斗，他们已经做的够好了。”
Scout被凯尔希这么一阻止，灰犬和W就直接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他们在阿戈尔中马不停蹄地赶路，又经历了如此艰难的战斗，已经很难再支撑下去了。
现在，摆烂睡着的两个家伙，应该是短时间内彻底醒不过来了。
“唉，凯尔希医生！你也想想办法，我们得活...”
Scout抬起头来，正想问凯尔希打算怎么做，可他抬眼，看到的却不是凯尔希。
一个许久未曾见过的透明虚影笼罩着凯尔希的本体。
她的脸上带着亲切的笑容，让Scout的声音堵在了喉咙里。
“你也辛苦了，Scout。接下来就让我来送你们最后一程吧。”
说着，从凯尔希身上显化的特蕾西娅就伸出了她白皙的手掌，凭空托起了众人的身躯。
歌蕾蒂娅与劳伦缇娜只是有些惊讶，她们能够感受到凯尔希从梦境中苏醒之后，身上就同时存在着两种不同的气息。
因此，也只是对特蕾西娅点头致谢。
Scout在许久的呆滞后反应了过来。
这个总是以可靠示人的男人，也没了稳重。
泪水划过他的面巾。
“王！吾王！”
特蕾西娅对他微笑，又将凯尔希一同托起，送入半空中去。跟着不断上浮的海水一并上升。
“吾王，你要往何处去？！”
从破碎天幕上坠落的海水逐渐攀上了特蕾西娅的身躯，仿佛没入湖底的精灵。
亲眼见证了特雷西斯被火焰逼走，又与自己的同事们一同前行了数日。
她已然明了，自己所行走的道路并未断绝。
特蕾西娅再无遗憾
她并不言语，她只是微笑着与Scout挥手作别。
直到海水淹没了她的身躯，那道透明的身躯，最终凝成了一缕火苗，悄然消失在汹涌的浪潮中。
世界壁垒前的战斗又一次开始了。
海嗣成为浪潮，拍打着试图突破海浪的骑士。
而不死人则是在无穷无尽的潮水中斩开巨浪。
每挥动一次手中的大剑，他的步子就往前迈出一步。
大群之主是强大的，因为他有着无穷无尽的海嗣驱使，他能够将人拖入梦境之中，掠夺他们的记忆，他们的形体。
但他也是脆弱的。
因为旧神之血的缺失，在真实位面中的身躯极度脆弱，甚至只能变成像是烂泥一样的形体，攀附在楔形石上。
然而，面对不死人，梦境之主的权能没有半点作用。
蛊惑人心的低语就连靠近不死者都做不到，就被他周身燃烧的火焰驱散。
更别说让祂拉扯不死人的意识入梦了，恍若世界支柱的意识巍然不动，而大群之主的意识在他面前，就像是一只弱小的蜉蝣。
梦境之主明白，祂无法继续等待。
祂要立刻开始献祭，即便是无法在日光下行走也可以接受。
一旦阿戈尔彻底沉底，与楔形石锁死的身躯将会被镇压在深海之中。
祂是深海之主，不是被镇压在深海的大群之主。
一旦献祭仪式完成，大群合而为一，就有了能够不依靠遗留的设施而托起阿戈尔的力量。
于是，大群之主身躯末端，所链接的中转组织也就开始运作。
此时，在祭台上等待的人们，也终于有了反应。
乌尔比安已经彻底失去了作为深海猎人的形态。
他的四肢变成了有如海嗣一般的触手，而身躯也无限制地涨大。
在这场仪式的最后，他会成为大群之主的一部分，从此失去一切自己的意识。
这是他代替斯卡蒂成为祭品的代价。
但这一刻，他已经等待了五十年。
抬起臃肿的头颅，原本沉稳可靠的深海猎人形象已经消失不见，可他的眼光中，仍然冷静如初。
脚步声响起，意识逐渐陷入混沌的乌尔比安看见了一抹清亮的银辉。
再抬起一些视线，乌尔比安努力看清了走到他眼前的男人。
“虽然我之前和你保证了一定会结束，但是我没想到你会变成这个模样啊...”
帕奇叹了一口气，他蹲下来，凑近乌尔比安一些。
“好丑...怎么样，旧神之血的滋味如何？”
乌尔比安想要开口说话，但他身躯的一切都已经无法再被自己控制。
他能感受到，自己身体里流转的旧神之血，正在逐渐被注入什么东西。
就像是原本属于自己这个身躯的意识蔓延上了自己的脑海。
他的视线也好似不断拔高，拔高到了世界之外。
他能看到深海的渊底，也能看到星空之上。
即便是乌尔比安努力开口，却也说不出哪怕任何一句话，只有毫无意义的嘶鸣声从他臃肿的身躯里传出。
帕奇看着如此的乌尔比安，感叹道。
“作为离群的深海猎人，以自己的意志偷窃了大群之主的权能，孕育了一个崭新的梦境，以此来隔断自己进入梦境的可能性。”
“又在深海的渊底收集了旧神的残留碎屑，用旧神身躯的碎片封印于身体内作为基底，在你身躯里诞生出的神明意识虽然不足以抗衡伊莎玛拉，但是阻碍这个仪式确实是够了。而且，你还能在最后保持清醒。”
“说真的，我还挺佩服你的，如果是我的话，绝对没有胆量去做这种闻所未闻的事情。”
“最后，依照我们的约定，我会让你毫无痛楚地死去。”
海水已经几乎要蔓延到祭台之上，而帕奇也举起了手中的镰刀。
乌尔比安的意识已经彻底陷入混沌，比之之前的斯卡蒂更加彻底。
但当他看到了那一抹清亮的银辉被举起时，他的意识在那瞬间恢复了清醒。
在最后的最后，他仍旧是一名阿戈尔人。
一位深海猎人。
“晚安，猎人。”
“谢...谢。”
道谢声在镰刀撕裂空气的呜咽声中被掩埋。
臃肿不堪的头颅飞上天空，在楔形石所铸造的武器下失去了作为海嗣身躯的活性。
正是因此，原本完整的大群之主身体，也就有了一个宣泄口。
尚在融合的新神之脑与旧神之血就顺着唯一的缺口向外逸散。
污浊且腥臭的鲜血顺着伤口低落，在血液四周就有着污秽的声音不断逸散。
这是在深海猎人身体中诞生的幼神意识，污染了整个大群，所造就的污秽之血。
“唉...”
低头看着乌尔比安不断干瘪下去的身体，帕奇叹了一口气。
乌尔比安从来就没有相信外人可以阻止海嗣。
他是第一个脱离梦境的深海猎人，也是第一次重新回到梦境的深海猎人。
他试图一个人寻找答案，能够彻底杀死新神的方法。
直到他遇见了帕奇，帕奇了他启发。
乌尔比安并不在意自己的结局。
他是一个阿戈尔人，更是一个深海猎人。
阿戈尔人造成的罪孽，也应该在阿戈尔人自己的手中消逝。
这是属于阿戈尔人的骄傲。
帕奇现在也不明白，为什么总会有一些人，将其他事情摆在活命前面。
对他们来说，个体的生命并不重要，在他们心中有着更为远大的理想。
但乌尔比安又给了帕奇一些启发。
这已经足够他思考很久了。
“呼...好吧，我的这部分已经结束了。”
帕奇放松了一些，他转过身去。
对自己身后的那位存在鞠躬。
“接下来，就交给您了。”
被眼罩遮盖住的绝美面庞上勾起一丝笑意。
身穿黑色长袍的美丽女性微微点头。
她伸手，流火在她手中凝实，逐渐变为了一柄大剑。
剑身扭曲，状若螺旋。
这是自火焰开始燃烧时就诞生的象征，是初火的具现。
如今，也会引导火焰在这极深的渊底点燃。
她走上前去。
每走一步，就会有火焰顺着剑柄，朝扭曲的剑刃延伸。
明亮的火焰就像是太阳一般，照亮了周身的一切。
直到在死去的深海猎人前停下。
帕奇凝视着系火女。
看着她将手中的螺旋剑抬起，刺入了深海猎人的身躯。
将他与整个阿戈尔，彻底钉死在一起。
深海猎人终究回到了他日思夜想的故乡，再也不会离去。
而后，火焰燃起。
攀附在楔形石上的大群之主一开始并没有察觉到任何不妥。
祂仍旧在进行着融合的仪式，全神贯注地塑造着自己崭新的身躯。
在祂的预想中，大群将就此拥有完美的形态。
那是进化的终途，是大群飞升的起点。
然而，一股从未出现过的感觉闯入了他的身躯中。
当他察觉之时，火焰已经燃起。
连接着旧神之血中转站的身躯，逐渐干枯，而火焰就顺着干枯的身体向上攀附。
似是饥渴的野兽，将大群之主的身体当做了最美味的食粮。
察觉到事情脱离了掌控，大群之主在刹那间就做出了决定。
祂要向上挣脱。
攀附于楔形石上的身躯收回了吸盘。
而那股全新的感觉，也在这个时候彻底接触到了大群之主的核心。
那是无法抑制的不详预感，连带着仿佛身体被巨大力量寸寸碾碎的痛楚。
原来，这就是痛觉。
巨大的响声引起了所有海嗣的注意。
它们扑向不死人的速度越来越快，试图阻止火焰靠近自己的神明。
然而，正如飞蛾扑火，枯枝被扔入火堆。
这些接受了深渊赐福的造物，愈是靠近不死者，就越是加剧了火焰的燃烧。
流火恍若液体一般在地面上飞溅。
初火从未有过如此丰厚的食物，它激动地展现着自己的力量，又在薪王的手中跃动。
不死者只是轻轻挥手，就有深赤色的火焰升起，宛若风暴。
咒术（混沌风暴）
他又伸出手指轻点，火焰就服从于他的权能，在天空中聚集出实体。
在这逐渐坠落的阿戈尔中，恍若初生的太阳一般，光芒万丈。又在片刻之后寸寸崩裂，化为流星。
咒术（温床崩解）
老师所理解的咒术，不死人只需要看一眼，就能知道其基本的运作原理。
毕竟，他就是天选，他就是火本身。
不死人越是靠近世界壁垒，大群之主的挣扎就越是猛烈。
原本神秘且可怖的深海神明，在蔓延而上的火焰面前，第一次理解到了什么叫做恐惧。
此时，祂也明白了那潜藏在灵魂深处的烙印所预警的真正意义。
深渊所赐下的权能也是被偷走的事物。
现在，它的主人回来了。
是要与窃贼的生命一同索取。
顾不得其他，大群之主的身体在刹那间断成了两截。
祂的本能告诉自己，不能再贪恋权柄与力量。
那不是属于祂的东西。
祂要逃走，祂要回到深海。
可就是刹那间，一柄大剑撕开了海水，深深没入了大群之主的核心，将祂钉在了楔形石上。
一个燃烧的火红身影也从早已被淹没的阿戈尔中升起。
在不断坠落的阿戈尔中撞向了楔形石。
轰！
就算是在海底，海水也在刹那间被蒸干，然后又被海水所淹没。
不死者按住了剑柄，将大群之主的身体彻底锁死。
同时，就在楔形石下方，被深渊力量所掩盖的火焰也跟着跳动了起来。
这是火焰发出的回应。
“大群，需要生存。大群...!@%#$^@!%$#”
大群之主的声音不断在不死人的耳边轰击。
楔形石在初火的灼烧下渐渐变得滚烫，而这些温度，也就自然而然地传导到了大群之主的身躯上。
被点燃的下半部身躯也在海嗣的自我修复本能中，与大群之主的主身躯重新连接。
大群之主只得将自己未成形的身躯化作各种模样。
触手，刀刃，巨锤。
祂一次又一次地轰击还攀附在自己身体上的不死者，那个一开始被他所无视的男人。
而不死者的身躯几经捶打，也在攻击中保持了原本的模样。
他的手死死握住剑柄，不让大群之主的核心脱离半分。
就在不断下沉的阿戈尔上，不死人沉默着按住剑柄，又一次向内推动，剑刃继续没入楔形石。
他已经作出了与大群之主一并坠入深海的打算。
从他走上对抗深渊的这条路开始，他就已经知晓自己能够牺牲的，究竟是什么。
或许他会在海底又一次沉睡，但这并不重要。
火焰已经重燃，他会在黄金与烈火中回归。
明亮的火焰成为了海中唯一的导航标，在深邃的海水里，与那传说中的城市一同坠落。
一切的过往，代表黄金的时代，也随着这座城市的陨落而彻底成为历史的尘埃。
光点越来越小，越来越小，直到在深海中化作了一点火星。
即便是在无底的深渊里，代表着希望的火焰，也未曾泯灭。
===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不死人睁开了眼睛。
一片雪花遮住了他的眼睛。
不死人稍稍摇头，他将自己从雪地中撑起。
怎么回事？
不死者有些疑惑地抬起了自己的右手。
洁净的雪攀附在他的甲胄上，将他滚烫的身体逐渐冷却下来。
这是不死人未曾预料到的情况。
自己是回到了画卷世界中吗？
不对啊，画卷世界已经随着自己的火焰一并消失了...
那这里是喀兰？
正当不死人一头雾水，摸不清情况的时候。
一只手臂拍了拍不死人的肩膀。
“喂，你这家伙，怎么和我一样喜欢偷懒？”
不死人一怔，他有些不可置信地转头过去。
站在他身后的，是一个身穿上级骑士套装的人影。
那是诞生于火之时代的远古国度，亚斯特拉的上级骑士甲胄。
只有不死人中的贵族，才有资格被授予这一套盔甲，前往诸王之地罗德兰。
而这身甲胄的主人，最后也与传说中的天命不死人一同走入了初始火炉，投身初火。
不死人伸手拍了拍自己的头盔。
“奥...奥斯卡？”
“对，是我。不过这里可不是你现在应该来的地方。”
奥斯卡笑眯眯地看着不死人，正打算继续说些什么。
但他的视线很快就看到了不死人身后。
“啊，是嫂...不是，是系火女小姐来了。”
面对奥斯卡的失言，系火女并没有做出什么特殊的反应。
她只是走上前来，对奥斯卡礼貌点头，然后对不死人伸出了手。
“灰烬大人，我们该离开了。”
不死人低头看着系火女的手掌，他又转过头去，看向了奥斯卡。
他舍不得这么快就走。
奥斯卡啧了一声，然后抓起不死人的手，猛地放到了系火女的手掌上。
“你这家伙，还不到你休息的时候，先回去吧！”
就在不死人的手与系火女合拢的瞬间，不死人的眼前就又一次变得雪白，一切都在这里失去了模样又渐渐扭曲。
最后变成了无底的黑暗。
黑暗之中，不死人隐约感受到了自己的身体似乎被什么东西拉扯着。
“找到了！我找到不死人先生了！”
“他的状况和博士说的一样，虽然没有任何生命特征，但是手里还攥着那柄奇怪的大剑。”
“收到收到，你们上面的人都快下来接一下，他太重了，我要抬不动了！”
紧接着，他就感觉自己的后背被什么拖住，轻柔地带着他上浮。
“这海水真深啊，要是没有劳伦缇娜小姐的帮助，怕是找不到不死人先生吧。”
“你别管这些，找了快一周了，上去之后还得确定一下不死人先生是不是还活着。”
“知道了，知道了，上面的人！快再来接一下！我要没力气了！”
不死人只觉得自己的身体被一双又一双不同的手掌拖着逐渐上浮。
每隔一段距离，就会有一双新的手掌拖住他的后背，带着他逐渐脱离这满是液体的空间。
直到他感觉到自己的嘴前再无液体的阻挡。
他张开了嘴巴。
“嘶！”
不死者骤然睁开眼睛，对身体的控制也在刹那间回归本体。
他下意识抬起了自己的右手。
螺旋剑正被他抓在手里，但背后的大剑却没了踪影。
而他的这个动作，也引起周围所有人的注意。
“不死人先生还活着！！”
“还活着！活着！”
不死人注意到，自己正在海面上漂浮，而十几个熟悉的人影正围着他。
Ace，Scout，Logos，煌...
来自罗德岛的干员们都穿着潜水装置，与一位人群之中格外显眼的银发深海猎人一起看着他，眼中露出了惊喜的光芒。
“你们...”
不死人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被这些干员们用找到之后，用手一路拖着浮上了海面。
“老师！！”
这时，远处传来了一阵呼喊。
不死人转头看去。
一艘搜救艇正划向这边，而更远处，则是有着一艘巨大的航船。
就在航船上，一个紫色的身影努力地对不死人挥手。
正是因为担心老师，而跟随罗德岛搜救队一同前来的玫兰莎。
不死人抬起手，对玫兰莎挥了挥，表示自己没有问题。
他现在才吐出刚刚睁眼时所吸入的那一口浊气。
紧紧攒住手中的螺旋剑，不死人另一只手握住了站在搜救艇上帕奇伸出的手掌。
不死者登上了搜救艇，在众人的簇拥中，向着航船飘去。
然而，在那本该无光的渊底，仍有一丛火焰静谧燃烧。
无数破碎的建筑坠落在渊底的海床上。
那是曾名为阿戈尔的城市，如今已成为了历史的尘埃。
不可名状的身躯被一柄伤痕累累的大剑钉死在了废墟中央的巨大楔形石之上，成为了火焰燃烧的柴薪，维持着世界壁垒的运转。
祂将为自己的贪婪付出代价，与整个大群一并，在火焰的灼烧中度过万世。
于是，深海就有了光。

467.先吃饭吧
伊比利亚都城，国教会大教堂。
“今天我们聚集在这里，是为了送我们的朋友离开。”
一位老人手持提灯，在满是烛光的教堂中行走，来到了最前方的棺椁群旁。
他布满皱纹的手轻抚棺椁的盖子，像是慈祥的老爷爷抚摸稚童柔顺的头发。
“乔尼，弗兰克，芬缇，还有数十位虔诚的信徒。”
“他们死于污浊秽物的爪牙，在剑与火的誓言中得以永生。”
“他们的职责已经行尽，愿火焚烧他们的罪孽，洗净他们的灵魂。”
“使其能有高洁的德行，停留在那驶向黄金大门的航船之上。”
老人举起了手中的提灯。
聚集在国教会大教堂中的众审判官也都沉默地举起了手中的提灯。
“为了伊比利亚的洁净与德行。”
老人轻声颂念箴言。
“为了伊比利亚的洁净与德行。”
众审判官就在口中追随，回旋的余声绕梁，也在众多观礼的罗德岛干员耳边回响。
凯尔希默默低下了头，为了在那两夜给入梦者们争取时间的伊比利亚军士祷告。
Scout摘下了自己头上的帽子，放在胸口。
Logos合上了手中的笔记本，闭上眼睛。
不死人不语，系火女就在他的身边静默站立。
这场仪式维持了有一段时间，一直到日头都快要落到山脚。
伥剩余的环节，就交由伊比利亚国教会内部的人员去主持，而观礼的众人，也在大审判官的示意下离开了会场。
黄昏日落，这个时候，众人才缓缓把一直憋在肚子里的那口气给吐出来。
“结束了。”
是啊，终于是结束了。
虽然只有短短的半个月，但众人却觉得仿佛过去了有大半年那么长久。
这固然是有梦境的原因，但更多的是，那场旷世之战给他们留下了太多的震惊与遗憾。
罗德岛工程部的干员们非常遗憾，没能在苏醒后立刻去进行打捞工作。否则他们或许还能从阿戈尔的残骸中找到许多有价值的东西。
而Scout和灰犬等人则是对另一个方面有着许多的后悔。
特别是当Scout把他们逃生的时候发生的事情给灰犬与W讲过之后，这两个人又在房间里沉寂了整整三天。直到航船回到岸边才离开自己的房门。
而深海猎人们么...
劳伦缇娜状态恢复地不错，毕竟当时去打捞不死人的时候，就是她潜到海底去的。
另外两位的状态都不太好。
斯卡蒂的身体，在净化的旧神之血作用下恢复地很快。不过是一天之后，她的四肢就重新生长了回来。
乌尔比安给她替换的血液不只是简单的深海猎人血液，那是被新神之脑吞噬了旧神意志的海嗣之血。
这也是乌尔比安远离梦境的最大依仗。而失去了旧神意志的海嗣之血对于深海猎人来说就是最大的补品。
但斯卡蒂本人的精神状态却令人担忧。
她有些无法接受乌尔比安的离去，并不是因为她有多么脆弱。
不管凯尔希如何给斯卡蒂解释，斯卡蒂总是要把乌尔比安的死归咎到自己的头上。
毕竟那个时候，她是亲眼见到乌尔比安对她许下承诺，让她远离梦境。
但所有知情人或多或少都猜到了一些。
乌尔比安的计划从第一次大静谧之后就开始了。不论斯卡蒂如何尝试逆转，都没有办法处理掉孕育在乌尔比安体内的旧神意志。
就连不死人也在事后才被系火女告知。
如果不是乌尔比安用旧神意志污染了旧神之血与新神之脑，恐怕在不死人第一次触碰到伊莎玛拉的时候，祂就已经开始进化。
想要把祂钉死在楔形石上，可就没那么容易了，免不得有一场两败俱伤的大战，甚至伊莎玛拉还能在深渊的庇护下逃走，在海中重新集结海嗣。
从这一点上来看，乌尔比安可以说是除了不死人之外，最关键的一环。
而他也贯彻了自己深海猎人的身份，抗争到了最后一刻。
虽然斯卡蒂有些消沉，但不死人并不担心。
作为大群的核心，梦境之主至今还在火上烤着，海嗣们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至少斯卡蒂不会再被那些故乡的呼唤所影响了。
歌蕾蒂娅的话，则是陷入了沉睡。
根据凯尔希的检查，她身体里的海嗣组织在暴走了一段时间之后就消停了下来。
而现在，正在转化成为身体中的废料，被歌蕾蒂娅的身体吸收。
也就是说，歌蕾蒂娅算是活下来了，但是以后的日子也不会太好过。
但时间还长，总会有解决办法的。
“伊比利亚的事情告一段落，剩下的海嗣怎么办？”
Scout和众人一路往回走，他抽了个空和博士闲聊。
“就交给这些伊比利亚的军士们吧。大群之主已经被镇压，阿戈尔的事情也算是暂时结束了。剩下的深海教会残党得不到大群的回应，自然也就不成气候。”
博士双手背在身后，走得悠闲自在。
“国教会的审判官们刚刚参加了同伴的葬礼，想必心中也堵着怒火，总得有个地方发泄。”
这一点，博士是一点都不担心的。
倘若海嗣的神明是被什么东西杀死了，那么依照大群的特性，一定会有一位新的主导者来成为大脑，也就是诞生一位新的神明。
但现在，旧神之血与新神之脑合流，却在尚未合二为一的时候就被打散，钉死在了世界壁垒之上。
至少有千百年的时间里，海嗣缓不过神来，要成为世界壁垒的柴薪，经受初火的炙烤。
这样一来，世界壁垒的稳定性也进一步上升，想必大炎那边，以及乌萨斯的更北方也会好过一些。
“那就好。”
Scout点点头，他戴上了帽子，用手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面巾。
“说起来，刚刚路上我看到了一家烤鱼店...”
“别！我在船上吃了大半个月的那玩意儿，再吃下去，我是真的要吐了！”
“诶？我还以为博士不会怕这些东西来着。”
“不是怕不怕的问题，有更好的选择，我为什么偏要选择烤鱼？至少在一段时间内，我都不会想碰任何海产了。”
博士和Scout在这边聊天。
另一边，卡门和凯尔希也在队伍的末尾慢步行走。
最开始就是卡门和凯尔希接洽的，那最后自然也是要凯尔希来收尾。
“我听说了你们精彩的历程。”
卡门脸上的皱纹消失了许多，看的出来，阿戈尔的事件解决，他心中也放下了许多。
“看来我此生后悔的事情又要多一件了。”
“后悔的事情那么多，多一件也无伤大雅。但至少结局是好的，不是么？”
凯尔希心情也还算可以，和卡门的对话，不复之前的庄严肃穆。
“但现在阿戈尔已经彻底陨落，伊比利亚要如何走出来，才是最大的问题。”
听到凯尔希的话语，卡门先是笑了笑，然后摇头。
“不，凯尔希医生，伊比利亚向往的从来都不是阿戈尔。”
“我们怀念的，只是那个时代的伊比利亚，那个充满了朝气，充满了各种新奇事物，以及对未来有着极大憧憬的伊比利亚。”
“如果说伊比利亚向往的是阿戈尔，倒不如说是向往那个黄金般的国度。”
“它可以是阿戈尔，也可以是其他的国度。但它代表着伊比利亚正在前进。”
卡门站立在了原地。
不知不觉间，这位国教会的圣徒，已经送罗德岛的人，来到了他们返航的车辆前。
“阿戈尔的陨落，也代表着过往的诅咒从伊比利亚身上消失。”
“如今的伊比利亚，已经不再被历史所拖累，我们没有任何理由继续沉溺，是时候抬头向前了。”
凯尔希也停下来，她深深地看了一眼卡门。
她当然知道，随着海嗣的威胁远去，当伊比利亚从这段历史中走出之后，这些国教会的审判官们，已经想好了各种方式推着这个国家开始往前走。
但那都是以后的事情，与现在的罗德岛无关。
“圣徒就此留步吧，我们是时候离开了。”
凯尔希伸出一只手。
“感谢国教会的帮助。”
“是我们感谢才对...”
说着，卡门也伸手与凯尔希合握。
此时，其他的罗德岛干员已经上车选好了自己的位置。
翁斯坦还是和来的时候一样，由特殊的干员开着盛放各种设施的卡车一起回到罗德岛。
博士就坐在不死人的后面，他正和Scout商量回到罗德岛之后要不要去喝一杯。
看起来博士一点也不担心维多利亚那边的事情。
而Logos则是又打开了手中的笔记本，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和救援部队一起赶来的玫兰莎坐在不死人的右边，而系火女则是坐在玫兰莎的右边，靠窗的位置。
等到凯尔希也上车之后，车辆就此发动，在夕阳下的照耀下远离了伊比利亚。
“你饿不饿？”
系火女拿出了一袋鱼干，递给玫兰莎。
“这是伊比利亚的特产哦，要不要尝一点？”
玫兰莎眨了眨眼睛，接下了系火女手中的鱼干。
“谢谢姐姐。”
“乖。”
虽然玫兰莎却是想要和老师坐在一起，但三人的位置，让她有一种非常诡异的感觉。
总觉得自己在不知不觉间好像少了什么东西。
不死人听着耳边的互动，他还是和往常一样沉默寡言。
但他脑子里想的却是自己在雪原中见到的那一幕。
那里是哪里？为何奥斯卡会说自己现在还没有到去那里的时候？
感受着胸膛中火焰的燃烧，不死人的右手下意识盖在自己的胸口。
或许时间会给他答案。
不过，还有一个人，躲在帷幕后面，不愿与他正面相对。
现在，所有阻碍都被不死人清除，是时候清算了。
特雷西斯。
无边际的雪原中，风雪还是和往常一样猛烈。
就在那矮小的木屋旁边，又有好几座屋子被搭建起来。
男人们聚集在其中一座刚刚建成的房子旁边，丢下了手中的工具，抹了一把并不存在的汗。
穿着上级骑士盔甲的战士把地上的工具收集到工具箱里，整齐放好。
“呼，这搭木屋还真是一件体力活，有点累的。”
“嗯，确实是一件技术活，不过建成之后，倒是满好看的。”
和煦的太阳战士拍了拍手，满意地看着面前的作品，说道。
“怎么样？把家算是建好了，里面的装修就由你自己来弄了哈。”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你们。”
温迪戈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不过索拉尔和奥斯卡已经快习惯他这样说话了。
而雪地的另一边，一个红色的身影渐渐在众人的视线中放大。
“嚯，盖尔老爷子回来了，他接到那些朋友了？”
奥斯卡有些惊奇地看着远处的红色身影，在风雪之中，他们的视线逐渐清晰。
也看见了跟在盖尔身后的那几个人影。
等到走进一些，索拉尔和奥斯卡才走上去。
欢迎新人的程序总是得走一下的，毕竟在这里，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
“你们好啊，新来的朋友。”
索拉尔先是和他们打了个招呼，然后介绍了一下自己。
顺便把身边的奥斯卡和另外一边的爱国者也都拉出来走了个过场。
“除了我们几个大男人之外，房子里还有个小女孩儿，一会儿进去之后再打招呼吧。”
说完，索拉尔就看着盖尔身后的四人。
作为几人中最年长的人，咒术师最先站了出来。
“叫我柯弭库斯就好，无非就是搬个家而已，以后大家就都是邻居了。”
而站在柯弭库斯后面的魔女，也结束了和身边萨卡兹女性的窃窃私语。
她将目光扫过索拉尔，几乎要被眼前这耀眼的灵魂灼伤。
“卡露拉，魔女而已...”
老实说，她对带路的那位老爷子更感兴趣一些，如此凝视的深渊气息，却保持着为人的理智与修养。
还有站在索拉尔旁边那个带着怪物面罩的人影，也是差不多的情况。
真是令人好奇。
“我的名字是特蕾西娅，以后就请各位多多关照了。”
萨卡兹的旧王浅笑着介绍自己。
而最后一位，也是最摸不清头脑的那一位，他一直保持着沉默。
现在，他终于可以得到答案了。
“我叫乌尔比安，寒暄就不必了，我更想知道这是哪儿。”
是梦境吗？难道不死人和罗德岛他们失败了？
还是说，这是孕育了旧神意志的必然结果？
索拉尔笑了笑，正想开口说话。
在众人身后的房子，突然就被推开。
“盖尔爷爷！还有索拉尔爷爷，吃饭啦！”
绘世者拖着自己长长的头发，手里还握着一只铁勺。
“为了等新来的朋友们，饭菜都凉了！杰克叔叔又去热了一次，快进来吧！”
说着，小绘世者就拿着铁勺又往回走。
盖尔一看，赶紧进门去，帮大小姐托起满地的长发。
索拉尔也回过神来，对众人耸了耸肩膀。
“那就，先吃饭吧？”
...
卷七：深渊诅咒，完结
——
明后天发个卷末总结。
兄弟们记得好好吃饭嗷！

卷八：泰拉世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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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8.紧张局势
要说回家这个概念，还得是干员们回到罗德岛之后，才能感受到家的氛围。
虽然说在伊比利亚的事件结束之后，大家就已经明白事情结束，他们不用再每天紧绷着神经。
但毕竟是在外地，而且伊比利亚本身的氛围也比较紧张。
因此，当众人真正回到罗德岛之后，才放松下来。
从车上下车，回到罗德岛的第一件事，Scout就拉着博士一起去酒馆里，要小酌两杯。
凯尔希也没有拦着。
博士先是从罗德岛去往喀兰，然后又从喀兰马不停蹄来到伊比利亚。
先不说路上的行程有多颠簸，喀兰那边又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被博士平定。
就单说博士在伊比利亚众人还在梦境中的时候，每天晚上都要分神过来帮忙，给这些干员们，还有不死人找线索。
这样的工作效率，凯尔希看了都沉默。而且博士本身的身体状况，在凯尔希的检查中还没有恢复到最佳的时刻。
要说不给博士放个假，凯尔希自己都看不过去。
只有前来迎接的阿米娅，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依然拉着博士，阻止博士去休息。
“博士，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处理完，还不能休息！”
但阿米娅马上就被凯尔希拉走了，连碰到博士的机会都没有。
博士只是对阿米娅眨眨眼睛，告诉她放心去就好，自己不会有事，然后转头就和ace，以及Scout，logos这几个核心干员勾肩搭背，跑去罗德岛商业区的酒馆里休息了。
他们甚至还询问不死人要不要来一起，然后被不死人拒绝了。
没有任何理由，博士他们也不需要任何理由。
每个人有自己的休息方式，不死人自然也是一样。
对于他来说，大家都知道，不死人先生要落脚的第一个动作是什么。
自然是，先生火。
只有螺旋剑彻底插入火堆的那一刻，不死人才算是真正在这里停留下来。
回到了罗德岛。
距离伊比利亚第二次的大静谧危机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
这一个月中，博士一直都不在罗德岛，罗德岛前期在阿米娅的控制下稳定运转着。
而博士在一周后，并没有从预定的喀兰归来，而是选择了直接前往伊比利亚。
Ace带着博士的密令回来之后，罗德岛立刻进入了备选计划，在紧急预案的第五条中，启动了应急模式。
原本停留在伊比利亚矿山附近的罗德岛，也向后再退出一段距离，朝着靠近乌萨斯与龙门城边界的方向停在了许多国家之仱间的交界线之间。
而原本可能会与维多利亚发生冲突的罗德岛众人，也再次退出到了安全线之外，隐藏自己的行踪，暗地里收集信息，等待博士的归来。
博士确实是罗德岛的主心骨。但这也并不代表，没了博士罗德岛就没法转起来。
即便是凯尔希也能通过自己一个人的手段稳定住罗德岛的局势，更别说现在博士只是短时间消失，他留下来的各种预案还能极大程度上加强罗德岛的对外交流。
看起来，罗德岛完全没有比亚如此谨慎地再后退一步，简直要退出维多利亚的国境内。
但事实上，这是不得不走出的一步。
因为，维多利亚境内的情况不容乐观。
首先是以卡兹戴尔势力为首的入侵军，在赦罪师与诸多萨卡兹佣兵团的协助下，渗透了整个维多利亚的安防系统。
这不是一个短期的行动，早在伦蒂尼姆暴乱的时期，特雷西斯就已经在维多利亚埋下了手段。
那个时候，他作为外来者，打入了维多利亚的上流圈子，也因此接触到了许多的资源，让他能够在暗地里大展手脚。
而之后不死人在伦蒂尼姆屠龙的举动，看似是稳定了维多利亚的感染者状况。但那只是给伦蒂尼姆的感染者暴乱定了一个性。
这两步，早就推动了维多利亚居民对感染者的反感情绪，这是没有办法挽回的事情。
那个时候，没有任何人有证据，证明这个事件是源于境外卡兹戴尔的势力所引起的动乱。
再加上，维多利亚本身的上层建筑也处在不稳定的时期。
三大王党交锋，原本处于优势的阿斯兰派系虽然在稳步上升的期间，得到了许多帮助。
但另外两党似乎都不愿意坐视阿斯兰一家独大，暗地里不断出现格拉斯哥帮与其他市民的冲突事件。
而身为王储，自身形象在维多利亚的民众看来，是非常重要的一件事，也就侧面使得维娜不得不分心参加更多的公众会议。
但维娜并没有得到任何实际上的权益，她仍然只是王储，还没有得到另外两党的承认与支持，晋升维多利亚真正的王者。
这样的情况下，处于内耗状态下的维多利亚军仍然奉不同的党派作为自己的主人。
而卡兹戴尔方面的事件拿不出证据，上议院也就只能把动乱的事情直接推给感染者。
而这，正是卡兹戴尔方面最想要看到的结局。
感染者何其多？潜在的感染者又有多少？
维多利亚本身作为一个工业化程度不算低的国家，自然也就需要大量的人手参与工业化进程。
针对感染者的法令一经颁布，就立刻遭到了许多处于底层人民的反对。
但偏偏底层人们，又根据感染者与非感染者分成的两派。
这就又导致了整个伦蒂尼姆的社会环境开始朝着混乱的方向滑动。
而几个月前开始，就有小股不明势力在伦蒂尼姆城中游动，一开始他们只是干一些小小的破坏，但很快就变成了祸及众人的事件。
又有趁着国家不稳潜入境内的萨卡兹佣兵和军队，整个伦蒂尼姆内部很快就动荡起来。
而两个月前，从感染者聚居地发起的暴乱，很快就席卷了整个伦蒂尼姆。
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不只是感染者，甚至还有潜伏在城内的卡兹戴尔雇佣兵以及军队。
恰逢此时，三党争雄，没有任何一个领头者可以组织抵抗，卡兹戴尔方面军在各种诡异的军士与异兽的帮助下，占领了维多利亚王都。
而三党的核心成员，也在各自军士的帮助下离开了伦蒂尼姆，在城外安顿下来。
如今，卡兹戴尔军士大面积占领维多利亚，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而大量感染者涌入，甚至还有赦罪师在暗中布置着不为人知的计划。
而维多利亚整体的势力分部，也在这样的情况下被打乱，原本占据优势的阿斯兰王党也不知所踪。
整个维多利亚呈现出极其混乱的局面。
也幸亏罗德岛后撤，否则可能会被卷入流民与军士的厮杀之中。
原本在伦蒂尼姆内收集资料的干员们，也被困在了里面，已经超过三周没有和罗德岛联系过了。
第二天早上起来，举行罗德岛例行会议的时候，这些个信息被组合起来，所有干员的神色都不算轻松。
维多利亚如何，其实在座的大部分干员都不关心。
但感染者的情况，以及卡兹戴尔方面军居然占领了整个伦蒂尼姆，这才是干员们认为最严重的一点。
“好吧，所以我们来总结一下现在的情况。”
博士坐在主位上，凯尔希安静地坐在博士旁边，另一边坐着的是阿米娅。
“伦蒂尼姆已经被特雷西斯的军队攻占下来了，而且本地的人民大部分都被赶了出来，现在整个维多利亚地区都流窜着大量人员与作乱的军士。”
“我们的人也被困在伦蒂尼姆里面，甚至没有办法和他们搭上联系？”
众人沉默了一会儿之后，还是ace最先开口。
“是这样的，而且最近我们在附近侦查到的隶属于卡兹戴尔的军士，一直都在抓捕人群中的感染者。”
“感染者？”
博士的语气有些诧异。
“有查到抓捕的感染者要被送往哪儿去吗？”
“没有，但是所有侦查小队行进的路线，都是朝向伦蒂尼姆。”
Ace摇摇头。
他回来之后，就立刻按照博士的安排处理罗德岛。
但所得的信息仍然有限，毕竟他们的人手也不像是卡兹戴尔方面军那样充裕。
而且，这个时间段，原本和罗德岛同盟的其他势力，许多都召回了停留在罗德岛本舰上的干员。
合作协议有一部分也被暂时终止。
博士的身子慢慢向后，靠在了椅子上，双手抱胸，他的脑袋也朝向天空。
他开始思考了。
干员们都沉默不语，等待着博士的思考。
其实干员们也不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做。但光是处理分析从维多利亚里面流出的信息，就已经足够繁忙了，还要保证罗德岛本舰的安全。
阿米娅这段时间简直就是在爆肝加班，每天处理的干员申请与简报都要占据她接近十个小时的时间。
还有许多干员也在阿米娅的安排下出行，去收集更多的信息。
但只要博士在场，大家都会习惯性地等待博士的思考。
毕竟他是博士，是巴别塔的恶灵，也是所有人的主心骨。
“等等，感染者。”
博士似乎想到了什么，他转过头去，看向了自己身旁的凯尔希。
凯尔希注意到了博士的视线，也转过来看向博士。
“我记得我们在阿戈尔的时候，应该是遇见了两名赦罪师。”
博士不紧不慢地说着。
“那两名赦罪师，得到了特雷西斯的授权。因此有着召唤深渊之巢的能力。”
“是的。”
凯尔希点头。
“但是不死人烧毁了它们，不只是那些从深渊之巢中诞生的深渊造物，甚至也烧毁了深渊之巢本身。”
“那么，深渊之巢是怎么来的？”
博士眨了眨眼睛。
“世界壁垒趋于稳定，深渊之巢也被不死人烧毁了大部分，特雷西斯很难有手段再越过世界壁垒，去深渊之海里摄取深渊种子。”
“这个时候，他需要助力，需要一支能够帮他挡住从四面八方来袭的军队，他就需要补充深渊之巢。”
早在卡兹戴尔双王之战的时期，战场上就已经出现了来自深渊的造物。
一开始，他们并不是那些现出原型的哈兰德战士与说客，只是一些受到深渊影响的军士。
但越是到战争后期，战场上就会出现一些常人无法理解的存在。
那就是从深渊之巢中诞生的生物。
可以说，深渊之巢就是特雷西斯进犯维多利亚，乃至可能会举兵向外宣战的基本。
“如何补充深渊之巢？”
博士和凯尔希同时坐直了身子，他们两个都想到了同一个答案。
“源石！”
是的，源石。
要知道，源石本身就是被世界壁垒所削弱过后的深渊产物。
而深渊之巢只需要将源石中的能量与人性再度活化，就能将源石转变成为深渊力量。
而源石的载体，不只是天灾。
甚至说，补充人性还有一个更好的来源。
感染者本身。
作为在泰拉上存在了极其长久的一个群体，感染者这个群体对许多普通人来说，无非就是移动的源石爆破物。
换句话说，他们身上的源石病，就是被源石勾动了人性的表现。
而深渊之巢，恰巧就需要他们身上的力量，以及那些能够喂养深渊造物的血肉。
从一开始，特雷西斯就已经想好了自己的手段。
他要让维多利亚的达官贵人们用他们的手段，为自己聚拢感染者。
然后利用感染者扰乱维多利亚，最后又将感染者当做扩张深渊之巢的...食粮。
可以说，特雷西斯把感染者的所有价值都压榨地一干二净，甚至连他们的生命也都不会放过。
也就是博士与凯尔希同时察觉到这个关键点的时候，会议被一阵快速的敲门声打断了。
从会议室外闯进来了一位人事部的干员。
他气喘吁吁地跑进来，所有人都看着他，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样的急事，让他在这个时候打断会议。
“一群不明身份人员来到舰船出入口申请访问罗德岛。”
他缓了一下，将这句话说话。
“领头的那位女士说，她是来自维多利亚的阿斯兰王党继承人。”

469.又见格拉斯哥帮
维娜拜访罗德岛的事情，很明显是藏不住的。
因为她过来的时候，闹出的动静可不小。
带来的人，也不少。
汉娜就不说了，格拉斯哥帮的精锐小队也都跟着她，抢来的好几辆车都装满了，才勉强把这些人载到罗德岛来。
然而，这并不是让干员感到震惊的地方。
最主要的问题是，有人受伤了。
“快快快，把伤员送往医疗部，拖不得！”
担架与推车在罗德岛的过道上狂奔，两侧很快就被其他干员清空，拉起了一条长长的快速通道，供给医疗部的人手前来接收伤员。
就连一些尚且滞留在罗德岛的其他势力干员，也都察觉到了这边的动静，纷纷从自己呆着的店铺往外面看。
“怎么回事？这么多人受伤了，是执行了什么任务？”
“不知道，刚刚从车库那边送上来的，他们好像是...”
“诶？那边的是？！”
众人很快就把目光转到了通往车库的中央电梯那边。
这一次，从电梯中走出来的，不再是医疗部的干员，而是人事部的梓兰干员与一位女性。
她的头发略有凌乱，就像是狮子的鬃边，又有伤痕与尘土在她的脸上驻留，满身驱散不了的血气。
然而，此时她却微微垂下了自己的眼眸，阻止自己与旁人用目光对视。
“维娜小姐，请随我来。”
梓兰对旁边的道路伸出了手。
“凯尔希医生和博士在会议室等着你。”
“有劳了。”
维娜点头，跟在梓兰身后。
不死人是最后一个知道这件事的。
毕竟他一直都呆在自己的房间里面。如果没有人和他讲，恐怕等到维娜离开了罗德岛都不知道她来过。
回到罗德岛之后，不死人一整页都在研究初火的事情。
他始终有一种预感，初火一定还有什么自己没有发现的秘密。要么是火焰将他们藏了起来，要么是自己过于迟钝。
从第一次见到索拉尔开始，他就总是会在一些奇怪的时刻，关键性的地点见到熟悉的人，听到熟悉的话语。
一开始，他还以为这是灵魂在火焰中的残留，就和薪王化身会留下历代薪王的武艺一样，只是一种过去的影子而已。
不光是索拉尔他们，甚至在米诺斯的时候，他似乎还见到了爱国者的身影。
之前让恩雅和绘世者相见，也是因为他亲手将绘世者燃尽，将她的灵魂碎片送到初火里。
但爱国者没有，奥斯卡也没有。
奥斯卡从来就没有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过。直到自己在阿戈尔与海嗣大群之主一并坠入深海，他才在梦境中见到了奥斯卡。
那到底是个什么地方？为什么就他不能进去？
不死人有些头疼，他很想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为此，他一回来就盯着篝火看，看了一整晚，试图找到火焰与自己的联系，找到进入火中世界的那个大门。
但直到玫兰莎和刻俄柏推开了门，他也没能从中找到任何苗头。
“老师？”
玫兰莎很少见到不死人认真看着篝火的模样，过去不死人都只是把看向篝火当成一个习惯。
“老师？您能听到我说话吗？”
“...”
不死人把心神从篝火上收起来，他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这才转过来。
“抱歉...怎么了，玫兰莎？”
玫兰莎把背上的木柴扔到旁边，然后再去把刻俄柏背上的木柴卸下来。
“我们刚刚去了一趟仓库那边取木材，这是这个月给您配备的木柴。”
在不死人与罗德岛的合约里有写，不死人停留在罗德岛的期间，需要负担不死人点燃篝火的全部木柴消耗。
而且必须要保证木柴的品质，不能是随便一烧就没的那种。
而作为交换，不死人也就不需要除了日常生活之外的任何酬金。
这个交易，沿用至今。
“辛苦你们了。”
不死人伸手从玫兰莎那边接过了木柴。然后在墙边把这些木柴一点一点地磊好。
“不辛苦，嘿嘿。只是我们去仓库的时候，发现了几个熟悉的面孔。”
玫兰莎很自然地在不死人身边坐下。
今天，姐姐似乎没有在老师身边来着？
小玫兰莎脑袋上的耳朵动了动，然后悄悄靠近了不死人。
“熟悉的面孔？”
不死人问道。
“维多利亚，有人来了？”
玫兰莎的熟悉面孔，除了罗德岛上的人之外，大概就是维多利亚她以前的朋友了。
但玫兰莎也和不死人讲过，自己在维多利亚的时候。因为身体原因，实际上并没有认识太多朋友。
“是格拉斯哥帮的维娜姐姐和汉娜姐姐。”
玫兰莎撑着地面，悄悄又把屁股往不死人身边挪了一点。
“她们带着一些格拉斯哥帮的朋友来罗德岛了，是和那些出外勤的干员们一起回来的。”
很快，玫兰莎就已经贴到了不死人身边。
然而，正当她准备伸出手抱住不死人手臂的时候，另一个人影就扑到了不死人身上。
“不死愣！”
金毛傻狗从身后袭击不死人，一把抱住了他的脖子，挂在不死人身上。
“饿！”
昨天晚上回来的时候，刻俄柏的反应也很大，挂在不死人身上好久都没能下来。
最后还是不死人捏着刻俄柏的脑袋，把她按在床上，才让刻俄柏乖乖睡觉。
不死人熟练地把手上的臂甲取下来，然后朝着墙角一把扔过去。
刻俄柏立刻从不死人身上滑下来，抓过了半空中的手甲，然后靠着不死人坐下，蹭着手甲休息。
对于刻俄柏这样的亲近行为，不死人一开始还没弄明白，以为这是刻俄柏的天性。
直到从阿戈尔之后才了解到，刻俄柏也是曾经被冷藏的实验品之一。
正是因为不死人身上浓烈的火焰气息，这才吸引了刻俄柏。
与其所刻俄柏亲近不死人，其中大部分原因，都是因为不死人身上火焰的味道。
“出外勤，天火，也在？”
不死人问道。
“啊...是，我听说天火姐姐也在，她受伤不算严重。不过跟着那些伤员一起去医疗部接受检查了。”
玫兰莎看着刻俄柏这么轻松就挂在不死人身上，她却拉不下这个脸皮。
当然，她还在担心其他的事情。
“说起来，系火女姐姐呢？”
玫兰莎有些谨慎地问道。
“怎么没看到她？明明回来的时候她还在打扫屋子来着。”
说着，玫兰莎就看向了篝火。
已经被火焰所承认的玫兰莎，自然也能感觉的出来，系火女并不是一个活人。
她是依靠火焰的力量活在现世的幽魂。
难道系火女回到篝火里去休息了？
“她去参加，甜品课。”
不死人没有太注意玫兰莎的眼神。
系火女刚离开不久，走的时候还嘱咐不死人了一件事。
“刚好。”
说着，不死人就站起了身，从木柴堆后面拿出了一个小袋子。
“给你。”
玫兰莎接过小袋子，里面是两小袋鱼干。
“系火女说，你喜欢吃，就给你，留了一些。”
不死人并没有坐下，他到门口去，转身对玫兰莎叮嘱道。
“好好，休息。”
大家是昨天晚上才回来的，舟车劳顿，玫兰莎昨晚也没能睡个好觉，刻俄柏也一样。
说完，不死人拉开门，主动离开了房间。
玫兰莎顿了一会儿才撕开包装，从里面挤出一条小鱼，扔到嘴里。
晒干的小鱼，由特殊的腌料腌制之后，味道并不厚重，鱼香四溢。
维娜和汉娜都去会议室，参加高层的会议了。
其他的格拉斯哥帮的成员，与这些罗德岛干员们一同前往医疗部进行身体检查和治疗。
老实说，在这个关键的时间点，格拉斯哥帮的这群老人突然来到罗德岛，很难不让人想入非非。
维多利亚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阿斯兰王党的人会出现在罗德岛？
难道伦蒂尼姆完全沦陷了？
格拉斯哥帮的人对于局势都缄默不言，罗德岛医疗部的干员们也都不问，只是谈些其他的事情。
却也能从他们的话语中察觉到如今伦蒂尼姆的惨状。
“卡兹戴尔的军士已经占领了伦蒂尼姆的高墙。”
一位格拉斯哥帮的老人说道。
“城防炮由城外转向了城内，自它建成起的第一炮，是对着城内的百姓击发的。”
“反抗军据点被拔除，那些怪物从各个地方冒出来，没人是它们的对手，萨卡兹雇佣兵在我们身后追赶。”
“我的一个朋友死在了出城的时候，他被一柄源石技艺铸成的长矛钉死在城墙上，我却不能回头找到是谁杀了他。”
这样的对话发生在医生给格拉斯哥帮的人们治疗的过程里。
他们从伦蒂尼姆突围花了三天时间，又从城外一路逃到这里，花了一周。
有一些感染了矿石病的人，他们的病情骤然加剧，原本没有感染矿石病的战士们，身上也多出了紫黑色的结晶。
他们无路可去，只能来到这里。
那些和格拉斯哥帮一起突围的罗德岛干员，大多在接受了手术治疗之后，就立刻沉沉睡去。
他们真的很累。
“情况怎么样？”
作为医疗部的成员，闪灵摘掉了手中的手套，来到了苏苏洛身边。
“老实说，不太好。”
苏苏洛小巧的手上拿着病情报告单。
“他们的心理状况都不太稳定，而且很多人都已经感染了矿石病，矿石病蔓延的速度很快，我以前从没见过这种情况。”
“嗯...可能，不只是矿石病。”
闪灵的手在背后被捏紧，她也听到了那些人所谈论的事情。
而她，是知道这些逃到这里的战士们口中所说的，那些怪物的真面目。
就在闪灵犹豫，要不要现在打断会议，联系凯尔希的时候，她听到走廊上似乎传来了什么动静。
“大哥，好久不见。”
是那些格拉斯哥帮的人弄出的骚动。
没过一会儿，一个身影就出现在医疗部办公室的门口。
“我来，看看。”
不死人推开了办公室的门，一眼就看到了里面的闪灵。
“战骑士先生？”
闪灵有些意外地看着不死人。
“您来医疗部有什么事吗？”
老实说，现在医疗部是挺忙的。
旁边的苏苏洛听到这句话，赶紧拉了一下闪灵，然后赶紧补充道。
“不死人先生是听说我们这里太忙了，过来帮忙的吗？”
闪灵这才反应过来。
不死人，其实也是医疗部的干员。
至少在他的资料上，是隶属于罗德岛医疗部的人。
只不过不死人太久没在医疗部出现，再加上他强悍到离谱的战斗力，大家都快忘了这件事。
“我有事，想来问问。”
不死人回头看了一眼走廊上。
那些格拉斯哥帮的人还在和不死人挥手打招呼。
这些都是一直跟着维娜的老人了。
不死人停留在维多利亚的那个时期，和这些人的关系挺好，这些家伙也都知道维多利亚的幽魂认识自家的两位大姐头。
“不过，有什么，我能帮忙的？”
如果有什么他可以做的，自然也不会袖手旁观。
“主要是医疗部人手不够，不然也不需要麻烦你。”
一听到不死人愿意帮忙，两人都打起了精神。
不死人的治疗法术很强，这一点很多人都证实过。
如果有不死人的帮助，那他们的压力会小很多。
苏苏洛欣喜地说道。
“我们的病床已经满了，走廊上的干员们都已经是属于轻伤。如果可以的话，请您帮忙处理一下他们的伤口。”
闪灵靠近不死人，低声对他说。
“他们的伤口有一部分是矿石病患者造成的。如果可以的话，麻烦你尽量压制一下矿石病的后续影响。”
不死人有些疑惑地看着闪灵，矿石病患者的伤口在罗德岛来说很常见，似乎根本不需要闪灵特别嘱托。
闪灵回头看了一眼苏苏洛。
苏苏洛在和不死人聊完之后，就转身去继续打印手中的病患单了。
于是，闪灵再转过来，又靠近一些不死人，声音压到最低。
“深渊造物。”
然而，不死人并没有给予回答。
直到闪灵被不死人看地有些紧张的时候，不死人才说道。
“一会儿，和我聊聊。”

470.独眼巨人的预言
闪灵会紧张，单纯是因为最近的局势影响。
她自己自问与不死人没有什么矛盾，更是没有什么值得被他记住的点。
但无可奈何的是，就在卡兹戴尔方面军攻入伦蒂尼姆的时候，一个本来作为密辛的名字，却在罗德岛的会议中开始屡次被提起。
赦罪师。
这个名字，在过去，只有部分人知晓。
因为他们的存在极少，整个族群也只有寥寥不到百人，全部都信仰来自古老文明的神明，罪业女神蓓尔嘉。
在卡兹戴尔，能够在众人眼前承担赦罪师责任的，无一不是这个种群中的精英，他们拥有纯粹的信仰，在女神的引导下洗净自身与他人的罪孽，为卡兹戴尔的王室服务。
说地宽泛一点，赦罪师就像是历代卡兹戴尔王的幕僚以及心腹护卫。
如今，双王争霸早在数年前结束，特雷西斯作为登基的新王，自然也得到了赦罪师的辅佐。
然而，闪灵却是已知的唯一一位离开卡兹戴尔，放弃辅佐卡兹戴尔王族使命的赦罪师。
而且，好巧不巧的是，她还加入了罗德岛，这个由特蕾西娅残部巴别塔所组成的新组织。
即便大家都相信闪灵，但还是会有谈论赦罪师的声音在闪灵的耳边出现。
对此，闪灵闭口不言。
正好之前凯尔希和博士都没有回来，闪灵的压力并不大。
但当凯尔希和博士回归，特别是不死人也一起回来的时候，这几位绝对知晓赦罪师相关信息的人，肯定会来找到她。
闪灵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了。
偏偏来的还是这三位中知道地最多的人，战骑士不死人先生。
“别动，就这样，休息。”
不死人手中的白色光芒渐渐消散，祷告的力量消失，伤者的伤口也开始缓慢愈合。
“注意，调理，才能不留下，暗伤。”
不死人站起身来，对面前的格拉斯哥帮成员嘱托道。
“谢谢！”
这位格拉斯哥帮的成员看着自己腹部的伤口居然已经快要粘连在一起，道谢之后，就有些惊奇地小心触碰着伤口周围的肌肉。
不死人并没有动用强大的祷告为他们直接恢复生命力。因为这不是战场，不需要那么快地恢复伤势。
祷告也不是万能的，之前在卡西米尔的时候不死人就说过，祷告无法治愈暗伤。如果伤口恢复过快，很有可能导致留在他们身体里的那些碎肉，以及源石碎片就这样被缝合进去。
不死人只是对大多数伤者的伤口进行简单的止血和缓慢愈合的处理。
后续的细致处理还得要专业的医疗部门成员来承担。
可即便如此，不死人一个人就已经几乎承担了许多医疗部成员的伤口处理工作，这也让整个部门的压力骤减。
完成了手头上的工作，不死人就看向了在另一边，已经做好准备的闪灵。
“跟我来。”
闪灵穿着黑袍，拿着手上的长杖。
“找个安静一点的地方。”
不死人点点头。
“好。”
...
两人干脆就在医疗部的工作人员休息室谈话。
闪灵先请不死人坐下，然后把自己手中的长杖放下，转身去给不死人泡杯茶水。
“要喝什么，茶水还是咖啡？”
“都可以。”
不死人来者不拒，反正他应该也不会喝两口。
闪灵趁着泡茶的间隙稍稍整理了一下自己脑袋里的东西，等到她端着两杯茶水回到不死人面前的时候，已经又回到了往常冷静的状态。
这位来自卡兹戴尔的前赦罪师坐在不死人的对面，把手中的茶水推到他面前。
“我想过会有人来找我，但我没想到会是您先来。”
在罗德岛这段时间，闪灵也不像是刚开始认识不死人那样，对他仅有一个「战骑士」的粗浅认知。
博士与她也有过好几次谈话，其中都有意无意地透露出了有关不死人身份的消息。
闪灵是个聪明人，博士话中的深意，自然也是能够察觉到的。
特别是不死人身体中火焰的强度日益上涨，闪灵更是能够察觉到这一份来自古老世代的力量到底有多么恐怖。
如今，这位英雄就坐在自己身前。
“这不是，审判。不用，担心。”
不死人看出闪灵对这次谈话非常重视，似乎有些紧张了，因此他尝试缓解闪灵的情绪。
“我知道，你是赦罪师。但我也知道，你和他们，不一样。”
闪灵的身躯和灵魂本质还没有变味，在不死人的嗅觉中，闪灵的状态和正常的萨卡兹人别无二致。
“我听说过，你的故事。”
不死人打算从闪灵过去的经历入手。
“你不只是，赦罪师。你善于，用剑。”
“在不死人先生面前提及自己的武艺，这实在是有些班门弄斧了。”
闪灵摇摇头。
“过去的我确实沉溺于纠正错误。那时候，我自己都没有察觉到，我也犯下了许多的错误。等到我幡然醒悟的时候，我已经无法再听到手中长剑的呼唤了。”
说到这里，闪灵的眼眸中有些无奈。
“作为赦罪师死去，正是在我放下手中长剑的那一刻起。”
听得出来，闪灵对自己的过去并不自豪，甚至还有些担忧与赎罪的心态在里面。
不死人就有些好奇了起来。
赦罪师们在火之时代并不是这个名字。但他们确实是罪业女神蓓尔嘉的信徒，而且大部分的赦罪师也拥有高明的战斗技艺。
那时候，罪业女神的信徒善使刺剑与魔法，甚至拥有封闭对手释放法术的力量，逼迫他们拿起武器，与自己近身缠斗。
“为什么会，放弃，这个身份？”
不死人继续问道。
“因为，会被，转化？”
至今为止，不死人所见过的赦罪师，无一不是深渊造物，他们的身躯与灵魂早就被污染异化。
藏匿在黑袍下的，不是闪灵这样美丽而优雅的身躯，而是虫豸的甲壳与扭曲的多足。
“不只是这样吧...”
既然已经提及到了这一点，闪灵也就干脆直说了。
“赦罪师的工作原本并不是作为武斗派提供战斗能力，而是作为科研派，把持着特殊的源石技艺，并且在政事上为王者提供建议。”
“但在十王庭相继失散的今天，赦罪师几乎成为了特雷西斯身边唯一能用的可信力量。”
“也正是如此，大部分的赦罪师，在向特雷西斯宣誓效忠的时候，特雷西斯也许以了我们极为丰厚的奖赏和地位。”
“不过，这一切，都是有代价的。”
闪灵顿了一下。
“我们需要，更换信仰。”
原本不死人还想问一下十王庭是什么。但闪灵最后一句直接让不死人提起了极大的兴趣。
“深渊信仰？”
“是。”
闪灵点头。
“我们不能再信奉罪业女神蓓尔嘉，而是要以自己的身躯作为巢穴，供奉深渊诸神的子嗣，成为它们的信徒。”
“那个时候，极大部分的同族都不愿意，我们甚至尝试过发起反叛。”
这很正常，更换信仰这种事情，在赦罪师的世界观中，就等于重塑自己的人生。
也就代表着迄今为止的一切都是无用功，彻底被否定。
“但结果非常惨烈，在他的面前，我们甚至失去了抬头去看他的资格。只有部分恪守赦罪师宣誓效忠誓言的人，才咬牙在一开始接受了深渊信仰。”
“剩下的赦罪师们，有的失踪，有的被软禁。”
说到这一段历史，闪灵的眼中就有些异动。
“我的运气...或许是因为罪业女神的垂怜。那时候的我，正因为夜莺的事情产生了悔意，试图将夜莺送出卡兹戴尔。也正是在我离开卡兹戴尔的时候，我的同族一个接着一个地被迫背叛了神。”
“唯一一个逃出来的同族，也在见到我之后，对我发起了进攻。”
闪灵握紧了自己放在桌边的手杖。
“所以，我杀死了他，用我的剑。”
正是那一天，她的最后一个同族在短暂的清醒中，将卡兹戴尔主城内发生的事告诉了闪灵。
闪灵才得以从卡兹戴尔脱身，带着夜莺兜兜转转，最后遇到了同样因为感染者的原因而被逐出卡西米尔的临光。
“后来的事情，您也知道了。”
闪灵对不死人点点头。
后来就是闪灵与临光组成使徒组织，以三人的力量试图救助感染者，最后与罗德岛接触，与罗德岛达成合作的事情了。
不死人靠在自己的位置上，他低头看着面前的茶杯，若有所思。
老实说，这个故事已经给了他很多信息。
特雷西斯很早就与深渊达成了交易。但赦罪师们却并不是自愿跟随特雷西斯的。
这就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至于十王庭。”
闪灵又说道。
“您或许没有听说过，十王庭其实就是在萨卡兹种群中细致分化出来的十种强大的血脉，在历代的萨卡兹君王身边宣誓效忠，守护着整个萨卡兹族群的主要力量。”
“不过，您已经与其中两支王庭接触过了。”
“那位在乌萨斯切尔诺伯格战死的爱国者先生，就是十王庭中，温迪戈一族的最后一位纯血温迪戈。”
“而与您一同前往伊比利亚探寻秘密的Logos先生，就是女妖王庭最年轻的咒术大师，也是唯一的继承人。”
“剩下的八支王庭本该在特雷西斯拿到王位之后，就立刻做出反应。但他们出奇地保持了沉默。”
“有传言说，是因为十王庭的其中一支王庭，独眼巨人王庭，在双王之战接触后，试图窥探过未来，作出了预言。”
“然而，这份本该告知萨卡兹之王的预言，被秘密送往了其他王庭。”
“因此，十大王庭相继静默，对特雷西斯的召唤充耳不闻。”
具体的预言内容并不知晓，但闪灵多少听到过一些传闻。
虽然她也不确信这些内容是否真实，不过只是作为信息的话，还是有参考价值。
“预言中没有任何的内容，就连独眼巨人的血脉也无法窥探未来。唯一的解释是因为特雷西斯早已死去，甚至早于双王之战。”
不死人愕然抬起头来。
特雷西斯早就死了？
那他看到的那个特雷西斯是谁？
“但我，和他，有过数次，接触。”
不死人疑惑地问道。
“他还，活着。”
“或许，与您接触的早就不是特雷西斯本人了。”
闪灵摇头。
“十王庭之所以并没有插手双王之战，甚至没有站队。就是因为在过去，所有人都认为这两位都有成王的潜质，他们的理念也各有其出色之处。”
“十王庭希望藉由这场战争，确定其中一位的主导地位。然后由这新世代的双子星带领萨卡兹走向未来。”
“然而，在这场战争中，特雷西斯所展现出的力量，远超过去所有人对他的认知。”
“那些来自深渊的巨兽，更是让我们赦罪师都胆寒。独眼巨人王庭想必也是因为这个，才会秘密进行预言仪式。”
闪灵一边说着，她毫不掩饰地露出了自己的担忧。
“老实说，那个时候的我第一次见到那些怪物，就觉得奇怪。但因为他作为王者候补的原因，并没有加以过问。”
“现在更是收服了所有赦罪师，我已经无法想象他变成了什么样子。”
虽然闪灵所了解到的传闻实在是有些离谱，但偏偏又有着其独有的合理性。
博士和凯尔希曾经和他提起过，特蕾西娅和特雷西斯在过去的关系虽然不能说很好，但也绝对有来往，甚至双方都对对方的部分力量表示认可。
现在的特雷西斯可没有半点王者的气概，也没有任何人服他。
如果特雷西斯早就死去，其本人的身份被深渊掉包，那倒是可以解释的通，为何这两位兄妹会突然反目成仇。
可如果，特雷西斯早已死去，他又会是在什么时候死去呢？
是在双王之战之前，还是说更早？
深渊又是在什么时候开始渗透卡兹戴尔的？
闪灵对这些事情一概不知。
她只是一位出逃的赦罪师，如今站在了罗德岛这边罢了。
不死人在沉默片刻之后，又了解了一些赦罪师的细节，随后对闪灵表示感谢，离开了医疗部。
有关特雷西斯的事情，不死人还需要去找别人聊聊。
他总觉得特雷西斯和特蕾西娅的事情还没完，这是一种诡异的直觉。
然而，就在不死人离开医疗部的时候，他就在前往商业区的路口处，见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汉娜？”
那边的白色大猫猫听到这声音，立马转过头来，有些惊喜地看着不死人。
不死人打了个招呼。
“好久不见。”

