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陆无双马友夫 作者：睡到十三点

内容简介：
是开倒车还是走未曾设想的道路？
P社玩家马友夫穿越后正想要大展拳脚，却发现这个欧陆有点魔幻。
法兰西的圣女旌旗所指，光辉无敌。
不列颠的骑士王拨乱反正，重铸声势。
奥地利的公主长袖善舞，魅力绝伦。
伊比利亚的双子熠熠生辉，高歌猛进。
法术、神力、威能，超凡的力量依然不可撼动。
火药、金融、航海，变化的种子正在茁壮发芽。
……
但是在大西洋的另一端，庞大帝国的魔帆战舰整装待发，静待日落入侵。
黑暗之中，又有嗜血贪婪的恶念，窥视着这个烽烟不休的世界。

第一卷 一大片蓝
第一章 塞里斯人
今天是1430年10月30日。
距离叫门天子在土木堡葬送二十万大军，还有19年。
距离世界渴望之城陷落以及百年战争终结，还有23年。
距离烧杀抢掠炼铜爱好者哥伦布发现新大陆，还有62年。
距离圣女贞德被处以火刑，不到1年。
……
刚刚穿越的马友夫，在头脑清醒以后，总算是捋清楚了当前的时间节点。
这具身体的前任主人，是一个泉州海商家的公子。父亲死后继承家业，为了稳定人心，亲自带了三条船出海，准备将丝绸和瓷器拉到锡兰好好赚一笔。
谁知道在印度洋上遇到了魔力乱流，卷入空间漩涡，船毁人亡。再次醒来时，扑面而来的，已经是亚得里亚海的咸湿海风了。
这家伙倒是有几分耍嘴皮子的本事。凭借在泉州穆赫兰商人那里学到的半吊子意大利语，和一副有别于欧洲人的东方面孔，居然复刻了马可波罗的光荣事迹，给自己套上“塞里斯学者旅行家”的人设，一通吹嘘忽悠，成为了威尼斯总督的座上宾。
之后，他在意大利诸邦游走，和贵族们虚与委蛇，和商人们谈天说地，如鱼得水，名声渐起。
甚至连法王查理七世都听说了“塞里斯的马友夫”的大名，将他招来宫廷，给了个闲职，用来装点门面。
“这经历真是够魔幻的。”马友夫揉着太阳穴，以此舒缓穿越后记忆融合引发的头痛。
这个世界的确很魔幻。
比如现在，与马友夫并辔前行的，是一个骑着铁脊山羊的大胡子矮人，达到精英位阶的12级山地战士。
他叫沃尔加·号角，来自阿尔卑斯山区的盾矮人。因为被大下巴哈布斯堡家盘剥得过不下去了，于是拿起自己的寒铁长戟，带着一帮兄弟子侄，下山干起了佣兵的行当。
因为讲信誉、战斗力强、价格公道，沃尔加的佣兵生意越做越大，如今已经是法王麾下数得上号的将领。
见马友夫有些神不附体的样子，沃尔加粗声粗气的问道：“怎么了，东方人？”
“没什么，只是有点头痛。”马友夫敷衍道。
沃尔加冷哼一声：“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狡猾的脑子里在想什么。我告诉你，第戎咱们是去定了！殿下交给你的任务必须完成，不要想着逃跑。要不然，我会将你贪婪丑陋的一面公诸于众，到时候看哪个贵族敢收容你！”
一想到身体前主留下的烂摊子，马友夫更头疼了。
大约五个月前，法兰西的大救星、洛林的圣女、天降猛女贞德，在贡比涅被勃艮第人俘虏。
法兰西想要赎回贞德，英格兰想要处死贞德，双方立即展开了外交行动，向勃艮第派出使节。
法王的使臣又一次展现出了法国人独一无二的傲慢。他措辞严厉的警告勃艮第公爵菲利普三世，不要用贞德与英国人做交易，否则后果自负。
问题是，勃艮第公爵和法王是有杀父之仇的，如今与英格兰人结盟，虽然被贞德打得节节败退，但军力总体上依然占优，根本不会在乎这种威胁。
于是，法王使臣灰溜溜的离开，第一次交涉失败。
然后在七月份举行的主教会议上，英格兰人抓住法律漏洞，判定贞德的处置权，应该交给她被俘地区的主教。
而管理贡比涅地区的博汶主教彼得·考洪，是英国人。
法王在教廷外交上，又输了一筹。
情急之下，查理七世抓住了“塞里斯的马友夫”这根救命稻草。希望这位能说会道的“东方智者”，能扭转乾坤。
他拨给马友夫五千里弗尔金币作为外交经费，让他前往第戎与勃艮第人谈判，达成赎回贞德的协议。
这个时代，一位经济情况良好的骑士，一年收入也不到两千里弗尔。
谁知道还没抵达第戎，这样一笔巨款，就被马友夫弄丢了。
“就算那女人腰扭得再妖娆，也不该如此疏忽大意啊！”马友夫不禁吐槽身体前主色令智昏的行为。
一个暗精灵女人通过色诱对马友夫下毒，胁迫他交出外交经费，马友夫直接被暗精灵的幻术吓死。前来营救的使团护卫也中了埋伏，死得只剩下沃尔加一个人。
要不是魂穿以后让马友夫复活，如今使团就只有盾矮人一根独苗了。
即便如此，沃尔加也坚持继续出使勃艮第。
马友夫也考虑过扔下身体前主的烂摊子，一走了之。但沃尔加的话不无道理。
现在跑了，肯定会被法王通缉，而且在其他国家贵族圈子里的名声也臭了。
到时候就算躲到乡下去，凭借着这一副显眼的东方面孔，也藏不了多久。
查理七世可是有“胜利者”及“善政王”称号的一代明君，在位期间取得百年战争最终胜利，改革内政，设立常备军，加强中央集权，奠定了法兰西近代欧陆强权的基础。
得罪这样一位强势君主，并不明智。
不能一走了之，那就只能迎难而上了。
只不过困难有点多。
其一，经历了打劫之后，使团人手财物不足，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其二，勃艮第和英格兰很可能已经秘密达成了交易。历史上，再过一个月，贞德就要被移交给英国人。留给马友夫的时间，所剩无几。
其三，勃艮第公爵根本就不想要法国人的赎金。想要靠常规手段救回贞德，绝不可能。
好在办法总比困难多。
虽然这个世界的历史已经被魔改了，而且还有魔法神祗这些超凡要素，但前世的那些历史知识，仍然能发挥作用。
两人沿着大路骑行，时至傍晚，远处出现一座华丽的建筑。
尖顶林立、旌旗招展、防御法阵虹光变幻，无一不彰显其主人的权势与财富。这就是菲利普三世位于第戎的公爵行宫。
与此同时，视网膜上弹出三行信息。
成就：旅行者Ⅰ，完成。
作为一名外乡人，你已经走过一个地区，对这个世界有了初步了解。
你获得了10外交点。
是的，马友夫有系统金手指。
他的系统杂糅了前世玩过的各种P社游戏的内容，有两大功能。
其一，成就。
其中有各种通用成就，比如“旅行者”、“美食家”、“修女引诱者”之类。
也有必须接触到特定历史人物，或者抵达特定国家，满足条件后，才能激活的特殊成就。
比如“帕斯塔！（协助一个意大利文化的国家征服北非，并确保士兵们每一餐都能吃到意大利面）”。
比如“波兰也能上太空（让波兰拥有射程一百公里以上的火箭）”。
比如“既神圣又罗马还是帝国（提高神圣罗马帝国的中央集权，并攻占罗马城，让教宗为皇帝加冕）”。
这些特定成就的难度和奇葩度，往往高到能让人时不时吐出一个宛转悠扬的“艹”字，所以马友夫暂时不去考虑，做各种简单的通用成就赚取点数，才是正经事。
而通过完成成就获得的行政、外交、军事三种点数，可以用来购买系统商品。
这些商品每月刷新一次，每次有三件。
沉迷阅读（读书使你快乐！效果：阅读效率大量提升。）价值：55行政点。
初级交涉者（有时候，唇舌比刀剑更锋利。你已经懂得如何用语言去达成目标。效果：在交涉中获得少许优势。）价值：90外交点。
剑术掌握（完全掌握一门精妙剑术。效果：用单手剑作为武器时，近身战中获得中等优势。）价值：10军事点。
以上是马友夫现在可以购买的商品。
可惜他什么都买不起。
一边骑马一边研究系统，马友夫和沃尔加很快靠近行宫。
几个巡逻的骑兵走了过来。
“晚安，高贵的先生。”为首的骑士行了个礼，“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吗？”
“我是塞里斯的马友夫。作为虔诚的查理七世殿下的使者，前来觐见公爵大人。”马友夫将烫金的文书递过去。
看过文书以后，骑士的态度又恭敬了几分：“公爵行宫欢迎您，来自黄金国的学者。请随我来，仆人们会将您和您的随从，妥当安顿。”
一行人正要刚跨过石桥，忽然听到高处传来惊呼。
抬头一看，不远处一座二十多米高的塔上，跳下来一个白色的身影。
嘭！
一声闷响，那人摔在河岸边柔软的淤泥上。
白色的身影又慢慢的站起来，看那玲珑的曲线，应该是个年轻女人。污泥染黑了她洁白的衣裙，在耀眼的金发上留下一大块斑驳。
她的左手臂扭曲成一个古怪的角度。少女走了两步发现不对劲，右手抓住左手，使劲一掰！
咔嚓！
让人牙酸的声音过后，左手臂恢复如常。
这时候，几个高壮的半兽人卫兵围了上去。
少女打量了一下周围，突然身上绽放出洁白的光芒。她猛的冲入包围中，顿时人仰马翻。
沃尔加伸手抓住戟柄，想要冲过去救出少女。
马友夫摇摇头，示意他不要冲动。
砰！
一个倒霉的半兽人被少女腿鞭横扫，犹如一个破麻袋高高飞起，砸向马友夫一行人。
轰！
半兽人算上盔甲超过三百五十磅的巨大身躯，狠狠砸在马友夫前方一步之遥。
坐骑立即受惊。要不是身体前主骑术不错，马友夫在本能中夹紧马鞍，恐怕就要摔到地上去了。
此时，少女身上的光芒忽然黯淡。她像被抽空了力量一样，跌坐在地，很快便被抓获。
半兽人押解着越狱犯路过马友夫一行人时，低垂着头的少女忽然停下脚步，抬起头来，无暇的宝蓝色眸子里，倒映出马友夫的脸庞，语气恬淡温和得像拂过麦田的微风：“很抱歉，先生，惊扰了您的马匹。”
“没关系，小姐。”
这时候，一旁被惊得脑袋空白的勃艮第骑士，才反应过来，喝骂道：“该死的绿皮蠢货，居然让被抑制了大半力量的犯人，从高塔上逃跑了！”
“恕我失礼，马友夫先生。请您顺着大路继续前进，在广场会有人接待您。”骑士一拨马头，急着去通报这起突发的越狱事件。
“不用顾虑我，请自便。”马友夫点点头。
他已经明白了。刚才那个从天而降的少女，就是贞德。
马友夫有预感，这一次初遇，以及刚才的短暂对视，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第二章 好人应有好结局
“成就：欧陆英杰Ⅰ，完成。”
“你接触了一位凭个人能力改变国家命运的人物。”
“你获得20外交点。”
“成就：感受到圣光了吗？完成。”
“你接触了一位真正的圣启者。”
“你获得50行政点，50外交点，50军事点。”
直到这起让人瞠目结舌的越狱事件结束，马友夫才注意到系统弹出的信息。
不愧是贞德，只是和她说了一句话，就完成了两个成就。
心中盘算着该如何利用金手指，马友夫面色如常，在一位廷臣的安排下，在行宫安顿下来。
勃艮第人还是很讲究的，就算是敌对国家的使臣，也给予了优良待遇。慷慨的菲利普三世为马友夫准备的房间，位于行宫西翼二楼，宽敞舒适，环境优雅，不能要求更多。
“先生，为了两国的福祉与利益，我希望能尽早觐见公爵大人，您是否能帮忙安排呢？”
廷臣看了看马友夫，标准的宫廷法语腔中，带着一丝敷衍：“马友夫大使，公爵刚从布鲁塞尔的行宫回来。骑士大会、三级会议、法国人、英国人……最近发生的事情，你懂的。不过放心，只要公爵有时间，一定立即召见你。”
“我们的事情非常紧急。你能不能通融一下？”
“很遗憾，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廷臣，无法触及国家大事。耐心一点，马友夫大使。公爵非常重视与法国的关系。合适的时候，他会召见你们的。行宫东翼的宴会厅每天都在举办宴会，我想你们不会无聊。晚安，先生们。”
看着廷臣远去的背影，沃尔加嘟囔道：“勃艮第人在敷衍，菲利普三世根本不想见我们。”
连盾矮人都看出来了，马友夫自然知道。
要是那笔外交经费没丢，多贿赂几个公爵近臣，或者找他老婆吹吹枕头风，也许能得到觐见机会。
“抱怨也没用。走吧，说不定我们能在宴会上打听到有用的消息。最差，也能填饱肚子。”
一想到有酒喝，沃尔加顿时精神起来。
宴会厅人声鼎沸。厨房二十四小时连轴转，柴火的噼啪声与吟游诗人的歌声回荡于耳，其间又时不时响起快活的哄笑与混乱的怒吼。
马友夫带着微醺的惬意离开宴会，已是临近午夜的时候。
在宴会上，他又完成了一个“宴饮者I”的成就，得到10外交点。
攒够了90外交点，马友夫立即将系统商店里的“初级交涉者”买下来。良好的口才，能够让他在接下来的行动中，多几分把握。
至于另外两件商品，“沉迷阅读”买不起，“剑术掌握”没必要买。
这是个有超凡力量的世界，普通人剑术再好，作用也有限。
笃笃笃！
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马友夫起身打开房门，没看到人。他低头一瞧，才发现壮得像个水桶的矮人正在东倒西歪，活像暴风雨里挣扎的水手。
“你看起来很糟糕，沃尔加。”
矮人一下子瘫靠在马友夫的腿上，嘴里嘟囔道：“马友夫，快用你聪明的东方头脑想一想，该如何拯救让娜小姐？”
“你为什么有这种想法？你强逼我来第戎，难道不是因为害怕担责，想一股脑把过错推卸给我吗？”
使团被劫，沃尔加这个卫队长也脱不了干系，起码一个失职是跑不了的。所以他才想要继续执行出使勃艮第的任务。
到时候就算外交失败，贞德被移交给英国人，使团灰溜溜的回去，法王的怒火也只会发泄到马友夫身上。
我沃尔加只是个拙于言辞的矮人，一切失败都和我没关系。
不要小瞧这些看上去粗鲁笨拙的大胡子。要是矮人真的智商不高，又怎么能垄断意大利的铸币行业呢？
“是的。”被马友夫点出小心思，沃尔加很爽快的承认，随后话锋一转，“但是，我的确很想营救让娜小姐。”
他双眼迷醉，凝视着天花板，像是看到了天使：“我去年就在奥尔良。亲眼看到过让娜小姐是如何战斗的，也看到过她保护妇女老弱，阻止士兵欺凌小贩与妓女，甚至愿意为死去的敌人祷告！英格兰的尖耳朵说她是骗子，是女巫，那又如何？让娜小姐是一位好人！一位与这该死世道格格不入的大好人！她难道不该得到一个好结局吗？否则，我该如何继续相信七圣……”
“我有一个计划……”矮人抓住马友夫的手，“夜里你去放火。趁着混乱，我杀上高塔，将让娜小姐救出来。”
信你个鬼哟。
马友夫不再理会沃尔加的醉话，如麻袋一般把他拖回其房间。
将烂醉如泥的矮人扔在床上，马友夫返回自己的住处。
初见时少女的身姿，就像是家乡河边摆荡的芦苇，整个晚上，都在摇曳着，时不时撩拨他的内心。
大！馋！
好吧，既然无论出于主观因素还是客观因素，不论是为了自私的理由还是崇高的事业，都必须要救出贞德，那么就有必要做到知己知彼。
敌人的优势已经很清楚了。那么己方的优势呢？
马友夫在书桌上拿出纸笔，写下“熟知历史”四个字。
马友夫通过今晚宴会上的见闻得知，这个世界的勃艮第公爵没被有魔改，与自己所知的历史形象，并无出入，只是年龄大了一些。
那能操作的地方就很多了。
马友夫在纸上写下菲利普三世的名字，然后列出他的信息。
这位有着“好人”绰号的公爵，虽然不缺乏应有的权术谋略，但骨子里却是一位有古典英雄主义情怀的骑士。
他平生最大的梦想，就是率领十字军收复圣地，像古希腊英雄伊阿宋一样，去东方进行一次伟大的冒险。
今年初，公爵为庆祝与葡萄牙公主的联姻，创立了金羊毛骑士团。这个名字，就是其内心渴望的映射。
菲利普三世对英法的百年情仇兴趣不大，只想借着双方矛盾左右逢源，扩大自身势力，为发起十字军积累力量。他与法国敌对的主要原因是，其父之死与查理七世有莫大干系，还有以前奥尔良派与勃艮第派延续至今的党争。
但在父慈子孝的欧洲贵族圈子，杀父之仇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第三章 营救圣女的第一步
只要有足够的利益交换，让勃艮第将盟友从英国换成法国，完全可行。
在实际的历史上，法王查理七世就这如此操作的。1435年，法王与勃艮第公爵签订了《阿拉斯条约》。通过割让皮卡第等条件，双方达成和解，结成抗英同盟。从此，百年战争的战局彻底扭转，英国再也无法维持在欧洲大陆上的统治，一败再败，直至完全退回岛上。
思索一番，马友夫已经有了营救贞德的大体思路。
只不过具体到实施过程，得一步步来。
此时，零时已到，时间走到11月1日，系统商店也刷新了。
语言专家（翻译官总是吃香的。效果：熟练运用欧洲地区语言）。价值：50行政点。
渎神的爱人（亲爱的修女，想感受一下刺激与快乐吗？效果：对40岁以下的女性神职人员获得高好感度修正）。价值：120外交点。
超凡仪式（我感受到了……力量！效果：一次性物品。通过奉献一件魔法道具，踏上职业者之路）。价值：50军事点。