471.埋头鸵鸟天火
汉娜会在这里，不死人并不意外。
毕竟维娜已经来了，那么作为维娜的贴身护卫，汉娜肯定也要来罗德岛。
不过，维娜在开会，汉娜在这个时候跑出来又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维娜有什么事情要和不死人说，只能让汉娜来？
“战骑士先生，好久不见！”
汉娜本身是一个稳重成熟的大女孩儿。但在不死人面前的时候，依然自觉地把自己当做一个后辈。
毕竟，当初不死人第一次离开维多利亚的时候，在维娜和汉娜面前展现出的强大姿态，实在是令人印象深刻。
而且后来汉娜和维娜也通过各种渠道了解到了不死人的状态和身份。
越是了解，就越是觉得自己当初能够遇到不死人简直是一件非常幸运的事情。
“你也是，好久不见，汉娜。”
不死人对汉娜点点头，他走过去，一边走过去一边问道。
“维娜，在和博士，凯尔希，聊？”
汉娜点点头。
“我们这次从伦蒂尼姆城败走，处境有些危险了，本来王是秉持着尽量不寻求其他势力帮助的心态，构建平等合作态度。”
“但是没办法，卡兹戴尔的攻势太猛烈。在罗德岛干员的帮助下，指引我们一路前往这里。”
“带来的格拉斯哥帮众大部分都受伤了，他们需要一段时间的休息。我们也需要得到更多的信息。”
说着，汉娜就叹了一口气。
“这次实在是没有预料到，没想到那位来自卡兹戴尔的摄政王居然在维多利亚内部有着这样的影响力。”
汉娜对维娜的称呼，已经从单纯的维娜，变成了王。
想来，维娜作为阿斯兰党的身份已经得到了许多人的认可，她亲近的人也不再有所避讳，直接了当。
但是，汉娜的语气里，她和维娜似乎依然和以前一样，并没有什么隔阂。
“特雷西斯？”
不死人一边往前走，汉娜就跟在他身后。
“他，已经在，伦蒂尼姆了？”
“对。”
汉娜说起特雷西斯，她的眉头就不由自主地皱了起来。
“那位卡兹戴尔的摄政王已经入主伦蒂尼姆，现在就在伦蒂尼姆的王宫里扎营安顿。当时入侵伦蒂尼姆的时候，也是这位王在场。”
虽然汉娜和特雷西斯并不属于同一个阵营。但他毕竟也是一国之主，出于对敌人的尊敬，汉娜也用那位摄政王来称呼特雷西斯。
“我远远地见过他一眼，但他似乎并不喜欢让外人看到他的模样。用一抹黑色的长袍裹住了他全身。我只能从头罩上凸起的两个位置，判断出来那是一位萨卡兹。”
特雷西斯已经入主伦蒂尼姆了。
对于不死人来说，这倒是一个好消息，他正想着要去哪儿找特雷西斯。
如果可以的话，他是想直接站在特雷西斯的面前，而不是一路追着他跑。
之前的每一次，特雷西斯闻到不死人的味道，就像老鼠一样跑的快。
不死人可不想看着特雷西斯又一次从他的眼皮子底下溜出去。
“所以，现在伦蒂尼姆，已经彻底，被特雷西斯，占领。那你们，有没有计划？”
既然是要到特雷西斯面前去，那不死人也不可能一个人从城门口杀进去。
虽然从理论上来说，火焰可以燃尽一切。就算是深渊之巢，也无法阻挡不死人的脚步。
但初火的力量也会被消耗，不死人更是不可能一瞬间跨越如此长的距离。
要是让特雷西斯又跑掉，就不方便找到他了。
“进攻伦蒂尼姆的计划吗...王似乎有自己的想法，但是这件事我还没有问过王。”
汉娜摇摇头，她是一个武斗派，战略这种事情往往都是摩根和王在考虑。
“不过，这次来罗德岛，肯定也是希望得到罗德岛的帮助。”
两人交流到这里，不死人就在其中一个病房门前停下了脚步。
门内，一个身影躺在床上，被子被掖好，睡得很安稳。
“嗯...”
不死人看了一眼病房内的情况，他转过来，对汉娜说道。
“晚点，我去找，维娜。”
“我知道了，我会告诉王的。”
汉娜很有眼力见地知道不死人想要结束话题，她露出了笑容。
“那我们晚点再见，祝您有美妙的一天！”
“嗯，晚点见。”
汉娜收拾好心情，顺着原路去往医疗部。
仔细看的话，汉娜走路的姿势有些一拐一拐地，应该是也受了伤。
不死人目送汉娜离开，转身推门，走进了房间。
躺在病床上的女孩儿听到了开门的动静，她眉头微皱，翻了个身，用被子拉起来，挡住了自己的耳朵。
不死人愕然，只好悄悄坐到她的身边。
床头上靠着一柄细长的法杖，这正是她的施法媒介。
而靠近女孩儿的不死人，并没有感受到周身温度的变化。
这很好，不死人也心态也略有欣慰。
躺在病床上休息的，正是带领着维娜一行人从伦蒂尼姆撤离，来到罗德岛的关键干员。
天火。
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天火了，不死人对天火的印象也有些模糊。
他只是记得自己有这样的一个弟子。但是每次想到天火的时候，总是能感受到来自火焰中的悸动。
就仿佛能够感受到天火就在不远处，能够感知得到她的身体状况。
这就是咒术师之间的联系了。
咒术之火的本质就是生命的显化，而咒术师与其弟子之间，也就依靠咒术之火来维系联系。
不死人坐在天火旁边，天火原本用被子盖住的脑袋，也被她悄然之间把被子放下来。
感受得到一个熟悉的人就在自己身边，天火休息的时候也放轻松了一些。
她们一群前往维多利亚进行工作的干员，许多都是来自于维多利亚本土的干员。
环境的熟悉，让他们在这里进行工作的时候有天然的优势。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在撤退的时候，这些干员往往都是最后才撤退的。
天火的伤势不算严重，只是在撤退的时候，施展法术的数量实在是太多，有些耗费心神。
因此，在床板上睡着了，就连身边坐着一个人都不知道。
不死人就在这里坐了有半个多小时，一直到身后的房门被推开，不死人才转过头去看了一眼。
是苏苏洛。
“不死人先生。”
苏苏洛轻声地说着，生怕吵醒了天火。
“您是来看天火小姐的？”
“嗯。”
不死人从位置上站起来，给苏苏洛让了一个空间。
苏苏洛就拿着手头的东西，过来给天火做一下检查。
看着苏苏洛忙了一会儿，开始收拾东西的时候，不死人才出声问道。
“她的状况，怎样？”
不死人一直都很关心自己的弟子们，只是按照他的性子，多半不会明显地展现出来。
“天火小姐的状况很稳定，她只是需要休息而已。”
苏苏洛的语气很轻松，说道。
“精神消耗太严重，她到的时候，已经快说不出话了，身上滚烫。还是临光小姐把她扶上床的。”
“但是检查过后，我们惊奇地发现。即便动用了这么多次的源石技艺，甚至身上都出现了过载状况，她身上的源石含量依然保持在一个较低的数值。”
“不愧是王者之杖的成员，对源石技艺的控制有自己的独到之处。”
苏苏洛对不死人比了一个ok的手势，然后端起自己的东西。
“不死人先生，不用太过担心。天火小姐睡一觉起来就好了，我就先离开了。”
苏苏洛现在还很忙，和不死人打了个招呼之后，就蹑手蹑脚地推门离开了。
不死人目送苏苏洛离开，他刚刚回头，就看见躺在病床上的天火已经睁开了眼睛。
那双眸子就这样安静地盯着自己，不死人坐回病床旁边的椅子上，看着她。
“装睡。”
不死人其实是知道的，苏苏洛推门的时候，天火就已经醒了。
她的呼吸乱了一瞬间，随后又强制自己镇定下去。
但一直等到苏苏洛离开，天火都没有睁开眼睛。
“还想休息？”
不死人为天火又掖了一下被子，让她好好躺着。
“嗯。”
天火酥酥麻麻地嗯了一声，她就这样盯着不死人。
从维多利亚离开之后，循着咒术之火的指引，天火陆续去过了很多地方。就像是跟着不死人的后步一样，到了龙门，又去了罗德岛。
但每一次都和不死人擦肩而过，两人也没有见到过几次。
对比起玫兰莎和玛莉娅，天火是最不像弟子的弟子。
“你的咒术之火，有点紊乱。”
不死人感受到了天火的状况并不像苏苏洛说的那么稳定，他指了出来。
“用了，不该用的，法术。”
“是。”
天火也很实诚，她毫无保留地说道。
“最后离开的时候，格拉斯哥帮的朋友们被围住了，我只能尝试超大范围的法术。”
说着，天火就把自己的右手从温暖的被子里拖出来。
可以看见的是，就在天火的掌间，非常明显的灼烧痕迹缠绕了整个手腕。
这股灼烧痕迹，甚至还在沿着手腕一直向上蔓延。就像是活物一样，想要顺着整个手掌一直蔓延到手臂，乃至整个身体。
“火焰风暴。”
天火说了这句话之后，就马上又把手收回去，然后一把用被子盖住了自己的脑袋，只留下两只耳朵还落在被子外面。
天火会这么惧怕不死人，自然也是有咒术之火的原因，会对自己的老师保持一定的敬畏。
但更多的，还是因为不死人之前就和她说过，要敬畏火焰，不可轻易尝试禁忌的法术。
火焰风暴本身就是属于最初的咒术之一，是由伊扎里斯魔女所传下来的古早咒术。
那个时候的咒术之火还没有得到后世无数咒术师的研究纯化，几乎所有咒术都和混沌火焰会产生联系。
火焰风暴更是脱不开干系。
本来就精神力枯竭的天火，还要强行使用如此强大的法术，自然会遭到反噬。
但不死人也并没有呵斥天火的想法。
“手给我。”
不死人伸出一只手掌，瘫在半空。
天火就悄悄把被子往下拉了一点点，露出了一双闪亮亮的大眼睛。
“你不生气吗？”
“手。”
不死人叹了一口气，又摇了摇自己已经放出去的手掌。
天火这才听话地侧过身子来，把右手放在不死人的手掌上。
刚刚接触到天火的手掌，两人掌心就同时跳出了摇曳的咒术之火。
与不死人的咒术火焰不一样，天火的咒术火焰有些颤抖，很不稳定。
但有不死人的咒术之火在一旁看护。很快，天火的咒术火焰也就稳定了下来。
其实正和不死人所预想的差不多，天火身体所受到的影响，很大程度上并不是咒术火焰的单独作用。
而是与她所杀死的那些来自深渊之巢的造物有关。
已经拥有咒术火焰的天火，也会受到无主灵魂的吸引。
无主的灵魂会在火焰周围聚集，天火的身子自然也是因为这股力量所影响。
但天火并没有收集灵魂的意识，那些无主的灵魂，也就自然而然聚集在天火的掌间，不会离去。
在不死人的引导下，这股凝聚在咒术之火周围的灵魂，很快就被天火的咒术之火所消化。
肉眼可见地，天火掌间的灼烧痕迹，慢慢变淡。
这位来自维多利亚的源石技艺天才，终于久违地感到了轻松。
“好了，注意，休息。”
不死人松开了天火的手掌。
可那只柔嫩的小手在收回去之前，还在不死人的手甲上轻轻抓了一下。
像是依依不舍的小猫。
“哦...”
天火眨了眨眼睛，把手收回被子里，就这样盯着不死人。
不死人也干脆盯着天火，他总觉得天火有什么话想说。
“有事？”
“没有。”
天火又把身子侧过去，用被子把自己盖住，留下了两只耳朵，像是一只故意露出身子的鸵鸟。
不死人闻言，果断站起身来。
“没事，我就，先走了。”
就在他将要离开房间的时候，不死人又想到了什么，站在门口顿了一下。
听到不死人停下的动静，床上的两只小耳朵又立起来。
“晚点，一起吃饭。给你，介绍人。”
“哦。”
从被子里传出了一声闷闷的回应。
不死人听到天火的回应，就放下心来，推门而出。
维娜那边，应该已经结束了。

472.碎裂的维多利亚
另一边，维娜和凯尔希一同从会议室里走出来。
他们在会议室里呆着的时间已经超过了半小时，具体的内容，也就只有一同参与会议的精英干员知晓。
“后续的接洽，我会让因陀罗来负责，当时她在你们这边好像也挂了一个职位？”
维娜想到了汉娜，第一次与罗德岛接触的时候，汉娜似乎作为合作干员，录入了罗德岛的干员系统里。
“因陀罗干员是吗，我知道了，她是会一直留在罗德岛？”
凯尔希确认一下维娜的想法。
维娜想了想，缓缓点头。
“摩根还在城内周旋，我也不可能缩在罗德岛，接下来我要亲自前往伦蒂尼姆，不能让异族人就这样轻易占领了我们的城市。”
“至于城内的反抗势力，过几天也会有人来和你们交流。凯尔希女士...”
维娜深深地看了一眼凯尔希。
“你的想法，还是实现了。”
凯尔希摇摇头，维娜所想的凯尔希，与实际上凯尔希所想的自己，是有着差别的。
“我没有想过用这样的方式来控制维多利亚，我和那位占领伦蒂尼姆的卡兹戴尔摄政王有着根源上的不和。严格来说，我只是为了能够团结一切能够团结的力量而已。”
“毕竟，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说完，凯尔希伸出手。
“令人印象深刻的一次会谈，维娜小姐。”
维娜也伸手去和凯尔希握了一下，两人一触即分。
“怎么，会觉得我更幼稚一些吗？”
“恕我冒犯，是的。”
凯尔希并没有隐藏自己的思想。
“一开始，我并不认为一个仅仅在维多利亚下城区有势力的帮派头子，能够入主伦蒂尼姆。但你的谈吐与思维让我惊讶，维娜小姐，罗德岛很高兴有你这样的盟友。”
“感谢你的夸奖，那我是不是可以认为，罗德岛将会在三党对立中，站在阿斯兰党这边？”
一时间，整个过道上，许多干员听到了这句话，都下意识放下了手头的工作，看向了站在会议室门口的两人。
这个问题直接被维娜扔到凯尔希面前来。特别是在这么多人面前，维娜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她就是要得到凯尔希正面的回应。不论凯尔希如何回答，都将会在这里表明自己的立场。
而所有人都知道，凯尔希是罗德岛的领头人之一，她的立场，几乎就代表了整个罗德岛的立场。
凯尔希却只是笑了笑，她似乎已经预料到了维娜会这样抛出问题。
“维娜小姐，你这是在强人所难了。明明我现在已经不是罗德岛的领导者，你却在这里问我这样的问题。”
“格拉斯哥帮需要罗德岛的帮助，阿斯兰王党也是。作为王党的继承者，我自然希望和罗德岛方面保持友好稳定的关系。”
凯尔希点头表示理解，她却并没有直接对维娜回答。
而是看向了自己的身侧，刚刚从会议室里走出来的娇小身影。
维娜也下意识把目光转过去。
“维娜小姐，请你放心，罗德岛永远不会背叛自己的盟友。”
阿米娅认真地说道。
“但罗德岛也会保持自己的中立态度，不会干涉任何一个国家的内部事项，关于你的问题，我只能回答到这里。”
凯尔希满意地微微点头，随后看向维娜。
听到了吗？
这个回答，在维娜的意料之内。
但她并没有想到，这会是由阿米娅来说。
凯尔希已经做好把罗德岛交给阿米娅的准备了吗？
站在周围，将目光转过来的干员们，也在听到这个回答之后，将视线收回去。
这个回答，很有罗德岛的风格。
虽然阿米娅的回答毫无疑问是表示罗德岛会采取中立态度，但也隐隐透露出一个信息。
维娜与罗德岛的关系已经足够亲密，被称之为盟友了。
维娜还想说些什么，但阿米娅向维娜身后看了一眼，随后对维娜笑着说道。
“维娜小姐，我们的话题就暂时在这里结束吧。如果您还有什么疑问，可以通知人事部的干员联系我们。但是现在...”
阿米娅将目光转至维娜的身后，挥了挥手。
维娜转头看去，发现一个穿着盔甲的沉默男人站在过道的另一头，对着站在这里的几人挥手。
维娜也对不死人挥了挥手，她明白了。
“那我就先告辞了。”
看着维娜一路小跑去找不死人，这边的凯尔希也慢慢收起了脸上的笑容。
倒不是说刚刚的笑容就是假的，而是维娜这次带来的信息量很大，让她不得不重新计划一下维多利亚的相关事项。
同时，还要和博士，阿米娅好好商讨一下，他们是否真的要把一切都赌在这一场攻坚战中。
阿米娅也将手中的文件合上，看向一边的凯尔希医生。
“凯尔希医生，维娜小姐她...”
阿米娅只是下意识说出了自己应该说的话语。作为一位首领，她必须要站在罗德岛这边先为罗德岛考虑。
即便这听起来，会让盟友感到不适。
“没事，你说的很对，阿米娅。”
凯尔希对阿米娅摇摇头，她说道。
“马上去找博士，把刚刚维娜小姐的反应告诉她。还有，等不死人结束了和维娜的交流之后，让他来找我。”
说完，凯尔希就把手中的文件一并交给了阿米娅，自己却转身前往电梯。
她还有一些事情没有做完，医疗部需要她的帮助。
另一边，维娜一路小跑跑向了不死人。
终于，在不死人面前的时候停下来了。
虽然维娜已经在上位者的身份呆了许久，但在面对不死人的时候，依然保留着那一份纯粹的少女心性。
毕竟在伦蒂尼姆的时候，不死人的家里，就是维娜为数不多可以松一口气，放下一切伪装的时候。
“不死人先生，好久不见！”
维娜脸上露出了高兴的神情。
“上次从维多利亚一别之后，应该有一两年了吧？”
“差不多。”
不死人点点头，他转了个身，在自己身后让了一条路出来，示意维娜往前走。
维娜也很听话地就走在不死人身边，与他并排同行。
“身上，伤口，怎样？”
听汉娜说维娜似乎也受了伤。但是维娜到现在为止，都没有表现出什么一样。
维娜听闻，只是掀起了自己的衣服，露出了她的半个肩头。
肩头上两道血痕横跨，看起来有些血肉模糊。
但实际上，上面的血痂都已经凝实。
“我的身体越来越强壮，虽然说起来有些奇怪，但是这些伤口已经没法对我造成多少威胁了。”
“之后只需要去看看会不会留下疤痕就好，我会需要穿着礼服出席各种场合，肩膀这些部位，还是得注意一点。”
“嗯。”
不死人点头，身经百战的他，自然也能看出来，维娜的伤口都已经快要彻底愈合了，对她来说，确实不是什么大伤口。
早在第一次离开维多利亚的时候，不死人就已经作出了预言。
那个时候的他，第一次激活火焰时的状况，即便是现在的自己也说不清。
就像是上一次战斗的灵魂仍在身体里，记忆都有一定含量的保存，导致不死人对维娜留下了十分深刻的印象。
他总觉得维娜身上应该有什么东西或是特质。否则不死人不会留下帮助维娜的保证。
而事实上，现在不死人确实与维娜的事件交织在了一起。
维娜作为阿斯兰王党的继承人，很有可能会在未来入主维多利亚。
作为一位王，自然也就无法容忍特雷西斯这样鸠占鹊巢的行为，她的目的与不死人的目的，高度重合。
既然如此，不死人就直接切入话题了。
“这次，从维多利亚，过来。你把详细的，事件经过，都和我，说一下。”
不死人说道。
“我要，全部。包括，伦蒂尼姆的，战况。”
在大炎的时候，不死人第一次接触到深渊之巢的存在。那个时候，他就已经出手，通过传送门，燃毁了第一座深渊之巢。
后来在阿戈尔的海底，更是面对完全对自己展开獠牙的深渊之巢施以反击。不仅逼退了特雷西斯，更是燃毁了由两位已经异化的赦罪师共同操作的深渊之巢。
现在，维多利亚也出现了来自深渊的造物，可以确定的是，特雷西斯一定也在伦蒂尼姆留下了深渊之巢。
他需要通过这些信息来分析特雷西斯的情况，以及深渊之巢的大小。
即便不死人并没有使用任何计谋的习惯。但战斗之前，能够了解越多敌人的信息，自然也就有更多的优势。
维娜听到不死人的话语，她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眼中自然而然流露出惊喜的意味。
“您的意思是，您会介入这场战争，站在我这边？”
不死人找自己了解情况，其实也就代表了他有插手的意向。
而不死人更是直接了当地回答道。
“我不想，染指战争。我只要，杀死，特雷西斯。”
仅此而已。
另一边，凯尔希已经来到了医疗部。
医疗部的工作也没有之前那么繁忙。
在不死人的帮助下，苏苏洛和闪灵带领着医疗部的干员们以极快的速度清理伤口，将伤员们挨个安置好，现在过道上已经没有停留的伤员了。
人事部的梓兰在接到苏苏洛的通知之后，立刻过来，带领着格拉斯哥帮的成员们去宿舍区安排住宿。
但医疗部的干员们却并没有全部离开，相当一部分资历尚高的干员留在了这里。
苏苏洛和闪灵等人站在透明的玻璃墙外面，凝视着里面的情况。
躺在病床上的，是夜莺小姐，而就坐在夜莺小姐旁边，伸出手盖在她脑袋上面的，则是华法琳。
华法琳头上已经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怎么样，现在是什么情况。”
结束了精英干员的会议，凯尔希第一时间就来到了医疗部。
“夜莺还是没有清醒过来吗？”
凯尔希接过了旁边苏苏洛递来的文件，她低头看了一眼。
华法琳已经在病房里呆了整整一天了。然而她还是没能平息下夜莺身体里的血液暴动。
根据检测，夜莺的身体里其实并没有过量的源石生长。
但是，她的血液，她的精神却在不知不觉之间紊乱起来。
“还是没有，一整天了，也就是之前不死人先生过来的时候，夜莺小姐才平息了一会儿。但是一直都保持着昏迷状态，身体里的各处血液也一直处于不稳定结构。”
苏苏洛在一边进行说明。
夜莺在之前接受了不死人的治疗之后，意识已经好转了很多。
但问题就在于，夜莺的病症并不只是简单的源石引起的后遗症。
她的精神封闭，是源自于她的记忆与过去。
不死人只能简单梳理她身体里源石对她造成的影响。
而这种已经感染了矿石病的患者，不死人更是无法将矿石病从他们身体里彻底赶走。
那已经成为了他们生命性质的一部分。
“嗯...让华法琳出来吧，我已经大概了解情况了。”
凯尔希挥挥手，转身招呼闪灵过来，同时把手中的病情资料交还给苏苏洛。
闪灵有些担心地看了一眼玻璃墙里面的情况，然后跟在凯尔希身后。
两人找到了一个安静一点的位置。
闪灵知道，凯尔希绝对是得到了一些与夜莺相关的情报。
“我们从维多利亚回来的干员们，带来了一个关键性的消息。”
凯尔希说道。
“特雷西斯在捕获感染者，关于这一点，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罗德岛与使徒本身就是合作关系，在非必要情况下不会刨根问底。
但现在明显是关键的时刻。
“实验品，也是食粮。”
闪灵知道自己不能再藏了，只好无奈地说道。
“他的亡者大军，需要生者的鲜血。”
嗯，这很符合深渊之巢的性质与凯尔希的猜想。
但凯尔希想要问的可不只是这个。
“所以，夜莺干员，也是实验品吧。”
凯尔希看着面前的闪灵。
“而你，就是她的医生。”
面对凯尔希的直视，闪灵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来。
“是。”

473.真正的蒸汽骑士
“理由有很多，但是动机一般只需要一个。”
凯尔希放下了手中的地图，她撑着桌子站起来，对面前的闪灵说道。
“不管如何，我相信你带着夜莺干员出来，就已经说明了你当时的心境有多么无助。”
闪灵坐在凯尔希的面前，没有说话。
刚刚的十几分钟内，两人谈话谈了许久。
凯尔希找闪灵要了一份东西。
一份能够证实自己是赦罪师的徽章。
即便它在闪灵的手中已经褪色。
“出卖同伴，其实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可怕。可怕的是背叛信仰。”
闪灵长抒一口气，她的目光有些失神。
“但现在我也分不清，我曾经的同僚们是否还活在女神的信仰中了。”
赦罪师这个团体非常特殊，他们的主体服务对象是卡兹戴尔的王室。但其内部却有着十分自由的行事准则。
这一切的行事准则，都基于所有赦罪师共同的信仰：罪业女神蓓尔嘉。
那个时候，闪灵凭借自己的直觉，告诉自己，她这样的做法，是在制造罪孽，而不是洗刷身上的罪。
因此，闪灵才会带着夜莺逃离那里，让夜莺远离了她原本的人生轨迹中的结局。
而现在，闪灵又亲手将自己的徽章交出，这或许意味着罗德岛将会在那个人的带领下，对赦罪师进行清算。
其结局已经不言而喻。
不死人是几乎与那位女神处于一个时代的存在。如果是他动手，赦罪师的传承，或许会就此绝迹。
至于徽章到手之后，凯尔希要用来做什么，闪灵已经不打算继续过问了。
现在的她，已经几乎与过去告别。
那柄用来清洗罪孽的剑，也已经被她自己所封存生锈。
除非还有需要她挥剑的那一刻。
“要知道，人与人的区别，最大的一点，就是在于是否对自己所做的事情有着足够的认知。”
凯尔希把玩着手中的徽章，她说道。
“你是否又能理解到你的信仰对你来说，又代表着什么呢？”
闪灵沉默着，没有说话。
凯尔希就这样凝视着闪灵。
她在闪灵身上，找到了自己的影子。
在那尚且没有日光，没有月亮的深海时代。
作为深渊之子诞生的凯尔希，其身上背负的使命，就是要延续深海时代的延续，让无边无际的黑暗与混沌长久地存续在这个世界上。
然而，她背叛了自己原有的信仰，去选择了另一条路。
闪灵现在，就处在刚刚走上这条路，还没有彻底下定决心的状态上。
这听起来很不成熟，但对于闪灵来说，她也只是一个局中人。
凯尔希恢复记忆之后，她的掌控欲逐渐消减，现在才更是看清了那些聚集在罗德岛上的人们，他们心中所想，所纠结的事物。
并且对其有了不同于以往的全新看法。
“我不会告诉你什么是对是错，闪灵。你有自己的判断。”
凯尔希收起手中的徽章。
“但我只是希望，在一切结束之前，你能做好与过去告别的准备。”
说完，凯尔希转身，离开了医疗部。
闪灵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没有言语。
只是默默地将视线转到了一边，看向了在玻璃房后面，躺在病床上平缓呼吸的夜莺。
并不是因为这看似背叛信仰的举动。
而是她正在思考，自己想要的到底是怎样的未来。
整个罗德岛，在维多利亚的干员们和格拉斯哥帮的成员到来之后，又恢复了之前犹如齿轮一般精密运转的模式。
现在的罗德岛无疑是面临着几个挑战，所有的干员们也都知晓自己即将面对的是谁。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他们的宿敌，是他们未曾能够翻越的高山。
而这些继承了那位王的意志的成员们，也将在她的祝福下走得更远。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提一下灰犬和W了。
这两个人从伊比利亚回来之后，在图书馆呆了一晚上，然后连夜又立刻离开。
在走之前还专门去找了一趟博士。
他们谈了有半个多小时，后来，博士对这次的谈话缄默不言。
只是说，灰犬和W又立刻投入到新的工作里去了。
其他人还没有什么反应，像是Ace和煌这样的成员，只是在感叹这两个人的精力真的很足，就算是连轴转也没有抱怨过。
只有Scout在一旁默默喝酒。
然后，第二天大家也就都没有见到Scout了。
不死人和维娜的谈话也没有持续很久。
后来，维娜和博士与凯尔希进行作战会议的时候，她就透露过那次谈话的内容。
不死人不打算和罗德岛的众人一同进攻，他有自己的打算，会在合适的时间出现在合适的地点，让罗德岛的人不需要考虑他。
所幸，博士和凯尔希也根本没有把不死人算在计划里的念头，这两个人都知道，不死人自己有自己的安排。
为了对维多利亚发起进攻，众人在模拟了无数次的作战计划之后，还是无奈地发现，以罗德岛现有的战力，根本就无法与入主维多利亚的特雷西斯正面抗衡。
先不说现在干员的能力问题，就说那数之不尽的深渊造物，普通的干员就没有办法从正面突入。
而罗德岛虽然拥有这些能够正面突入维多利亚的能力的干员，但那毕竟是少数。
如果只是突入伦蒂尼姆，那将没有任何意义，无法在伦蒂尼姆中站住脚，那就意味着他们无法展开全面攻势。
面对深渊之巢压倒性的敌人数量，罗德岛必须要找到一个能够被他们所利用的战力。
而它同时还不能影响到现有的人员编制。
有关这件事，维娜给出了她的答案。
“就在伦蒂尼姆的下城区里，那些被关押起来的感染者，有一部分还没有丧失反抗的希望。”
“已经很少有人回忆起，维多利亚立国之时，也诞生过伟大的骑士。”
“不只是存在于卡西米尔，维多利亚也曾充盈着骑士的存在。在这里，骑士精神有着其独有的含义。”
“蒸汽骑士正在复苏，不只是那些作为最后壁垒的骑士们。”
“他们正在尝试建造一座丰碑。”
“被关押在下城区的有些人，正在试图复原那古老的历史。”
对于维多利亚人来说，蒸汽骑士这个词，仿佛就是上个世代才存在的东西了。
它好像存在，又好像被人遗忘了，在人们的日常交流中，几乎不会存在这个事物。
年轻人对蒸汽骑士的认知，还只停留在课本上，有说过蒸汽骑士曾经是维多利亚最强大的一支部队，也仅此而已。
对于他们的功绩，一概不知。
正如卡西米尔对于征战骑士的有意弱化，维多利亚的上层似乎也在有意弱化蒸汽骑士其本身的存在与含义。
即便王室仍然保有一支蒸汽骑士队伍。但人们似乎从来都没有见过蒸汽骑士。
唯一一次出现过的记录，就和不死人有关。
他的盔甲上有一道痕迹，是由蒸汽骑士留下的。
这样的殊荣，即便是赦罪师也未能获得。
蒸汽骑士给不死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以至于不死人当时第一时间听到蒸汽骑士的时候，他下意识就响起了当初在月下，被他一刀腰斩的蒸汽骑士。
那一次的战斗，也可以说是从卡西米尔以来，他经历的最满意的一次对决。
不论是技巧还是力量，不死人都能感受到些许压力。
但也仅此而已。
不可否认的是，蒸汽骑士确实拥有极其强大的力量。但似乎也并没有维娜所说的那般重要。
原因就是，造价。
一副蒸汽骑士的造价可并不便宜，光是那一身精密而坚固的机械，就已经足以让制造者耗费心血。
更别说，一副蒸汽骑士甲，也需要有相应的操作者。
只有身体坚实，战斗经验卓绝的战士能有资格穿上蒸汽甲胄。
但如今的维多利亚，也并不是一个蒸汽骑士可以改变的局面。
除非，他们指的不只是一位蒸汽骑士。
“作为阿斯兰王室，我确实有一些特殊的渠道得知一些消息。”
维娜在会议中沉默了片刻，还是下定了决心。
“真正的蒸汽骑士，在历史上留下姓名的蒸汽骑士，并不是那些穿着甲胄的战士们。而是一个从来没有人见过其真实面目的驾驶员。”
“他驾驶的巨大蒸汽骑士，才是蒸汽骑士能够成为维多利亚坚实后盾的原因。”
“伦蒂尼姆地下工坊的反抗者们，在国立图书馆的密室里找到了制造方式，正是在制造这样的巨大蒸汽骑士。”
“但是具体的进度，我就不了解了。”
维娜说。
“这是在我离开之前，摩根给我透露的消息。现在摩根就在伦蒂尼姆城里。如果还想知道更多信息，只能想办法重新和她联系上。”
...
与此同时，伦蒂尼姆城内。
如此萧条的伦蒂尼姆城，已经很多年没有出现过了。
即便是几年前的那一次感染者暴乱，伦蒂尼姆也在夜晚过去之后就恢复了平静。
下城区的重建，并没有影响到上城区的繁华，人们依然是该干嘛干嘛，上班族也准时出门。
可这一次不一样。
原本繁华的街道上满是破损的交通工具，两侧的房屋也已空无一人。
地面被漆黑的物质所覆盖，有从深渊之巢中出现的怪物，在搜寻着那些躲在上城区中苟且偷生的人们。
这样的场景已经持续了一个多月，那些在上城区中隐藏着的维多利亚人们，大多都有属于他们自己的信念。
“把东西藏好，带下去的时候注意不要被守卫发现，到位之后，交给运输队的亚瑟，他会处理好后面的交接。”
一位黑发的鲁珀族将手中的包裹交给了躲在墙角的工人。
两人身上都沾满了灰尘与煤矿，看起来就像是在矿坑里呆满了一整个月的邋遢鬼。
“就只是这个？”
工人好奇地掂量了一下手中的包裹。
“分量还不轻啊，里面是什么？”
“别多问，这东西要是被守卫抓住了，你就等着被扔进黑洞子里吧。”
黑发的鲁珀族拍了拍手，然后探头，从房间的窗口向外看了一眼。
街道上游荡的深渊造物们并没有察觉到窗口的异状。但两人还是不自觉地把说话的声音放低。
“这东西很重要，容不得半点闪失。等到王回来了，她会需要你们的帮助。”
“阿斯兰王吗...”
工人眼神中有些迟疑。
“恕我直言，摩根小姐。现在王是不是...”
“是，王暂时离开了伦蒂尼姆。”
摩根很平淡地说出了事实。
工人肉眼可见地萎靡了下去。
“但是，这不是结束，王不是要逃走，而是为我们找到帮手。”
“她可是王啊，哪儿有王会抛下自己的子民，独自逃走的？”
“异族人占领了我们的都城，她的子民正在遭受苦难。作为王，她不会放下她的故乡，相信我。”
摩根拍了一下工人的肩膀。
“好了，不要想太多，我会尽快带回王最新的消息。先把东西送下去吧。”
工人强行打起了精神，点点头。
然后转身，从身后的地面拉起一扇活板门，蹑手蹑脚地钻进去。
等到活板门合上之后，摩根又从旁边拖来一块略有破损的毛毯，遮住了活板门的边框。
做到这些之后她又探头出去，看了一眼街道上的深渊造物。
这些东西正在捕捉的，就是她这样的运货人。
而她还要负责把一些其他的货物，挨个送到不同的工作间去。
王离开伦蒂尼姆已经有一些时日，她也是故意要突围离开。
如果只是阿斯兰王党的这些支持者，根本就没有胜算。
在摩根的建议下，维娜下定了寻找帮手的决心，带着这里的信息与情报，去往罗德岛。
在王重新和她联系上之前，摩根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等到王回归之时，一定要为她献上一场盛大的欢迎仪式。
这是作为臣子应当送上的礼物。
再一次检查了一下背包里的包裹，摩根趁着街道上游荡的深渊造物远离的空隙，悄然跳出窗户，掠上房顶。
在黑夜与阴影的掩护下，去往另一个交货点。

474.无法走出过往
进攻伦蒂尼姆的计划确实是可行的。
也正是如此，在接下来的几天确定路线与方针之后，阿米娅大手一挥，就定下了进攻伦蒂尼姆的时间。
但是在罗德岛的大部队前往伦蒂尼姆之前，还需要做一些前期的准备。
比如要先和伦蒂尼姆城内的反抗军们取得联系。同时博士也要去游说一些持续关注着这里的势力。
像是喀兰，以银灰为作为主导的谢拉格势力。对于维多利亚的情况可谓是比一些本地人要更加关注。
他们的生意有一大半，都是以维多利亚作为基础，向外扩散。同时维多利亚也是谢拉格对外贸易上的一个重要地点。
维多利亚的沦陷，直接导致这段时间内谢拉格内舶来品价格的暴涨，因为存货不足。
像是这样与维多利亚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势力并不在少数，博士有心将这些人聚拢在一起，凝成一股力量。
这样在进攻维多利亚的时候，才会有足够的人手。
不过，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够立刻投入到新的行动当中。
这其中固然是有伊比利亚的事件刚结束不久的原因。但更多的，则是因为他们本身还没有办法抬头向前看。
医疗部，重症病房。
“她醒了有多久了？”
闪灵侧过头去看向了旁边的劳伦缇娜。
劳伦缇娜的精神状况也不是特别好，但至少有向闪灵回话的力气。
“从你们和不死人一起回罗德岛的第二天，她就醒了。一直没有说话，我就等她好好安静一下。”
劳伦缇娜拉了一下身上的大衣。
“我本着让她好好休息的原则没有进去看她。但是昨天我看到她把手上输送营养液的管子拔掉了，我才进去。”
歌蕾蒂娅就坐在病床上，她低头沉默地看向自己的双手。
原本神采飞扬的深海猎人就这样一直沉默着。就像是失去了什么东西，让她无法从过去走出来。
“虽然当时凯尔希医生说过，服用了那个东西之后，会经历一场生死的抉择。但是当她意识到自己不再是深海猎人的时候...”
劳伦缇娜叹了一口气。
现在，她已经无法从深海猎人的血脉网络中感知到歌蕾蒂娅的存在了。
“她应该还是没法接受吧，毕竟过去那么久的时间里，她都一直以深海猎人自居。”
“恐怕，她自己不再是深海猎人这件事，比起阿戈尔的消失，更让她手足无措。”
深海猎人不再是她存在的证明。如今的她只剩下了一个叫做歌蕾蒂娅的名字。
剩下的，都随着排异反应，与所有的海嗣组织一同排出体外了。
窗外的阳光被窗帘揉碎，零星散落在白砖铺成的地面上。
歌蕾蒂娅就像是失去了家乡的旅人，一时失了魂魄。
“她的身体状况一直保持正常...倒不如说，我没有见过比她的身体更好的人了。”
闪灵把手中的报告单递给劳伦缇娜。
“矿石病将会与她无缘，这份报告单，简直是只存在于梦中的东西。”
劳伦缇娜将报告单拿在自己手上，她简短地看了一眼。
只是在血液中源石含量那一栏上，有着一个令人震惊的数字。
0
“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做到的。但是想来，这样的奇迹恐怕不能再复制一次。”
闪灵有些遗憾地摇摇头。
如果可以的话，她真的想让歌蕾蒂娅再变成深海猎人，再来一次转化的过程。
但是成为深海猎人本身就有着极大的几率死去，更别说还要在那令人绝望的排异反应中活下来。
正如闪灵所说，这样的奇迹，独属于歌蕾蒂娅。
但她却并不能习惯。
就像是被抽走了脊椎一样，她没能再一次抬起头。
“让她好好休息，如果有什么需求，随时找我们。”
闪灵从劳伦缇娜手中抽出了报告单。
劳伦缇娜感激地点头。
“谢谢。”
...
另一边，还有一位深海猎人，与歌蕾蒂娅一样，陷入了沉默。
“她保持这个状态多久了？”
凯尔希看向旁边的帕奇。
“有两天了。”
帕奇努了努嘴。
“一直这样，看着窗户不说话，我想和她聊一聊，但是她根本就不理我。只有说到那个人的名字的时候，她才会有点反应。”
“乌尔比安？”
“不，不死人。”
帕奇摇头。
“我没敢在她面前提起乌尔比安。他斩下这女孩儿的四肢的时候，我看着的。”
两人就站在门外面，盯着里面的斯卡蒂。
斯卡蒂一头银白的长发几乎要垂到地上，她就这样盯着窗外的阳光，像极了歌蕾蒂娅。
“她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凯尔希轻声说道。
“她必须要明白，乌尔比安的死，并不是她造成的。”
“但乌尔比安的死，又确实有一部分是为了她。”
帕奇补充了一句。
“这孩子改变不了那一切，乌尔比安的所作所为，在钉死大群之主这一个事件中，功不可没。”
凯尔希来看斯卡蒂，当然是想要看看，这位拥有极强单兵作战能力的深海猎人恢复到了怎样的身体状况。
如果可以的话，她会希望继续与斯卡蒂保持合约，并且将她投入到维多利亚的战场中。
虽然被斩下了四肢，但被净化的旧神之血融入她身体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了斯卡蒂会恢复如初。
那是乌尔比安用五十年的隐忍与等待换来的机会。
给予了自己的队员一次崭新的生命，将她推出梦境。又终结了深海大群之主那可怖的野心。
一石二鸟，恐怕乌尔比安自己也会为此骄傲。
但总有人会在意他的存在，就像鸟儿也会因为同伴的死去而悲鸣。
而当这份成果在自己身上显现的时候，斯卡蒂才明白，乌尔比安是用他的命，换了自己的一条命。
这一切，都是因为在那一次大静谧之中，她粗暴地杀死了深海旧神，且并没有意识到她成为了旧神的容器。
斯卡蒂无法接受自己成为了杀死乌尔比安的「帮凶」。
“那就再等等吧。”
凯尔希垂下了眼眸，转过身去。
“等到她走出来再说。”
...
虽然话说是等着别人走出来。
但是凯尔希自己也知道，想要从这种事情中走出来，有多么不容易。
对于她来说，接受特蕾西娅的离去，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久违地回到自己的房间，凯尔希慢步走到桌子面前，她看着桌子上被有意撕开一角的照片，沉默地凝视着。
即便凯尔希经常都不会回到自己的房间里。但是有着执勤员工的存在，凯尔希的房间倒也没有那么多灰尘。
然而，凯尔希知道，有些东西不会像是灰尘一样，那么轻易就被扫走的。
她看了照片片刻，伸手将相框取过来，从相框里面，取出了那被撕碎的半张。
萨卡兹笑的开心而含蓄，与凯尔希扳着一副脸的模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即便知晓这样的结局，已经是她所能见到最好的结局，但凯尔希依然会觉得遗憾。
对于凯尔希来说，在这漫长的人生中，会给她留下印象的人，并不少。
但很多人都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褪色。
无法在世间留下属于他们的痕迹，也就注定了会被人们遗忘，就算是凯尔希也不例外。
唯有特蕾西娅，她的理想会随着巴别塔，会随着双王之战，随着罗德岛，一直镌刻在泰拉的历史中。
听说了歌蕾蒂娅的状况，也亲眼看见了斯卡蒂的模样，凯尔希在沉默之中，也能理解她们的现状。
每个人都有自己最在意的人。
凯尔希取回了自己的记忆，并不意味着她也会像是在无数时光之前那样，一心为了人类的未来而忽视周身的一切。
特蕾西娅，这个人已经在凯尔希的身上留下了太多属于她的印记。
凯尔希将照片的碎片与照片本身贴紧在一起，用胶带在背面粘贴好，然后重新放回相框。
灯光下，特蕾西娅的笑脸重新回到了这张巴别塔精英干员的合照上。
无法遗忘，也不能遗忘。
特蕾西娅不应该成为历史的尘埃，即便她已经逝去。
时间过的很快，伊比利亚的一切就像是发生在昨天，但转眼已经是一周之后了。
这一周之内，罗德岛的位置向前行径了有几百公里，罗德岛正在靠近伦蒂尼姆，也并不打算隐藏行踪。
对于罗德岛的原班人马来说，这是一场战争。
是上一场未完战争的延续。
而对于那些出身于维多利亚的人们来说，这是一场保家卫国的战争。
不论是哪一方，都需要明确自己的立场，以获取更多的支持。
在博士的努力游说下，许多势力重新派出了自己原本与罗德岛签订合约的干员。
黑钢国际，莱茵生命，包括谢拉格的希瓦艾什家，甚至许多龙门的干员也在这一周内回到了罗德岛。
罗德岛重新有了生机勃勃的景象，而所有人都在为了同一个目标忙碌着。
攻入维多利亚，解放伦蒂尼姆。
现在的信息也变得越来越多，从潜入伦蒂尼姆内部的各个干员处，都有收到回信。
他们正在与反抗军的众人接触。但由于推进之王维娜的部队并没有到达，他们无法确定罗德岛的立场，因此拒绝透露更多的信息。
但他们非常欢迎有其他势力选择支持反抗军。
可以说，罗德岛也正式拥有了能够知晓伦蒂尼姆内部信息的渠道。
越来越多在外执勤的干员被召回，许多未曾在罗德岛露面的精英干员从世界各地回归罗德岛本舰。
短短一周内，罗德岛上驻留的人数就成了原来的两三倍，这让不死人也有些惊愕。
他本以为罗德岛的势力不应如此庞大。看样子他还是小瞧了博士与凯尔希的能力。
而预备队的众人也在紧急状态下被编入了外勤小队。
玫兰莎作为A1预备队的队长，也作为不死人的弟子，在没有精英干员与杜宾教官的情况下，拥有所有预备组的最高指挥权限。
现在，玫兰莎已经成长成为了一个合格的战士。
老实说，这或许与她曾经的理想不尽相同。但玫兰莎从未因为自己的人生发生偏移而感到遗憾。
所有人都知道，这将会是罗德岛面临的最严峻的一场战争。
这艘舰船即将像它的前身一样，踏足战场。
“Logos准备了很多东西，在你们离开之前，记得把它们带上。”
博士站在甲板上，他正在为Scout领导的侦察者小队送行。
“在我们的大部队到达维多利亚之前，注意保存实力。虽然现在帮手很多，但我们也不能作为主力部队站在这场战争的最前方。”
“那些反抗军，还有维多利亚本身的势力，才是这场战争比重最大的力量。我们只要到我们能做的事情就好。”
Scout慢慢点头，一言不发。
从他回到罗德岛之后，就一直保持了这个模样。
博士也没有在意，他伸手拍了一下Scout的手臂，对他微微颔首，示意后面的运输机已经准备好了。
Scout对博士站定，微微行礼，然后转身跳上了运输机，连带着身后的侦察者小队前伦蒂尼姆外围。
“我们只是与维多利亚反抗军建立了联系，就这么快把Scout派出去是不是有些草率了？”
Ace的眉眼间不免有些担忧。
如果只是反抗军的话，这些由原本的民众们组成的临时军队，恐怕无法在专业性上与正规军队所比拟。
Scout这个时候出发前往伦蒂尼姆，势必会承受更多的威胁。
“Scout去，不是要去找反抗军的。”
博士转过来，看向Ace，面罩下的脸上露出了微笑。
“多亏了我们的神将大人，从大炎的边境军那边给我们带来了一个口信。”
“陈警官...啊，不对，应该是锦衣卫陈大人，她曾在维多利亚皇家近卫学院进修。也亏得这份经历，让她收获了几段宝贵的友情。”
“巧的是，其中有一位，如今作为维多利亚正规军，就在伦蒂尼姆周边的村庄驻守。”
说着，博士对Ace晃了晃手中的人员档案。
一位橙色长发，英姿飒爽的女军人手持比她本人还要高大的破城矛站在田野边上守望着。
她的脸上满是爽朗的笑容，充斥着对家乡的自豪。

475.破城矛
陈会给出帮助，这件事在博士的意料之外，却在情理之中。
陈的成长确实很快，直到现在，她甚至有了足够的情报网，知晓罗德岛的动向。同时还能依托大炎的情报系统给罗德岛送来信息。
与其说这是陈的成长，倒不如说，大炎的皇帝，或许也在这之中给出了默许的态度。
毕竟是大炎传说中的神将，不死人的面子是一定要给的。
而且不死人离开大炎刚不久，大炎边军镇压的万魔窟也会因为世界壁垒的重建而感受到一些变化。
在这个时候，对罗德岛释放自己的善意，同时支援不死人。从所有方面来说，都是于情于理的事情。
说不定，还能在不死人心中留下一个印象，吸引他什么时候再回大炎一趟。
在稍稍理清了其中的利害关系之后，博士也非常爽朗地从信使的手中接收了这一份信息。在几个小时之后，跟随信使一同前来的众多龙门干员也通过安检，来到了甲板上。
博士了安排跟随信使一起来的众多龙门干员再次入住罗德岛。
只是，这次前来的阵容，确实有一些奇怪了。
“博士，你好。我是这次魏长官派遣的龙门支援队的队长。”
高挑的鬼族美人英姿飒爽地对博士行礼，她身侧的巨大盾牌吸引了许多在甲板周围送行的罗德岛干员。
“星熊...长官，是吗？希望我没有记错。”
博士稍稍回忆了一下星熊的名字，然后伸出了自己的手。
“您看起来很有精神，大炎有句古话叫做，人逢喜事精神爽，有什么好消息吗？”
星熊也很干脆地博士有力地握手，随后放下。
“倒是没什么和罗德岛有关的好消息。”
星熊顿了一下。
“只是在老陈走了之后，我就暂时顶替她的位置，成了总警司。龙门现在的状况，也处于蒸蒸日上的发展时期。”
说到这里，星熊的眼神突然就有些飘忽。
“多亏了那位...神将大人。”
博士挑了挑眉毛，他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
难怪从大炎回来之后，不死人几乎不会提起有关大炎的事情。
就算灰犬每次说道这个，也总是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然后对博士摇摇头，表示不可说不可说。
原来所有的大炎人，骨子里都会埋着对神将的憧憬和向往吗。
不过按照星熊的说法，应该大炎内部的事情也在龙门这边得到了传扬。
毕竟龙门也是大炎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就算龙门人久久远离大炎内部，但骨子里的情节是不可能被磨灭的。
而星熊作为龙门人，即便不是传统的大炎人，也会多少被影响到一些。
更别说，还有升职加薪这种好事。
“呃，不死人先生的话...”
博士回头看了一眼，并没有在人群中找到不死人的身影。
“他应该现在还在自己的房间里，或者在和个别干员了解信息。如果想要和他见面的话...”
“啊！没有，不是想要和神将大人见面。”
星熊一看博士这反应，就知道博士肯定是误会了什么。
她苦笑一下，低声说道。
“有一些从京城来的朋友，他们不方便在这里露面，但是都是一些年纪还不大的孩子。”
“你知道的，大炎人对于神将，总是会有一种...嗯。”
博士想了想，他恍然大悟。
但在明白之余，还有些抑制不住的讶异。
“那位皇帝允许了？”
“倒不如说，没有一个大炎人认为自家神将常年在外，身边又没有亲卫队是一件符合常理的事情。”
星熊叹了一口气。
“老陈那家伙也是，这才去京城多久，也和这些孩子一样了。如果不是因为魏长官和圣上不允许，恐怕她也会从边军申请参加这次行动。”
博士藏在面罩下的脸上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不愧是那个男人。
“那些将士们不来罗德岛，他们在哪儿？”
“作为大炎最精锐的战力，他们自然有在野外生存的能力。不用担心他们的安全。”
星熊的声音再拉低一点，凑近博士说道。
“他们想要，给神将大人一个惊喜。”
“这是被允许的？”
博士的表情有些古怪。
“没有明确的章程表明过他们必须要第一时间向神将报告。”
星熊眨了眨眼睛。
“也希望博士能够配合一下，如果可以的话，每隔几天拨给我一些生活物资送过去就好。”
“我明白了。”
博士点头，这种有趣的事情，他当然要参与。
两人就一个神秘礼物的事情鬼鬼祟祟地埋头交流了一会儿，终于达成了共识。
随后，星熊后退两步，用正常的声音对博士说道。
“既然如此，就请博士安排一下，我们可以进行入职检测了...啊，对了。”
星熊回头看了一眼队伍里面。
一个满头白发的青年，眼眶有着巨大的黑圈，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也就只有熟人才知道，他常年都是这个状态。
“现在罗德岛食堂的那位...还在编制吗？”
博士原本还有些疑惑，但直到看清星熊的表情，他才瞬间反应过来，星熊应该也曾经在罗德岛食堂吃过饭。
而且留下了惨痛的回忆。
博士有些同情地看着星熊。
“很抱歉地通知你，今天就是她值日。恕我冒昧，你们今天有自备干粮吗？”
星熊的脸色瞬间变白，然后在片刻之后又返回常态。
“那不如就让孑来帮忙吧！”
博士探出一个脑袋，看到了人群中的孑。
孑对博士的印象很好，之前在罗德岛上短暂任职时，博士一般只会让他去做他能弄得懂的事情。
比如，杀鱼。
孑对博士挥了挥手，露出一个微笑的笑容。
很高兴能够再次见到博士。
博士当然也知道孑的鱼丸汤很好吃。
不过，说起鱼丸。
博士呼吸一滞。
他又想起了在伊比利亚的海上漂泊半个月的苦楚。
不只是来自龙门的干员是意外之喜。
甚至米诺斯的祭司们，也对罗德岛投来了善意的视线。
米诺斯盛产勇士，英雄，与工匠。
虽然米诺斯现在的边境战争依然在维持，但如果只是支援罗德岛的话，到是不需要那些战士。
许多工匠在火神干员的迎接下入住罗德岛。
至此，罗德岛的准备工作已经做的差不多了。
接下来，就是要和计划上的一样。
前往维多利亚都城，伦蒂尼姆。
也因此，Scout的任务才会显得如此重要。
从罗德岛离开之后，凭借着维多利亚本土干员们对地形地势了解的贡献。
Scout等人在距离伦蒂尼姆几百公里外的荒野中降落。
他们要从这里，去往在陈警官信中所描述的地点。
陈长官认识的那位军队成员，似乎已经在维多利亚军队中具有一定的话语权。
再不济，也能为他们引荐更上一层的长官。
博士非常看重这一次的任务，也因此，他才会派出Scout去完成。
而Scout小队，则是在一路隐蔽的情况下，快速前行，在这片丛林与荒野中跋涉。
根据信息，这支维多利亚军队正驻扎在一个处于伦蒂尼姆首都网络内的一个村庄中。
如今，伴随着特雷西斯入主伦蒂尼姆，无数的怪物在首都滋生，荒野中狂暴的源石怪物，也因此受到了些许刺激。
根据从维多利亚回来的干员们所说，现在维多利亚野外的危险是过去的好几倍。
甚至还有从首都中漫游出来的怪物袭击路过维多利亚境内的路人。
而Scout他们，自然也不会成为例外。
就在他们接近村庄的几里范围内时，遭到了伏击。
敌人的数量并不多，而这些怪物的形制，Scout也是在伊比利亚前去联系凯尔希的时候，瞥到过一眼。
是从深渊之巢中诞生的无意识生物。
他们的模样与海嗣有些类似。但身体表现上，却是以甲壳与锋刃为主，四肢被锋利的刀片或是尖利的枪头所代替。
有着人脸的模样，却并不能口吐人言。
然而，海嗣是有着一个集体意识。但这些深渊生物，顶多只能算是深渊之巢在生产与发展过程中诞生出的最初始的形态。
属于是最低级的深渊造物。
根据那些干员的描述，这些怪物，应该就是从首都中漫游出来的深渊造物了。
Scout小队的几位侦查者是最先发现敌人的。而后，就被藏匿在树上的深渊造物袭击了。
“操。”
一位侦查队员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被一只最低级的深渊虫豸扑到了背上，也幸亏他的反应够快，转身的时候，就已经预留了足够的躲闪空间。
虫豸手中的利刃并没有在他的身上留下伤口，而这位侦查队员已经拔出了身后的短刀。
光影交错，短刀架在身前，与堪堪落下的肢体对峙，锋利的锯齿已经几乎凑到了他的脖子上。
而后，他从身侧，掏出了自己的弓弩。
嗤！
贴着大脑插入的箭矢猛烈的动能甚至从脑部击穿了出去，深黑色的汁液顺着贯穿的洞口向后喷出，被短刀架住的肢体也逐渐没了力气。
侦查队员心有余悸地快速扫过周围的环境。
他本是打头的侦察兵，却被敌人偷袭，这不得不说是一种对他职业的侮辱。
但等到这只怪物死去之后，侦查队员才意识到，他身上有些昏黄的甲壳，正是在这片干枯的树丛中最好的隐蔽色。
就算是最普通的深渊造物，也能对干员造成威胁。
此时，这位侦查队员才明白，在那个被所有精英干员口口相传，不死人先生在伊比利亚的战斗记录中，那样恐怖的杀敌数量，到底有多么震撼人心。
“遇敌。”
侦查队员并没有大声喊叫，而是冷静地打开自己肩膀上的对讲机，在队伍频道中说道。
“明显目标六只，其中两只似乎是作为头领，位于我们前进方向的正北方，它们已经...等等！”
他还没来得及说完自己口中的话，另一只藏匿在树干上的深渊造物，从高耸的枝丫上伸展了自己的身体，将手中的尖刺对准侦查队员。
从他眼角的余光一跃而起，尖刺对准了侦查队员的躯干。
平日里训练的成果在这一刻得到了展现。
侦查队员想也没想，翻身落下树枝，尖刺只是从他的背包一侧贯穿，却并没有将他的身体刺穿。
侦查队员又迅速将手中的弓弩再次上箭，左手攀附着粗壮的枝干，右手对准卡在他背包上的深渊造物，扣动了扳机。
直到身下的虫豸没了挣扎的动静，他才松开左手，轻轻落到地上。
“长音，你那边发生什么事了，是否需要支援？”
Scout的声音从对讲机中传出来，被称作长音的侦查队员这才又一次打开自己的对讲机。
“事情还没完，老大。问题有点严重，这附近埋伏的怪物很多，你们前进的时候小心一点。”
“收到，在原地呆着不要轻举妄动，我们马上就过来找你汇合。”
“明白。”
然而，就在长音刚刚关掉对讲机的时候，他前方，就响起了剧烈的轰爆声。
长音刚准备抬头看去，他的耳朵就猛然抽动了一下。
与深渊造物那种隐蔽微小的声音不同。
这是机械在急速运转下发出的咔咔声，能够令每一个喜爱机械的人心潮澎湃。
然而，对于长音来说，这就是不折不扣的危险信号。
砰！
犹如炮弹被击发的声音，粗壮的长枪在撞针与各类复杂但可靠的机械结构推动下，于刹那间迸发出巨量的烟雾与火花。
前段的枪刃在巨量的推动力下刺入大地，贯穿了长音高高跳起所留下的阴影。
而长音也未有那一刻像这样一般，在死亡线前来回横跳。
他身子在上方的枝丫上轻巧停留。此时，他才有机会打量这个从侧面突袭过来的身影。
毫无疑问，这是一位维多利亚的军人，他身上的军服，与极具特色的维多利亚机械工艺武器，都能证实他的身份。
他抬起了头，左手在破城矛的退壳窗上用力一拍，粗大的弹壳弹出，在地上发出清脆的钢铁声。
伴随着迅速降温而产生的蒸汽，长音终于看清了他的面容。
令他感到意外的是，从那巨大的猛男武器后抬起头颅的，却是一位有着橙色长发的女性。

476.至纯源石
很难想象，要怎样强壮的身躯，才能挥舞起如此巨大的武器。
长音认得这个武器一部分的原型，那分明是用来攻城拔寨的时候使用的工程破城矛。
即使如今因为被改造成为单兵武器，而故意缩小了后置的动力源，也减少了部分外置装甲的重量。
但其枪头展开时诞生的冲击力，也毫无疑问是人身难以承受的力量。
更别说通过特制的源能弹提供推进动力时，爆发的那一下同作用力。倘若是个瘦弱一些的战士，能在瞬间被顶碎半边身体。
而就在长音面前的这位女士，竟然能够承受下如此强劲的冲击，甚至还有余力装填下一发源能弹。
破城矛的枪头对准了长音，她并没有打算继续追击，而是用着这样的方式警告长音不要轻举妄动。
远处的爆破声还在继续，长音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很明显，这位女士并不是要将他杀死。但远处与那些深渊造物交战的声音，也无疑是告诉长音，战斗很快就会结束。
他必须要做些什么。
“我是来自罗德岛的外勤干员长音，这是我的肩章。”
长音选择主动表明自己的身份，他在这位女士身上也看到了隶属于维多利亚军队的肩章。
“虽然处于特殊时期，我无法告知与你有关我任务的细节。但请你相信，我来不是在觊觎维多利亚的处境。而是为了提供帮助。”
那位橙发的女士并没有理会长音，她的任务可不是与长音交涉。而是想办法抓住这个不知道从何而来的入侵者。
不过，长音敏捷的身手出乎她的意料，她只能想办法将长音架死在这里，不让他逃跑。
队长给她下达的命令就是这样，她可不想再一次受到处分了。
眼见对方并没有给予回应，但也没有任何攻击的意思，长音一时间也犯了难。
他的眼睛向下一瞥，看到了手腕上的手表时间。
距离他与Scout结束通话，也不过才一分钟的时间。
按照Scout等人的行进速度，五分钟之内就能到达这里。
他要做的，就是在这五分钟之内保持清醒就好。
“这位女士，我们就一直这样僵持住吗？”
长音想办法用语言使面前的军人露出破绽，他需要拖住时间，也得分散她的注意力。
“你难道不觉得，在这个时候，我们交换一下信息才是最好的选择么？要知道，伦蒂尼姆城内的大批民众还等着救援...”
这一瞬间，长音原本打算继续说出口的话语也就此停顿下来。
他脑袋往旁边微微一偏，一枚足有长音手腕那么粗大的榴弹，就从长音的脑袋旁边飞射过去。
“伦蒂尼姆城内的民众自然是有维多利亚的军士们操心。相比起来，你这种独自一人靠近伦蒂尼姆的人员，更让人感到怀疑。”
那边的爆炸声几乎在同一时间结束，而也就是榴弹飞出去之后，在空中划过了优美的弧线，最后撞在了一颗大树上。
瞬间，榴弹被压力引信引爆，剧烈的爆炸声证实了刚刚如此庞大的爆炸到底是谁制造的。
说着话的人从远处的烟雾中走来，她双手各提一面盾牌，其中一面盾牌的外置装甲在人为的操纵下向上覆盖，遮住了原本用于击发榴弹的炮孔。
身后的机械巨剑与她腰上的承重带相连，紧贴住身体，很难想象一个人会在持有两面巨大的盾牌同时还能使用那样的大剑。
而此时，长音也终于看清了来者的面容。
是一位金发的鲁珀族女性，她有着军人特有的冷静与自信，面对长音的话语，给出了自己的回答。
“现在，放下武器。虽然很高兴能够看到正常人，但我也不得不对此感到怀疑。如果你愿意配合，那我至少可以保证在你的身份被证实之前，你会拥有足够宽阔的空间休息进食。”
她与那位橙发的女性一样，都对长音保有相当的警惕，而且这样的警惕，已经超出了正常警戒的预期。
同时，在这位手持巨盾的女性右肩上，有着被绷带包裹住的部分，沾染了些许灰尘的绷带，此刻也因为剧烈运动而伤口崩裂，向外渗出血迹。
长音立刻就意识到，恐怕在他们到来之前，一定发生些什么。
“我愿意配合，但是在这之前，我需要先确定你们的身份。”
长音假意将手中的手弩挂回后腰，然后举起了自己的双手。
“我是来找人的，不是来送死的。你们抓不住我。”
这是很合理的要求。
两名女性对视一眼，那位手持巨盾的女性点点头。
“可以。”
“我是维多利亚风暴突击队第二分队指挥官，你可以称呼我为号角，这是我的代号。”
那位手持巨盾的女性军士用她中气十足的声音说道。
“你呢？不知名的入侵者。”
长音正准备再次表明自己的身份。
就在他嘴巴刚刚张开的同时，自他身后就传来了一声隐蔽至极的破空声。
长音立刻转身回头，大声喊道。
“老大！别动手！”
而就是长音回头的这一刻，已经有一个人站在了他的身侧，将手搭在了长音的肩膀上。
站在地面的两名军士此时才做好了警戒准备，她们的瞳孔猛然收缩了一下，然后浑身都僵硬起来。
这是谁？他的速度太快了，在他现身之前，根本就没有发现这个人的行踪。
“我听到她们说的话了，别着急。”
Scout拍了拍长音的肩膀，让他放松一些。
而之前那道破空声所代表的弩箭，也只是扎在了号角前方一米的地面上。
“你小子运气不错，刚好帮我们找到正主了。”
说着，Scout就犹如掉落的纸张一样，从长音原本站着的枝丫上落下去。
双腿落在泥土地面，却几乎没有发出半点声音。就像是优雅的猫科动物抖落身上的树叶。
“刚刚的问题，我来替他回答。”
“我们是隶属于罗德岛的侦查部队，承担着前来寻找风暴突击队队员的任务。”
于此同时，十数个身影从在场的两位风暴突击队队员周身出现。
或是站在树枝上，或是从树丛中探出头来。
神出鬼没的身形让被包围的两人神经再次紧绷起来。
“但是，不要担心，我们并无恶意。我们是想来交个朋友。”
Scout从自己的胸口上衣上，取下了一封信。
他转头看向了那位橙发的女性。
“请问，您就是风笛小姐吧？远在大炎的陈晖洁女士让我给您带一封信。”
说着，他就将手中的信件扔向那边的军人。
在特殊的手法下，这封封装好的信件旋转着飞过了两人之间接近二十米的距离，稳稳当当地落在了破城矛的外装甲上
被称作风笛的女性眨了眨眼睛，还没有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陈晖洁这个名字唤醒了她过去的记忆，也让她略微卸下了警戒。
她只是下意识接过信，低头看了一眼封面。
“诶？还真是她的笔迹。”
确认了面前的这位军人就是博士给的人员档案中的目标，Scout舒了一口气。
“既然如此，那我们可以找个安全的地方谈谈吗。”
Scout收起了手中的弓弩。
面对周身十数人给出的压力，以及Scout释放出的善意，风暴突击队的两位军士终究是无法忽视他们声音。
号角沉默了半晌。
这位金发碧眼维多利亚军人最终还是点点头。
“请跟我来。”
...
与此同时，伦蒂尼姆下城区，原贫民窟，现感染者聚居地。
原本作为城市一部分的贫民窟，已经被入驻伦蒂尼姆的卡兹戴尔军士们改造。
在铁丝网与各种源石装置的包围下，这里成为了感染者们在维多利亚的集中营。
感染者们每日都要在卡兹戴尔军队，与萨卡兹雇佣兵的监督下修建被敌人摧毁的城防设施。
并不是所有人都明白这其中的意义。但他们都只能在无声中低下自己的头颅，扛着工具，走入了那原本坚不可摧的城墙。
叮叮当当的声音，代替了原本属于贫民窟独有的活力交谈。
军士们的催促声在蒸汽与齿轮转动的冰冷机械声中格外刺耳。
“快点！快点！别tm磨蹭。”
萨卡兹的佣兵扛着肩膀上的大刀，伸手推了一下走得略微有一点满的运输人员。
他稍稍偏了一下身子，致使身后的一众运输人员都不得不停了下来。
一整条运输路线也就因此而停滞了片刻。
“你他妈的，故意偷懒是吧？”
萨卡兹雇佣兵抬起了自己的右手，一巴掌拍到了这个不小心偏了一下身子的运输人员身上。
他推着的车子也不由得震动起来。
运输人员只好佝偻着身体，一言不发，迅速又把双手架在面前的车子上。
一瘸一拐地推着运输小车往前走。
眼见这感染者并没有奋起反抗，雇佣兵也只是啧了一声，不太好发作。
他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守了两天的班了，又是劳累又是满心怨气，只等着能有一个发泄口给他宣泄。
只可惜，看样子这些没骨头的家伙可没有反抗他的胆气。
心中略微冷笑两声，雇佣兵也就放弃了再纠缠的打算。
挥动手掌，示意后面的人迅速跟上。
一切又回到了其刚刚行进的模样。
只是没有一个人察觉到，一辆运输车，已经从队伍中脱离。
在所有工人用身子故意挡住的道路上前行，将车辆推往了最隐蔽初处的一座升降机中。
升降机的齿轮与外面的蒸汽声交杂在一起，完全遮盖了这两脱离轨道的运输车的身影。
几分钟后，升降机终于停止了运作，在升降机外，一条黑暗而无光的通道向他打开。
而就在这条阴暗小道里，骤然亮起了光芒。
“谁？”
“我，崔什。”
“过来。”
简短的交流，以及证明身份之后，推着运输小车的崔什获得了继续前行的资格。
“今天怎么下来的这么早？”
“送货人来得早，走的也早，她送下来的东西很重要，让我们早点把东西送到位。”
崔什，自然就是与摩根交流，获得了摩根货物的那位工人。
而跟着崔什一同前行的那位少年则是好奇地把目光扔向了崔什身前的运输车。
“什么东西这么重要？难道是源石？”
“我咋知道？反正是好东西，咱们建造的那个大家伙不是还缺个核心吗，我估摸着就是那玩意儿。”
崔什并没有给少年解释，只是一路向前推。
和摩根说的一样，他必须要尽快。
一路上昏暗的灯光透过管道与墙壁照射在这条原本废弃的通道内。
维多利亚城墙十分复杂，说是一条迷宫也不为过。
正是因为如此，只有维多利亚自己的居民，才能知晓如此多隐秘的路径。
他们是由伦蒂尼姆本地人民所组成的反抗团体。
维多利亚反抗军。
穿过了阴森小道，两人很快就把车辆运送到了目标地点。
巨大的熔炉锅占据了这里几乎所有的视野。
而就在熔炉锅上方，数个大块的钢铁，被锁链与平台所支撑着悬挂。
钢铁与钢铁之间，亦是有着数个用于支撑与能量传递的小型钢铁通道。
在齿轮与蒸汽的作用下，正在进行最后的验收检查。
就在熔炉锅的周围，工人们正一锤又一锤地锻造着其他的巨大钢铁快。
不难看出，他们正在制造着什么用于战争的钢铁巨兽。
伴随着崔什一同到来的，还有从其他的几个通道入口过来的传货人。
他们推着运输小车，几乎在同时抵达了熔炉锅旁的控制台。
站在控制台面前的，正是整个反抗军组织地下制造团体的负责人。
“维克托！东西都在这儿了。”
其中一位传货人摘下了自己的帽子，露出了他被大面积烧伤的面容。
“这什么东西，怎么这么重？”
另一位传货人喘着气，把手中的包裹放下，好奇地看向了站在控制台面前的壮汉。
壮汉将原本放在空中钢铁巨块上的视线移下，看向了众人送来的包裹。
维克托拿起一块包裹，他将包裹外侧的包装撕开一角。
立刻就有澄黄的光芒从包裹中向外射出。
那闪耀的模样，好似黄金。
而这些「黄金」就在用加固的透明容器中安静地存放着。
“这些就是咱们核心部分最重要的材料了。”
维克托难得露出了笑容，他盼着这个东西，已经盼了不知道有多久。
“至纯源石。”