查看着新的商品，马友夫灵光一闪，找到了打开局面的办法。他立即花光所有行政点，买下“语言专家”这个特性。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与勃艮第公爵会面。既然走正式的外交途径见不到人，那就只能曲线救国了。
菲利普三世很有钱，热衷于赞助文学与艺术。放到后世，就是那些搜书吧站里抬手就打赏一个黄金盟的金主爸爸。
据史料记载，他很喜欢看小说——尤其是带颜色的那种。这里划重点，《圣女营救者高级职称考试》里要考的！
别以为看颜色小说是一件粗鄙下流的事情。在这个大多数骑士都是文盲，给贵族小姐写封情书都要找人代笔的时代，在温暖舒适的行宫里，看着颜色小说一直梆硬，是非常风雅上流的事情。
“好，就这么干！”
马友夫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
抓起高脚杯，他将醇香微酸的酒液一饮而尽。
酒精的熏陶下，他灵感勃发，拿起笔在纸上刷刷刷写下一行标题：《少年阿尔弗雷德·宾特利》。
……
头痛、恶心、胃部痉挛。
第二天早上，盾矮人强忍着宿醉带来的诸多不适，挣扎一番，从床上起身。
“我昨晚是不是喝醉后说了不该说的？”他心头一惊，连忙迈着短腿出门，来到马友夫的房间前。
急促的敲门声过后，门打开了。
黑发的面孔从门缝里露出来。他的五官均衡协调，眸子清澈内敛，有种独特的知性魅力。
难怪美第奇家、埃斯特家、波吉亚家那些不知廉耻的意大利荡妇，都想往他的床上爬。
就是今天早上眼圈有点黑。
“我的东方朋友，憔悴已经写在你脸上。难道昨晚我回去以后，你悄悄带了一位或者几位女士回来？”
“进来吧。”马友夫听出对方话里的阴阳怪气，不过没有在意。
进门以后，沃尔加使劲吸了吸鼻子，确定没有奇怪的味道，又疑惑的看向马友夫。
“我可不是喝得烂醉以后，便异想天开要去动用武力救人的大胡子。”马友夫拿起一叠手稿，啪啪弹了一下，“我熬夜写了点东西。你知道，创作是最费精力的事情，所以我显得有点憔悴。不过一切都值得，因为这是营救让娜小姐的关键。”
“写小说？东方人，我承认你的法语已经说得很好了。但是……”盾矮人摇摇头，用怀疑的目光打量马友夫。
这具身体的前主语言天赋很不错。短短几个月时间，就熟练掌握了法语和意大利语，能阅读复杂专业的纸面文书。
但是，要把心中所想用非母语文字准确表达出来，并且赏心悦目，让阅读者获得美好的体验，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这需要数十年的学习积累。
马友夫当然不会告诉矮人，购买“语言专家”能力之后，他立即拥有了资深翻译级的写作水平，手上的鹅毛笔变得灵动迅捷起来，心中所构思的华夏文字，能够以信达雅的标准转化成法文，落在纸上。
要不然，他此时也不会信心十足。
“相信我，沃尔加。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把私房钱拿出来。”
“干什么？”盾矮人下意识的捂住口袋。
“贿赂！”
马友夫身上的现金，只有一百多德涅尔银币。维持日常生活还算够用，但是要拿去行贿的话，那就不是巴结而是羞辱了。
这个外粗内细的矮人，肯定留着一笔应急资金。既然他昨晚酒后吐真言，表达了想要营救贞德的真实想法，那就不要怪马友夫利用这一点了。
果然如马友夫所料。沃尔加虽然不情愿，最后还是扣扣索索的拿出了十个杜卡特金币。
“好了，朋友。我不在的时候，你可以去打探一下英国人的消息，或者快乐的淹死在麦酒里。”
矮人还在嘟囔，马友夫已经出门，径直来到行宫主楼。
在第三层，有一个由公爵秘书让·米洛特牧师管理的会客厅。这位先生是作家、翻译家、抄写员，也负责为公爵接待并推荐有才华的文艺界人士。
手上的十个杜卡特花在这位牧师身上，是最有效率的。
走进会客厅，映入眼帘的便是墙上华丽的挂毯——这是中世纪贵族们最喜欢的装修样式。
但是厅里摆放的家具，又有几分18世纪洛可可风格。
而聚集在房间里的人群，虽然服饰一看就非常的“欧洲近代”，却让人无法分辨出，具体是哪个时代的打扮。
魔幻的世界，混搭的风格。
不过这是好事儿。要是男性贵族们真的穿着历史上15世纪流行的丝袜和凸显裆部的布兜袋，马友夫觉得自己每天醒来，都会有戳瞎自己双眼的冲动。
吟游诗人、画家、作家、雕塑家……各种与文化艺术有关的从业者，聚集在房间里，用渴望的眼神注视着一身蓝袍，中年秃顶的米洛特牧师。
这场景，让马友夫不由得联想到华夏后宫里，那些天天期盼被翻牌子的宫女。
好吧，这样似乎把自己也黑进去了。
此时，米洛特牧师正在和一个面色阴鸷的老者交谈。
这位老者穿着教士袍，头戴瓜皮一样的小圆帽，全身上下一片红色，法语不是很标准，带着一点威塞克斯地区的口音。
“红衣主教。英国人。”马友夫不动声色，心里做出判断。
红衣老者心情似乎不是很好，举手投足显得十分急躁。他语速越来越快，犹如暴风骤雨。
而胖胖的米洛特牧师却应对自如，用各种不着痕迹的官腔来周旋。
马友夫站在角落耐心等待着。旁边突然有人凑过来：“早安，马友夫先生。您还记得我吗？”
这个热情开朗，仿佛能让人感受到伊比萨岛灿烂阳光的卡斯提尔人，名叫佩德罗·埃尔南德斯·德·比利温布拉莱斯。
他也算是一位四线历史名人，写过一本有名的骑士小说《太阳骑士》。
当然，这本小说和后世某个难度极高的传火游戏没有关系，只是一部有着浓厚宗教元素的中世纪英雄冒险谭。
两人是在昨晚的宴会上认识的。几杯麦酒灌下肚以后，佩德罗便开始大倒苦水，为自己辛苦创作的骑士小说在法国得不到赏识，而闷闷不乐。
随着商品经济进一步发展，在法国和意大利等较为富庶的地区，中世纪流行的骑士文学，已经渐渐落伍，取而代之的是市民文学。不过在伊比利亚，再征服运动如火如荼，那些呼啸来去，与异教徒战斗的骑士，仍然是人们心目中完美的英雄形象。
所以在卡斯提尔和阿拉贡，骑士小说还是文学主流。
在将来的西班牙哈布斯堡王朝时期，统治者因为殖民与战争需要，大肆鼓吹奉献、虔诚、牺牲等骑士精神，这类小说将继续泛滥。
直到有人受不了，拍案而起：“国事艰难，人民困苦，你们这些反动文人还在这里恰烂钱写无脑爽文。不行，我要写反套路文打你们脸！”
这个人叫米格尔·德·塞万提斯·萨维德拉。他写了一本小说叫《唐·吉坷德》。
“佩德罗先生，我怎么可能忘记你这样一位才华横溢的作家呢？”马友夫很热情的打招呼。
佩德罗看到马友夫手上拿着手稿，笑道：“马友夫先生，你也对文学创作感兴趣？对于一个只学习了数个月法语的人来说，这是了不起的挑战。我愿意指点你写作技巧，并修改文章。当然，需要你付出一定报酬。出于慷慨与好心，我可以免费审阅一部分手稿。”
他指了指马友夫手上：“可以吗？”
站在佩德罗的角度，他这种已经发布过畅销小说的大佬作家，愿意给一个学习语言没几个月的萌新写手指点迷津，已经是非常善良的行为了。
“感谢你的好意，不用了。”马友夫婉拒了对方。
“好吧，这是你的损失。”佩德罗失去了捞外快的机会，兴致有些低落，不再理会马友夫。
第四章 公爵夜读书
这时候，米洛特牧师的谈话结束了。他发现了在人群中等待的马友夫，出声招呼道：“哦，来自塞里斯的先生，真是稀有的客人，从普罗旺斯到那不勒斯，都有人提起你的名字。都请到这里来。”
马友夫起身，向佩德罗告辞。
卡斯提尔作家看着马友夫起身的背影，脸上是羡慕、嫉妒、不甘心夹杂的表情：“明明是我先的……为什么米洛特牧师先接见这个东方人？这种写作新手，还是个外国人，能不能写出完整的句子都成问题，高贵的公爵大人，不可能喜欢这种文字垃圾！”
如果佩德罗懂得华夏语，此时肯定还会骂一句“崇洋媚外”。
东洋人也是洋，没毛病。
在其他人嫉妒的目光中，马友夫来到米洛特牧师身前。一番问候，牧师笑道：“你让我惊叹，东方人。没想到你的法语居然如此标准。相比之下，那个在博汶教区工作了许多年的主教，发音依然像个粗鄙的康沃尔农夫。”
“刚才离开的那位，是博汶主教？”
马友夫心中有了数。
前世历史上的博汶主教彼得·考洪，在贞德被俘之后，扮演了非常活跃的角色。正是在他的一系列运作与威逼利诱之下，贞德才被交给英国。
这家伙出现，说明英格兰人与勃艮第人距离达成最终交易，已经不远了。
时间正将马友夫甩得越来越远。
“博汶主教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他也写了一篇小说，想要献给公爵大人？”马友夫试探道。
“他要尽快与公爵大人见面，找我帮忙。但我只负责文学、艺术、音乐，不想参与那些复杂的政治。”
“公爵大人很忙吗？”
“是的。要管理一个庞大富庶的公国，并不容易。”他无奈的摊手，随即看到了马友夫手上的书稿。
“马友夫先生，没想到你也有兴趣创作文学作品。我记得，你只在欧洲生活了不到半年吧？”米洛特牧师瞥了一眼马友夫手上的稿纸。言下之意很明显：我不相信你这个外国人的语言水平。
“我学习新语言一向很快。这是我根据旅行见闻和在塞里斯生活的经验，所创作的一部小说。目前只写了第一章我想公爵大人在繁忙的工作之后，或许会有兴趣阅读一下。”马友夫轻描淡写解释一番，递过书稿。
米洛特牧师接过书稿后，发现纸张里夹了一些圆圆硬硬的东西。他心领神会，侧过身来，用宽大的袍子掩人耳目。
叮叮当当，金灿灿的小东西落袋为安，牧师先生心满意足。
“公爵大人对东方学者所著的小说，肯定非常感兴趣。放心，马友夫先生，我会让它出现在公爵书桌最显眼的位置。”金钱的魔力下，米洛特立即换了一副嘴脸。
“感激不尽，牧师。”
马友夫点头致谢，离开了会客厅。
不知道过了多久，米洛特终于喊到佩德罗的名字。他拿着自己的书稿，信心满满的交给对方。
米洛特只是扫了两眼，便随手扔到一堆手稿当中：“我读过之后，如果觉得有价值，会推荐给公爵大人。”
这是例行公事的套话。
佩德罗知道米洛特的贪婪作风。可惜他的钱全花在那些贵族小姐们身上，根本拿不出金币贿赂。
这位作家心有不甘，觉得自己的大作又要因为其他原因被埋没了。他瞧了一眼桌上，发现有一份手稿被米洛特牧师整齐的摆放在身前，与其他随手堆放的手稿待遇大不相同。
他指了指这份手稿：“牧师先生，我能看一眼吗？”
“可以，但是小心不要弄坏了。而且不要想抄袭别人的创意。”米洛特牧师提醒道。
“我佩德罗是这种人吗？”
感觉受到了侮辱，佩德罗一脸不忿的拿起手稿。
“那个塞里斯人写的？哼，米洛特不知道收了多少钱，才愿意将这种外行人的东西推荐给公爵……”他心里想着，逐行阅读下去。
很快，佩德罗脸色发红，嘴唇干燥，喉结不断蠕动。又读了两页，他开始不停调整站姿，身体微微弓起来，似乎在掩饰某个部位的尴尬变化。
最后，佩德罗干脆坐下来，才假作淡定的将稿纸一口气读完。
他将手稿还给米洛特，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一直以来，主流骑士小说中的男女情事，大都发生在骑士与贵族夫人之间。虽然这是一种带着牛头人元素的禁忌感情，但偏偏又是存粹柏拉图式的精神恋爱。这种矛盾的故事是由宗教性的道德戒律，与追求自由的人类本性，相互冲突交融所形成的，也进一步推动了骑士阶层崇拜恋慕贵妇人的风尚。
不过随着经济发展，思想解放，开始有作家抛弃这种精神分裂般的典雅爱情故事，骑士与贵妇人不再谈了十几万字的恋爱却手都不牵，而是开始频繁进行酣畅而深入的“交流”。
菲利普公爵很喜欢读这种颜色小说。
佩德罗却视之为离经叛道。
不过当马友夫祭出了后世著名颜色小说的本地化版本以后，却如降维打击一般，冲击了佩德罗的认知。
你们塞里斯人这么会玩吗？这是什么姿势？这是什么多人运动？
这是何等的禁忌！何等的混乱！何等的沉沦！何等的刺激！
佩德罗心情很复杂。他想唾弃这种单纯为了激发欲望而写出来的文字，又觉得，有一座新世界的大门，散发着桃红色的光芒，正在缓缓打开。
……
菲利普三世，44岁，是公爵。没有什么特别的兴趣爱好，不过有在看小说。
晚上，这个高瘦男子一脸疲惫的回到自己的卧室。
统治从低地到罗曼蒂之间的广大领土，并不是轻松的事情。阿姆斯特丹的贸易纠纷、纺织作坊的罢工、乡下贵族横行不法……每一件事情都让人烦躁。还有，最让人头痛的战争。
尤其是近几个月，自让娜·达克被俘以后，公国平静的表象之下，暗流汹涌。不管是哪一方，都想在那个女人的交易中，攫取最大利益。
他不想将让娜·达克交给仇敌查理七世，也不信任心怀鬼胎的英格兰人。与他一样拥有对俘虏处置权的卢森堡伯爵，又另有想法，不听指挥。
实在是麻烦。
公爵脱掉华丽的丝绸衫，摘掉各种金灿灿的饰品，只穿着宽松的睡袍，坐到书桌边。
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看一看喜欢的小说，是他最喜欢的放松方式。
让·米洛特的工作很出色，今天他又收到了好几份投稿。
公爵拿起桌面上最显眼的一份手稿，看了一眼标题。
《少年阿尔弗雷德·宾特利》，作者：马友夫。
“马友夫，那个担任法王使者的塞里斯人？我记得他抵达意大利后，才开始学习语言吧。现在居然能够用法语写书了？”
他以为这个东方人只是法王为宫廷增加一点“文化多样性”，招募的花瓶。没想到对方却带来了一个小小的惊喜。
他饶有兴致的开始阅读。
“宾特利的职业者考试并不理想。不过他还是进入了图卢兹的骑士学校，继续深造。他租住在一户商人家里。女主人胡安娜三十多岁，有两个孩子。生活没有磨去她的女性魅力，凹凸有致的身材总是引人遐想……”
很快，公爵便沉浸到年轻骑士扈从阿尔弗雷德·宾特利的故事当中。他右手拿着书稿，左手不知不觉间，滑了下去。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菲利普三世发现手稿散落在床上。
“还好，这部有趣的作品没有压坏。”他将稿纸搜集起来，检查一番，松了口气。
随后，公爵起身，下床。
刚站起来，他才发现，自己下半身光溜溜的，而且双腿有点发软。
昨晚过火了。
不过，这的确是一个美妙的夜晚，双手带来的愉悦，让菲利普三世想起了与新婚妻子度过的愉快夜晚。
唯一的遗憾是，这部作品没有完结。宾特利的小情人在舞会上遇到那两个同学后，到底会发生什么？
我很好奇！
想到此处，公爵心中就涌起一股禁忌刺激的愉悦感。
第五章 圣女对谁都很重要
“爱与美之神狄泽拉，请宽恕我的罪！”公爵祷告着，心里却依然放不下，“只有生活在极度富庶文明的地方，才能构思出如此丰富精巧的情节。塞里斯人果然比我们更懂生活享乐。这样一位来自黄金国的优秀学者，值得我见一面。但他又是法王的使臣……”
心中拿不定主意，公爵大人决定找可靠臣下咨询。
他摇响铃铛，招来仆人服侍。穿好衣服，收拾妥当以后，让·米洛特与推着餐车的仆人一起抵达。
公爵一边用刀叉对付烤乳鸽，一边向侍立的让·米洛特询问：“牧师，你对塞里斯的马友夫有什么印象？”
“一位风度优雅，学识渊博的人。一位真正的贵族。”
的确，与那些动不动就拔剑互砍的文盲骑士相比，任何穿越者都更像贵族。
“你这么称赞他，是收了多少钱？”
被公爵点破，米洛特牧师坦诚道：“十个杜卡特。”
“作为长期为我服务的首席秘书，你的人情只值十个杜卡特？牧师，你下次应该提高收费标准。”
“大人。我以前都是至少要收三十杜卡特，才帮忙引荐的。这一次为塞里斯人破例，是因为他能为您带来成千上万的收益。”
“我在听，继续。”菲利普三世放下刀叉，神情专注起来。
米洛特牧师继续说道：“我们虽然已经与英格兰人就让娜小姐的交易，达成了共识。但蛮横狡猾的英国人看到我们完全拒绝了法国人以后，将赎买价格从五千镑降到了三千镑。”
听到这里，菲利普三世露出一丝怒容。
英国人出尔反尔，让他十分生气。所以博汶主教带着钱来想要完成交易的时候，他故意推脱不见。
就算奈何不了这个强大但无耻的盟友，也要恶心一下他们。
“英国人以为我们只能将让娜小姐卖给他们。那公爵大人不妨与法王使臣适当接触一下，告诉英国人，我们不是只有一个选择。到时候，焦急之下，他们只能按照最初谈好的价格完成交易。”
这个时代，法国铸造的大额金币“里弗尔”，与佛罗伦萨铸造的“佛罗林”，威尼斯铸造的“杜卡特”，币值相当。
而英格兰因为长期奉行严格的货币政策，而且战乱较少，社会稳定，所以金镑的价值坚挺，是里弗尔的九倍。
能把贞德的卖价重新拉到五千镑，意味着菲利普三世能多赚一万八千里弗尔。
“好吧，我应该见一见马友夫。抛开政治身份不谈，他的小说很精彩，充满了市井风情，让我领略到了精彩纷呈的异国文化。错过了这位来自塞里斯的学者，我会后悔。”
“什么时间？我立即为您安排。”
“午餐过后吧。今天上午处理了政务之后，我终于有空闲休息一下了。”
花了一个上午，菲利普三世总算将低地的事务处理完毕。与金羊毛骑士团的几位朋友共进午餐以后，他来到公爵专属的大厅里，坐于高位，等待东方人觐见。
没过多久，米洛特牧师带着年轻男子走进大厅。
黑发黑瞳，不过五官和地中海沿岸的拉丁人还是有很大区别。
顶着这张脸讲述塞里斯的见闻，肯定比马可波罗更可信。难怪那些做梦都想去东方的意大利商人，会对他趋之若鹜。
“日安，尊敬的勃艮第公爵大人，塞里斯的马友夫，向您致以最诚挚的问候。”
成就：欧陆英杰Ⅱ，进度+1
特殊成就激活：雉鸡盛宴（协助菲利普三世举办一场成功的十字军动员宴会，并向奥斯曼帝国宣战）
扫一眼见到勃艮第公爵后弹出的系统信息，马友夫不动声色，行了一个很标准的法兰西宫廷礼。
“我也很高兴，能邀请来一位伟大国度的客人。请坐，马友夫先生。”
落座以后，便开始了东拉西扯的闲聊。
从斯堪的纳维亚的风雪，到西西里的阳光；从苦苦挣扎的君士坦丁堡市长，到开疆拓土的伊凡大公；从喜欢啃猪脚的阿勒曼尼酋长们，到恋羊癖的威尔士人……两个人的话题无所不包，大厅里时不时响起爽朗的笑声。
聊了许久，终于，公爵大人想起了“正经事”。
“马友夫先生，你的著作我已经认真阅读过。这是一部优秀的作品，充满了细致的描写和生活意趣。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能创作出更多的章节呢？”
“公爵大人。”马友夫欠身说道，“我也想尽快完成这部小说。但是文学创作需要现实作为养分。《少年阿尔弗雷德·宾特利》的背景是欧洲。而我对这片土地的了解，还不够。如果想要塑造出生动的女性形象，我需要更多现实素材来参考。”
“法兰西宫廷里的女人还不够多吗？如果你愿意，我可以让我的妻子伊莎贝拉出面，协助你创作。”
“公爵大人。我遇到的女性，要么是贵族，要么是女仆。说实话，她们还不够‘独特’。也许这个请求很冒昧，不过可以的话，我想要见一见让娜小姐。”马友夫拐弯抹角点出了自己的目标。
“哈哈……”菲利普三世干笑一声，带着遗憾道，“恐怕不行了。我已经和贝德福德公爵（英格兰摄政王）达成协议。让娜小姐将以五千英镑的价格，卖给英国人。”
“这真是一个让法兰西人民悲伤的消息。您应该清楚，残暴的英国人会如何对待让娜小姐。实际上，让娜小姐也对自己的命运有了预见，所以昨天她才会不顾危险，从高塔跳下越狱。”
马友夫直视菲利普三世：“作为一名怜悯、仁慈的骑士，您能坐视这样的悲剧发生吗？”
勃艮第公爵轻笑一声，对马友夫的激将法不屑一顾。他展露出了作为贵族的冷酷一面：“不用说那些废话，塞里斯人。你只有一次回答的机会，记住了。我问你，法国人想要赎回那个女人，愿意付出什么？”
马友夫早就想好了答案。他故意沉吟一番，才说道：“法王可以给您最想要的东西：领土，以及独立。洛林的圣女对法兰西很重要。没有洛林的圣女，对英格兰很重要。但是您没有看到，洛林的圣女，对您的毕生梦想，也至关重要。”
菲利普三世依旧面无表情，但是隐藏在他双目深处的冰冷，却在渐渐消失。
过了一会儿，这位欧洲最富有的君主笑道：“继续说，塞里斯人，我很感兴趣。”
第六章 只有英国人受伤的合约
好不容易让菲利普三世愿意听一听自己的意见，马友夫自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他继续说道：“公爵大人，在欧洲东部，信仰七圣教的兄弟国家，正面临奥斯曼帝国越来越强的威胁。您对此忧心忡忡，却没有太好的办法。因为这个时代十字军运动早已式微。即便您是欧洲最富有的君主，也无法号令人们跨越重洋，去和异教徒战斗。”
“哼！”菲利普三世略显不悦。不过他知道马友夫说的是事实，所以保持耐心继续听下去。
马友夫话锋一转：“但是，有一个人，能做到您无法做到的事情。她年纪轻轻，却展露了无与伦比的军事才华。从利沃尼亚到葡萄牙，她的名声传遍欧洲。凡是与她并肩作战的人，都对她满怀敬意。只有这样的人，才有足够的声望，组织一场十字军东征。”
“我看你已经被盲目崇拜让娜的法国人洗脑了，塞里斯人。”
“公爵大人，如果抛开作为敌人的偏见，我想您应该知道，我说得没有错。即便是您麾下的将领，也有不少人对让娜小姐表示敬佩。”马友夫微微一笑，“我再提一个比较粗俗的问题吧，大人。请问那些大字不识的武夫，是愿意跟随一个挺翘浑圆的少女屁股冲锋呢，还是愿意跟着一个肥胖油腻的老男人屁股冲锋？想要让远征千里，在陌生土地作战的军队维持士气，并不是容易的事情。”
“哈哈哈！”菲利普三世笑着拍了拍扶手，“这是个很好的问题。的确，如你所说，让娜·达克的声望与统帅魅力，加上我的财富，才有可能在这个堕落的时代，组建一支十字军。”
马友夫趁热打铁，向菲利普三世草拟了一份合约。
第一：法王割让马孔、欧塞尔、彭蒂厄、索姆河沿岸诸城镇（位于皮卡第地区）。
第二：法王承认勃艮第公国独立。
而菲利普三世需要履行的义务，有三点。
第一：勃艮第公国承认查理七世的法王头衔。
第二：与法国结盟，对抗英格兰人。
第三：释放贞德。
这份合约与历史上两国达成联盟的《阿拉斯条约》没有太大出入。
对于菲利普三世而言，这无疑是一份收获丰厚的条约。他得到了大片领土，而且在法理上也站稳了脚跟。要知道，现在他名义上还是法王封臣，是叛逆。所谓名不正言不顺，顶着这样的帽子，很多事做起来颇为掣肘。
释放贞德以后，她会加入金羊毛骑士团。有了这面耀眼的旗帜，公爵的十字军之梦也更容易实现。
至于查理七世，也没什么损失。割让的土地早已被勃艮第军队控制，与其空占虚名，还不如拿去换一点实质性的好处。
勃艮第公国倒戈以后，百年战争的局势将彻底扭转。保住了贞德，法兰西军队将势如破竹，更早收服失地。
唯一受到伤害的，就是英格兰人。
菲利普三世看过合约后，说道：“马友夫，你已经说服了我，但这还不够。我手下的贵族们，还有那些商人，都从勃艮第和英格兰的联盟中，得到了大量好处。如果我更换盟友，他们却得不到安抚，这件事恐怕不是一纸条约那么简单。尤其是那些桀骜不驯的尼德兰人！”
“这确实是一个问题。”马友夫表示认同。
这时代的欧洲君主，毕竟不是华夏那些已经中央集权了上千年的皇帝，权力有限，很多时候都要妥协与协商。
“明天，我会举办一场私人宴会，许多公国的重量级人物将出席。如果你的表现和今天一样好，说服了他们，那我会派出正式使节，与法王谈判。”
“我会准时到场。”马友夫欠身道，“那么，恕我告辞了，大人。”
“等等！”
他正要转身离开，又被菲利普三世叫住。后者干咳一声，说道：“还有那部小说，如果有空的话，也请继续创作，马友夫先生。”
……
米洛特牧师亲自送马友夫离开行宫主楼，分别时还给了他一个分量颇足的钱袋。
“这是第一笔赞助费，公爵大人希望你能继续创作。”
马友夫不客气的收下了。
能从公爵那里拿到润笔费，倒是意外之喜，能让他手头宽裕很多。
离开行宫主楼，没走多远，马友夫就被前面的人群堵住了去路。
这种事情在前主留下的记忆中，已经发生了许多次。
无非就是两个贵族因为各种七零八碎的矛盾，一言不合就当街干架。
马友夫走得近了，才发现并不是他想象中的两个铁罐头在威能光芒闪耀中，乒乒乓乓打作一团。
只见一个金色长发的壮年骑士，好整以暇的来回踱步，像是擂台上炫耀武勇的摔跤巨星。
时不时的，他会对着地上一滩烂泥般的男人踢上一脚，享受对方的惨叫。
周围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群，则尽情的欢呼起哄，甚至有人举杯畅饮，将这场单方面的殴打当做可口的下酒菜。
“佩德罗，你这个蛆虫，比阿登森林里的地精还要卑鄙！我花钱让你代我给玛丽小姐写情书，你却为了自己龌龊的心思故意诋毁我！”
马友夫仔细一看地上，发现被打得不成人形的家伙，是那位来自卡斯提尔的作家佩德罗。
眼看再这么打下去要出人命，马友夫对金发骑士说道：“好了，先生。这个可怜虫已经得到了教训。我想你也不想因为误杀而赔一笔钱吧？”
金发骑士瞥了马友夫一眼：“东方人？这不关你的事。”
“冷静点，朋友。冬季骑士大会马上就要开始了。你对冠军应该有想法吧？这种时候，最好不要节外生枝。”
勃艮第公国的骑士大会，在全欧洲都赫赫有名。马友夫一看这个骑士，就猜到他出现在第戎的原因。
金发骑士已经是中坚位阶的职业者，五官敏锐。他刚才早就注意到，马友夫是由米洛特牧师亲自送出行宫的。
能让公爵秘书送行的人物，自己最好不要得罪。
“我接受你的建议，塞里斯人。”
金发骑士哼了一声，转身离开。其他人见没了热闹看，也一哄而散。
周围没人以后，佩德罗立即杵着根铁棍子站了起来。看他动作灵活的样子，似乎没有刚才表现的那么惨。
这家伙也有点小聪明。
“感谢你的帮助，马友夫先生。”佩德罗一抹嘴角的污血，对着远处的金发骑士，吐了口唾沫，“卑鄙？我这是勇于保护女士的美德！玛丽小姐像天鹅一样高贵，又像百灵鸟一样甜美。她是那么的可爱、娇小，要是被那头金毛蛮牛得逞了，会被压死的！”
马友夫越听越不对劲：“等等，你说的玛丽小姐是谁？”
“当然是公爵的女儿，玛丽·德·勃艮第！”
“她今年多少岁？”
“十三岁，正是最美丽的年龄。”
第七章 奇械师
咦~
马友夫嫌弃的看了佩德罗一眼。
好吧，在这个时代，三十岁的大老爷们向十三岁的小女孩示爱，那不叫炼铜，叫骑士精神。
马友夫懒得理会这些与自己三观不合的贵族情事。他正要离开，又被佩德罗叫住：“等一下……马友夫先生！”
“怎么了？”
“您刚才是不是受到公爵大人召见了？”
“是的。”马友夫见对方扭扭捏捏，有点不耐烦，想一走了之。
佩德罗见状，牙关一咬，抓住马友夫的袖子：“先生！充满智慧的东方学者！请您教我写小说！您笔下那生动形象，让人血脉卉张的故事，让我神往不已！我会支付学费，在您指导下创作出的第一部小说，我们可以联合署名，赚取的报酬平分。”
马友夫倒不认为自己抄的小说真有佩德罗说的那么好。估计这家伙是看到写颜色小说能受到公爵的赏识，才动了取巧的心思。
你身为知名小说家的尊严和骨气呢？
哦，要恰饭啊，那没事了。
“好吧。不过我最近很忙。你后天早上来找我，咱们再讨论写作教学的事情。”
虽然靠着颜色小说作为敲门砖，和菲利普三世搭上了关系，但马友夫今后不可能以此为职业，甚至耗费大量时间写小说来满足公爵的阅读癖。
要摆脱这位狂热书迷，又不得罪他，最好的办法自然是让他去看其他更精彩的小说。
把佩德罗培养成优秀的颜色小说作家，想必菲利普三世也不会在意自己这个太监作者了。
“啊，愿七圣灵祝福您！”佩德罗兴奋异常。他将手里粗苯的棍子塞给马友夫，说道，“这门手炮是我买来防身的，本想用来对付那头金毛蛮牛，谁知道根本不好用，我还没来得及举起来瞄准，就被那家伙冲过来一脚踢倒。那该死的伦巴第奸商，居然说这是什么高级附魔武器！我拿着也没用，就当是救命谢礼，送给您了。”
马友夫哭笑不得。
不过他对这个时代的火器也有点好奇，便收下了这支手炮，或者说火门枪。
……
当马友夫拎着粗苯的“烧火棍”回到自己房间时，隐藏在树丛中，一直暗中观察的游荡者，也返回复命。
他裹着灰色外袍，与周围环境完美的融为一体，没有相当强的感知力，根本发现不了。
他行走如风，很快来到距离公爵行宫五公里的一处庄园，飘扬的三狮旗无声诉说着主人的身份。
游荡者摘下兜帽，露出一对尖耳朵。他快步来到庄园二楼的主套房，见到了之前与马友夫有一面之缘的博汶主教，彼得·考洪。
“主教大人。”游荡者恭敬行礼道。
作为生活在舍伍德森林里的木精灵，他不像傲慢的近亲金精灵和银精灵，对人类还比较友善，也能融入人类社会。
“你急着回来，有什么重要情报吗？”博汶主教阴鸷的长脸像一张焦黑的树皮，即使说话的时候，也没有什么面部变化。
“法王的使臣，那个塞里斯人，刚刚与菲利普三世进行了会面。”
“哈，贪婪的勃艮第人，大概是想借此给我们施压，多敲诈钱财罢了。”博汶主教不屑道，“我之所以想要尽快完成交易，是因为摄政王催得紧，而不是担心勃艮第人变卦。以查理七世和菲利普三世之间的深仇大恨，他们不可能和解。就算法王愿意，阿尼马亚克派也不会同意。”
游荡者又补充道：“塞里斯人由让·米洛特亲自送行。而且他明天还会参加菲利普三世的私人宴会。”
“是吗？”博汶主教终于变了脸色。
去年，连战连败的查理七世，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给一个洛林的村姑，命令她去解救奥尔良。
今年，连续遭受外交挫败的查理七世，又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在一个外国人身上，让他去救出被俘的贞德。
博汶主教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他不能掉以轻心，绝不能让法国人，再得到一次绝境逆转的大胜利！
“我需要一张邀请函，去参加明天的宴会。如果勃艮第人想要撕毁我们的合约，那么我必须让他们清楚，这是需要付出不可承受代价的事情！”
博汶主教看了游荡者一眼，说道：“我们要有动用非常手段的准备。普通士兵不行，容易暴露。必须是职业者，越精悍越好。你能召集多少人？”
“庄园里有三名嘉德骑士。加上我，就是四人。如果肯花钱的话，也许能雇几个手上扎实，又守口如瓶的家伙。现在正在举行比武大会，这里最不缺欠了一屁股债的骑士。”
“一会你去财务官那里领五百金镑。”
“遵命，主教大人。”
游荡者很快消失在房间里。
……
为了明天的公爵私人宴会，马友夫呆在屋里，哪也没去。
除了要思索如何说服公国的实权人物们支持那份条约，他也对佩德罗送的那杆火门枪，产生了兴趣。
这种早期火器使用困难，准度和射程也不够，不过使用得当的话，也能产生奇效。许多意大利城邦的军队，都装备了火门枪，将它作为十字弩的副武器来使用。
而佩德罗购买的这杆火门枪，还是魔法武器。据说上面附加了一个每天能使用三次的“引导弹丸”法术，可以提高射击精度。
还铭刻有一个火花符文，可以单人激发火门，不像普通火门枪需要两人操作，降低了使用门槛。
“等等……魔法物品……”
马友夫一拍脑袋，打开系统商店，花费50军事点，购买了“超凡仪式”。
在这个奇幻世界，什么熟知历史、巧舌如簧、魅力超群，都是空中楼阁。唯有能确保自己不被他人轻易剥夺生命，并且能轻易剥夺他人生命的暴力，才是最可靠的力量——也就是超凡的力量。
白光闪过，地面上已经绘制完成一个几何图形交错的复杂魔法阵。烛光摇曳，食盐、薰衣草、天青石、不知名的血液等仪式所需物品，各归其位。
按照系统灌输的仪式知识，马友夫将火门枪放在法阵中间，念起了艰涩顿挫的古老咒文。
“你已经掌握了超凡力量，成功转职为奇械师。”
第八章 引战的巨魔
我发现了魔法的另一种奥秘，通过这些物品，我可以保护你，治疗你，或者……消灭你——奇械师。
海量的知识涌入脑海当中，让马友夫知道了“奇械师”的职业特性。
这个职业将魔法的掌握视为一种技术性的能力，他们可以区分能量与物质的形式，也懂得如何操控物品内奔涌的奥法洪流。
虽然是施法者，但奇械师不像法师或者术士，他需要借助物质作为媒介来运用魔力。相对的，奇械师在附魔、制造魔法物品等领域，有独特优势。高等级奇械师，甚至能够制造以一当千的战争机器。
“本以为献祭了火门枪，我应该转职为魔弹枪手之类射爆职业，没想到居然是奇械师。难道跟我穿越前学的机械工程专业有关？”
虽然不像术士这种依靠血脉力量开挂的角色那样简单粗暴，但马友夫觉得“奇械师”和自己相性还是挺高的。
距离宴会还有一段时间，马友夫决定好好研究一下这个职业。
作为一名初进阶的1级奇械师，马友夫现在可以使用四个戏法：
禁光术（创造一个方圆20英尺的黑暗区域，普通光线无法照明）
力能冲击（对目标造成轻微力场伤害，并有机会产生震慑效果）
酸液溅射（制造小团具有强腐蚀性的酸液）
闪光术（制造爆发性强光，有机会使目标目眩）
不过这四个戏法不能直接施展，只能使用“魔力灌注”这个奇械师特有的能力，为物品赋予持续一天时间的临时效果。
亦或使用与四个法术对应的“魔力印记”，打造魔法物品。
“公爵的润笔费有五十个杜卡特，足够购买很多东西了。沃尔加应该认识一些矮人铁匠，可以利用他的人脉弄一些合适的装备。”马友夫暗自盘算。