477.神圣的复仇
至纯源石，虽然也是源石的一种，但在特殊的手法下，能够做到祛除源石中的不稳定因素，只留下纯净的源石能量，以极为稳定的方式给各种器械，甚至是法杖提供能量。
罗德岛所拥有的源石提取方法，就是其中的一种，通过提取原生源石中的暴躁人性，经过过滤之后，留下纯净的灵魂再给予压缩，达到一定的程度之后，就可以在世界壁垒的影响下化为固态，保持稳定的形态。
罗德岛还拥有将过滤后的暴躁人性也降低活化的技术，其产物，就是人性溶液，也就是博士会用来应急饮用的应急理智顶液。
而每个国家，甚至每个势力，都掌握有自己的源石能量提取方法，只是在方法上略有不同。
而每一种方法制造出来的至纯源石也大都相似，毕竟原理都是一样的。
而对于这些藏匿在伦蒂尼姆下面的平民组成的反抗军来说，至纯源石一般来说是不会用得上的。
不过，至纯源石已经是提炼技术达到顶端的产物，正常的源石也不会有如此纯净浓缩的能量。
因此，普通的器具，是用不到至纯源石的，它们只需要经过正常提炼的源石，就可以运作。
这种能源产物，可以说是有一定的限制，只有功率与精细度需求够格的产物，才需要至纯源石来驱动。
然而，这些反抗军的手上，又有什么需要用它来驱动的道具呢？
负责人将手上的源石放下，把外面用来遮盖布帛重新盖回去。
“先把这些东西找个地方好好保存。虽然它在正常状态下几乎没有自动爆炸的可能，但是还是要小心。”
旁边的帮手活动了一下肩膀，表示自己知道了。
“过两天，所有部位的动力驱动器都打造好了之后，就立刻进行组装工作。保证源石在每一个部位都要有被使用。”
负责人拍了拍手。
“好了，大家都辛苦了，现在早点回去吧，别让人起疑心。”
负责送货的传货人们纷纷应了一声，然后推着各自的伙伴，从各个隐秘通道回去。
他们要在上面的同志们收工之前回到他们的部队里。不然要是被卡兹戴尔的军士们发现，又免不了一顿毒打。
这种日子，他们已经过了快两个月，如今想来，已经习惯了。
只有负责人还留在这里，负责最后的收尾工作。
他要在所有人离开之后，关闭这里的电源，保证没有任何一颗齿轮在运作。
这里虽然是在伦蒂尼姆的地下，但是和城防工事还是很接近的。如果有什么动静被发现，那可就前功尽弃了。
又过了一个多小时，今天的工事差不多就结束了。
负责人一边招呼着同志离开，一边检查这附近的电路系统和机械齿轮是否有什么问题。
就在负责人拉下了拉杆，关闭所有电源的时候，他的手就僵在了拉杆上。
现在，负责工作的伙伴们，大部分都已经离开了这里，只有剩下的几个人还在检修今天的工事。
但在他的身后，有一个人就站在控制台的最后面，看着他。
负责人能够感受到他的视线。
“贵客？”
负责人深吸一口气，心里不免有些紧张。
说来也有些好笑，在他当这个机体制造的负责人之前，他也只是一个普通的仓库管理员，只是因为自己以前有一些工事经验，再加上对这里的一切都比较熟悉，才被众人推举出来当这个负责人。
现在，一个身份不明的人，就站在自己身后，他的心脏已经开始砰砰直跳了。
“现在是下班时间，如果有什么需求的话...”
虽然嘴里还保持着相当程度的客气与熟稔。但是负责人已经把手伸进了自己的胸口。
这里藏着他贴身保存的小刀，不是到了万不得已的情况下，他不会拿出来使用。
“我没有什么需求。”
这是一个被刻意压低的声音，低到差点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就在那位不明人士开口的一瞬间，负责人转身抽刀，就要把自己的怀中的小刀拔出来，率先发起进攻。
他听得出来，这个声音很陌生，从来就没有在自己的耳边响起过。
然而，他的身子就在转身的时候僵住了。
一只手掌抵在了他的胸口，按住了他即将拔刀出鞘的右手，将刀刃全部按了回去。
负责人浑身一阵冰凉，最后的反抗能力也被扼杀在摇篮里。
可不能让眼前这个人破坏了大家这几个月来的努力！
“您或许有些误会，但我不是卡兹戴尔军的探子。”
那位不明人士的声音很小，也不想惊动其他人，他低声在负责人耳边说道。
“可以不用拔出藏在您胸口的武器，毕竟我也没什么恶意。况且，不客气地说。”
这位不明人士用他的左手掀开了自己大衣的一角。
一把极其细长的刀具就挂在他的腰间。
刀鞘斜着，几乎都要拖到地上。
“您也打不过我，甚至没有半分反抗能力。为什么我们不能坐下来好好谈谈呢？”
负责人和这位不明人士僵持了一会儿，他最后还是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好在，这位不明人士似乎真的不是卡兹戴尔方面的人，他好像还有交谈的空余。
“好吧。”
负责人松开了自己握住刀具的右手，感受到负责人的身体松弛下来，这位不明人士也放开了自己按在他胸口的手掌。
“所以你是谁，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又有什么目的？”
负责人在旁边的箱子上坐下，他一边在心中盘算着，一边打量面前这位不明人士的模样。
用一件大衣遮住了自己的身体，但他腰间却别着一把极长的刀。
“你的问题很多，我要一个一个地回答。请你耐心等待一下。”
迟到者也学着负责人一样，找了一个箱子坐下，他身上的装备发出了细微的响声。
“我跟着你的送货人一起下来的，那位阿斯兰王党的参谋似乎并不在意我的出现，她应该早就接到了通知。”
“至于我为什么来这里，当然是要来看看已经几乎变成了废墟的伦蒂尼姆里，还有没有想要反抗的人们。”
这位迟到者抬起了头，他兜帽下的脸微微露出了下巴。
“结果很好，虽然我看不动你们这是在制造什么，但看起来你们确实有着自己的计划。”
负责人心中略有惊愕。
“你是外面的人？”
“你可以这么说，但是我觉得换一个说法比较好。”
持刀者伸手，揭开了自己的兜帽，露出了他的容貌。
“我差点以为你死了，萨斯，能再见到你，我很高兴。”
藏在兜帽下的脸，是一张平平无奇的面容。就像是生活在城市中随处可见的工人。
饱经风霜的脸，还有他那双大地离谱的手，勾勒出了这个人的主要模样。
就在他摘下自己兜帽的同时，他的声音也变回了正常模样。
“雷德？！”
被称作萨斯的负责人瞪大了眼睛。
“你他妈的不是说回家探亲了吗？怎么会在这里？而且...而且你还...”
萨斯不由地看向了雷德的腰间。
“天老爷，你这把大刀不是用来耍帅的？我怎么不知道你...”
“说来话长，萨斯，但是我确实回去探亲了。我只是又回来了而已。”
说着，被称作雷德的持刀人，就跳下了木箱，对面前的萨斯伸出了手掌。
萨斯一时间有些高兴又有些懵逼地伸出手，和萨斯握在一起，两人用胸口撞了一下。
“所以你这次回来是为了什么？你不是萨卡兹吗，现在维多利亚里到处都是抓捕感染者的萨卡兹雇佣兵，你可不能呆在这里。”
很快，萨斯就开始为了雷德而担忧。
雷德是在一年前来到维多利亚的。
在切尔诺伯格事件之后，雷德出现在了维多利亚，以一个普通感染者工人的身份。
他性格沉默，但是个热心肠，生活在下城区的人们许多都认识他。
几个月前，雷德说自己要回去一趟，是去探亲，用不了多久就会回来。
但这一走，雷德就再也没回来过，当时恰逢卡兹戴尔军入侵维多利亚，雷德的老朋友们偶尔再提起他的时候，也不免为这小子感到庆幸。
但如今，雷德回来了，还带来了一个新的身份。
“听我说，萨斯，我这次回来，就是要帮助伦蒂尼姆的朋友们反抗卡兹戴尔那个伪王的暴政。”
雷德认真开口说道。
“虽然很抱歉，但是在以前的那段时间，我确实没有向你们全部坦白我的过去。”
“这不算什么，雷德，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但你真的没有疯吗？！”
萨斯睁大了眼睛。
“你在说什么胡话，就靠你自己，怎么可能是他们的对手？这里是我们的故乡，不是你的。如果你还想好好活着，那就不要再在这里留下。”
萨斯确实是在为雷德着想，毕竟他是一个萨卡兹人，萨卡兹人而不是卡兹戴尔军人，或是雇佣兵的，都会被当做感染者抓走。
每天，都会有穿着黑袍的卡兹戴尔大人来到旧城区带走许多感染者。
那些被抓走的感染者，现在被藏在哪里都不知道，就像是从人间蒸发了一样。
不过，雷德却露出了令人安心的笑容。
“我什么时候说过只有我一个人了？可别忘了，我这次回去是去探亲的。”
说着，雷德脸上的笑容逐渐变得严肃起来。
“萨斯，你听说过整合运动吗？”
“整合运动？你是说那个感染者组成的暴力团体吗？”
萨斯愣了一下。
“整合运动不是已经在切尔诺伯格...”
说到这里，萨斯也明白了过来。
他瞪大眼睛看向雷德。
雷德轻轻点头，他说道。
“不只有我一个，还有许多朋友，都已经秘密进入了伦蒂尼姆。现在，我隶属于罗德岛特种编制「感染者之盾」”
“以爱国者之女，霜星大人的名义，「感染者之盾」将联合一切能够联合的力量，向卡兹戴尔的伪王，发起神圣的复仇。”
...
也就是雷德和萨斯交流的同一时间。
伦蒂尼姆下城区，感染者聚居地。
这里的监控并不严密，毕竟那些对生活失去了希望的感染者们，是没有什么特殊能力的。
更何况，卡兹戴尔如今的君王，对这些感染者们还有一些其他的需求。
对于这些感染者们来说，他们每天能得到一些足以果腹的食物就不错了。
大多数人都身穿黑袍，找了个角落坐下，冷眼看着从自己面前走过的同胞。
一个男孩儿藏在了街头巷尾，他并非一名萨卡兹人。
虽然有些看不清特征，但他竖着的瞳孔，以及眼角附近生长的鳞片，还是能够隐约看出来，他是一位斐迪亚少年。
几名巡逻的萨卡兹军人从街头走过，少年默默低下了头。
但他的眼睛犹如一支带着寒芒的箭矢，死死盯着面前军士的脚步。
就在他们走到自己眼前的时候，少年从裹住自己身体的黑袍之下，探出了一具与他身体几乎同宽的巨大弓弩。
粗壮的箭矢在弓弦的推动下，刹那间划过了空气，从咽喉的侧面刺入血肉，将其刺穿之后，又没入了另一具身体的咽喉。
一石二鸟，但这并不是收尾。
从人群的另外两处地点，也有两点寒星亮起。
霎时，又是两支弩箭，分别刺穿了两名军士的喉咙。
不知何时，少年附近，已经聚集起了一大片用破旧的布帛裹着身体的感染者们。
他们将这里团团围住，有被特殊液体浸泡过的黑面刀刃从他们的长袍下露出了寒芒。
刀刃刺入心脏，彻底阻断了他们的行动。
在身体倒下之前，这群人架住了四名军士，一大团人影就这样，从街道上走向巷里。
下一批巡逻员到达这里还有一些时间，男孩低着头，微微合眼休憩。
不过多时，四名军士就从男孩身边的小巷中走出。
“大人。”
他们低声对男孩说了一句。
男孩与四名军士用眼神交流之后，微微点头。
“去吧。”
伴随着这四名军士按照巡逻的路线继续前行，街道又恢复了平静。
只是在街头巷尾的墙边，少了男孩的影子。

478.听您调遣,博士
原本处于优势位置的卡兹戴尔军并没有意识到，就在伦蒂尼姆内部，已经有人在这里探出了自己的手指，尝试干扰卡兹戴尔军的驻防。
这些代替了原本卡兹戴尔军士的人们，也刚好就是萨卡兹。
要知道，原本整合运动的大部分成员，都是饱受矿石病之苦的人们。
而他们被当初的塔露拉所激起斗志的原因，也正是因为他们生活在不公与压迫之下太久，实在是需要一个渠道发泄自己内心的苦楚。
没有人能去评判他们所做的是否是对的或是错的。因为他们从来就没有经历过这些人的苦难。
而萨卡兹一族，正是经受矿石病之苦最多的种族，因矿石病而颠沛流离的人们，也大多都是萨卡兹。
整合运动就理所应当地吸纳了许多萨卡兹种族的成员。
而当初，在塔露拉帮助不死人彻底杀死黑蛇之后，整合运动已经分崩离析。
罗德岛在收获了名望的同时，也因为爱国者的选择，而并没有受到更多整合运动的报复。
再加上霜星的选择，让许多感染者都处于了静默状态，他们无法理解霜星为何要去加入杀死自己父亲的组织。
直到卡兹戴尔内部的变化发生，这些原本游走在各国内部的原整合运动成员们才逐渐理解了一切。
他们的初衷是好的，也是有用的。
特雷西斯的所作所为吸引了一部分整合运动成员加入，他们无法正视自己心中的仇恨，自然也就会被那股愤怒所影响选择。
而还有一批整合运动成员，特别是以其他几位首领为话事人的成员，则是在时间的沉淀中看到了唯一的希望。
更何况，随着某个人的回归，他所带来的真相，更是令人瞠目结舌。
“大首领被奸人陷害，其目的是为了让整合运动成为乌萨斯与龙门战争的导火索。”
“卡兹戴尔如今的王，将萨卡兹犹如道具一般肆意挥霍，且并没有为王的气量。”
很多人原本不愿意相信这样的信息。
因为在整合运动内部原本也分成许多派系，大家都知道，梅菲斯特作为主战派，他的观念是最为激进的。
而其他的成员要么保持中立，要么就像是霜星和爱国者一样，以守护作为主要目标。
但有一个人不仅回归，而且还坚定地站在了霜星那一边，这才是整合运动重新聚合的原因。
当初被不死人放过的那个小子，用自己的双眼与力量找到了真相之后，他回来了。
三天前，罗德岛。
刚刚结束了例行会议的博士，拿着自己手中的终端，走在走廊上，下意识地打了一个哈欠。
他今天已经连开了三场会议，每一场都有不同的问题需要讨论。
虽然这种工作量对于博士来说也算不得什么紧凑的流程。但过去的一段时间里一直缺乏休息，才是让他疲惫的主要原因。
现在，他就要回到自己的房间去，好好睡上那么一觉。
但，事与愿违，博士不能好好地休息，似乎已经成为了一个魔咒。
就在道路的尽头，电梯处，原本和博士一起出来的同事们都已经用电梯下楼了，但还有一个身影靠在电梯旁边。
毫无疑问，她就是来等博士的。
“博士。”
“霜星小姐。”
博士有些无奈地摇摇头。
“让我猜猜，你是不是想和我说些什么？”
“虽然很抱歉，但是没错。”
霜星从博士的话语间听出了他的疲惫，自己说话的言语之间也带上了歉意。
“我希望您能挤出一些时间留给我，有些事情想和您交流一下。”
博士叹了一口气，点点头。
“好吧好吧，那就走吧。啊对了，能给我倒上一杯咖啡吗？”
出于霜星一直在咖啡厅执勤的经历，她非常高兴地接受了博士的条件。
就在这深夜，商业区的咖啡厅被霜星又一次点亮了灯光。
一边磨着咖啡豆，霜星就邀请博士先坐下，按照他的口味给他准备一杯咖啡。
博士本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把手中的终端放在旁边，用一只手撑着头颅，等待霜星给自己端来一杯咖啡。
不过多久，热腾腾的饮品就摆在了两人面前。
霜星坐在了博士对面的椅子上，她说道。
“按照您的习惯，我加了四块方糖以及一些淡奶，希望您能喜欢。”
“呃...谢谢。”
博士眨了眨眼睛。
在他和凯尔希恢复记忆之后，两人喝咖啡的习惯就颠倒了过来。
原本凯尔希是极为推崇什么都不加的黑咖啡，博士更喜欢甜甜的饮品。
但后来，两个人的习惯就重新反了回来。
霜星给博士泡咖啡的次数并不多，也可以说，她已经很久没有更新过博士的咖啡好恶了。
但博士还是很感谢霜星能够在寥寥数次的服务中记下他的习惯。
端起咖啡浅浅品尝了一口，博士不由得挑了一下眉毛。
这东西，比凯尔希那婆娘做的好喝多了，至少没有那么甜腻。
霜星的技术似乎已经快要能够问鼎罗德岛前三了。
“那么，霜星小姐这么晚还来找我，是为了什么呢？”
博士将手上的咖啡放下。
“让我猜猜，整合运动？”
这个词语已经很久没有在罗德岛上出现过了。
霜星加入罗德岛之后，也几乎没有用这个词语自居，她对自己的称呼已经变成了感染者之盾。
因此，她也明白，博士说起整合运动，提的就不是她这边的这些整合运动老人。
而是一些其他的人。
“不愧是博士，什么都知道。”
虽然是意料之外，但确实是在情理之中。
毕竟，这位可是博士，罗德岛真正的全知之人。
“是的，就是整合运动，是那些在切尔诺伯格一战之后就和我们失去联系的整合运动同伴。”
博士点点头，示意霜星继续说。
“浮士德回来了。”
霜星一句话，让博士愣了一下。
他都几乎已经忘记了浮士德这个人。
没办法，他在博士的记忆中占比实在是没有多少。
不死人一枪扎死梅菲斯特之后，浮士德抱着梅菲斯特的尸体不愿离去的身影，在当时博士迷迷糊糊的状态下没有给他留下多少印象。
但他很快就从档案中找到了这个人的资料。
“那位幻影弩手的队长？就是整合运动以前主战派梅菲斯特的副手？”
博士从自己的记忆宫殿中将意识拉出来。
霜星点头。
“没错，就是他。”
“其实，就连我也以为，浮士德不会愿意再和我联系了。毕竟我加入了罗德岛，在他看来，这应该是一种背叛。”
“但是让我没有想到的是，昨天有盾卫来找我，给我递交了一封信。”
“信是他在前几天外出任务的时候，突然出现在他的背包里的。”
“找到了之后，看到了上面的标记，指名道姓是要交给我。”
霜星从自己的口袋里抽出了一件信封，摆在桌子上，推到博士面前去。
博士还是很有礼貌地问了一句。
“我可以？”
“就是专门带来让您看一眼的。”
博士这才抽开信纸打开看了一眼。
内容大概是浮士德在梅菲斯特死后在泰拉辗转了一段时间，这段时间里他做了很多事情，也试图用自己的方式去找寻真相。
后来他在乌萨斯和卡兹戴尔与一些萨卡兹佣兵取得了联系，通过一些蛛丝马迹找到了特雷西斯与乌萨斯王族的关联。
他还找到了一些没有被处理地太干净的信件，正是特雷西斯与黑蛇的部分交流信息。
他这才明白，整合运动是真的被人所利用。
后来，卡兹戴尔内部的情况有些阴云，浮士德敏锐地察觉到了特雷西斯可能会有下一步的动作。
所以，浮士德在几个月前，就以霜星的名义，召集了许多还愿意集合起来的整合运动成员。
几个月之后，他们已经在卡兹戴尔边境的一些村庄中集合起来。
人数虽然没有之前那么多，只剩下几百人，但大多都是从一开始就跟随整合运动塔露拉的老人。
还有浮士德自己率领的幻影弩手小队。
这次联系霜星，就是为了让霜星知晓自己的决意，他要为梅菲斯特和塔露拉报酬，希望得到霜星的帮助。
霜星看到了这个消息之后，自然是有些惊喜的。
当初梅菲斯特和浮士德两个孩子，也算是和霜星一起长大的，她算是他们的半个姐姐。
但后来梅菲斯特逐渐被「塔露拉」带歪，霜星常年在冻土上解救感染者，也没有什么干涉的办法。
现在浮士德回来找她要帮助，而且目的和罗德岛并不冲突，自然是好事。
但是，问题的关键是，现在霜星不只是代表自己，她也不再是整合运动的一员。
雪怪小队和盾卫们已经成为了罗德岛编制的一环。大家的装备补给，都是依靠罗德岛的支持。
霜星不可能私自带着这些人离开。
思考之后，她还是决定把这件事情告诉博士，让博士来定夺。
“我看完了。”
博士把信件规整地叠起来，然后重新塞回去。
“为什么不呢？”
博士又端起咖啡来喝了一口。
老实说，浮士德的回归确实是在博士的意料之外。
而且，如果霜星所代表的盾卫和雪怪小队们愿意加入战场，这无疑也是对罗德岛巨大的帮助。
霜星愣了一下，她完全没有想到博士居然会这么干脆地同意浮士德的请求。
这让她原本准备的那些说辞全都憋在了肚子里。
“这是好事，关键时候就应该集合所有人的力量。这一次我们才是主角，而不是那个男人。”
博士自然是知晓霜星和不死人的关系的，他也用这一环很好地缓解了霜星的情绪。
听到博士提起这个事情，霜星也忍不住哑然一笑。
确实，不死人过去对罗德岛的影响有些太大了。
看来，博士是有心让这一场战争成为罗德岛众人蜕变的主要事件。
既然如此，作为如今罗德岛的一员，感染者之盾也不能放下。
霜星收起信件，她发自内心地道谢。
“非常感...”
然而，霜星话还没有说完，博士就打断了她。
“你先别着急，你来的正好，我这里也有一个消息要转达给你。”
霜星的话又憋在了自己的嘴巴里，眼睛眨了眨，等待博士的话语。
博士气定神闲地打开了自己的终端，一边操作着上面的屏幕，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
“还记得前几天，龙门的朋友过来了。他们其中的一部分人，你应该也有印象。”
“是。”
霜星点头。
那位叫做星熊的长官，当初也是站在自己面前的一位猛士。
“星熊长官不仅是这次的带队人，也带来了一些好消息。”
“你的两位朋友，已经在前来罗德岛的路上了。”
这下轮到霜星迷糊了。
“两位朋友？”
博士看着霜星这模样，他失笑道。
“还能有谁？碎骨，还有，弑君者。”
“啊？！”
霜星眼睛瞪了一下，她差点站了起来。
碎骨和弑君者在龙门事件之后，就一直呆在了龙门监狱里。
这两人虽然不是主战派，但作为塔露拉的追随者，当初忠实追随塔露拉的决策，还是做出了伤天害理的事情。
对于龙门人来说，这两位在龙门搞的破坏，可以说是让龙门人记恨了一辈子。
后来经过近卫局的决定，这两位直接处死的话，或许会引起部分散落在感染者之间的旧整合运动成员的反感。
再加上，整合运动已经崩碎，这两人也就没了什么威胁。
其中，碎骨和他的至亲相认之后，沉默了很久，愿意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赎罪。
而弑君者。
说到这件事，博士也有些意外的，弑君者的父亲竟然与凯尔希有些联系。
凯尔希向魏彦吾提出过不要处死弑君者的请求。
魏彦吾考虑到不死人与罗德岛的关系，也给了凯尔希一些面子。
这两位现在就在龙门下城区为鼠王做事，一边维护龙门的秩序，每周还要花十几个小时去参与到感染者社区的建设活动里。
虽然日常行动都被监视，但这两位也没什么怨言。
对他们来说，这是一种对过去的偿还。
如今，想到霜星就在罗德岛，魏彦吾不仅派出了星熊，也将这两个人放了出来送来罗德岛，短时间内成为罗德岛的助力。
毕竟维多利亚事件涉及实在是太大了，大炎不好以官方态度出面，魏彦吾只能用这种方式来表达自己的支持。
“既然你这边也给我带来了这个惊喜，那么有些事情我们就可以立刻开始启动了。”
博士将双手交叉，放在桌子上，抵在自己的下巴前面。
霜星端坐好自己的身形，她认真地回答到。
“感染者之盾，听从您的调遣，博士。”

479.“整合运动”
与风暴突击队成功汇合的Scout小队，在走过了两公里左右的路途之后，终于在道路的前方，见到了一座在平原上躺下的村庄。
金黄色的麦浪在村庄的正前方推起波澜，夕阳与天边月亮交互着赐下属于它们的祝福。
Scout站在丛林的尽头抬眼仰望，他深吸一口气。
“现在的维多利亚居然还能有这样的景色吗。”
“只是这里独有的，而且说不准在不久之后，就没了。”
号角从自己链接腰带与盾牌的钢铁护甲的背面，取下了一只水袋，对Scout示意了一下。
Scout摇摇头，他拍了一下自己的背包，示意自己还有足够的补给。
“伦蒂尼姆的威胁已经来到了我们附近。不然我和风笛也不会在这个时间段离开村庄。”
号角喝了一口水，主动从高地上跳下去。
Scout等人也就跟在号角身后。
风暴突击队的成员与罗德岛侦察队的众人在路途上稍稍交流了一下双方的情况与情报。
号角和风笛初步建立起了对Scout等人的信任。
“你们也要小心，像是之前那样的怪物，一点都不少。但至少在村庄附近，我们还有足够的人手维持警戒防御。”
号角一边说着，又从自己的装甲背面拿出了一柄用作照明的手电筒。
手电被号角对准地面打开，调整成了偏红色灯光。
然后她将手电筒对准村庄里伫立的旗帜，闪动三次。
就在号角闪动手电的三秒之后，也有同样的灯光从村庄中射出，照射到旗帜上三次。
号角这才带着Scout等人继续从田野周围露出身形，行走在大路上。
“很特殊的暗号交流方式。”
Scout抖了一下眉毛。
“感谢夸奖，但这也是因为考虑到一些狡猾的萨卡兹佣兵，或许会有一些奇奇怪怪的源石法术模仿人的声音和面容。”
号角回头看了一眼Scout队伍里的成员们。
有不少都是感染者，而且脑袋上顶着萨卡兹的尖角。
被号角这样扫视了一眼，这些成员们也多少皱起了眉头，有些不舒服。
“我不是针对你们，但你们看起来真的很可疑。如果不是因为陈警官的这封信件，我不会带你们过来。”
号角倒是很坦然。
“毕竟我是一个军人，军人除了命令之外，可以怀疑一切。况且，是在这样的一个特殊时期。”
“如果我刚刚的话语对你们造成了一些冒犯，我在这里抱歉。但这也是我必须要告诉你们的情况，维多利亚里，不是所有人都可以信任。”
这番话，倒是成功地安抚到了罗德岛众人。
大家都明白，对于维多利亚人来说，现在已经到了故乡的存亡关键，没有人会在这个还有余力去和一些陌生人尝试交朋友。
“好了，到了村庄之后，先给你们找个地方休息一下。然后我们再来谈谈，有什么事情是我们可以一起做的。”
号角把右手稍稍擦了一下，然后放进口中。
一声嘹亮的口哨声，从四周的田野中霎时站起了好几位伪装其中的军士。
“兄弟们回去换班吧！”
号角一边挥舞着右手，一边带着Scout等人走进村庄大门。
“请吧，来自罗德岛的朋友们。”
...
号角给罗德岛的朋友们安排了几个房间用以休息，而她自己则是先去处理一些特殊的工事。
等到太阳彻底落入群山之中，Scout才得到号角的消息。
她邀请Scout前去指挥中心进行会谈。
Scout带上了两个干员，在维多利亚军士的带领下，沿着村庄的小道一路往村庄的最中心走。
村庄里，还留有一些普通的维多利亚民众。
但是很显然，所有人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也并不希望在这个时候看见村庄出现一些奇怪的人。
大多数居民都用有些异样的眼神看着Scout，但没有一个人用行为表示出来。
Scout正想问一下这是什么情况，就听到带路的军士开口说话了。
“如果感到有什么不适，还请你们稍稍忍耐。这里的人们刚刚经历了一场战斗，了解了伦蒂尼姆发生的事情之后，他们感到非常的不安。更何况，几位里面，是有萨卡兹的。”
Scout只好在内心里叹气。
战争啊，总是会给人带来偏见与仇恨。
但是他又怎么能去怪这些普通民众呢。
如果一切都需要一个源头的话，那就扔给那个伪王好了。
几人没走多远，就来到了一间低矮的木屋。
这里就是指挥中心，简陋地不成样子。
Scout在军士的带领下走进门，一眼就看到了靠在桌子旁边，正低头看着地图的号角。
“来了。”
号角抬眼看了一下Scout，然后对他挥手。
“过来这边就好，这里没有椅子，就不招待你坐下了。”
Scout也不客气，他的注意力显然也被桌子上的地图所吸引，凑到号角身边去，低头看向这面地图。
这面地图，并不是维多利亚的全貌，它似乎是一座城市的城防地图。
“这就是伦蒂尼姆。”
号角把手按在地图上，直截了当地对Scout说道。
“这是这里的最后一张伦蒂尼姆的城防图，对路线和驻守火力都十分清晰地标注了出来。”
“现在维多利亚的军队已经全部围绕着伦蒂尼姆驻守。但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能够出动兵力的，十不足一。”
号角说道这里的时候，她也停顿了一下，看起来她也觉得，这是一件不太风光的事情。
守护维多利亚的军队，在这样关键的时候，却接近瘫痪，甚至需要别人的帮助。
这是一件让军人会觉得羞耻的蠢事。
“能方便了解一些原因吗？”
Scout也觉得有些离谱。按道理来说，一个国家的军事力量，不会如此的薄弱。
即便是卡兹戴尔那个伪王的恶魔军团，也不会让以机械技术闻名的维多利亚军团溃败地如此彻底。
这才多久？不到半年的时间，维多利亚就孱弱到如此的地步了？
“王党对立，豪权虎踞一方。”
号角叹了一口气。
“维多利亚军队直接受命于议会。但是在这个特殊的时期，就连议员们要么失踪，要么就在伦蒂尼姆中死去。剩下的议员们，要么就抱着自己的那些家业，固守在伦蒂尼姆周边的郡县，要么就是握着自己手中的那点兵力待价而沽。”
“以维多利亚的法律，在王出现之前，所有军队虽然有联合的管理制度，但需要听从贵族与议员的「建议」。”
“再加上现在维多利亚的通讯要道也几乎被切断。在无法互通消息的情况下，没有任何人敢在这个时候做那个出头鸟。”
“一群胆小如鼠的家伙，抱着自己的那点侥幸，希望通过这场战争继续向上爬，真是丑陋。”
面对外人，号角毫不留情地指出了如今维多利亚的弊端。
而听她的语气，她对这种事情也没有什么解决的办法，只能在这个地方，以她还算有些说服力的军衔，带着这里的军人，死守在这距离伦蒂尼姆不远不近的小村庄中。
维多利亚这个国度，在某种时候，也令人觉得有些绝望。
Scout倒是知道一些更多的信息。
早在前几年，特雷西斯就已经以个人的名义在维多利亚进行交流活动。
那个时候，正是不死人第一次在维多利亚出现的时候。
恐怕，现在这些贵族们一个个隔岸观火的模样，有一大半的原因都出在特雷西斯当时所留下的一些布置里。
他很早之前，就已经开始窥伺维多利亚的国土了。
“所以你们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呢？”
Scout抱着双臂，他问道。
“是打算继续留在这里保护民众，还是要往里面，冲一冲？”
号角手指在桌子上敲打了一会儿，她对于这个问题至今也没有明确的答案。
原因很多，但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情报。
“现在维多利亚的全部情势很乱，很大的一点原因就是，我们没有办法互相联系。”
号角说道。
“我不知道伦蒂尼姆城里面是什么样的，我就不敢盲目对伦蒂尼姆发起进攻。”
“我可以死在战场上，但如果鲁莽愚蠢地死去，那不是我希望得到的结局。”
号角的语气中并没有对死亡的恐惧。
或许早在这几个月中，身边的战友们一个接一个地离开，就已经成为了号角生活中的主旋律。
现在，可以和号角一起外出执行任务，跟上她的节奏的，之后风笛一个人。就已经能窥见一些全貌。
“但是，我可以动员附近村庄的一部分军士，大概人数在千人上下。而且都是我认识的老兵带领的军团。他们的战斗能力我不保证，但绝对会忠诚地完成任务。”
号角凝视Scout。
“现在，你可以说说看，你能为我们带来什么样的帮助了。来自大炎的使者。”
看起来，因为Scout是带着陈的信件，号角倒是把他当成了大炎的来使。
也难怪号角会在第一时间为Scout安排住处。
这是把他当成使节了啊。
“首先，我要说明一点，我们罗德岛作为一家制药公司，和大炎没有任何军事关系...至少在这场战争中，大炎不会有任何插手的意愿。”
Scout本来想先依照罗德岛的中立原则撇清和大炎的关系。
但想了想不死人的存在，他就又补充了一句声明。
“其次，我们接到了陈警官的信件，并不代表我们是和大炎有关系。只是单纯地因为罗德岛和龙门有合作，我们才通过这样的渠道，从陈警官那边得到了消息。”
“严格来说，罗德岛在这次战争中，也会保持中立的原则，不会插手任何一个国家的外战或是内战。”
Scout说的很漂亮，号角也听的很认真。
等到Scout把这些声明说完了之后，号角才点点头。
“场面话说完了，我也记下了，回头打报告的时候，我这里也会按照你们的说法这么写。那么现在呢，可以说一下真正的情况了吗？”
号角如此的上道，Scout也就不再藏着掖着了。
他把手按在地图上，说道。
“我们和伦蒂尼姆城内部搭上了联系。而且与阿斯兰王党展开合作，可以向你透露的是，现在的伦蒂尼姆城内部，已经有本地的居民开始尝试反抗卡兹戴尔伪王的统治。”
“而且，感染者组织「整合运动」，会成为发起内乱的第一支旗帜。”
“过不了多久，萨卡兹与萨卡兹之间的战争，就会在伦蒂尼姆的下城区打响第一枪。”
号角听完这几条消息，她居然也在第一时间愣了一下。
差点都没反应过来。
“王党？！还有整合运动？”
号角整理了一下脑子。
“所以，那位如今阿斯兰王党的继承人维娜女士就在罗德岛？你们还联合了整合运动，可据我所知，整合运动不是已经在一年多以前分崩离析了吗？”
Scout笑了笑。
“更正一下，不是我们联合了整合运动，而是整合运动自己做出的决定。与罗德岛一点关系都没有。”
“与罗德岛拥有合作的感染者组织，只有「感染者之盾」一个以和平与保护感染者为主要目的的组织。”
“那么问题来了，如果是以感染者暴乱的名义在伦蒂尼姆城撕开了一道口子。你觉得会有多少维多利亚军人，愿意参与这场镇压感染者的行动呢？”
号角这才终于把脑子转过来，她意识到了Scout到底是什么意思。
如果有人能在伦蒂尼姆打开一条口子，并且干扰到伦蒂尼姆里，现在隶属于卡兹戴尔的军队驻防系统。
那么，只要稍稍有些胆色和野心的人，就不会放任这样的机会从自己的手里溜走。
那些贵族大人们，也就有了动手的理由。
意识到这一点，号角看向Scout的脸色就变得奇怪了起来。
“你们罗德岛，真的只是一家制药公司吗？”
Scout耸了一下肩膀。
“你猜？”

480.故土
要去攻打伦蒂尼姆，这说起来感觉罗德岛以前也做过相同的事情。
毕竟曾经罗德岛也攻占过切尔诺伯格。
但实际上的难度，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首先，切尔诺伯格和伦蒂尼姆的城市规模就是一个大问题。
切尔诺伯格只是乌萨斯的一个边缘小城。虽然也是移动城市，但本身切尔诺伯格的核心区并没有多少面积，被分离出来的核心区更是几乎没有平民。
罗德岛可以动用各种手段，在这座静默的小城里面大显身手。
但伦蒂尼姆不一样。
伦蒂尼姆本身就是维多利亚的都城，其中的建筑设施，本身就是一件谁都说不清的大问题。
从移动城市建起到现在，伦蒂尼姆经历了不知道多少次扩建，加装的模块，也是由不同的设计师进行设计。
很多东西看起来很简单，但实际了解了之后，才知道伦蒂尼姆的城市规划大地惊人。
再加上，这一次罗德岛众人要面对的，不再是从前的整合运动那样的乌合之众。
卡兹戴尔雇佣兵，包括卡兹戴尔正规军，没有一个是吃素的主。
当初只是部分卡兹戴尔雇佣兵协助的整合运动，就能想办法拐走切尔诺伯格核心区。
这次有了正规军，加上深渊之巢里的那些怪物，整个卡兹戴尔方的战斗力，可以说是无法估量。
这也是为什么，就算是有博士在，也不敢轻易就出手，而是要先去争取更多的帮手。
这不是一个说干就能干的事情。
号角和风笛自然也是知道这一点。不然为什么就连维多利亚的军人也不敢贸然进军伦蒂尼姆？
“首先就是城墙的城防建筑。”
在确定了罗德岛会给予帮助之后，号角也是非常果断地给Scout开始介绍整个伦蒂尼姆的驻防情况。
“城防炮就是一个大关口，当初伦蒂尼姆的城防炮，是用来保护民众的。但是在维多利亚的上一次大革命到现在为止，城防炮自建成后就从来没有击发过。没想到这次落入敌手，第一次发炮，居然是由这些可恶的入侵者。”
说到这件事，或许所有听到的人都会觉得有些可笑。
但这也是最令人头疼的一关。
“城防炮的威力很大，具体大到什么地步，并没有实战的记录，只能通过当时测试的描述来推测。”
号角沉吟片刻，说道。
“消耗与威力成正比，大概一炮就能轰倒一栋建筑？毕竟城防炮的相关数据，都被秘密管控起来了。”
“所以，如果你们真的可以在城墙上炸出一个口子，我们就可以减少许多损失。”
“因为城防炮转向是需要时间操作来调整的。默认状态下，城防炮是对准城外，而无法对准城内。”
也就是说，如果第一批的暴乱是从城内发起的话，那么当城防炮调转炮口对准城内的时候，城外的大军们就可以毫无抵抗地从缺口涌入伦蒂尼姆，然后攻占高墙，解除卡兹戴尔军的第一层防御。
号角一边在地图上比划，Scout就给旁边跟着他的干员使了个眼色，让他把这些东西都记录下来。
“然后，就是在伦蒂尼姆城内进行的战斗了。”
号角将手指移动到下城区内。
“下城区已经被分割成了一块区域，用来关押不同程度的感染者，这些区域中的感染者无法相互了解，互通信息。我们派遣进去的侦察兵，只出来了一位，其他的勇士，或许都被关押在里面了。”
这就是号角的局限性。
维多利亚正规军现在割据一方，没有一个最高的指挥官统合全局，都是因为议会的分崩离析。
而号角即便可以联系到部分愿意和她一同前往伦蒂尼姆贡献自己力量的军士，也没有其他手段，去和伦蒂尼姆城内的人们进行沟通交流。
特别是正在默默反抗的维多利亚反抗军们。
“这方面的事情，我们可以包揽。”
Scout说道。
“阿斯兰王党有能力将罗德岛与伦蒂尼姆搭建起联系，罗德岛可以成为正规军与王党的中转站与牵线人。”
“但军队不能成为王党的私有物。除非...除非是真正的王，能够在一定范围内影响军队决策。”
号角还是有些犹豫，这是军队的铁令。
最初，维多利亚解放时，口号就是将权利交还给人民。然而这么多年过去，即便权利终归集中到了上层议会与贵族手中。但军队不可听令于王党还是一条铁律。
否则，一旦军队介入王党争霸，那么整个维多利亚恐怕就不是现在这个模样了。
“所以，是罗德岛。”
Scout微笑着提出了自己的意见。
“我们不是一个空壳，我们可以是一个平台，以我们牵线搭桥，将你们两者联合在一起，并不存在所谓的军队与王党私自联结。”
“再着说了，恕我直言。”
Scout意有所指地说道。
“在这个关键时刻，独角兽与德拉克王党都还没有一位有资质的王站出来统领全局。唯有阿斯兰王党的首领高举大旗...或许只是时间问题吧？”
闻言，号角也不由地沉默。
是的，按照现在的线索来看，阿斯兰王党当政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但那位小姐毕竟还不是王，她是王党的代言人。”
号角的话语坚定起来。
“不过正如您所说的，在这个关键时刻，即便只有一位领头的人，也足够了。”
Scout微微点头，他算是完成自己此行的目的了。
这也是博士在私下里交代他的事情。
尽可能地为维娜小姐营造声势。
倒不是罗德岛要插手国家内政，而是如今维多利亚局势仍不明朗，但大局已经可以看到端倪。
博士只是加速推动了这一事态的发展。
维多利亚早一日稳定，针对感染者的迫害就会越少。
这场战争早一日结束，卡兹戴尔伪王所带来的卡兹戴尔危害就会越轻。
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于是，Scout就留在了这里，与号角继续交流有关伦蒂尼姆的事情。
直到大概的流程都被敲定，Scout才从指挥处离开。
号角则是还要负责今天夜间前半夜的布防，继续坐镇指挥处。
等到Scout回到了休息处的时候，发现自己的队员们正与一位少女聊得正欢。
开心爽朗的笑声与欢呼从屋子里响起，还有一位旋转着跃动的身影。
脱下军备，只留下一身作战服的风笛，看起来也少了一分军人的肃穆，多了一些少女的欢脱感。
之前听号角说过，风笛本来就是维多利亚的农家出身，她身上的格子裙也代表了维多利亚的部分风土人情。
这位如今的风暴突击队队员，仍然保持着对自己家乡的热爱，开朗的性子，也赢得了这些罗德岛队员们的好感。
桌子上摆放着一些简陋的吃食。但热气腾腾的面包依然激起了Scout的食欲。
“这些都是风笛小姐带来的东西，她觉得贵客到来，于是说什么也要照顾好我们的饮食。”
长音靠在墙边，看着走过来的Scout，就向他解释。
“她很爽朗，和煌姐有点像，但是没她那么热情。”
“嗯。”
Scout只是稍稍嗯了一声然后就在窗外继续探了个脑袋看起来。
风笛非常大方地展示着自己家乡盛行的舞蹈，脸上的笑容没有断过。
她开朗的模样，很有感染力。
“没有人不会不爱自己的故土。”
Scout叹了一口气。
“我们又如何不是一样的呢？”
长音撇开脑袋，不由得双手抱在胸口。
罗德岛在这个时候，介入维多利亚与卡兹戴尔的战争，又何尝是真正的中立。
他们能够保证自己在救助感染者的时候，不抱着任何一点针对那个伪王的想法吗？
他们不是圣人，他们不行。
曾经的巴别塔正是站在那位王的身边的存在，是那位王一手扶持起来的，卡兹戴尔的战争组织。
即便如今已经变成了罗德岛。但核心的那一部分人，从来都没有变过。
就算灰犬和W这种尚未在罗德岛有正式干员记录的人，也依然会得到博士和凯尔希的大力支持。
因为，他们的核心从来都是一样的。
他们也怀念着那段日子，想念着那个人，依着她的理想而前进。
对他们来说，卡兹戴尔就是他们的故土。
而现在，那个伪王用原本应该属于她的东西，去做这些伤天害理的事情。
这才是罗德岛干员们所不能忍受的一点。
看了一会儿，Scout收起自己的视线。
“走吧，去和博士通个话。”
...
一段时间之后，罗德岛。
博士摘下自己的耳机，他转过头去，对阿米娅微微颔首。
“Scout找到正主了，我们和维多利亚正规军搭上联系了。”
博士从位置上站起来，阿米娅就把博士面前桌子上的终端拿着，和博士一起走出了办公室。
“现在是什么状况？”
阿米娅已经在博士和凯尔希的默许下，承担着比起以往更加重要的工作。
她依然在博士身边，像是一块永远吸不满的海绵一样，渴求着博士的智慧与远见。
“正规军因为维多利亚议会的分散而无法得到有效的统合。但是我之前的预想是正确的，他们需要一个引爆口把这些东西都炸开。”
博士举起手来，在空中做了一个爆炸的手势。
嘴巴里还配合地Boom了一声。
“王党相争，即便是外敌入侵的现在，维多利亚的贵族，依然在犹豫，他们待价而沽。等待改朝换代之后，给自己谋一个好位置。”
“这种事情，相比维娜小姐是知道的。但以她的性子，恐怕这些人都不怎么讨喜。”
维娜虽然在格拉斯哥帮依然保持着作为王党继承人的优雅与沉静。
但人始终是会互相影响的。
维娜给了格拉斯哥帮规矩，格拉斯哥帮也把街头人的直爽品性带给了维娜。
对于格拉斯哥帮的大姐头来说，这种摇摆的墙头草，可一点都讨不到她的欢心。
“霜星按照我那天和她商量的事情，已经离开了罗德岛。浮士德不出意外的话，已经进入伦蒂尼姆开始布置。”
“替换卡兹戴尔正规军的关节人员，在关键时刻给这些外面的朋友打开通路，就是他们要做的事情。”
“现在，我们只需要等待霜星他们的消息就可以了。”
博士吧阿米娅手中的终端拿过来，锁上了屏幕，然后举起手中的终端，伸了一个懒腰。
忙了这么多天，博士也没有得到真正的休息，他没有开口说过话。但每一次说话，都会改变许多的事情。
现在终于有时间坐下，好好喝一杯咖啡，而不用再和坐在自己对面人商量大事了。
“说起来，从伊比利亚回来之后，那几位深海猎人都怎么样了？”
博士有些好奇地问道。
深海猎人三人组，依然是罗德岛目前能够接触到的，除了不死人之外的最高战力。
如果可以留下他们三人，那对于罗德岛来说，将会是巨大的帮助。
但歌蕾蒂娅和斯卡蒂都非常消沉，劳伦缇娜，也就是幽灵鲨也每天在两人之间来回看护。
她早就经受了身体上的转变与折磨，倒是能看得清楚一些。
“听说歌蕾蒂娅小姐今天下床走动了一下，吓得闪灵小姐直接去叫劳伦缇娜小姐去查看情况了。”
阿米娅每天要在博士和凯尔希之间来回跑，看到的东西确实要比博士多一些。
“不过好在，歌蕾蒂娅小姐的身子骨恢复地很不错，身体活力还是留着很好的底子，只是情绪依旧比较低沉。”
“倒是斯卡蒂小姐。”
阿米娅眨了眨眼睛。
“听说斯卡蒂小姐今天去找了不死人先生。”
“哦？”
博士一下就提起了兴趣。
对他来说，不死人的情况恐怕就是每天唯一的乐子了。
“怎么说？”
阿米娅有些迷糊地摇头。
“不太清楚...但是她已经离开病房了，让我看看...”
说着，阿米娅拿起自己的终端，查看了一下现在斯卡蒂登记的居住房间。
然而，当阿米娅找到的时候，她甚至怀疑自己看错了。
“？”阿米娅疑惑地看着屏幕上的字。
“为什么会和玫兰莎姐姐住在一起？！”

481.何去何从
说起不死人，那绝对是所有人都在关注的人物。
实际上，整个罗德岛，就没有一个人不想知道，不死人打算在这次进攻伦蒂尼姆的计划中，担任怎样的角色。
光是罗德岛本舰的这些精英干员们，几乎所有人都在悄悄地用自己的权限查看不死人最近去了哪儿，和什么人谈过话。
就连博士也每天把不死人的行踪当成自己每日最关注的事情。
倒不是说没有不死人，大家就一定做不成事。
凯尔希是最有危机意识的那一个，她早在切尔诺伯格事件结束之后，就已经给所有的精英干员通知过了。
他们能够走到现在，是依靠自己的毅力和能力，绝不可以因为不死人的强大，就把所有责任都压在不死人身上。
自己的能力，才是支撑着自己的理想一路前行的关键。
但，不死人这种存在，就像是一句龙国俗语。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虽然也不至于把不死人称之为老，毕竟没人比他更能打。
但也正是因为不死人的辈分极高。就连博士和凯尔希在找回记忆之后，也不敢随意探寻不死人的想法。
凯尔希原本心里存在的那些对不死人的芥蒂，也早就在亲眼见过特蕾西娅之后烟消云散。
对于凯尔希来说，如今的不死人不仅仅是代表着特蕾西娅真正的死亡，他更是特蕾西娅理想的延续。
特别是在了解了泰拉史前的那些过往之后，她更是不会在任何场合随意数落不死人。
在这样的情况下，不死人就像是一个家里最后的支柱。
不论前面的人怎样去闯，怎样去做事，惹到了多大的麻烦，不死人都能给人带来那股极为难得的安定感。
于是，在进攻伦蒂尼姆的情况大致敲定之后，不死人的决策，反倒成为了所有人最为关注的一点。
早在制定计划的时候，博士，凯尔希，以及维娜等人，都有意识地暂时把不死人排除在外。
为的就是不限制不死人的发挥。
虽然说着这场战争是自己的事，但不死人的目的也和他们高度重合。
这样的机会，谁不想利用谁就是傻子。
然而，过去这么多天，不死人那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没什么风声从干员的口中传出来。
最离谱的事情就是，不死人这家伙。除了去了一趟医疗部之外，他就再也没出过门了。
弄得现在，天火反倒是成为所有人都关注的干员。
天火现在也是有些无奈，每天吃饭的时候有干员悄悄看着她，偶尔也会有和自己关系不错的干员过来问一下不死人有没有什么话和她说的。
虽然从前，大家都不知道天火是不死人的弟子，这让天火有些失落。
但真的当这一层身份被揭开之后，天火只觉得烦躁。
不是，他哪儿来的魅力，让你们这么上心？
啊，是我的老师啊，那没事儿了。
不只是其他干员，就连天火也非常好奇，不死人到底会以怎样的方式，介入这一场浩大的战争。
就在所有人都觉得，不死人憋了这么久，一定会憋一个大的出来的时候。
反而是斯卡蒂最先做出了反应。
在所有人的关注下，她去了一趟不死人的房间。
然后，就和玫兰莎，住在一起了。
其实有关斯卡蒂和不死人的关系，有心人也会老早就扒出来了。
最初，斯卡蒂对身边的人都十分冷淡，甚至可以说抗拒其他人靠近自己。
理由也很简单，因为自己会带来不幸与危机。
很多人一开始觉得这个理由特别扯淡。
因为大多数罗德岛干员，并不相信命运。
他们相信，用自己的手才能打开通往今天的门，许多人都是经历了命运的磨难，而扛过来的。
对于他们来说，幸运与不幸或许确实会存在。但是只要自己足够强大，足够努力，就可以把这些东西拒之门外。
真正让斯卡蒂没什么朋友的原因，确实是因为她自己。
因为也只有她才知道，深海中的威胁到底有多大。
然而，在喀兰见过不死人之后，斯卡蒂身上的气味就越来越淡，后期也逐渐没有多少海嗣去追寻斯卡蒂了。
这也就让斯卡蒂也慢慢放宽了与他人相处的限制。
许多干员这才发现，原来斯卡蒂一点都不冷淡，她本性有些憨傻的性子，给这个外表靓丽的深海猎人带来更多的加分。
而造成这一现象改变的不死人，也自然而然成为了斯卡蒂的挚友。
很多人都知道，斯卡蒂和不死人的关系很好，好到两个人可以在房间里一起休息一晚，而不会发生任何事情的地步。
这一点，很多人也都见过，两个人一个坐在篝火旁边，一个靠着墙睡觉。
卧龙凤雏，不过如此。
但也因为斯卡蒂本身实力强大，让很多人都不敢对去向她询问有关不死人的事情。
但当斯卡蒂和玫兰莎共同居住开始，就让这件事情发生了一些特殊的意味。
难道，这位来自深海的美丽小姐，竟然喜欢的是...
玫兰莎和卡缇也因为这件事遭到了同为预备组成员其他伙伴的询问。
然而，玫兰莎对于这件事的回应是这样的。
“我也很好奇，那天我去找老师的时候，发现老师和斯卡蒂姐姐坐在一起，两个人好像在聊些什么。”
“我刚刚推门走进去，就发现斯卡蒂姐姐把视线放到我身上来了。”
“我也有些被吓到，然后就听到斯卡蒂姐姐转过头去，对老师说，要和我住在一起。”
“老师回头看了我一眼，又看了斯卡蒂一眼，就点头同意了。”
回想起那天的过程，玫兰莎也摸不着头脑。
“我...我能怎么办呀。”
但玫兰莎并没有拒绝老师的安排。从那之后，斯卡蒂就真的和玫兰莎住到一起去了。
可对于他们来说，说是住到一起，实际上也没有添加床位。
常年的赏金猎人经历，让斯卡蒂完全习惯不了在床上睡觉。
玫兰莎和卡缇只是清空了一个角落，给斯卡蒂挑选了一张柔软的毯子铺着，斯卡蒂就能靠着毯子睡着。
只是第二天玫兰莎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斯卡蒂就坐在自己的床边，盯着自己看。
这种感觉让玫兰莎心中有些毛毛的。
不过除此之外，斯卡蒂也从来没有做些什么出格的事情，几天的相处下来，倒是让玫兰莎放宽了心一些。
而且...
可以和斯卡蒂一起洗澡，玩她的头发，这让玫兰莎在疑惑之中找到了些许乐趣。
不是所有人都喜欢长发，但留长发的女孩子，大多都会喜欢玩头发。
玫兰莎自然也不例外，而斯卡蒂那一头几乎是亮银色的白发又长又顺，玫兰莎几乎是爱不释手。
斯卡蒂也并不抗拒玫兰莎的帮助和亲近。
卡缇在两三天的习惯之后，也欣然接受了这个新的伙伴。
然而，就这件事情来说，似乎并没有对进攻伦蒂尼姆产生什么影响。
直到几天之后，斯卡蒂和歌蕾蒂娅一前一后地找上了博士，要求加入伦蒂尼姆攻坚战的行列。
这才是真正在罗德岛上引起注视的第一件事。
在伊比利亚事件结束之后，许多干员都想过，这几位深海猎人应该会从罗德岛上消失一段时间，可未曾想到，居然会主动加入伦蒂尼姆的攻坚队伍。
很多人都在猜想，这会不会是不死人的建议，让两位深海猎人真正与罗德岛站在一起？
“我能问问，为什么你们会决定加入这次的攻坚队伍么。”
博士把自己手中，斯卡蒂和歌蕾蒂娅递交上来的申请书放到桌子上，他伸手对两位示意。
“请坐。”
眼前的这两位，可以说是罗德岛自不死人之下的目前最高战力了。
出于她们原隶属于伊比利亚的关系，罗德岛也没有直接的命令权利。
然而，这两位的消息最先出现在博士的耳朵里，即便是博士也有些意外。
“谢谢。”
就算歌蕾蒂娅已经不再拥有海嗣组织，但斯卡蒂依然以歌蕾蒂娅为先。
两人交流了一下眼神之后，歌蕾蒂娅和斯卡蒂先后坐下。
“这是我个人的决定，我已经不再是深海猎人的一员了。”
歌蕾蒂娅最先开口。
好一段时间在病床上呆着，歌蕾蒂娅的脑子是有些乱的。
经过了一定的思想准备之后，歌蕾蒂娅这才打算找到自己新的容身之处。
“但即便是失去了海嗣的力量，我歌蕾蒂娅本身也不算弱小。我觉得现在的罗德岛或许还会需要我的帮助。”
歌蕾蒂娅的声音和过去一样的自信冷静，只是其中咄咄逼人的部分几乎消失了。
“我想从这里开始，看看现在的泰拉。”
“除此之外，就算不再身为深海猎人，但我与海嗣的战争还没有结束。”
歌蕾蒂娅的眼神冷了下来。
“我也是亲眼见到了那个叫做特雷西斯的人，在深海大群面前颐气指使的样子。”
这个理由很简单，也很能说得通。
博士自然也没有理由拒绝如此强大的一位战士加入自己的阵营。
“那么从今天开始，你就是一位正式的罗德岛干员了。罗德岛的全档案管与各项后勤向你开放。”
博士将歌蕾蒂娅的申请文件放在一边，他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欢迎你的到来，歌蕾蒂娅干员。”
这是好事，天大的好事，从此时开始，罗德岛正式拥有了更高层面的，属于自己的力量。
而歌蕾蒂娅也终于打算放下过去的一切，试着从罗德岛开始，过上属于自己的新生活。
但另一边，还有一位。
与歌蕾蒂娅截然相反，如今的斯卡蒂，几乎可以算是现在尚且能够作战的，陆地上最强的海嗣。
经受了被净化的旧神之血的洗礼，斯卡蒂的力量层次已经足以与过去掌控旧神之血的乌尔比安相比拟。
而且，她还依然是一位海嗣，浓度比起之前来说，只增不减。
这样的她，为什么又要选择加入针对特雷西斯的战争呢？
“我也一样。”
斯卡蒂只是很平常地说出了这句话。
“阿戈尔的陨落，需要付出代价。”
她依然把自己当成一名深海猎人，而非一只海嗣。
这是好事。
“除此之外，我看到了一些特殊的东西...”
她看了一会儿博士，这才把不死人口中，那个开启了泰拉时代。甚至是他们造物主之一的这位博士与眼前的这个兜帽怪人联系到一起。
斯卡蒂原本有些迟疑，但一想到不死人对自己说的那些事情。
“可能是因为旧神之血的缘故吧，我也分不清楚那是梦境还是未来。”
于是，斯卡蒂还是决定说出口。
“我看到了玫兰莎的未来，她身上燃烧着火焰，也与罗德岛密不可分。我从她身上感受到了一种...命运。”
斯卡蒂的语言造诣并没有凯尔希那样高深，对于自己看到的场景描述非常模糊。
“这是海嗣的力量让我看到的，我想，我应该和她站在一起。”
博士的眉毛下意识上挑了一点，这十分难得地超出了博士的预料。
玫兰莎么。
不可否认的是，作为不死人弟子，玫兰莎绝对有着不可估量的未来。
但斯卡蒂居然能够看到属于玫兰莎的未来，那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要知道，海嗣与这个世界的关联十分紧密。
在这种情况下，就和十王庭中，继承了部分初火碎片力量的各位种群首领一般，有着超然的特质。
斯卡蒂所看到的景象，意义就十分深刻了。
“我明白了。”
博士点点头，也接受了斯卡蒂的申请，将两人的申请书放到一边去。
既然是这样的话，那么不死人对斯卡蒂和玫兰莎的态度就非常明了了。
他促成了两人的缘分，那他也一定察觉到了什么，才会同意斯卡蒂与玫兰莎呆在一起。
博士认为，自己是时候和不死人再好好谈一谈了。
有关特雷西斯，也有关玫兰莎。

482.被火眷顾之人
“坐。”
博士刚刚走进房间，就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篝火旁边，躺着一个金发少女，怀里抱着一只满是牙印的手甲。
而坐在篝火旁边的男人总是沉默着往篝火里面添着柴火。
即便现在已经取回了螺旋剑，螺旋剑也已经插在了篝火里面。
但不死人依然保持了添火的习惯。
用初火来取暖，未免也太过奢侈了一些。
更何况，不死人最近也隐隐能够闻到好木柴烧火所散发出的那种不同的味道了。
他对自己身旁的地面拍了拍，示意博士就这样坐过来。
博士也没和不死人客气，直接跑到不死人的另一边坐下，盯着面前的篝火，伸手出来靠近篝火烤了烤，然后又搓了两下。
“最近恢复地怎么样？”
博士看了一眼不死人脱下手甲后露出了皮肤。
虽然依旧是枯槁的皮肤，但比起上次从海底救起来的时候，已经充盈了不少。
以往那种好似骨头一般的干枯感已经消退了很多。
“还行。”
不死人点点头，他对着博士展示了一下自己的手指。
手指上竟然已经隐约可以看到指纹了，手背皮下的青筋也逐渐显现。
这是不死人身上的人性逐渐充盈的模样。
这当然也离不开罗德岛提供的应急理智顶液。
虽说人性这东西对不死人战力的影响并不大。但精神方面保持清醒，比起什么事情都重要。
甚至，在将伊莎玛拉钉死在世界壁垒上之后，不死人身上流逝人性的速度已经越来越慢了。
这是一种提醒不死人的信号。
伴随着他取回的力量越来越多，终有一天他也会和那些世界之外的恐怖所对上。
而在这之前，他要做好充足的准备，去迎接那一场尚未结束的战争。
“味觉，嗅觉，都有一点，恢复。”
不死人指了指篝火。
“你们送来的，木柴，都是好东西。”
博士看了一眼篝火，他笑着说道。
“那都是玫兰莎这孩子挑选的，她说之前在维多利亚的时候，你喜欢用的木柴就是这些。我们就委托干员们在维多利亚周边有收购。”
“就连那孩子前段时间发布的新香水里，好像也用了这一种木柴作为材料之一，才会有那种深沉而淡泊的木香。”
“香水？”
不死人稍稍思考了一下。
这才反应过来，玫兰莎的父母家里好像是做香水生意的，连带着这孩子在香水上的造诣也不低。
以香为主要研究方向的干员，调香师。也经常夸赞玫兰莎，与她聊一些有关时尚界的问题。
“说起来，玫兰莎的父母？”
不死人问道。
“他们，还好？”
博士轻轻嗯了医生。
“玫兰莎的父母在玫兰莎离开他们之后，就很少在伦蒂尼姆本身驻留了。等你和他们会过面之后，就直接卖掉了自己在伦蒂尼姆的房子，去几个维多利亚的二线城市发展。”
“家长总是因为孩子才会那么进取，玫兰莎现在明显已经不会走上他们的道路。虽然依然担心孩子，但总算是可以放下自己身上的重担，去追求一些自己喜欢的东西。”
博士叹了一口气。
“不过啊，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几个月前伦蒂尼姆被攻占的时候，两位才逃过一劫。虽然还没有和他们取得联系。但这段时间每隔几天两位家长就会陆续给罗德岛寄来信件，让玫兰莎不要担心他们。”
这也是在不幸之中的万幸。
只要人还好好地，那就一切皆有可能。
不死人点点头，没有再在这方面追问。
但博士肯定不会在这个时候结束话题。
“我今天来找你，也是想和你聊聊玫兰莎的事情。”
不死人瞥了一眼博士，他说道。
“还有，特雷西斯？”
“果然你懂我的。”
博士笑吟吟地说。
“是的，玫兰莎和特雷西斯。这算是我现在最关注的两件大事了。”
“先说玫兰莎吧，这孩子现在有你坐镇罗德岛，倒是一直在稳步成长...但你什么时候准备离开罗德岛？”
博士刚刚开口，就直接开门见山。
“我知道，你不会一直停留在这里，你还有很多地方没去。乌萨斯，包括大炎附近的东国，甚至还有哥伦比亚以及拉特兰。”
“你死去之后，那些从你身体里汲取营养的怪物。有些行事高调，有些则是安静地蛰伏起来。为了对抗深渊，你不会一直停留在罗德岛上。”
“而且，你现在也已经快不需要我们的帮助了。”
博士指了指不死人的手臂。
不死人恢复极快的手臂，就是一个很有说服力的证明。
不死人取得的力量越多，他就越不需要补充人性。
而终有一天，不死人会长时间离开罗德岛，去世界各地行走。
那个时候，玫兰莎就必须要一个人面对自己的未来。
“玫兰莎是你留在这个世界上的证明，你不会过度干涉她的成长。所以我在思考，罗德岛可不可以给她帮助。”
在玫兰莎的问题上，博士还是很谨慎的。
“我想把玫兰莎提升到精英干员。”
精英干员。
这可不是一个简单的位置。
要成为精英干员，要么就是在某个领域的专精，要么就是罗德岛某一方面的核心。
像是战斗力并不出众的杜宾教官，正是在训练与带领新人方面有着不可替代的能力，才会跻身精英干员的行列。
可以说，如今随着罗德岛规模逐渐扩大，这些经受了杜宾教官训练的罗德岛新人们，正在各个岗位上发挥着光和热。
而玫兰莎呢？
玫兰莎会的并不多。
博士会在这个时候提起这个事情，无非就是想要给不死人传达一个信号。
那就是让玫兰莎和罗德岛一直绑在一起。
让罗德岛成就玫兰莎的未来，也让玫兰莎成为罗德岛未来的领路人之一。
仅仅是因为，她是不死人的弟子。
“我没意见。”
出乎意料地，不死人很快就答应了博士的想法。
“她的成长，不在我的，控制之下。”
“她是，被火眷顾之人。”
这个说法，倒是让博士心中的疑惑得以印证。
“所以斯卡蒂也把她梦见玫兰莎的事情告诉你了？”
“是。”
不死人点头。
博士就凑近一些不死人，问道。
“你怎么看？”
“我？”
不死人摇摇头。
“我不知道。”
“？”博士愣了一下。
“你也不知道？”
博士原以为他能在不死人这里找到答案，却没想到不死人也不清不楚地。
不死人又从旁边拿了一根木柴过来，掰开之后扔到篝火里。
“我看不清，她的未来。”
不死人一边说着，他就说道了系火女。
“系火女，和我讲过。玫兰莎，是穿越了，时间的人。她的未来，无法用常人，眼光定义。”
“她说，在我之后，或许玫兰莎，就是那个人。”
这里不死人说的很隐晦，但博士大概听明白了不死人的意思。
玫兰莎作为不死人的弟子，本身就与火搭上了联系。
而这种联系极有可能并不是意外，而是由火所搭建的桥梁。
否则，不死人也不会在维多利亚的时候就遇见玫兰莎，更不会将那枚徽章给予玫兰莎。
而如果不是那一枚徽章，玫兰莎也就不会在米诺斯的时候穿越时间长河，为过去的系火女送上刻印着初火的徽章。
如今，在不死竞技场中，玫兰莎在没有外力依据的情况下，单靠不死竞技场中残留的火焰气息点燃了自己身体中的火焰。
不得不说，各种巧合加在一起。即便是不死人，也必须承认，玫兰莎与火焰的缘分实在是多的有些过分了。
而在这里，系火女给出的解释。毫无疑问就是继承不死人的衣钵，或是继承他命运的人。
这让博士更是下定决心要把玫兰莎留在罗德岛了。
既然不死人也没有什么意见，那么博士就可以放手去做了。
“不要，拔苗助长。”
不死人最后叮嘱了一下。
“其他，随意。”
博士慎重地点头。
“那是自然。”
有关玫兰莎的事情就暂时讨论到这里，要将玫兰莎提升到精英干员的地步，自然也需要一步一步地来，不会一蹴而就。
不过，光论玫兰莎的战力，已经能够与Ace以及煌等人短暂抗衡，相信这一天已经不远了。
“那接下来就是，特雷西斯了。”
博士说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两人间的气氛都严肃了起来。
特雷西斯属实是两人目前看来最大的问题。
特雷西斯身后所代表的深渊势力，几乎是如今出现在明面上，最有威胁的一部分。
从不死人一开始的维多利亚暴乱，再到后来的切尔诺伯格事件，都有特雷西斯的身影。
他做了这么多，终于开始施展自己的獠牙，将他的野心展示给所有人。
而这一动，就让维多利亚的国土沦陷。
谁也不知道他还藏着多少东西，后手又在计划着什么。
所以，不管是不死人还是博士，都对特雷西斯有所忌惮。
但同样的，被深渊赐福的特雷西斯。作为深渊在泰拉的代言人，自然也早就知晓了博士和不死人的真实身份。
这两位从泰拉之始，一直到现在，都是制衡深渊的重要力量。
两边都没有放下忌惮过。
“我这边已经联合了很多势力，围攻伦蒂尼姆。”
“其中包括了大炎，维多利亚本土势力，好像前段时间米诺斯那边也发来了信息。我还没来得及看。”
博士搓了搓手。
“现在，就差你了。你到底想怎么做？”
所有人都在等不死人的反应，而他现在还坐在篝火面前，安静地烧着木柴。
不得不说，他是懂吊胃口的。
不死人耸了一下自己的肩膀。
“我还能，怎么做？”
不死人指了指篝火里的螺旋剑。
“这场战斗，你们没有资格参与，他也不会，那么早，就展现真实的，形体。”
“我或许，会与如今的深渊，正式会面。但这，不会影响结局。”
“我会将他，烧干净，一点不剩。”
有不死人的这句话，博士多少还是会放心一些。
“我知道了。”
不死人的意思很简单。
特雷西斯是他的，别人就不要去打扰他的战斗了。
毕竟特雷西斯已经是深渊的眷属了。如果不是因为世界壁垒的影响，恐怕特雷西斯已经成为一个巨大的深渊污染源。
所以，这场战斗，有能力无视深渊浸染的影响，也就只有火焰本身。
罗德岛和其他人要做的，就是打开那条道路，给不死人和特雷西斯制造一对一的机会。
到这里，两人要说的事情也都差不多了。
博士又把手靠在篝火旁边烤了一会儿，然后从地上站起来，抖了抖手上的灰尘。
“那我就先走了，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辛苦了。”
...
距离博士和不死人的对话之后，又过去了好几天。
罗德岛也在这期间继续向前推进。
号角和Scout那边，则是在维多利亚周边游走，不断联系原本属于维多利亚本土的军士们，尝试说服他们加入这场复仇。
距离全面进攻伦蒂尼姆的日子越来越近，罗德岛上的人们脸上也少了几分嬉闹。
隶属于本舰的干员越来越少的同时，各种战斗储备从世界各地，通过银灰的运输路线送进了罗德岛的仓库里。
连带着Ace这几天都在轮轴转，几乎没有从仓库里出去过。
所有干员，都做着准备。
他们在等待来自维多利亚内部的消息。
那些原本属于维多利亚人民的反抗军们是这次进攻的重要节点，没有他们在内部的协助，没人有办法应对那些随时准备开火的城防炮。
在经过了一段时间的沉寂之后，终于有人带回了新一轮的消息。
这一天，所有头部人员都集中在指挥室。
包括不死人和系火女。
“维多利亚内部的消息来了，我们要准备动手了。”
说着，博士就看向了坐在长桌最尾部的那个沉默着的少年。
少年的目光比起过去少了几分仇恨，更加清明。
“浮士德，你说吧。”