如果一切顺利，那么勃艮第一方将上下达成一致，与法国议和并释放贞德。那么事情传出去以后，自己这个推动两国和谈的关键人物，就走上了风口浪尖，成为英格兰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和相对有骑士精神的勃艮第人相比，英格兰人是相当的不讲武德。为了自身利益，他们绝不会顾忌使用暗杀等暴力手段，来破坏和谈。
所以，马友夫必须要未雨绸缪。
……
第二天，夜幕降临。
公爵行宫最豪华的大厅里，人声鼎沸。
穹顶上的水晶魔法吊灯，散发着雪白的柔和光芒，让人能体验到电气时代之前难能可贵的光明之夜，同时也是公爵财力的象征。
勃艮第家族的黄蓝斜纹旗挂满墙壁，宫廷乐队的鲁特琴轻快悠扬，小丑打扮的弄臣在席间穿梭，时不时惹来一阵阵大笑。
一切看上去都是那么美好。
菲利普三世高坐在精灵风格的胡桃木长桌前，端着黄金酒杯，看着下方大吃大喝的臣子们，若有所思。
他的身前摆放着银质的船型容器，用来盛放盐与香料——负责分配这两种珍贵的调味料，在宴会上是地位的象征。
在菲利普三世身边，坐着他的家人——今年刚娶的葡萄牙公主伊莎贝拉，和已故前妻的子嗣，继承人查理与小女儿玛丽。
“爸爸，那个会讲故事的东方人，怎么还不来？”玛丽问道。
正如见过她的卡斯提尔作家佩德罗所言，这位小公主像天鹅一样美丽高贵，又如同百灵鸟一样娇柔可爱，小小年纪便迷倒了诸多贵族。
“或许是有事情耽搁了。”菲利普三世安慰女儿。
他心中也有些焦虑。
今天这场私人宴会，能将公国实权人物聚集一堂，是因为之前举行了三级会议，众人还未离开第戎。
如果错过了这个机会，想再一一说服他们，要耗费很多时间与精力。况且夜长梦多，英格兰人一旦知道自己准备倒戈，必定会煽动麾下贵族反对。一向不安分的尼德兰人，也会要求更大的权利，甚至谋求独立。
这时候，一位红衣的教士站起来，高呼祝酒词：“为勃艮第与英格兰的胜利干杯！”
听到那带着一丝古怪的口音，菲利普三世不看脸也知道，说话的人是博汶主教，彼得·考洪。
这家伙的辖区一半在勃艮第，另一半在英属法兰西，在三级会议中，是可有可无的人物。
这次宴会，菲利普三世并没有邀请博汶主教。不过对方得知消息后执意要出席，他也不能拒绝。
彼得·考洪不仅是主教，还是英格兰与勃艮第的重要联系人。不到迫不得已，菲利普三世不想和他撕破脸。
“法兰西的女巫已经被捕。教廷将给予她公正的判决。而失去了女巫支持，伪王查理之前侥幸取得的胜利，也将化为乌有。英格兰与勃艮第的强大联军，将粉碎一切抵抗！荣耀、财富、七圣至上！”
“荣耀、财富、七圣至上！”其他人纷纷起身，举杯高呼。
看着欢呼的人群，博汶主教不着痕迹的笑了。
虽然菲利普三世为了自己的利益，想在英格兰与法兰西之间左右横跳，虽然勃艮第贵族中，也有以卢森堡伯爵为首的一小撮亲法派。但英勃两国联盟已久，双方利益早已捆绑在一起。
而且，英格兰在军事上也占据优势——贞德被俘后，更是如此。
自己只需要用言语稍加操控，就能将舆论转向有利于英格兰的氛围。
一个人的思想很难引导，但一群人却相对简单。
到时候，塞里斯人就算每一句话都施加了魔法，也无力回天。
博汶主教在大肆描绘英勃两国的胜利前景，以及未来可期的丰厚利益，听得众人频频点头，心动不已。
菲利普三世却在微微皱眉。
他并不乐见这样的情况。但是，菲利普三世不可能亲自下场与博汶主教争辩，并说服其他人主动背叛旧盟友。这不是一个君主该做的事情。
菲利普三世需要一个契机。
就在博汶主教代领诸人向英王亨利六世祝酒时，契机来了。
一袭黑色金边丝绸长袍，面带从容微笑的马友夫，信步走进大厅。
公爵大人紧锁的眉头舒展开来，他朗声笑道：“哈哈，塞里斯人，你来晚了！”
“很抱歉，殿下。引领我的仆人有点不熟悉路。”
菲利普三世微微皱眉，瞥了一眼博汶主教，身体侧倾。
侍立在他身后的一位侍卫看到这个熟悉的动作，立即会意，贴到公爵耳边。
“找到那个仆人，杀了！”公爵随意的一句话，便决定了一条人命。
勃艮第在两国联盟中处于弱势，行宫中到处是英格兰人的耳目。大多数时候，菲利普三世对盟友的小动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并不代表他会无限容忍。
马友夫的到来，引人注目。因为在这场宴会中，他是唯一的法王代表。
博汶主教悄无声息的坐下，冷笑着看向马友夫，就像在等待小丑表演。
他已经占得先机，鼓动了人心，又耍了一点小手段，让塞里斯人姗姗来迟，错失最佳时机。如今大局已定，这家伙又能做些什么呢？
“我的小鸟，塞里斯人来了，你或许可以问问他，有什么故事可以讲。”菲利普三世想到一个主意，对女儿玛丽耳语道。
“马友夫先生，您从遥远的黄金国来到欧洲，沿途一定听说过很多故事吧，能讲给我听吗？”大厅里，响起了玛丽清脆悦耳的声音。
“当然，公主。”
马友夫环顾四周，发现人群投过来的目光，带着略有隐藏的不屑、冷漠、甚至是敌意。他立即明白，在自己缺席的时间里，博汶主教已经煽动起了“英勃友好，干爆法国”的气氛。
要扭转当下局面，并不是容易的事情。
既然如此，那就当个引战巨魔，将你营造的氛围彻底破坏！
马友夫看了一眼博汶主教，高声说道：“这个故事，发生在第二次十字军东征时期。我们的主角叫巴里安，是个铁匠，住在法国南部……”
是的，他讲述的故事，就是前世有名的史诗战争电影《天国王朝》。
十字军的故事，很符合菲利普三世与诸多勃艮第贵族的口味。巴里安与耶路撒冷公主的爱情，也能让在场的女人和城市资产阶级心动。
马友夫用优雅的语言，将故事娓娓道来。人们停止了交谈与喧哗，乐队放下了乐器，甚至就连小丑，也坐在台阶上，专心的聆听。
大厅里一片安静，要不是飘荡着食物与美酒的香气，真不像是在举办一场豪华宴会。
“……巴里安回到法国老家，重拾旧日生活。有一天，一位衣着华贵的骑士来到铁匠铺，他，就是英格兰国王，狮心王理查……”
砰！
酒杯重重落在桌上，打断了故事结束后，依然沉浸在余韵里的众人。
博汶主教怒气冲冲的站起来，叱责马友夫：“东方人，你是在胡编乱造！伊贝林的巴里安，和你故事里的人物完全不同，你是在篡改历史！”
“冷静点，主教，马友夫先生只是在讲一个故事。”菲利普三世笑呵呵打圆场。
“这不仅仅是一个故事，公爵大人。”博汶主教依然气势汹汹，“他的故事里充满了对教会的污蔑，对信仰的质疑，甚至在美化异教徒！”
《天国王朝》中，充满了现代人对宗教信仰的思辨，马友夫故意没有删除这些内容，就是为了引起争议。
如果在另一个世界，如果早两百年，马友夫肯定会因为这个故事被当做受恶魔蛊惑的渎神者，享受柴堆烧烤待遇。
但在这个世界，教会虽然长期掌控世俗世界的宗教事务，但并不能一手遮天。因为神祗是真实存在的，时不时会用自己的力量直接影响凡世。那些聆听了神谕，或者得到圣启的普通人，都是对教会权威的巨大挑战。
第九章 不会辩经
另一方面，文艺复兴的思潮方兴未艾，愈发富裕的贵族与城市资产阶级，开始追求人文主义与思想解放，与钳制精神生活的教会，矛盾重重。
博汶主教还在用老眼光看待问题，迟早要被这个时代摒弃。
面对主教的诘问，马友夫淡定反问：“彼得阁下，能否指出来，我的故事里，具体在哪些地方，存在质疑信仰的问题？”
博汶主教面无表情，心中却对马友夫愈发不屑。
一个才来到欧洲几个月的东方人，居然想和研究神学几十年的教会高层，讨论七圣信仰的问题？
这是自取其辱。
论辩经，博汶主教还没怕过谁。
“在你的故事中，耶路撒冷国王鲍德温四世，临死前将主教赶走。他要绕过神职人员，亲自向七圣忏悔！”主教的声音抑扬顿挫，响彻大厅，“这个虚构的情节，不但污蔑了一位已故的伟大国王，更是在质疑对七圣的信仰！信徒临死前向牧师忏悔，赎清罪孽，灵魂升上天堂山，是已经施行了上千年的规定。根据392年签订的《罗马教典》……”
博汶主教正要引经据典，却被马友夫打断：“谁的规定？是教会的，还是七圣的？”
前世贞德被英国人抓到鲁昂，经历漫长审问的时候，被这位博汶主教抓住两个漏洞，最终被认定为“受到魔鬼蛊惑的女巫”，然后被判火刑。
其一，贞德在战场上穿男装。而异装行为在《旧约》中是“被神憎恶的”。
其二，贞德在描述自己听到圣启的时候，声称看到了圣玛格丽特与圣凯瑟琳，以及天使，并详细描述了她们的外貌。但根据当时的神学理论，天使与圣者下凡时，是不显示形体的。所以博汶主教借此认定，贞德听到的不是主的声音，而是魔鬼的低语。
这就是吃了没文化的亏。
所以，马友夫才不会和博汶主教辩经，纠缠那些神学理论与教会规定。他直指这个世界七圣教会的最大软肋：在神祗真实存在的情况下，教会凭什么宣称自己完全代表神祗的意志？不怕神祗亲自降下与某个教会规定相悖的神谕，被打脸吗？
当马友夫发出反问的时候，博汶主教便收起了轻视之心。
信徒临死时向牧师忏悔，牧师代表七圣原谅忏悔者的罪，并施展神术，缓解信徒饱受伤病痛苦折磨的身体，让其能够安详离世。
家属得到了心灵上的宽慰，同时继承死者遗产的合法性，也得到教会背书。
而教会不但能得到一笔不菲的“赎罪金”，还能通过这种方法，插手俗世生活，扩大影响力。
于是，双方都能获利的临终忏悔仪式，迅速风靡，并且记载在《罗马教典》中。后来就算经历了帝国崩塌的黑暗时代，这种习俗也一直流传下来。
七圣教会所宣扬的教义，是神性的。但是他们维持统治地位的，却是俗世的金钱、权势、还有超凡力量等手段。
这种自相矛盾之处，是致命的弱点。
博汶主教深思熟虑后，才开口道：“‘临终忏悔’已经施行了千年，这是彰显我主仁爱与慈悲的伟大仪式，七圣既然从未提出过反对，那么就是同意教会的做法。而你，东方人，质疑这个仪式，就是在质疑七圣！”
“没有反对就是同意？”马友夫笑了，像是在感谢对方提供给自己最好的弹药。
“那么，让娜·达克小姐声称自己得到圣启，要按照七圣的指示，击败英国人，结束战争。这件事又该如何解释呢？七圣并没有降下神谕反对她。查理七世的宫廷牧师也认可了她的身份。但是为什么效忠英国的神职者——其中以彼得阁下你为首，要反对这件事情，甚至公开指责让娜·达克小姐受到了魔鬼蛊惑呢？”
贞德得到圣启，从一名村姑摇身一变，成为拥有超凡力量的强大圣武士，这是不容辩驳的事实。在她前往希农，与法王初见以后，牧师与法师们为了分辨圣女的真伪，使用了诸多侦测法术。
结果让人有点困惑。
贞德的力量的确是守序而光明的，她不可能是受到魔鬼蛊惑的女巫。但是却没有人能分辨出，贞德的力量到底与七圣中的哪一位神祗有关。
而博汶主教等人就抓住了这个漏洞，大肆抨击法王的牧师们愚蠢无能，被魔鬼的力量迷惑，无法识破女巫的真实身份。
如果博汶主教在华夏生活过，此时肯定会用“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来形容自己的言论。
他努力控制着情绪，没有懊悔与愤怒，而是绞尽脑汁，想要破解马友夫的质疑。
既然马友夫会转移话题，不进行正面交锋，那博汶主教也可以。
他义正言辞的说道：“你说让娜·达克是圣女，那敢问阁下，为什么一位自称受到七圣启迪的圣女，会在祝福节那天攻击巴黎？这是符合神旨的善行吗？这是暴行！为什么饱受战乱折磨的巴黎人民，连在最重要的节日里，也无法获得和平？”
“问得好！”
“回答我，东方人，为什么你们所谓的圣女，要将战争强加给可怜的巴黎人民？”
“圣女个屁，不过是个阿马尼亚克派的傀儡妓女罢了！”
……
博汶主教的话立即得到亲英派贵族们的响应。
面对如巨浪般涌来的嘲讽与怒骂，马友夫不为所动，只是淡然说道：“主教阁下，你要和我谈论战争与和平？善行与暴行？那么请解释一下英格兰在法国已经实施上百年的‘骑行劫掠’战术。”
“骑行劫掠”这四个字一出，就如同泰山压顶一样，镇压了所有的声音。
发起百年战争的英王爱德华三世，深知法国国力要远远强于英国，所以为了打击敌人士气，摧毁反抗意志、削弱战争潜力，他采取了骑行劫掠这一战术：派遣大量骑兵沿路扫荡，不分男女老幼，看到人就杀光，看到财物就抢光，看到村庄就烧光。
听起来是不是很熟悉？
难怪后世明治维新的东瀛会拜大不列颠为师，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嘛。
即便以中世纪的道德标准来看，这也是可怕的战争暴行。贵族们为了财富和权利、为了赢得战争，的确会做出许多血腥的杀戮行为。
但事后，他们也会惶恐、也会内疚，也会寻求宽恕，用购买赎罪卷等方式求得心安。
像后世某个胖子国务卿那样，大言不惭说出“我们撒谎、我们欺骗、我们偷窃……”，并以作恶为荣的无耻之人，终究是少数。
以骑士精神为荣耀，道德水平相对较高的勃艮第贵族们，在马友夫的质问前哑口无言。
马友夫乘胜追击：“那些杰出的英格兰统治者，从爱德华三世到黑太子，再到亨利五世，他们哪一个没在法国下达过屠城令？从卡昂到利摩日，每一次破城后，都有数千平民——不分男女老幼，倒在英格兰人的屠刀下。”
“对了，尤其是你们伟大的亨利五世国王。在阿金库尔战役中，他只是因为担心战局有变，就下令杀死所有战俘。仅仅在一座谷仓里，就有两百多名贵族被活活烧死。甚至在死后，战俘们还要被残忍的开膛破肚，以避免有漏网之鱼。”
冷汗，从博汶主教的额头上渗出来。
他无法反驳，因为马友夫说的都是事实。作为神职人员，主教也不可能为这些恶行辩护，否则，他将失去自己的立身根本。
博汶主教此时心中只有一个问题想不通：为什么一个在欧洲仅仅生活了几个月的塞里斯人，对这段战争历史如此熟悉？那些有关战争的见闻与记录，还没有系统的写成史书，对方是从哪个途径知道这些信息？
难道是勃艮第人？那位公爵大人，早就想要抛弃与英格兰的盟约，与查理七世和解了？
想到此处，博汶主教的心跳猛然加速。
将对手从道德制高点一脚踹下来后，马友夫继续发挥口才。
“为什么让娜·达克小姐被称为圣女，得到无数人的拥戴？因为她的目标是崇高的，符合七圣教诲。她不想杀光英国人或者勃艮第人，也不在乎贵族间的利益纠纷。她只想结束这场漫长的，带来无尽痛苦与死亡的战争，让和平重归大地。”
参与到英法百年战争的，有四大群体：法兰西贵族、英格兰贵族、法兰西平民、英格兰平民。
其中，法兰西贵族和英格兰贵族，只是将这场战争当做是争夺国王头衔，获取荣誉和财富的手段。
而英格兰平民，也将参军当成是赚取金钱，实现阶级跃升的途径。一个英格兰农奴去了一趟诺曼底，抓了个法国贵族，得到大笔赎金，回来时摇身一变，成为体面的乡绅，就是这个时代的“英国梦”。
英格兰人去法国打仗，就和他们的后代去印度、去美洲、去非洲一样，是冒险，也是机遇。
以上三方，在战争中有时候是加害者，有时候是受害者。但唯有法兰西平民，是最纯粹的受害者。
他们要面对英格兰人的骑行劫掠，也要面对匪兵们的抢劫与屠杀。好不容易苟延残喘活下来，法兰西的骑士老爷又带着部队回来了——可惜，他们不是解救苦难的子弟兵，只会将平民们再压榨一遍。
所以，立场站在法兰西平民一边的贞德，才如此可贵，短短一年时间，便声名远播。
第十章 这是经济问题，傻瓜
“说得好，马友夫阁下，勃艮第应该抛弃残暴的英格兰人！这是七圣的旨意！”一个慷慨激昂的声音响起。
说话的是个身材壮硕，留着一撮金色胡须的男人，三十来岁，有着典型军事贵族的气质。
他是卢森堡伯爵约翰。
在贡比涅之战中，就是他的部队俘虏了贞德。所以卢森堡伯爵也拥有贞德的一半处置权。
卢森堡伯爵虽然领军与法国作战，但这只是出于封臣义务。他是勃艮第公国中少数亲法派之一，认为只有将残暴的英国人赶走，才是终结这场战争的正确方法。
贞德被俘以后，卢森堡伯爵立即联络朋友，通知查理七世来赎人。他还让自己的姑妈珍夫人去照顾贞德。
不过在英国人的极限施压下，卢森堡伯爵最终也扛不住了，只得将自己的俘虏处置权交给菲利普三世。除了能分一部分赎金，他无权决定贞德的命运。
因为这件事，卢森堡伯爵憋屈了好久，就算在宴会上，也一直闷闷不乐。现在看到之前趾高气昂的博汶主教被怼得直冒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简直开心死了。
卢森堡伯爵又看向菲利普三世：“殿下，我们不应该将一位真正的圣女交给英格兰人。如果让娜·达克因此遭遇不测，七圣一定会对这个国家施加惩罚！”
坐在菲利普三世旁边的公国继承人查理，忽然没来由的觉得头顶一凉，打了个寒战。
“父亲，我们应该将让娜·达克还给法国人，这才符合骑士精神。”查理鬼使神差的说道。
菲利普三世严厉的瞥了独子一眼。后者缩了缩脖子，不再说话。
卢森堡伯爵没有注意到主桌上公爵父子的小动作，他又抛出了一个暴论：“诸位，我们应该与查理七世结成同盟。这无关权谋和利益，这是一场保卫全法兰西人，驱逐外敌的圣战！”
“荒谬，怎么能对同样信仰七圣的兄弟发动圣战？你被女巫蛊惑了，卢森堡的约翰！”一直保持沉默的博汶主教，终于忍不住开口。
要是连这种胡言乱语都不驳斥，他这个红衣主教恐怕也当到头了。
这时候，一位穿着貂皮大衣，脖子和手指上全都金光闪闪的胖子，站了起来。
“好了，三位，这场激烈争论的起点居然只是个虚构的故事，你们不觉得荒唐吗？不如我们心平气和下来，讨论一些更实际的问题。”
“当然，尊敬的先生。”马友夫点点头。
辩论的目的不是为了击败对手，而是用自己的观点说服观众与评委。现在博汶主教所营造出来的氛围已经烟消云散，他没必要过于纠缠。
博汶主教当然不想在自己劣势的时候结束这场辩论。但是发话的胖子是弗兰德斯纺织公会的会长，公国最大的商人——约斯特·范·斯皮宁根。
与他敌对的话，大厅里三分之一的人都会反对自己。
卢森堡伯爵率先坐下，一脸无辜，仿佛之前抛出的那些惊世骇俗的言论，都不是他说的。
“我无意破坏晚宴气氛，但对马友夫先生故事，我依然保留自己的看法。还有卢森堡伯爵，我会将你今天的言论上报教廷！”博汶主教含着怒气说完，坐回位子。
大商人约斯特看了一眼老神在在的菲利普三世，随后转向马友夫：“来自黄金国的学者，晚安。我想问一个有些冒昧的问题。”
“我不介意。”马友夫比了个请的姿势。
约斯特慢悠悠说道：“据我得到的可靠消息，您想要说服我们勃艮第公国改变外交策略，抛弃英国人，转而与法国人结盟，是吗？”
约斯特抛出的消息，可不是之前卢森堡伯爵的暴论。这位消息灵通的大商人，肯定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刚刚坐下的博汶主教立即站起来：“这是异想天开，塞里斯人！英格兰与勃艮第的联盟牢不可破，不论是公爵还是摄政王，都会极力维持两国友谊。你的一切行为，都是徒劳的！”
“收起你那些空洞无味的大话吧。勃艮第如何选择盟友，归根结底，这是经济问题，傻瓜！”马友夫毫不客气的回应。
博汶主教被骂得当场呆愣，一时不知道说什么。而约斯特却来了兴趣，死死盯住马友夫：“我在听，请继续您的发言，先生。”
马友夫引用拉链总统的名言，并不仅仅是为了怼博汶主教。
勃艮第公国与英格兰的盟约，最重要的压舱石，就是经济因素。
勃艮第最大的财源，来自于低地地区的纺织业。而纺织业所需要的原材料——羊毛，英格兰又是最大的供应商。
当年爱德华三世，就是通过羊毛禁运，将佛兰德斯逼到了自己的阵营。
贸易禁运确实很好用，以至于几百年后盎格鲁子孙们建立的新罗马帝国，还是喜欢用这招来对付大洋彼岸的挑战者。
但是，就像那句已经被用滥的网络流行语所说的——大人，时代变了。
伊比利亚半岛的气候条件，也非常适合养羊。随着再征服运动节节胜利，卡斯提尔王国也日益繁荣稳定，羊毛产量年年升高。
低地地区的的纺织业，已经不需要依赖英格兰的原料了。
而恰好，在1369年，开创了特拉斯塔马拉王朝的恩里克二世，是在法国的帮助下成为卡斯提尔国王的，两国从此成为了坚定的盟友。
法国一样可以通过卡斯提尔王国的关系，为勃艮第提供优质羊毛。低地的纺织商人们，何必吊在英格兰这一棵树上呢？
马友夫的一通分析，听得约斯特连连点头，光亮亮的大脑门上，因为兴奋而渗出油汗，在魔法灯光的照耀下，给人一种闪着金光的错觉。
虽然因为制海权在英格兰人手中，伊比利亚的羊毛运到低地只能走陆路，成本要比英格兰的羊毛高一些。但是多一种选择，就意味着有了更强的议价权，不必担心动辄受到英格兰人的禁运威胁，甚至还能压低羊毛价格。
“如果法兰西与勃艮第结盟的提议是真的，那么我们纺织公会，会认真考虑这个提议。”约斯特向马友夫行了一礼，返回自己的座位。
看着这个肥头大耳，不断用丝绢擦汗的大商人，博汶主教在心中怒骂。
“这些贪婪卑鄙的商人，不知道忠诚、守信是什么吗？”
他没想到，那个塞里斯人仅仅以唇舌作为武器，就扭转了局势，甚至让勃艮第与英格兰的联盟，变得岌岌可危！
这场宴会上的三个群体。
商人，已经被马友夫的羊毛经济学说服了。
神职人员，也不可靠。
不论是英格兰还是法兰西最终获得胜利，国王都要依靠教会的力量来治理国家。战争的胜负与他们无关。况且，见识到马友夫直指七圣教软肋的犀利言辞，又有谁愿意上去触霉头呢？
如博汶主教这般与英国利益死死绑定的神职人员，在宴会上并不多。
唯一靠得住的，就是曾经与法王结下血仇的贵族们。
博汶主教看向在战争中一向卖力的埃诺伯爵，说道：“勃艮第与英格兰在并肩作战中结成的友谊，不是金钱可以衡量的！而且，我恳请诸位高贵的领主，以及公爵殿下，将目光放在长远的战略利益上面。如果英格兰输了，退回不列颠岛，那么勃艮第将单独面对法国人的压力。诸位愿意见到这种情况吗？”
“哈，主教阁下，收起你那些空洞虚无的话术吧。”马友夫笑道，“我已经说过，这是经济问题！英国为了让勃艮第提供军事支持，付出了大量金钱。就拿去年来说，他们就支付了八万英镑的巨款。这笔钱从公爵大人到诸位参战的贵族，人人有份。这才是维持英勃同盟的基石。不过，各位先生，你们既然能赚英镑，为什么不能赚里弗尔呢？我相信查理七世殿下，不但能满足诸位的需求，甚至能给得更多。”
被博汶主教寄予厚望的埃诺伯爵，无视了对方投来的殷切目光，没有跳出来驳斥马友夫这番铜臭满满的言论，他低头佯装对付一条烤鲑鱼，耳朵却竖得直直的，仔细聆听。
然后，马友夫在大厅中走了两步，语气带着历史的沧桑：“至于涉及到长远战略利益的问题，作为一个塞里斯人，就更有资格来谈论了。我再给诸位讲一个故事吧。这个故事发生在以前两百多年前，当时，塞里斯的大地经历了王朝崩塌后的长久战乱，最终形成了三个国家。”
马友夫伸出一根手指：“第一个国家，叫蜀国。这个国家曾经屡战屡败。直到最危急的关头，才依靠一位天才军事家的帮助，扭转局面。蜀国的国力最为弱小，但是拥有正统名分，其国王毕生所愿，便是兴复王室，还于旧都。”
“哈哈，这不就是法兰西么？”卢森堡公爵大声笑道，“查理七世做梦都想回到巴黎！”
统一的法国是欧洲最强大的国家。但查理七世统治下的法国，却领土分裂、饱受战乱、贵族们各怀鬼胎。与勃艮第和英格兰相比，如今的法国确实是最弱的一方。
第十一章 大转变
“约翰阁下说得没错，两者确实有相似之处。”马友夫颔首，然后又伸出一根手指，“第二个国家，是魏国。依靠君主出色的军事能力，以及强大的军队，他们连战连捷，征服大片土地。但是因为统治残暴，不得人心，各地反抗不断。”
包括博汶主教在内，所有人都听出来了，这个魏国，指的就是英格兰。
“还有一个国家，是吴国。他的统治者在头衔上，要比另两个国家的君主低一个级别，所以在法理上，处于下风。吴国的统治者要与另外两位国王平起平坐，必须用尽一切办法增强实力。吴国与蜀魏都结盟过，也都敌对过。在一次关键的战役中，吴国与魏国联手偷袭蜀国，抓住了蜀国最重要的一位将军。诸位可以猜一猜，吴国是如何处理这位俘虏的？”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吴国就是勃艮第，那位“蜀国将军”，暗指的就是贞德。
“那位将军被杀了？”菲利普三世问道。
“是的，公爵大人。随后，暴怒的蜀国国王向吴国发起大规模进攻。虽然吴国获得了胜利，愈发衰弱的蜀国不得不与吴国议和，共同对抗强大的魏国。但很多事情都无法挽回了。吴蜀两国再也无法亲密无间的合作，与强敌抗衡。而魏国从最大的危机中恢复过来，依靠军事优势，最终消灭了两个敌人。塞里斯再度统一，建立了新的王朝。”
马友夫没有提司马家的破事，毕竟他讲三国的故事，只是为了“借中喻西”，让勃艮第的贵族们，看清形势。
“这真是个悲伤故事。”小鸟依人坐在父亲身边的玛丽，露出让男人们心痛的表情。
年轻的女孩还不懂政治，她只是出于本性同情弱者。
“是的，小公主。所以高贵的勃艮第贵族们，你们也需要避免这样的悲剧，发生在自己身上。”
马友夫提高声音，说道：“博汶主教说得有道理。如果英格兰输掉了这场战争，勃艮第将面对一个统一的强大法国，压力倍增。但至少，你们还可以与英格兰恢复同盟，这足以抗衡查理七世。”
“如果遭到勃艮第背叛，英格兰为什么愿意和解？”埃诺伯爵问道。
被博汶主教寄予厚望的这位抗法先锋，如今已经被马友夫彻底打动了。他迫不及待想要从马友夫那里得到答案。
“因为英格兰别无选择。如果坐视法兰西征服了勃艮第，得到低地的庞大财富、熟练的水手、还有造船厂，那么英吉利海峡又有什么用呢？不想看到血染泰晤士河口的惨状，英格兰只能与勃艮第再次结盟。”
马友夫话锋一转：“那么，诸位可以想象一下，如果是英格兰赢得了这场王位继承战争，又是怎么样的结果呢？一个史无前例，可以与法兰克帝国媲美的英法联合王国，将在欧洲诞生。面对这个庞然大物，勃艮第该何去何从？寻求神圣罗马帝国皇帝的庇护吗？”
马友夫描绘的未来，让在场所有勃艮第人，都不禁背脊一凉。
阿尼马亚克派支持的法兰西的确讨厌，但也不是没办法对抗。但一个英法联合王国，只会让人产生无力感。
一时激起千层浪，安静的宴会厅里，嗡嗡声此起彼伏。
几乎所有人，都开始交头接耳，讨论勃艮第的外交选择。
原本，与法国和解是一个在勃艮第不能公开谈论的禁忌话题，但是经过马友夫的努力以后，突然间，这成为了对勃艮第最有利的选项，教士、贵族、商人，三大阶层几乎要达成共识。
“东方人，为你的智慧与远见干杯！”
“马友夫先生，您能否将之前所说的三个王国的故事，写成一部小说？我相信这将是对所有统治者都有启发的杰作。”
“塞里斯悠久的历史文化让人着迷。先生，我有幸邀请你在明天去家里做客吗？”
……
之前压抑且充满敌意的氛围，荡然无存，几乎每一个人都向马友夫报以微笑，想要让对方记住自己。
成就：180度大转变，完成。
你深刻的影响了一国的外交策略，让这个国家将昔日的宿敌视作最合适的盟友。
你获得了200外交点。
看着视网膜上弹出的信息，马友夫心头也涌起了一股成就感。
凭借“初级交涉者”这个特性，以及超越时代的知识与见识，他总算达成一项艰难的任务，改变了历史。
虽然法王查理七世愿不愿意摒弃前嫌，与勃艮第结盟，还是未知的事情，但贞德的性命暂时是保住了。在相当长的时间里，她都不可能被移交给英国人。
遭受重大挫败的博汶主教，阴沉着脸，悄无声息的离开。不需要顾忌英国人的感受后，宴会的气氛也因此更加热烈。
直到深夜，众人才离开杯盘狼藉的宴会厅。而马友夫，则受公爵邀请，前往寝宫一叙。
菲利普三世的二婚妻子已经不胜酒力睡觉去了。不过他的两个孩子倒还是精神奕奕，用好奇的目光看着这个外貌迥异的东方人。
“马友夫先生，请问塞里斯的骑士是什么样子的，他们喜欢用什么武器？”长子查理还是个好奇心旺盛的青少年，见到马友夫便迫不及待的发问。
“塞里斯并没有骑士阶层，不过也有强大的战士。他们修习的，是名为‘九剑’的武技……”马友夫尽量回想前主留下的华夏记忆。
“马友夫先生，您想家吗？为什么您不返回塞里斯呢？那里是不是真的流淌着蜜与奶，就像马可·波罗所说的那样，是一个富裕的黄金之国？”玛丽公主也跟着哥哥发问。
“美丽的小公主，我没有办法回去。走海路的话，得先前往开罗，然后沿着尼罗河往南。如果我足够幸运，没被穆赫兰人抓去当奴隶，顺利抵达库塞尔港，上了船，还要一路经过红海、阿拉伯海、印度洋、南海……在漫长的航海中，一次魔力乱流所引起的暴风雨，就足以毁了一切。至于走陆路，那就更危险了。草原上的蛮族游牧人、荒野沼泽里的异兽与食人魔、还有沙漠古墓中沉睡的亡灵，都是致命的威胁……”
第十二章 内斗是法兰西的传统
马友夫话中提到的世界，蛮荒、陌生、神奇，让求知欲旺盛的两个孩子，神往不已。
不过菲利普三世还是打断了这场睡前故事会。
“好了，孩子们，快去睡吧。我要和马友夫先生谈论正事。”
望着公爵长子不舍离开的背影，马友夫露出一个古怪的笑意，心想：“也不知道自己改变了历史以后，这位头铁娃未来还会不会被瑞士长戟劈开脑壳？”
与留下知名历史梗的查理不同，对于可爱的玛丽公主，马友夫就没什么印象了。
欧洲人取名没啥创意，重复人名太多。法国有腓力国王，西班牙也有腓力国王。南边有个查理，北边有个理查。名叫伊莎贝拉的公主多如牛毛，名叫玛丽的公主比牛毛还多。
这个名叫玛丽·德·勃艮第的小姑娘，到底存不存在于原来的历史上，马友夫都不清楚。
客厅里只剩下马友夫和菲利普三世两人。前者暂时按捺下专属于穿越者的烦恼，与公爵大人商量接下来的计划。
今天的宴会，马友夫大出风头，不但将“塞里斯智者”的人设树立得更加完美，还超额完成了法王的使命。
勃艮第人不仅愿意送还贞德，甚至还愿意背弃英格兰，与法国结盟！这个消息若是传回查理七世的宫廷，恐怕都没人敢信！
而菲利普三世，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马友夫有理由怀疑，大商人约斯特·范·斯皮宁根，还有卢森堡伯爵约翰，都提前得到了公爵大人的示意。
正是有他们推波助澜，配合马友夫的游说，才扭转了形势，为勃艮第外交政策转向，打下舆论基础。
菲利普三世一直隐藏在幕后。即便勃艮第外交政策实现了大转弯，他也可以推说自己只是顺应民意而为，留下了与英格兰人缓和关系的余地。将来再与英法两国打交道时，也有更大的进退空间。
“马友夫先生，你什么时候启程返回？”
“再过几天吧。既然您保证不会将让娜小姐交给英国人，我也不用急着回到查理殿下的身边。在此之前，我需要准备充分。”
菲利普三世很认同马友夫的谨慎，点头道：“回到查理七世的宫廷以后，你还有得忙。阿马尼亚克派绝不会对你带回的外交成果感到高兴。”
马友夫在第戎的这一系列操作，严格来说，是独走。
查理七世只是让他去找勃艮第人谈判，用金钱赎回贞德，哪里想到这个塞里斯人居然自作主张玩骚操作，签下一揽子的议和条约。
好在这位法国国王不是能一言判人生死的华夏天子。当年困窘的时候，连鞋匠都能不给查理七世面子呢。
只要好好运作，说服查理七世同意与勃艮第的议和条件，还是有很大希望的。
最大的障碍，就是与勃艮第敌对了将近四十年的阿马尼亚克派。
1392年，法王查理六世突然发疯，勃艮第公爵与奥尔良伯爵轮流掌权，开始明争暗斗。
双方的矛盾愈演愈烈，冲突范围逐渐扩大，形成了奥尔良派和勃艮第派，这两大对立的贵族阵营。
内斗是法兰西的传统，不得不品尝。
勃艮第公爵“无畏者约翰”，假意与奥尔良公爵路易和解，暗中却调动刺客。一个晚上，趁着奥尔良公爵看望国王回家的时候，刺客们发起袭击。奥尔良公爵的手被砍断，脑浆在圣殿老街上撒了一地。
此事以后，奥尔良公爵的姻亲，阿马尼亚克伯爵贝尔纳，扛起了反对勃艮第派的旗帜。奥尔良派也变成了阿马尼亚克派。
双方的冲突终于不可调和，内战爆发。
不仅仅是巴黎杀得血流成河，为了击败对手，两派都通过割地和亲等条件，向英格兰请求援兵。
或许华夏人无法理解这种石敬瑭行为，但对于没有国家概念，脑子里只有头衔和封地的中世纪贵族而言，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惜请神容易送神难。付出了巨大代价以后，在“英格兰大举入侵”的恐惧下，两派总算偃旗息鼓，只留下满目疮痍的法兰西。
短暂的和平之后，阿马尼亚克派开始酝酿自己的复仇计划。
两派在蒙特罗市一座桥上进行和谈时，阿马尼亚克派趁勃艮第公爵跪下行礼之机，发起袭击，打碎了公爵的头骨。
据说，当时还是王太子的查理七世，也参与到这次行动中。
现在正与马友夫交谈的菲利普三世，在父亲遇刺后继承了爵位，发誓报仇。结下血仇的两派，再也无法弥合。
直到今天。
时间可以让愤怒的情绪逐渐平复。利益也可以粘合曾经破碎的关系。
虽然现在是让勃艮第派与阿马尼亚克派和解的好时机，但要达成这件事情，也不是一蹴而就的。
更何况，英格兰人肯定会从中作梗，尽全力阻止法兰西与勃艮第签订和约。
马友夫需要在第戎做好准备，再启程返回。他向菲利普三世提出一个要求：“公爵大人，我需要见一见让娜·达克。”
“哈，当然可以。”菲利普三世爽快的答应。
贞德软禁在勃艮第的时候，待遇还不错，许多贵族出于好奇或者其他目的，都来见过这位圣女，访客中甚至有匈牙利的公主。
“当你启程的时候，我会派一队骑士护送，免得中途出现什么意外。”
“这帮了大忙，公爵大人。”马友夫颔首致谢。
要是回程时身边只有盾矮人沃尔加一个护卫，实在是不保险。
勃艮第公爵打了个呵欠，示意仆人送客。
马友夫回到自己的房间时，已经在不安中来回踱步了整个晚上的盾矮人，立即冲过来。