483.战争巨兽
浮士德会出现在这里，自然也是源自于霜星和罗德岛的合作。
虽然目前霜星领导的感染者之盾在名义上是隶属于罗德岛。但出于各种各样的原因，罗德岛与感染者之盾，可以说依然是合作关系。
首先，霜星作为爱国者先生的女儿，她的身份就不可能屈居于罗德岛之下，就算霜星自己无所谓，包括盾卫在内的其他感染者或许都会有意见。
这也是霜星和博士商量之后的结果。毕竟他们还要为了那么多感染者着想。
罗德岛的位置必须保持中立，对感染者实施救助，而不干涉其他的事件。
但在这样的情况下，感染者之盾如果是独立于罗德岛之外，那么他们能够做到的事情就会更多。
因此，当那天霜星和博士的交谈结束之后，全罗德岛的感染者之盾成员就基本上全都消失了，只剩下雪怪小队的两位联络员在罗德岛里面留下。
浮士德这次来到罗德岛，一是因为他本身就在伦蒂尼姆内部主导潜入工作，这次回归，他肯定是最适合给罗德岛的诸位做解说的那一个。
第二，就是霜星有意的安排了。
浮士德和梅菲斯特其实很早就和霜星认识，三人在小时候，也是相依为命的存在。
那个时候的塔露拉还没有被黑蛇所影响，心中胸怀的理想仍然在闪闪发光。
那时候的梅菲斯特和浮士德也是较为单纯的孩子，霜星也曾抱着他们给他们唱摇篮曲，哄他们入睡。
就算梅菲斯特因为黑蛇的影响不得不死去，霜星也希望浮士德不要再走上梅菲斯特的老路。
这次与罗德岛的联系，就是希望让浮士德好好接触一下罗德岛的众人，就算不能化干戈为玉帛，也要尽量消除浮士德内心对罗德岛的抵触心理。
虽然说起来简单，但浮士德内心到底是怎么想的，霜星也不知道，但她只能努力。
博士自然是默许了这样的事情发生，他也很给面子地让浮士德直接参与到罗德岛高层的会议中来。
“我在两周前进入了伦蒂尼姆下城区的感染者聚居地。”
浮士德低头看向了他面前的终端。
“大概位置是在这里。”
说着，浮士德就把手在终端上点了一下，终端上的地图收到指令，就在会议室后面的大屏幕上亮起了一个红色的小点。
“靠近码头部分，也是整个伦蒂尼姆城口的外围，就贴在城墙边上。”
伴随着浮士德手指在面前的终端上划线。
大屏幕上的地图，也就出现了一圈一圈的红线。
但是众人的脸色越看越奇怪，浮士德自己的脸也越来越红。
没过一会儿，阿米娅看不下去了。
她去到浮士德身边。
“让我来画吧。”
浮士德低着头轻轻嗯了一声，然后往旁边走了两步，走出去。
整个大屏幕上几乎都被红线所覆盖，浮士德自己虽然看得懂地图，但是终端的操作不太明白，用极粗的红线把几乎整个下城区都圈出来了。
虽然大家都听到了浮士德在说什么，但浮士德手上的动作确实是让所有人都迷惑了起来。
等到阿米娅把终端上的所有红圈都擦掉，然后重新调整了红线的粗细之后，小心翼翼地把之前浮士德画出的线条重新复刻了一下，又非常专业地在旁边写上了注释。
“是这样的吗？”
阿米娅很小声地问了一句旁边的浮士德。
浮士德轻轻点头。
“是，谢谢。”
“没事，继续吧。”
阿米娅看向浮士德，鼓励地对他笑了一下。
浮士德毕竟也是一个孩子，和阿米娅相差不大的年纪里，经历的苦难已经超过了常人许多。
这种程度的丢面子，他并不在意，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
浮士德深吸一口气，男孩儿重新抬起头来。
“整个伦蒂尼姆一共有四个感染者聚居地，分别布置在下城区的四个方向。”
随着浮士德的手在终端上指出来，阿米娅就帮着浮士德在终端上画出大致的方位。
“每个地方都和城墙地下链接，这些被关押在感染者聚居地的感染者和民众，都被投入到了伦蒂尼姆的城防修筑工作里面。”
“整个伦蒂尼姆的城防炮都被重新激活，也有源石溶液进行链接充能。”
“如果还有人想要从外面正面攻打伦蒂尼姆，那简直就是找死。”
浮士德越说，声音越大了一些，让所有人都能听到。
而浮士德也逐渐进入状态。
“但是，你们应该已经有办法了吧？”
博士在这个时候，也展现了自己非凡的情商。
在浮士德停顿的间隙主动送上话头，让浮士德可以感受到有人在认真听他说话。
“是。已经有了。”
浮士德点头。
“我带领最初潜入伦蒂尼姆的整合运...不对，现在应该是叫感染者之盾。”
“感染者之盾最初跟我进入伦蒂尼姆的部队，已经将关键部位的人员调动全部摸清楚了。”
“有一份伦蒂尼姆的城防人员分布图，我已经交给你们了。里面被标上红圈的位置，是我们已经掌控的部分。”
博士转过头去看了一眼旁边的凯尔希。
凯尔希从之前浮士德递交上来的那一份文档中，找到了一张被叠的很整齐的大地图。
当众人展开之后，所有人都有些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你们有这么多人？”
“这不是全都被你们攻占下来了吗？”
一时间，惊叹与疑惑的声音在会议室中响起。
那张地图上，几乎一整圈的伦蒂尼姆的城墙上都有被红色笔墨勾勒出来的地方。
“不是攻占，我带进去的人数充其量也就是一百人上下，额外还有一些幻影弩手小队。”
浮士德解释道。
“但是，大家都算是从冰原上开始，就一直跟着塔露拉姐姐的老人，一直到最后也没有离开。”
“专业素养肯定是足够了。我们只是将一些巡逻小队的人员进行替换，然后定期向外传递内部信息。”
“现在，整个伦蒂尼姆的巡逻布防队伍里，至少每一只大队里，都有一支由我们的人组成的小队。”
“可以随时进行破坏工作，虽然不能将城防炮彻底毁坏，但是我们至少可以给你们争取到10分钟到半小时的时间。”
“在这段时间里，城墙上的城防炮将会处于静默状态，同时巡逻队伍也不会有任何相互联系的能力。”
浮士德把话说到这里，所有精英干员都忍不住对视一眼。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专业对口吧。
在搞破坏这方面，这些原整合运动的人员确实是专业的。
“大概这就是外部城墙的状况。接下来我要说的，是有关反抗军组织的事情。”
博士将地图收起来，众人就重新坐下，等待浮士德继续发言。
浮士德有些小心翼翼地将自己随身的背包从背上取下。
放在桌子上的时候，一声非常清晰的重物落地声就从背包里响起。
而后，浮士德从背包里拿出了一个像是玩具一样的东西。
“我们联系上了当地的反抗军，并且邀请他们加入反攻伦蒂尼姆的计划。”
“幸运的是，我们有人曾在伦蒂尼姆生活过一段时间，这场交涉非常顺利。在两边首领的牵头下，我们已经做好了最初的合作协议。”
“他们一直在伦蒂尼姆的地下，利用隐蔽的城防和废弃的老地下工厂，建起了好几座熔炉。”
“有老工程师取出了自己家中珍藏的设计图，将它交给了反抗军。”
“他们要建造一只属于维多利亚的「骑士」，这只骑士将会，非常高大。”
“据他们所说，这是曾经属于维多利亚的古老兵器，也是蒸汽技术的最高杰作。”
浮士德把这只玩具放到桌子上，将它的关节摆正，然后展现给众人看。
“这是他们用边角料做出来的模型，让我带过来给你们看一眼，并且希望得到你们的援助。”
这东西并不大，大概只有成年人一个巴掌的大小。但其全身都是由冶炼过后的钢铁制作。
是一只全身被钢甲覆盖的骑士。然而，它的武器却引起了有人的注意。
“这...”
就在所有人的后面，一个一直保持沉默的人突然发出了声音。
所有人都同时转过头去，看向了不死人。
不死人有些愕然地看着桌上这东西。
这东西，实在是眼熟地有些过分了。
而后，不只是不死人，就连一些精英干员也发出了惊叹声。
“维多利亚的古老兵器？那种东西，我怎么没有听说过？不对，你们不觉得这东西和翁斯坦先生的铠甲有点类似吗？！”
煌有些好奇地凑过去，仔细看了看玩具的装饰。
经煌这么一说，有些和翁斯坦先生私交不错的干员也都反应过来了。
他们大多都见过翁斯坦穿着黄金甲胄的模样。
眼前这个玩具，就像是翁斯坦先生缩小了很多倍之后，又模糊化的版本。
不死人看向博士，博士只是摇摇头。
这个问题，或许早就有答案了。
不死人想了想，也干脆闭上嘴巴，不再言语。
是啊，就连翁斯坦都能成为临光家世代的老师。伊比利亚的火焰也是初火的一部分。更别说喀兰更是以画卷世界作为基础才演变成如今的模样。
维多利亚的古老兵器和翁斯坦的甲胄非常类似，应该也不是什么...
不死人叹了一口气，其实要说和翁斯坦的甲胄很像，倒不如说，这更像是一个缩小的猎龙铠甲。
猎龙铠甲是火之时代初期，那些猎龙的英雄们所穿着的甲胄。
而在火之时代的末期，甚至出现了由特殊物质所操纵的无主猎龙铠甲，沉寂在甲胄中的战斗之魂被点燃时，恍惚能够看到那猎龙的伟大场面。
就连这模型手中拿着的大斧，还有背后背着的钢铁圆盾，都是那么传神。
泰拉与火之时代有的联系，实在是太多了。这个时候，就算是还有什么东西会出现在这场战役里，不死人也不会再觉得意外。
“浮士德，你继续说。”
博士示意浮士德不用在意。
浮士德点点头，继续说道。
“他们已经完成了部件的建造，但是能源供应是大问题。如此巨大的蒸汽甲胄，想要驱动起来，需要用到巨量的源石，而且是要能够充当纯净能源的至纯源石。”
“所以，这个巨大蒸汽铠甲，以现在他们偷摸攒下来的能源储备，只能够驱动大概十几分钟的时间。但是他们会利用这一段时间，配合我们打开通往伦蒂尼姆内部的通道，同时对上城区发起冲击。”
“这就是我们能够做到的事情。”
言至于此，浮士德后退一步，把这场会议交还给博士。
但这已经足够了，浮士德带来的消息，已经让所有人感到了希望。
罗德岛最头疼的不是有多少人会加入这场战斗，而是没有进入伦蒂尼姆的方法。
现在有了维多利亚正规军的帮助，还有许多其他势力隐藏在背后的支持。
只要这些反抗军们可以做到他们所承诺的，打开进入伦蒂尼姆的道路。
那么他们就已经能够拥有与卡兹戴尔势力正面交战的能力。
“很好，非常感谢你带来的消息，浮士德。”
博士站起来，对浮士德微微点头。
“现在就先去休息吧，等到我们出发的时候，会通知你和你的队伍，和我们一同前往伦蒂尼姆的。”
浮士德也接受了自己的安排，接下来的会议，不希望他在一边旁听。
等到浮士德离开之后，会议室立刻就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看着博士。
他们知道，到最关键的时候了。
博士轻笑一声。
“诸位等待这个时机已经很久了，我也不讲废话了。”
他抬起手，轻轻放在旁边的对讲机上。
此刻，他不只是在对会议室里的人们开口。而是在对所有罗德岛关键岗位上的人们传递自己的话语。
“五分钟之内，关闭各项出入口。”
“观测室干员，到你们上班的时候了，随时注意可能出现天灾的区域。”
“底层能源区工作人员，以最大功率为动力炉提供源石。”
“主操作室全员注意，确定舰船航行方位。”
“全员做好抗震动准备，罗德岛将在五分钟后拔锚。”
“是前进的时候了！”

484.战争前奏
多年之后，罗德岛的传奇之一，精英干员Bonfire接受了已然老去却仍然在岗位上的杜宾教官的邀请，前去为新干员培训的时候。
她也总会被年轻一代的孩子们要求详细讲述一下那一年的冬日，在维多利亚这片土地上所发生的那场战争。
而此时，这位美丽而强大的战士却只是抚摸着自己腰间的直刀，笑而不语。
如果一定要描述那场战争的话，这片大陆上并没有足够的词汇去形容它的史诗与命运。
仿佛是在时光长河上打了死结一般的宿命感，各个时代，各个势力的英雄战士们齐聚一堂，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而努力。
他们簇拥在一起，用自己的双手在深渊的薄膜上撕开了一条口子，让火涌入，在这片被苦难所支配的大地上照亮了幽暗。
在无垠的幽邃之土上，有命定之人行走，他是归来，是重生，亦是离别。
——
罗德岛拔锚前进的消息很快就顺着各个势力的情报网络全部传递了出去。
那些原本还在准备状态下的人们也都从自己休息的帐篷中走出来，集结队伍。
来自喀兰的部队，领头人员是一位身穿黑色重甲的骑士。
她扛着厚重的大剑，砸在自己肩膀上。
原本是属于卡西米尔的冠军骑士，如今已经成为了希瓦艾什的家臣。
但她从未因为当初的决定而感到后悔。因为那位大人已经为她选好了更加辽阔的战场。
就仿佛，是在她梦中也出现过的场景。
她生来就该如此。
“全员集合！”
于是，这些从属于冰天雪地的勇士们，就将头盔戴好，身上与毛毡链接在一起的甲胄发起了响动，以极快的速度整理好行装，顺着荒野的道路向着预定的村庄前行。
另一边，就在罗德岛的不远处，也有一群人看着在荒野上缓缓前行的巨兽，放下了手中的望远镜。
“罗德岛已经动起来了，我们这边也得跟上。”
星熊将自己身边的般若大盾扔到车辆的后备箱里，她自己直接钻进驾驶室。
然而，原本在她身旁的那些人们，却没有一个坐上车子。
她也并不意外，只是摇下车窗，看着他们从山丘后面，临时打下去的木桩上，解下了绳子。
“吁。”
因为大地震颤而有些躁动的马匹，在刻有玄妙文字的手甲抚摸下重归平静。
这些来自东方的将士们纷纷翻身上马，精美的腰刀打在马匹的背上，让马匹也逐渐变得跃跃欲试起来。
“出发吧，星熊姑娘。”
为首的那位，用略带稚嫩的语气对星熊说道。
“劳烦您带路了。”
星熊看着这些不过二十出头，有的身子还更小的将士们，以极其平静的姿态等着自己的话语。
她突然就明白了，为什么陈晖洁会选择留在大炎内陆。
星熊对他们敲了敲自己耳朵里的耳麦，示意路上如果有什么紧急状况，就用这个东西交流。
然后摇上车窗，点燃源石溶液驱动的发动机。
轮胎扬起沙土，后面的马匹们在军士的呼喊下矫健地奔跑在荒野上。
同一时间，就在维多利亚附近的村庄里。
“附近的怪物们就像是发了疯一样，不断捕猎周边的活物，我们派出去的侦查手只回来了三位。”
号角听着同为军士的回报，她的眉头紧锁。
这不是一个好消息，这说明他们要在这样的环境下前去伦蒂尼姆周围，路上一定会遇到更加狂暴的怪物。
但好在，她早就有了面对这种状况预案。
“不要慌张，兄弟们的行装都带好了吗。”
号角将桌子上最后一盒炮弹挂到了自己的盾牌后面，牢牢锁死。
“大家都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很好，那就按照预定的计划出发。”
号角握住了了盾牌，横在身侧。
“六个小时之内，与风笛汇合，务必要在罗德岛本舰的部队到达之前，集结好我们维多利亚自己的队伍。”
“这场护国之战需要别人来帮忙，已经够丢脸的了。要是还让别人看轻我们，那就是我们维多利亚军人的耻辱！”
号角一边说着，一边走出了自己的帐篷。
几百人的部队在村庄广场上集结。
这些由维多利亚蒸汽技术所武装起来的部队，正是如今的维多利亚正规军。
他们都是看不得自己的国土被蹂躏之人，在这种分崩离析的局面下，仍然找寻着仅存的那份希望。
没有什么激昂的战前动员，他们已经在过去的两个月里在自己的心里写满了壮阔的未来。
“出发！”
号角翻身坐上运输车辆，军士们也都以最快的速度登上行军车辆。
根据之前Scout提出的预案，号角和风笛这几天一直尝试在和附近其他村庄中据守的同僚联系。
最终取得了一项还算可以的作战方针。
在卡兹戴尔王召唤出来的这些怪物面前，个人的力量毫无疑问是渺小的。正是如此，这些原本隶属于维多利亚的军人们才不能分散开。
他们要以最快的速度集结到一起，又要在通讯被阻碍的情况下，于伦蒂尼姆内部的反抗军打通城墙之前，就在城外建立临时据点。
这很重要，非常地重要，因为信息是战争的大脑。如果没有一乶个统合全局的指挥所，那么就算他们能够统合再庞大的力量，也没有办法合理运用。
而与号角坐在同一辆车上的Scout，也同时接收着来自罗德岛的信息。
博士与凯尔希正在会议室坐镇，罗德岛还有一天的时间才能到达伦蒂尼姆城外一百公里处。
但现在，战争已经开始了。
“好，行，我会通知她们的。”
Scout按着自己耳朵里的耳机，他的右手按在自己大腿上，在笔记本上飞速记录着。
“我明白了，找到他们之后，我再和你们联系。”
Scout将按在左耳的手指放下，转过头去看向号角。
号角也转过头来看向Scout。
她很好奇，那位名震泰拉的恶灵，有着怎样的谋划，在这个时候向他们发出指示。
“整合运动的人已经和里面的反抗军将士联系上了，整合运动已经渗透了原本属于卡兹戴尔的雇佣兵部队。在我们到达城外之后，也会遇见他们派出来和我们联络的人员。”
Scout说道。
“等到你们集结成功之后，通知整合运动的人，他们会帮我们传递信息。做好一切完全的准备之后，两边一起动手。”
“我们只有一个小时的时间，一个小时之后，伦蒂尼姆的城墙上，城防炮就会重新运转。如果不能在这期间掌握伦蒂尼姆城墙的归属权，那我们的计划就全泡汤了。”
号角点点头，她明白时间的紧迫性。
但现在比起之前来说已经很好了。
一周前，他们甚至还看不到复仇的希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维多利亚这块庞然大物，在卡兹戴尔的奇袭中分崩离析。
于是，由机械与蒸汽技术组成的兵团撞开了前方拦路的深渊造物们。
倘若将视线不断拉升，以俯瞰图来观看的话。
整个伦蒂尼姆周边的村庄中，有近半的村子，在同一时间动了起来。
这些涓涓细流终将汇成涛涛江河，撞向那座钢铁巨兽一般的庞然大物。
就在伦蒂尼姆城内，感染者聚居地。
虽然名为感染者聚居地，但如今已经在那位卡兹戴尔的王手中，变成了一座名副其实的集中营。
人们在这里日夜劳作，为的是建造自己故乡的城墙，抵挡自己国家的战士们。
所有人的心中都憋着一口气，他们不愿意就这样落入外乡人的掌控之中。
他们是骄傲的，自建国以来，就有着飞龙的傲慢，雄狮的勇气，以及独角兽的高贵。
如此的维多利亚人们，又怎么能忍受屈辱的现状呢？
“快！后面的跟上！想他妈的吃鞭子吗！”
城墙内与地下，卡兹戴尔的雇佣兵们凶恶的嘴脸驱使着这些好似麻木的人们继续压榨他们的价值。
而在更底下的区域，这些反抗者们建立起了属于自己的基地，他们的工作，也即将迎来尾声。
“左手已经组装完毕，进行最后的源石溶液注入以及试运行。”
操作台上，负责这一块区域总工程师的萨斯睁大了眼睛，和自己的同志们一同盯着熔炉上，那只由他们所建造出来的巨手。
长达十几米的手臂，是他们按照图纸上的步骤，一步一步，耗时三个月慢慢建造的产物。
他们只有这么多的时间，没有其他的功夫试错，每一步都精益求精，就是为了在关键时刻不出半点差池。
这份来自百余年前的图纸，在如今看来，毫无疑问是非常粗糙的。
但正是因为粗糙，才在这个非常时期有着极其耀眼的价值。
他们也没有那些各种精加工的机器，就是这样的粗糙，才是他们如今的现状下有能力搭建起来的武器。
伴随着闪亮刺眼的源石溶液被注入手臂中。
象征着血管的线路被填满，每一个区块都有了足够的能源。
而就在萨斯按下了操作台上的启动按钮之后，这些原本注入手臂中的源石溶液也在高温下蒸发。
蒸发所逸散的能量，充盈着整只手臂，好似蒸汽一般的气体，正是高温下的发动接触空气中的水汽所早就的结果。
而这个好似神明的手臂，就在这样的蒸汽中震颤着。
它的手指微微颤抖，然后，握成了拳。
“成功了！成功了！！”
工人们兴奋地大喊，几个月来的努力终于没有白费。
而萨斯也兴奋地搂过身边的同志，兴奋地拍着他的后背。
雷德苦笑地尝试挣脱，萨斯好歹也是一个工人，常年劳作的力气用力拍打在自己背上。虽然他也是一位战士，但也受不了这么猛烈的拍击。
“好！最后一份完工的手臂也能够活动，现在就等着组装起来了。”
萨斯兴奋地握紧了拳头，他转头看向了雷德。
雷德也能够与这些兴奋的工人们感同身受，他点点头。
“我马上就上去通知霜星大人，计划平稳前进中。”
雷德露出笑容，他与自己的旧友拥抱一下之后，就准备离开。
“等等！雷德！”
萨斯叫住了雷德，他问道。
“到现在为止已经足够了，如果后面还有什么危险的话，千万不要逞强啊。”
虽然雷德是旧整合运动的人，但萨斯依然把他当做自己的朋友看待。
不希望属于维多利亚的战争使他失去这个朋友。
因为，就在雷德走后，他们应该是没有机会在这场战争之前再会了。
“放心吧，老友。”
雷德沉静地拍了拍自己背在身后的长刀。
这柄长刀几乎有他一整个人那般高。
“我可是很强的。”
...
所有人都动起来的时候，罗德岛的干员们自然也没有空闲的余地。
隶属于罗德岛的干员被分成许多个小组，在罗德岛动起来的同一时间就离开了罗德岛，用车辆先去进行各自的任务。
有架设信号节点的，也有负责给许多势力间传信的。
而精英干员们所带领的队伍，则是也要作为主力军，与维多利亚的大部队们一同进入伦蒂尼姆。
就在这些队伍之中，有一只队伍并没有多么强大的战斗力。
但博士给他们的命令是，要有足够的判断能力，随时支援其他队伍。
这只队伍，正是由十几名预备组成员组成的临时支援小组。
虽然话是预备组，但这些预备组的组员们经受了许多次外勤的考验，距离正式干员的名头，也只差一份闲暇时间的考核了。
而这支队伍的领导者，正是在全预备组里战斗力最强的玫兰莎。
“小玫，你准备好了吗？”
“小玫？”
“小玫你在干什么？喂？”
玫兰莎从沉思中惊醒，她看了一眼身边的卡缇。
卡缇已经穿戴好了作为重装干员的装备，有些担忧地看着玫兰莎。
“小玫，你看起来有些走神，是昨天没睡好吗？”
玫兰莎摇头，她露出了一个笑容。
“没事，只是想到了一些事情。”
玫兰莎伸手，握住了挂在自己胸口处的徽章。
她有些心神不宁，却不是什么不详的预感。
就像是...就像是有人在呼喊她的名字。
而她分明觉得。
这个声音，好熟悉？

485.这里的黎明静悄悄
这并不是什么空穴来风的感觉，而是从这次迎回老师之后，就有的一种感觉。
在一开始得知不死人和那个恶神一同坠入深海的时候，她只觉得自己天都要塌了。
倒不是不相信自己的老师，而是他总是做出这种惊世骇俗的事情，再加上不死人确实是有前科。
后来，等到博士带着自己去找到不死人之后，玫兰莎才安下心来，不让自己再去想这些有的没的。
但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她就有些心神不宁。
包括后来不死人同意斯卡蒂和自己呆在一起的时候，玫兰莎偶尔也会从睡梦中惊醒。
她总是会似有似无地听到一个声音。但当她认真去倾听的时候，那个声音又变得模糊至极，无影无踪。
非常的诡异，让玫兰莎差点怀疑自己的精神状态是不是出了问题。
秉持着有问题就去看医生的心理，她也去医疗部找到了闪灵和临光她们。
但在两位的检查下，玫兰莎的身体非常健康，倒不如说整个罗德岛就没有几个人的身体比她还要健康。
“血液源石含量正常，而且身体表层的源石结晶也都消失了，小玫兰莎。如果不是知道你是那位的弟子，姐姐们都忍不住要把你按在床上看看，你到底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闪灵伸出手在玫兰莎的脸上捏了一下，她笑了笑，看着玫兰莎落荒而逃。
依着闪灵的性子，原本不是会做出这种事情的人。但玫兰莎作为不死人的弟子，这种机会实在是太难得了。
况且，这也是闪灵的真心话。
她知道那个火焰带来的影响非常大。但也没想到玫兰莎的身体在短短的两三年里，变得这么干净。
从一开始的矿石病患者，到现在如果不查看血液源石含量，根本就不知道玫兰莎是一个矿石病患者。
但这种奇迹也并没有在其他人身上复制。
作为不死人的另一个弟子，天火就没有这种好运。
她体内的源石含量伴随着时间逐渐增多。但奇异的是，天火却并没有任何矿石病患者应有的现象。
总之，绝对不能用正常人的眼光去看这些师徒。
而偌大的罗德岛，与不死人关系好的也不少。但真正被不死人收为弟子的，也就只有一个天火，一个玫兰莎，以及一个远在卡西米尔的玛莉娅。
而接受过检查的玫兰莎虽然心里稍稍安心一些，但那个声音依然追随着她，如影随形。
只有在洗澡的时候，这个声音才会因为水声而暂时压制下去，一点声音都听不到。
如今正是关键时候，玫兰莎也绝对不会允许自己的精神被这种小事所分心。
她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握住卡缇伸过来的手。
“走吧，该我们出发了。”
...
罗德岛本舰的干员正在前往伦蒂尼姆。而作为整场伦蒂尼姆攻坚战的后勤基地，罗德岛满载物资，也朝着伦蒂尼姆移动着。
而就在伦蒂尼姆内部，早就做好了潜伏准备的感染者之盾一众，也聚集在了一起。
“大姐。”
少年的脸庞被防毒面具遮盖，他身上的源石结晶比起过去少了一些，但仍然能够从一些裸露的皮肤部位看到源石结晶的影子。
碎骨抬起手中的榴弹发射器，对霜星报告道。
“兄弟们已经做好准备了，浮士德的幻影弩手已经尽可能占据了视野良好的狙击位置，只等你一声令下。”
碎骨和自己的姐姐相遇之后。虽然他心里仍然保留着仇恨的种子，但得知真相之后的碎骨，也不得不承认过去的整合运动确实有些诡异。
全员依附的不是那个理想，而是塔露拉的个人意志，在整合运动这样的组织里，这本来就是一种扭曲。
如今有了向那个始作俑者复仇的机会，他又怎么会放弃这样的机会？
不管和罗德岛有什么恩怨，但至少现在他们有着同样的目的。
“嗯，弑君者呢？”
霜星站在箱子里，她手里握着用于施法的好似军刺一样的法杖，盘算着这场战争的开启时间。
“柳德米拉还在休息，我们的行动依托于她的源石技艺，她得要良好的身体状况。”
碎骨前段时间几乎每天都和弑君者蹲在一起为自己过去在龙门造下的破坏赎罪，他两人倒是比起过去更加亲密了一点。
“虽然我对罗德岛还是有些意见，但他们给柳德米拉提供的药剂，确实是好东西。”
碎骨实事求是，并没有因为这次合作而刻意迎合。
霜星也并不着急，既然爱国者都愿意把这个责任送到罗德岛众人的手上，那碎骨他们之后也一定能够理解爱国者的思维。
过去的整合运动里，除了塔露拉，话语权最高的就是爱国者。但他却几乎不会干涉其他人的意见。就像是一个真正的亀长辈，受着所有人的尊敬。
“那就等红刀那边的消...”
“大姐头。”
霜星正说着话，就看到一个人影从两人的头顶轻飘飘地落下来。
他的背上还背着一个极长的包裹。
“反抗军那边已经做好准备了，就等我们开启混乱，他们立刻就会组装蒸汽骑士，配合我们打开城墙。”
正是从城墙之下偷偷摸上来的雷德。
他落到霜星的面前，说道。
“好。”
霜星点点头，她的右手握住又放开，如此重复了三次，用以缓解自己内心的紧张。
如今的她已经不是过去整合运动的霜星了，她肩负着所有感染者之盾成员的期望。而她自己也在不知不觉中认可了罗德岛的理念，成为了他们的同行者。
也正是如此，她身上的责任如此重要。
要攻占伦蒂尼姆，第一步就是能够决定生死的一步。
而就是这个时候，碎骨的脸色却微微有些迟疑。
“大姐，军营那边，真的只需要交给他一个人就好了吗？”
碎骨所说的那个人，是一个他从来没有见过的感染者。
虽然也是一位萨卡兹，但他吊儿郎当的模样，碎骨无论如何也没法在他身上找到信心。
霜星却只是笑了笑。
“放心吧，那位是被战骑士认可的战士，有他在，军营的支援，至少能被拖住半个小时。”
“哦？”
碎骨精神一震，他听到了战骑士的名字。
虽然已经知道了战骑士就是那位在切尔诺伯格用一柄雷枪杀死了梅菲斯特的过去的敌人。
但战士总是会对力量有着憧憬，特别是这种完全摸不到边的强大者。
“那就交给他罢。”
就在三人闲聊的过程中，霜星耳麦似乎听到了什么声音。
她面色凝重起来，按住自己的耳麦，微微点头，然后伸手对旁边的碎骨和雷德示意。
两人也都认真了起来。
“好的，我知道了。等我们的信号。”
霜星将按在自己左耳的手放下。
就在她的身后，穿着毛绒衣裳的雪怪小队们也都聚集了过来。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霜星深吸一口气。
“开始吧。”
...
今夜很安静，从卡兹戴尔来的雇佣兵们也难得地打起了哈欠。
对于他们来说，这段时间攻占伦蒂尼姆，又轮班守着这些伦蒂尼姆的市民劳作，本来就有些人手不足。
因此他们轮班的空档越来越少，到后来几乎成了两班倒。
不过就算是如此，这些人依然秉持着自己的职业道德，不轻易离开自己的岗位。
萨卡兹佣兵是专业的，他们拿钱办事。除了自己的生命之外，可以付出所有东西。
而如此安静的夜晚，也是十分难得的。
那些伦蒂尼姆的刺头没有再发作，而是选择了休息，这或许也就意味着，今夜的巡逻，要平和许多。
“哈...”
走在预定巡逻道路上的雇佣兵打了个哈欠，这段时间以来的轮班倒还是让他们感到了疲惫。
这是不可避免的，再加上这么安静的氛围，昏昏欲睡也是一定的。
“等这轮完了回去交班，老子要好好睡一觉。”
这个雇佣兵嘀嘀咕咕地说了一句。
等到自己的声音彻底消散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身边似乎少了两个声音？
他移动的脚立马停了下来，右手也摸向了自己的腰间刀柄处。
雇佣兵军团向来都是三人一组，作为巡逻小队在这个地方巡逻。
同一时间会有五队不同的队伍，在整个感染者聚居地内游荡，而每隔几乎五分钟，他们之间就会交错一次。
但是，他听不到自己同伴的脚步声了。
常年游走在刀尖上的记忆让他的肉体下意识做出了反应。
腰间的大刀被取下，雇佣兵回头横档在自己身前。
叮！
终于，清脆的响声从刀身上传来，一枚弩箭从刀身上弹开，扎入了地面的泥土地里。
他的敏锐感官救了他这一手。然而他还没来得及找到弩箭射出的位置，一股钻心的疼就从他的背后炸开。
痛感侵蚀着他的身体与大脑，他还想做些什么动作，可他的手和下半身仿佛失去了知觉。
一柄刀刃卡在脊椎块之间，切断了身体之间的联系。
而后，第二把刀从他后颈插入，彻底隔断了大脑与身体的交流。
鲜红色的血液顺着冰冷的刀刃流下，温热的液体在冬日里好似升腾起了雾气。
冰冷的身体贴在他的身子后面，拖住他身体的重量，慢慢放下。
一点声音也没有发出，他的生命就被终结在了这里。
刀刃从尸体的身上取下，在雇佣兵的身上擦干净，女性将刀刃收回原位。
而要是抬头向上看，就可以看到，在好似防毒面具的面罩下方，有白雾正从她的面具中缓缓溢出。
不知何时，一整座街道都已经白雾弥漫，视线被彻底封锁在几十米内，看不清前方的状况。
而伴随着时间的流逝，这样的视线范围会越来越小。
女性抬起头来，清晰可见的浓厚白雾从她的面具中流出，在周围的空气中蔓延。
她稍稍拉开面罩，从胸口取出两枚药片塞进口罩下的嘴巴里。
霎时，白雾流出的速度猛然加快。而她的身影也消失在了蔓延了几乎整座街道的白雾中。
“聚居地巡逻小队解决，可以开始下一步了。”
...
这样诡异的天气自然是不会让大多数的人感到正常。
但这里是伦蒂尼姆。
是蒸汽与机械的城市。
伦蒂尼姆早就有雾都的说法，而这样的白雾在一开始蔓延起来的时候，雇佣兵们想着所谓的雾都，也把这个当做正常的情况。
直到那雾气越来越厚，一直蔓延到城墙边上的时候，他们才恍然警觉，这绝对不是什么普通的天气。
“怎么回事？！下城区的雾气怎么这么重！”
站在城墙上的守军看到了这样诡异的情况，侦查手们也都唤醒了身边打盹的同伴。
有人见势不对，赶紧伸手去拉自己身边的绳索，想要将这样的异状传递给更多的人。
但他刚刚拉下绳索，预想中的警铃声却并没有出现。
他愣了一秒，抬头看向了铃铛。
然后，他就看不到任何东西了。
原本打盹的同伴手持大刀，将雇佣兵的头颅砍下，眸子里满眼的平静。
而这位原本在打盹的雇佣兵，则是伸手稳住了摇晃的绳索，代替了之前的那位侦查手站在了自己的岗位上。
在城墙内部巡逻的军士看了一眼侦查岗哨。
岗哨上笔直地站着一名萨卡兹。
这位巡逻的小队长微微点头，满意地转头，顺着城墙内部的通道离去。
可他并没有注意到。
猩红的鲜血顺着楼梯，在所有人都看不到的黑暗中逐渐延伸到了走廊内部。
同一时间，这样的事情几乎发生在了所有岗哨上。
而就在城墙低层的操作室里。
一名穿着雇佣兵服饰的感染者将自己的手指从电控台上取下来，他深吸一口气，又慢慢吐出去。
干扰整座城墙的运行电力运行，这可不是什么轻松的事情。幸亏提前找到了总控室，用这里的主路线去蔓延自己的源石技艺。
他也算是完成了自己的任务。
他按住耳麦，通知自己的同伴。
另一边，就在城墙对外的某处哨塔上。
面对彻底黑暗的荒野与丛林，一名感染者藏在哨塔之下，对这无垠的荒野点亮了手中手电筒。
开关三次，而后他就缩回哨塔，趁着夜色的掩护，悄然跳下高台。
高墙之下，藏在丛林中的号角看着上面亮起的三次手电，然后被熄灭的火把，她深吸一口气。
“准备动手！”

486.反抗者的决心
随着灯光在城墙上闪现，趁着黑夜藏匿在下方树丛中的部队们也都拿起了自己的武器，做好了战斗准备。
这些维多利亚的正规军们，正是被号角以维多利亚阿斯兰王党的领导人，维娜小姐的名义聚集在这里的军士们。
他们其实并不在乎有谁来当这个王，但他们需要一个名义出动。
因为压在他们头上的，是当地的权贵，而这些士兵们又依据律法，在更高的命令权出现前必须要听从他们的号令。
但维娜给了他们这个机会，这个真正执行维多利亚军人天职的机会。
除了保护维多利亚的人民，维多利亚的军队又还有什么天职呢？
而他们，早就对此饥渴难耐了。
“第一集团军到齐，我们的指挥官在哪里？”
“第二集团军收拢，等待指挥官的指示。”
“第三集团军已经在预定地点集合，指挥官，请下达指令。”
号角的耳机里突然出现了这些声音。
这些是风笛分发出去的通讯耳麦，在如今信号塔也被卡兹戴尔的军士们推倒的情况下，只能使用Scout他们带来的隶属于罗德岛的通讯设备。
利用罗德岛本舰的信号传递装置，可以实现在一定距离内的通讯技巧，这也是来自这个「制药公司」的奇怪科技。
不过，虽然是号角把他们集合起来的，但这个指挥官却并不是号角本人。
早在号角派遣风笛去联系其他指挥官和军士的时候，她就已经把这次作战任务的详情告诉他们。
他们也知道，这次战争的指挥官，将会是一个外人。
号角没有说话，她只是耐心地等待着耳机里的另外声音出现。
果然，不过多时，伴随着一阵信号模糊的沙沙响声，一个冷静而从容的声音从耳麦中出现。
这也就预示着，罗德岛本舰，已经进入了信号接收范围，他们也已经到达预定位置了。
“诸君，我是这次伦蒂尼姆攻坚战的指挥官。”
“你们可以称呼我为指挥官，也可以叫我，博士。”
...
早在两个小时前，Ace等人组成的罗德岛精英干员小队也全部做好了出发准备。
他们是最后一批离开的，而他们的任务也非常简单。
要在伦蒂尼姆周边，建立信号传递中转站。
他们的目的不只是要让几位领带维多利亚军队的首领听到博士的话语。
他们要尽可能让所有的维多利亚以小队作为单位，甚至每一位军士，都能配备上一份来自罗德岛的耳麦。
而这样规模庞大却细致入微的指挥能力。
全泰拉，只有一个人拥有。
“首先我要说明这次作战的前提，我们是为了维多利亚的人民，以及那些在水深火热之中的受难者们而战。”
“这场战斗不只是国与国之间的战争，而是压迫者与被压迫者的争斗。”
“诸位将领，我深知，我作为罗德岛的领导者并不适合作为指挥官出现在你们的耳边，但也请你们了解我们的心情。”
“罗德岛有朋友也在伦蒂尼姆里。不管你们是否承认感染者的地位，现在在伦蒂尼姆里的，都是我们需要解救出来的，维多利亚的人民。”
“而我，只是作为一位外援，暂时依着阿斯兰党的维娜小姐的邀请，前来指挥这场战斗。”
“因此，诸位不必担心，罗德岛从来都没有介入别国内政的想法，现在没有，以后也没有。”
虽然现在听起来，这番话语有些多余，但考虑到罗德岛的位置，以及这场战争的兴致，博士必须要首先声明自己的立场。
再加上这些军士们本身就是维多利亚的军士，而不是罗德岛的干员。
博士这番话也能在很大程度上消除原本这些军队领导者对博士的抗拒心理，让他的指挥难度大大降低。
“那么，诸位将领，你们还有什么意见吗？”
“我不会用大义去强压你们加入这场战争，你们也可以自己选择是否退出我的指挥频道。但我希望，即便你们拒绝我的指挥，也能在这次攻坚战中发挥出自己的作用。”
博士留给了足够的时间让他们思考自己的立场以及决策。
但博士本身的名字，就已经代表了一切。
那是巴别塔的恶灵，是在卡兹戴尔的双王之战中，以一己之力，硬抗拥有绝大胜率的特雷西斯长达数年，乃至逆转了战争局势的存在。
他的名字，从大炎到乌萨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而他的战役记录，也在众多军事学院中当做A级以上的教材。
有这样一位传奇指挥官在场，没有人会放弃如此诱人的，几乎是近在眼前的胜利。
“没有异议。”
“很高兴能够见识您的能力，博士阁下。”
“我的目的只是为了拯救维多利亚人民，仅此而已。”
三位原本自己战局的军团长纷纷表达了自己的意见，没有一个人选择退出。
他们已经被号角与风笛说服，如今更是不会在这个关键时刻退出。
而博士之前的话语，已经打消了他们的部分担忧，这就足够了。
“那好，现在，请所有队级以上的军官戴上你们的耳麦，听我指挥。”
于是，军团长们就将自己的通讯频道放开权限，接入了所有队级以上的军官。
而这些来自维多利亚的军人们所不知道的事情，正发生在罗德岛。
煌与凯尔希，以及阿米娅，正守在指挥室内部。
他们看着这位坐在指挥桌前，用自己的一双手飞速下达各项命令的指挥官。
博士面前的屏幕上，密密麻麻的红点分布在虚拟地图上，围绕着伦蒂尼姆的正大门之外，一个又一个红点亮起，而在这些红点旁边，甚至还有细微的小字标注他们的部队所属。
一想到要指挥这么多的人同时作战，他们就觉得难受。
阿米娅光是看一眼就要几乎昏过去的程度，就连凯尔希也皱着眉头，觉得手指发麻。
然而，对于这个坐在指挥桌前的男人来说，仿佛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的手指依然轻快，语气依然沉稳。
“第一军团与第二军团所属，全员准备冲击正大门。冲进去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前去占领下城区的五个感染者聚居地。”
“第三军团所属，在第一军团与第二军团分散进入下城区之后，前去上城区入口处，阻截从上城区前来清扫下城区的卡兹戴尔正规军。”
“诸君注意，在伦蒂尼姆内部，有许多从深渊中爬出来的怪物，但是不用害怕。”
“你们的灵魂与身体本就是抗拒它们的证明。拿起你们的武器，这是你们与生俱来的使命。”
正如博士所说，如今的泰拉人民，人人皆有对深渊的抵抗力。
这正是在万年前的那段传奇岁月中，由十二位自深渊中觉醒的启明星们所缔造的未来。
泰拉人的存在，就是抵抗深渊最有效的证明。
只要不是真正的深渊降临泰拉，这些只是由深渊的投影所降下的黑暗力量，在经过了世界壁垒的削弱之后，将无法轻易地腐蚀他们的身心。
而就是同一时刻，在伦蒂尼姆内部，一声巨大的爆炸声响起，随之而来的，才是后知后觉的警铃与呼喊声。
一直到现在，感染者之盾的力量才被那些雇佣兵所发现。
但同时发生的，就是那座正在缓缓放下的甲板。
伦蒂尼姆，这座巨大的移动城市，放下了它供人进出的甲板，也打开了藏匿在这些军士们心中的火焰。
“甲板已经放下，外面的朋友们已经按捺不住了，我能看见他们从树丛中奔出的身影。”
弑君者站在城墙上，她身边的，就是打开城墙的三道控制台的其中一道。
要三道控制台以不同的顺序按下，才是打开城墙大门的真正秘钥。
而她，正透过蔓延了整个伦蒂尼姆下城区的大雾，观察着这些从树丛中冲向城墙的军士们。
“老大！外面有人！好像是那些维多利亚的军人！”
“快，叫人打开伦蒂尼姆的城墙防御系统，让这些城防炮对准外面！让这些维多利亚人自己尝尝城防炮的滋味！”
“不对！老大，城墙防御系统被人切断了！”
“那他妈的赶紧找人去修啊！！”
这样的对话就出现在弑君者的身后，隔着一扇大门，她能听到正在前往这里检查城墙大门的雇佣兵。
然而，随着几声惨叫，门外又一次恢复了平静。
弑君者依然看着城墙下方，在树丛中逐渐被点亮的灯光，那些蒸汽机械发出的光亮。
她身后的大门被推开，碎骨走了进来。
“大门那边的监控室被我炸了，W给的货，果然是好东西。”
他抱着自己手中的榴弹发射器，看着一言不发的弑君者。
“是什么感觉？”
碎骨来到弑君者身边，和她一同低头看向下方的维多利亚军士。
弑君者紧闭着她的嘴，白雾依然从面具的两侧渗出。
沉默了好几秒之后，她才缓缓开口。
“说不出来...好像直到现在，我才真正做了一件所谓的反抗者应当做的事情...咳！”
白雾被搅浑，弑君者弓着身子，猛烈地咳嗽了两声。
碎骨不由得转过头去，伸手扶住了弑君者的肩膀。
弑君者伸手挡住了碎骨的手臂，她摇摇头。
然后从自己的上衣口袋中，又拿出了那个药瓶，看了一眼上面的字，随后还是从中抖出两粒药片，拉开口罩扔进自己的嘴里。
那是凯尔希托霜星交给她的药片，是罗德岛出品的最近抑制剂，效用比起龙门的那一次，翻了许多倍。
那个原本被她当做是自己仇人的女人。如今却和她站在一边，做着一个反抗者真正应该做的事情。
“回去一定要找个机会问问她，当年的情况，到底是怎么回事。”
弑君者一边这样想着，她又把面罩按回脸上，被矿石病异化的器官中，又一次生出了无数的白色烟雾。
这烟雾能够隔绝大部分源石的探测能力。对于那些以源石技艺自傲的萨卡兹来说，是真正意义上的杀手锏。
既然这是正确的，那就让它成为自己足以自傲的经历，而不是在后来才后悔。
弑君者与碎骨又对了一下计划，两人离开控制室，将控制室门口的开关砸烂，彻底锁死大门，然后趁着城墙上的混乱，离开了这里。
现在，随着下城区的混乱，维多利亚的军士们趁乱进入了这座城市。
而刚刚被感染者之盾们所干扰的雇佣兵巡逻系统还在瘫痪之中，城墙上的大炮也被电路所干扰，能够依靠的，只有被临时聚集起来的萨卡兹雇佣兵，以及那些零散分布在各个感染者聚居地的卡兹戴尔正规军。
真正的军队团聚在上城区，还不知道下城区到底发生了什么。
而这些雇佣兵所组成的指挥团体们，正经历着一场前所未有的变化。
原本被特雷西斯指派，成为雇佣兵头子的W反水，在会议中用炸弹炸死了十数位雇佣兵的头头，在一个会用晶体法术的萨卡兹人的掩护下从容离去。
而剩下的这些雇佣兵团体的二把手们此刻就聚集在指挥部，刚刚重新推选出来的新指挥者，也正带着他的权利接过了通讯器，准备亲临现场，重新指挥这些雇佣兵聚集起来，抵抗来自维多利亚正规军的侵扰，为卡兹戴尔正规军的到来争取时间。
但他们刚离开指挥室，就看到了一个站在灯光下的身影。
“萨卡兹？！你现在还呆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去把那些该死的维多利亚人赶出去！”
有人按捺不住自己心中的火气，对着这个人大声吼了出来。
这站在灯光下的萨卡兹也没什么反应。
他只是将双手按在自己的两侧的腰上，握住了刀具的柄部。
“你们，都是萨卡兹雇佣兵里的佼佼者吧？”
好战的血魔将刀具轻轻拉出刀鞘，由无数鲜血凝成的刀刃随着钢铁盘旋而上。
他抬起头，猩红色的眸子里渗出了无与伦比的渴望。
“来让我尝尝，你们血里的味道！”

487.红刀&巨兽低吼
血荆棘从来都没有变过。
他依然是那个为了战斗舍生忘死的角斗士。
即便是卡西米尔的竞技经历，也没有消磨他对真正强者与战斗的渴望。
他是萨卡兹一族的血魔，而他也是血魔中的异类。
他对鲜血的渴望，被他用极强的毅力扭转成为对战斗的热切。
正是如此，他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用源石技艺洗去不死人身上的血迹，渴望与强者的公平一战。
而那也是他蜕变，升华的一刻。
被寄予厚望的感染者摆脱了权贵的枷锁，在那场战斗中明确了自己内心中真正渴望的事物。
而后他四处走访，在乌萨斯，龙门，米诺斯都留下了属于自己的印记。
更是数次与不死人对决，印证自己所领悟的战斗技巧，不断升华提纯他的战斗风格。
直到如今，即便凯尔希也不得不承认，这位血魔早已超出了他过去太多太多。
他是一个纯粹的战士，也是能够体会到感染者痛楚的反抗者。
因此，他才会接受霜星的号召。作为感染者先行一步进入伦蒂尼姆，成为计划中重要的一环。
整个下城区中，存在五个感染者聚居地，而作为雇佣兵的据点，却只有一个。
这里是萨卡兹佣兵团的成员高层们聚集的地方。
这些拥有不俗战力的佣兵团领导者，正是血荆棘的目标。
他要用压迫者同族的鲜血洗净自己的战心，以此触及更高层次的力量。
没有人会怀疑他的能力，即便是他自己，也从未产生迷茫。
他是已经抛去了对死亡恐惧的血魔。
在昏暗的灯光中，凝固的鲜血化作最锋利的刀刃，切割血肉，又将无主的鲜血收集凝华。
抛去了血气中的杂质，鲜血在他的手中成为了一副足以被铭记的艺术品。
这是他的至高杰作，以血液凝成的利刃地狱。
在沉默的杀戮中，哀嚎是喝彩，求饶成为了最激烈的掌声。
猩红的液体在他的周身缠绕，撕扯着他的身躯，也是他坚固的铠甲。
没有哪怕一位反抗者在这里停留，只是看一眼几乎将白雾转化成血雾的地狱，就埋头继续前进。
这里是他的主场。
卡西米尔的血刃骑士，血荆棘。
伴随着大部队涌入伦蒂尼姆，还在城墙上防守的雇佣兵们，成为了卡兹戴尔雇佣兵团的最后一道防线。
只是因为侍奉的主人不同，他们依然在完成自己的职责。
他们要关闭被打开的大门，恢复对城防炮的控制。
这是凝聚了维多利亚科技净化的战争兵器，只需要一炮，就能让无数人尸骨不存。
然而，现在的城防炮却被切断了能源线路。
雇佣兵们将城墙最后的防线守死，只要他们恢复了城防炮的能源控制，还在城外的大批伊比利亚军人，就可以视作死人了。
“他妈的，还有多久？”
“还要，还要两分钟就好了！”
负责修复线路的萨卡兹工程师大声呼喊着，他的眼睛几乎要瞪出眼眶，定睛看着被毁坏的线路，手中的修补工作却半分没有停下。
而其他的雇佣兵们听到了这个消息，也不由得精神一震。
是的，就算伦蒂尼姆在神秘势力的入侵下变成了散乱的一片。但只要他们还握着最大的杀器，那他们就还有胜算。
不过，事情真的会如此让他们如愿吗？
一整条城墙前方被雇佣兵们全部守死，而准备上墙的军人们，正在楼梯处与萨卡兹人展开了无休止的消磨。
每一秒钟，都有数条生命在这里被碾碎，战线或是上去一寸，又或是下来一尺。
如此的僵持中，萨卡兹雇佣兵们已经看见了希望。
只要最后坚守两分钟！
但所有人似乎都遗忘了这场战争最先被打响的那一刻。
真正突破了雇佣兵防线的，并不是这些伊比利亚的军人们，而是他们从来都看不起的同胞。
在他们眼中，像是垃圾一样的自己，亦或是同族，正是将他们的全盘防守硬生生打碎的正主。
呲...
最开始的声音，在拼杀声中是如此的微小，以至于几乎都没有人听清楚这是从哪里传来的声响。
就像是虫豸的嘶鸣，再过激烈，也只是在人类耳边的聒噪。
不过，当它的声音逐渐变大，那就彻底转变了意义。
被布帛包裹住的木盒变得滚烫。就像是在深海中喷发的火山，温度传递的速度几乎要超过声音本身。
而当那一抹鲜艳的赤红出鞘的时候，没有人能够再忽视它的存在。
“你们去占领其他的聚居地，这里交给我们就好。”
穿着白色皮毛的雪怪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这片战场上。
他们来时裹挟着风雪，拍在军士肩膀上的手掌也是那么冰凉，在刹那间就将战士烧的滚烫的战心冷却。
理智重回高地，这位小队指挥官看了一眼身形庞大的雪怪。
“听他们的，攻占城墙的第一军团小队，现在转身，去往第三聚居地，支援那里的反抗者。”
耳机里亦是传来了来自恶灵的命令，他的眼睛就像是从虚空中睁开的一样，时刻注意着每一片战场的事态。
这位小队指挥官轻声应下，而后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此处。
大熊伸手揉了揉自己的手腕，从城墙外爬上来的雪怪小队成员们，也都挂在城墙上，等着大熊的命令。
“雷德，你行不行啊？”
黑色的外袍，还有深沉的面具，来者始终无法忘却自己曾经身为整合运动一员的时光。
他从未被恶性懵逼双眼，只是无法放下那段好似理想国一般熠熠生辉的过往。
好似从深渊中爬出来的漆黑。但他脖颈处的红布，与手里所握住的刀刃散发的赤红，却夺走了所有人的目光。
“你在怀疑我？”
雷德背后的盒子已经被放下，里面装着的超长刀刃此刻就被他握在手中，滚烫的刀刃散发着犹如岩浆一般的温度，却红的像血。
“还有，现在是工作时间。”
雪花从半空中飘落，雪怪们身上的白色皮毛被寒风吹动，雪花也铺在了地面上。
手持滚烫红刀的战士踩踏在雪花上，每一步都将鞋子周围的雪花融化，又在寒冷的天气中凝结，形成了一块又一块的碎冰脚印。
“啧，还有一分钟了。红刀，你得搞快点。”
大熊还没说完，雷德就已经将双手持握在刀柄处。
在如此的夜晚中，刀刃上的红色愈加深沉。
“知道了。”
...
正如博士所部署的。
城墙部分，全部交由感染者之盾的成员就好，他们在城里已经布置了许多天，维多利亚的军士们只是他们计划中的一环，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交给他们去做。
他们是这场战争的绝对主力，也是计划中出力最多的部分。
感染者之盾的存在顶多不过百人上下。虽然个个都是精英，但在遇见被人数碾压的卡兹戴尔正规军时，依然力不从心。
这个时候，就需要这些维多利亚的正规军拿出自己的骨气，顶在最前面了。
于是，第一集团军与第二集团军在分散开，朝着五座不同的感染者聚居处前进的时候，第三集团军的将士们，早就已经严阵以待。
在下城区与上城区的链接处，展开了自己的盾牌，在这座道路上搭建了重重阻碍。
而这些跟随着卡兹戴尔的摄政王来到维多利亚的军人们，也早就接受了所谓王的恩赐。
道路上的怪物冲击着军士们的阵型，那些卡兹戴尔的正规军也浑身萦绕着肉眼可见的黑气。
这在寻常人眼中，好似妖术一般的力量，正是特雷西斯力量的源头，深渊之巢。
饮下了来自深渊的馈赠，他们就已经把自己的一切都交由了那位王。
从深渊莅临现世的使者，也是深渊钦点的传道人。
而他们要做的，就是为他扫清领土中的阻碍，为深渊的降临做好完全的准备。
也正是如此，第三集团军的军士们在第一次与卡兹戴尔的正规军们碰撞的时候，才会溃败地那么彻底。
深渊的馈赠，岂是寻常人可以力敌的事物？
倘若有那么容易，就可以将差距抵消，那当初巴别塔与特蕾西娅的溃败，岂不就是成了一种笑话？
每一个卡兹戴尔军士的身上，都仿佛吃下了大量的兴奋剂，他们的血肉坚硬无比，力量超出了人类认知的范畴。
眼中萦绕的红光就像是地狱的大门，凝视着第三集团军的军士们，将他们视作了自己的食粮。
腥臭的液体从嘴角流下，卡兹戴尔的军人们此刻才展现出了自己作为非人的一面。
在世人的眼中，正式毫无顾忌地使用着深渊赐予的力量。
在这次对冲之前，所有人都只是将卡兹戴尔的军士们当做连年征战的士兵。
但当第一位指挥官被碾成肉泥之后，他们才意识到，这场攻坚战，并没有一开始表现地那么顺利。
真正的困难，在这里等着他们。
“重新稳固阵型！后方的将士们组织人手，准备应对前方冲击！”
第一集团军的军团长在见到这次冲击。对自己方造成的损失之后，立刻在频道中大声呼喊着，以他非凡的战场经验，重新组织对冲的人手。
博士也并没有在这个时候管他们。因为这些军人毕竟不是罗德岛训练出来的勇士，真正上了战场。在大规模作战的时候，越是细节的东西，就要越是按照习惯的来做，才不会产生混乱。
而一切也正如博士所预料的一般。
的确，这些集团军的军士们虽然无法正面与卡兹戴尔的正规军交锋，但如果只是拖延他们的脚步，抵抗他们清扫下城区的步伐，这是完全可以做到的事情。
只是，万事万物终有报偿，他们在能够抵挡这些来自上城区的军人进攻的同时，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消耗着巨量的生命力，用来维持战线的稳固。
此时，在罗德岛指挥室内，博士凝视着屏幕上的红点与代表敌军的深黑色的区域，他沉默着用双手拖住自己的下巴。
阿米娅就算再看不懂，她也能明白，那些不断消失的红点，代表着什么意思。
“博士...”
博士似乎已经预料到了阿米娅想要说些什么。
他甚至都没有转头。
“阿米娅，我们的进攻，是需要代价的。”
博士的声音很冷，正如他在世人耳中的名号一般。
“想要拖延时间，拖住那些从深渊之巢里诞生的怪物，就必须要用生命去填。”
“这不是游戏，也不是沙盘演战。”
凯尔希没有开口，这个时候，她与博士是站在一边的。
他们都是经历了上古之战的遗留者，是上一个世代的残渣。
正是如此，他们才清楚地知道，那些敌人到底拥有着怎样的力量。
不过，博士并没有沉思太久，他盯着屏幕上不断消失的红点，终于等到了他想要听到的消息。
“博士！五座感染者聚居地已经全部拿下了。”
Scout的声音从耳机中传出来，还连带着旁边号角小姐的呼喊。
最后一枚炮弹从盾牌中飞射而出，爆炸落在代表了卡兹戴尔的旗帜下方，将那片旗帜拽下天空。
“很好！”
博士精神一震，原本拖住自己下巴的双手也捏成了拳头，猛地一下敲在了桌子上。
“反抗军的主要负责人呢！”
“就在我们旁边。”
Scout偏过头去，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边的萨斯。
萨斯手里握着他们反抗军内部的通讯器，等着Scout说话。
“Scout，通知负责人，可以开始进行运输工作了。”
博士的手按在自己的耳朵旁边。
“第一集团军与第二集团军的士兵们，听好，现在是重要通知。”
“第一集团军的所有成员据守五座感染者聚居地。第二集团军的全体人员就近寻找你们那个聚居地的反抗军负责人，协助他们进行战争兵器的运输。”
“第三集团军的同胞们正在上城区入口处用生命为你们拖延时间。我要你们在二十分钟之内完成战争兵器的组装并且投入战场，听到了吗！”
伦蒂尼姆内部，所有聚集地内，能够听到博士声音的军士们同时回应。
无数声低吼组成了战争巨兽苏醒的呼吸声。
“明白了！”