“塞里斯人，怎么样？”
“勃艮第的贵族们很好打交道，他们已经同意与法兰西达成和解。”马友夫轻描淡写，没有将宴会上的唇枪舌战告诉盾矮人。
“先祖的胡子啊！”沃尔加松了口气，“那我们还等什么？赶快将这个好消息带回去吧！”
“不要急，朋友，我们得先做好准备。之前我托你办的事情，有结果了吗？”
“我的一个远房表弟，是一个出色的工匠。因为第戎正在举行冬季骑士比武大会，他正好在这里帮忙修补盔甲和武器。明天我就带你去找他。”
第十三章 火器
013章 火器第二天上午，马友夫与沃尔加一人骑马一人骑羊，离开了公爵行宫。
两人在第一次遇到贞德的那座桥上分开。马友夫要去距离公爵行宫五公里外的比武会场，而沃尔加的目的地是第戎城。
“我的朋友，今天你一定要帮我弄到这些东西，这至关重要。”马友夫将昨晚熬夜写出来的一叠物品说明递给沃尔加。
“如果你嘴里的‘朋友’是发自真心，你就应该请我喝酒，而不是让我像个仆人一样去跑腿！”盾矮人发了一句牢骚，但还是接过马友夫手中的纸张。
因为他给得实在太多了。马友夫从菲利普三世那里得到的润笔费，其中三分之一，整整五十个杜卡特金币，都给了沃尔加。
“蔗糖？这玩意堪比黄金！新鲜水果？十一月可不容易找到这玩意！”
“你可以去施法者经营的商店瞧瞧。那里或许会有用法术保存的新鲜苹果。”马友夫解释道，“沃尔加，你要记住，这很重要，关系着将来我们在法兰西宫廷的地位与利益。能不能成为贵族，甚至获得封地，在此一举了。”
百年战争中，法国输掉了一场又一场关键战役，贵族阶级的血都快流干了。不过从另一个角度来看，法国国内也空出了许多贵族头衔与封地，为马友夫这样的人实现阶级跃升，提供了绝佳的机会。
甚至将来查理七世能成功加强中央集权，也跟贵族死得太多，反对力量不够强有直接关系。
你们以为法王在第一层，实际上人家也许在大气层。
昨晚马友夫给沃尔加分析了一通法兰西国内形势，再画一张“受封贵族，走上人生巅峰”的大饼，才说服他听从指挥。
要不然，以盾矮人著名佣兵将领的身份，如何肯对马友夫这样一个没有根基的外国人言听计从呢？
“蔗糖、水果、还有这种奇怪的纸牌。”沃尔加浏览着纸张，“虽然不知道你要这些东西干什么，不过我会帮你弄到手，东方人。因为你的确能创造奇迹。没有你，让娜小姐恐怕已经被送到鲁昂阴冷黑暗的地牢里去了。”
粗壮的矮人骑着铁脊山羊，摇摇晃晃的背影就像是一副滑稽的油画。
目送沃尔加离开后，马友夫一夹马腹，在道路上飞驰。
没多久，他便来到了骑士比武会场。
会场分为两个部分。
一边是一条中间用栅栏隔开的笔直赛道，用来进行单人骑枪比赛。
另一边是一大块平整的草地，用来进行团体赛。骑士们会使用木质武器组队厮杀，败者作为俘虏，必须向胜利者缴纳赎金才能获得自由——就跟真实的战场一样。
会场周围搭建着木制看台，五颜六色的旗帜迎风飘扬，煞是好看。
今天上午没有比赛，会场有些冷清。马友夫的目的地，是会场后面，沿着一条小河一字铺开的帐篷区。
有资格入住公爵行宫的客人，并不多。从欧洲各地前来参加比武大会的低级贵族们，大都住在这里。自然，也有嗅到商机蜂拥而至的商人。
信步走在帐篷区里，众生百态映入眼帘。有精力充沛的骑士在草地上赤着膀子捉对厮杀；有肆无忌惮搂着妓女白日宣淫的LSP；有聚在一起一边饮酒一边赌博，然后因为输不起互相指责作弊进而发展成群殴的德意志人；还有躺在帐篷里，因为感染风寒，一边哀嚎一边接受放血治疗的倒霉鬼，愿七圣保佑他。
时不时，还有人认出了马友夫的身份，向他致敬问好。
很快，顺着叮叮当当的打铁声，马友夫来到目的地。
位于河边的空地上，四辆篷车围成一个小营地。篷车被改造成一个流动商铺，各种武器盔甲有序摆放。
营地里，炉火正旺，几个矮人抡着锤子，在铁砧上不断敲打，一派忙碌的景象。
“你是那个到处都在谈论的东方人？你想要什么？”一个须发花白，脸上长着老年斑的矮人问道。
“我找乔因·号角。”
老年矮人朝里面喊了一声。不一会儿，一个与沃尔加有几分相像，不过身材更加矮壮的矮人走了过来。
他的胡子极长，编成四股花式复杂的辫子，上面还涂抹着某种防火的物质——对于一个常年在炉火边工作，又视胡子为性命的矮人来说，这是必要的措施。
“表哥之前跟我提起过你。”乔因伸出手来。
握手过后，乔因摇摇头：“沃尔加说你想购买武器？不过你没有战士的双手。那么你想买什么？单手十字弩？法师很喜欢用这种玩意儿防身。或者火枪？”
一旁的老年矮人从货架上取下一杆做工精美的火门枪，递给马友夫。
“米兰工艺打造，附魔了一个‘导向射击’法术，而且加装了新的点火装置——蛇杆，操作起来很方便，不像那些老式火门枪。”
马友夫打量一番手中的武器，能感觉到其中的确有魔力流动。
蛇杆是一根像蛇一样的弯曲金属杆，中部钉在枪身上，利用绕轴的杠杆运动，点燃火药。
这已经有枪机雏形了，说明火绳枪的诞生，在技术上不存在障碍。欠缺的，只是眼光的经验。
不过马友夫现在不会将火绳枪弄出来。这样做的话，除了自己得到一杆比较好用的火器，剩下的好处都会让眼前的工匠占去。
在拥有自己的封地和军队前，他不打算将这种“高科技”扩散出去。
“乔因，这柄火门枪多少钱？”
“六十杜卡特金币。”
马友夫一脸肉痛的摇头：“太贵了，有其他的选择吗？”
乔因又让看店的老矮人取来一柄银光流转的火门枪。
“没有附魔，老式设计，不过枪身参杂了2%的秘银，所以更轻便，强度高，没子弹的时候能当棍棒使。二十杜卡特。”
“能便宜点吗？”
“不行。但我可以送你一袋火药和子弹。”
“成交。不过我需要多购买一些子弹与火药。”马友夫笑道。
买火门枪是幌子，他真正需要的，是附带的子弹与火药。
第十四章 附魔
马友夫准备做手榴弹。
这个时代的火器，火枪不堪大用，火炮一个人用不了，只有手榴弹，能短时间大幅提升他的战斗力。
不论是东方还是西方，手榴弹出现在战场上，已经有好几百年了。拜占庭在陶罐里装希腊火，用来对付突厥人。而在西欧，手榴弹主要用在守城上。
不过那些陶罐里装火药的原始手榴弹，满足不了马友夫的需求。他想制作的武器，要尽可能接近后世的现代手榴弹。
借着买火门枪的机会，他入手了大量火药，以及可以用来做破片的铅弹。剩下需要解决的，就是手榴弹的壳体。
马友夫将自己绘制的图纸展示给乔因。
因为一把漂亮胡子，在矮人中有美男子称号的乔因看了几眼，皱眉道：“你要做这种一掌能握住的圆形铁壳，而且要尽量轻薄？”
如果马友夫直接购买火药和铅弹，说不定乔因还会联想到什么，只不过现在他只是摇晃着脑袋，自语了几句“前所未闻奇怪的要求”。
“这不是铁匠能解决的问题。你需要魔法的力量。”乔因指了指一旁的老矮人，说道，“他是巴伦达，我们号角氏族唯一的符文法师。他能够使用‘金属塑形术’。不过价格就……”
涉及到魔法的东西，总是昂贵的。
“请报价吧，我会自行斟酌的。”
乔因掰着指头计算：“我们可以先打造出尽可能轻薄的铁板，然后让巴伦达用金属塑形术进一步加工。一个法术大致能加工一个这种铁壳，总价算你两个杜卡特好了。”
金属塑形术是二环法术，施展一次成本价是一个杜卡特金币。算上材料费和人工费，乔因开出的价格还算合适。
“成交，我要十个铁壳。”
“后天交货，我这把老骨头，一天施展五个二环法术，就是极限。”巴伦达说道。
“可以。”马友夫点点头。
他花二十二杜卡特，买了那杆火门枪和大量火药与子弹，又支付了制作手榴弹壳的十杜卡特订金。
有魔法存在的世界就是不一样，只要舍得花钱，也能做出远超时代的“黑科技”产品。
可惜魔法是奢侈品，所以这些东西只能小范围使用，无法普及。
在矮人们欢送大主顾的热情告别中，马友夫离开营地。
回到公爵行宫自己的住处，他便开始制作手榴弹的第一个步骤。
在马友夫的构思中，他制作的手榴弹，主要的杀伤效果不是火药爆炸的冲击，也不是飞溅的破片。
黑火药的威力不太可靠。破片杀伤普通人是够了，但能不能干掉那些身穿附魔盔甲的职业者，还得打一个问号。
用超凡的力量对付超凡的力量，再辅以科技的巧思，是马友夫的思路。
马友夫拿起一颗铅弹。这个时代火门枪口径很大，他手上的铅弹直径差不多有十五毫米。
这个尺寸，是他这个1级奇械师使用“魔力印记”能力的极限。
马友夫深吸一口气，集中注意力，脑海中浮现出“酸液溅射”这个法术的印记图案。他接触铅弹的指尖，魔力正在迅速凝结，逐渐显现出淡蓝色的微光。
马友夫以指作笔，以魔力为墨水，开始在铅弹上书写。
这个过程很漫长。指尖一寸寸移动。第一次有些生疏，大约过了半个小时，马友夫才满头汗水的完成了刻印。
一枚普普通通的铅弹，如今变成了一件魔法物品。
只要满足马友夫设定的触发条件，铅弹里的酸液溅射法术，就会立即释放。一枚塞入十几颗这种酸液铅弹的手榴弹，爆炸时的威力，可想而知。就算是那些装备精良，达到中坚位阶的骑士，恐怕也承受不住。
除了用来杀伤的酸液，马友夫还打算制作一批刻印了“力能冲击”与“闪光术”的铅弹。
这两种铅弹混合起来装进铁壳子里，就是一枚能产生强光并致晕的震撼手榴弹。
奇械师在制作魔法道具方面，确实有其他施法者难以比拟的优势。马友夫花一个下午的时间，越来越熟练，耗尽魔力后，一共制作了五十枚附魔铅弹。
这个效率，能碾压那位一天只能施展五个二环法术的矮人符文法师。
晚饭之前，沃尔加总算回来了。
他一走进马友夫的房间里，便面带喜色的将一个包袱放在桌上。
“蔗糖和苹果都买来了。嘿，财富之神萨莫赫庇佑，你让我去订做的那种纸牌，居然被一家制卡商看上了。他们说这种识字卡牌很有趣，可以用来给儿童启蒙，贵族和富裕市民阶层都是潜在顾客。”
沃尔加取出三个捆扎的羊皮卷：“三个法术卷轴，法师护甲、护盾术、沙罗曼蛇之触。这是我将你的点子卖掉，所得到的报酬。”
这个时代扑克游戏早已风靡欧洲。不过欧洲各国的卡牌，都有自己独特的花色与图案。直到几十年后，法国制卡商发明了大规模印刷卡牌的办法，从成本和产量上击败了其他国家的竞争对手，后世人所熟悉的扑克牌，才一统江湖。
马友夫让沃尔加印制的扑克牌，就是最常见的法国版本，只不过他在每一张牌上印了一个常用的单词和相应的图案，可以用来识字。
洛林的村姑从小没受过正经教育，如今勉强能歪歪扭扭写出自己的名字。
识字扑克这种寓教于乐的小玩意，应该能刷一波好感。
马友夫要回去说服查理七世，如果得到贞德的支持，成功率能提高很多。所以在离开前，他得见一见这位圣女。
“我本以为识字扑克的点子会被制卡商拿去免费用呢。你居然能卖出去，商业头脑让我惊讶，朋友。”马友夫笑道。
这个时代又没专利权，他早就做好自己点子被剽窃的思想准备了。
“嘿嘿，我告诉他们，这种扑克是东方智者发明的，他们觉得打出你的名号有良好的宣传效果，才答应购买。”沃尔加粗豪的笑声中，是掩饰不住的得意。
马友夫相信，作为中间商的矮人，赚到的肯定不止这三张法术卷轴。不过他也不打算什么好处都占尽。沃尔加能完成自己交代的任务，还带来了额外的惊喜，已经足够了。
这三张法术卷轴，对增强自保能力很有用。
第十五章 甜党十字军
收拾停当以后，马友夫拿着蔗糖和苹果，前去厨房。
“等等，我的朋友。现在我们不是应该去餐厅吃炖肉喝葡萄酒，最后用面包沾着浓稠的肉汁填饱肚子吗？你去厨房干什么？”沃尔加问道。
也难怪他会疑惑。
苹果且不说，欧洲人有将水果入菜的传统。
但是蔗糖，在这个时代却很少进入厨房。
它要么被摆在餐桌上，和其他香料一起，当做炫耀身份与财富的稀有调味品。
要么在各种宗教仪式中作为珍贵祭品，供奉给神祗们。
或者作为药物来使用——欧洲人相信糖水对肾脏和膀胱有好处。
“我要做一种塞里斯的传统甜品，女士们和孩子们尤其喜欢。”
“哼，没兴趣。我们矮人只喜欢烈酒和肉！”
嘴上这么说，沃尔加在好奇心的驱使下，还是跟着马友夫进入厨房。
“两位高贵的客人，这里又热又拥挤，请赶快离开吧。”见来了两位不速之客，厨房总管连忙喊道。
“我要借用一下厨具。”马友夫也不多话，扔了一个苏（一种大银币，价值十二德涅尔）过去。
长相非常符合“脑袋大脖子粗，不是领导就是伙夫”这句俗话的厨房总管，立即笑眯眯的让厨工让出一个炉灶给马友夫使用。
“您一定就是那位深得公爵大人赏识的塞里斯学者吧。愿七圣祝福您。”厨房总管笑眯眯的说道，“有什么可以为您效劳的？”
“我需要一个煎锅，再找些签子。还有核桃碎。嗯，我还需要盛放食物的容器。”
欧洲没有竹子，也没人撸串，所以马友夫还费了些口舌，才给厨房总管解释清楚什么叫“签子”。
他立即吩咐仆人去准备，自己则站在一旁，饶有兴趣的看着马友夫拿起菜刀，将冰糖切碎。
作为一名关注了各种美食主播并付诸实践的吃货，熬糖色这种事情，还难不倒马友夫。
将碎冰糖与水按照一比二的比例混合，倒入锅中煮沸。等糖浆的颜色变成深黄时，将洗净穿上木签子的苹果往里面一滚。
糖苹果就做好了。
在烹饪过程中，糖浆在热力的烘托下，散发着香甜美妙的气味，不但让站在旁边的厨房总管和沃尔加不住的抽鼻子咽口水，就连其他的厨工，都忍不住频频投来探寻的目光。
这是何等美妙的味道！就像是爱与美之女神赐下的福音！
清新鲜嫩的果子外面，裹上一层透明光亮的糖壳，再撒上香气浓郁的核桃碎，这种风靡华夏的街头小吃，不仅勾起了马友夫的乡愁，也勾起了盾矮人的馋虫。
厨房总管找来的容器，是一种干硬的面包片。有些贵族举办宴会时，喜欢用这种面包片来盛放食物，和使用贵金属餐具一样，这也是一种炫富的手段。
贵族老爷们用完餐之后，这种吸满了肉汁和调味料的面包片，会赏赐给穷人，也是难得的美味。
在硬面包片上涂抹橄榄油，避免粘黏，然后将糖苹果整齐码放，再点缀两片鲜绿的薄荷叶。
一道作为礼物送出去，绝对会让这个时代的女孩子惊喜的甜品，便完成了。
“沃尔加，想要尝一下吗？我需要食客的评价。”
“我怎么可能吃这种只有女人和小孩喜欢的甜品？除了蜜酒，我才不吃其他甜食！”
五分钟后。
咔嚓咔嚓……
沃尔加大口咀嚼着。糖壳融化所产生的甜蜜，混合着苹果的清香微酸，在口腔中不断释放。愉悦的感受让盾矮人刚毅的脸庞，都变得柔和了几分。
另一边，厨房总管小心翼翼的说道：“尊敬的先生，我能不能……”
“嘿，你这个贪婪的胖子，这种高贵美丽的甜品，不是你能觊觎的！”沃尔加护食一般，将糖苹果挡在身前。
“不，我只是想问一问塞里斯的智者，剩余的糖浆，还需要吗？”厨房总管可怜兮兮的指了指平底锅。
“不需要了，你自己处理吧。”
“啊，您的慷慨让财富之神萨莫赫也要赞叹！”
厨房总管喜笑颜开。他急匆匆拿起一根烤得热烘烘的法棍，掰下一块，在平底锅里饱蘸了滚热粘稠的糖浆，然后迫不及待放进嘴里。
顿时，麦香与甘甜冲击味蕾。
看着厨房总管那张陶醉的胖脸，马友夫很满意。
除了给圣女小姐做了一道甜品作为见面礼，他也是在进行市场调查。看来这个魔幻世界的欧洲人，依然有嗜甜的饮食习惯。
作为一名穿越者，马友夫一直在琢磨，该如何利用自己领先时代的知识与见识去赚钱。
不过在这个15世纪的欧洲，很多穿越者的套路都不管用了。
酿酒？威士忌和伏特加这些高度蒸馏酒，已经出现。
造玻璃？竞争得过威尼斯人和波西米亚人吗？
活字印刷术倒是可以搞，但这玩意赚不了大钱。
思来想去，他觉得制糖业最合适。
华夏人很早就从印度引入甘蔗种植，还发明了用淀粉类食物发酵制作饴糖的办法。但欧洲人就比较可怜了。很长时间里，他们只能从蜂蜜等产量极少的自然物中获取甜味。直到十字军东征时期，欧洲人才从穆赫兰教徒那里，得知蔗糖的存在。
甜味带来的愉悦感很少有人能够拒绝。从文艺复兴到地理大发现，再到工业革命时代，糖从贵族专享的奢侈品，逐渐变成普罗大众的消费品，一直有着极为旺盛的需求。
制糖，在15世纪绝对是一个有着广阔前景与丰厚利润的产业。
波尔多和安特卫普，是如今欧洲的两大蔗糖提炼中心，不过原料大都购自穆赫兰商人，价格居高不下，而且数量有限。
如今掌握在七圣教国家手中的甘蔗种植地，只有医院骑士驻扎的罗德岛，威尼斯人控制的克里特岛，西西里，以及葡萄牙的马德拉岛，和卡斯提尔的大加那利岛。
这些犄角旮旯弹丸之地种植的甘蔗，怎么可能满足整个欧洲的需求。
历史上，直到一百多年以后，新大陆的种植园发展起来，才让甜味在贵族餐桌上逐渐普及。
为了赚大钱——啊不，应该是为了让广大欧洲人民都能品尝到蔗糖的甜蜜，马友夫有一个计划。。
菲利普三世不是想组建十字军吗？那就干脆组建一支甜党十字军吧！
反正是去打异教徒，为什么不挑软柿子捏，去北非找柏柏尔人的麻烦呢？
打下来的土地种甘蔗制糖赚大钱，不香吗？
让伟大的波兰国王瓦迪斯瓦夫三世，去和奥斯曼人打仗吧！精明的塞里斯人，要去做生意了。
第十六章 声音不要太大