488.从史书中再现
蒸汽骑士是属于维多利亚的人尽皆知的秘密。
蒸汽骑士存在的事情，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不管是维多利亚本地的人们，还是其他国家的人。
因为它本身就是具有一定传奇意义的称呼，而在不同的地方，甚至被改编成了话剧，故事集。
维多利亚本身也是一个注重艺术与文化的国度。
当初不死人的事迹在卡西米尔被当地的不死军团们发扬光大之后，在维多利亚也掀起了一阵热潮。
这个事件带来的名气，正是让不死人能够在维多利亚进入高层人视线的原因。
所有人都能回想起，两年前的时候，代表战骑士的话剧在所有国度盛行的时刻。
那个时候，无数种与战骑士相关的事物出现，甚至还有冒充战骑士本人坑蒙拐骗的家伙。
而蒸汽骑士，正是在这样的环境下，长盛了接近百年的存在。
对于维多利亚来说，蒸汽骑士是立国之本，早在百年之前，就有最初的蒸汽骑士，带领人民从王室手中夺得了属于自己的权益。
同时，蒸汽骑士也作为防御外敌的存在，在边境线上游荡了百年。
不管是卡西米尔的军事家，还是哥伦比亚的将军，都将维多利亚的蒸汽骑士视作最大的威胁。
正如卡西米尔的边境骑士英雄，乌萨斯的皇帝内卫，大炎的锦衣卫一样，都是一个国度的高级力量，不可轻易出动。
也正是有了维多利亚的蒸汽骑士镇守一方，维多利亚才能在几百年来保证自己的中心地位，一直到现在，成为了泰拉上独一无二的枢纽核心。
就连喀兰想要从外界进口货物，都必须要依赖维多利亚掌握的货运路线。
能在泰拉的中心路口屹立这么久，维多利亚一定是有他特殊的能力。
而当所有人都对蒸汽骑士表示了尊敬，随时警惕着蒸汽骑士的时候。
有一个人发现了盲点。
那就是特雷西斯。
特雷西斯早年时间在维多利亚的活动，可不只是为了渗透维多利亚的贵族阶层，摸清这些人的动向的。
他的目的还有一点很重要的，就是弄清楚当初的蒸汽骑士们到底还有多少尚且存于世间。
已经百年没有真正的蒸汽骑士出现过了，只有边境的传闻证实着蒸汽骑士的存在。这在特雷西斯的眼中，无异于是一种信号。
而他真正找到答案的那一刻，就是在特雷西斯离开维多利亚的那个夜晚，被深渊浸染的飞龙遨游于天际的时刻。
那条古龙，真的会给维多利亚带来多大的损失吗？
恐怕不然。
特雷西斯难道就没有想过，自己都已经知道不死人在维多利亚城邦里了，还依然要放任飞龙出现？
答案就是，那条飞龙，根本就不是为了吸引不死人的。
特雷西斯要引出来的，其实是藏在伦蒂尼姆的蒸汽骑士。
一个国家的首都，没有一两个高级战力，特雷西斯是不信的。
但直到飞龙在不死人和格拉斯哥帮的人们手中陨落，也没有蒸汽骑士出现在下城区。
那个时候，特雷西斯才真正确信，维多利亚的蒸汽骑士已经全部陨落，随着时光一起消失在百年前的史书里。
正是因为那一次的试探，才让如今的伦蒂尼姆沦陷地这么快。
当特雷西斯明白伦蒂尼姆已经没有蒸汽骑士的时候，伦蒂尼姆就真的失去了最后一层保护壳。
不过，他或许没有想到。
自己心心念念了这么久的蒸汽骑士，并不是没有出现。
那天夜晚，有一位蒸汽骑士出现过。但遗憾的是，他最先撞上的人，是不死人。
双方都把互相当成了敌人，因此在树林中展开了一场战斗。
虽然最后蒸汽骑士被不死人用手中的巨剑一击腰斩，但也让不死人对蒸汽骑士印象深刻。
而既然那晚出现过了蒸汽骑士。那么，维多利亚里真的没有蒸汽骑士存在吗？
有没有一种可能，那时候的蒸汽骑士已经消失，真正的蒸汽骑士，只会随着人民的意志屹立在大地之上呢？
“快快快！运输路线全部清空，我不要在路上看到任何一个障碍物！”
萨斯红了眼，他知道现在是紧急时刻。
第三集团军的将士们正在上城区入口，抵抗着来自卡兹戴尔的恶魔，而能够拯救他们的，正是来自这些底层人民的力量。
巨大的机械右手被放下，在一张极大的铁网上滚动了片刻之后，就被数十位工人合力捆绑在铁网上，然后送上了用于运输巨大物件的超大运输车。
这是曾经维多利亚的上城区建立的时候，使用过的地下运输通道，用以运输巨大的钢铁造物。
而如今，正好也能够被用来制造属于反抗者们的「骑士」。
原本第一集团军与第二集团军的将军，也都摘下了自己的头盔，看着地下的这些反抗工作者们用了平生最快的速度上工。
“一二三，走！”
“一，二，三，用力！”
拉开了道路的闸口，在工人们的齐声呼喊下，缓缓将巨大的运输车推上了轨道。
钢铁与钢铁的摩擦声仿佛就诞生在人的精神节点上。
那庞大的运输车与铁轨贴合的瞬间，前方道路的所有节点都被点亮，一路绿灯，照亮了人们耳朵视线。
“所有组装员工都一起上车！快快快！”
萨斯一边跳上了运输车，一边在手中的通讯器中给所有工作的工人们喊道。
“我们只有二十分钟的时间组装它，现在光是运输就要花费预计十分钟的时间。告诉我，你们能够在十分钟之内完成组装吗！”
“可以！”
震耳欲聋的呼喊，从运输车上响起，这半点不亚于军士们齐心协力的战吼。
每个人都神采奕奕，眼中蔓延着信心与对家园的热爱。
这是从他们手中的诞生的骑士，也是这百年来，维多利亚的历史上第一次，底层的工人站上了如此巨大的舞台。
而这场战争的转折点，就会从他们的手中诞生。
“好！前方清空，运输车，可以发动了！”
萨斯对控制台那边人疯狂挥手。
伴随着按钮按下，蒸汽与齿轮的声音不绝于耳，运输车缓缓向前移动起来，在所有人的视线中，朝着五座感染者聚居地的中央前进。
同一时间，在其他的四座感染者聚居地内，也有着同样的事情发生。
这些不同聚居地的工人们或许都没有见过面。但他们都知道，在这座城市的其他地方，也有着与自己一样的同胞。
大家满怀着一腔热血，依着一份来自百年前的图纸，秘密地开始了这项神秘的复现技术。
两位军团长哑然地看着这热火朝天的一幕。直到运输车彻底行驶进入了运输甬道内。
“感觉如何。”
Scout站在号角旁边，他轻声问道。
“很震撼。”
号角的手臂有些颤抖，她本来就是喜欢这种暴力美学的战士。否则她也不会使用藏有炮台发射器的巨盾作为自己的武器。
“我从没想过...有一天一场战争的转折点居然会在这些...平民百姓手上。”
“很早就有了，只是那个时候，你们都还没出生呢。”
就在号角旁边，一位早已满头白发的将军突然开口出声。
“我的父亲就曾参与过那场战争。据他所说，蒸汽骑士是这一生中他所见过的最宏伟的蒸汽造物。”
“他见证了那一场战争，也见证了权利从王手中归还给了平民，蒸汽骑士会永远是一面屹立不倒的旗帜。”
“很荣幸。”
这位白发苍苍的老者抱紧了自己胸口的头盔。
“在我有生之年，能见证他的归来。”
Scout一边随着老帅的话语点头，一边开口问道。
“那么要不要一起去见证它的诞生呢？”
“看看他从组装到站起来的模样？”
将军笑了。
“荣幸之至。”
...
五份不同的组件已经从各个感染者聚居地出发了，朝着维多利亚下城区的中央工厂区前行。
距离二十分钟的期限还有十几分钟，但压力却一点没少。
第三集团军的战士们用自己血肉铸成的墙壁，并没有因为舍生忘死而前进半步。
反而是来自卡兹戴尔的深渊军团们向着下城区推进了十几米。
与此同时，在下城区的各处，也正有异变发生。
“博士，来活儿了。”
W站在下城区的城墙上，她微微眯起眼睛，看着下城区内突然消失的白雾，开口说道。
“特雷西斯坐不住了，他在下城区藏的东西要被放出来了。”
“我能看见。”
博士依然坐在罗德岛的指挥室中。
因为维多利亚的军人们为他们抗住正面的局势，这些不方便被正常人解决的怪物，就得由博士精心准备的力量来做了。
“罗德岛全员注意，伦蒂尼姆下城区，靠近每一个感染者聚居地的附近，都有不明能量源，空气中矿石含量急剧升高。”
“诸位前来支援罗德岛的盟友们，到你们发力的时候了。”
说着，博士继续动着自己的手指。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指挥室的大门被拉开。
“博士！”
阿米娅急匆匆地跑进来，她嘴里还在喘气。
“不死人先生不见了，他房间里的篝火也被熄灭了！”
博士微微点头，伸手揉了揉阿米娅的脑袋。
“不着急，你再想想，篝火里有没有插着一把剑？”
“没有，那把奇怪的扭曲剑也消失了！”
阿米娅摇头。
博士轻笑着拍了拍阿米娅的脑袋。
“那就好，他已经做好准备了。”
...
就在博士的命令发下的下一刻，那些原本混在三方军团中的人们，按着自己的耳机，在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的角落缓缓退出了大部队的队列。
星熊依着博士的指引来到了一处废弃建筑前。
她放开了耳边的耳麦，她回头看向了身后的小巷。
“大人们，到了。”
就有黑色的人影从屋檐下悄然现出身形。
年轻的面孔将视线投放在面前被废弃了数月的建筑上。
“这里，就是妖魔巢穴吗？”
为首的将士轻声叹气。
头戴黑纹兜鍪，身披鱼鳞细甲，右手握着有精细雕文的兽面不怒自威，而左手则是搭在了腰间铭文大刀的刀柄上。
“如果不是因为这里妖魔气息过于浓郁，我都分不出来源头到底是在哪儿了。多谢你的领路，星熊姑娘。”
“没事，能够亲眼见识到各位锦衣卫的身手，也是我的荣幸。”
星熊说话很客气，但她也是真的好奇。
这些年方二十的少年们，真的可以承担起这样的重任吗？
那为首的锦衣卫对星熊露出了一个笑容，然后伸手，将右手的兽面盖在脸上。
“着甲，覆面。”
当那兽形面具与锦衣卫们的兜鍪贴合到一起时，就有白光从他们周身的甲胄中亮起。
古朴的长刀从刀鞘中缓缓划出，刀鸣轻响，随着铭文一同展露在空气中。
“诸位同袍，随我一同斩杀妖魔。”
“诺！”
另一边
一身黑色盔甲的骑士扛着自己肩上的巨大大剑，带领着身后来自雪国的勇士们，站在了一座废弃工厂前方。
有漆黑的液体从工厂的各个残破缝隙中滴落而出。
“圣女大人。”
黑色铠甲的下面，传出了一个略有清冷的女性声音。
正是如今侍奉希瓦艾什家的上一位封号骑士，黑骑士。
而被她称作圣女大人的，当然就是如今希瓦艾什家的大小姐，也是喀兰的圣女，恩雅·希瓦艾什。
恩雅裹着一身毛茸茸的大衣，她站在黑骑士身后，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只古朴的铃铛。
默念着来自神明所传授的话语，又轻轻摇动手中的圣铃，就有柔和的白光，顺着铃铛传出的叮咚响声，一同略过与她一同前来这里的喀兰勇士们。
他们因此有了与那不可直视的黑暗对峙的力量。
“走！”
感受到力量蔓延到自己身上的那一刻，黑骑士就直接双手握住了抗在肩上的大剑，毫不犹豫地撞进了面前的工厂中。
但所有人都没有意识到。
来自喀兰圣山的法术，也是来自画卷世界的主人，所赐予的祝福。
就仿佛有风雪降临他们身侧，又让人隐约看到藏在雪原下，那燃烧一切的火光。
依着火焰与信徒，锚点被固定。
一切链接就在此刻拉通，一道以三座锚点固定而连通现世的通道悄然搭建而成。

489.来自深渊
无数隶属于罗德岛，以及罗德岛同盟的精英小队成员，混进了维多利亚的集团军的队伍里，分批次顺着各处流通的军士们去往了不同的感染者聚居地。
这正是博士一开始所担心的事情，那就是在有人负责正面攻坚的同时，特雷西斯也已经做好了罗德岛前来干涉的准备，会动用来自深渊之巢的力量。
其实这几乎是必然的一件事。但是问题是，他会选择投入多少深渊之巢的存留，来对付这些维多利亚的人民。
按照博士的计划，特雷西斯一定不会选择动用太多隶属于深渊之巢中的力量，去对抗来自罗德岛和维多利亚的这些普通人部队。
因为这一点都不值当。
他已经知道了不死人的存在，自然会对不死人特别提防，而他的部队和力量，也一定会为不死人留下专门的份额。
再这样的前提之下，那么能够用于对付维多利亚军团的战士们，一定是某种残次品，甚至说稍稍精英一点的部队也能处理的角色。
而小部分的精英，罗德岛的众人就肯定能够对付。
毕竟现在在场的专家可一点不少。
有专门对抗海嗣的深海猎人三人组，他们三人的战斗力已经是超出了罗德岛精英干员一个阶层。
更别说，还有专门从大炎来的锦衣卫，这可是真正意义上的专家，他们一生都为了杀死这些被深渊侵染的妖魔而奋斗。
再加上一些参加过上次前去阿戈尔执行任务的精英干员带队的罗德岛精英队伍，应该是没有多少问题的。
果然，和博士所预想的一样，特雷西斯在自己的卡兹戴尔军团与维多利亚军团陷入僵持的时候，还是动用了部分潜藏在下城区的深渊之巢怪物。
不过，有这些拥有特殊力量的朋友解决深渊之巢的怪物，那么正面战场就一定会留有足够的时间。
博士并没有把所有的重宝都压在自己带领的队伍上。
在他的计划中，罗德岛自己的队伍还有其他的工作要做，而正面对抗深渊之巢力量的，一定是属于维多利亚的中心角色。
那一座正在组装的蒸汽骑士。
“博士，我们这边已经将目标地点扫清了。”
星熊看着将刀潇洒收入刀鞘中的锦衣卫们，给博士通报他们此行的战果。
“并没有多少所谓的妖魔，更像是一群感染了矿石病的发疯感染者。”
星熊刚刚也跟在锦衣卫们身后，去亲眼看见了这些锦衣卫们战斗的英姿。
然而，正如她所说，这些被博士所重视的角色，似乎根本就没有博士所假象的那么强。
就连锦衣卫们解决了这些家伙之后，他们也皱起了眉头。
这就是所谓妖魔的源头所诞生的怪物吗？
为什么和他们想象中的差了那么多？
博士在耳机中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才开口。
“不管怎么说，辛苦各位将士了，星熊警官，你先带着他们找个地方稍作休息吧，之后有什么特殊情况，我再安排你们行动。”
博士在耳机中说道。
“谢谢你的汇报。”
星熊轻轻嗯了一声，然后关闭耳麦。
“怎么样？”
领头的锦衣卫大人来到星熊身边，询问她现在需要做什么。
“是还有什么任务吗？”
星熊摇摇头。
“这可能是一个诱饵，真正的力量并不集中在我们这边，不管如何都辛苦各位了。现在稍作等待吧，等到罗德岛那边传来新的消息再说。”
众位锦衣卫对视一眼。
他们作为大炎的将士，自然都是服从命令的军人，这次作战由罗德岛那位博士全权指挥，自然也不会做出命令之外的僭越行为。
不只是星熊这边，所有聚居地附近的清理小队，交给博士的回答几乎都是一样的。
他们觉得自己遇到的怪物有些弱的离奇。
顶多就是一些精锐的感染者战士或者是感染者术士级别，与真正意义上的怪物相差极大。
就连玫兰莎所带领的罗德岛预备组，也都没有付出任何代价，就完成了自己的清理任务。
玫兰莎和刻俄柏更是告诉博士，他们觉得这些家伙甚至也只是和之前在梦境中遇到的那些海嗣差不多。
博士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脑子飞速运转。
现在是特雷西斯和博士的决策对抗时间。
博士预料到了特雷西斯会在下城区留有深渊之巢，以应对罗德岛所计划的攻城。
而特雷西斯就像是也预料到了博士知道他会留下深渊之巢一样，只是放了一些雷声大雨点小的东西在这里，吸引了罗德岛所集中起来的精英部队。
那么，特雷西斯的目的是什么呢？
难不成...
博士刹那间灵光一闪，他想到了之前在不死人的记录中有写。
在不死人前往龙门之前，他曾经二度来到维多利亚，并且在这里经历了一场...
正当博士正要想到那呼之欲出的答案之时，他的耳机频道突然被打开。
“博士！源石含量正在急剧上升，如果按照现在的速度持续下去。十几分钟后，就会达到小型天灾的等级。”
正在前线观察战场情势的Scout看着自己队伍中的多面手交给他的源石含量检测仪。
“这绝对不是正常情况，特雷西斯应该是在酝酿着什么。我们派去处理那些深渊之巢的队伍呢？他们有没有什么特殊信息传达回来？”
博士正准备张口回答Scout，他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正如Scout所说，如果特雷西斯已经聪明到会明白博士在算计什么。那么他为什么还要让卡兹戴尔正规军，从上城区和下城区的入口正面硬攻下城区呢？
他为什么就不直接让军士们在下城区驻扎呢？
而现在，大规模的维多利亚集团军就集中在上城区的入口处，抵抗着这些卡兹戴尔的军士。
大规模...等等，大规模？！
“Scout，你现在在哪儿？！”
博士的声音听起来很急。
“我吗？我就在第三集团军的将士们后面。”
“现在，立刻离开那条大道！”
Scout还没来得及问博士到底发生什么了，博士就立马关闭了和Scout私下联系的频道。
转而接通了链接全员的公用频道。
“现在，全维多利亚军团所属！放弃集中抵抗卡兹戴尔军团，立刻从通往上城区的大道上离开！”
博士的命令很突然，突然到这些军士们都没有反应过来。
前一刻给他们的命令还是死守这里，所有人都抱着搏命的想法，用自己的血肉在这里铸成高墙，现在却说要让他们从这里撤离？
而就是这一下的没反应过来，就又有不小的动静，从整个下城区的地底响起。
起初，他们还以为是那些维多利亚反抗军们整出来的动静。
但很快，他们就意识到自己错了。
不死人曾在维多利亚杀死了一条龙。
一条维多利亚王党中，德拉克王党徽章里的原型，那种在天空中高傲飞翔的，幻想生物。
这也正是博士突然意识到的一件事。
特雷西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将自己的手伸进维多利亚，那么这条巨龙也一定是他的手笔。
而特雷西斯既然曾经在这里弄出了一条巨龙，那么是否就意味着，他有着相应的手段，去制造更多的巨龙？
特雷西斯重回故地，回到了维多利亚，那他之前用于培育巨龙的地点在哪里？
答案已经很明显了，就是在最初的感染者聚居地附近。
换句话说，下城区。
吼！！
就在所有人的听觉中，一种巨大的声音占据了所有人的脑子。
这声巨大的嘶吼，就直接在他们的脑中，勾勒出了那只巨兽应有的模样。
而就是同一时刻，从下城区的某个角落，剧烈的震动在伦蒂尼姆这座城市中蔓延出来。
所有人都能感受到大地的震颤。
就好像是某种生物的心跳，强而有力，又令人心悸。
这种诡异的波动，在那声巨吼结束后的片刻间维持，而让整个伦蒂尼姆陷入了短暂的安静之中。
再没有人狂热怒吼的声音，只有一种诡异的寂静蔓延。
所有人都意识到，他们似乎遗漏了什么。
既然特雷西斯有能够闪电攻下伦蒂尼姆的手段，那他也一定有反制攻城的手段。
至今为止的攻城战如此顺利，这本身就是一种异常。
而当第二声嘶吼从城市的一角传出时，就已经有人意识到了这种不对劲到底出自哪里。
就在下城区的某个感染者聚居地中，一头黑发的摩根在震惊中下意识望向了天空。
“这是...龙？！”
她也见证了那个夜晚，也作为格拉斯哥帮的成员，协助不死人，使用巨大的攻城枪撞击那头跌落在地上的飞龙，而杀死巨龙。
这样的声音，比起那一晚的声音来说，只大不小。而面对巨龙时的心悸又一次蔓延上了她的心头。
正如摩根所想。
很快，在好几声轰然作响的撞击之中，下城区的一角，一个巨大的身影，穿过了地面的桎梏，沿着他与生俱来的本能飞向了天空。
而当它的身影，借着皎洁月光展现在天空中时，所有人都失去了语言的能力。
那是如何才能形容的巨兽？
嶙峋的骨刺沿着脊椎与双翼生长，好似岩石一般的鳞片遍布身躯，又有诡异的紫色与黑色在它的身上交相辉映。
即便是洁白的月光也无法掩盖在它身体中翻滚的黑暗。
吼！！
怒吼在口中酝酿，爆发的同时，又有深紫色的光束与火焰从扭曲的口中溢出。
犹如游鱼归海一般自得。
在不可估量的深渊喂养之下，这头自深渊之巢中诞生的巨龙在也控制下伸展了它的双翼，也将预示毁灭的视线转向了大地之上。
紫色的光芒在头部闪动，它已经无法抑制住自己毁灭的欲望。
而他将要降临的第一站，早就为他准备好了足够的食物与标靶。
于是，顺着感知中的巨量深渊聚集之处，巨龙扇动双翼，俯冲而下。
口中的毁灭呼之欲出。
而它将要降临的地方，自然就是...
上城区入口处。
“分散！分散！”
第三集团军的将士们此刻终于意识到了博士的命令到底是什么意思。
那头巨龙朝着他们俯冲而来时，埋藏在身体之中最原始的恐惧本能就开始工作。
这不是什么普通的敌人，而是一头从未见过的幻想生物。
它的身躯就是力量与毁灭的代言词。
而当这样的身体俯冲而下之时，所有人都明白。
他们即将面对的，是死亡。
哗！
仿佛从地狱中蔓延而出的火焰从那巨口倾斜而出。
几乎能被称作粘稠的火焰攀附在建筑上，将一整条直线的军士尽数覆盖。
不止如此，那巨口之中的火焰越来越深沉，而降临到这些军士们面前之时，就已经在口中凝成了深黑色的光团。
根本就没有多少人真正撤出上城区的入口处，维多利亚军团的人数太多，想要在片刻之间就分散开简直是痴人说梦。
而这一切，也就导致了悲剧诞生。
这头从深渊中诞生的巨龙，终于将深渊的力量播撒于世间。
深紫色的能量柱划过了大地，就在大地上留下了属于它的印记。
那光芒似是漆黑，又像光明。
不是人眼所能分辨的颜色。
人的身体在接触到它的瞬间就被蒸发，而留出了一大片被深渊能量覆盖的地面。
又在短暂的安静后，轰然爆发。
轰！！
一整条被深渊射线所光顾的道路又一次炸开。
而那些拦在卡兹戴尔军士们身前的第三军团的将士们。就像是从来就没有存在过一样，尽数蒸发。
只此一次俯冲，维多利亚第三集团军人数锐减。
只剩下那些侥幸撤退到两侧小巷中的军士们，用着因恐惧而彻底僵硬的身躯看着那头巨龙从城市的上空略过。
恍若死神手中的镰刀，轻轻划过了他们的头顶。

490.罗德岛的援助
所有人都看到了那条龙。
在闹出了这么庞大的动静之后，也不会有人没有注意到这条龙了。
不仅是被残杀了接近半数的第三军团的士兵们，还有那些第一军团，第二军团的人，也都肉眼看到了这条在半空中盘旋的巨龙。
巨大的压迫感就像是山一样的压在了所有人的头顶。
他们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那个卡兹戴尔的伪王到底是从哪儿搞来这么一条巨大的龙的。
而且还这么听话，简直就像是他所圈养的宠物一般。
实际上，并不是所有人都知道龙的模样。但他们看到这个巨大生物的瞬间，脑子里就已经反应过来了，这就应该是一条龙。
而就在自己的对面，自己的敌人那边，出现了一条龙为他们作战，这样的事实完全就是一个巨大的重压。
所幸几位军团长的脑子还算清醒。
他们立刻就意识到，以目前的手段，他们完全没有办法与这头巨龙抗衡。因此他们要做的，就是立马分散开，不能让第三军团的悲剧继续演绎下去。
“全员注意！以小队作为单位自由分散，抗击从上城区来到下城区的卡兹戴尔正规军！”
第三军团的军团长缩在巷子里，对自己的部队下达了最新的命令。
是的，巨龙所带来的影响，不只是让第三军团的人数锐减，更是直接把原本在上城区入口处僵持的卡兹戴尔军团下放到了下城区。
这样一来，即便巨龙没法再一次集中性地造成巨大杀伤，这些从上城区下来的卡兹戴尔正规军们也能有效地扑杀这些进攻伦蒂尼姆的维多利亚人。
第一军团与第二军团的指挥官也没有愣住，他们立刻就意识到了事情已经演变成了如今的样子，光是第三军团的士兵们，应该已经没有足够的兵力抵抗来自卡兹戴尔的军士们了。
于是，两位原本还在等待着观礼蒸汽骑士组装的军团长立刻回到了地面，并且同样指挥军团以小队为单位分散开，加入第三军团的抗击阵线。
虽然头顶上飘着巨龙，还有无数卡兹戴尔的正规军从上城区进入下城区，但他们也不得不这样做。
因为博士并没有下达撤退的指令，这也就意味着，他们还有机会。
而事实正如这三位指挥官所想的一样，博士保持着沉默，并没有干涉他们的指挥。
因为，距离20分钟的组装时限，只剩下不到五分钟了。
“大姐头！老大呢！”
因陀罗和部分格拉斯哥帮的成员站在城墙与下城区的交界处，他们藏在城墙中，看着天空中那头巨大的飞龙盘旋。
因陀罗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她下意识转头看了一眼，向自己发出疑问的，正是一位跟随了他们数年的老成员。
“老大...啊，对，老大！”
因陀罗直起了身子，她握紧手中摩根交给她的东西，左右看到。
“老大呢！你们有谁看到王了！”
众人面面相觑，没人在攻楼的时候看到自家的王。
难道维娜还在路上吗？
正当因陀罗左右张望的时候，一个声音从众人身后的洞窟中传来。
“因陀罗，我在这里。”
金黄色的头发在昏黄的灯光中散发着柔和的色泽，她的声音刚刚出现，就驱散了众人心中的阴霾。
原本巨龙带来的恐怖，也在此刻化解了几分。
“东西给我。”
维娜站在通向下层的电梯旁边，她一边喘气一边对因陀罗伸出了手。
因陀罗把手中的小物件递给维娜，维娜用力握紧了它。
这是摩根从王宫中找到的物件，而此刻，正是维娜需要它的时候。
因为，它是一柄用以统合机械运转，甚至与自身意识相链接的钥匙。
而如今，能够用得上的，自然只有地下那个正在组装的巨大战争机器。
“因陀罗，带着大家守好我的子民。”
维娜一边说着话，一边走进电梯。
“等我凯旋。”
她的声音平淡而有力，临走之前瞥向因陀罗的一眼中。既有着为王的厚重，也有寄予厚望的期待。
因陀罗下意识挺直了腰身。
“是，我的王！”
...
就在下城区的中心处，这里是不知何时就修建在这里的议会会场。
通常，下城区的议员们，都会在这里聚集，然后将下城区的未来决定。
而就在这栋建筑的下方，巨大的移动城市之内，有着一个极为空旷的空间。
通常，这里是被封锁的区域，只有在修建城区的时候，才会被临时启用，用以中转一些巨大建筑的材料，以及巨大的雕像之类的艺术品。
而如今，五条通往各处的运输线同时被开启，中央的空地也被一个高大的铁架所占据。
由齿轮与蒸汽所发出的噪音，并不能遮盖现场工人们交流所发出的粗犷喊声。
“身体部分安置完成！正在组装手部！”
“右腿呢！右腿那边的人怎么还没来！”
“他们路上遇见了卡轨道，刚刚清理干净，已经在路上了！”
萨斯一边与其他区域的负责人们交流着组装的流程，一边用复杂的目光看着那座正在组装的巨大骑士。
如今，它的头正毫无动静地挂在身体的最上方。就像是一只沉睡的巨人，就连回应都无法给出。
而几分钟之后，它就要动起来，成为拯救这座城市的最后手段。
没有人知道这项工作是否真的能成功，但在预想中已经实验了数万次。
他们只能祈祷，祈祷这座巨人能够回应他们发出的呼求。
“准备地如何了。”
维娜来到了指挥台上，将话头插进几位负责人的交流里。
他们纷纷转过头来看向维娜，眼中的神色既有希冀，也有怀疑。
没有人不认识这位从下城区发家的党派之主。
但当他们真正见到维娜的时候，也不得不担忧。
这样一个女孩子，真的能够承担起如此巨大的责任吗？
“手部组装已经结束！只等右腿方面的设计师到场组装了。”
萨斯说道。
“阿斯兰...维娜小姐，您已经做好准备了吗？”
思考了片刻，萨斯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
没办法，即便维娜已经在许多人的面前展现出了自己的才能，但她尚不是维多利亚的主人。
如果真有阿斯兰王党入住维多利亚的那一天，或许大家才会承认维娜的权利。
可如今，她还只是一个女孩子。
“萨斯先生，我喜欢这座城市。”
维娜看着萨斯，她缓缓说道。
“我是从伦蒂尼姆出生的，是在这座城市成长到了现在的模样。”
“同样，我也喜欢这里的人们。即便苦难时常降临，但我们仍旧用自己的脊梁扛过去了，不是吗？”
维娜握着右手的钥匙，她语气坚定。
“我知道我该做什么，作为阿斯兰的继承人，我该保护这座城市，保护维多利亚，保护我的子民。”
话已至此，萨斯也没什么好继续询问的了。
维娜低头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手表。
“我们还有两分钟，骑士已经准备好了吗？”
众人转头，看向了那高大的铁架。
巨人依靠着铁架，它低头垂眉，身上的每一寸皮肤都被粗糙的钢铁所覆盖，将内部的齿轮结构保护地很好。
面甲将视觉传感仪完备地包裹。就像是一位沉默的骑士，戴上了他伤痕累累的头盔。
如今，他已经完备。
最后一块螺丝被拧死，工人们抬头看向这位巨人。在短暂的沉默之后，这位拧上螺丝的工人爆发出了呼喊。
“组装完成！”
这一声，也将许多正在抬头仰望它的人们从凝视中惊醒。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了指挥台上的诸位负责人。
而后，又将目光转向了站在负责人中间的维娜。
萨斯收回目光，五位负责人也看向了站在他们中间的年轻人。
“阿斯兰之主，请登上属于您的王座吧。”
维娜下意识收紧了自己的下颚，她本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临到此刻，她的心脏还是在砰砰狂跳。
深吸一口气，年轻的阿斯兰迈步，走向了通往驾驶舱的阶梯。
汉娜这一生中经历了三次有关维多利亚的巨大事件。
都是在伦蒂尼姆这座城市中发生的。
第一次，是几年前，突如其来的一场感染者暴乱，让这座原本沉静的城市显露了被掩埋在其安稳之下的混乱。
第二次，是两年前，一头巨龙在伦蒂尼姆的上空飞向，它从伦蒂尼姆的泥土中生长。而最后又在格拉斯哥帮与那位大人的帮助下回归大地。
第三次，就是如今。
每一次，汉娜都有参与其中，成为一颗小小的齿轮，维护着伦蒂尼姆的安稳与宁静。
但如今，面对这条巨龙，维娜罕见地生出了无力感。
天上的飞龙，地上的卡兹戴尔部队。
那力量明显超出上一头残缺巨龙的不知名飞龙，其口中喷吐的火焰，就像是火山喷发时的熔岩一般粘稠。
展开的身体足足能够盖住十数栋民居，而身上的鳞甲，更是在无数机械炮筒下也坚不可摧。
没有人找到它的弱点，被格拉斯哥帮的成员们翻出来的攻城桩。就像是一个傻子一样立在地上，半点用处没有。
从他们的视角可以以城墙作为基础一览整个下城区。
卡兹戴尔的军士们正在将隶属于维多利亚的军队节节压制。
倒不是因为维多利亚的军士们太弱，而是因为有着飞龙的存在，他们甚至不敢长时间在天空下露头。
倘若无法解决这条龙，那么维多利亚的军队溃败只是时间问题。
而那条飞龙完全没有天敌。
威力巨大的源石法术无法飞向那么高的天空，足以企及它的源石技艺又无法破开它坚固的鳞甲。
天空就是它的王国，它只需向地下的虫豸们投下眼神，就能轻而易举地用自己的火焰将它们尽数烧焦。
“蒸汽骑士呢！到底还有多久！”
军团长们一边往建筑中带领着自己的士兵躲闪，一边疯狂在耳机频道里确认蒸汽骑士那边的状况。
但地下的反抗者们就像是失去了说话的能力一样，没有半点回应。
这让几位军团长的心中愈加不安。
他们回头看向卡兹戴尔的军士们推进的方向。
又能听见天空中翅膀扇动的风声，与令人心悸的龙吼。
就在这个时候，三位军团长的耳机里传来的消息。
“诸位士官，不要慌张，来自罗德岛的援助已经在路上了。”
博士的声音。
他并没有之前的严肃，反而有些轻松。
虽然没有人知道他的轻松从何而来。
“指挥官！我要你说清楚，来的援助到底是什么？！多少人，需要我们进行配合吗？”
军团长们虽然并不指望罗德岛能在这个时候拿出什么秘密部队帮助他们，但还是向博士寻求了意见。
不过，博士的回答，几乎要让他们的脑袋都炸掉。
“一根箭。”
“？”几位军团长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听到了什么。
他们不约而同地沉默了好几秒，然后才咬牙切齿地按着耳朵里的耳机问道。
“罗德岛的博士，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
博士轻描淡写地回答道。
“我再重复一遍，一根箭。”
三位军团长几乎在同一时间取下了自己的耳麦。
他们都意识到，这位来自罗德岛的恶灵，应该是脑子有些问题。
没人会在这个时候开这种玩笑。
然而，正是这时，军队中传来了些微的骚动。
“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什么声音？是龙又飞下来了吗？”
“不是，呜呜声，又有点闷闷的，难道是我听错了？”
“没有，你没听错，你们还没听到吗！越来越大了！”
人群中的骚动愈加明显，就连几位军团长也能听到这明显的嗡动。
就像是一座巨大的机器运转时发出的声响，正逐渐占据所有人的耳膜。
轰！
突然间，一声爆响在天空中炸开，让所有人都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紧接着，就是一声接一声的龙吼。
那其中的意味不再悠然。
疑惑，急促，且痛苦。
而远在城墙之上的因陀罗，正看到了这一切。
此刻，在她的眼中，一根巨大的铁箭...不，那已经不能被称之为箭了，而是长枪。
这柄钢铁质感的长枪，贯穿了它右侧的翅膀，枪头掀开鳞甲，深深没入了巨龙的身体。
将翅膀与身体死死钉在了一起。

491.蒸汽骑士驾驶员
早在火之时代的开端，在那场传奇的猎龙之战中，就涌现出的无数的英雄。
有至今仍然活跃在泰拉大陆的狮子骑士翁斯坦，也有为了拯救自己的伙伴而遭受深渊侵蚀的深渊漫步者阿尔特留斯，以及钦慕阿尔特留斯，同样作为王下四骑士一员的基亚兰。
尽管基亚兰作为葛温王的骑士之一，她的一身武艺却并不是完全面向古龙，而是以精妙的暗杀术闻名。
然而，就算基亚兰并没有在猎龙战争中大放异彩，她的名声依然足够远扬。
可王下四骑士中还有一位，却在猎龙战争之后。因为一些不知名的原因，而被葛温王软禁的骑士，并不为人所知。
他曾是在那场战争中拥有足以射落古龙技艺的弓箭手，却在好友亚尔特留斯被深渊侵蚀之地的附近被封锁在高塔之上。
而后世的人们，除去那些从猎龙战争中存活下来，苟活至今的人物之外，就没有人再见过这位传说中能够射落古龙的人物所拥有的技艺。
但，凡事都有例外。
在传承火焰的故事中，第一位不死人从北方不死院走出，第一次以不死人的躯体传承初火的过程里，他就曾去往了那一座高塔。
在这个弱小人类的请求下，这位弓箭手终于从地面上站起，握住了高达接近十米的大弓。
即便双眼也被遮蔽，他却仅仅依靠空气中的声音，与拉弓的本能，就信手开弓。
巨大的箭矢搭在在那柄曾射落古龙无数的大弓上，划过天空，精准地将尚在天空中盘旋的古龙射落，使其落入地面，不死人才得以与他正面交战。
而在火之时代过去了无数年之后，他的身影虽然已经随着高塔一同消逝，但他手中的那柄大弓却被流传了下来。
并在泰拉时代的开端中就留有记载。
大炎的史书中曾写到，神将以弓弦作为长号，西北望，射天狼。
也正是如此，留在大炎的那柄神兵利器，才会最终被大炎皇帝归还给不死人。
因为那本就是属于他的物品，是他众多武器收藏中的一件，也是缅怀过往的纪念品。
戈夫大弓。
这亦是那最后一位王下四骑士之一，鹰眼戈夫的大弓。
如今，将这头盘旋在伦蒂尼姆上空的巨龙射落的大箭，正是由这柄从大炎得来的大弓射出。
不死人站在数十里外的罗德岛甲板上，凝视着远方的天空。
云层好似都被这一箭的力道所分开，其上所凝聚的血气也在轻声悲鸣。
他松开右手握住的弓身，戈夫大弓就在空气中化作点点星火，回到了不死人身体内的初火里。
这是火之时代的死物，自然也能被初火所收容。
而那柄大箭，不是别的东西。
正是翁斯坦所使用的猎龙十字枪。
“好家伙，这一箭射的可有够远的。”
翁斯坦就坐在不死人的数米之外，他亲眼看见不死人将他的武器搭在在大弓上，伴随着嘎吱的弓弦拉动声，最后在一记音爆声中扬长而去。
“谢谢。”
不死人来到翁斯坦面前，对他轻声道谢。
老实说，如果使用普通的箭矢。即便不死人有着戈夫大弓，也没办法破开那头明显被深渊力量所浸染的巨龙鳞片。
这与在阿戈尔下方所被赦罪师召唤出来的巨龙不一样。
那头巨龙虽然看起来是龙的模样，但也只是徒留其空壳罢了，其内在的本质，还是无数深渊灵魂所凝聚形成的伪物。
但那头龙...
龙头石与龙身石还在不死人身上。按道理来说特雷西斯已经没法再温养出这种有着古龙身体的怪物了才对。
携带着翁斯坦所掌握的雷电力量，最后也只是撕开翅膀，掀开鳞甲，并没有造成致命一击。
不过这一下，也足够让那头龙坠落到地上，它的威胁骤然就小了大半。
“没什么好谢的，你的弟子，我的弟子，都在那边，这是我们应该做的事情。”
翁斯坦从地上站起来，他拍了拍身上，然后对不死人说道。
“接下来，我们也该动身了。”
“嗯。”
不死人轻轻点头，随后回头看了一眼甲板后方的高层建筑。
在某件窗户口上，不死人的视线稍作停留。然后对他挥挥手，就和翁斯坦一同来到甲板边缘。
下方是早已等候多时的车辆和最后一批要前往伦蒂尼姆的罗德岛队伍。
“走吧。”
不死人轻声说着，从甲板边缘一跃而下，翁斯坦跟随不死人毫不犹豫地跳下去。
而就在刚刚不死人的视线停留之处的窗户内。
博士也放下了和不死人打招呼的手掌，他转头回到了指挥桌旁边。
然后不紧不慢地从桌子上拿起耳机，戴在自己的耳朵里。
刚刚三位军团长把耳机都扔掉了，博士也刚好把耳机放下，享受了一下一分多钟的休息时间。
就在博士刚把耳机带上的时候，耳机里就不断传出了几位军团长的话语。
“博士先生！博士先生你在吗！”
“博士真是神机妙算，不愧是巴别塔的恶灵！”
“博士，我们下一步需要做些什么？！”
三位军团长在见证了那恍若神迹的一箭之后，深刻明白了博士所说的援助到底有着多大的力量。
他们赶紧在人群之中找到了地上还没有被踩坏的耳机，不顾上面的灰尘，稍稍清理了一下，塞回自己的耳朵里。
博士也不在意，三位军团长既然将耳机找回来，那也说明他们被博士所折服，不死人的箭矢已经达到了目的。
“那头巨龙已经落地了，现在它的行动能力有限，反抗军诸位刚刚也已经传来了消息，战争兵器的组装已经完成，正在运送到战场中，诸位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们把那头龙吸引到下城区的中央广场去。”
“收到！”
听完博士的指示，三位军团长立刻动身。
第三集团军依然维持着原有的命令，尽可能抵抗从上城区涌入的卡兹戴尔的正规军。
而第二军团的成员也在权衡之后加入了第三军团的抵抗行列。
毕竟卡兹戴尔的那些恶魔们身体素质不是常人所能理解的东西，死伤惨重的第三集团军们已经没有足够的力量组织了。
于是，吸引巨龙的责任，就落到了第一集团军军士们的肩膀上。
第一集团军的军团长亲自指挥，看着那头射落地面，正在因为愤怒而嚎叫，不断试图再度飞上天空的巨龙。
他鼓起了心中的勇气，终于下达了命令。
“全体都有，向巨龙，发起进攻！”
...
就在三位军团长们进行着各自的任务同时，其他隶属于罗德岛的小型队伍们也在这个时候接收到了来自博士的最新指示。
最后一批从罗德岛赶来的同伴已经在路上了，而他们之中，就带着不死人和翁斯坦。
务必要在不死人到达伦蒂尼姆之前，完成下城区的收回和整顿。
因此，这些罗德岛的精英干员们，也都参与到了第二与第三集团军的任务之中。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现在已经到了一种比拼兵力的阶段了。
在这个时候，处于伦蒂尼姆的巷战内。除了巨龙与第一集团军之外，其他地方的战斗，全靠个人实力。
其中比较亮眼的，无疑就是格拉斯哥帮的众人。
他们毕竟比较熟悉本地的情况，在摸清了卡兹戴尔这些正规军的大概能力之后，就依靠着熟知地形的优势，引诱许多正规军的军士们进入死路，而后联系罗德岛的小队成员们进行集中打击，加快对抗效率。
包括三位深海猎人在内，几乎所有的罗德岛干员们都参与在这场战斗中。
就连那些从大炎远道而来的锦衣卫们，也干起了这个活路。
而且，他们比之这些罗德岛的干员们更加轻车熟路。
毕竟锦衣卫有一项日常工作，就是清理那些潜伏在大炎城邦内部的妖魔化百姓。
如今，这些卡兹戴尔的军士们，和那些妖魔化的百姓有些相似的地方，而他们的战刀与兽面，正好给了他们相克制的能力。
即便看起来一切都在以极其稳定的方式推进，但仍然有着巨大的伤亡。
他们的敌人毕竟是深渊化的军团，战争也从不缺乏牺牲。
而那些尚且能够存下性命来的战士们，就被随军的战地医生所救下来，又在部分军士的保护下送回后方罗德岛设立的临时医疗基地。
罗德岛预备组的干员们所做的，正是保护这些从正面战场上负伤回来接受治疗的战士。
“小心，右边有小股的卡兹戴尔军人！”
预备组A1小队的成员们正承担了携带两名喀兰战士回到医疗营地的任务。
卡缇作为前方开路的尖兵，而玫兰莎则是作为主攻手，去拦截那些朝着他们赶来的卡兹戴尔军士们。
“我去，你们继续带着他们往回走！”
玫兰莎脱离队伍，众人没有管玫兰莎，继续护送抬着担架的几名战地医生前行。
一分多钟之后，一个黑影从侧面回到队伍里。
正是身上沾满了血迹的玫兰莎。
“继续。”
玫兰莎示意不用管她，继续往前走。
这样的场面，已经重复了好几次。
大家都已经快习惯了玫兰莎这种单独前去解决追兵的事情。
自从那场梦境结束之后，玫兰莎的实力又一次提高，她敏锐地感觉到自己的速度和反应能力都有了明显的提升。
虽然不了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但终究是好事。
又拐了好几个弯之后，他们终于见到了设立在下城区入城口附近的医疗营地。
将两名负伤濒死的战士安置好之后，预备组A1成员队伍又带着一队隶属于维多利亚集团军的战地医师前往前线。
玫兰莎正准备继续往前走，她的身子突然就停在了原地。
卡缇有些疑惑地回头看了一眼，她握紧了右手的盾牌。
“小...队长？”
这是在出任务的时间，玫兰莎作为A1预备行动队的队长，卡缇自然要以职务称呼。
“没什么。”
玫兰莎的手搭在卡缇的肩膀上，她另一只手揉了揉自己的额头。
“只是听到了什么声音。”
“要不你休息一下？”
卡缇有些担心地说道。
“已经好几次了，万一真的有什么意外的话，那就糟糕了。”
“没事。”
玫兰莎知道这个时候她不能退。
卡兹戴尔的军士们并不是什么杂鱼。
光是卡缇和安德切尔这些成员，无法在卡兹戴尔正规军人的手中保护伤员回来。
她只能暂时压下脑子里出现的那种奇怪的声响，跟在卡缇后面。
然而，或许是因为始终运动，身体本来就有些发热的缘故。
她并没有注意到，在她的胸口。
那枚老师赠送的徽章，正在向外散发出丝丝余热。
其他战线先不谈，第一集团军的将士们在接受了军团长的指令之后，纷纷来到了那条巨龙面前。
试探着与巨龙进行交手搏斗。
然而，他们的武器，终究还是不能像那柄巨大的长枪一样，刺穿巨龙的身体。
他们软弱的攻击，在这头巨龙面前。就像是挠痒痒一样，在鳞甲上留下痕迹都做不到，更别说对它造成什么伤害。
但即便是如此，这些虫豸们胆敢对它进攻的行为，也已经激怒了这头巨龙。
它似乎是有着自己的意识，并不单纯像是那些军人一样，被什么声音所操控。
也正是如此，它从地上站起，开始对这些第一集团军的军人们发起了进攻。
巨龙的每一次攻击，口中所喷吐的每一口火焰，都能让数名来不及躲避的军士化作灰烬。
然而，比起它在天空中连碰都碰不到的窘境来说，已经好上了不少。
愿意来参与这场战斗的军士们也鼓起了巨大的勇气，他们眼看已经有了对策，自然也振奋了起来。
一边试图用手中的武器攻击巨龙的眼睛，这些军士们一边向后退。
巨龙就在这样的引诱下不断朝着下城区内部前进。
而此时，距离巨龙到达下城区的中央广场，也就几十米的间隔了。
第一军团长虽然不知道博士命令将巨龙引诱到这里来到底是为什么，但他多少能有些预感。
博士的下一个死手就在这里。
也就是这时，博士的声音从耳机中再一次出现。
“将军，命令你的所有士兵从广场中撤离！快点！”
军团长不疑有他，让传令兵把自己的命令传递下去。
也就是在这些军人们纷纷从广场的四处散开的同时，地下又一次出现了动静。
隐约传来了机械与喷气的响动。
上一次的动静结束后，是一头飞龙在天空中起舞。
而这一次，却并不是特雷西斯的阴谋。
第一军团长突然就意识到，那些反抗者们已经很久没有动静了。
此时，巨龙终于在军士们的引诱下来到了广场入口。
眼前的人数慢慢变少，巨龙不得不将视线投放到更远的地方。
横跨整个广场，有军士从另一边的入口向后退去。
这逃跑的举动，使得巨龙心中生出蔑视，他稍稍挺直了身躯，后腿的肉体紧绷，积蓄的力量好似炸弹一样爆发。
恍若小山的身体内朝着前方猛然冲刺，毁天灭地一般朝着逃跑的军士们追赶了过去。
可就是在此时，下城区广场中央的地面上，骤然出现了一条宽达数米的大洞。
伴随着一声巨响，一只巨大的柱子从地下升起，恰好撞击在巨龙的下颚上。
连悲鸣的呼叫声都没来得及发出，那股声音就被关在了喉咙里。
这巨龙身子向上扬起，又落在地上，砸起了一地尘灰。
而那从地下升起的柱子顶端，却缓慢向外伸出了五根好似手指一般的机械柱。
它撑在了地面上，死死扣住。
而后，一个身影从地下缓缓爬起。
“很抱歉来晚了一些，第一次驾驶，需要适应，路上出了一点点小岔子。”
一个声音传到了三位军团长以及博士的耳机里。
是维娜。
“不过，手感很好！”
她的声音中满是兴奋，像是小孩子第一次找到了属于自己的玩具那么高兴。
粗糙的钢铁组成的身躯从那洞口中升起，身躯顶端的头颅中亮起了红色的光芒，好似被放大了几十倍的骑士睁开了自己的双眼。
而后，这个从地底爬起的身躯上，原本凝合的铁板向外寸寸张开。
呲！
滚烫的蒸汽伴随着至纯源石运转产生的热量以及废料一同从周身排出，在这巨大造物的身体周围环绕出了一场人造的烟雾。
当它站定之时，身上的铁板又一次合拢，齿轮转动的嘎吱声与冲压器的鸣叫一同响起。
这是维多利亚技艺的结晶，也是反抗者们为这场战争所准备的最高杰作。
“维娜，我知道这东西很有意思，但是请你先冷静一下。看到你面前的敌人了吗？”
博士在这关键时刻稳定了维娜的心绪，也为她指明了此刻应该做的事情。
“向我们展示一下，你作为蒸汽骑士驾驶员的力量。”
坐在驾驶舱内，维娜看着从传感器画面中传递到自己眼前的外部影像，她稍稍平复了自己激动的心情，而后坚定地说道。
“交给我吧！”

492.蒸汽铠甲!
奔腾的热气在甲胄表面流淌，形成密集的水珠。
而在滚烫的外壳之下，由无数线路与支架组成的肢体，正在源石溶液的帮助下飞速运转。
这座高达数十米的战争巨兽，终于从地下得见天日。
它站起，就像是巨人在群山之中抬起头。
粗糙的外壳沿用了复古的甲胄设计，粗糙的表面更是给其增添的一股威严与狰狞的意味。
这种因为特殊条件而无法打磨光亮的外壳，在此刻却有着一种原始的魄力。
伴随着甲胄外翻，集中在后部的散热器亮起了光芒。
混合着源石溶液蒸腾而产生的废料，浓稠的白烟从喷气管道中尽数迸发，将核心运转器的热量全部转移。
巨量的白雾又在这寒冷的冬天围绕在甲胄周围，在甲胄的表面又一次提供了液化的冷却功能。
而此时，被制造出来的蒸汽巨兽已经捏合了自己的五指。
拳头撕开空气，就连空气中的呼啸声都足以震彻耳膜，无数人就这样傻愣愣地看着那车辆一样巨大的拳头对准巨龙刚刚抬起的脑袋挥了过去。
轰！
恍若小山倾倒一般的动静，巨龙的脑袋向上扬起，口中的悲鸣还没来得及发出就被「蒸汽骑士」的巨拳给按在了喉咙里。
代表着维多利亚底层人民的怒火，他们的制造物在王党继承人的驾驶下，肆意挥洒着属于人民的怒火。
那一拳向外扩散的冲击波，甚至吹飞了在头顶放哨的好几位侦察兵。
“好！”
不知何时从地下赶紧跑出来查看战况的工人们，看见了这一拳，眼睛都激动红了，也挥了一下自己的拳头，试图感受到和驾驶员一样的快乐。
“爽死了！”
萨斯一边笑骂着，一边捏紧了自己的拳头，恨不得是自己坐进那台机器里面。
谁又不想坐进这样的机械造物呢？这可是维多利亚的科技结晶，被雪藏了百年，依然拥有巨大力量的蒸汽骑士。
可以说，这些听着蒸汽骑士传说长大的维多利亚人们，就和大炎人都想要看一眼神将一样，是一种无法被抹除的冲动和欲望。
但是，可惜的是，蒸汽骑士的认证秘钥目前只有一份，而目前也只有王族血脉可以激活认证秘钥，开动蒸汽骑士。
或许在不久的将来，蒸汽骑士会被解除这个限制吧，但肯定不是现在。
就连观看这场打斗的其他隶属于罗德岛的干员们，都在暗自咋舌，一种名为架势的欲望也在他们脑子里作祟。
“这东西...看起来挺爽啊。”
刚刚完成了通讯站架设工作的Ace站在城墙上，一边盯着蒸汽骑士，一边有些痒痒地摩挲着自己的盾牌。
你说自己的盾牌怎么就不能变成这种大机器人呢。
“那当然爽。”
Scout也盯着那边的战场多看了两眼。
不过，很快他们就发现了一个问题。
“虽然看起来声势浩大，但是破不了防啊。”
煌虽然也有些兴奋，但她注意到了那头龙的状况。
虽然被蒸汽骑士一拳打地后仰，但它也算是经历过一次这样的冲击了，第二次受击的时候多少也缓了过来一些。
稍稍控制身体掌握平衡之后，这头龙后退好一会儿，退到了上城区的入口处。
又一次抬起头看向面前这个大家伙的时候，它已经不像之前那样晕乎乎的了。
“这东西外皮是什么做的，怎么这么硬？”
Ace也注意到了，那头巨龙虽然吃了蒸汽骑士两拳，但连一片鳞甲都没有掉落。
这两拳顶多是把龙打地晕头转向。但要说杀伤力，还不如刚刚从天外飞过来的那一箭来的痛。
这个事实才将众人拉回了现实。
是的，虽然有了蒸汽机甲的出现，让罗德岛和正规军这边有了能够正面制衡巨龙的力量存在，但问题是它还无法造成足够的杀伤。
就在众人还在惊叹这头龙好硬的时候，巨龙已经意识到了真正意义上出现了一个能够与自己交战的敌人。
它微微抬起上身，粗壮的后腿支撑着全身的重量。
随后爆炸性的后腿瞬间发力，身体犹如一辆卡车一般撞向了就站在它前方的蒸汽铠甲。
而维娜此时也意识到了，这头巨龙主动发起了进攻，于是连忙操纵骑士进行防御。
同时，站在城墙上的霜星面色一变。
“所有人离开城墙附近！快！”
也就是霜星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劲的时候，巨龙已经撞上了蒸汽铠甲。
先是龙爪在铠甲的外壳上留下了深浅不一的划痕。然后整具身体撞在甲胄的表面，推着甲胄一路向后。
直到蒸汽铠甲的后背撞上了伦蒂尼姆的外城城墙。
巨石也生出了碎裂的痕迹，巨大的机械体小半个身子被撞进城墙里。但它头部的传感器依旧亮着健康的红色。
缓冲装置让蒸汽铠甲并没有收到多大的伤害，这巨龙撞击所带来的冲击力，也被蒸汽铠甲一边后撤一边抵挡卸去了许多力道。
同时，被巨龙按在城墙上的蒸汽铠甲张开了自己手部的外部甲壳。
呲！
巨量的蒸汽伴随着手部的散热器缓解了手部缓冲所带来的压力累积。而与此同时，能量从核心中不断涌入双手。
齿轮转动的声音即便是蒸汽排放的声音都没有压制下去。
和内部锁链一同转动的齿轮，将双手的冲压不断累积，而后死死地抓住了巨龙的两只前肢。
随后被压缩的双手内压与巨量的源石溶液一同释放，恍若一只水球猛地砸在地上，又向上弹起的瞬间。
轰！
双手从肩膀开始，一圈几乎肉眼都能看到的冲击波向外扩散。
紧绷的锁链瞬间释放，隐藏在双臂内的冲击锤，在源石能量与蒸汽机械的作用下撞击在手腕处，顺着被手掌抓死的前肢一同宣泄在巨龙的身体上。
一瞬间，巨龙的身子向前弓起，它的胸口被巨力猛然撞击，那翼展有足足二三十米的身体竟然短暂地被掀飞，然后才向后坠落。
一连串的房屋被巨龙的身子压塌，误伤了不知道多少在小巷中战斗的友军与卡兹戴尔正规军。
就连原本的大道也被这恐怖的重量也压地出现了裂纹，地表就像是被犁过一遍一样，底下的泥土上翻，被龙鳞勾勒出了一道道深浅不一的痕迹。
而完成了这一击的蒸汽铠甲，则是谩骂收回双拳，身体以一个姿势僵硬了一两秒之后，全身的外部甲壳骤然弹开，伴随着呲呲声，身体各处的散热器将源石溶液运转所产生的废料与过量的热气全数排出。
而后，外部甲壳才缓缓回弹，重新扣稳。
在所有人的目光下，巨人走出了包裹它全身的白色蒸汽。
“这东西，可真恐怖...”
弑君者藏在某个屋檐下，抬头仰望巨大的机甲，忍不住发出感叹。
“维多利亚有这种东西，也难怪能够占据泰拉中央长达几百年。”
“但是还是没有伤到那头龙。”
碎骨的目光与弑君者截然不同。
他看向那边倒地后迅速爬起的巨龙，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它刚刚会觉得痛，是因为倒地的时候，插在它身上的那个巨矛往身体里面又捅进去了一点。这个大机器人根本就没有打痛它。”
是的，还是老问题，蒸汽铠甲光凭自己的拳头，是没法对巨龙造成伤害的。
就算这双拳头再硬，也没法撕开巨龙坚硬的鳞甲。
所以，这一次，蒸汽骑士并没有直接走向巨龙。
“它要去哪儿？”
一位军团长忍不住问道。
“那边不是下城区的民政局吗？”
“是啊，就是民政局。”
一位白发苍苍的工程师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因为属于它的武器和盾就在那里。”
只见蒸汽骑士尽可能快地迈着自己的脚步，有些生硬地来到了民政局旁边，然后伸手捏住了民政局房顶的一排铁栏杆。
巨龙已经意识到近身作战它的爪子似乎也不能对这个巨大的机器人造成什么杀伤。于是在重新站起之后，它稍稍向下低头。
口中发出了低鸣，微微张开的口子里，已经有滚烫的热气翻腾。
点点火光亮起，它盯紧了弯腰的骑士，而后猛然张开自己的口子。
火焰点亮了这片黑夜，其他的灯光就像是萤火一样被火的光亮所遮盖。
而在火焰盛放之前，所有人只听到了一声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然后巨大的铠甲就被火焰所覆盖。
长达数秒的火焰冲击盛放之后，巨龙满意地合上了自己的嘴，打算用自己的眼眸去亲眼看看被自己的火焰蹂躏之后的惨状。
但等待它视线的，却是一面粗糙的墙壁。
不，不是墙壁，而是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盾牌。
火星都没有在盾牌表面留下任何痕迹，一双红色的眸子缓缓从盾牌后面升起，蒸汽铠甲从盾牌后伸展出来。
当所有人适应了那短暂的光亮出现又消失之后，重新看向铠甲，这才注意到了它左手上的盾牌。
“这？！这盾牌是从哪儿来的？！”
一位军团长瞪大了眼睛，在震惊之中还有一丝疑惑。
这又是哪儿来的魔术？
“在建造下城区的时候，这面盾牌被嵌进了下城区民政局的房顶。”
那位老工程师嘿嘿笑了两声。
“虽然不知道老国王有没有想到过今天这一幕。但当初的他，应该也是想要用这面盾牌来保护自己的人民。”
“顺便说一句，民政局前面不是有一个旗子吗。”
老人指向了那边。
“都有这种巨大的蒸汽机械造物出现了，又怎么能没有与之匹配的兵器呢？”
正当众人听着这句话的时候，他们就看到巨大的蒸汽铠甲伸手，倒着握住了民政局面前的旗杆。
在甲胄的巨力之下，旗杆先是向下倾斜了一下，然后就被那只机械手掌猛然拔起。
泥土与石块从被埋藏了百年的兵刃表面脱落，一点一点地将这所有维多利亚市民们几乎每天都要见到的旗帜印象从他们脑海中掀翻。
一轮弯弧在锋刃上向下曲折。
而蒸汽铠甲更是将左手与右手的物品握稳，然后加速向自己的胸前合拢。
兵刃与盾牌撞在了一起，那一刻，伴随着四溅的火花，钢铁碰撞的嗡嗡声回荡在整个伦蒂尼姆的上空。
之前还挂在兵刃与盾牌上的残留物，与这一次碰撞一同弹开，露出了它们原本的模样。
盾牌上铭刻着龙与狮子环绕的圆桌。在粗糙的盾牌表面看来，就像是一件古老的艺术品。
但当它放大了无数倍之后，这种好似史诗一般的震撼感，只有亲眼看到的人们才能明了。
右手握住的巨刃更像是一把缺了口子的巨斧。甚至在顶端斧身的后面，还专门留出了一截镂空用以充当握柄。
此时，左手握住维多利亚之盾，右手高举巨斧，蒸汽骑士将自己被举爪撕开缝隙的肩膀藏在了盾牌之后。
随后，用肩膀顶住盾牌，身子缓缓前倾。
这只巨人在众目睽睽之下顶着盾牌，朝正看着他的巨龙发起了英勇的冲刺。
巨龙眼见自己的火焰没有半点建树，怒火冲上的头脑，伴随着他的一声怒吼，巨大的龙身也做好了冲击准备，朝着自己的前方横冲直撞出去。
就在这两只巨物在下城区中央交战的同时，下城区的其他地方也没有空闲下来。
罗德岛的许多干员还在处理离群的卡兹戴尔雇佣兵与正规军。
而维多利亚的军士们也依然在努力拉扯那些从上城区往下城区涌进来的卡兹戴尔正规军们。
就在这焦灼的关头，以Ace为首的精英干员们，却接到了来自博士的通讯。
“博士？”
众人将视线从横冲直撞的巨龙身上收回，按住自己的耳麦，发出回应。
“这头龙的诞生是有理由的，不会凭空出现这种只会在传说中出现的怪物。”
博士的声音有些凝重。
“维多利亚王党继承人只出现了维娜小姐一位，那么代表德拉克王党的继承人呢？”
此时，众人才反应过来，在下城区交战的，正是作为阿斯兰王党继承人的维娜小姐，以及一头龙。
而德拉克王党的徽记，正好就是一头翱翔在天空中的幻想生物，飞龙。
“去找到那头龙飞出来的深坑，看看有没有什么上一次不死人先生杀了龙之后遗漏的线索。”
“A1预备组，你们也和精英干员一起行动，听从Ace的指挥。”
众人应声道。
“是！”

493.神秘的德拉克
火焰的赤红成为了视线中几乎唯一的颜色。
从每一灌培养皿中走出的怪异们展开了自己的身躯。
或是尖利的牙齿，或是伸展的翅膀。
这些融合了德拉克特征的怪物们，在他们的造物主手中，成为了全新的种族。
失去了龙的崇高与不朽，却在深渊的加持下获取了残忍与暴虐。
而在这场突如其来的爆炸下，精英干员们几乎都在冲击波中，被冲晕了意识，在地上挣扎了片刻，才勉强从地上站起。
污言秽语在耳边呢喃，原本以为只是一个实验地点。但现在看来，分明就是特雷西斯的另一个巢穴。
从这里诞生的怪物们，毫无疑问，正是从深渊之巢中诞生的，拥有深渊加护的深渊之子。
而闯入这里的精英干员们，就是要成为它们口中的第一份食物。
想要从这里全身而退，以目前的情势来看，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Scout带来的小队被困在了外面，而他们沿路所看见的那些培养皿中的怪物，也一定在这个时候被激活。
况且，刚刚沾上了部分粘稠液体的Ace，只觉得自己的脑子像是要炸开了一样，从他的手肘开始皮肤麻痒，不断有声音在他的耳边诉说着某种奇异的安逸与美好。
Ace知道，这或许就是博士曾经与他提起过的污染。
来自深渊的污染，除了那位大人之外的力量，一切都没有拯救的可能性。
就连那些深海猎人们有的也饱受它的璀璨。
更何况只是作为一个普通人的自己呢。
目视着这一切，Ace捏紧了自己手中的盾牌，挡在自己身前，面对那些朝着他移动过来的怪物们，他用尽自己的力气，大声喊道。
“向后撤离！务必要护送玫兰莎离开！”
他们是精英干员，从来都不会以自己的安危作为考虑的第一要务。
而在进行这场战争之前，博士就和Ace说过，他会把玫兰莎派入他们的队伍之中。
即要保护好玫兰莎，又要让她经受足够多的锻炼。
Ace问博士为什么，博士只是认真地看着Ace，告诉他。
“玫兰莎会成为下一个不死人，在罗德岛成长的不死人。”
煌甩了甩自己的脑袋，从地上吃力地捡起了电锯，然后回头去扶起了倒在地上的紫发少女。
在Scout的帮助下架着玫兰莎准备沿着原路离开。
但当他们后撤的时候，回头看去，天花板上的隔顶已经落下，将他们的后路彻底锁死。
“Logos！”
Scout大喊了一声。
众人只听得一声包含痛苦的怒斥。
就像是从远古传颂到如今的祷言，隶属于女妖传承的源石技艺，咒术在此刻发挥了它的价值。
一只仿佛化作真是的文字从角落中的瘦弱身体中发出，撞在了面前将他们退路彻底锁死的隔顶上。
轰！
文字在接触到阻碍物时瞬间炸开，将原本用作隔离的挡板炸开了一个可供两三人穿过的缺口。
煌和Scout赶紧扛着玫兰莎，就要从开口处钻出去。
但也就是同时，一只巨爪从缺口的另一边探进来。
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砸在了三人身上。
三具身体同时向后飞起，落在了Ace的身后。
同时，刚刚使用过咒术的Logos闭紧嘴巴，从角落中冲出来。
他从胸口掏出了自己的笔记本，书页无风自动，在柔和的光芒中一页一页地翻开。
文字有如锁链一般从笔记本中亮起又从书页中脱离，化作现实，挡在了倒地的三人身前。
文字化成的屏障将三人护住，Logos则是背对Ace，站在倒地的三人面前，一边用自己的力量抵挡着从缺口另一边涌进来的怪物进攻，一边尝试唤醒三人的意识。
“Scout！玫兰莎！煌！你们清醒一点！”
Scout痛苦地捂住自己的胸口，鲜血从伤口中渗出。
煌的左臂鲜血淋漓，白骨从大臂的伤口中隐隐可见，她第一时间却是去查看玫兰莎的情况。
而玫兰莎。
此刻的她身子恍若发烧了一般，滚烫地令人不敢将手放在她身上。
玫兰莎的双眼非但没有闭上。反而怒目大睁，可眼中没有半点光亮。
她只觉得自己的身体仿佛要裂开了一般，滚烫的温度和酸胀感让她半点都动不了。
即便她知道现在情势危急，但她也没有什么办法。
只能听着Ace和Logos的怒吼，和煌焦急着呼唤她的声音。
思维一点一点地坠入意识的深处。
时间回到十几分钟前。
玫兰莎作为A1行动队的队长，带着A1行动队加入了精英干员们的队伍中，奉博士的命令前往巨龙飞出的地点，查找是否有什么信息。
“维多利亚的事情，各位应该都很熟悉。特别是玫兰莎，你是出身伦蒂尼姆的。”
Ace是一个称职的前辈，他在一边赶往目标地点的同时，一边对这些刚刚加入到他们队伍中的后辈们说。
“维多利亚的高层力量有三股势力，阿斯兰王党，德拉克王党，以及作为中立力量的独角兽。”
“近些年来，维多利亚旧王逝世。在一场政变之中，阿斯兰王党与德拉克王党的继承人失踪，没人知道他们的去向。”
“正是因为继承人失踪，所以维多利亚的一切事物权利交由上议院。”
“在王党的继承人出现，以及证明了自己称王资质之前，维多利亚的一切由上议院与下议院代理。”
“而阿斯兰王党就是维多利亚徽章上的那只狮子，德拉克王党，就是那条龙。”
一边说着，Ace回头看了一眼，身后A1预备队的孩子们跟的都很紧。虽然这也有几位精英干员们故意放慢行动速度的原因。
他微微点头，表示对A1预备队孩子们素质的满意，而后又继续回头，看向已经在不远处的破口。
“玫兰莎，你应该接触过维娜小姐，她就是阿斯兰王党的继承者。但德拉克王党的继承者，至今都没有任何消息。”
“所以，今天的这头龙，出现的时机非常巧妙，巧妙实在是不好解释。这就是为什么博士会对这个地方产生兴趣的原因。”
说着，众人已经来到了破口上层。
现在是夜晚，众人手中的灯光虽然能够照射到下面去，但始终都没法全部看清。
于是在权衡之后，他们决定由一部分人守在上层，另一部分人跟随精英干员们一起垂降到底部，查看里面到底存放着什么东西。
“A1预备队就先守在这里吧，其他的法师也留在上层。”
Scout开口，对自己带来的侦查队伍发起了命令。
“全员做好战斗准备，守在上面的人保持联络，每隔两分钟通话一次，确定队员情况。”
“是！”
众人站直了身体，开始在地面上设定垂降的固定仪器。
“玫兰莎，你和我们一起下去。”
Ace指名道姓看向了玫兰莎。
玫兰莎则是愣了一下，她有些迷茫地指了指自己，不明白为什么Ace指明要带着自己。
Ace则是笑了一下，然后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你的速度已经能跟上我们了，而且让你多看看也不是坏事。”
“还记得吧，前几天我和你说过的事情？”
玫兰莎这才想起来，在这场战争开始之前，Ace曾有一天把玫兰莎叫到了自己的办公室里，说是要和她聊些事情。
那个时候，Ace告诉玫兰莎，她已经在精英干员的考核范畴内，需要时间和经历来促使大家给她分数。
这个过程或许会比较漫长，但也会让玫兰莎涉足一些比较危险的任务，Ace也要确定她自己的意愿。
玫兰莎自然是会高兴的，在征得了自己老师的同意之后，玫兰莎就向Ace表示自己愿意。
毫无疑问，这次博士让A1预备组跟着玫兰莎，也有让玫兰莎加速成长的意思。
于是，在穿戴好了速降设备之后，几位精英干员与玫兰莎一同开始垂降。
“记得保持联络，我们的安全就交给你们了。”
说完这些，他们从边缘的缺口向下轻轻一跳，绳索绑在他们身上，将他们的身体牢牢挂住，随后在留守在上面的成员帮助下慢慢下降。
其实所有人都有自己下去的能力。但因为安全期间，还是用设备最为稳妥。
这个破洞说高也不高，看起来很深。但众人下降的时间也就过去了两分钟左右。
等到所有人在底层站稳的时候，他们再次抬头看去，只能像是井底仰望天空一样，看到一个向下照射灯光的洞口。
这个时候，他们的耳机中响起了声音。
“垂降距离五十米，各位长官，可以解开你们身上的装备了。”
垂降装置可以通过摇出的绳索测量降落的深度，有的时候也有用垂降装置测量井水深度的办法。这都是随机应变的用法。
于是，看着垂降设备向上回收了大半，只剩下一两根绳子依然垂落在原地用作紧急撤退的绳索。
这些垂降到地底的人们也就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好了，别看了，现在是工作时间。”
Ace拍了拍手，让所有人把注意力收回。
“开启探照灯，我们来看看这里都有些什么东西。”
众人把探照灯打开，只看见这高达好几十米的空间内，四面墙壁将出路完全封死，地上还有好几根巨大的锁链。
锁链的一边镶嵌在墙壁里面，而另一端的末端，被什么东西腐蚀了，只剩下腐蚀之后残存的粗糙尖端。
地上甚至还有一些像是融化的钢铁溶液，但已经彻底失去了温度。
看来那头龙确实是从这里逃出去的，巨大的锁链几乎一个链接处就有一个成年男性那么高大。
而四周的墙壁上，包括地板上，是密密麻麻的爪痕。
可以预见的是，这些都是由巨龙的挣扎在愤怒中抓出来的痕迹。
Logos从自己的身上摸出了便携式相机，记录着这里发生的一切。
“看起来这头龙似乎也不安生。”
煌一边打着探照灯一边想象着那时的情况。
“也难怪冲出去之后火气那么大。”
“不过这倒是给了我们一个信息，这头龙应该不是彻底听从它的制造者。”
Scout很敏锐地察觉出来了这个特点。
“如果它真是特雷西斯制造出来的怪物，那么特雷西斯应该可以像操纵那些怪物一样轻而易举地让这头巨龙一样听话。但它很暴躁，甚至锁链都是被破坏之后才逃出去的。”
这倒是一个发现。
而在其中一面墙壁和地板的连接处，一张有半扇门被破坏过的出口暴露在了众人眼前。
看到这扇门的时候，精英干员们立马做出了防守姿态。
Scout握住了自己腰间的短刀，左手也放在了手弩的握柄上。
煌挡在玫兰莎身前，托起了自己电锯的握把。
“博士，Ace呼叫博士。”
Ace一边举起盾牌一边按在了自己的耳麦上。
很快，就传出了博士的回应。
“我能听到，Ace，情况如何？”
“我们已经到达的巨龙出现的地点，Logos拍摄了部分照片，一会儿通过通讯器传输给你。”
“这里面空间很大，还有一条通向未知道路的大门，大门似乎被破坏，我们需要进行细致的探查吗？”
“这里很可能和那些在伦蒂尼姆里面失踪的感染者有关，我需要你们顺着这条路走下去。”
博士一边说着，一边就在助手的帮助下接收到了来自Logos的相片。
“嗯...我收到了，看样子，这头龙应该也对特雷西斯的印象不太好。”
只是通过照片，博士就得出了和Scout他们类似的结论。
“总而言之，继续前进，保持警惕，保证自身安全的前提下取得更多信息。”
“明白。”
短暂的通讯结束，这支以精英干员为主体的队伍缓慢地推进，走进了那张有一半被损坏过的大门。

494.代为签收
很明显，博士的判断是正确的，这里并不只是用来禁锢巨龙的地点。
更是特雷西斯的手下用来进行实验的秘密基地。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看到的东西，正是特雷西斯的残暴无情的证据。
“我的老天...”
Scout皱起了眉头，嘴巴里下意识蹦出来了这句话。
这全都因为他们走进那道破旧的大门之后，眼睛里所看到的画面。
数十具尸体与各类容器堆满了整个通道。甚至这些从罗德岛前来侦查的干员们都没有下脚的地点。
“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老天。”
煌也瞪大了眼睛，吓得她往后退了一步，甚至撞到了后面的玫兰莎。
玫兰莎好奇着探头过来看了一眼，脸色立刻就有些苍白。
如果仅仅是普通的死去，大家都不会有如此的惊讶。
他们都是经历过战场的精英，不至于对一堆死人感到不适。
但如果不只是普通的尸体呢？
身躯被漆黑的黏液包裹，那些在破碎容器中仍有残留的黑色碾压，成为了这些尸体上最后的痕迹。
一部分尸体的身躯已经辨认不出基本的形状。甚至他们的生理结构都已经异化，成为某种不可辨明的生物。
而Logos和Scout在短暂适应了这些形状之后，甚至感觉到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既视感。
“怎么看起来这么像...”
Scout找到其中一具尸体蹲下来仔细查看之后，疑惑地说道。
“他们的身体变化像是海嗣。”
Logos来到Scout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这和我们在那场梦境中的阿尔克号下半部分的层数里，所见到的那些新世代海嗣有些类似。”
两人都是知道部分实情的。
特别是有关阿尔克号上的事情。
“什么阿尔克号？你们在说什么？”
Ace有些好奇地凑过来，想要弄清Scout和Logos谈论的内容。
Scout和Logos对视一眼，然后尽量用简便的话语，为Ace解释了来龙去脉。
“我们在寻找阿戈尔的途中，经历过一场梦境，是由海嗣的神所创造的梦境。梦境里我们遇到的那些海嗣就和这些尸体的模样，很像。”
说到这里的时候Scout下意识看了一眼站在煌身后的玫兰莎。
玫兰莎是最后一个进入通道的，当她看到这些家伙的尸体时，也站在原地开始发愣。
那场梦境里，玫兰莎的作用也很重要。
Scout清楚地记得，所有人都没法伤到的那个淤泥聚合体，只有玫兰莎能够斩断部分它的身躯，对它造成实质性的影响。
或许，这就是博士认为玫兰莎价值所在的部分体现。
但如今的玫兰莎表现有些木讷，看起来并不像是梦境里那般灵动。
“玫兰莎，你说呢？”
Scout好似漫不经心地把话题抛到了玫兰莎的身上。
玫兰莎反应了两三秒，这才后知后觉抬起头来。
此时，所有人都看着她，目光中有些关切。
“感觉不舒服吗？”
煌来到玫兰莎身边，伸手碰了一下她的额头。
这和玫兰莎过去的状况可不太一样，他们也不想看到这样呆呆傻傻的玫兰莎。
“不...不是。”
玫兰莎赶紧摇头表示自己并没有什么问题。
“只是我想起了一些东西。”
玫兰莎皱着眉头，有些苦恼。
“总觉得我遗漏了什么事情，但Scout前辈说的没错。这些家伙和梦境里的那些怪物看起来很像！”
得到了玫兰莎的肯定回答，Scout和Logos也继续说道。
“最后在阿戈尔阻止梦境之主的时候，我们亲眼见到了特雷西斯的幻影出场。或许他会有这些研究，也是因为海嗣吧。”
Logos一边说着，一边就继续用手中的相机，把这些场景拍摄下来。
“可问题是，他从哪儿弄来了这么多的海嗣呢？”
Scout身后的一位队员问道。
“海嗣？”
Ace摇了摇头，他纠正道。
“这些人可不是海嗣。”
说着，他就从这些尸体堆中翻了一下，终于从压着的尸体身体上，找到了一张像是卡片的东西，展示给所有人看。
“他们是维多利亚的居民。”
这上面的，正是维多利亚的公民证，上面写着它主人的名字与籍贯，这些最基本的信息。
“我想，那些失踪的感染者，我们已经找到他们的去处了。”
一边说着这种毛骨悚然的话，Ace从半蹲的状态站起来，拍了拍自己刚刚碰过这些已经腐化地差不多的肉体的手。
“这正是我们要来讨伐特雷西斯的原因，不是吗。”
Ace看向这些尸体的目光中带上了些许愤恨与无力。
是的，正如Ace所猜测。
在伦蒂尼姆沦陷之后，那些失踪的，包括被伊比利亚军士们带走的感染者，基本都集合在了这里。
他们成为了特雷西斯研究的道具，就在伦蒂尼姆的地下设施里面度过了自己的最后时光，然后尸体和这些容器呆在了一起。
“这里的这些尸体应该只是一小部分，伦蒂尼姆的人数众多。虽然逃出去的也不少，但不只会只有这么几十个人。”
Ace重新拿起了自己的盾牌，他将挂在脑袋上的目镜拉下来，挡在自己眼前。
“先走吧，别说情报了，我们至少得去看看还有没有幸存者。”
...
穿过了好几道走廊，展现在众人面前的视线愈加宽敞。
没人想到，伦蒂尼姆地下在什么时候建造出了如此巨大的区域，用作神秘的研究。
而且根据Scout他们在路上看打的某些铁管的建成时间，推测这个地方建造起来也不过几年的时间。
也就是说，在几年时间内，特雷西斯在伦蒂尼姆的活动就已经支撑他在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建造出了这些东西。
甚至没人知道这个消息。
这已经充分说明了维多利亚的高层中有些不可言说的交易。
至少如果维娜知道了这里的事情，那么可以预想到在未来一段时间里，这位阿斯兰的新王将会对这件事耿耿于怀。
不只是路上随处可见的尸体。
他们还见到了一批一批的培养罐，用以保存那些尚且在实验中的怪物身体与组织。
甚至有的罐子里就装着一个好似正在沉睡的怪物。
Ace他们只是粗浅地把这些东西用相机拍摄下来，然后传回罗德岛的公共网络，相信博士会在这里面找到他想要的东西。
而那些失踪的人们，他们也确实遇到了一批。
只是这一批活下来的人们已经几乎丧失的交流沟通的心智。
“你好？”
Ace隔着铁栅栏，尝试和里面的人们说话。但靠在墙壁旁的人低着脑袋，充耳不闻。
在旁边还有一个一直用自己的额头撞墙壁的维多利亚人，也像是根本听不到Ace的话语一样。
无奈之下，他们只好先把铁栏杆用煌的电锯锯开，然后走进去查看他们的状况。
“瞳孔失焦，对声音没有反应。疑似精神状况受损。”
Logos在自己的本子上记录下来了这些结论，然后继续抬眼打量着这些家伙。
“就像是完全失去了对外界的反应能力。而且身体状况也很差，不仅瘦弱，甚至皮肤表层有着非常力气的淡白色。”
“他们的状态就像是失去了意识与清醒，陷入了只有自己知道的梦境里。”
Ace看着这样的人们，不由得又叹了一口气。
玫兰莎倒是觉得这些对他们的行为没有半点反应的人们，在她的眼里有些熟悉的感觉。
就像是不死人最初到达伦蒂尼姆的时候，他坐在篝火旁边的时候。
没有半点的个人情绪，没有喜怒哀乐，也不会对外界的刺激有任何感知。
像是死了，但生理上仍然活着。
“没办法了，没半点反应。只能先想办法把他们送出去。”
诸位精英干员在一小会儿的商讨之后，决定先让scout的小队把这些还活着的人们，沿原路送回去。
而精英干员们，则是要顺着这条路继续走下去。
其实走到这里，大家已经反应过来了，这就是特雷西斯用来进行某种特别研究的地方。
而这里，肯定还埋藏着其他特雷西斯的秘密武器。
否则如果一整个研究室都只是为了供给一条龙的话，特雷西斯手下的各位赦罪师们恐怕脑子也不太正常。
能够在伦蒂尼姆的眼皮子低下又弄出一条龙来，再有些怪物似乎才是正确的理解方式。
果不其然，就在Scout的小队们带着那些人离开之后，Ace他们走进的下一个大门里，就多了一些众人完全没有想到的画面。
“原来都在这儿。”
Logos盯着那些摆放在两边的维生罐，他的直觉告诉他，这里很危险。
事实上，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已经涉足了危险区域。
干净的通道和之前众人经历的区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而两侧的维生罐里的怪物，有些甚至还轻轻地摇晃着自己的尾巴。
还有一些正半梦半醒着，睁开了半只眼睛，其中的瞳孔还会跟随众人的脚步不断移动。
这是一块尚且完好的培养储存区域，这些怪物们就是在这里的维生罐中度过改造后的生活。
而且，这些人，也都只是伦蒂尼姆的普通民众而已。
他们甚至还能从一些怪物身上看到布料的碎片。
而就在Ace他们视线的极远处，一个一袭黑袍的身影，正背对着他们，抬头凝视着挂在墙壁上的屏幕。
众人在看到那个身影的时候，立刻就握紧了手中的武器，表示了自己的警戒的态度。
“王等待的客人上门了，要比想象中的时间慢一些。”
那个身穿黑袍的身影转了过来，他抬起自己的手，轻轻摘下了黑色的兜帽。
虫豸的甲壳与细长的肢体组成了那个黑袍人的身体。
毫无疑问，这就是其中一位赦罪师，已经完成了深渊改造的赦罪师。
如今，他们的信仰不再是与闪灵相同的罪业女神蓓尔嘉，而是给予他们崭新赐福的深渊诸神。
而他站在这里，就是为了等待到达这里的Ace等人。
“他原以为，第一个到这里的会是那个男人，看样子往的预料也会有偏差的时候。”
他说的那个男人，毫无疑问，一定就是不死人。
他的声音中带有一些遗憾，似乎没有等到不死人，就是他的失职。
但他接下来所说的话，却让众人毛骨悚然。
“不够也没事，这些礼物，还请你们代为收下。”
话音未落，他的身影就像是阴影一样，逐渐变深，最后又在灯光中渐渐淡去。
像是被人用橡皮擦在纸面上擦干净。
而伴随着种离开方式，就在他身后的某个控制板上，突然亮起了红光。
玫兰莎只是依稀记得，在她的意识消失之前，最后一幕看到的，是Ace回头，将盾牌挡在了他的身后，然后按住自己的脑袋，向地上压下去。
紧接着，众人的耳朵旁边再也听不清任何声音了。
城中，蒸汽铠甲和巨龙的战斗还在继续。
周围的建筑已经几乎全部倒塌。
而蒸汽铠甲手中的兵器却是越来越流畅。
维娜一开始还有些顺手，但操作的时间越长，她就越是弄懂了这件铠甲的运作方式。
两者之间从一开始的回合制，变为了现在的角力。
而混迹在第二第三军团中，正在与其他军团士兵一同围剿伊比利亚正规军的三位深海猎人中，一位手持大剑的深海猎人接到了来自博士的通讯请求。
“博士？”
“坐标已经发送到你们的通讯器里了，现在Ace他们需要你的帮助！”
博士的话语也有些焦急，他没曾想到，在巨龙诞生的地方，居然还有这样的陷阱。
并没有难到不死人，反而让Ace他们陷进去了。
如今，斯卡蒂已经是深海三人中实力最为强大的一位。
“玫兰莎也在。”
斯卡蒂原本还不是那么紧急。但听到了玫兰莎这个名字，她毫不犹豫地说道。
“我这就去！”

495.惊鸿一瞥 六千
几天前，罗德岛本舰。
“斯卡蒂小姐？”
医疗部的干员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赏金猎人有些发愣，她们没想到今天会是这个女孩儿出院的日子。
说是出院其实也有些牵强了。毕竟人家的身体也没有什么需要医疗部治疗的地方。
只不过，她的身体已经完全不像是泰拉人种能够达到的高度，短暂的检查之后，她只是需要一个地方来消化自己的经历而已。
毕竟斯卡蒂以前也没有一个固定的住处。就算是罗德岛，斯卡蒂也只是随便找一个尚未使用过的房间居住。
顶多就是使用一下宿舍之后，找个角落蹲下休息。
伴随着罗德岛的盟友越来越多，驻扎在本舰上的合作干员人数也急剧上涨，斯卡蒂想要轻松地找到空房间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因此，在前段时间开始，斯卡蒂已经需要去人事部找梓兰拿到房间数据，看看还有哪儿有位置。
现在斯卡蒂还没有找梓兰，她也无处可去，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提出离开医疗部？
“您是觉得，这里的住宿环境不太好吗？”
这位医疗部的干员推了一下自己的眼镜，然后拿起了笔。
即便斯卡蒂还没有固定的住处。但既然她认为自己不再需要医疗看护，那就让她离开。
还有好一些从伊比利亚回来的干员需要进行心理检查。
一边说着，这位干员用手中的笔在出院申请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不是，我找到住处了。”
斯卡蒂摇摇头，接过自己的出院申请。
她要用这个东西，去换得房间钥匙。
玫兰莎的房间钥匙。
这几天斯卡蒂早就去过不死人的房间，也向他征求了同意。
她要和玫兰莎住在一起。
但是具体的原因，她必须要在玫兰莎不在场的情况下，和不死人说明一下。
直觉告诉她，那应该不是什么无谓的幻觉。
“随便，坐。”
斯卡蒂听着略带沙哑的声音，本来还有些紧张的身体在刹那间放松了下来。
温暖扑面而来，她仿佛在水中浸润了几百年的躯体也在这个时候感受到了热量。
“嗯。”
给了一个回应，斯卡蒂就这样坐在篝火旁边。
今天玫兰莎不在这里，恰巧就是最好的机会。
只是...
斯卡蒂看了一眼靠在不死人身边的女性。
那个被特殊的面罩遮住眼睛的女性正哼着歌，抱着双腿坐在篝火旁边，用自己手中的针线，缝补黑布。
斯卡蒂认出来了，那是不死人外出的时候，会披在铠甲外面抵御风沙的披风。
对于这位神秘的女性，斯卡蒂是抱有极强的警惕心的。
倒不是什么坏事，只是她的来历太过神秘，而且还在伊比利亚的时候，给了她一次入场的机会。
在那个雨夜中，这位女性提着螺旋剑站在自己门口的模样，给斯卡蒂留下了极深的印象。
很恐怖。
“说吧。”
不死人从身后拿过一截木块，伸手轻而易举地将木头撕成两半，然后递给斯卡蒂。
“找我，什么事。”
斯卡蒂愣了一下，然后受宠若惊地接下了半截木块。
她也学着不死人的模样，将这半截木块掰成更细的木条，一点一点扔到面前的篝火里面。
“前两天，我不是来找你，想和玫兰莎一起住吗。”
斯卡蒂清了一下嗓子，然后继续说道。
“呃，我觉得我应该来告诉你一下原因。”
“原因？”
不死人有些疑惑地看了一眼斯卡蒂。
“你不是，和玫兰莎，关系很好？”
“对，但也没到非要住到一起的地步。”
斯卡蒂点点头之后，又摇头。
“平时我都是习惯一个人睡，但从这次的昏...进化清醒之后，我的脑子里多了一些东西。”
“你知道，我接受了队长的馈赠，在他身体里温养的那些鲜血吧？”
不死人先是顿了一下，然后转头去看向旁边的系火女。
系火女和不死人对上眼神，轻轻点头，示意他确实有这件事。
不死人当时还真没注意，毕竟事情发生的时候，他还在和特雷西斯的幻影对峙。
“嗯，你继续说。”
不死人回过神来，让斯卡蒂继续。
“那些是旧神残骸的一部分，有着奇异的力量。不过在他和我进行换血的时候，其中蕴含的深渊意志被伊莎玛拉掠夺，只留下了几乎可以称之为纯净的海嗣之血。”
“这让我的生命层次得到了...进化。”
“特别是在伊莎玛拉被你贯穿镇压之后，我似乎成为了如今仅剩的海嗣中，最为强大的那一个。”
说着，斯卡蒂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些迷茫。
她也不理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海嗣这个种族的诞生非常奇怪。
它是在生命最为重压的环境下诞生的能够适应任何环境的种族。但是又在接受了深渊馈赠的同时，受到了被深渊所掠夺了的初火权能的影响，渴求初火力量。
就像是一张永远无法满足的嘴，又有无数的无形管道将他们的族群链接在一起。
“前段时间，在我昏迷期间，接受海嗣之血馈赠的过程中，我看到了一些东西。”
旧神之主的权能是梦境，但这个梦境不只是来自于已知信息的组合，也有部分对未来的推延。
就正如他们所经历的那些梦境。
斯卡蒂的嘴唇瓮动两下。
“我觉得，那是未来。”
讲到这里，手上一直在掰木柴的不死人停下了他的动作。
斯卡蒂感觉到一股视线在自己身上扫过，一切隐含的痕迹都无所遁形。
当斯卡蒂抬起头来的时候，她就看到了不死人与系火女两人的视线都驻足在自己身上。
“继续。”
不死人手停下来了，他的思维也集中到了斯卡蒂的身上来。
“我看到了玫兰莎...应该是玫兰莎，我看不清她的脸，但是真的很像。”
斯卡蒂努力回忆起来自梦境中的惊鸿一瞥。可无论如何都想不起具体的模样来了。
“总而言之，一个很像是玫兰莎的女孩子。”
“她站在星空下，身上燃烧着暗红色的火焰。而且，她的右手握着一把铁锈斑斑的直刀。”
“靠近刀柄的部分，与这个，很像。”
斯卡蒂指了指篝火中的螺旋剑。
她的意思是，螺旋剑剑身上的那一处扭曲螺旋。
一时间，不死人和系火女都陷入了沉默。
这是未来吗？
他们不好说，但如果这是来自旧神的权能，是有可能的。
因为深渊的赠与中，就有来自初火力量的碎片。
火会吸引火，这也是既定的事实。
而斯卡蒂在旧神之血的催化中所看到的，应该就是来自未来的一个角落。
可为什么偏偏是玫兰莎呢？
而且她手中与螺旋剑极为相似的武器？
“海嗣的进化是一种本能，在苏醒之后，我立刻产生了想要亲近玫兰莎的欲望，这种欲望无可避免，所以我想要和玫兰莎住在一起。”
斯卡蒂说道。
“洁净的旧神之血让我看到了未来的惊鸿一瞥，我不能把它藏在心里，所以我来告诉你。”
“希望这能帮到你。”
老实说，斯卡蒂也有些不安。
玫兰莎的性子她是知道的，这个安静懂事的女孩子，没有人会不喜欢。
但是梦境中的那个背影，还有地上那些形态各异的尸块，实在不像是玫兰莎会做出来的事情。
“我知道了。”
不死人在经历了沉默之后，微微点头，又开始把手中的木块继续撕成木条，然后扔进篝火里。
“谢谢。”
斯卡蒂见不死人没有说话的意思，她也就起身离开。
然后，斯卡蒂就正式搬进了玫兰莎的房间里。
从那时候开始，其实斯卡蒂和不死人就达成了一个心照不宣的共识。
不死人同意让自己和玫兰莎住在一起，不只是让玫兰莎能有一个陪练的对象。也可以说是让斯卡蒂负责保护玫兰莎的安全。
作为交易，斯卡蒂可以在玫兰莎的身上找到她梦境的答案，找到海嗣进化的契机。
只是，斯卡蒂没有想到玫兰莎的危险这么快就来了。
果然那个梦境绝不只是梦境，未来从被揭示的那一瞬间就已经开始向前滚动。
玫兰莎决不能有事，不只是为了不死人，更是为了自己。
就在斯卡蒂正在赶往目标地点的途中，地下的异动早就让还在实验室中的众人失去了保持平衡的能力。
一场突如其来的爆炸，让所有人的耳朵都短暂失去了听力。
而震荡带来的冲击，则是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从废墟中缓缓爬起来的Ace成为了第一个反应过来的精英干员。
作为突击手兼重装干员，Ace从未掉下的平日训练让他的体质在这一刻得到了展现价值的机会。
他的眼前燃烧着大火，像是末日景象。而Ace则是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他们身处怎样的环境之中。
他的盾牌上镶满了玻璃渣，还有各种飞出来的小石块。
在剧烈冲击之下，就算是用特制合金钢打造的盾牌也没能逃过一劫。
幸亏他的反应也是最快的，在所有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就扑倒了他们之中最弱的孩子。
玫兰莎只是意识受到了冲击，她的身体并没有受到多大的伤害。
“Scout！煌！你们拖着玫兰莎后撤！”
Ace举起盾牌，他知道就现在的一条直道而言，根本就没有闪转腾挪的机会，而他们的人数太少，这些从培养皿中苏醒的怪物会将他们淹没。
Scout和煌也在清醒的第一时间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根本就没有怀疑Ace的判断，两人架起玫兰莎就要后撤。
Logos用自己的咒术为他们打开了后撤的通道，却在尝试从破洞中撤出去的时候，被来时的异变怪物拍打回来。
煌只得先握紧了手中的电锯，神色凝重地盯着后撤出去的洞口。
在那里，已经有肢体异化成奇异手爪的感染者尝试钻过来。
“撤不出去了，只能强行突破。”
煌也没有犹豫，自额头流下的鲜血在她的身体表面发烫，周围滚烫的烈火也无法让她感受到热量。
右手手臂上被撕开的口子向外蒸腾着热气。
她的鲜血就是最好的助燃剂。而她的身体也在如此的长时间运转中习惯了蒸腾的高温。
“Scout，玫兰莎交给你，和Logos辅助我。”
说着，煌就提着手中嘎吱作响的器械，在刺耳的电锯转动声中，撕开了拦在洞口的怪物，当做急先锋一般突入了被Logos用咒术打开的洞口。
Scout在正面作战时是最弱势的那一个，此时他也知道自己的处境，默认了煌的命令，从地上扛起玫兰莎，背在背上。
就算是胸口正面受了一击，Scout也忍着想要咳嗽的冲动，承受其玫兰莎的重量。
他右手翻出一只手弩，招呼Logos一起后退。
Logos回头，身后往Ace身前聚拢的怪物堆中扔出一道言灵，然后大喊一声。
“Ace，走了！”
言灵在Ace身前炸开，冲击波将几乎要把Ace围死的怪物堆炸开了一道缺口。
一个身影从中撞出来，Ace顶着盾牌，掀飞了两道好似龙身一般的怪物，与Logos一样冲向了缺口处。
但即便是成功动了起来，他们也发现了一个难以面对的事实。
Ace等人所处的位置，已经非常深入了。
一路上看见的那些培养皿，乃至躺在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也都在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起来。
他们干瘪的皮肤，就像是那些生化小说中的丧尸一样，失去了属于自己的意识。
又有身形的部分异化成为古龙的深渊造物掺杂在这些活尸之中，拦住了他们的退路。
Scout背着玫兰莎，四人已然在一次又一次抵挡冲击的过程中竭尽心力。
更要命的是，Scout已经感觉到了自己背着的这个女孩儿。
她身上的温度正在稳步上升。
甚至要将他的后背都烫伤。
玫兰莎的意识仿佛坠入了深海。
她的耳边传来了遥远而悠久的呼唤，有些焦急，又令玫兰莎感到安心。
可即便她的意识知道自己正在坠落，却也无法阻止这一切。
焦急与死亡的恐怖充斥着女孩儿的心灵，她知道自己不应该就这样被关起来。
眼前的海平面仍在上升，最后一点光亮也从自己的身前消失。
直到一抹火焰在她的胸口被燃起。
身上的冰冷无法阻挡她感受到胸口的温度。
像是太阳一样灼烧的热球，正逐渐将她身体的寒冷一点一点地驱散干净。
玫兰莎微微低头，她看到了自己的胸口被什么东西点亮了，而对身体的控制能力也逐渐回到自己的身上。
女孩有些好奇地伸手，探向了自己的胸口，她将吊坠从自己的衣服里拉出来。
是一枚徽章，上面的花纹略有模糊，但依稀能看到一团燃烧的火焰。
那火焰极小，能隐约感受到这花纹所散发出的温暖。
此刻，这原本刻在徽章上的火焰，却仿佛活物，在玫兰莎的眼前跳动起来。
不知何时，玫兰莎的双脚已经站在了平整的地面上，她下意识呼吸着，视线紧紧盯着手中的徽章。
这是老师赠与自己的徽章，也是在数次绝境中让她拥有反败为胜力量的宝物。
想到这里，玫兰莎的心中就放心了一些。
但眨眼间，一只手从玫兰莎的手掌中夺过了这枚徽章。
玫兰莎愣了一下，随后一股不可抑制的怒火与悲伤从身体的各处涌上来。
她下意识伸手摸向了腰间，握住了直刀的握柄，同时抬起头来，要看清夺走自己徽章的人是什么模样。
“玫兰莎。”
这几天一直干扰自己的声音又一次出现在了自己的耳边，而玫兰莎也看清了站在她面前的人。
右手被另一只白皙的手掌抵死在腰间，用尽全力也没法将直刀拔出刀鞘。
但玫兰莎已经怔住了。
那枚徽章就在自己眼前，而「自己」正握着那一枚徽章。
她穿着一身略有宽松的制服，胸口上缝制着罗德岛的标志。
脑后的紫色发丝被一根发带高高束起，脸上失去了稚气，看着眼前的女孩儿，好看的淡紫色眼眸里泛起了柔和的神色。
“让我来，好吗”
而后，抓住住徽章的手猛然合拢，徽章恍若幻影一般被手指穿过，消失不见。
又有澄澈的光芒从指缝中亮起。
她轻轻张开手掌，一团金黄色的火焰，在掌间跃动。
那是自火之时代起就诞生的第一抹火光。
传承至今。
Scout的身子像是一张纸一样，在空中被劲风吹过而翻飞。
Logos躲避不及，被他的身体砸中，两人抱在一起滚了好几圈，才慢慢停下。
“Scout！”
煌注意到了自己身后的状况，她一个人没法挡住这么多朝他们涌过来的怪物，漏过去的深渊造物也就理所应当地将Scout击飞。
毕竟他还承担着保护玫兰莎的重任。
玫兰莎的身子被甩上了天空。
这个女孩子的双眼紧闭，脸上带着些许茫然的神色，又在重力的影响下失去了坠落。
“玫兰莎！”
Ace瞳孔一缩，他已经看到了站在地上的深渊造物抬起头，将视线落在了坠落的女孩儿身上。
玫兰莎身边没了任何人，空门大开，简直就是娇弱的羔羊，即将落入虎穴之中，被尖利的爪牙撕碎。
Ace还记得博士交代给他的任务。
玫兰莎可以受伤，可以失败，但绝对不能死。
她是不死人的弟子，是从罗德岛成长起来的天才，也将会是罗德岛未来的支柱。
毫无疑问，如今的玫兰莎已经成为了阿米娅之后，博士最为看好的核心干员。
他从未怀疑过博士的眼光，因此，玫兰莎绝对不能出差错！
Ace毫不犹豫地转身，这位没有任何特殊能力的人类，依靠着锻炼得来的身体与无数战斗经验堆砌起来的罗德岛精英，顶着自己身前的怪物，冲向了坠落的少女。
他要撞开玫兰莎身下等待的这些怪物们。
盾牌表面的冲击点向前炸开，几乎是常人顶点的爆发力瞬间从双腿中迸发。
他的身子有如倾倒的大山一般，推开了所有挡在他面前的敌人。
硬生生依着一次冲撞，在他与玫兰莎之间清出了一条道路出来。
但就在他接近少女，即将伸手揽住少女身躯的刹那。
Ace眼前的身影消失了。
是的，就这样凭空消失了。
他甚至看不到玫兰莎怎么消失的，注意力全神贯注的Ace眼睛在刹那间失去了焦距，试图从虚无的空中找到玫兰莎的痕迹。
Ace甚至都忘记了用盾牌去抵挡身侧怪物的进攻，直到有一滴液体溅到了他的脸上。
这位可靠的罗德岛前辈伸手摸了一下脸颊。
温热的鲜血在他的指尖刺痛了他的双眼，也让他的意识回过神来。
当他才反应过来，举起身侧盾牌的时候，只是挡住了大量液体飞溅到盾牌上。
他放下盾牌，只看到了一具尚在蠕动的身躯，以及被分离下来的巨大头颅。
Ace猛然转头，他循着自己来时的方向看去。
娇小的身影出现在他身后十米外，原本Ace所在的位置。
两人身影相隔之间的所有深渊造物尽都被斩为两半。
此时，又有好似熔岩一般的纹路在那娇小身影的衣服表面亮起。
金黄色的火焰从右手握住的刀尖燃起，顺着刀身的鲜血一路向上燃烧。
沸腾的余烬与赤色纹路相互交融，灼烧着Ace的眼眸。
恍惚之间，Ace还以为自己回到了切尔诺伯格，第一次看见那个男人以如此的姿态站在众人面前，伸手握住了那柄贯穿天际的雷枪。
但当女孩轻柔的声音在自己耳边响起时，Ace才恍然惊觉。
玫兰莎的眸子被黄金点亮，她轻轻张口，不复以往的羞涩与胆怯。
“Ace前辈，好久不见。”

496.太阳 六千
左手的徽章还在散发出些微余热。
直到其中的力量彻底涌入身体，玫兰莎才轻轻吐出一口气，右手挥刀振去残留的液体，单手收刀入鞘中。
一套动作下来行云流水，简直就像是与武器本身融为一体的大师。
“玫兰莎？”
Ace的直觉告诉自己，面前的这个女孩儿已经不是他之前所认知的玫兰莎了。但他的眼睛所看到的，仍然是玫兰莎的模样，耳边听到的声音也和玫兰莎原本的声音并无差别。
只是刚刚那句话中，多了一股她本来不曾拥有过的力量与意志。
就像是静谧燃烧的火焰，温暖又炽热。
“嗯，是我，Ace前辈。”
在如此紧急的处境下，玫兰莎仍旧对Ace笑了一下，然后不紧不慢地说道。
“但是有些事情可能和你记忆中的「我」不太一样，我需要和你对一下现在是什么时间。”
玫兰莎一边说着，她就慢步靠近Ace。
两人之间原本存在的那些深渊造物都被玫兰莎在眨眼一瞬的斩击中切成两半。
然而，还有其他的怪物就在玫兰莎好似放下负担轻轻走向Ace的过程中，从侧后方扑向了玫兰莎。
Ace正准备出声提醒，他却看到玫兰莎的右手好似动了一下，紧接着就是一声钢铁入鞘的响声。
在这之后，那原本已经来到玫兰莎身后几十公分处的怪物，就以头颅中心为基点，被分成了两半。
精准的斩击，Ace甚至只看到玫兰莎收刀入鞘的动作。
恍惚之间，Ace甚至以为自己眼花了，那怪物根本就没有扑向玫兰莎。
“打扰太多了。”
玫兰莎原本打算和Ace聊一聊。但当她下意识斩去身后袭来的敌意时，她才回头注意到，那些从破洞中又源源不绝跑出来的怪物。
以及Ace身后，正在努力突围的Scout，煌，还有Logos。
“Scout前辈，煌姐姐，还有Logos先生。”
玫兰莎的视线微微一怔，随即展出了一个有些怀念的复杂笑容。
都还在么，那就好。
“总而言之，Ace前辈，你先收收力，接下来的事情交给我，在我们出去的这段路上，我想向你了解一下我们正在做什么。”
话还在空中回荡，玫兰莎的身影在她微微下压上身之后又消失不见。
一阵疾风从Ace身边闪过，他只见到一片黑影，拉起的风声吹起了Ace搭在额头上的头发，而下一刻，他就听到了从身后传来的煌的惊呼。
“玫兰莎？！”
“煌姐姐，你去配合Ace前辈挡住后面的怪物，这前面交给我就好！”
Ace转头看去，只是这一秒钟的时间，就又有好几只怪物被锋利的刀片从身体中线分成两半。
这是被玫兰莎锻炼到极致的剑术。
日复一日的挥刀，每日从不间断地锤炼自己挥出一刀的力量。
终于在某个时分，与原来就存在于她身体中的力量合为一体。
从那时候开始，她就能够看到生命的本质，与自己手中的刀刃能够斩开的那条缝隙。
那是被老师的馈赠所赋予的本质。
终将接过火焰的她，在那一刻，得以窥见灵魂的存在。
也见到了潜藏在她心中的黄金之火。
从此，她的刀斩无不断。
“Scout前辈，还有Logos先生，你们先保存一下力量！”
虽然Scout也处于惊愕的状态，但他很快就意识到现在玫兰莎的战力或许是他们无法想象的程度。
“知道了。”
而玫兰莎的判断，也确实是正确的，头脑冷静的Logos也和Scout一样，往后缩了两步，退到Ace身侧，与已经在后方阻拦深渊造物的煌一同压制住从深处蔓延出来的怪物。
“怎么回事？”
回来之后的Scout一边喘着气，不用在前面抵挡怪物之后，他终于有空从自己的背包中再取出两捆弩箭放入自己随身的箭袋之中。
“这孩子怎么一下开窍了？”
毫无疑问，Scout说的是玫兰莎。
“我不知道，老实说，我都没反应过来。”
Ace也有些迷糊，他是看着玫兰莎突然发生转变的，也正是因为他看着玫兰莎只是一闭眼一睁眼就爆发出如此强大的力量，才更加无法理解。
反倒是旁边的Logos往后多看了两眼，他回头帮助煌压制另一只从深渊中涌出来的怪物时，才开口说话。
“她的生命本质发生了变化。”
他是萨卡兹，也是十王庭中女妖一族的正统继任者。
作为一位咒术大师，对任何种类的能量都会有相当敏锐的洞察力。
“管他的！先出去再说！”
作为抵抗主力的煌倒是很清醒。她知道，这个时候还不是谈论这些的时候。
不管如何，玫兰莎发生的变化都是好事。
“博士！博士！”
Ace一边平复着自己的心情，一边试图和博士搭上联系。
但不论他怎么呼喊，通讯频道中都处于静默状态，只有减弱的杂音在频道里回荡。
“通讯被屏蔽掉了，毫无疑问，这是一个陷阱。”
Scout说道。
“先跟着玫兰莎往回走，先和我的队员汇合，之后再说和博士联系的事情！”
“可以。”
四人花了短短几秒钟整理好状况之后调整自己的状态，默契地组成了一个以煌与Ace交替殿后的阵型，跟在前面的玫兰莎身后。
而作为阵型中最前端的玫兰莎，她一个人就像是一个稳固的大盾。
一点一点地碾碎了从出口处涌过来的怪物们，一个都没有放给身后的Scout和Logos处理。
她的每一次挥刀，都能斩断挥刀路线上的一切事物。
而那些伤口，又会在眨眼间被覆盖在刀刃上的火焰所占据。
本就是以深渊作为巢穴的怪物，在遇到刀刃上的火焰时，就好似绵羊碰见了狮子。
火焰大口蚕食着这些从污秽中诞生的怪物，将它们身体中残存的灵魂掠夺，又在身后四位精英干员所察觉不到的视觉中回到玫兰莎的身体。
原本在爆炸中产生的伤口，以蚕食的灵魂作为修补器，一点一点地合拢，结痂。
而每当玫兰莎前进一步，身上的血痂就会变硬一点。直到在猛烈的行动中脱离身体，露出血痂下方完美无瑕的肌肤。
她眼中的火焰却愈演愈烈，好似一场正在酝酿的风暴。
毫无疑问，这是原属于不死人的力量，至今为止不死人也没见到过任何一个能够吸引灵魂的身体。
但玫兰莎做到了。
在火焰的焚烧中，玫兰莎手中的直刀也在逐渐向刀脊方向弯曲。
原本被火神打磨地雪亮的刀身，在烈焰中变得黝黑，又有仿佛活着的熔岩从刀柄处渐渐向前延伸。
正如不死人所说，对一柄武器来说，最好的名字，总是以它主人的名字所命名的，而不是什么花里胡哨的名字。
如今，玫兰莎的这柄直刀就正经历着这样的蜕变。
跟在玫兰莎身后的Ace他们。在短暂的阻挡之后，惊讶地发现，玫兰莎竟然在短短的几分钟之内，已经向前推进了接近一百米。
一路上的尸体还残留着火焰燃烧的痕迹，又在掠夺与焚烧中化为再也没有半分用处的白灰，在众人的动作中分崩离析，随风扬起在空气中。
他们只好加快后撤的速度。
进来的时候，玫兰莎像是宝贝一样，被他们护在中间。
而出去的时候，这样的立场直接逆转。
这样的落差让四人的心中都有不同程度的感慨，也连带着某些无法言说的异样。
等到他们又一次推进了一个房间之后，残留在道路上的怪物们数量终于少了下来。
这个时候，玫兰莎闲庭信步向外走去，她回头看了一眼Ace。
“Ace前辈，一边往外走，一边聊聊吧。”
“现在我们是在哪儿？”
“阿尔克？阿戈尔？还是伦蒂尼姆？”
...
同一时间，伦蒂尼姆下城区广场附近。
轰！
巨大的身体向着侧方倒下。
早就撤出两只巨物交战范围的维多利亚军团士兵们此时也会在空闲时间，将自己的视线看向那边的战场。
这是他们无法企及的力量，也是不属于他们的战斗。
“漂亮！”
汉娜捏住自己的拳头，就像自己才是那个驾驶员一样，兴奋地挥了挥自己的拳头。
战局在维娜拿到了属于蒸汽铠甲的武器与盾牌之后开始逆转。
盾牌后方的固定处，刚好能够卡死在左手手臂，在设计之初就已经预留下来的两个凹槽内。
而凹槽处，又有内置的锁扣，将固定器彻底锁死在手臂上。
这样一来，蒸汽铠甲手中的盾牌就能在锁定与手臂上的同时，还能空出左手，双手合握武器。
而这份原本作为旗杆被倒着安置在民政局门口的奇异大斧，其模样也透露着浓厚的粗糙机械味儿。
这哪里是普通的铁块。
分明就是一整块高强度合金材料，在打磨之后凝成的模样。
上面甚至还残留着以前战斗时留下的痕迹与划痕，而即便如此，它也依然坚不可摧。
蒸汽铠甲在散热器的咆哮中双手合握住手中的大斧，朝着倒地的巨龙猛然下斩。
那巨大的威势，仿佛要将整片大地一分为二。
而巨龙虽然失衡倒地，却依然没有失去反抗的力量。
眼见那巨斧的斧刃就要斩在自己修长的脖颈上，原本对自己的龙鳞有着充足信心的巨龙也在犹豫之后张开了自己的巨口。
深紫色的光芒在口中汇聚，伴随着呼吸向外激发，撞在了铠甲的胸口。
本能一击斩在巨龙脖颈上的巨斧，也因为身体受击而不得不偏离。
将有房檐一般巨大的龙角斩下一半。
巨大的蒸汽铠甲向后退出两步，然后低头，看向了自己的胸口。
有着巨量至纯源石所研磨而成的源石溶液提供的能源。
蒸汽铠甲的外部，依靠着密集的源石回路，以及抗打击能力优异的材料与结构设计，将这次激光吐息抗下。
但在它的胸口，仍然有着因为高温而迟迟不能修复的能量表皮，高温将这里的钢铁烧红。即便是散热器也无法处理这里的温度。
就只是这两部后撤，巨龙就已经翻转过身子，从地面上爬起来，然后再后退两步，又一次凝出口中的激光吐息。
猩红的龙眸，盯死了眼前的巨大身影。
感受到自己的力量即将喷涌而出，它发誓要让眼前的这个家伙付出代价。
吼！
深紫色的激光毫无保留地从巨龙口中迸发。
一道深紫色的光线在刹那间划开了空气与空间，撞在了蒸汽铠甲身前。
维娜以最快的速度将盾牌抵在了自己的面前。
但当机械手臂开始对抗这股力道的时候，她还是感受到了一股无法抵挡的推力撞在了盾牌表面上。
这面盾牌的材质明显也不是普通材料。
硬生生阻挡着激光贯穿自己的同时，盾牌表面也开始升温。
一层一层的钢铁材料被融化之后推向冲击点边缘，又在激光无法覆盖之处冷却下来。
顶着盾牌的蒸汽铠甲也在这巨大的推力之下整个身子向后平移。
就算是深入地下的钉刺稳固器也无法阻止如此强大的推进力量。
两道好似被犁车走过的地面，彻底将石块划开，翻出最底下的泥土。
直到维娜找到了一个真正足以抵挡这推力的姿势，才将蒸汽铠甲稳固住。
就在这个时候，蒸汽铠甲内部的通讯器亮起了光芒，也有声音穿了进来。
“维娜小姐，我必须要提醒你一句，我们储存的源石溶液只足够你使用这份铠甲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
“伴随着散热器的运转，它的时间还会打折扣，也就是说，你的时间不多了。”
是反抗军的铠甲建造者，其中一位领导者见到维娜的处境，为她感到深深的担忧。
“我知道！”
从维娜进入驾驶舱开始，她的身体就几乎和整座铠甲相连，包括身体各处的感知。
如今，她的身体正处在极度高温的情况下，这也表明，散热器正在疯狂运转。
如果只是这样被动下去，恐怕连十分钟都撑不住。
但巨龙本身的力量也并非是无穷无尽的。
从它口中迸射出的激光逐渐变细，威力也在逐渐减弱。
源源不断向外输出的深渊死光也会压榨潜藏在龙体内的能量。
这也让维娜看到了希望。
伴随着激光能量的减弱，维娜感觉到自己手臂上的盾牌已经维持在了一个可以接受的温度。
于是，她猛然向前下压整个铠甲的身体。
齿轮运作之间，她毅然打开了全身上下的散热器，向着铠甲发出了一项指示。
嗤！
被盾牌挡在后面的钢铁甲胄，外部铠甲翻开，露出了已经滚烫通红的散热器。
在接触到空气的一瞬间，冷凝液从储仓处开始向外源源不断地奔涌在甲胄的每一处。
刺耳的蒸发声响起，大量白雾从甲胄的每一处涌出。就像是为自己披上了一层亮白的外衣。
而赤红的散热器藏在白雾背后，像是隐藏在幽谷浓雾后的巨兽，虎视眈眈的眼瞳。
而后，顶着深渊死亡的冲击，散热器完成了初步的工作，外部保护壳重新覆盖了散热器。
在齿轮疯狂的转动声中，这座由钢铁所浇筑而起的巨像抬起了自己的左腿。
迎着深渊死光，毅然踏出一步，前进！
接到博士的求援信息之后，斯卡蒂以最快的速度赶往之前飞龙出来的方向赶去。
以她的脚程，也足足跑了有好些时间。
身后的蒸汽铠甲与巨龙仍在进行激烈的交战，溢出的能量甚至在这里都能让斯卡蒂感到皮肤在发紧。
但她的心思已经不在主战场了。
在听说到玫兰莎可能有危险的时候，斯卡蒂脑海里刹那间就浮现出了自己之前在梦境中所看到的那一幕。
像是不死人一样身上燃烧着可见的虚幻之火，却有着少女姣好的身材。
但那一幕给到斯卡蒂的感觉确实那样的危险。仿佛自己直面的不是那个可爱的女孩儿，而是属于她的末日。
换句话说，现在的斯卡蒂，不管是在不死人还是在斯卡蒂这里，都有着极高的优先度。
斯卡蒂可以不管这场战争，但她绝对不能坐视玫兰莎死在这里。
而等到她真正赶到大洞上方的时候，守在这里的预备队成员正盯紧大洞下方。
“什么情况？”
斯卡蒂到洞口处，找到卡缇问道。
卡缇回头一看，眼中登时流出了惊喜的意味。
“斯卡蒂姐姐！快去帮小玫！她和Ace前辈他们下去了，现在还没出来。”
卡缇说话的速度很快，她很急。
“Scout前辈的队员带着部分留在坑道里面的伤员出来之后，通向深处的坑道就突然出现了爆炸声。然后我们就彻底联系不上他们了。”
“紧接着，就有好多怪物从下面跑出来，Scout前辈的队员们和他们交战，根本就没法清出路来，想要进去找他们都做不到！”
转过头看去，在医疗部有工作经验的安赛尔正充当着临时的战地医生。
那些在下方受伤的Scout小队成员此时都靠在这边，安赛尔一个一个进行临时的检查和应急处理。
“我知道了，你们做的很好，在这里保持和博士的联系，我下去看看。”
话刚说完，斯卡蒂就毫不犹豫地跳下深坑里。
甚至都没有依靠挂在洞口旁边的绳索。
几十米的高度，她肉身垂降。在即将下落到地面的时候，握紧手中的大剑，朝着正在攻击一名罗德岛干员的怪物砸去。
轰！
那怪物身体被巨力撕成两半，斯卡蒂伸手拔出卡在地下的大剑。
“你们先上去，下面交给我！”
而后，这位深海猎人就开始挥舞起了手中的大剑。
她的剑术是独特的，即便是不死人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这种源自于与海嗣战斗的剑术，大开大合又有着奇妙韵律。就像是天生为了与巨物怪兽战斗一般。
无法阻挡的力量是基础，一切精妙的细节都在步伐与身体运力之中。
在获取了旧神力量之后，斯卡蒂的身体素质毫无疑问地又一次提升了。
而她也在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将所有坑洞中的怪物清理干净，而后撞进了通往深处的坑洞之中。
眼见周围的怪物都被清理干净，这些属于Scout的队员终于能够放下身上的负担，喘着粗气，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
这些怪物是他们从来没有面对过的存在，光是直面它们，就能感觉精神受到了污染。
不过，就在银发的深海猎人撞进坑洞的十几秒之后，一个身影又在一声巨响后倒飞出来。
那些刚刚喘了一口气的干员们惊愕地看着斯卡蒂的身体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
她落地之时，将手中的大剑卡在地面上，硬是撕开一条裂痕之后，才停止住后退的力道。
而此时，斯卡蒂才有些惊疑不定地抬头看去。
她刚进去，才斩杀了几个深渊怪物，就感受到一股将死的威胁。
下意识将大剑横在身前，一股完全无法抵挡的力量就撞在了剑身上。
根本没有任何受力准备，斯卡蒂的身体沿着通道一路向后倒飞出去，直到将将落地才卸掉这股力道。
刚刚的攻击？！
就在斯卡蒂试图看清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时，一个影子又从坑洞中闪了出来。
火红的身影即便只是略过人们的身边，就能让他们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在吞吐火焰。
而那身影又猛然撞上了刚刚调整好平衡的斯卡蒂身上。
叮叮叮...
密集的钢铁撞击声在大洞下方响起。
没人看清了斯卡蒂和那个影子在短短的两三秒内交手了多少次。
只听见足以让身体都僵硬起来的兵器撞击声，密集地像是早餐包表面洒下的芝麻一样。
而就在这撞击声的途中，斯卡蒂终于看清了来人的模样。
她心中一惊，手中对斩的力道也下意识地弱了下来。
而就是这一弱，她身前由斩击铸就的防御网也就露出了一个致命的空子。
刀刃沿着剑身向上，就要刺进她的咽喉。
“玫兰莎？！”
两道身影在顷刻间停下。
刀刃抵在斯卡蒂的喉咙皮肤上，锋利的刀刃并没有划破表皮，而燃烧的火焰也在转瞬间从刀身上消失。
少女有些茫然的眼神逐渐凝实，变得锐利。
她手中的刀刃也迅速回收，而后抬起眼眸看向了面前的深海猎人。
斯卡蒂的眼神与其对视。
恍惚间，她看到了太阳。

497.藏于龙身的德拉克
和斯卡蒂临时交手之后，被斯卡蒂从忘我的状态中唤回，玫兰莎也收拢心神及时回归。
一边在战场上冲杀，就容易进入这种忘我的战斗状态，这种状态下的玫兰莎只会对任何抱有杀意的敌人展开攻击。
刚刚和斯卡蒂交手的时候，也是因为斯卡蒂根本就没有来得及看清是谁，就被玫兰莎一刀斩了出来，自然而然带上了些许敌对的念头。
但是在两人收手之后，斯卡蒂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刚刚和自己战斗的可是玫兰莎。
那个不死人的弟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强了？
“玫兰莎？”
斯卡蒂又凑近一些，试图从玫兰莎身上找到什么不和谐的地方。
如今玫兰莎的力量强大到让斯卡蒂有些畏惧，更多是处于一种上位的生命形态对下位的压制，而斯卡蒂根本就没有任何头绪。
玫兰莎为何能在短短的几个小时内完成这样的层次蜕变？这说不清。
“你...发生什么事情了？”
斯卡蒂想要弄清楚在玫兰莎身上发生了什么。
但玫兰莎却认真地盯着斯卡蒂，她在思考片刻之后，张开了她的嘴。
“老师是不是还没有到场？”
“是。”
斯卡蒂点头说道。
“他还在路上，应该还有一会儿。”
刚刚从洞口里冲出来的时候，玫兰莎也从Ace口中得知了现在的战场情势和状况，而这一切，和她所知的情况，则是基本一致。
不死人刚刚开始从罗德岛出发，运输队带上不死人的话，应该还有一阵子不死人才到伦蒂尼姆。
而现在，玫兰莎做出了一个重要的决定。
“斯卡蒂...姐姐。我要你帮我。”
玫兰莎抬起头来，看向面前的斯卡蒂，她有些犹豫，不知道该怎么和斯卡蒂说。
斯卡蒂看着这种模样的玫兰莎，脑子里闪过的却是前段时间自己在梦境中看到的那样场景。
“你要我怎么帮你，你直接说。”
斯卡蒂并没有拒绝，反而在她的预感中，或许自己的梦境所揭示的，并不只是空虚的未来景象。
一定有什么东西将她们联系在一起。
“我要去找特雷西斯。”
玫兰莎说。
“我要在老师到场之前，杀死特雷西斯！至少...至少不能让他那么轻松的...”
后面的事情，玫兰莎的声音越来越小，就连在她面前的斯卡蒂都听不清。
可以预见的是，斯卡蒂多半会惊讶，然后质问玫兰莎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么危险的事情，还要在不死人到场之前开始行动，本来在计划里，特雷西斯就是不死人的猎物。
玫兰莎这是打算越俎代庖么？
但令人意外的是。
“好。”
斯卡蒂根本就没有进行多余的思考，她直接点头，答应了玫兰莎的请求。
“但我要知道为什么，你还提到了不死人先生，你看到了什么？未来吗？”
斯卡蒂看着玫兰莎，玫兰莎也就这样盯着斯卡蒂。
玫兰莎缓缓点头。
“可以...可以这么说吧...如果我说，我是从未来回来，你会相信我吗？”
玫兰莎有些犹豫地托出了自己的情况。但她不敢确定，斯卡蒂会不会相信如此离谱的解释。
然而，斯卡蒂只是有些惊愕地怔了几秒，随后有些疑问地开口。
“你是他的继任者，是吗？”
斯卡蒂还记的玫兰莎刚刚斩向自己的那把刀。
刀身上的火焰过于熟悉，简直就像是不死人手中的武器，只不过换了一个模样。
那种火焰，那种足以让斯卡蒂产生心悸感的温度，无疑就是不死人所掌握的力量。
按道理来说，现在这个时间的玫兰莎并没有如此随心所欲掌控火焰的力量。
但如果是斯卡蒂在惊鸿一瞥中所见的那个身影...
对这个问题，玫兰莎只是沉默着点头。
“我知道了，你要我怎么帮你。”
斯卡蒂没有再犹豫，她已经做好了决心。
“在这之前，我还要找博士借一个人。”
玫兰莎对斯卡蒂伸手。
“你有对博士的联系方式吗？”
此时，正在同时指挥正面战场的博士，接到了来自斯卡蒂的通讯请求。
他微微皱眉，心想Ace那边难道又出什么事情了？为什么会是斯卡蒂打来的电话？
于是他立刻接通了斯卡蒂的通讯频道。
“喂？斯卡蒂，有什么情况发生吗？”
“博士，是我。我是Bon...玫兰莎。”
和记忆中的声音一样，但其中蕴含的意志已经完全不同。
“博士，听我说，我要去找特雷西斯，就现在。”
“？”博士怀疑自己听错了，他完全不敢想象这个离谱的要求居然是从玫兰莎这个孩子的口中提出来的。
然而，就在博士还在组织语言，打算询问玫兰莎到底是怎么想的时候，他就已经听到了玫兰莎的另一句话。
“我要阿米娅跟着我，我知道的，她是容器。”
这句话一说出来，博士当即就陷入了完全的沉默。
从玫兰莎口中听到的瞬间，他就意识到了很多。
这本应该是除了凯尔希与自己之外，没有任何人所知道的事实，玫兰莎也不可能有任何渠道知道这件事。
只有可能是自己或者凯尔希告诉她的。
但他没有理由，凯尔希就更没有任何动机。
这样一来，玫兰莎知道有关阿米娅的秘密，也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是我告诉你的吗？”
博士在沉默了许久之后，他大概模拟了一个思路，并对玫兰莎提出了疑问。
“是。”
玫兰莎听到博士这么问，她就知道博士已经大概猜到她现在是什么情况了。
也就只有博士，会有如此的思路与能力，能只是因为一个问题，而明了一切。
“我需要阿米娅，不管是为了老师，还是泰拉的未来，都不能让完全状态下的特雷西斯见到老师。”
玫兰莎说道。
“记得让阿米娅多带一套备用的指环，一定会不够用的。”
而后，博士又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之中。
需要博士用时间来思考的问题，都不是什么简单的事物。
而玫兰莎甚至能从耳机中听到博士的指头敲击桌子时所发出的响动。
长达十几秒的沉默之后，博士终于开口了。
“我应该明白了，你和斯卡蒂先回主营地，我让阿米娅去找你。”
“呼，好的。”
玫兰莎松了一口气，虽然在预想中博士这一关就很容易，但当博士真的答应自己请求的时候，玫兰莎还是有种轻松了一些的感觉。
“谢谢你，博士。”
“不用，你辛苦了。”
博士顿了一下，他心情有些复杂。
“能方便告诉我，在那个时候，你还是罗德岛的朋友吗？应该不存在什么所谓的时空悖论吧。既然你已经出现在了这里，那就说明，这本就是历史中的一环。”
玫兰莎的声音在耳机中轻笑了一下，然后说道。
“精英干员Bonfire向您报到，博士。感谢您为我提供的帮助，接下来的问题，就交给我吧！”
...
另一边，伦蒂尼姆下城区的中央广场里，巨龙与蒸汽甲胄的战斗，已经近乎尾声。
顶着巨龙逐渐衰弱的深渊死光，巨大的蒸汽骑士一步一步在地面上深深踩出脚印。
而那原本粗大的深渊死光也逐渐变得越来越细，蒸汽骑士向前跑动的脚步，越发快速。
每一步都扬起了巨大的粉尘。而当它真正跑动起来的时候，也就意味着，巨龙的吐息已经结束了。
宽度有十多米的大盾被蒸汽甲胄抬在手中，盾面顶着深渊死光一路前进。
而后，在奔跑的脚步中，巨大的动能，被手臂挥舞，迎面撞上巨龙。
轰！
盾面与龙头接触，坚硬的金属拍击在巨大的龙头上。就像是经验老道的骑士熟练运用盾击，正中敌人的头颅。
作为皇家的继承者，维娜虽然惯用的兵器是一把锤子，但对于她来说，这些作为一个王者必备的素质，都是她曾经学习过的一环。
皇家的子嗣，会学习各种兵器的使用技巧。而作为阿斯兰的独子，维娜也是自小被寄予厚望。
虽然那段历史，如今已经化作了历史的灰烬，但她依然是一位不折不扣的王者。
剑盾的使用技巧，虽然不如顶级的剑盾骑士，但一点也不比那些在卡西米尔做样子的商业骑士们差。
虽然曾经的维娜很好奇，为什么明明是剑盾。但阿斯兰的皇家剑术，却更像是把长剑当成砸击的钝器来使用。
这也因此让她更加习惯使用锤类的钝器，同时成为了她在进入格拉斯哥帮后，树立自己威信的钝器战斗技艺。
直到她真正坐上了巨大的蒸汽甲胄，她才明白为什么小时自己的老师要这么教她。
因为阿斯兰的皇家剑术，本来就不应该只是剑术。
它是为了让所有的王者，都为了有朝一日会坐上蒸汽铠甲而准备。
盾牌将龙头拍歪，深渊死光也在刹那间从龙嘴中消失。
突如其来的眩晕感占据了龙头的全部大脑。
而后，它就只能用眼角的余光，看到黑暗中散发出微弱光芒的事物，在它的眼前越来越大。
那是一柄形状奇异的斧头。
而这柄斧头，正在无数源石溶液的能量加持下，散发着金色的微光。
左手的盾击刚刚结束，蒸汽甲胄的右臂就已经举起巨斧，自身后拖起巨大的斧头，环绕整整右身半身的距离，横扫而去！
金色的刀刃在空中留下了微弱的余光。但在所有人的眼前，都留下了一道黄色的痕迹。
一百八十度的巨大弧面，就像是天空中的弯月一般，紧接着，就撞上了巨大的龙头。
砰！
“吼！！”
从未预想过的疼痛出现在了自己的脖颈处。
巨龙只觉得自己身上有什么东西断掉了，而脖颈处的剧痛，则是提醒它，它真正意义上遭受到了一次致命的打击。
即便是这般粗糙的巨斧，也在巨大力量的加持下，撕开了外表坚硬的鳞片，深深没入了巨龙身体的内部。
弯曲的刃面已经深陷在巨龙的身体里，外部的鳞片甚至在斧面上留下了无数道深浅不一的痕迹。
维娜按死了自己手中的操纵杆，要将挣扎的巨龙死死地按在自己的巨斧之下。
只是一次有效的攻击，就被维娜找准了机会，硬生生将蒸汽甲胄的巨斧砸入了巨龙的身体里。
视线之中，代表源石溶液存量的槽位已经见底，她也能感觉到蒸汽铠甲的动力在不断削弱。
她决不能放过这样的机会。
众目睽睽之下，代表维多利亚人民的巨型甲胄，将左手的盾牌收起，用盾牌的凹槽与身后的锁定槽结合，挂在了自己身后。
随后，两只机械巨手握住了斧头的斧柄。
咔！
用力一撬，巨斧被蒸汽甲胄拔出了巨物的身体中。
紧接着，它站直了自己的身躯。
巨龙尚在地面上挣扎，它的身躯与被射穿的翅膀不断拍打着地面，将周围的建筑物撞毁又粉碎。
而蒸汽铠甲，则高举着自己手中的巨斧。
背后的散热器又一次掀开了外部的甲壳。在盾牌与散热器的缝隙之中，巨量蒸汽氤氲而出，沿着盾牌的外圈四散出去。
冷却剂伴随着齿轮的运转又一次来到了散热器附近。
呲...
蒸汽云顺着通红的散热器端口喷涌而出，燥热的机械又一次将高温排出。
而这一次的冷却，则是为了接下来的动作做好完全的准备。
仅剩的源石溶液在齿轮的飞速运转下，在引擎处汇聚。
蒸发的源石溶液将能量运送往蒸汽甲胄的四肢。
而与手掌相连的源石线路，则将多余的能量沿着巨斧斧柄的能量回路彻底灌入了手中的巨斧中。
此刻，高举手中的大斧，蒸汽铠甲好似将自己的信念托起。
而斧刃上的颜色愈加耀眼，从原本的黄色不断加压加温，变为了深沉而刺眼的红色。
而后，它的头部缓缓低下，看向了就在自己身前挣扎的巨龙。
散热器外部的外壳在短短一秒内完成的合拢。
无数齿轮飞速运转，巨大的身体连带着巨斧迅速坠落，向着面前的巨龙劈下！
深沉的红色在接触到巨龙鳞片的瞬间，就将鳞片熔断，源石溶液所带来的巨大高温，与人造神明的力量汇聚在一起，将真正的神明一刀两断！
轰！
沙尘与热风，混着冲击波向外席卷。
所有人都不得不低下身子，躲过这一击宛若陨星降世的下砸。
巨大的响声在所有人耳边回荡，就连脑子也像是被什么东西砸中了一般，晕乎乎地。
整个下城区陷入了沉默。
直到半分钟之后，才有人大着胆子，抑制着砰砰直跳的心脏，抬起头。
云烟消散，众人只看到那巨大铠甲四周弥散着高温蒸汽，但其本身却一动也不动。
“没电了？”
有人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
“应该是能源用光了。”
倒是那些总工程师反应过来了。
“这场战斗的烈度不小，这具铠甲能撑过五分钟就不错了，本来以为能用上半小时的，看起来还是我们太理想化了。”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他们仍然盯着那边。
要等到烟雾散去，看到战斗的情况。
直到四周弥散的水蒸气逐渐消散，也没有人敢接近那边。
最后，一双猛然睁大的眼眸映入了所有人的眼中。
那凶猛的巨龙，仍然睁大着它的眼瞳。
只是从脖颈处，被一只没入地面的巨斧斩断。
人类所造的机械造物，真正意义上杀死了一位从深渊中诞生的神明。
“赢了？”
一位士兵有些呆愣地看着那只断掉的龙头，傻傻地说了一句。
这下，终于将沉闷的气氛瞬间点燃。
“赢了！”
“我们赢了！”
无限的欢呼在下城区回荡着，士气以不可阻挡之势升高。
连带着那些仍然在与卡兹戴尔军团作战的士兵们也仿佛打了鸡血一样，力量从他们的四肢百骸中凭空生出。
然而，就在欢呼之中。
那头巨大的巨龙却像是融化了一般。
从外部的鳞片开始，整个身体犹如解冻的冰块向外渗出黑色的液体。
直到整具巨大的龙身也与龙头一样融化，化作一滩深黑色的液体，又在众人可见的视线中蒸发。
黑色的烟气在可见光中上升，消散在空气中。
直到所有的血肉化作黑水，又蒸腾完毕之后，遗留在原地的，就只剩下了被巨龙蹂躏过后的痕迹。
“喂，你们看那边。”
汉娜指向了巨龙消散过后的地面上。
一个人类的身影。
她身躯上仍然有漆黑的液体为她遮蔽身体。
但她本身却紧闭双眼，生死不知。
只是从头顶上，有着一双向外延伸的犄角。
“等一下，这犄角...”
有罗德岛的干员认出来了。
那犄角的模样，分明就与那位她们曾讨伐过的整合运动首领塔露拉的犄角十分类似。
这是一位德拉克族人。