不过发展制糖业这种远景规划，现在只能在脑子里想想。马友夫得先完成自己的小目标：促成法兰西和勃艮第议和，立下大功，得到爵位和封地。
有了根基，才算登上这个时代的大舞台。
成就：美食布道者Ⅰ，完成。
你在异国推广了一道家乡的美食，并大获好评。
你获得了20行政点。
端着一盘糖苹果离开厨房的时候，马友夫还完成了一个成就。
第二天，做好准备的马友夫，前往高塔与贞德见面。
卫兵早已接到通知，所以他没有遇到阻拦，很顺利的来到塔顶——就是一口气爬相当于七层楼的高塔，有点累。
看门的两个高壮的兽人女卫，是勃艮第公爵从马穆鲁克速坦国购买的。
这些被穆赫兰人从非洲抓来的奴隶，与香料、丝绸一样，是很受欢迎的商品。
他们强壮、老实、忠诚、作战英勇，虽然脑子不太好，却很胜任侍卫一类的角色。
两个半兽人女卫打量了马友夫一眼，点点头，高壮如墙的身躯让开路，向里面通报：“夫人，塞里斯的马友夫来了。”
房门打开。
迎接马友夫的女人大约四十多岁，一袭黑色长裙，上面妆点着精美的刺绣与毛皮装饰，优雅华贵。
“您就是那位著名的东方学者？请坐，我去叫让娜小姐。她还没见过塞里斯人呢——当然，我也是第一次见。”女人的声音优雅温和，显示了良好的教养，“差点忘了介绍我自己。我是卢森堡伯爵的姑母，你可以叫我珍夫人。”
珍夫人每天来塔上陪伴贞德，其实是一种柔性的监视。单凭这座建筑物里设置的魔法阵，无法完全压制圣女的力量。为了防止上次的跳塔越狱事件再度发生，菲利普三世也是想尽了办法。
不过这位夫人待贞德很好，甚至亲手为她做了两件衣服。
“能够见到一位善良的夫人，是我的荣幸。”
马友夫这种出于好奇心，来“参观”贞德的人有很多，珍夫人早已习惯。简单的寒暄过后，她就向里屋喊道：“让娜小姐，有一位塞里斯的先生来看你了。”
不一会儿，那个与马友夫仅有一面之缘，却留下深刻印象的少女，出现在客厅里。
她穿着朴素的白色长裙，金发因为作战需要剪短，英气勃勃。难怪很多见过她的人，会留下“男孩子气”的印象。
不过马友夫相信，如果贞德蓄一头漂亮的长发，她的气质一定会一百八十度转变，甚至让女人们生不起嫉妒她容貌的心思。
“啊，是您，先生！”贞德看到马友夫后，小声惊呼。
“你们俩认识？”珍夫人好奇的问道。
“前几天的那次信仰之跃，让我印象深刻。”
“请允许我再次为自己的鲁莽行为道歉，先生。”少女带着坦然的微笑说道。
“没关系，让娜小姐。至少你以后不用再冒这种风险了。我相信你完全获得自由的日子，很快就会到来。”
“这件事我已经听说了。感谢您，马友夫先生。您就像是我主奥托瑞派下的天使一样，拯救了我。”
少女目光盈盈，清澈闪耀。马友夫能感觉到她那真挚诚恳的感激之情。
虽然她身上有着诸多光环与传说，但终归是个十八岁的少女。被软禁在高塔之上，前途未卜，面临死亡威胁时，自然也会害怕。
“不用客气，我只是在完成查理殿下交代的使命。”
马友夫邀请珍夫人和贞德一起在桌边坐下。
尽管衣着保守，但少女坐下之后，连衣裙绷紧所勾勒出的盈润曲线，还是让人心跳微微加速。尤其是那对大又圆，“摆放”在桌上时挤压出一个美妙的弧度，犹如美之女神狄泽拉亲手绘制的油画。
马友夫干咳一声，移开目光，然后将盖在糖苹果上的绸布掀开：“作为一名外乡人，我对让娜小姐你在短短一年时间里取得的功绩，非常感兴趣，不如我们一边品尝美食，一边聊一聊。”
珍夫人饶是习惯了锦衣玉食，第一见到如此精致美丽的异国食物，也不禁赞叹出声：“这甜味，是使用了蔗糖吗？您真是太慷慨了！”
在栋雷米长大的乡下女孩虽然维持着镇定，但那一双时不时瞟过去的眸子，却泄露了心中的小小渴望。
“请吧，让娜小姐，和别人一起分享家乡的味道，对我来说是一种快乐。”马友夫先拿起一个糖苹果。
两位女士有样学样，各自拿起一个晶莹透亮，仿佛艺术品的果子。
糖壳在齿间破裂的脆响声，在房间里此起彼伏。
相比优雅的珍夫人，贞德的吃相要豪迈得多。苹果表面点缀的核桃与碎渣落到胸前，又弹到桌子上，她也毫不顾忌的捡起来吃掉。
美食是最好的气氛调节器。严格来说，这是马友夫和贞德的初次见面，不过两人很快便拉近了距离。
聊到童年生活时，贞德说道：“我不识字。小时候受到的唯一教育，大概就是在教堂里听神父讲七圣的故事吧。如果我只是一辈子做一个乡下女人，这倒是没什么。但殿下已经封我为贵族了，我却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
见少女露出苦恼的表情，马友夫说道：“以前你每天都在打仗，没时间学习，不过现在不是一个好机会吗？”
他将识字扑克牌拿出来：“这是我发明的识字卡牌，可以在娱乐中学习，很适合你这样的初学者。”
不仅是贞德对马友夫拿出来的扑克牌爱不释手，就连珍夫人也颇为好奇的看着一张张印刷精美的卡牌。上面印着与单词对应的图画，还有发音方法，简单易懂。
“我在修道院里只学习过半年，认识的词汇不多。这副卡牌对我也很有用。”珍夫人说道。
“如果这副卡牌能让你们打发一些无聊的时光，顺便学习一些文字，那真是再好不过了。”马友夫笑道。
他教了一些前世流行的扑克玩法，比如一个人玩的空当接龙，两个人玩的拖拉机，三个人玩的斗地主——不对，应该叫“法勃合斗英格兰”。
见时候差不多了，马友夫对珍夫人说道：“夫人，我想要和让娜小姐单独聊一聊，您能暂时回避一下吗？”
珍夫人看了两人一眼，露出暧昧的笑容：“当然，我会给你们两个年轻人一些私密空间。不过记住，声音不要太大。”
第十七章 狙杀计划
珍夫人离开后，贞德并没有因为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暧昧气氛而羞涩。她凑到马友夫身边，压低声音道：“先生，您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我有几个战友，颇得殿下的信任，能在御前说上话。”
聪明的女孩，一下子就看出了马友夫的真实目的。
马友夫说道：“外界的变化你或许已经有所察觉了，让娜小姐。我即将启程返回。要说服殿下与菲利普三世议和，最大的阻碍，就是与勃艮第人有深仇大恨的阿马尼亚克派。所以，我需要你写一些信。王后和她的母亲是重点对象。殿下一向愿意听从她们的意见。当然，如果能联系你的战友们，比如拉海尔、吉尔元帅、布萨克元帅等人，那就更好。”
“我明白了，请您代笔吧。”
贞德一边口述，一边看着马友夫运笔如飞。
一个外国人，仅仅在法国生活了几个月，便能如此流畅的书写，这份天赋让她十分羡慕。
“或许等赶走英国人，结束战争以后，我能放下长剑与战旗，开始学习文学与艺术？”少女的思绪飘向未来。
写完信，再让贞德签上自己歪歪扭扭的名字，今天的任务算是圆满成功。
“时候不早，我想我也该告辞了。这个下午过得很愉快，让娜小姐。也许下一次见面时，你已经完全获得自由了。”马友夫起身告辞。
“我也是。希望能尽早见到您，先生。”
在马友夫转身离开的时候，贞德忽然将他叫住：“等一等！”
随后，她跑进卧室。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过后，少女走了出来，手上拿着一个精巧的金属物。
“这是我在圣启以后，从生命女神凯琳那里得到的礼物。贴身佩戴，它能迅速恢复精力与体力，并且治愈伤势。请不要拒绝，先生，这是一位普通少女表达真诚谢意的唯一办法。”
马友夫接过金属物。这是一个圆形的银色圣徽，上面的图案是一位手托嫩枝的美丽女士。
“贴身佩戴？”马友夫感受着圣徽上仍然温热的触感，下意识拿到鼻尖嗅了嗅。
有一股好闻的味道。
“马友夫先生！”之前一直表现得大方直爽的少女，此时脸色绯红，嗔怒的瞪了马友夫一眼。
马友夫故意装作没听见，将圣徽收进口袋里：“那么，后会有期了，让娜小姐。”
……
当马友夫踌躇满志的离开贞德暂住的高塔时，远在一百六十多公里外，一个名为利夫里的小村子里，博汶主教彼得·考洪，正一脸郑重的向他的木精灵游荡者嘱咐：“塞里斯人依然呆在公爵行宫里。或许他有额外的计划，或许只是以为胜券在握，所以想享受一下勃艮第的红酒再离开。这给了我们提前布局的机会。”
博汶主教拿出一张简陋的地图：“马友夫返回查理七世位于希农的宫廷，最方便的办法，就是走水路。也就是和你们一样，从第戎出发，来到利夫里以后，乘船沿卢瓦尔河西行。大约航行三百公里以后，在卢瓦尔河与克勒兹河交汇处的渡口下船。他们有极大可能在附近已经废弃的堪德斯城堡住一夜，再南下前往希农。这是你最好的机会，瑞斯潘·夜星。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木精灵虽然不喜欢暗杀这种勾当，但为了族人的未来，他早就与金雀花王室深深绑定了，即便手上要沾满鲜血，也在所不惜。
“菲利普三世肯定会派人护送塞里斯人，你的人手可能不够。不过没关系，堪德斯城堡东南方有一座修道院，被一伙羊毛兵占据了。他们有大约一百人，都是经验丰富的佣兵，首领叫伊恩·加斯基尔，是个用连枷的好手，很多年前就达到中坚位阶了，不比嘉德骑士们弱。”博汶主教一边说着，一边将一个沉甸甸的钱袋，和一封信递给木精灵。
“那些羊毛兵不喜欢英格兰人，不过和阿马尼亚克派有联系。你先潜入希农，找到查理七世的宠臣勒加缪，他会为你提供帮助。对菲利普三世恨之入骨的阿马尼亚克派中，肯定有不少人愿意破坏这次和谈。我不得不承认，那个塞里斯人有着能扭转局势的出色口才，是一位天生的交涉者。不过只要他一死，议和注定失败。软弱的法兰西伪王只要遭受一定压力，就会妥协退让。”
“好了，走吧。愿七圣指引诸位。”博汶主教挥挥手，让众人赶紧上船。
以木精灵瑞斯潘为首，三名嘉德骑士，以及在第戎雇佣的五名流浪骑士，再加上十二名扈从，鱼贯登上船只。
将干粮、酒水、箭矢等物资搬运上去后，船只扬帆起航，逐渐消失在视野中……
三天以后。
木精灵瑞斯潘脸色阴沉的走进堪德斯城堡附近的营地里。
他刚刚与查理七世的宠臣会面，从希农返回。
瑞斯潘不喜欢那个叫勒加缪的家伙。油嘴滑舌，满口谎言，而且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讨厌的气息——木精灵的野性本能告诉他，这个人隐藏着黑暗邪恶的一面。
勒加缪看过博汶主教的信以后，立即答应下来，并且派了一位私人魔法顾问来，帮助联系那群羊毛兵。
而这个自称为“灰面人”，整天戴着面具，从不摘下兜帽的施法者，更是让木精灵排斥。
他心中暗称其为“藏头的老鼠”。
“诸位，我们赶紧去修道院吧，说不定能赶上伊恩在午餐前的‘娱乐活动’。”灰面人的嗓音如砂纸一样粗糙，让人新生烦躁。
一行人离开营地，向修道院前进。
距离修道院越近，路上的景象变得越来越不忍直视。
道路两旁，随处可见挂在尖刺木桩上的残破肢体，甚至还有婴儿。途中经过的两座村庄，早已化作残垣断壁，到处是火焰肆虐后的焦黑痕迹。
坐落在小山丘上的修道院，犹如一座死寂的城堡。晦暗的天空中盘旋着鸦群，时不时发出不详的叫声。
小山丘下一棵巨大的松树上，一张张高悬的人皮，在冷风中飘来荡去。
第十八章 羊毛兵
似乎被周围不详的景色影响，木精灵一行人脸色都不怎么好——除了那位“灰面人”。
修道院前的空地上，聚拢了一大群佣兵。
他们衣着肮脏，头发凌乱，但身强力壮，装备精良。每个人的眼中，都闪烁着嗜血的光芒，每个人的唇角，都挂着残忍的笑意。
空地中央是一个火堆，一具女性的尸体架在上面，在大火的灼烤中一团焦黑。
一个中年男人和一个十几岁的男孩，被捆绑着跪在火堆旁，遍体鳞伤，眼睛里只有被痛苦与绝望折磨后，残留的麻木。
“告诉我，勒吕尼修道院长去哪里了？他带了多少人？是不是把藏匿的财宝一起带走了？”一个身材壮硕如熊，脸上有大片火烧疤痕的男人问道。他就是这群佣兵的首领，伊恩·加斯基尔。
没有回答。
“哼，看来是饿得没力气说话了。既然如此，兄弟们，就让他们尝尝伊恩亲自烹调的烤肉吧！”
两个佣兵邪笑着将烤焦的女性尸体割下两块。
“不，不要！”两个俘虏终于露出恐惧的神色，挣扎着想要后退。
马上有佣兵过来，将他们按住。
男人和男孩拼死闭紧嘴唇，佣兵们怎么也掰不开。伊恩等得不耐烦了，说道：“把他们的下巴敲碎！”
两个佣兵拿着锤子走了过去。
让人汗毛倒竖的骨裂声过后，佣兵拎着淌血的锤子走开。两个俘虏如烂泥一样瘫在地上，不再挣扎。
他们的身体还在苟延残喘，他们的灵魂却早已死去。
佣兵头子将烤焦的人肉塞进男人和男孩的嘴里，狂笑道：“哈哈，怎么样，妻子的味道如何？母亲的味道很棒吧！你们父子俩不评价一下我的烤肉手法吗？”
两个俘虏只是像离开水的鱼一样不断抽搐挣扎，喉咙中发出“嗬嗬”的声音。
嗖！嗖！
两声破空尖啸打断了佣兵们残忍的哄笑。男人和男孩喉咙上各插着一枚匕首，咽下最后一口气。
伊恩怒气冲冲的看向出手的瑞斯潘：“你在多管闲事，尖耳朵！”
懒散的佣兵们立即拿起武器，让木精灵一行人犹如置身狼群。
“呸！”一位嘉德骑士吐了一口浓痰，也抽出宝剑，“杀法国人我倒是不介意，但是一想到要和你们这些羊毛兵并肩作战，我就非常非常生气。不如先把你们宰了！”
羊毛兵就是法国境内作乱的无主军人，来源有战场溃兵，破产骑士，甚至是想浑水摸鱼发财的贵族。当然，最大的群体是那些没有得到足够酬劳，失去约束的雇佣兵。
漫长的战争对英格兰王室造成了沉重的财政负担。于是，为了省钱，英王做出了很多骚操作。
比如，只有打仗时支付佣兵工资，一旦战事胜利，立马将佣兵踢出战场，然后派遣自己的亲卫队去抢劫战利品。
一来二去，赚不到钱的佣兵自然不会听从指挥，开始为祸乡里，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犯下诸多残暴罪行。
伊恩听到嘉德骑士的英格兰口音，立即拿起沉重的连枷，狞笑道：“很好，你们的亨利国王还欠我一大笔钱呢，抓住你们几个贵族，正好去换赎金。”
这时候，灰面人站了出来。一个漆黑的身影从他背后生长出来，周围隐隐有烈焰燃烧，空气中飘荡着淡淡的硫磺味。
邪术师！
伊恩凶残的脸上露出一丝慎重。
灰面人开口了，粗糙的声音让所有人都感到不适：“冷静点，诸位。”
“伊恩，英国人给你带来了一笔大生意。比你苦苦搜索的修道院财宝要多得多。”
灰面人又转向木精灵：“你们贵族不是只在战场和女人身上讲骑士精神么？伊恩只是在处置自己的猎物，何必为了这点小事，破坏主教大人的安排呢？”
双方各自收起武器。不是因为灰面人的劝说，而是他展现出来的实力。
木精灵走到伊恩身边：“我要你带人埋伏在堪德斯城堡西边的树林里。等有人进驻城堡，一个不留。这是定金。”
他扔下一个钱袋。
伊恩捡起来，打开，金灿灿的光芒立即映满瞳孔。他满意的笑道：“合作愉快，尖耳朵。有什么要求吗？”
“听我指挥，不要擅自出击。事后战利品全部交由你处置。”
“可以。”伊恩又问道，“敌人有多少，战斗力如何？”
“一名精英位阶的矮人，著名佣兵，实力很强。还有三到五名骑士，和十来个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扈从。”木精灵瑞斯潘说道。
“嗯，最多六名职业者？这不是很容易嘛。对了，有没有施法者？”
木精灵脑海中浮现出马友夫的面庞，随即摇摇头。
一个只是嘴皮子利索的外乡人而已，根本没有威胁。
……
沿卢瓦尔河驶向希农的船上。
“佩德罗，你的问题是，必须要改变写作习惯。放弃那些陈词滥调的英雄史诗吧。多去看看市民文学。比如《列那狐》与《十日谈》。抛去那些不切实际的虚幻浪漫，更加贴近生活，这样剧情中爆发出来的男女情爱，才能让读者有代入感……”
马友夫在甲板上，一边喝着苹果酒，一边向卡斯提尔作家指点。
在公爵行宫的时候，佩德罗听说马友夫要返回希农，为了学习写颜色小说，便提出同行。
马友夫顺水推舟，以免除学费为条件，让他帮忙联系几个骑士。
别看佩德罗在第戎没混出什么名堂，在卡斯提尔贵族圈子，还是颇有名气的。
佩德罗也很给力，帮马友夫招来了三名骑士。
他们曾经在圣地亚哥骑士团受训，都是实力了得的职业者。跟随的九名扈从则是善使标枪的轻骑兵。
这种伊比利亚地区的特产轻骑，尤其擅长在丘陵森林等复杂地形行动，来去如风。
除此之外，沃尔加的表弟，那个经营铁匠铺的乔因·号角，也拉着一大帮人跟随马友夫上路。
勃艮第的骑士大会结束，乔因嗅到了新的商机——法兰西和勃艮第和解以后，查理七世肯定要整军备战，收复失地，对军械有极大需求。法王所在的希农，在他眼中就是一座金山。