498.传承火焰之人 六千
本章建议BGM：夜航星——不才
“也就是说，维多利亚的德拉克从一开始就一直存在，只是被特雷西斯最先找到，是吗。”
Ace摊开双手，对聚在一起的精英干员们说道。
“然后特雷西斯用我们不能理解的手段，以这位德拉克作为核心，制造了这一条巨龙，然后被维娜小姐驾驶蒸汽铠甲打败了？”
“你可以这么理解，不过这样一来，我也就能理解整合运动塔露拉为什么会走上这样的结局了。”
博士的声音在众人的耳边回荡，他叹了一口气。
“德雷克一族从龙门事件之后就一直没了音讯。想来，拥有强大力量的德雷克，从一开始就被这些家伙盯上了吧。”
正如博士所说，不管是塔露拉，还是这位从龙身中浮现的德雷克，都是被人所算计，最后走上没有结局的结局。
在维娜杀死巨龙之后，蒸汽铠甲也失去了动力来源，好在龙身中出现的小德拉克并没有出现什么生命危险。
罗德岛的干员将那位德拉克从漆黑的水泊中救出来之后立刻送到了后方的医疗营地进行检查。
确定了身体状况完好之后，博士也立刻下令，让部分罗德岛的伤员，护送这名德拉克先行回到罗德岛去。
这位德拉克可以用到的地方还有很多。
而且，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德拉克一族的后裔，终归不方便与如今的阿斯兰之主一直处在同一个环境里面。
就算维娜对她并没有什么敌意。但维多利亚的人们是否有特殊的心思，就不好说了。
如今的情势下，收容到罗德岛，可以说是最好的选择。
“除了预定的人选之外，其他所有人都不能后退。既然已经彻底拿下了下城区的掌控权，就趁着特雷西斯还没有聚集起新一轮的部队，立刻对上城区发起攻势。”
博士在结束了德拉克的话题之后，马上将话题拉扯回来。
“卡兹戴尔的军队损伤严重，维多利亚第一集团军和第二集团军虽然也有极大的伤亡，但是第三集团军仍然保持着战力在线。”
“现在，重新集合部队，冲击上城区入口，不得有误！”
“是，收到！”
众精英干员们在接到命令之后，立刻组织起来，为第二轮战斗做好准备。
原本打算和Ace他们继续前往前线的阿米娅，却在这个时候收到了博士的联系。
“阿米娅，你等一下，我有些事情要和你说。”
阿米娅愣了一下，回头看向旁边的凯尔希。
凯尔希盯着阿米娅，自然也是听到了耳机里博士的话语。
但此刻，即便凯尔希的脸色有些阴沉，她也没有和博士产生相反的意见，只是对阿米娅点点头，然后转身离开了营地的帐篷。
现在，整个会议帐篷里，也就只剩下阿米娅一个人了。
“博士？”
阿米娅有些疑惑地呼唤博士，她不知道有什么事情是连凯尔希都不能一起听的。
“阿米娅，在我们的谈话结束之后，你马上去找玫兰莎。”
博士说。
“现在，摘下你的戒指。”
...
“凯尔希医生，接下来的工作就辛苦你了！”
阿米娅攥着手中盛放着戒指的盒子，和凯尔希打了个招呼之后，就转身离去。
看着视线中的阿米娅逐渐跑远，躲在帐篷后面的凯尔希按住了自己耳边的耳机。
“你能这样放心？”
“时机已经到了。”
博士的声音似乎不带任何感情，他这样说道。
“从我们制造阿米娅开始，就注定了阿米娅会面对这样的未来，你逃不掉，我也逃不掉。”
“我是说，你能这样确定，玫兰莎所说的事情就一定会发生？而且她真的能保下阿米娅？”
凯尔希的声音充满了浓浓的质疑。
“我不是对玫兰莎抱有敌意，但是我对这孩子的判断力确实是有质疑的。更何况，她所说的那个未来，不一定是我们的未来。”
这才是正常人面对玫兰莎的话语，会流露的反应。
正如凯尔希所说，一个声称自己见证过末日的人突然出现在了如今的时代，没有人会毫无保留地相信他，除了傻子。
这也是为什么玫兰莎在面对斯卡蒂的时候，会犹豫要不要全盘托出。
但玫兰莎没有想到的是，斯卡蒂早就预见到了那个未来。甚至在她对未来的惊鸿一瞥中，还出现了玫兰莎的身影。
可凯尔希不一样。
从她的记忆在阿戈尔觉醒之后，她就已经明了了自己的过去。
从那时候开始，她就是一位母亲，一位走过万年的母亲。
面对阿米娅即将要面临的战场，她判断阿米娅还没有做好准备。
但博士就这样将阿米娅送上那个战场。在凯尔希看来，这是博士完全不负责任的表现。
尽管凯尔希向来都是以铁面示人。但到了关键时刻，她还是没有能够狠下心的心气。
和凯尔希不同，平日里看起来亲切的博士，却能在这个时候硬着心，拍拍阿米娅的肩膀，让她独自去面对那个谁也不知道结局的可能性。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两人的境地已经翻转了。
倘若是过去的凯尔希，一定不会问这些问题。
但她更不会就这样听信玫兰莎，将阿米娅送出。
“玫兰莎不会骗我们，你知道她的性子。”
博士的声音很沉稳，丝毫听不出对阿米娅的担心。
“更是在这个关键时刻，而且你也听到了Ace他们对我们描述的情况。”
“突然爆发了极强的战力，甚至能压制住斯卡蒂干员一头。这种情况你没法解释。”
“更何况，我们做了那么久的准备，不就是为了这场战斗吗？”
博士言至于此，他吸了一口气。
其实博士自己也有些不确定，但他不能表现出来。
那毕竟是来自未来的声音，他就算手眼通天，也不能完全推衍出玫兰莎所讲述的那个未来。
更何况，玫兰莎所说的未来，实在是有些令人感到恐惧。
“不死人死了。”
博士叹气。
“他在这场战斗中死去了，是因为我们没能预见到深渊的谋划。”
“从那以后，玫兰莎所见证的未来，满是绝望。”
“她找到了最后的希望，用我们不能了解的手段回到现在，就是为了扭转那个未来。”
“至少相信她一次，她毕竟是不死人的弟子，不会害她的老师。”
再次听到这个消息，凯尔希也屏住了呼吸。
她再次凝神思考了一番，而后就不再开口。
的确，正如博士所说，不死人死去，这样的未来不管是谁都不能想象。
虽然平日里凯尔希的主张一直都是不能依靠不死人。但不死人作为一张底牌，一张可以兜底的手段。在失去他之后，凯尔希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那么多的未知。
不管如何，这场战斗中，不死人一定不能就这样陨落。
博士是对的，就算只有一丝可能性，他们也不能让玫兰莎所经历过的未来成为现实。
沉默数秒之后，凯尔希开口了。
“那阿米娅离开了，剩下的战场指挥，就交给我来做吧。”
“辛苦你...”
博士正松了一口气，准备就这样将职责重新分配好的时候，一个意想不到的声音出现在了两人的通讯频道里。
平和且温暖，又能让人生出无限的力量。
“还是让我来吧。”
那声音出现的时候，不管是凯尔希还是博士，都有了刹那的失神。
“这种机会可不多见，更何况是面对我的血亲。”
“博士，凯尔希。你们愿意再一次成为我的手臂吗？”
“让我来，亲手终结这场原本就属于我的战争。”
...
另一边，已经从凯尔希那边得到了戒指的阿米娅，在营地中找了好半天，终于在角落里找到了玫兰莎。
此时，玫兰莎正在卡缇身边坐着休息。
卡缇似乎是在叽叽喳喳地说着些什么，玫兰莎却只是温柔地看着卡缇，似乎想要把这一幕深刻地印在自己的脑海中。
“这是你第一次和精英干员们一起行动吧！而且还是全部由精英干员们组成的队伍耶！”
卡缇面对玫兰莎突然接到的任务表示了极大的羡慕，她的目标也是成为一名罗德岛的精英干员。
在听说玫兰莎经历了什么之后，卡缇终于在这场战争的喘息时间里有空和玫兰莎多说两句。
玫兰莎也不打断卡缇，就像是闲聊一样，和卡缇一起坐在角落里，身边还围着其他A1预备组的小队成员们。
就算阿米娅到场，她也没有在这个时候打断卡缇的话语，只是在旁边找了一个角落站着，安静等待。
玫兰莎感知到了阿米娅的气息，她撇过来看了一眼阿米娅，然后回过头去。
听完卡缇说的这一段话之后，她就和卡缇拥抱了一下，在A1预备组的其他成员们的目光下，跑向了阿米娅。
背对着卡缇他们，玫兰莎伸手在眼角擦了两下，然后抬起头，看向阿米娅，对她露出了一个温暖的笑。
阿米娅看着玫兰莎，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中突然就涌出了无限的悲伤。
“玫兰莎姐姐...”
这是源自于魔王的能力，让她对情绪的感知尤为清晰，正如之前在切尔诺伯格里，濒死的爱国者所传递出的愤怒无奈与希冀一样。
如今的玫兰莎身上，似乎也带着那样钢铁般的决意，以及对卡缇她们的恋恋不舍。
“我没事，阿米娅。”
玫兰莎的声音和阿米娅记忆中的声音已经不太一样了。
特别是在魔王能力的加持下，眼前的玫兰莎本就长她几岁，现在更像是一位温柔的长辈。
“嗯。”
阿米娅眯着眼睛，让发酸的眼瞳不至于淌出液体，然后低头，不再看面前的玫兰莎。
那浓厚的眷恋几乎要让她哭出来，藏在眷恋后的悲伤更是无语凝噎。
“小阿米娅要乖哦，不能用你的能力悄悄看我的内心。”
玫兰莎伸手轻轻拍了一下阿米娅的脑袋。
“至少，现在不行。”
玫兰莎知晓阿米娅有怎样的力量，为了阿米娅着想，现在的阿米娅还不能得知她的情感。
只是感知到玫兰莎所散发出的气场，阿米娅就已经无法稳定住自己的心绪。
倘若让阿米娅察觉到玫兰莎内心深处所隐藏的情感，恐怕她的指环现在就会立刻濒临崩溃。
那是在绝望中被擦亮的剑心，亦是无数苦难凝成的泪水与决意。
“我知道了，阿米娅会听话的。”
在如今的玫兰莎面前，阿米娅很乖巧地听着话。
玫兰莎又摩挲了两下阿米娅的脑袋。
正当这时候，白发的赏金猎人来到了两人身侧。
她扛着自己背后的大剑，微微抬起帽檐。
“我准备好了，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玫兰莎转过来，看着斯卡蒂，她稍稍收敛自己的心绪。
“就现在。”
阿米娅揉了揉自己的眼角，左右又看了两眼。
她知道自己要作为第一道长矛捅进卡兹戴尔集团军的心脏。
但只有三人的队伍还是让她忍不住提出了疑问。
“就只有我们三个人吗？”
无关决心，只是人数实在是太少，原本阿米娅还以为会有至少一支小队跟随他们。
玫兰莎轻轻点头，她没办法给阿米娅更多的保证。
“是的，只有...”
就是这时，玫兰莎的话还没说完，三人的耳机里，就响起了沙沙声。
这是总部罗德岛联络全员前，频道发出的回响。
紧接着，一个声音从耳机中响起。
阿米娅的瞳孔，刹那间收缩了些许。
“以卡兹戴尔双王特蕾西娅之名，敬告全体参与维多利亚攻坚战的成员。”
“在诸位长达三小时的战斗时间内，伦蒂尼姆下城区已经完全镇压，感谢各位战士们的付出。”
“但战争还没有结束，压迫者仍在上城区的宫殿中稳坐王位。”
“黎明的曙光就在眼前，卡兹戴尔军团受创严重，现在正是向着上城区发起反攻的最好时机。”
“拿起手中的利刃，为了自由与和平！”
简单的战斗动员，却只是用了短短几句话，就让所有还在维多利亚的人们发起了巨大的震动。
煌等人刚坐上返回罗德岛的车辆上，他们在听到这句话之后，立刻将脑袋探出车窗，回头看向了营地内。
就连向来都十分冷静的Scout，也怔了一下，然后着了魔一样推开旁边架住他的普通干员，试图从车窗外面看到某个身影。
而更多的隶属于维多利亚的军士们，则是在愕然中窃窃私语。
“卡兹戴尔双王？”
“那场战争不是以那位王被背叛作为结束吗？”
几位军团长也在惊愕之中回头看向了身旁的其他罗德岛干员们。
而就算是那些罗德岛的干员也满是不解，按住了自己的耳机，等待着来自博士的命令和解释。
果不其然，片刻之后，博士的声音又一次在全员频道中出现。
“这里是博士，全体都有。”
“第一第二维多利亚集团军暂作修整，第三集团军以最快速度集合部队，配合罗德岛方面反攻上城区。”
“这是将入侵者彻底赶出维多利亚的决战。”
“罗德岛全员，真王与你们同在，让她看到如今的你们，拥有怎样的决心，以上。”
洁净的白袍在风中摆荡，站在高墙上的女性转过头来，好似萦绕着金色的光辉。
特蕾西娅看向自己身侧的凯尔希，对她俏皮地眨了一下眼睛。
“好久没有说这些鼓动人心的话语了，你教的东西，我可是有好好记住的，还满意吗？”
凯尔希垂下面容，对眼前的女性示以敬意。
话语间略有哽咽。
“我王...”
...
此时，就在上城区入口处，作为第一梯队中的成员们。
感染者之盾的成员们，在霜星的指挥下正原地修整。
她听到了耳机中的话语，也知晓了自己接下来应该做什么。
“全员都有，做好冲击准备，我们应该第一个踏进上城区的道路，让那些家伙看看，属于我们感染者的力量。”
霜星一边说着，一边从坐着的箱子上跳下来，看向贴着街道原地修整的那些原整合运动成员们。
然而，所有人都早已站起，看向了霜星。
霜星愣了一下，她本能地感受到这些同伴们的目光穿过了自己。
就在她身边，一直跟随着霜星的雪怪小队成员之一的大熊，则是轻轻扯了一下霜星的衣角。
“大姐，你后面...”
在维多利亚的夜风中，霜星缓缓转过头去。
狰狞的鹿角在雾气中被隐约闪烁的灯光所勾勒出轮廓。
猩红的瞳孔撕开黑夜的帷幕。
长矛与盾牌在他的手中被握紧。
最后的纯种温迪戈从美梦中走出。
重新踏上了属于他的战场。
“盾卫。”
沙哑的声音在风中摇曳，又坚韧地冲进了所有人的耳朵里。
长矛与盾牌相撞，钢铁交织的怒音直冲云霄。
他来，是要为未完成的理想划下句点。
“随我进军！”
...
阿米娅放下按住耳机的手，她怔怔看着面前的玫兰莎。
玫兰莎也愣住了。
在她所经历的那条时间线中，并没有这个事件出现。
卡兹戴尔的双王之一？那在玫兰莎的所知中，是早已存在于历史中的人物。
这场战斗更是与那位特蕾西娅王没有半点关系。
现在又有博士号令全员为她开路。
在之前，玫兰莎早就做好了孤身去找特雷西斯的准备，却没想到居然变成了这样。
是因为她回来的原因吗？
然而，并不只是如此。
就在玫兰莎深吸一口气，准备尽快配合博士的安排出发的时候，又有一只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小玫兰莎。”
那声音温和且沉稳，像是太阳洒向人间的光芒一般温暖。
玫兰莎转过头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滑稽的太阳画像。
“那家伙咋回事儿，怎么偷摸偷懒，把这些事情交给自己的弟子来做？”
站在太阳战士身边的，是一位身穿古老国度上级骑士套装的战士。
他挠了挠自己的脑袋，掀开了自己的面甲，对玫兰莎露出笑容。
“这还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吧，玫兰莎。叫我奥斯卡就好。”
“各位？”
玫兰莎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为何那些只存在于不死人话语中的存在，会出现在这里。
“是你带来了钥匙，以初火的名义，将链接火中世界与现世的通道打开。”
作为绘画世界的创造主，拥有垂地长发的少女轻声诉说着。
从这个时间的玫兰莎将那枚徽章带入维多利亚开始。
喀兰的圣女摇动链接世界的圣铃，火焰与深渊就已经开始做着各自的布置。
而当穿越世界的旅者出现的那一刻，连通不同世界的大门就被她推开了缝隙。
当玫兰莎真正意义上睁开眼时，她所行走的道路，就已经在一条截然不同的路线上了。
“作为初火的传承者，你的决意我们已经领受到了。”
戴着深红色的风貌，老人将破碎的大剑插在身前，对玫兰莎微微点头，火红的披风像是作画的颜料那般鲜艳。
“不只是我们，你的老师所收集的灵魂，都会成为你的助力。”
那些在无数时间里，将刀剑对准深渊的勇者，正一位又一位从金色的符文中显现。
他们舒展身体，默默来到索拉尔的身后，握紧手中的武器。
只那些在米诺斯的不死竞技中作为英灵出战的古代英雄。
那些在无尽时光中，陪伴着最初的先知，系火女走过黑暗的火之时代的勇士们。
他们要为那不可描述的未来而战。
是要斩断已知的黑暗，从那既定的死亡中，找到通路。
所谓命运，从来都被攥紧在人手中。
“自未来而来之人，也是受火眷顾的王者。”
站在玫兰莎的身前，这些受着初火吸引而来的英雄们，对眼前的少女低下了高贵的头颅。
她是从命定的英雄手中接过火焰与希望的王，也是从静默世代中回归的先知。
高举手中的火焰，她注定要从无垠的黑暗中，踏出一条全新的道路。
“请您，燃起火焰吧。”

.然499.新王 1万1啦
那是在梦中见过了无数次的场景。
无数怪物与勇士的尸体所堆积起来的高耸阶梯。
从上城区的入口，一直到维多利亚王宫的大门前。
那是一条，耗尽了无数维多利亚人与罗德岛成员才搭建起来的漫漫长路。
自不死人孤身一人进入王宫之后，整整五天。
第一军团与第二军团的战士们拼尽了最后一滴血，为第三军团的勇士们冲开了前往维多利亚王宫的最后一道防线。
然后，就是罗德岛的精英干员们一个又一个舍身而上，在面对那些普通人仅仅是看一眼，就足以令他们丧失求生本能的怪物面前，昂起头颅，高举武器。
他们知道，那个伪王就在这座王宫之中。
在这场战争中所暴露出来的那些力量，那些只有在幽深梦境中才会出现的怪物，正是伪王所掌握的权能之一。
由人心中的恐惧与罪恶凝聚出的黑暗根源。
欲望，丑恶皆在其中。
没有人能够在这场战争中置身事外。
特雷西斯的力量已经超出了人们能够想象的极限。
他所圈养的那些怪物，足以令他横扫整个泰拉。
杀不死，烧不尽。
而不死人也消失在了这场战斗之中，他的身影在闯入王宫之后，就无法被任何手段感知到。
当罗德岛的众人杀进王宫时，只剩下端坐在王座上的伪王，以及他身后的那张巨大的传送门。
那是直达深渊幽处的道路，而不死人，早已在其中迷失了心智。
以博士与阿米娅为首的罗德岛群体，也不得在拼尽绝大部分战力之后，保护着末代魔王阿米娅，离开维多利亚。
那一天，玫兰莎站在城墙上，回望伦蒂尼姆城。
她眼所见，皆是绝望。
即便没有人会相信这个结果。但在其后的十年间，再也没有任何人目击过不死人的存在。
静默时代，就此来临。
罗德岛残部在辗转的十余年间，也陆续失去了更多的干员。
大炎，乌萨斯。
这两个泰拉上最为强大且神秘的国度也无法幸免，在无数怪物与妖魔的进攻之中封锁了对外的交互往来。
伊比利亚人秉持着伊比利亚教会的箴言，审判官们手持灯火。在黑夜中照亮身侧的一瞬，又在更多的妖魔之下被淹没。
其他的国度更是不用多说，早在伪王举力进攻的第一场攻势下就已经荡然无存。
灾难与黑暗成为了泰拉的主旋律，罗德岛不得不启动仅剩的预案。
将玫兰莎与初火的联系彻底锁死，以玫兰莎的身体作为熔炉，温养从黑暗中掠夺的火焰。
只要玫兰莎所继承的这一缕初火不灭，那么被镇压在无尽深海之下的世界壁垒就不会失去光芒。
深渊无法大肆涌入泰拉，大炎与乌萨斯，以及那些尚有能力自保的势力，就有了苟延残喘的机会。
然而，作为火焰传承者的玫兰莎，无法像是自己的老师一样，随时随地保持火焰的燃烧。
身体干枯，意识磨损，作为熔炉的玫兰莎成为了初火唯一的能量来源。
关键时刻，博士不得不向玫兰莎暴露了阿米娅的存在。
她是融合了所有深海时代十二先哲研究成果的集大成物，是无数物种的聚合体「奇美拉」。
而作为十二位先哲的造物，阿米娅有着对深渊的极强抵抗力，也能够承载几乎所有种类的能量。
即便是初火，也能在阿米娅的体内驻留片刻。
于是，一场新世代的传火计划，就此诞生了。
以玫兰莎与阿米娅作为两座熔炉，收集强者的灵魂与力量，又辅以深渊生物作为助燃剂，使得初火分别在阿米娅与玫兰莎的体内燃烧。
然而，强者的灵魂又是那么容易获取的吗？
深渊造物的灵魂也许足够，但没有足够的人手前往猎杀，也只是徒然送命而已。
而当初火衰微，罗德岛的人们就不得不面临选择。
最作出选择的是凯尔希。
那天她喝下一杯加了五块方糖的咖啡，杯底的咖啡渣与尚未融化的方糖块混杂在一起。
然后抬起昏迷中的阿米娅的手，用她的手包裹住阿米娅的手掌，握紧了短剑，刺入自己的心脏中。
因此，泰拉得以获取五年的时间。
所有人甚至还没有来得及悲伤，就在博士的指挥下，埋头走进了猎杀之中。
他们要为阿米娅与玫兰莎带来更多的力量，更多的强者尸首。
否则，凯尔希的牺牲将会毫无意义。
无数罗德岛干员开始明白博士为何被称作恶灵。
在他精密的计算下，一切力量与战力都会被压榨到极限。
有人整整两周没有合过眼，亲眼看见自己的小队仅剩自己最后一个人。然后在尸身堆中，真正意义上失去了理智。
玫兰莎的预备组A1早在维多利亚之战的第二年就转正。
而在这场牺牲之中，没有人能够逃脱博士的魔爪。
他可以牺牲一切能够被纳入初火的人。即便这个人与他们没有任何关系，甚至是他们过去所保护的成员之一。
卡缇，安赛尔。
A1预备组的成员们在成为正式干员之后。仅仅两年时间内，就在超过一百场任务的疯狂进度中折损殆尽。
卡缇在最后一次任务之前，还来见过一次玫兰莎。
那时候，卡缇勉强打起精神，睁开自己已经十天没合眼的眼睛，以过往无二的神态对玫兰莎笑着说。
等到这次任务结束之后，肯定可以休息一阵子。到时候她一定要拉着安德切尔和史都华德一起给玫兰莎做一个大大的蛋糕。
两天后，一份录制好的遗言，送进了玫兰莎的通讯器里。
感染者之盾与罗德岛分道扬镳，他们无法接受博士有如暴君一般的统治，那种毫无人情，恍若机器一般的思考方式。
但不得不承认的是，正是恍若恶魔一般的博士，使得凯尔希的五年时间，延长到了十年。
博士的恶灵本质真正意义上显现。从那之后，没人再听到过博士的笑声。
那张兜帽之下，隐藏的是什么，再也没人见过。
凯尔希之后，是翁斯坦。
这位从火之时代的开端一直存活至今的神族英雄。在玫兰莎面前坐下的时候，他的神情倒是有些释然。
用他的话说，自葛温王之后，无数不死人英雄们延续了初火，现在终于轮到他了。
虽然这不是他预想中的结局，倒也比死在一个默默无闻的角落要好上数百倍。
玫兰莎握着直刀的手有些发白，然后被神明的鲜血染红，红地妖艳。
时隔数万年，如今的深渊早已不像是火之时代的末端那般，刚刚蔓延进世界。
泰拉就像是一个巨大的隔离仓，隔离仓就沉没在深渊之海中。
所有人都知道，这样的苟延残喘终究会有尽头。
但他们不想面对那一天。
于是，在翁斯坦走之后，玫兰莎成为了那些不想要在这样的末世中活下去的人们，最后的处刑者。
也没人有过计算，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
直到山峦被染成黑色，天空也失去了光泽。
玫兰莎日复一日地用手中的直刀斩杀着渴求初火的怪物，也将那些失去求生意志的人们化作柴薪。
她不想成为什么火焰的继承者。
但这是老师未曾完成的事业。作为他的弟子，玫兰莎也就在沉默中，成为了下一个他。
直到那天，老师赠与的徽章又一次散发出熟悉的温度。
玫兰莎的眼神中总算有了些许光泽。
初火衰微，时间与空间都失去了原本的规律。
那原本一意孤行的世界，终于听到了来自过去的回响。
正如曾经在无法安眠的睡梦中出现过的那样。
伦蒂尼姆城又一次在玫兰莎面前展开。
那些熟悉的怪物，以及被深渊所异化的卡兹戴尔军士们拦在了玫兰莎的身前。
那是在她的梦境中将她撕碎无数次的梦魇。
如今，手握直刀，她终于有了改变过去的力量。
“你们是罗德岛的精英小队是吗？”
一位手持制式武器的维多利亚军士长拦在了玫兰莎与众人面前。
“军团长说，罗德岛的队伍要执行一项任务，让我们全力配合，帮助你们突破前方的防线。”
这位军士长对玫兰莎敬了一个礼。
玫兰莎回头看了一眼装束完全不一样的队伍，她转过头来，非常沉稳地说道。
“是的，我希望你们能够帮助我冲开上城区的防线，我们要去王宫。”
军士长闻言，稍作沉思。
整个伦蒂尼姆的地图在他的脑海中成为立体，转眼间就为玫兰莎勾勒出了一条最佳路线。
“我明白了，请诸位跟我来。”
这位军士长一边挥手，指挥军士成员去每一条路线突进，一边带着玫兰莎的队伍迅速前进。
“弟兄们！罗德岛的朋友要去王宫，我们帮他们清出一条路来！”
“收到！”
“呼叫风暴团，以最快速度清空前方道路。”
一路上，那些原本驻守在上城区的妖魔与异化卡兹戴尔军士们，被第三集团军的军士们拦在道路两旁。
火炮与源石法术组成的风暴，优先扫过了玫兰莎他们即将通过的道路。
为了给罗德岛的成员们保持最大战力，所有在第一时间突入上城区的第三集团军的军士们都成为了推开沙堆的权杖。
一路，畅通无阻，玫兰莎能够看到远处的王宫在眼前愈来愈近。
直到一直来到属于第三军团的开拓前线。
在这里，军士长也握紧了手中的武器，面对道路上冲过来的无穷无尽的怪物，他略带歉意地对玫兰莎说道。
“这里就是我们的极限了，抱歉。第三集团军还负责有其他任务，以目前的进度只能送你们到这里。”
“非常感谢！”
玫兰莎很认真地对军士长回礼。
“已经足够了。”
这是属于普通战士的极限。
玫兰莎知道，守在更前方的，都是以深渊之巢作为母体所孵化出来的真正深渊怪物。
即便是在她所经历过的那个未来里，也是由无数罗德岛精英干员，与来援锦衣卫们近乎全灭，才走过的道路。
第三军团的将士们，已经清空了几乎整个上城区外围，这已经是非常优秀的战绩了。
接下来，就是属于玫兰莎的道路。
她不是不死人，也没有那么强大的战斗力。
不能像是不死人一样，留下一地的尸体，又在其他深渊怪物甚至都来不及援助的情况下闯入王宫。
她要做也很简单。
成为一把最为锋利的剑，斩断挡在自己面前的一切事物。
直刀出鞘，火焰在刀身摩擦刀鞘口的瞬间就已经燃起。
初火在这里对玫兰莎的回应尤为强烈。
胸口的徽章滚烫，玫兰莎的决意顺着刀刃蔓延而上。
在军士长的目光下，消失在原地，化作一道残影。
只是在刹那间，就穿过了那些从深渊之巢爬出来的虫豸身躯。
下一刻，甲壳尽碎，整齐划一的切口，与燃烧的火焰成为了其目光中的主旋律。
而玫兰莎的身影已经在更前方的怪物堆里了。
“操，带劲。”
军士长看着眼前这振奋人心的一幕，心里还在想着不愧是罗德岛的精锐。
然而，下一幕就更是令他呆滞。
就在军士长还在欣赏玫兰莎在怪物群中的飒爽身姿时，噼里啪啦的响声就在他耳边响起。
他有些好奇地转过头去，只见到了灼眼的金黄色雷光，在一个奇装异服者的手中凝聚。
那有如老树枝丫一般的闪雷不断出现又消失，最后在持有者的手掌捏起的瞬间，想着两侧延展，凝成了一柄无数分叉的雷枪。
耀眼的雷光在他的视网膜下留下痕迹，也将这一幕深深地铭刻在他的脑海中。
“这孩子，怎么招呼都不打就冲出去了？”
奥斯卡有些担忧地说了一句。随即拔出了腰间的直剑，左手握住中盾，快步上前。
标准到挑不出任何一丝错误的剑盾战技，盾牌拍击在眼前足足有人一般高大的虫豸身躯上，直接将坚硬的甲壳碾碎，从深渊中诞生的怪物，在他的手中撑不过哪怕一个照面。
“是受过委屈的孩子，能够理解。”
索拉尔举着雷枪，而后用力将雷枪投注出去。
他没有去注视自己的雷枪到底达成了多少战果，他只是用自己藏在兜鍪后的眼眸温柔地看着玫兰莎。
一如在数万年前，他曾在阳光下，也这样看着那个刚刚从北方不死院走出的天命不死者。
“那就别让她，再受委屈了。”
最喜欢孩子的红帽子爷爷已经按捺不住自己内心的狂暴欲望了。
就算是被收容进入初火之后，原本属于黑暗之魂的力量已经被大幅度减弱。但作为曾为神族效力的不死人战士，足以被称作精锐中的精锐，那份战斗本能，仍然刻在老人的灵魂深处，不曾更改。
而在见识过终极的力量之后，曾被污浊浸染的身躯，也成为了坚硬的壁垒。
残破的处刑者大剑如今已经拥有了使用者赐予的名字。
轻轻跃起，而后有如陨石一般砸向深渊造物的洪流之中。
鲜艳的红色兜帽在浸染了深渊之血之后更是显眼。
在老人的狂暴呜咽之后，伴随着恶灵咆哮一般的嘶吼，无数冤魂从黑暗灵魂的领受者身躯中狂暴涌出。
破碎的红色披风末端向上蒸腾着好似深渊同源的力量，与一次又一次舞动的残破大剑一同，碾碎洪流一般的深渊虫豸。
眼见前辈们都已经出手，那些曾在深海世代中跟随先知行走的战士们，也都怒号着冲向了深渊怪物的洪流。
他们见过比眼前的场景更加宏大且绝望的末世，就再也无惧于战斗与身死。
衣衫褴褛，手持打刀的战士与其他人一同混杂在队伍中。
这支队伍就像是锥子一样，在力量的驱动下，硬生生地钉入了深渊洪流之中。
甚至顶着这些从深渊之巢中爬出的怪物，将那洪流强硬地回推。
将第三集团军组成的防线前方，都清出了一片巨大的空地。
同一时间，太阳的同行者举起手中由他自己所制造的护符，迎着太阳投下的光辉，散发着温暖的金光。
奇迹（金石之誓）
本是在猎龙时代中，太阳长男与其直属骑士，以及猎龙剑士，三者交织成最为雄壮的猎龙故事。
但在经历过黑暗时代之后，这份祷告与蕴含的心意，早就超过了其原本所承载的太多。
轻灵的铃声在众人耳边奏响，太阳的加护萦绕身侧。
包裹第三集团军的前线成员们在内的所有战士们，手足中便升起了另一份力量。
无数刀剑被举起，共同加入了这场战斗之中。
还在原地愣住的军士长没来得及缓过神来，就看到自己身后，已经有其他的军士耐不住内心的激动，举起手中的武器冲出防线，和前方的勇士们一起闯入深渊虫豸的洪流之中。
“操！都他妈的别给我乱动！听指挥！”
军士长赶紧维护纪律，保持军队的完整性。
但冲出去的那个军士并没有被深渊怪物的洪流撕成碎片。反而在那些浑身散发着金光的勇士们有意无意的保护与配合之下，用手中的炮火与锤子碾碎了好几只虫豸。
军士长眼红地看着，他咬咬牙，举起自己的右手，按住通讯器频道。
“管他妈的，都上去帮忙！”
轰！
军士们组成的队伍轰然炸开，又是一份新的战吼加入了战场。
这些人类以自己的血肉之躯举起武器，加入了古代英灵的行列。
本就是为战而生的勇士，哪儿有什么不同？
军人也渴望一场足以将自己的名字刻进荣耀的战争。
如今这份机会就摆在他们眼前，怎么能够抑制住内心的冲动？
更何况，那位少女从战线中冲出去的身影还历历在目，这些热血男儿又怎么能甘心自己就这样被比下去？
“防线！他妈的，逼崽子们，防线同时推进啊！”
军士长的声音被淹没在撼动山岳的呼喊声中，逐渐消失不见。
这场战斗自现在真正意义上进入了高潮。
勇士们举起手中的武器，为了心中所想的那个结局而战斗。
第三集团军所维持的防线，在少数能够按捺住战斗欲望的军士们手中不断向前推进关卡。
而更多的勇士，已经用自己的武器与肉身凝成了一道新的方向，坚定不移地向前缓缓推进。
原本在最前方冲杀的玫兰莎，也被这震天的战吼唤回了神采。
她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
却被满目的金黄色闪雷填满了视野。
雷枪划过她的发丝，从她的脑侧飞出，刺进了她身后的那只怪物的头颅中，轰然炸开。
玫兰莎这才回过神来，终于看到了身后的洪流里，那些穿梭在虫豸中的勇士身影。
“小家伙，可别在战场上发呆啊。”
一个有些懒散的声音在玫兰莎耳边响起，身穿上级骑士甲胄的战士碾碎了身前的深渊虫豸，来到玫兰莎身边，提醒了她一句。
她有些羞惭地转过头来，抬起自己的武器，继续执行着自己作为矛锋的责任。
但就是在片刻之后，一个浑身散发着深渊般不详气息的暗红色身影就从她的身旁略过，披风带起的余威就斩开了数只妖魔的身躯，鲜血横流。
在过往的梦境中，每当玫兰莎重临此地，她总是孤身一人。
她一次又一次地在自己的脑海中回想着。如果自己当时能够早一点，快一点，跟上老师的步伐。
是不是一切都会不同，老师还会像是以前一样，坐在篝火边上，温柔地拍一拍她的脑袋。
所以她从没真正意义上地休息过。
每每闭上眼睛，她就站在了这道战场上，一个人孤独地迎上了来自深渊虫豸的洪流。
但是，这一次不是梦境，是现实。
而她也早已不是孤身一人。
“虽然我不知道你到底受了怎样的委屈。”
温暖和煦的声音也在玫兰莎的耳畔响起。
那宽厚的身影为她挡下了身旁想要突袭的兽化卡兹戴尔军士，手中蔓延着雷光的朴素直剑割下了兽化妖魔的头颅。
“但是孩子啊，要记住你从来都不孤独。”
所有从初火中被玫兰莎唤醒的战士们，都被初火所赋予了基础的认知。
他们知道，那个少女，就是上一位初火守护者的继任者。
她从他的手中接过火焰，毅然决然地承担着守护者的职责。
但只有索拉尔这些灵魂足够强大，能够在初火世界中存活的强者，才能在初火中也被唤醒，明了玫兰莎走过的道路。
那只是由五枚金币所建起的约，却在几年之后，成为了斩断黑暗未来的锋刃。
玫兰莎的温柔，坚韧与德行让初火承认了她的地位，也让她收到了包括索拉尔在内的所有曾与不死人同行伙伴的怜惜。
如今，代替了自己老师的位置，她如愿以偿地站在这场战争之中，身后亦是有着无数人的手臂推着她前行。
玫兰莎双眼漫起水光。
坚强的人从不会在责骂与痛斥中软弱，只会有可能在关爱的话语里流下些许无法自抑的泪水。
火光更加耀眼，那温暖的火，终究会化作前进的力量。
紫发的少女轻声应道。
“嗯，谢谢。”
于是，在怒号与战士们肆意挥洒的鲜血中。
原本由玫兰莎组成的冲击阵线不断向前延伸。
最初一批的深渊虫豸早已在勇士与英灵的碾压中死亡殆尽。
火焰焚烧着那些尸身，将深渊作为燃料，为玫兰莎一路消耗的力量重新进行补充。
而少女的身影始终在第一梯队的阵线里若隐若现。
阿米娅努力跟在玫兰莎身后，她是玫兰莎计划中不可缺失的一部分。
阿米娅在经过最初的景象刺激之后，现在的她也被唤醒了作为战士的灵魂。
沸腾的战意燃烧在阿米娅身体的每一处，继承自魔王的力量在无形中扩散出去。
这份源自支配与战争的能力，又一次地提升了战士们的身体素质。
而阿米娅也深知自己不能消耗过度，也就只是不断用源石法术辅助第一梯队的战士们向前推进。
早就被玫兰莎叮嘱过的斯卡蒂，也在这个时候作为阿米娅的护卫，忠实的执行着自己的任务。
她偶尔看向玫兰莎的背影。
眼看着自己惊鸿一瞥的未来，逐渐走向真实。
而后，他们迎来了第二波深渊力量的冲击。
从一开始的虫豸，逐渐变成了伪王精心制造的卡兹戴尔军士们。
这些卡兹戴尔军士在谎言与欺骗中成为了伪王的刀，领受了来自深渊力量之后，他们在虚假的永恒终成为了深渊的一部分。
如今，他们自己的意志已经荡然无存，只剩下承载着深渊力量的身躯作为容器。
但弱小的血肉又岂能彻底承受深渊的恩惠？
他们的血肉之躯在深渊意志降临的刹那就已经失去了原本的模样。
作为妖魔的卡兹戴尔军士们组成的部队，与勇士们的逆浪相撞的那一刻，终于将反推的浪潮减缓了下来。
与那些无意识的虫豸不同。
这些由卡兹戴尔军士们化作的妖魔有着更加强大的躯体，以及有着部分深渊污染的威胁。
第三集团军的战士们，终究还是将自己的步伐停止在了这里。
他们之中，已经有人出现了被深渊影响的征兆。
如果继续随着那些勇士们前进，那恐怕他们就不再是助力，而是需要被处理的内鬼。
伴随着第三集团军的战士们停下脚步，勇士队伍里人数骤减。
而他们已经来到了上城区的深处，王宫已经在近处，他们不能停下脚步。
这里，还没有任何一支集团军的队伍前来，从街道前方涌来的怪物暂时不论，街道两侧不断试图隔断队伍的深渊造物也开始冲击队伍。
最终还是有人选择了留在这里。
“这里交给我们，你们继续向前。”
曾在米诺斯的竞技场中出现的英灵握住手中的巨锤，与那些同样选择留下来的英灵们挡住了路口的妖魔。
他的后代曾米诺斯的竞技场中证明了自己的实力，他也终于放下了心中的挂念，跟随同伴们一起，回归初火的怀抱。
如今作为勇士领受召唤，成为了初火守护者的力量。
“一定要护着那孩子去往她要去的地方啊！”
另外一位米诺斯的英灵哈哈大笑着，用手中的大斧拦腰撕开了一只妖魔的身躯。
“一定。”
衣衫褴褛的专家平静地给予了他们承诺，然后跟上前方索拉尔的身影。
愈是向前推进，他们所经过的道路口就越来越多。
为了让队伍一直前进，不断有从符文中走出来的英灵选择驻留原地。
他们能在这里挡下一只妖魔，就少一只妖魔从后方攻击队伍。
队伍的前进速度就不会被又一次减弱。
玫兰莎身后的勇士们数量不断减少，但她手中的直刀却越来越平稳。
每一刀都将自己的软弱与犹豫斩去，成为她继续前行的力量。
直到聚集在玫兰莎身边的人数少到仅有十人左右，他们终于迎上了第三批从深渊之巢中涌出的怪物。
手持巨大曲剑，被扭曲的树化身躯包裹的深渊聚合物。
哈兰德骑士。
这些从古老王国中遗留下来的怪物们，在深渊中沉睡，深渊不断温养他们的身躯，使他们成为了深渊无往不胜的战士。
面对这样的敌人，玫兰莎看了一眼远处的王宫，就毫不犹豫地冲上前去，要用手中的剑，斩开前方的道路。
直刀像是切开黄油一般斩开它们的树化身躯。
但玫兰莎不能在这里受伤，她必须要用自己敏捷且柔韧的身体躲开来自大曲刀狂暴的进攻。
而哈兰德骑士的数量并不少，一眼望去，在无数卡兹戴尔军士所化作的妖魔中，就有十几二十只。
这样的数量，再混杂着卡兹戴尔军士们的进攻，玫兰莎想要处理也十分麻烦。
就算是有索拉尔等人的帮助，想要从这些哈兰德骑士手中脱身，也要耗费不少时间。
“前面的朋友！”
就在玫兰莎不得不做出选择，是否要让索拉尔等人帮助自己缠住这些哈兰德骑士的时候，从身后的道路上，一只骑着马匹的队伍踏着一路的风沙赶来。
玫兰莎在乱战中回头看了一眼，那流转着耀眼黑光的鱼鳞甲胄，与散发着白色云纹的古朴兽面就令她明白，到底是谁来到了自己的身后。
“锦衣卫？！”
“奉罗德岛博士之命，前来护卫。”
正气十足的声音与悠扬绵长的刀鸣声闯入战场之中。
花纹繁杂的大刀轻而易举地斩开了哈兰德骑士的树状装甲。
三人一组的配置想要灭杀一只哈兰德骑士，只是在短短几秒钟之内。
而为首的大炎军士，已经用手中的大刀撕开了妖魔浪潮的口子，来到玫兰莎身侧。
他们是属于大炎的神秘力量，也是应召到此的朝圣者。
这位队伍指挥者，只是看了一眼玫兰莎刀刃上燃烧的火焰，就已经确定了她的身份。
这熟悉的温度与力量，同他们曾在加入锦衣卫时见过的真火，如出一辙。
“大炎锦衣卫，愿为神将后人赴汤蹈火！”
来不及拱手，甲胄包裹的脚掌踢击在刀身上，就唤醒了来自远古岁兽所赐下的力量。
如今，在初火身侧，它所赐予锦衣卫们的力量已经足够他们直面更上一层的深渊。
本就是处理妖魔的专家，锦衣卫们撞开妖魔的阻拦，在万军之中精准地寻找着每一个哈兰德骑士。
用自己精湛的战场技艺，将它们化作一地的树枝碎屑。
“末将去也！”
锦衣卫首领又用手中大刀撞开玫兰莎身侧的妖魔，加入到了原本属于他的小队之中去。
有了锦衣卫的帮助，玫兰莎眼前的道路又一次被抚平。
玫兰莎还没来得及作出回应，锦衣卫的身影就已经消失在了深渊妖魔浪潮之中。
“...”
玫兰莎深吸一口气。握住直刀的手掌骨节发白。
刀刃化作残影，火星纷飞之间，玫兰莎的身子已经在索拉尔等人的帮助下又一次向前冲了出去。
这场战斗已经有太多人加入了，他们会死很多人，玫兰莎知晓结局。
但每当有一个人笑着对她托付的时候，她都能深切地明白，自己正站在通往终局的道路上。
几十年来累积的战斗经验在这一刻切实地燃烧。
在那场通往末日的道路上，玫兰莎所领悟的战斗技巧终究还是推着她抵达了如今的境地。
但她知道，在她面前，还有一场无法跨过的鸿沟。
在自己的梦境预想中，每当自己到达这里的时候，总会找不到最佳解法。
这是见到特雷西斯的最后一道防线。
在玫兰莎所经历的那个时间里，锦衣卫们正是都葬身在了这里。
那是火之时代的遗留。
是聆听着最初的深渊，而一直走到现在的怪物们。
他们手中的剑，早就被深渊所浸染，左手散发的不详红光，更是源自于深渊之王的号令。
投身于深渊的火之时代战士军团。
吸魂鬼大军。
尽管玫兰莎能够轻松虐杀一只吸魂鬼。
但在数量庞大的吸魂鬼大军冲击下，玫兰莎最终总会在无尽的消耗里力竭而亡。
就像是在远古之战中，那些深渊神明渴求初火一般，玫兰莎的身躯也会被吸魂鬼撕碎，贪婪地吞食。
索拉尔在面对形成军团阵容的吸魂鬼大军的时候，也不由得沉默了片刻。
就算索拉尔他们能为玫兰莎挡住这些吸魂鬼，也不能保证玫兰莎能够安稳地到达王宫面前。
更别说在没人打扰的情况下直面特雷西斯了。
他们人手不够，这是既定的事实。
除非，这个时候能还有一支军队神兵天降，不顾伤亡地为玫兰莎铺开道路。
但勇士们都已经分散在道路上了，又怎么可能有...
轰！
玫兰莎还在思考要怎么处理吸魂鬼大军。在所有人未曾想到的情况下，一支长矛撕开了空气，落在了妖魔组成的浪潮中间。
又有白雾混杂着冰冷的空气一同漫过眼前的一切，为所有妖魔身上都染上了一层白霜。
一个枯槁有如老树一般的声音回荡在街道上。
伴随着鹿首眼眶中闪现的红光。
“抱歉，来晚了。”
断断续续的声音让玫兰莎差点以为是自己的老师到场了，但只要仔细听，就定能听出差别。
“嚯，这可不像是你的风格啊。”
索拉尔轻笑一声，他也放松了下来，转过身去，迎接从身后撞上来的又一支队伍。
爱国者手持盾牌，在雪怪小队与盾卫们的簇拥下缓步走到玫兰莎身后。
“这就是？”
爱国者看了一眼玫兰莎，又转过去朝索拉尔确定。
索拉尔点头。
“是她。”
“嗯...”
爱国者收回视线，多看了两眼玫兰莎。
他的脑袋微微点头。
“是，战士模样。”
于是，爱国者又多走了两步，走过了玫兰莎的身侧。
“你的老师，理应，为你骄傲。”
玫兰莎隐约记得，这位应该是整合运动的某位将领。
但她只在记录中见过他的身影，并没有亲眼看见。
可当他真切地站在自己身前的时候，玫兰莎只觉得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
他也成为了老师的朋友吗？！
“哟，小玫兰莎，又见面啦——”
一个略有轻挑的声音略过玫兰莎的耳边。
血荆棘从容不迫地走过玫兰莎的左边，站到了她的前面去。
“玛莉娅也很想来，但被她叔叔按住了。不过她托我给你带句话。”
另一边，洁白的身影轻轻拍了一下玫兰莎的肩膀。
“她说，一定要和老师一起平安归来。”
说完，霜星手持军刺状法杖，与血荆棘一同跟随着爱国者的身影。
紧接着，又有雪怪小队的成员，手持红刀的战士，沉默的红发萨卡兹与她手中的魔剑莱万汀，以及那些原本隶属于爱国者之盾的盾卫们。
在沉默中，一个又一个地，走过了玫兰莎的位置。
在另一个时间里。
整合运动无法接受博士的单方面统治，在静默时代开始之后的几年之内就离开了罗德岛，自行寻求拯救自己的办法。
因此，从未来归来的玫兰莎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们会出现在自己眼前，帮助自己。
如今，玫兰莎就像是一个孩子一样，被这些人保护在身后。
她的身子有些颤抖，被这么多的善意与温暖所托起。
老师曾走过的道路，他挥动的每一次武器，都切实地为她留下了助力，成为了她继续前进的武器。
就像是老师在那个世界也从未离去，他就在自己身侧，温柔地看着自己。
坚强的菲林族女孩儿忍不住用手背抹了抹眼角，脑袋顶上的兽耳抑制不住地抖来抖去。
站在最前方的爱国者，伸手从地上拔起了他的长矛。
面对特雷西斯的最后一道防线，猩红的气场在这位老将的身侧流转。
来自古老氏族温迪戈的源石技艺【食人仪式】在此刻显现。
他会吞吃属于深渊力量的一切，并在初火的转换下，成为支撑他前进的力量。
远处就是王宫，此战是为了复仇。
既是为了被深渊浸染，而走上错误道路的塔露拉与整合运动。
也是为了自己辗转的一生，还有无论如何也无法偿还的妻儿。
山岳般的身躯举起长矛，撞击在左手的大盾上。
眼中红光骤然发亮。
索拉尔举起了手中的雷枪。
奥斯卡将盾牌挡在身前。
盖尔双手持剑，横摆在身侧。
随着第一只吸魂鬼被爱国者的长矛贯穿。
最后一战，就此打响！
就在王宫内。
孤高的卡兹戴尔王端坐在王座之上。
他已经通过预言与深渊众神的交流得知了自己的结局。
他会死在自己的王座上。
但这并不是无法扭转的结局。
他知道，如今的初火守护者尽管强大，但仍然无法与沉淀了数万年，甚至支配过一整个深海时代的深渊对抗。
可只要在世界壁垒之内，深渊就无法对他形成任何威胁。
他要做的，只需要在这里等待。
然后，让那个只知道挥舞刀剑的古代英雄落入自己布下的小小陷阱。
只要送他穿过世界壁垒，深渊众神会解决这个麻烦。
他有着足够的耐心。
一整个伦蒂尼姆城也不过是阻拦那些乌合之众的手段而已。
在他的眼中，在他的预想之中，能在这个时候到达这里的，只有可能有那个家伙一个人。
自己的妹妹所建立起来的势力，不可能撕开他布下的防线。
如今的泰拉上，还没有能够抵抗深渊的战士们。
聆听着王宫外传来的响动，特雷西斯的脸上露出了些许微笑。
他来了。
果不其然，在逐渐临近的响动与吸魂鬼的惨叫声中。
火焰的气息正在逼近，特雷西斯太熟悉这个气味了。
无数次，自己的计划无数次被他破坏，终于，终于可以...
关闭着的王宫门口被两道划痕斩开。
巨大的力量撞开被斩碎的铁质大门。
特雷西斯脸上镇定的笑容，也在见到来者的这一刻僵硬在脸上。
是的，没错。
那是被火焰加护的王者。
赤红的烈焰流转在刀刃之上，披在身上的外衣被灼烧扭曲，与熔岩一起流淌成王者的模样。
但那没有任何兜鍪保护的脸上，是一张坚韧的绝美面容。
还有跟在她身后的幼小魔王。
如今，走过静默时代的新王站在命运的门口，直面在无数个夜晚中曾出现在她梦境中的梦魇本身。
“特雷西斯。”
她只是举起手中的直刀，刀锋正对端坐在王座上的伪王。
眼中的火点燃了眼前的黑暗。
“我把你的死亡，送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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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玫兰莎站在特雷西斯面前的时候，她第一次真正意义上有了机会打量眼前这个人。
原本有些淡粉的碎发在深渊的侵蚀下变为透彻的灰白。
眼中的暗淡赤红因不知名情绪而正在逐渐发亮。
在过去的时光里，玫兰莎都没有能够在梦境的推演中真正走到眼前这一步。
她从一开始死在了那些深渊虫豸的手中，又在卡兹戴尔军士所化作的妖魔爪下四分五裂，亦或是在哈兰德骑士的曲剑锋刃上一刀两断。
当她选择避而不战，从妖魔群中杀出去之后，又会面对吸魂鬼大军的黑暗剑与吸魂手。
她没能闯过最后一关，就算是她也加上了那些舍命的锦衣卫与罗德岛精英干员们之后，也只是堪堪来到王宫的阶梯之下。
每次抬头往向阶梯，那宛若潮水一般的吸魂鬼大军也会让她再也无法前进半步。
因为在真实的现实中，她就连那前线战场都未曾踏足过。
依靠着后来侥幸活下来的干员们的回忆录，以及他们笔下的作战记录，玫兰莎才得以窥得那场战争的全貌。
事实上，在「玫兰莎」的那个时间里。
玫兰莎与Ace他们从地下洞穴里逃脱，正是靠着不死人问询前来救援。
随后，失去意识的玫兰莎就被不死人送回了罗德岛。
这也是玫兰莎所不能接受自己，不能接受那个现实的最大因素。
她只是在任务中受伤昏迷，一觉醒来，什么都变了。
老师又一次离去，罗德岛苟延残喘。
她无比痛恨软弱的自己为什么不能在那场战斗中起到哪怕一点作用，就算只是能够在老师身后，为他挥舞自己手中的刀刃，也足够。
强烈的悔恨与后来她所面对的现实中无数苦痛的交织折磨下，才诞生了那个让玫兰莎穷尽几十年也没能走出的梦境。
那场在她自己的意识中诞生的虚假过往。
因为是梦境，所以死亡之后也会复活，她不需要担心自己是否会真的死去。
就算这场梦境是假的，但哪怕自己成功一次，也算是证明了自己如今拥有了足够的力量。
梦境中的一切是她一切情绪与精神的投影，而真正的现实才是让她濒临崩溃的最后稻草。
倘若不是那枚老师赠与的徽章，玫兰莎也不会有机会重新依靠自己的双脚走上这条道路。
这一次，与她所了解的过去不同。
老师的挚友，与老师曾对战过的强者，以及那些从历史长河中走出来的英灵们，都站在了她的身后。
那些恍若深海之下的暗流与海面上波涛汹涌的妖魔浪潮，都被他们以自己纯粹的英灵之躯为她抵挡在王宫之外。
而她依靠着这些力量站在了特雷西斯面前。
如今的她，只需要走出自己的最后一步，就能彻底挽回数十年的遗恨。
“特雷西斯！”
意外的是，当玫兰莎来到特雷西斯面前的时候，她心中的仇恨并没有吞噬她。
那些空无的怒火，早就在静默时代的利齿下被撕成碎渣。
她其实都知道的，只是因为自己太弱了而已。
但这些愤怒的残渣在熄灭之后，依然堆积在心头，成为了她举起自己手中直刀的力量。
现在，她终于可以说出那句她早就想说的话语。
“我把你的死亡，送到了。”
...
“...”
面对玫兰莎的大放厥词，特雷西斯并没有意料之中的惊愕与不解。
这位藏在幕后不知多久的伪王，反而慢慢放松下来，后靠向王座。
他微微侧过身子，用左手大拇指拖起自己的下巴，食指敲击在鼻梁上。
猩红色的眸子眯成了几乎一条线。在短暂的思考之后，还是露出了笑容。
“原来如此，是他的后继者么？”
特雷西斯确实没有想到过，自己精心准备的路线，会被一个女孩儿突破，就这样走到他的面前来。
在看到玫兰莎的那一刻，他的确有着些微惊愕，但他也不是泛泛之辈。
倘若什么事情都能使他惊慌失措。那么他也没法从自己的至亲手中夺过卡兹戴尔，将其作为深渊的温床。
就算是他，也从无数个深渊众神的代言人手中夺得了属于自己的权利。
在依靠着玫兰莎身上的火焰，飞速确认了她的身份之后，特雷西斯的脑子里立刻为当前的场面做出了数种推演。
“到底是我错估了他的行为路线，还是你是意料之外的因素。”
特雷西斯抬起自己的右手，在他身后的阴影里，也就更加浓重一分，那王座的影子里，便无端浮现出虚空的黑雾，向着整个王宫内部蔓延出去。
“或许都不对，但这也不是你能够挑战我的理由。”
特雷西斯眸中的不快愈加明显。
虽然说眼前的情势在他的意料之外，但作为深渊的代言人，特雷西斯的权威不容被如此践踏。
他可以低不死人一头，不和他做正面的交锋。
也可以用尽卑劣的手段达成自己的目的，他人的性命在他眼中不值一提。
可这也不意味着什么人都可以以一副「勇者」的姿态站在他眼前，向他放肆地索要性命。
更何况，他已经和深渊众神有着密切的联系，他们之间的交易，让特雷西斯所拥有的力量足以蔑视除了不死人之外的一切泰拉生物。
他只是不愿意面对那个有着初火的男人，并不是怯战。
“那些不愿正面我的乌合之众能够成为你脚下的石子，站在我的面前，我本理应对你赞赏，但是。”
玫兰莎站在王座之下，在特雷西斯的眼前，这就是无知的孩子试图扯下他头顶上的王冠，还顺带踩上两脚。
“是谁给了你这个胆子，敢在我面前大放厥词！？”
伴随着特雷西斯的声音愈加沉闷，他身后的阴影也在不快的情绪中升腾。
不过是呼吸之间，黑色的雾气就近乎充斥着整个王宫。
而就是在深黑色的雾气中，暗藏的杀机，才刚刚亮出獠牙。
玫兰莎的双眼捕捉到了从阴影中冒出脑袋的暗杀者，他们手中的刀刃在玫兰莎的眼中就好似雪白那样显眼。
紧接着，两道钢铁碰撞声就在王宫中回响。
叮！叮！
深黑色的匕首以刁钻的角度刺出，却在到达目标点之前，就被一柄细长的直刀拦截下来。
看起来不过两公分左右的刀身，却精准地挡在了匕首的前进路线上，而手持直刀的手，更是稳若泰山。
很难想象，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女孩儿，竟然能有这这般的力气。就算是哈兰德骑士的巨大曲剑，恐怕也能稳稳地挡下。
一击不成，两个从阴影中现身的暗杀者立刻试图重新遁入黑雾之中。
可正当他们准备重新披上黑色的幕帘时，清亮的刀光就已经闪过了他们眼前。
紧接着，就是一股难以抑制的灼烧感，从刀光划过之处，开始朝着周身蔓延。
太快了。
这道斩击是玫兰莎在接连挡下两道来自匕首的攻击之后，近乎下意识捕捉战机而斩出的刀锋。
原本想要在同时拦截一前一后两道匕首的袭击就已经足够令人感到不可思议。
更别说在防守之后，立刻反击，刀锋更是将两名敌人的薄弱处恍若连成了一条线那么轻松写意。
可那明明是多达一百八十度的巨大弧度。
当两名暗杀者在痛苦的灼烧感中试图再一次捕捉到玫兰莎的身影时，她手中的直刀已经重新低落在身侧。
可那跗骨之火，即便是深渊的幕帘也没法抵挡它跨越彼岸。
依靠黑雾从深渊之巢中远距离跨出的身影，仅在刹那间就已经被火焰攀附上两侧的身躯。
而深渊之巢也察觉到了这巨大的威胁。
原本都有半个身子落尽阴影之中，又飞速被深渊之巢吐出。
生怕再沾染上那明亮的火焰。
当两具尸首无力落下时，火焰已经将他们外层的粘稠液体烧尽，只空余两只匕首落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特雷西斯眼见自己的抢攻没能奏效，甚至连半点令女孩儿慌张的机会都没有。
他的目光还是落在了玫兰莎手中的刀刃上。
“这不是他给你的火？”
这下，特雷西斯才是有了些许惊愕。
原本以为这样的小女孩儿能有如何的实力？
就算是拿着初火，以自己的生命作为代价燃烧，激发潜力，也不过是杯水车薪。
但那火焰竟然温顺地拥抱着她，一如它们为不死者戴上冠冕。
“这是初火？！你被初火承认了！”
特雷西斯现在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她站在自己的面前，并不是有多少人愿意为她送死，成为特雷西斯妖魔浪潮中的亡魂。
而是她用自己的力量一步一步地穿越深渊虫豸的围堵，撞开了宫门。
然而，初火又怎么可能同时给予两个人被认可的权柄？！
那火之王，从一开始就应该只有一个！
“不对...不可能，初火只会授予它所认可的一位守护者，你到底...”
特雷西斯盯着面前的女孩儿飞速思考。
那一瞬间，他脑中有过无数种猜测，但都被他自己全部推翻。
那是初火，深渊之巢的畏惧反应不可能作假，它在初火的焚烧中哀嚎过，深渊祝福给他的警示更是切实地令他皮肤感到刺痛。
难道说，那个不死者已经？！
可玫兰莎根本就没有给他任何机会。
就在特雷西斯还在端着所谓王的架势于王座上稳坐时，空间就已经被亮眼的火光撕地粉碎。
特雷西斯的瞳孔猛缩，一柄雕文精美的大剑在他的手中凭空显现，挡在了自己身前。
叮！
刀尖在剑身上留下一道清晰可见的刺痕，特雷西斯稳稳地握住剑柄，挡下了玫兰莎突如其来的刺击。
他正想发力将玫兰莎逼退，可玫兰莎的速度超乎了他的预料。
原本顶在剑身上的刀刃不知何时已经被她收回，明亮的火焰与刀身被极致的速度撕扯成残影。
只有猛烈的破空声提醒特雷西斯，下一次斩击已经临到了。
密密麻麻的钢铁碰撞声在王宫宽广的空间中响起。
在少女与男人之间，已经无法分辨出存在着什么。
只剩下眼花缭乱的影子交缠跳跃着。
足以让人震撼的密集响声成为了王宫中的主旋律。
两人第一次正式碰撞，所爆发出的冲击，就已经让特雷西斯身下的王座裂出数道痕迹。
玫兰莎恐怖的斩击速度，以及与她体型完全不能匹配的力量，在她压制性的进攻技巧中发挥地淋漓尽致。
这是她将挥刀练到机制的答案。
从玫兰莎与不死人相遇的那一刻开始，不死人就和她讲过。
战斗的本质，就是想方设法杀死敌人。
而挥舞兵器，就是最好的手段。
就算是直接的攻击，只要技巧与力量达到了足以碾碎一切阴谋诡计的程度，敌人就不得不用正面的方式回应自己。
而玫兰莎将这段话刻在了心底。
她的斩击，从她与不死人相遇的那一刻开始，之后的数十年间，每天的训练就从来没有断过。
只是简单的一斩而已，在精尽心意的训练中，被她的意志与心意千锤百炼。
如今，哪怕是最简单的一次挥刀，玫兰莎都带着要斩断一切的信念带动着全身上下的力量。
这是属于玫兰莎的执着。
也正是她能够压制特雷西斯最根本的原因。
特雷西斯，不得不正面接下玫兰莎的斩击。
因为它快，快到特雷西斯也没有信心能够躲掉。
火焰在刀刃上蔓延，又被快到极致的速度撕成火星，星火流转，一道道剑痕就这样留在了特雷西斯手中的大剑剑身上。
就算是以深渊之中最坚硬的材料锻造而成的兵器，也不得不在传承火焰之人的无情进攻下发出哀嚎。
可尽管支撑特雷西斯的王座已经裂出数道痕迹，甚至愈演愈烈，有着崩毁的趋势。
但特雷西斯仍然完全地挡住了玫兰莎的每一次斩击。
而且，他还坐在王座上。
“精妙的战斗技艺，你所拥有的力量，我承认了。”
特雷西斯不紧不慢地说出了这句话。
在尖利的钢铁碰撞声中，这声音也极具穿透性。
“既然确实有着足以被我承认的力量，又准备杀死我，那我也不得不让你见识一下...”
玫兰莎顿时察觉出有些不妙。
能在自己进攻下仍然有余力说话，特雷西斯根本就没有被她逼出全力。
“我所称王的理由，可从来都不是靠着我的计谋。”
特雷西斯正说着话，玫兰莎瞳孔却猛然收缩一下。
她骤然将直刀横在自己身前。
轰！
巨力碾下，像是流星坠落一般砸在玫兰莎手中的刀身上。
那恐怖的冲击，将玫兰莎的身体直接从王座前砸飞，撞在后方的承重柱上。
少女的身体撞碎了其中一根承重柱，碎石与身体一同在地上滚落。
玫兰莎以极快的速度爬起来，调整好姿态，重新看向特雷西斯。
“很不错的进攻姿态，眼神极具侵略性。如果我有你这样的后继者，我定然会为你骄傲。”
特雷西斯赞赏地微微点头，而后，他的身影就消失在了原地。
“但这不可能。”
王座骤然崩碎，仅仅是用以踩踏地面的力量，成为了令王座崩塌的最后一道伤口。
而他的身影，已经在眨眼之间，就来到了玫兰莎的身前。
火焰照亮了他身上灰白的甲胄，那双猩红色的眸子正恍若毒蛇吐信，紧紧盯着玫兰莎的脖颈。
玫兰莎也同样双手持刀，朝着自己身前重重斩下。
两柄兵刃相撞的时候，冲击波推开了玫兰莎脚边的碎石。
“力量不错，也仅此而已了！”
原本以为自己已经拦下了特雷西斯的进攻。但对方大剑上突然施加的巨力，让玫兰莎手中的直刀后退压在了她的胸口上。
玫兰莎自己的身形也是即刻爆退，以后退卸掉了特雷西斯的巨大力量。
而后，玫兰莎毫不犹豫地又一次冲了出去，手中的太刀从腰间抬起，横斩而出，撞在眼前的黑影上。
两人的身形像是纸张一样在风中被冲击碾碎，然后又闪现到王宫中的某一个地点。
下一瞬间，就又是一声兵刃交击的声音从空气中流出，叮叮当当地回荡在王宫内。
玫兰莎咬紧牙关，她已经察觉到了自己与特雷西斯的差距。
是了，正如特雷西斯所说。
他能够称王，绝不只是因着那胆怯的心，能够被深渊众神选中的家伙，又怎么可能只是一个空罐子？
就算不提他肉身中蕴含的力量，单说那能够挡下玫兰莎刁钻斩击的反应，就已经说明特雷西斯也肯定是从无数战场中存活下来的胜者。
他的阴险狡诈，从来都只是为他的事业锦上添花。
在深渊众神的加持之下，特雷西斯的力量足以压制作为巨兽的「岁」。就算是年和令到特雷西斯眼前，也不可能从他的进攻中讨得好处。
不过，玫兰莎并不是一腔孤勇。
在数十次与特雷西斯的对抗斩击中，她已经逐渐习惯了特雷西斯陡然增加的力量。
而她的眼瞳，也愈加空明起来，恍若失去了神色。
伴随着两人一次又一次的对撞，特雷西斯有些不可置信地感觉到玫兰莎刀尖上缓缓增加的力量。
原本是特雷西斯对玫兰莎发起了压制斩击，玫兰莎竟也生出了一丝余力。在处理特雷西斯进攻的同时，寻找特雷西斯的破绽。
在又一次的对撞刹那，特雷西斯的视线也终于捕捉到了少女的双眼。
那无神的眼眸中，倒映着特雷西斯略有皱眉的面容。
两人分开之后，特雷西斯正欲又一次闪身压制，却在双脚落地的那一刻，惊愕地发现，自己的身边骤然多出来了一个身影。
“什？！”
玫兰莎竟然在那一次两人对抗中，成功预测到了特雷西斯的后撤路线。甚至以自己的身体完全抵挡住了特雷西斯的巨大斩击力量。
并以更快的速度追上特雷西斯，就在他的身边，摆身下压。
他下意识挥剑侧斩，可就在这柄从深渊中拔出的利刃即将临到少女发丝的那一刻。
一抹雪亮的银光，在刹那间几乎摆脱了火焰的纠缠，从收回的刀鞘中亮出，撞击在大剑的剑身薄弱处。
叮！
特雷西斯手中大剑的力道突兀地偏离了原本的轨迹。
那有着精细花纹的大剑也摆在半空中，萨卡兹的身体仿佛在刹那间失去了支撑的力气，向后仰去。
那一瞬间，特雷西斯的眼中甚至还带着些许茫然。
战技（居合）
源自于不死人传授的战斗技巧。
原本在玫兰莎的练习范畴中，居合本身只是更快的拔刀斩击术而已。
但在米诺斯与火之时代的英灵对战之后，这种自【居合】衍生而出的以技巧破敌的弹反技术也被玫兰莎正式纳入了修炼列表中。
其本质，是在看破了敌人的攻击路线之后，以同样巨大的力量撞击在敌人的进攻路线上。
偏离敌人的力道路线之后，使其身体在无法收回的出力影响下，达成失去平衡的结果。
原本玫兰莎还被特雷西斯骤然增加的力量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但在短短的几十次拼刀之内，玫兰莎就已经习惯了特雷西斯的进攻招数。
这份属于战士的敏锐嗅觉与洞察力，正是上天赐予她的礼物。
如今，成为了她打破与特雷西斯对峙僵局的有力武器。
空门大开，无法自如操纵兵刃的特雷西斯，在玫兰莎的视线中，正式成为了待宰的羔羊。
于是，少女抬脚进步，右手持握直刀，朝着眼前的男人心脏，毫不犹豫地刺出！
而正如她所预料的那般。
钢铁洞穿了原本坚韧的甲胄，深深没入了男人的躯体。
如雪的刀身被鲜血染成赤红，又在刀刃上的火焰焚烧下重回本身的模样。
贯穿了萨卡兹的直刀，也无情焚烧着他脆弱的身躯。
特雷西斯的视线中还带着一些惊愕。
他如何也没能想到，自己居然会被一个小女孩儿以看破招数的方式，如此耻辱地输给她。
那一刻，特雷西斯眼中的情绪，悔恨，愤怒，不甘，皆有。
玫兰莎眼见特雷西斯脸上表情不断变化，她稳稳地握住了直刀的刀柄，毫不犹豫地又扭转了九十度。
刀刃刮在胸口的血肉中，将属于萨卡兹的心脏捣了个粉碎。
感受了传递到手上的血肉破碎感，玫兰莎这才意识到。
自己赢了。
她眼中又渐渐有了神采，意识被拉回之后，浑身上下的酸痛恍若潮水一般涌向了她。
想要突破自己的极限，肉体就必须要付出代价。
初火给了她超越常人的力量，也使她的身体无时无刻不在被灼烧。
但看着眼前被自己刺穿，低头怔怔看着胸口的特雷西斯。
玫兰莎只觉得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她做到了。
眨了眨眼睛，少女有些呆滞地转过头去。
她看向了听自己的话，一直站在门边的阿米娅。
其实玫兰莎自己也不敢相信，她真的打败特雷西斯了。
可看到阿米娅脸上同样不可置信的神情，玫兰莎才意识到，这不是幻觉。
她真的亲手将直刀送入了特雷西斯的心脏，终结了纠缠自己数...
“小心！”
阿米娅张大了嘴，高声的呼喊从声带中传出，落入了玫兰莎的耳膜中。
这一刻，蔓延王宫内部的黑雾仿佛活了起来。
扭曲着，挣扎着，朝刺穿伪王心脏的少女席卷而来。
玫兰莎飞速转过头来，她只瞥到了特雷西斯嘴角略过的那一丝嘲讽的微笑。
而后，眼前的身体就彻底爆开，与浓重的黑雾融为一体。
从爆开的肉体中，一缕猩红色的光芒朝着玫兰莎猛然刺出！
玫兰莎还想提剑挡下这一道猩红色的光芒，但谁知那流光根本就不是实体。
它穿过了玫兰莎手中直刀的刀身，径直朝着她的眉心闪去。
玫兰莎盯着眼前的红色流光，奏响全身的危机感将她重重包围，她意识到，这才是特雷西斯真正的手段。
但就在玫兰莎想要闪身撤出的时候，她才惊慌地发现，自己的双腿已经被深黑色的雾气所禁锢。
那本是雾状的黑暗气息，化成了尸体模样的手掌抓紧了玫兰莎，决不让她动弹。
而猩红色的流光，还是落在了玫兰莎的眉心上。
“人，多么骄傲的词汇。”
不知何时，特雷西斯低沉的声音又回荡在了大殿之内。
“为了彰显自己存在的高贵，从个体中诞生的意识，高傲地宣扬了自己的名讳。”
“可他们从来都没有意识到，自己不过是在翻滚浪潮中苟延残喘的井底之蛙。”
“甚至都没有来得及明白世界的本质，就以其傲慢的原罪试图登临世界之巅。”
“但处在高天之上的神明，只是在戏谑的目光中，看着人类本身，并赐予其应得的命运。”
黑雾之中，一个若隐若现的身影又一次凝聚。
它对玫兰莎发出了无情的嘲笑。
“深渊之下，才是人应处的位置。”
“即便是有了初火的力量，也无法篡改你既定的命运。”
“试图违逆深渊者，会在淹没万物的浪潮中，承受万世轮回，作神明之食粮。”
“孩子，你以为你杀死了我吗？”
特雷西斯的身影嗤笑着，他伸出了手。
“你只是为自己找到了一块上好的棺木罢了。”
特雷西斯是伪王，是在深渊众神的视线中脱颖而出的佼佼者。
他能韬光养晦，在所有人都没有察觉到的情况下圈养出一批接受了深渊恩惠的死士，为他赢下双王之战。
也能忍耐维多利亚贵族的嘲笑，在他们异样的目光中弯下腰，去融入这些贵族的游戏规则中，然后给伦蒂尼姆留下痛苦的回忆。
这般人物，又如何会在细枝末节处粗心大意？
他怎么可能会轻视玫兰莎，被玫兰莎翻盘，用耻辱的方式杀死？
这才是特雷西斯在既定的计划中留下的后手。
他为外人所见的肉身，早就成为了于他而言的鸡肋之物。
那具身体，早在他领受深渊加护的时候，就可以随意丢弃。
如今的他，是深渊的子嗣，也是深渊于泰拉的传道者。
成为了深渊的一部分之后，他的生命本质已经彻底从脆弱的肉体中脱离。
只要深渊仍旧将视线投向他，他就可以以无尽的黑暗作为载体永生。
而这具身体，也被他当做一个所有人都不曾告知的陷阱，隐藏至今。
那不是什么用以进攻的手段。所以寻常的英雄对杀意的敏锐感知完全无法察觉到那道红芒的存在。
那只是一个定位用的符文而已。
其真正的作用，则是使得深渊众神的视线能够短暂地绕过世界壁垒的迷雾注视此处。
如今，符文已经既定了坐标。
深渊，盯上你了。
就在原本特雷西斯的尸首处，凭空生出了一道裂痕。
恍若撞开空间本身，犹如油脂一般粘稠深沉的幽邃从裂痕中溢出。
紧接着，沿着那道裂痕，空间恍若实体一般炸开数道碎片。
恐怖的威压，与足以令人在刹那间失去自己意志的混乱气息降临此处。
这才是深渊本身的模样。
无光，无火，无序。
欲望本身被无限放大，而吞食一切，则成为了其权能的一部分。
一只巨大的漆黑手掌，从裂痕之中拥挤地钻了进来。
沿着一整个手掌四周，实质化的黑暗幽邃更是争先恐后地涌入泰拉内部。
那是深渊之海的延伸，足以淹没一切光明与火焰的存在。
即便是初火，也在世代之初的斗争中，因其而失去光辉。
玫兰莎身上的符文，连带着从她身上散发出的初火气味，让这位借着特雷西斯的帮助降临此处的神明意识到了祂到底找到了什么。
完全无法理解的混乱话语充斥着整个空间，撕扯着所有存在于此地的人清醒的意识。
空间本身都被染成深黑色，即便是空间裂缝中也充斥着来自深渊之海的无数人性中暴走的欲望。
神明之语诉说着自己找到火焰的喜悦，全然不管是否有人会在如此混乱的话语中失去原本的形态。
玫兰莎仅仅是看一眼，就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意识。
颂赞者的话语回荡在她的耳边，倾诉着最为纯粹的喜悦。
那是得见食粮的愉悦，也是玫兰莎作为人本身，最后能够听到的声音。
玫兰莎的脑子已经彻底失去了思考能力。
犹如大海中的一粒扁舟，转眼间就被汹涌的波涛所淹没。
这一刻，玫兰莎才明白，为何在她的世界，老师会在进入王宫之后消失不见。
他根本就不是被特雷西斯所杀死的。
那是源自于世界之外的威胁，是世代以先的恶意！
不死者大步闯入王宫，正是正中特雷西斯的诡计。
特雷西斯压根就没想过自己可以和不死人正面战斗。
他要用自己肉身的死，去赌不死人哪怕一瞬间的松懈和失神。
而当红色的符文刻印在不死人的身上时，他所面临的敌人，就不再是特雷西斯了。
他会被这只大手死死攥住，在逐渐扩大的空间裂隙中远离世界壁垒的保护。
在没有边际的深渊之海上，与占据世界数万年悠久岁月的深渊战斗。
火焰亦会在无尽的深渊中失去属于它的光泽。
看着眼前逐渐伸向自己的大手，玫兰莎原本已经没有任何思考能力的大脑，竟然骤然略过了一道思绪。
是开心，也是释然。
倘若这样的结局，由她来为自己的老师承受。
那么，玫兰莎是愿意的。
从自己在那个雨夜，眼看着老师被那些感染者所淹没开始，玫兰莎就知道，自己再也无法忘记这个沉默寡言的男人。
或许是慕强心理，也可能是与不死人在教学过程中所领受到的来自他的关怀。
玫兰莎渴望着来自不死人的认可的同时，也希望自己能够成为不死人世界中的一部分。
她觉得自己欠下了不死人太多，算不清，也就不算了。
玫兰莎会成为老师期望的样子，也会成为老师手中的锋刃。
但如果可以的话，她更想要为自己的老师做点什么。就像老师曾保护她与自己的家人一样。
她想要成为老师的保护伞。
哪怕仅有一次。
于是，少女就这样怔怔地看着那只大手靠近自己。
耳边的说客之声不绝，她也失去了对抗的心思。
手中直刀上的火焰渐渐衰微，只留下了零星的火星。
这个出生于维多利亚的女孩儿，经历了她本不会经历的一切，行走到如今。
静默时代数十年的绝望与麻木，她已经承受了太多。
至少这个终点玫兰莎还算满意。
这不也挺好的么。
只是，自己果然还是想...
“玫兰莎姐姐！”
就在玫兰莎还胡思乱想的时候。
一个声音闯入了原本属于神明的领域。
那道声音中所蕴含的意志，竟然令好似大海一般浩瀚的巨手也出现了短暂的迟疑。
一道银白色的影子闪过，抓住玫兰莎的手掌们只剩下了手臂的模样。
再次闪现的时候，玫兰莎的身子已经被赏金猎人抱在了怀里，回到门旁。
“玫兰莎姐姐，你清醒一点！”
焦急的声音在玫兰莎耳边炸开，令试图俘获其思维的说客之声在惊叫声中被吸走。
流转与玫兰莎身上的秽物，转眼之间就被另一个少女所捕获。
一只手放在玫兰莎身上，而其食指上的戒指微微震颤，就有了一条不易察觉的裂痕。
玫兰莎失神的双眸又一次有了光泽，她看向了自己眼前稚嫩的脸庞。
“阿...阿米娅？”
玫兰莎的思维在见到阿米娅的瞬间重新活跃起来。
直刀上火星迸溅，灼燃的烈焰覆盖了刀刃。
她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到底是怎么回事。
“深渊有着蛊惑人心的力量，直面神明的全部威压，你还是第一次，确实会容易中招。”
斯卡蒂轻轻放下玫兰莎，让她缓缓站稳。
“但是，可别再大意了。”
而属于斯卡蒂的瞳孔中，竟然也在此刻亮起了猩红的微光。
在接受了自己的身份之后，属于大群之主的力量充斥着斯卡蒂的身心。
而这份从深渊中获取的力量，也成为了斯卡蒂能够在神明威压下保持理智的缘由。
同为深渊眷属，但已经被初火洗净的梦境之主鲜血，就是斯卡蒂此刻最大的依仗。
可以说，就算是世界壁垒崩塌，斯卡蒂也能凭借着自己非人的体质，模拟博士那样的深渊之子的本质，勉强在深渊之海中活下去。
而在之前玫兰莎与特雷西斯的对拼之中，斯卡蒂一直守着玫兰莎给她的任务，保护阿米娅。
同时，不断观察战场，等到玫兰莎真正落入下风的时候，再给予她帮助。
“谢谢你，阿米娅。”
“不用谢，玫兰莎姐姐。”
阿米娅努力撑起自己的脊背，强迫自己正面直视神明之手。
玫兰莎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手中的直刀。
她无比庆幸自己当初的决定，从博士手中要走了阿米娅。
玫兰莎的预测是正确的，她的确需要阿米娅的帮助。
阿米娅是深海时代中，觉醒的十二先哲的最后一件对抗深渊的作品。
其本质正是能以自身意志容纳万物，汇聚数种力量的【奇美拉】。
而对于阿米娅来说，来自深渊的力量，也是可以勉强汇聚的一种。
容纳深渊力量的上限，则是由阿米娅本身的体质与意志决定。
可以说，只要阿米娅的意识和身体还能承受，她就绝不会被任何形式的深渊所影响。
而更加重要的是。
特蕾西娅传承给阿米娅的力量，那份原本属于卡兹戴尔王族的魔王之力，其本身也蕴含着初火的权能。
在数千年的卡兹戴尔王族力量的奉献之下，能够给阿米娅在短时间内对抗深渊众神意志的力量。
否则，阿米娅又是如何有资格在静默时代中，成为玫兰莎之外的另一位初火容器？
阿米娅本身，是博士与凯尔希等深渊之子的心血。
是十二先哲对抗深渊的最高杰作！

。呢500.Ashen One 下 1万三么
“魔王？”
特雷西斯就算再迟钝，此刻再次见到阿米娅，也意识到了这个小女孩儿身上担负着什么。
他刚刚可是亲身在阿米娅的源石技艺范围内，亲身体验了只有魔王能够赐予的【美梦】。
在萨卡兹预言中，能够奴役并统治诸族的魔王，正是能够给予为他效命的战士们临死之前最美景象的幻境。
也能使敌人迷失在欲望囚笼的甜美梦境之中。
这份本来属于特蕾西娅的能力，正被阿米娅牢牢掌握在手中。
“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后手，但在神明权能面前，你以为能逃得掉吗！”
眼看自己血亲的力量重现，特雷西斯脸色骤然变换。
虽然他知道，深渊神明的手已经临到此处。但这样切实超出自己掌控的事情一而再地出现，确实让他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玫兰莎还没来得及缓过来两口气。
凝聚在大殿之上的深渊黑雾，就又一次迫近了他们。
察觉到近在咫尺的食粮被人夺走的神明之手，也愤怒地捏成了拳头。
轰！
巨手锤击在地面上，早已被溢出的深渊之海蔓延的大殿地面，溅起无数从深渊中溢出的恶意。
幽邃骤然扩散，形成一道薄膜，自下而上，宛若一个翻转扣下的巨碗，在刹那间将整个空间彻底封锁。
没有人可以逃脱深渊的捕食，就算是初火，也一样！
现在，在神明设下的领域。
凡人禁行！
“就算是神也一定会有弱点，而且我能感觉到，世界壁垒还在运作。”
斯卡蒂是反应最快的那一个。
在尝试两次刺穿深渊薄膜无果之后，立刻回过头来，正面对向了特雷西斯。
“祂只是用一种特殊的方法暂时穿越了世界壁垒，深渊神明没法穿过世界壁垒长时间滞留，我们得靠自己撑下去！”
说着，斯卡蒂最先迎上了凝聚成型的黑雾，面对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特雷西斯悍然发起进攻。
大剑对大剑，特雷西斯原本以为至少也是势均力敌。
但在两方相撞之后，他意外地发现斯卡蒂在力道上竟然稳压他一头。
而就是这一次对拼，就有一股奇异的力量透过斯卡蒂的大剑，传到了黑雾身躯之中来。
特雷西斯神情又变，他又一次后退，然后甩了甩自己的脑袋。
“潮声？”
他听到了翻涌的海浪声。
而就是特雷西斯停留在原地的这一秒内，火光已经照亮了他身上被黑雾勾勒成型的甲胄。
特雷西斯再一闪身，却忘记了自己不能躲开这极致速度斩击的事实。
蔓延着火焰的利刃撕开了黑雾制造的薄弱甲胄，在特雷西斯的身躯上划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
玫兰莎一击奏效，想也没想就抬步追上去，迎头举起直刀，又是一记下斩。
特雷西斯后退两步，连忙举起手中的大剑，挡下了玫兰莎的斩击。
可偏偏是两人余力未消的时刻，从玫兰莎身后，一道恍若黑色雷电一般的光芒亮起。
源石法术从少女的手中诞生，朝着伪王轰击而去。
砰！
能量弹撞击在特雷西斯的头盔上，黑雾凝视的头盔被打散了片刻，才重新修复起来。
但就是这个时候，玫兰莎又一步侧踏。
直刀入鞘，又以无人可当的姿态凌空拔出刀鞘。
火焰点亮了雪白的刀身，那道光滑的弧度在刹那间将整个封锁空间都照亮了一般。
伴随着一声巨大的碰撞声响，特雷西斯的大剑没能拦下玫兰莎的进攻，被直刀斩碎，连带着整个身形都翻涌着融回了滚滚黑雾之中。
有了斯卡蒂和阿米娅的帮助，玫兰莎压力骤减，将特雷西斯直接逼了回去。
特雷西斯狼狈地缩回了黑雾里，再说话的时候，已经有些明显的焦急了。
“我就看你们还能有多少力气，就让你们见识一下吧，何为深渊眷属的真正姿态！”
从空间裂缝中喷涌而出的深渊之海凝液，在黑雾萦绕之地逐渐蒸腾到空气中。
从特雷西斯说话开始，他周身的黑雾就恍若朝圣一般，朝着特雷西斯聚集。
那从人心中涌出的无限恶意与欲望，在深渊的吞噬中，成为了特雷西斯力量的一部分。
缓缓围绕的黑雾就好似一个巨大的茧，将特雷西斯笼罩其中。
又有恍若心跳一般的低沉鸣响，伴随着众人的呼吸声瓮动。
在那足以吸收所有光芒的黑暗之中，正有什么生物被孕育而出。
“深渊的东西，都有腐蚀性，这样下去，活动空间都没有了！”
原本斯卡蒂还抱着能不能反过来将特雷西斯击杀的心态与特雷西斯战斗。
但从深渊之海上空撕开空间来到此地的神之手。就算是在世界壁垒的组挡下，也展现出了其无可抵挡的污染里。
更是随着深渊之海的大量粘稠液体涌入，这片被神之手封锁的区域，将会以极快的速度变得不适合任何人类生存。
面对这种情况，斯卡蒂倒是不会被影响太多，但玫兰莎和阿米娅？
“玫兰莎！”
斯卡蒂大声喊道。
玫兰莎回过头来看了一眼斯卡蒂，在这片有着无数人性低嚎的空间之中，她用力地指向了阿米娅。
斯卡蒂正要回头看向阿米娅，就有声音在她的脑海中直接浮现。
“不用担心，这些东西，我能处理！”
阿米娅深吸一口气，她抬起自己的左手到身前。
随后，猛然捏紧！
原本食指上早已崩出一道裂缝的指环，随着这次握拳彻底化作齑粉。
而蔓延四周的黑雾与幽邃液体，也从原先向着四周扩散的方向，被阿米娅所吸引。
作为【容器】，阿米娅的作用。可不只是短暂帮助自己的朋友们脱离深渊的掌控。
被吸引的黑雾与幽邃，会成为她可以短暂驱使的力量。
在这个过程中，封禁地区内的深渊污染也会形成一个相对安全的状态。
这正是玫兰莎要将阿米娅要来的真正原因。
面对深渊眷属，真正的威胁永远都是可以沟通深渊的那份污染力。
而作为【奇美拉】的阿米娅，是唯一一个能够不依靠初火，就能处理深渊的新种。
“我的时间也不多，容纳深渊力量有限，只能尽力了。”
阿米娅咬着牙，将试图包裹她的黑雾尽数吞食。
而也就是三人交谈的这段时间内，那道由无数人性聚集的茧，也终于寸寸凋落。
就在茧凋零的那一瞬，三人均在耳边听到了甜美的话语。
那份吞食的欲望，正被深渊之海中的气息送往她们心底。
“泰拉实在是太小了，你们也只是这片残缺大陆上的寄生者！”
特雷西斯的声音仿佛被隔上了一层幕布。在凋零的茧皮脱落之后，伴随着他如今的姿态一同向外扩散。
“感染者，人类，从一开始就是吾等深渊之子的食粮！”
狰狞的头部已经彻底看不清模样。在黑雾萦绕之中，只有两道刺眼的红光昭示着那隶属于深渊眷族的眼眸。
“此刻正是，大啖食粮之时！”
无形的身躯肆意摇摆，在众人眼中显化为甲壳与触手之集合体的特雷西斯正式向泰拉宣告了他的存在。
在得到深渊众神的祝福之后，特雷西斯很快就明白，自己的生命形态超越了他的过往。
那是借着神明的力量所孕育的崭新身躯。
深渊神明的祝福，本质上是混乱与无序，正是如此，特雷西斯的新身体，也恍若没有半分规律一般。
无数生命在哀嚎之中成为了他身躯的一部分，又有狂暴人性与痛苦灵魂的低鸣。
他不仅是深渊众神的代言人，也是他们的子嗣后代，是其无尽欲望的化身。
深渊之子·特雷西斯
就连语言本身都成为了一种污染的源头。
特雷西斯仰头尖叫的声音，也令三人不得不眯起眼睛。
然而，这份尖叫，很快就戛然而止。
“闭嘴！”
刀锋拉开空气的呜咽在刹那间遮盖了特雷西斯的鸣叫声。
就算是被深渊的混乱所影响的特雷西斯，也不得不闭上自己的嘴，操纵身旁的无数节肢与触手朝玫兰莎拍打而去。
玫兰莎完全没有躲闪的想法。
刀锋上的流火毫无一刻断绝，在玫兰莎飞速的斩击下，竟像是在她的身前形成了一个半圆状的护罩。
那是由无数斩击与刀气形成的绝对洁净之地。
靠近她的触手与肢节在接触到那护罩的瞬间就被斩切成碎块，又在初火的肆意挥洒中燃烧殆尽。
她所持有的，毕竟是初火本身。
然而，她的敌人，不只是特雷西斯一个。
那份猩红色的符文还在玫兰莎身上驻留，那么神之手就定然不会转变自己的目标。
那是自己的信徒为自己静心准备的祭品。
就在玫兰莎即将把直刀斩下的时候，神之手已经悄然出现在了玫兰莎的身侧。
指节上光芒大放，深紫色的光束在片刻的凝聚之后，已经悄然射出。
滋——
与那巨龙类似的深渊死光刺破了空间，与玫兰莎的距离在转瞬间就仅剩下数米之遥。
而玫兰莎还恍若没有反应过来的模样，目光直视特雷西斯的头颅，一定要将自己的刀剑斩下。
可就是那道死光即将接触到玫兰莎的时刻，却仿佛被什么东西牵引了一般。
原本笔直的光束，形成了一个微妙的弧度，擦着玫兰莎的发丝向她侧后方偏转，随后轰击在黑壁上。
轰！
片刻之后，光束凝聚之地，残留的能量轰然炸开，爆出一声巨响。
而在极后方的阿米娅，也适时放下了自己抬起的手臂，眯着眼睛大口喘气。
源石技艺（吞食）
以容器的本质，毫无区别地容纳一切胆敢靠近自己的力量，也能诱导远处的力量朝着自己靠近。
正是这份由十二先哲所打造出的杰作，成为了玫兰莎弯曲神明意志的壁垒。
玫兰莎也来不及回头道谢，她的眸子里，只剩下特雷西斯那只是看一眼就足以令人呕吐的扭曲身躯上，薄弱的连接处。
她从不死人那里学到的，从来都不是什么花哨的东西。
奇迹，咒术，魔法。玫兰莎没有那样的天赋，不死人也就只是教了她如何用自己手里的兵刃，斩开她想要的未来。
这是属于天命者行走了近乎一个时代的战斗技巧，也是不死者真正意义上被初火认可的意志。
在玫兰莎这里，千言万语也就凝成了一个字。
斩！
呲啦！
沿着薄弱处斩切而下的刀刃，切实地按在了特雷西斯已经扭曲的脖颈处。
顺着脆弱的脖颈，一道巨大的切口从脖颈，一直下滑到身体的最下方。
而初火，也就好似附骨之蛆一样顺着切口延展开。
在并非绝对的压制面前，初火见到了深渊。就像是饥饿的狼群见到了肥嫩的羊羔。
不过是转眼之间，火焰就沿着特雷西斯伤口的部分向外扩展。
而这份燃烧的势头也越来越大。
然而，特雷西斯却并没有发出任何哀嚎。
就在玫兰莎将特雷西斯斩开切口之后，他就已经抛弃了自己那部分被伤口覆盖的躯体。
从他接受了深渊祝福的那一刻，他也同样被赋予了对初火的恐惧。
这是自世代之初就已经深深刻印在所有深渊眷属脑海中的恐惧。
他果断切断了与躯体的联系，而剩下的大部分身躯，也在燃烧的身躯之后，化作了无数细碎的小块。
从燃烧之处的下方，伸出了自己的肢体，朝着玫兰莎直刺而去。
玫兰莎一记下斩，将这份躯体从刀身上隔开。
而后，又踏地后退一步，躲开了从黑雾中刺来的侧方骨刺。
那藏在黑雾之后的恶意，在玫兰莎的感知中就像是灯火一样明显。
而她也在躲闪之后，再次悍然朝着对她第三次发出进攻的躯体斩去。
可这次朝她袭来的，却不只是从正面而来的触手。
一柄被黑暗笼罩的匕首，已经在她身后的黑雾中显露了自己的模样。
眼见玫兰莎不管自己，这匕首便果断地朝着玫兰莎的身后刺去，就要将少女捅个对穿！
叮！
可它并没有如愿。
玫兰莎将自己的后背，交给了她的朋友。那么她的朋友就一定会完成属于自己的职责。
又楔形石铸造而成的大剑挡在了匕首的必经之路上。
白发的赏金猎人以极快的速度摆脱了缠着自己的特雷西斯躯体之后，毫不犹豫地来到玫兰莎身后。
而这份源自阿戈尔人对抗深海眷族的剑术，也成功地在此地发挥出了其全部威力。
这种巨大的武器，从一开始就不是用来对抗人类的技术。
而是用以猎杀数倍，甚至数十倍巨大于自己身躯的异形猎物。
在挡下匕首的进攻之后，斯卡蒂回身一转，拖着手中的大剑，自身体下方拖地上撩。
由楔形石制造的大剑，有着世界壁垒的部分投影力量。
起初特雷西斯还并不在意，但在他意识到，这部分躯体竟然无法像是其他身躯一般回归本体之后，他才明白。
斯卡蒂的剑，有着能够隔绝他与深渊联系的力量。
“玫兰莎！”
斯卡蒂眼中的红光略闪，一击得手之后，立刻向侧后方压身冲出。
而就在斯卡蒂原来的位置，一柄缠绕着火焰的直刀已经撕开了斯卡蒂的虚影，刺入了这部分特雷西斯躯体之中。
初火大肆燃烧，呼吸之间，这部分分裂出的身躯，就已经成为了原初的柴薪，又在呼吸之间回归玫兰莎体内，成为了她的力量。
玫兰莎与斯卡蒂同时转过头来将视线投向了特雷西斯。
“还在为自己的战果洋洋得意吗！”
然而，面对两人的目光，特雷西斯没有半点慌张，他反而善意地朝着两人身后一指。
“但你们的朋友，又怎么办呢？”
此刻，特雷西斯分散出去的其他躯体，才从黑雾的保护中骤然撕开了帷幕。
三具身躯，从完全不同的方向用自己的肢体袭向在原地的阿米娅。
阿米娅还在咬着牙继续吸收那些逸散开的黑雾，试图给玫兰莎和斯卡蒂拉扯出足以令她们战斗的空间。
此刻，阿米娅正侧后，三面受敌，避无可避！
斯卡蒂一时间瞳孔缩紧，她转身就要朝着阿米娅前去救援。
但挡在她面前的，却是一具特雷西斯重新分裂的身躯。
叮！
同样规格的大剑将斯卡蒂的大剑进攻挡下。
眼见阿米娅即将被刺穿身体，玫兰莎却完全不去管阿米娅。
而是继续朝着特雷西斯大步流星冲去。
双手握住手中的直刀，以无惧的姿态用力斩下！
“为了杀我可以抛弃自己的朋友吗！这样的挣扎，没有半...”
轰！
话还没说完，不仅是特雷西斯的身躯在慌张中炸开，还有一个同样的爆炸声在玫兰莎极远的后方同样响起。
三具分身在猩红的光芒中向后飞去，黑雾也被这骤然出现的劲风搅浑。
烟雾消散之后，只听得数道崩裂的声音出现，阿米娅的身躯也重新出现在原地。
“呼...呼...”
窘迫的喘息声，与狰狞扭曲的鹿角同时出现。
抬手将左臂的大盾摆在身侧，一身的装甲将阿米娅彻底笼罩。
此刻，阿米娅也终于解放了自己从另一人那里「借来」的力量。
属于温迪戈的隐秘法术【食人仪式】在此处重现，又凭借着博卓卡斯替赠与的非凡力量击退了三方来犯的特雷西斯躯体。
但也正是如此，阿米娅原本就已经崩坏了两枚指环的左手，已经完全失去了所有的指环。
同时，握住长矛的右手，五枚指环上也同时出现了细碎的裂痕。
“两位！”
阿米娅有些痛苦地喊道。
“我要...我要撑不住了...”
这不是被稀释了无数倍的深渊虫豸，而是由神明降世所带出的纯粹恶意。
此刻，阿米娅身躯中的深渊浓度已经完全超标，即将达到她能够承受的含量上限。
而这也就意味着，玫兰莎和斯卡蒂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我主攻。”
斯卡蒂明白了情势刻不容缓。
而同时要面对神之手与特雷西斯骚扰的玫兰莎，已经没有余力发起猛烈的进攻了。
“好！”
静默时代丰富的战斗经验，让玫兰莎成功跟上了斯卡蒂的节奏。
玫兰莎一边在阿米娅的辅助下躲避来自神之手的袭击与抓捕，一边为斯卡蒂挡下了数道从特雷西斯身躯中蔓延出来的幽邃。
两人的攻守形式在刹那间转换。
斯卡蒂手持大剑，眼中红光爆闪，她毫不犹豫地激活了属于大群之主赐予她的权能。
哗！
整片场地内部好似翻涌起了海浪，翻涌的浪潮声在所有人的耳边响起。
同时，斯卡蒂微微张口，轻声吟唱。
就有万千回音弥散回荡。
她是要在这片空间中复现曾属于「大静谧」的辉煌。
在那无始无终的寂静之中，潮起潮落，潮涌潮枯，海嗣将会成为这片天地的主宰。
而斯卡蒂作为这里唯一的大群之主，她的力量将会在无形中影响所有人。
特雷西斯的主身躯将其余分身全部收回，阻止斯卡蒂利用楔形石大剑不断削弱自己的力量。
而这，也正是斯卡蒂的目的！
叮！
大剑斩在甲壳上，翻涌的黑雾就在慌张之中逃离了特雷西斯这部分的身躯。
而斯卡蒂也管都不管，就在原地，握紧了被甲壳回弹的大剑，又一次用力砸下！
简直就像是将大剑当做锤子来使用的技巧。但在斯卡蒂非人的巨力之下，甲壳表面竟在每一次敲击中，出现了密集的蛛网细纹。
一片又一片残缺的纹路在甲壳上凝聚，最终彻底散成碎渣，露出了下方柔软的蠕动身躯。
斯卡蒂眼中红光不弱，她将又一次弹起的大剑向侧边一甩，正手持剑，悍然下刺！
楔形石大剑刺穿了柔韧的深渊躯体。
“玫兰莎！”
斯卡蒂大声呼喊玫兰莎的名字。
而玫兰莎早就在观察着斯卡蒂这边的情势。就在斯卡蒂还没开口的时候，她就已经收刀入鞘，脚踏碎步闪身来到了斯卡蒂的身侧。
斯卡蒂话音刚落，藏于刀鞘中的利刃，就在烈火的映照中悍然出鞘！
战技（居合）
没人能闪过这一刀的斩击。
足以撕开空间的速度让火焰呜咽着隐去了自己的身形。
巨大的豁口在扭曲的身体上又一次刻下了印记。
而这一次，在楔形石大剑的影响下，特雷西斯已经失去了割舍身躯的力量。
初火顺着黑雾蒸腾的甲壳蔓延而上，转眼间就彻底将特雷西斯覆盖。
“啊啊啊！@#¥%……¥#@！**&……¥%”
非人的嚎叫在焚烧中挣扎着挤出了火焰。
他终究还是在玫兰莎的刀剑下受到了重创。
可玫兰莎还没来得及欣喜。
就在她余力未尽的时刻，一道黑影就已经略过了她的身躯。
这份恶意并不是朝着自己而来，玫兰莎竟然没能在这一刻察觉到来自神之手的袭击。
就在玫兰莎身后的斯卡蒂也未曾预料到，神之手竟然放下了玫兰莎不管，转而奔向自己。
凝成巨大拳头的神之手，包裹着数万年的恶念，无可匹敌地撞击在斯卡蒂的身上。
那一刻，斯卡蒂脑中所有念头都失去了神色。
她手中的大剑也无力地滚落在地上。
姣好的身躯似一道黑影，笔直地朝着黑幕砸去。
可更令人不寒而栗的是，斯卡蒂的身体并没有在黑幕上停下。
黑幕就像是幻影一样，斯卡蒂穿过了黑幕，消失在了这方天地之内。
而后，神之手又伸出了食指。
自指节凝聚的光束对准了斯卡蒂，氤氲之间就要绽放。
“别想！”
阿米娅的娇声呵斥猛然炸开，她毫不犹豫动用了自己的技艺【吞食】，偏离即将朝玫兰莎涌去的深渊死光。
但就在阿米娅的视线中，神之手偏偏转过了一整个背身。
这一刻，深渊死光面朝阿米娅，轰然射出。
阿米娅只能下意识地抬起左手的盾牌，挡在自己身前。
轰！
炸开音障的轰鸣伴随着狂涌的深渊奔流轰击在阿米娅面前的大盾上。
【吞食】也不是万能的，倘若所有攻击都能挡下，那么吞噬就是这世界上最坚硬的盾了。
自爱国者继承而来的大盾伫立在阿米娅的身前，拼尽全力地保护她不受任何伤害。
而阿米娅也咬牙支撑。
她右手的指环一只一只地寸寸崩裂，尚未成年的阿米娅还没有锻炼到千锤百炼的地步。
面对神明的意志，能够做到这种模样，已经拼劲了她的权利。
而当深渊死光轰击结束之后，阿米娅的身子已经耗尽了全部的力量。
右手的指环全部消失，化作齑粉与黑雾混杂在一起。
残留在盾上的深渊遗留缓缓亮起光芒。
爆炸声响起。
阿米娅无力地向后飞去，在玫兰莎的视线中穿过了黑幕，消失不见。
此刻，神之手再转了回来，扭曲蠕动的表皮好似嘲笑着凡人的决心。
深渊众神的意志从来就没有忽视过哪怕一只虫豸。
祂足以吞吃万物的欲望中，一切生物都无所遁形地在祂眼前展现。
从他出现在此地开始，祂的目标都只有玫兰莎一人，或是说她身体中那明亮的初火。
在祂眼中，泰拉的诸多生物，总有一天会失去世界壁垒的保护。
他已经忍耐了数万年，不差这些时间。
而唯有眼前的火，是绝对不可遗弃的美味。
“阿！”
玫兰莎下意识喊出了一个字，但阿米娅已经听不到了。
这是以神明意志所形成的禁区。
被轰出去之后，除非是神之手主动解除，否则没有任何人能够再闯进来。
转眼间，就只剩下了玫兰莎一个人留下。
形式在瞬间达成了逆转翻盘。
而在焚烧的特雷西斯身躯之中，一道黑影包裹着剩余的残留力量从崩裂烧毁的表皮内谨慎地飞了出来。
遭受重创的特雷西斯，在黑雾弥散的天地中再度伸展着自己的身躯。
黑雾环绕，他的躯体也缓缓恢复着。
“这份疼痛#¥……*&*，我记下了。”
此刻，特雷西斯的语气又一次回到了令人胆寒的沉静。
他知道自己仅剩的时间不多了。但越是紧张的时刻，就越不能乱了阵脚。
君临泰拉的方式有很多，就算今天来的不是不死人，眼前的这个女孩也拥有货真价实的火焰。
深渊众神会对他的祭品满意，也会赐予他更多。
玫兰莎下意识咬住自己的下嘴唇，她的脑子飞速转动，试图找到破局之法。
阿米娅和斯卡蒂离开之后，她一个人是肯定无法发起对特雷西斯的进攻。
光是要应付神之手的进攻就已经让她没有余力。
而就是在这要命的时候，玫兰莎的视线略有晃动，脑袋竟在这一刻生出了些微的眩晕感。
深渊说客的声音再次回荡在她的耳边，在这份干扰中，刀身上的火焰都微弱了一些。
“糟...”
玫兰莎努力打起精神，却只能在心里暗自叫苦。
阿米娅是她对抗深渊污染的唯一手段。
即便自己可以承载初火，但也不像不死人一般，有着那么强悍的意志，将这份欲望踏在脚下。
身上的力气一份份地衰弱下去，玫兰莎撑起最后的意志，睁眼紧盯神之手，全然不管后方的特雷西斯。
她知道，特雷西斯并不是最大的威胁，神之手的欲望才是足以淹没初火的恶意。
然而，当神之手动起来的时候，玫兰莎却惊骇地发现，她已经没有战斗开始时那样敏锐的身手了。
身边的空气也沉重地像是挤压着自己，双腿仿佛灌了铅一般不愿挪动。
神之手在眨眼间就穿过了重重距离，神明意志毫无保留地正面朝玫兰莎撞去。
而玫兰莎，甚至只能抬起自己手中的直刀。
砰！
少女的身体结结实实地挨下了这一击重击，双脚在地上划出碎裂的痕迹。
“...”
玫兰莎依然死死看着眼前的神之手，可从她的嘴角处，已经有似火一般燃烧的鲜血缓缓流出。
这就是源自于深渊的污染。
那本就是人心中恶意与欲望集合体。即便是接受了初火的馈赠，占据过往躯体的玫兰莎，仍旧是凡人之身，又如何抵抗来自神明的侵袭？
而玫兰莎还没来得及喘一口气，身后就传来了急促的破空声。
叮！
从节肢中探出的骨质刀刃结实地砸在了玫兰莎手中的直刀上。
一击未成，特雷西斯悍然发起了一连串的进攻。
触手挥击，节肢砸击，甚至从虚空中分裂出的躯体也手持匕首与大剑，朝着玫兰莎轰去。
在这有如狂风骤雨一般的进攻中，玫兰莎憋足了一口气，原地手持直刀正面回撞。
可每一次进攻，就让玫兰莎身上的力气少一份。
来自深渊的话语从耳膜直达大脑，深渊污染在无形中削弱着她的力量。
少女要紧牙关，但此刻满口鲜血，烫地她几乎要大声喊出声来。
右手挥舞不绝，直刀却逐渐跟不上特雷西斯的进攻速度。
最后，直刀在一次斩击中失去了斩中的实感，那空飘飘的手感，也让玫兰莎眼前的触手逐渐放大。
啪！
紫发少女的身体好似风筝一般向后飘出。
此刻，她极近昏厥的脑海中，充满了来自深渊之海的杂乱恶意。
那每一分思维都被极度的欲望所捕获，向她诉说着堕入深渊才是属于她的终局。
神之手欢愉地接住了少女的身躯，将其死死禁锢在自己掌中。
玫兰莎身上的火焰试图蔓延上神之手的表层。
可神明之手却也好似燃起了火焰，漆黑的气息覆盖了祂的全部皮肤。
这是曾分食初火的意志，那份火焰带来的极度舒爽让祂再也无法忘记。
而这份能够抵御微小火焰的权能，正是在饮下了英魂之血后为他带来的礼物。
在绝对的深渊浓度面前，玫兰莎身上的初火就好似萤火之光。
现在，玫兰莎失去了一切依仗。
“结束了，孩子。”
特雷西斯眼见神之手已经握住了玫兰莎，也就知道，这场战斗终于结束了。
“接受终局吧，在无始无终的黑暗里，你会成为深渊的一部分。”
特雷西斯心中松了一口气。
总算是赶上了，在那个人出现之前。
就算是为了击败玫兰莎，在泰拉上凝聚了自己的深渊之躯，他也因此不得不跟随神之手一同回到深渊之海。
特雷西斯也认为这是值得的。
而玫兰莎已经没有力气再作出回应。
在神之手的挤压下，玫兰莎已经丧失了一切思考能力。
而身体的感官也被彻底剥夺，只剩下皮肤表层好似蠕动与被什么吞食的恐怖知觉。
结束了？
玫兰莎在恍惚间，感觉一阵风儿刮过了脸颊。
虽然没能闯出特雷西斯的陷阱，但做到这一步，应该已经足够啦。
可是...既然已经结束了。
为什么...为什么还会觉得暖洋洋的呢？
玫兰莎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
在黑色的污泥蔓延过她的双眼前，玫兰莎猛然睁开了她澄澈的，如紫水晶一般的眼眸。
而与此同时，神之手竟然也逐渐放松了对玫兰莎的控制，黑泥好似退潮一般从玫兰莎身上褪去。
玫兰莎有些迷茫地瞪大了眼睛。
阳光洒在了她的脸上，连带着她鬓边掉落的发丝，一同飘过她的眼前。
而特雷西斯脸上的神情也在此刻彻底凝固。
在他的视线里，一根细长的雷枪就在神之手的下方，深深地没入地底。
奇迹（苍天雷鸣）
雷电奔流不绝，在噼啪作响的激烈声响中，将周围的黑雾全部驱散。
同一时刻，四只断裂的手指也在重力的影响下杂乱地向地面掉落。
其切口处，甚至能够在那吞噬一切的黑暗中，看出些微金黄色的焦痕。
失去了四根手指，神之手不得不松开玫兰莎，又在贪婪的食欲驱使下，整个手掌溃散成粘稠的黑泥，试图将玫兰莎重新包裹。
然而，破碎声响起。
玫兰莎眼中，又是一道阳光照射在了她的身上。
劈啪作响的雷电响彻耳边，撕开了黑泥化作的屏障，捅了个对穿。
黑泥还想收拢，可就在天空的黑幕上，一道又一道破碎声响起。
无数雷枪刺穿了神明意志的薄膜，将黑幕好似镜子一样击碎，从高天之外降临。
那一根根粗壮的雷枪朝着玫兰莎撞去，一次又一次捅穿黑泥，却不伤及玫兰莎分毫。
在地面上留下了一柄柄长枪，驱散四周的黑暗与迷雾。
而后，伴随着火焰燃烧的轰鸣声，一道刺目的光芒宛若流星一般化做实体，撞开了厚重的黑色镜面。
这在片彻底的黑暗空间中，烈日降临。
那巨大的太阳带着焚天煮海之势，将玫兰莎与特雷西斯的眼眸都刺出泪水，不得不闭上眼皮。
那焚烧一切的火焰逼近自己，玫兰莎只觉得身体越来越暖。
耳边回荡着恍若天体坠落的轰鸣声。
还有只在梦中回荡的呼唤，尽管那声音依然低沉干枯，好似盘根老树的粗糙表皮。
“玫兰莎。”
轰！
烈日坠落，在玫兰莎所在之处碾碎黑泥之后彻底爆开。
奔涌的雷电与滚烫的烈焰仅在接触的刹那，就将特雷西斯刚刚凝聚的身躯又一次摧毁。
在烈日的光辉中，他甚至不得不回归属于肉身的形态，狼狈地躲在地面的大块碎石后面。
硝烟散尽之后。
玫兰莎躺在了宽厚的怀抱中。
烈焰席卷，似是火海一般向周边散开。
黑雾惊惧地四散逃开，却无法避开来自古老王者的余威。
流淌的岩浆在他的甲胄上勾勒出复杂的花纹，由向上凝聚，在雷与火中为他戴上冠冕。
“还能，站稳吗？”
声音有些温柔，与玫兰莎记忆中的严厉语气对不上。
但她仍在短暂的呆滞后憨憨地点了点头。
“那就，等我。”
不死者单手握住螺旋剑，轻轻将玫兰莎放下。
然后，他转过身来，正对空中细碎的裂缝。
四散飞溅的污秽在燃烧中不得不抛去了旧躯体。
那份源自纯粹火焰的力量，使祂在此刻又一次回忆起了那场世代之先的战争。
可眼前的这份光芒与温度，绝非是那时候的王者可以比拟。
那份从初火中绽放的微弱光芒，已经成为了燎原烈火。
重新凝聚的手掌好似内部有无数活蛆正在不断蠕动，在表皮上凸出一块块的凸起。
而后，它张开了自己的手掌，在所有人的眼中不断放大。
这份吞吃天地的意志，正是深渊最初欲望的显现，也是作为深渊众神的权能之一。
然而，不死者凝视着眼前的黑暗，他微微抬起头。
“我好像，想起来了。”
起初，声音并不大。
像是在油灯中跳动的小小光芒。
可那声音却一寸一寸地盖过了黑暗的掌心。
而后，爆燃的火焰在本是铺天盖地的幽邃中撕开了数道缝隙，将这块脆弱的幕布彻底碾碎！
“是你！”
受初火承认的王者抬起兜鍪，眼中的怒火直视破烂的神明手掌。
他认出来了。
眼前这卑劣的窃贼。
岂不是那场战争中躲在深渊浪潮后的众多懦弱者之一！
尸骨铺成的战场上，英雄只是用余光一瞟，他们就畏缩地后退。
而那时的他们，在淹没火焰的巨浪中兴奋叫喊，大口饮下自己的血肉。
这份刻骨铭心的仇恨，今日终于找到了切实的宣泄之处。
所谓的深渊神明，也不过是那些上个世代的残余。
拜倒在自身的欲望与怯懦之中，生不起半分反抗之心的卑劣者，成为了第一批大口吞吃食粮的人。
如今，却在世代更替之中，依着暴食与奴役，成为了高高在上的神明。
现在，还胆敢出现在他的面前！
螺旋剑爆出巨量烈焰，又在缠绕剑身的火焰中寸寸延长，钢铁在火焰中凝成了崭新的形态。
粗壮的剑身被不死者抓握在手中，他纵身一跃，就有雷电编制而成的光芒托起身躯。
过往黑雾弥漫的宫殿内，已经被火焰吞噬殆尽。
宛若初升的新星，肆意挥洒属于自己的光焰。
耀眼的身躯在刹那间跨越了两者之间巨大的鸿沟。
大剑挥下，在爆燃的轰鸣声中，火焰铺成巨浪，撕开了手掌粗浅的保护。
弯曲的剑身在黑泥凝成的躯体中肆意搅动燃烧。
仅仅一击，神明之手就彻底崩碎溃烂。
于无言的污染之声中哀嚎，在初火的无情焚烧中成为了火焰的柴薪。
在世界壁垒的压制下，神明的意志完全无法在此处大行其道。
而跗骨的恐惧支配了残余的躯体，祂不顾一切地想要逃离这里，浑然忘却了自己曾是深渊之海上，俯视一切的神明。
仅剩的泥点恍若丧家之犬一般飞速奔向破碎王座后方的空间裂缝。
与此同时，空间裂缝也正寸寸合拢，原本破碎的空间碎片也从虚空中显现，回归缝隙。
不死者微微抬眸，他的身影化为流火在原地消失。
再次出现的时候，就已经在合拢的裂缝之处。
一块有巴掌大小的黑泥，被燃烧着烈火的手甲强行截下。
其中蕴含的破碎意志于嚎叫中被初火焚烧吞食。
“理应庆幸，我还没有，找到你的方法。”
不死者低头，目光直视手中溃烂的泥团。
“你该记住，我的愤怒。”
烈火被捧起。
此刻，天上的太阳已黯然失色。
一颗崭新的太阳以黑泥的身躯作为燃料冉冉升起。
在不死者冷静到可怖的目光中，他缓缓将手靠近空间裂缝。
那份裂缝也因这恐怖的温度扭曲，恢复的速度被减缓。
掌中烈日被慢慢塞进了裂缝之中。
就只是沾染了那片空间片刻的气息，就有无数惊惧的尖叫顺着空间裂缝挤进这边的空间。
自原初就有的火焰，也是重燃的王者之火。
它在那幽暗的世界中留下了一抹属于自己的光芒。
在燃尽那片深渊之海前，火不会消失。
而这也会成为不死者找到它的信标。
此后，即便是时光的彼岸。这份信标也会永远烙印在那自诩神明的卑劣者骨子里。
直到烈焰将其化为恒久的柴薪。
空间裂缝终于摆脱了火焰的侵扰，在初火的影响下，它飞速愈合着，直到彻底合拢，隔绝了两边位面的链接。
不死者站在王座之上，低头看着手中剑。
而仅剩的深渊眷属就藏在王座下方的碎石堆中。
他的身躯已经失去了颤抖的能力，在被高耸王座遮盖的阴影中无声。
特雷西斯想要直起身子说些什么。
他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
可他又说的出什么呢？
即便是现在，那真正的王者都没有哪怕正面看过他一眼。
特雷西斯深吸一口气，他努力压下了内心的惊惧。
在世界壁垒的压制下，深渊之子的身躯也无法保持长久，他不得不重新凝结为人的躯体。
他正要直起身子，朝着真王叫喊。
不死者却微微偏了一下头。
他将螺旋剑挂在身侧，开口说道。
“直刺。”
特雷西斯脑子里空白了一瞬，紧接着就是一道可怖的破空声袭来。
直刀撕开空气，径直撞向了男人的胸口。
特雷西斯一个激灵，右手从虚空中拔出了属于自己的大剑。
可那剑身上早已伤痕累累。
少女的眼中重新恢复了灵动。
却没有胜利的喜悦，反而略带羞涩与紧张。
而此时，就在少女身后，站在破碎王座上的不死者将视线投向玫兰莎。
“上撩，回身接斩。”
玫兰莎果断将抵在剑身上的直刀翻转，和自己老师所描述的动作一样向上划过特雷西斯的手掌。
特雷西斯躲闪不及，已经化为人形的手掌被削下了一根小拇指。
少女又反身进步，继续贴近特雷西斯，而回转身躯所积累的巨大斩击角度，也让直刀在划过一大道距离之后，携着巨力斩向特雷西斯的腰间。
叮！叮！
“左闪，踏步拉刀，上步斜劈，压剑横刺...”
在不死人的口中吐出了一句又一句。
玫兰莎就忠实地照着不死人所说的动作，一次又一次进攻特雷西斯。
此刻，玫兰莎的眼里已经彻底没有特雷西斯的身影了。
她只觉得自己回到了当初，自己还是一个孩子的时候。
玫兰莎还记得那个午后。
贵族少女将五枚金币摆在沉默的不死者面前。
从那之后，不死人在维多利亚的家中，就再也不缺上好的木柴。
也是在那之后，不死人的家里，多了一位努力学习的女孩儿。
可她再努力，也总是会在老师的指挥中慢一线。
因为自己的身体原因，她握住直刀的手掌并没有太多力气。
日复一日的训练也总是让她体力不支。
但那的确是玫兰莎最快乐的日子。
不用去管自己是否符合一个传统意义上的富家小姐，也不用约束自己的行为。
在老师面前，她可以扔掉所谓的优雅与风度，坐在篝火旁边烘烤自己刚刚淋雨的手掌。
也可以学习她从没想过的刀剑技巧。
这份珍贵的记忆，正是支撑着她穿越时间的海市蜃楼，从静默时代的折磨中回到这里的根源。
昨日重现，玫兰莎终于能够百分百地做到老师口中诉说的一切。
直刺，劈砍，上撩，侧身闪步。
每一个动作都像是老师托着她的手，指导她一样完美。
特雷西斯在这般狂风骤雨的进攻中勉强支撑。
最后，玫兰莎在不死人口中的踏步重斩下，一击斩在大剑正中间。
本就伤痕累累的大剑断成两节，特雷西斯手中空余断剑，却也只能狼狈地弃剑后撤。
可正当他要收步后踏的时候，后背却靠在了一面坚实的石头上。
特雷西斯后脑毫无防备地撞在了石块的棱角。
他眼前有些模糊。
伴随着余光中倒映着烈火的刀身，他恍惚间将眼前的身影认作了另一个人。
那是他曾亲手将其逼入绝路的血亲。
倘若不是自己探寻幽深的秘密，他也没有亲手捧起那一抔深渊之海的浓稠幽邃。
或许，一切会不会不一样呢？
唰！
寒芒闪过脖颈。
那份有着萨卡兹特征的头颅，在临近真正初火的压制下，再也无法溃散成黑雾。
粘稠的黑色血污洒在了他身后的碎石上。
旋转飞出的头颅看见了少女的后背，也见到无头的尸身。
最后，他的目光永久地停住在了尸身背后的石头上。
精细的花纹，还有用黄金镶成的边角。
那是半块王座的靠背。
头颅翻滚于地面，在焚烧的烈火中化为焦炭。
这就是属于他的终局。
正如预言所说。
伪王，死于不属于他的王座之上。
玫兰莎握住直刀的手停驻在半空。
她大口喘气。
但她从没有现在这般轻松。
身子虚弱地甚至没法再转过身。
玫兰莎向后一仰，径直朝着地面倒下。
不过，她落在了一双由臂甲笼罩的臂膀上。
“老师。”
玫兰莎抬头看着遮住面容的头盔。
少女扬起嘴角。
“嗯。”
不死人握住玫兰莎的手掌。
“我好想你。”
这是少女孤身穿过时间长河对他充满思念的倾诉。
“我好开心。”
“还能见到你，我真的好开心。”
“...”
不死人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他接到博士的联系了。
从天空中升起黑幕的时候开始，就不断有人给博士报告战局情况。
博士还是没能放下对玫兰莎的担心，把这件事告诉了不死人。
他不知道眼前的女孩儿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选择回到现在，来寻找那一丝可能都不存在的希望。
其实他这个当老师的，从一开始，就欠了自己眼前的这个弟子太多。
系火女站在阶梯口上，她凝视着远处不死人捧起玫兰莎的身影，微微底下了视线。
她不会打破这片寂静。
因为，属于少女的时间不多了。
“但是我又好难受。”
水汽突兀地弥散在眼眶中。
一颗颗泪滴恍若决堤了一般顺着眼角滑落，被灰尘扑花的脸颊上失去了血色。
“我不想走，老师。我不想离开这里，我不要回去。”
肆意地向老师倾诉自己的任性，这是玫兰莎从来没有做过的事。
少女哭泣着，慌乱地伸出手掌，搂住老师的臂膀，要将这份温暖留在记忆中。
回去之后，她就必须要面对自己的那个世界，那个破败的静默之中。
可历史上从来就不会同时存在两位由初火承认的守护者。
玫兰莎是穿越时轮之人，那份储存在这身体中的坚韧意志。在完成了其使命之后，终究会回到属于她的世界去。
而现在。
默默躺在少女衣襟里的徽章也逐渐失去了光泽。
在唯一的守护者面前，她这个偷渡者，正在被火焰排斥。
不死人是知道的，不同世界会接触重合，但终究不能久留。
玫兰莎必须离开。
不死人握着玫兰莎娇小的手掌，她身上的伤口渐渐愈合。
无言间，玫兰莎哭泣的声音渐渐停止。
呼吸稳定的起伏间，用力抱住不死者的手臂缓缓滑落。
自未来而来之人，踏上归途。
火焰静谧燃烧着。
柴薪发出噼啪声，溅起数道火星。
一如既往。

而-501.他们de故事仍未结束给*
“早上好，大骑士领！昨天的特锦赛初选又出现了不少我们的老面孔！多亏了没完没了的感染者骑士，光骑士协会的选手就出局了七个！但有两位种子选手也挂了，我看你们全得赔钱，因为骑士协会肯定咽不下这口气。第十三城区再次发生停电，网遭人破坏，又是...”
收音机里播放着主持人熟悉的声音。
清晨的微光中，马丁酒吧的大门刚刚结束营业。
老马丁打了个哈欠，送走了最后两位客人，正要将正在营业的牌子翻个面。
一个脚步却在门外的招牌旁停了下来。
老马丁有些意外地看着来客。
他记得自己曾在前几年里见过眼前的这个中年男人。
“请问，这里是马丁酒吧吗？”
男人有些不确定地又看了一眼门上已经失去灯光点缀的招牌。
“当然，你是？”
马丁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男人手里捧着一块被黑布包裹的东西。
他听到马丁说的话之后松了一口气，然后对马丁露出了笑容。
“我叫安德，我们见过的。”
...
光阴流转。
自维多利亚决战之后，已经过去了一年。
卡兹戴尔的伪王死在了王座上，没人知道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罗德岛在主导了这场决战之后就销声匿迹。
像是幽灵一般，在整个泰拉四处都有他们的身影。
维多利亚人在夺回了自己的故乡之后，也重新加紧重建伦蒂尼姆城。
至于维多利亚的王党之争，现在已经没有人关心这个问题了。
在那场卫国之战中架势维多利亚的象征——蒸汽铠甲击败巨龙的阿斯兰王党，已经得到了所有人的尊敬和关注。
就算还有部分贵族和议员因为曾经的站队问题，不得不和阿斯兰王党对着干。
但明眼人都看的出来，那位从下城区走出的年轻王者，会在一切回归正规之后入主维多利亚宫。
卡兹戴尔失去了领导者，那片本就混乱的国度迎来了更加混乱的时期。
不过，隐约有数道力量在萨卡兹中凝聚，其中也有曾作为感染者暴乱组织的整合运动的身影。
但是许多平民并不关心这个问题。
在足以压弯脊梁的生活中，寻找仅有的快乐才是他们要做的紧迫事。
而今年，最重要的事情，无疑是三年一度的卡西米尔特锦赛。
时隔三年，卡西米尔人们终于又迎来了属于他们的节日。
所有人都对今年的比赛格外期待。
上一届特锦赛中，一匹黑马横空出世，力压所有前来参赛的竞技骑士，以无可匹敌的姿态赢得了属于他的封号。
随后在一场至今都被严禁讨论的围杀之后飘然离去。
江湖上没有他的人，但处处都是他的身影。
代表那位战骑士领奖的女孩儿，今年也终于以独立骑士的身份站上了赛场。
她是否能和她的老师一样，得到属于自己的单字封号呢？
“什么什么？！”
有着金色绸缎般柔顺长发的少女还穿着一身睡衣，就火急火燎地推开了马丁酒吧的大门。
“老师来了？！哪儿呢哪儿呢！老师你出来呀！玛莉娅在这里！”
老马丁看了一眼门口的女孩儿，他抽了一下眼角。
都多大人了，还是风风火火的样子，开朗活泼地要命。
不过这孩子，就是这股劲让人喜欢。
“老师！老师！”
玛莉娅在酒吧里找了半天，甚至都把唱台的幕布都掀开了，一边找一边喊。
另一个身影也慢慢走进酒吧，她神色也有些期待。
但与玛莉娅不同，相似的眸子先是扫过了整个酒吧内部，随后落在了马丁身上。
“马丁先生，早上好。”
“嚯，是玛嘉烈啊，早上好！”
马丁和玛嘉烈打了个招呼，然后舒坦地吐了一口气。
他放下手中擦拭的酒杯，清了清嗓子，这才大声说道。
“好了好了，某个家伙就别乱找了。你老师没来，只是托人带了一个东西过来。”
马丁敲了敲桌子，扬起下巴对吧台上一个黑色包裹示意了一下。
“诺。”
玛莉娅脸上是肉眼可见的失望。
不过听到有人送来了东西，她还是来到吧台旁边，捧起了手中用黑布包裹的事物。
“有人送东西来？谁呀。”
玛莉娅还不知道是给谁的东西，一边按捺住自己的好奇心，一边问道。
“安德，就是那个帮战骑士先生打造装备的铁匠。”
马丁将手帕叠了两下，规整地放在抽屉里。
“不过你老师确实来过卡西米尔了，听他说，是之前为战骑士当经纪人的两个家伙帮战骑士联系的。”
“战骑士先生去找安德铁匠，让他把一个东西转交给你。”
“安德那家伙说起这件事的时候。虽然有些舍不得，但是眼睛里的笑意可是一点都没少。”
马丁随口把猜测说了出来。
“说不定是什么大宝贝呢。”
玛莉娅一听是给自己了，立刻就把布帛掀开。
玛嘉烈还没来得及走到吧台旁边，就听见玛莉娅一声高昂的尖叫，吓得她两步走到玛莉娅旁边。
可当玛嘉烈看到玛莉娅手中那东西的时候，她也愣了一瞬。
马丁好奇地转过头去看了一眼。
“这是...盾牌？”
玛莉娅将盾牌翻转过来，盾面上的许多划痕都还没被修理，但是可以看出来，保养地非常好。
但是很快，所有人都意识到了这是什么。
“喂，这东西不会是...”
马丁微微皱起眉头，语气都有点发抖了。
玛嘉烈迟疑地点点头。
“应该，不会错。”
这面盾牌，在无数记录的影像中出现过它的身影。
在那个战无不胜的封号骑士手中，它不仅成为了剑盾骑士的壁垒，更是成为了一柄巨锤。
一手挡无可挡的盾击，留下了战骑士从无败绩的神话。
肯定是不死人知道特锦赛要开始了，而他也认为玛莉娅可以参加这一次的特锦赛，所以托人送来了一份礼物。
眼见安德送来的东西居然是这面盾牌，玛莉娅立刻将盾牌塞进黑布，然后死死地抱在怀里。
“嘻嘻...老师的礼物，嘻嘻——”
女孩儿眼睛都弯成了月牙。
玛嘉烈脸上微微带着笑意，看到玛莉娅这么开心，她也跟着欣喜。
轻咳一声，玛嘉烈说道。
“玛莉娅，你说这次你的目标是什么来着？”
玛莉娅头也不回，坚定地说道。
“我要拿第一，和老师一样，第一次参加就拿属于我自己的单字封号。”
“那你有信心打败我吗？”
这句话一出来，玛莉娅和马丁都愣住了。
玛嘉烈这次回来并没有提起过哪怕一次特锦赛。
按她的话说，只是自己工作的地方给她批了假期，所以难得回来看看玛莉娅。
所有人都知道玛嘉烈已经被官方逐出卡西米尔了，可在感染者骑士允许参赛的今天，玛嘉烈的身份不再是问题。
玛嘉烈笑容不变。
“我会在你登上冠军的路上，等着你的。”
“身为战骑士的弟子，你有信心打败我吗？”
玛莉娅脸上的欣喜逐渐平息。
她看着自己的姐姐。
那本是她所憧憬的两道身影之一。
如今，站在自己面前，玛嘉烈鼓励地看着玛莉娅。
她并不希望玛莉娅走上自己的老路，过刚易折。
可玛莉娅的老师让她有了这个资本。
在经历过了战骑士的卡西米尔，如今正面临着剧变的冲击。
玛嘉烈这次回来，无疑是要挑战一个巨物，她有与她目标一致的伙伴，但在计划中并不包括玛莉娅。
玛嘉烈也想看看，自己的妹妹到底有没有这个能力和信心。
从她手中接过属于临光的理想。
“我会尽全力去打败姐姐的。”
玛莉娅坚定地说道。
玛嘉烈点点头，突然说道。
“家训是——”
这对姐妹相视一笑。
“不畏苦暗！”
...
罗德岛上，依旧是忙碌的一日。
维多利亚事件之后，罗德岛的影响力与日俱增。
在成功解决了卡兹戴尔伪王之后，罗德岛也迎来了难得的一段平静的时期。
深渊的阴影暂时离他们远去，就连凯尔希这家伙都给大部分干员批了一份好几周的假期。
博士甚至在处理了维多利亚后续事件之后，公然带着一大批愿意和他一起走的干员去哥伦比亚的海滩边上度假。
虽然博士回来的时候，在凯尔希门口连续站岗了两天。但是最后凯尔希还是把一个本子砸到博士脑袋上，然后两个人重新一起回到了会议室。
阿米娅的身体在那场战斗之后一直处于静休的状态。
吸收了过多的深渊污染，阿米娅没有异化成为深渊眷族已经多亏了她作为【奇美拉】的超凡特质了。
也幸好「玫兰莎」在带走阿米娅之前，先让阿米娅找凯尔希要了一整份的指环。
在阿米娅和斯卡蒂被击出黑幕的时候，斯卡蒂才能及时给阿米娅带上指环。
可即便如此，阿米娅的身体状况也不算太好。
晚上十点之前一定要让阿米娅去睡觉，这几乎成为了所有干员的共识。
阿米娅就算想要多做点事，也会被人推进自己的房间。
但经此一战，她的力量似乎又有突破，这位罗德岛未来的话事人也在这场战争中受益良多。
不死人在战争结束的一段时间之后就离开了岛上，不见踪影。
一整年下来，也没有哪怕一个干员在舰船上再见到过不死人先生。
至于干员们。
隶属于罗德岛的部分普通干员永远地留在了维多利亚，从其他国度受召回援的其中几位精英干员也死在了深渊化的卡兹戴尔军士手中。
但罗德岛的大部分支柱都还在，而且还在这场战斗之后，得到了来自维多利亚的感谢。
超过九位数的龙门币被打进了罗德岛的账户，只要稍稍节省一些，足够罗德岛好几年的花销...才怪。
罗德岛的花销永远都是一个迷。就连博士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些龙门币会不翼而飞。
不过至少最近两年，各地的罗德岛办事处是不会缺少经费了。
天火小姐在大战结束的一段时间之后就选择留在维多利亚，帮助家乡人民进行重建。
她时不时会受到一些从世界各地匿名寄来的小礼物。
霜星在战争结束之后彻底明确了自己的道路。
感染者之盾的全员在罗德岛修整了一段时间之后，又一次分散到了泰拉各处。
这一次，他们要集合一切可以集合的力量，为了感染者而战。
几位深海猎人在战争结束之后也各自走上了属于自己的道路。
劳伦缇娜正在哥伦比亚的服装设计学院学习，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成功。
歌蕾蒂娅则是留在了罗德岛，在博士的建议下尝试性地借着干员的任务走南闯北，以自己的目光去丈量整个泰拉，找到属于自己的意义。
至于斯卡蒂。
她还是回归了老本行。
借着赏金猎人的身份，斯卡蒂在泰拉各地寻找残余深渊势力的踪迹，偶尔也会回罗德岛来看看玫兰莎。
这一点上，倒是和罗德岛殊途同归了。
翁斯坦在战争结束之后彻底成为了罗德岛上老前辈组织中的一员。
时不时去参加各种年轻人的聚会，然后会喜欢端一杯茶眯着眼睛在午后和巡林者讨论射术。
前两天刚刚搭上去卡西米尔的车，说是要去现场观看这一届的特锦赛。
刻俄柏倒是老样子。
有吃有喝，甚至都和博士混熟了，经常去博士的办公室讨小零食吃。
就连凯尔希也对这个没心没肺的狗子束手无策。毕竟刻俄柏也没什么坏心思，只好也和博士一样，在自己身上随时常备一些饼干。
至少在遇到刻俄柏的时候，投喂行为能让凯尔希在忙碌的工作中找到一些慰藉。
玫兰莎在这场战斗之后转正为正式干员，又在不久之后通过了精英干员的考核。
罗德岛核心群体又多了一位。
面对博士和凯尔希的询问，玫兰莎思索片刻之后，敲定了属于自己的干员代号。
Bonfire。
博士有些感叹，在玫兰莎不理解的目光中端起咖啡喝了一口。
凯尔希反倒对玫兰莎的态度比起其他人来说要温柔了许多，就连问话都相对来说轻声细语。
离开办公室的玫兰莎长抒一口气。
本来还在担心自己能不能通过考核。当结果真正下来的时候，玫兰莎倒是有种理应如此的错觉。
在外面和玫兰莎一起等待结果的卡缇紧张地看着玫兰莎。
“怎样？”
“成了！”
玫兰莎脸上露出笑容，捏起了自己的小拳头。
脑袋上的两只毛茸茸的耳朵不断抖动，是抑制不住的欣喜。
对于玫兰莎来说，那天战争结束地有些突兀。
她只记得自己和几位精英干员前辈遭到了赦罪师的伏击，然后就昏迷了。
再睁眼的时候，已经在罗德岛的病床上了。
他们说战争结束了，玫兰莎还有些没实感。
“那今天晚上给你开个庆祝会咯！”
卡缇蹦蹦跳跳地拉着玫兰莎往前走。
“刚好安赛尔他们也刚出外勤回来。这三个家伙，成了正式干员之后的兴奋劲现在还没散过去呢。”
整个预备队的队员在经历了维多利亚战场之后，成功晋升成为了正式干员。
现在，杜宾教官又迎来了新的一批预备队员。
“可以倒是可以，不过...”
玫兰莎侧过头去，看了一眼墙壁上的信息终端。
“现在是到训练的时间了哦。”
“诶！今天也要训练吗！”
卡缇嘟起嘴，本来还打算拉着玫兰莎去吃点小甜点的。
但她也知道，就算是天塌下来，也不会改变玫兰莎的这个习惯。
在转角，玫兰莎和卡缇暂时分开，约好了自己训练结束之后会给卡缇打个通讯过去。
眼看卡缇走进电梯，玫兰莎也转身。
“玫兰莎...”
玫兰莎耳朵抖了一下，她下意识回头。
身后空无一人，还有十几分钟才到晚饭时间，这个时候干员们都还在自己的岗位上呆着。
又开始了。
玫兰莎揉了揉自己的额头。
最近这段时间，她又感觉有人在呼唤自己。
不过这一次，到没有上次的那种心悸感。
不过嘛...
这个呼唤，总是会让玫兰莎想要见到自己的老师。
也快一年没有见到老师了，玫兰莎心中的思念与日俱增。
“老师这个时候在干什么呢？”
小玫兰莎一边思索着这个问题，一边轻快地走向训练室。
挂在胸口的吊坠散发出微微的余热。
乌萨斯北部，冰封冻土。
维多利亚的战争完全没有影响到这片冰结了千万年的雪原。
乌萨斯的军士们依然在这里执行对感染者的压迫。
但最近又出现的小股反抗势力，让这里的军士们颇为头疼。
乌萨斯皇帝也因为这件事，秘密派出了几位皇帝内卫前来查明情况，避免再一次出现整合运动的苗头。
就在这片土地的某个洞穴内。
啪！
一块木柴被扔进面前的篝火内。
篝火中竖立的螺旋状长剑被火焰烧灼，剑身上迸溅着火星。
男人看了一眼洞穴外的天气情况。
天已破晓，风雪也停息下来。
他站起身，身上的甲胄随着动作发出响声。
“天亮了。”
从篝火中拔出螺旋剑，挂在自己的腰间，不死者说道。
“走吧。”
还未走到过乌萨斯的境外，不死人想要去看看这片所谓妖魔横行的人类禁区，又有什么特别之处。
或许，他能在这里找到去往世界壁垒之外的手段。
“别急。”
面带眼罩的女性拉住了不死人。
在不死人的凝视中为他重新披上黑色的外袍，又在肩甲上打了结。
虽然男人并不需要这些防寒措施，但女人显然很满意自己的杰作。
系火女点点头，随后握住不死人伸过来的手掌。
“好了，出发吧——”
两人走出洞穴，身影在一望无际的雪原上隐去。
他们交谈的声音也随着冰寒的劲风逐渐远去。
他们的故事仍未结束，所有人都还在路上。
是的，没错。
正如那在无尽黑暗中悄然亮起的火苗。
终有一天，道路会再次聚集。
“我们再找几天，就回罗德岛去吧。我想念蓝毒小姐的甜点了，而且你也很久没有见过小玫兰莎了。”
“嗯。”
“啊，对了，算算时间，特锦赛应该也要开始了。安德先生应该已经把盾牌交给小玛莉娅了吧，到时候带着玫兰莎一起去看看？”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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