第十九章 难民
跟随马友夫返回希农的一行人，有卢森堡伯爵带领的二十名重装步兵。他们都是清一色的兽人，从公爵卫队中精挑细选的强悍战士。
包括沃尔加在内的八名盾矮人，身强体壮，能穿重甲，善使各种武器。其中还有一位符文法师。
凭借佩德罗的关系，招募来的十二个卡斯提尔骑兵。
加上马友夫，一共有七名掌握了超凡力量的职业者。
凭借这股力量，足以平安抵达希农。
不过马友夫还是不敢大意。
熟悉地形和军事的沃尔加分析了回程路线后，告诉马友夫，英格兰人如果要下黑手，肯定会在卢瓦尔河与克勒兹河交汇的渡口。因为在那里，他们必须要放弃安全快捷的水路，下船前往希农。
算算时间，今晚就会抵达渡口。
这将是英格兰人最好机会，也是最后的机会。
因为明天沿河往南前进，很快就能进入法王控制的领地。
已经废弃的堪德斯城堡是最好的过夜地点。如果在野外的话，潮湿肮脏的环境，十一月的寒冷天气，还有那些游荡的凶兽与亡灵，都是很大的麻烦。
所以，英格兰人很可能在城堡附近埋伏，等马友夫一行入住之后，发起袭击。
“我们最保险的做法，是呆在船上过夜。三米高的船舷就是一道城墙，就算英格兰人来袭，也能凭借地利优势将他们击退。另外，还可以派遣一名骑手连夜前往希农通知国王，出兵来接应我们。”
马友夫考虑一番，采纳了沃尔加的建议。
他前世今生都没经历过涉及生死的战斗，稳妥起见，能无事发生的抵达希农，是最好的。
要增加战斗经验，从虐菜局开始岂不是更好，何必去招惹潜伏在暗处的敌人呢？
“有情况！”忽然，瞭望的哨兵大声呼喊。
船上的人立即戒备起来，马友夫拉着手无缚鸡之力的佩德罗，蹲下身子躲在酒桶后面。
顺着哨兵所指方向，马友夫看到岸边的森林里，有人头攒动。
几个衣衫褴褛的人冲向岸边，看到船上飘扬的蓝底金色鸢尾花旗帜后，立即招手大喊起来。
“好像是难民，他们在说什么？”佩德罗问道。
“勒吕尼……修道院……”马友夫眉头微皱。
沃尔加让众人解除警戒，说道：“好像是被羊毛兵洗劫的农民。怎么办？”
“会不会是诱饵？周围有埋伏吗？”
“没有，一切正常。”
马友夫点点头：“那就停船吧。先了解一下情况，再给他们两天份的食物，足够走到希农了。”
以他的道德底线，不会对这些走投无路的农民见死不救。不过为了安全考虑，马友夫也不会让这些农民上船。
这样会增大被袭击的风险。
停船以后，趁着其他人搬运食物的时候，马友夫与这群农民的领头人见面了。
出人意料的是，这居然是一位神父。
“午安，先生。我是勒吕尼修道院的院长，于尔森的朱文尼尔。”神父说道。
这是一位透着书卷气的中年男子，即便身上伤痕累累，虚弱不堪，也保持了知识分子的风度。
如果马友夫更深入的学习过法国历史，就会知道，这位神父将来会成为查理七世的智囊，兰斯大主教兼法务大臣，深受重用。
“你好，神父。请问你和这些平民，发生了什么事？”
马友夫让人搬来箱子作为座位，又送上面包和葡萄酒。
朱文尼尔就着葡萄酒，小口小口吃了一点面包，缓过一口气来，将自己的经历一一讲述。
作为勒吕尼修道院的院长，朱文尼尔一直在尽量帮助附近饱受战乱折磨的村民。大约在一个月前，一伙强悍的羊毛兵洗劫并占领了修道院。
朱文尼尔也是一位职业者，5级牧师。但是面对强大的敌人，尤其是羊毛兵的首领，伊恩·加斯基尔的时候，还是被轻松击败。
朱文尼尔和附近两个村庄约三百个平民，都沦为俘虏。
伊恩每天都对村民和修士们进行残忍的折磨、拷掠，想要找出他们藏匿的财产。这伙羊毛兵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修道院里藏着一件具有神奇力量的石头，所以对朱文尼尔格外“关照”，每天都要进行花样百出，超出正常人类想象的酷刑拷打。
后来，朱文尼尔抓住佣兵们狂欢喝醉酒的机会，带领幸存的村民们逃离了修道院。除了几个因为动作太慢被抓住的倒霉鬼，其他一百二十名村民，都脱离了魔爪。
长期劫掠的佣兵们，搜集了六十多匹战马，朱文尼尔带着一群农民，肯定跑不远。
于是他来了一次“四渡卢瓦尔河”的大迂回，从修道院西北方向绕了一大圈，总算摆脱了追兵。
“但是，要在这片饱经战火蹂躏的土地上生存，是何等困难啊！黑夜里，惨死的尸骸在邪恶力量的影响下，从浸满鲜血的泥土中爬出来。还有因为上次天球交汇而来到这个世界的各种怪物！这些农民缺少食物和衣服，每天都有人倒下。要不是我会造水术与赐福之篮这两个神术，能最低限度维持生存需求，恐怕今天能走到这里的，不足十人。”
“请允许我致以最诚挚的慰问。”马友夫说道。他看了一眼正一边吃着食物一边哭泣的村民们，问道，“快要到希农了，他们的苦难很快就会结束。”
“恐怕没那么容易。”朱文尼尔苦笑着摇了摇头，“三天前，不知道为什么，伊恩的手下大肆出动，四处侦查。克勒兹河沿岸的道路已经被那些羊毛兵设下了岗哨，只要我们南下，肯定会被发现。”
马友夫与沃尔加对视一眼，两人的表情瞬间变得凝重。
“很有可能是冲着我们来的。”沃尔加说道。
“只有英格兰人与伊恩·加斯基尔勾结起来，才能解释那些羊毛兵反常的行动。”马友夫表示同意。
“那些羊毛兵有多少人？”马友夫又问道。
“超过一百人，装备精良，作战经验丰富。”朱文尼尔沉声说道，“伊恩·加斯基尔本人更是11级的精英位阶战士。”
盾矮人搓着胡子说道：“看来，我们的计划要改变了。”
第二十章 一切战术转换家
之前一切计划的基础，在于双方实力差距不会太大。但是如今看来，单单是那些羊毛兵，就十分棘手。
尤其是，对方的马匹很多，在及动力上占上风。
而沃尔加作为精英位阶战士的单体战斗力优势，也被对面的佣兵首领抵消了。
盾矮人来回踱步，显得有些烦躁。
依仗船只就地防御的打算，已经行不通了。毕竟不是真正的防御工事，面对上百佣兵的围攻，肯定守不住。而且，还有个致命的弱点——怕火。
进驻堪德斯城堡，依靠城防抵抗，倒是一个看上去可行的选项。但在渡口到城堡的几十公里路上，被敌人的骑兵截杀怎么办？
集中所有马匹，挑选精锐，然后一口气突破封锁，逃向希农，或许是现在最可行的办法了。
不过沃尔加提出这个方案以后，立即遭到了反对。
他的远房表弟乔因态度最坚决。轻装逃跑的话，他所携带的货物和家当就只能丢弃了。那可是数千杜卡特的财产啊！
出于某种朴素的骑士精神，几位卡斯提尔骑士也拒绝不战而逃。
只有卢森堡伯爵无所谓。他的任务只是将马友夫安全护送到希农。
朱文尼尔也不同意盾矮人的提议。
“沃尔加将军，”神父给盾矮人戴了一顶高帽，“如果你们集结精锐，一走了之，剩下的人——尤其是这些身体虚弱，手无寸铁的难民，肯定没有一丝活下去的可能。您能否找到其他办法？”
“我有个哥布林的办法！”盾矮人骂了一句，烦躁的揪着胡子，“巨大的实力差距，不是单凭智慧能弥补的！”
一直只是安静聆听的马友夫，突然向朱文尼尔提出一个问题：“神父，你率领这些虚弱的难民，来来回回绕圈子，依靠沼泽、森林等复杂地形，躲过那些羊毛兵的追捕。我想，应该有所依仗，不仅仅只靠七圣庇佑吧？”
朱文尼尔心中一惊，看了看马友夫，沉默片刻，终于开口道：“因为我有‘指引之石’。它能帮助我们穿过那些遍布怪物的危险地区。”
朱文尼尔知道自己之前说漏嘴了，让对方知道自己拥有一颗“具有神奇力量的石头”。虽然马友夫等人表现得比较友善，但他并不敢保证，在面对具有超凡力量的宝物时，这些贵族依然能克制住贪婪之心——神父见过太多反例了。
在自己以及上百名难民的生命，都握在对方手上的情况下，朱文尼尔选择坦白。
看到神父将一颗材质不明的黑色圆石拿出来，马友夫又问道：“我们能利用这颗石头绕开敌人的封锁，前往修道院吗？修道院的状况如何，适合防御作战吗？”
“可以。有了您那些精锐的战士，我们利用黑夜掩护返回，非常容易。勒吕尼修道院修建在一座山丘之上，地形陡峭，通向山上只有一条狭窄的Z字型山路，易守难攻。”
旁听的沃尔加已经猜到了马友夫的计划，豪爽的笑声一扫烦躁情绪：“哈哈，塞里斯人，我对你的智慧越来越佩服了。占领敌人的老巢，然后迫使对方回援，凭借地利击败对方！这的确是个好主意。”
“如果我没猜错，修道院里应该囤积了羊毛兵们四处劫掠而来的财富。”马友夫笑道，高举双手，语气带着十足的煽动：“诸位，能否实现财富自由，就看这一次了！”
能不能击败敌人，马友夫心里没底。不过并不妨碍他利用金钱的魔力来鼓舞士气。
此言一出，不仅是卡斯提尔的骑士和卢森堡伯爵带来的战士，就连那些本职只是铁匠的矮人们，都兴奋起来。
“神父，如果我们这次能战胜敌人，那么我会将修道院和村民被抢劫的财产归还。不过前提时，你能将那些难民动员起来。我不要求他们能拿起武器战斗，但至少要做好后勤工作。”
“七圣赞美您的慷慨，先生。您将得到我最郑重的承诺。”朱文尼尔弯腰鞠躬道。
当然，那颗“指引之石”还是要交出来的。
做出决定以后，船队搭上百多名难民，重新出发。
不过有一名卡斯提尔骑士没有随船离开。
因为他的坐骑是一匹优秀的安达卢西亚战马，来去如风，少有马匹能够追上。马友夫给他的任务，就是伺机穿过封锁线，前往希农求救。
万一战事不利，也有个“援军即将到来”的盼头，能够有效维持士气，不至于坐困孤城。
船队驶过渡口，没有停留，继续向卢瓦尔河下游航行。
马友夫注意到，岸上的森林中，有人影在不断闪动。
估计英格兰人发现猎物没有如计划一般钻进陷阱里，也有些意外吧。
不过对方的准备显然还是很充足的。船队航行了两三公里之后，瞭望哨便发现，前方的河面出现异常。
“那是铁索？”看着远处横亘在卢瓦尔河上的黑色物体，马友夫眯起眼睛。
“没错。”盾矮人破口大骂，“该死的英格兰人想得还真是周到，他们要封死我们所有退路，只能选择在渡口登陆前往堪德斯城堡！”
“你会铁锁横江，难道我不能旱地行舟吗？”马友夫情绪如常，还有心情玩梗。
“啥意思？”盾矮人不明所以。
“没什么，我是说，我有办法解决这条铁索。”
马友夫当然没有那份人力物力将船从岸上拖过去。不过他会魔法啊。
船只收帆，逐渐降低航速，慢慢停在铁索前。
马友夫将身体最强壮的战士召集起来，然后让乔因弄来一批斧头。
他拿起一柄斧头，运用奇械师专有的“魔力灌注”能力，将“酸液溅射”法术，附魔到上面。
虽然效果只能持续二十四小时，但也够用了。
一名身高超过两米的兽人，接过魔力灌注后绿光莹莹的斧头，走到船头，向手臂粗的铁索猛的劈下去！
锵！
金属撞击的声音让人牙酸。在四溅的火星中，墨绿的酸液蹦射而出，滴落在铁索上，发出“嗤嗤”的声音。
数息之后。
魔力灌注的效果耗尽，斧头也差不过磨损报废了。铁索大约被腐蚀了二十分之一。
马友夫继续用魔力灌注制造带腐蚀伤害的斧头。
他的魔力在逐渐消耗，佩戴在胸前，贞德所赠的圣徽，则开始缓缓发光，变得愈发温热。
疲倦感迅速减轻，马友夫继续施展法术。
突然，一种空灵超脱的感觉从天而降，在一个短暂的瞬间，大脑一片空白，有一些新的知识凭空出现。
马友夫觉得自己的魔力上限突然提高了，甚至连身体素质也得到些许强化。
“这是……升级了？”
第二十一章 备战
虽然没有直观可见的数据化经验值，但马友夫每一次使用奇械师的能力，都是一个慢慢积累的过程。
这些经验值如同涓涓细流一样汇聚，直到形成一道势不可挡的洪流，将瓶颈冲破。
从在第戎行宫里制作出十枚手雷，到今天在河上一口气弄出来二十柄注魔斧头，上百次施法后，马友夫总算得到提升。
马友夫得感谢贞德。要不是她赠送的圣徽大幅提高了回复力，他根本不可能如此频繁的施法。
除了各方面的能力得到提升外，这一次升级最大的收获是，马友夫学会了一个新的魔法刻印——法术强化。
这个刻印可以与其他法术进行组合，在进行附魔时，获得更好的效果。
经过兽人战士们不懈的劈砍，铁索总算被劈断了。
船队再度扬帆起航。岸边有骑兵赶来，尾随在后方。
不过河岸遍布湿地沼泽，骑兵很难通过，乘风快行的船队，很快就将敌人甩掉。
到了傍晚，在落日的余晖中，船队抵达一处废弃的渔村。
支付船费以后，众人便在这里登陆。
能避过一场战斗，平安无事的前往安茹卖葡萄酒，船主对马友夫千恩万谢。
“哈，一个毁于战火中的典型村子，诅咒那些英国佬！”下船以后，卢森堡伯爵约翰低声骂道。
他抬起手弩就是一箭，不远处传来一声哀嚎。
一条双目发绿，毛皮油光水滑，浑身散发着黑气的野狗被射死之后，它的同伴们顿时四散逃跑。
这些畜生终于明白，眼前身穿盔甲全副武装的两脚猿，与自己从新坟里刨出来尸体，并不是一个物种。
夜幕即将降临，村子外道路被毁，荒野茫茫，要想弄清楚方向，可不容易。
朱文尼尔走到马友夫身边，说道：“先生，请使用指引之石吧。如果你想在夜里穿越这片危险的土地，必须依靠它。”
马友夫点点头。
仔细记下使用方法以后，他将指引之石拿出来。
心中默念目的地——勒吕尼修道院，马友夫将魔力注入手中的石头，同时吟诵道：“旅行之神萨莫赫，隐秘之神米尔娜，以七圣之名，以黑石为媒介，请庇佑我，请指引我……”
当石头中的魔力越积越多，最后爆发出转瞬即逝的光芒后，马友夫发现，自己脚下出现了数条延伸向远方，只有自己能看到的虚线。
这就像是电子游戏里的寻路系统，只要跟着虚线前进，就一定能抵达最终目的地。
每一条虚线，颜色不一，粗细也不一样。
据朱文尼尔介绍，虚线越粗，则路程越长，颜色越深，则这条路的危险性就越高。
马友夫叫来沃尔加。
根据这位身经百战，有专业军事知识的盾矮人推测，马友夫得知，那些羊毛兵发现己方行踪，还需要大约两天。
再算上敌人集结、行军的时间，如果马友夫一行人能在一天之内抵达修道院，那么他们将拥有三到五天的准备时间。
这又能提高胜算。
权衡一番，马友夫选择了一条有一定危险性，但距离较近的路线。
整队以后，众人出发。
一个晚上的行军，有惊无险。发生了三次小规模战斗，但敌人都是骷髅、野狼之类的杂鱼。四名难民失踪，一个矮人因为盔甲沉重摔倒在地，扭伤了膝盖，这便是全部损失。
羊毛兵们为了拦截马友夫，倾巢出动，修道院留守的只有几个伤兵。他们连逃跑都来不及，便被一锅端。
愤怒的难民们一拥而上，将投降的伤兵全部杀死。
要不是马友夫见机得快，让沃尔加救出一个俘虏，恐怕现在连审问情报的对象都没了。
一番审问，得到自己想要的情报后，马友夫很仁慈的送给这个俘虏一个干净利落的死亡。没有被那些难民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折磨而死，已经很幸运了。
一路走来目睹了诸多残酷景象，马友夫对这些羊毛兵没有一丝怜悯。
拿着从俘虏身上搜出来的钥匙，马友夫来到修道院地下，打开三重铁门以后，进入仓库。
这里有一半空间用作酒窖，另一半被羊毛兵们用来堆放抢劫来的财物。
众人看着堆积如山的金银，不禁喜笑颜开，盘算着胜利后该如何分配。马友夫估计，就算自己崽卖爷田不心疼，使劲犒赏诸人，最后也能留八九千杜卡特在手中。这相当于一位有封地的伯爵的年收入。
让无数资本家头痛的原始积累过程，就这么轻而易举的完成了。果然，抢劫才是发家致富的捷径。
众人都沉迷于贵金属的光芒中，唯有沃尔加是个例外。
盾矮人抽了抽鼻子，露出欣喜表情，随手拿起一个镶嵌红宝石的金杯子，走到层层叠叠的橡木酒桶前。
拔开塞子，琥珀色的酒液流入杯子，看得沃尔加更加垂涎欲滴。
他迫不及待仰头喝下，长舒一口气后，赞道：“好烈的酒，我喜欢！”
马友夫听到盾矮人的声音，快步走过来，将他又接了一半的酒液的杯子夺过来，洒在地上。
“嘿，塞里斯人，你在干什么？这是可耻的浪费！”
没理会盾矮人的抗议，马友夫将火把扔到酒液上，火焰立即窜了起来。
“我们运气真不错，有了这些能燃烧的烈酒，胜算又能增加三成了！”马友夫笑道。
“这些‘驱寒灵药’，可以用来作战？”朱文尼尔问道。
以前，勒吕尼修道院从支援法王作战的苏格兰人那里，学会了威士忌的酿造方法。于是朱文尼尔对修道院的酿酒产业进行了升级，开始制造这种烈酒。
不过因为欧洲人没有华夏人喝热水的习惯，也没办法保证水源安全，所以日常总是以各种低度啤酒、果酒作为摄取水分的主要手段。
在这种饮酒文化中，烈性蒸馏酒推广难度很大。
朱文尼尔只能将威士忌包装成驱寒用的药水来销售，在冬天倒是赚了一笔，许多军队甚至将其列为军需品。
烈酒有几十桶，空酒瓶也有几百个，那么制作莫洛托夫鸡尾酒还有难度吗？
如果有其他效果更好的助燃剂，那就完美了。
然后，马友夫一行人就在军械库里，找到了好几罐浓稠漆黑，散发着臭味，一点就燃的液体。
“石油？”
朱文尼尔解释道：“这是那些羊毛兵在东边沼泽地搜集来的‘黑水’，他们想要用这东西混合硫磺、树脂，制作希腊火。不过石油这个名字，或许更贴切。”
除了石油外，军械库里还有许多盔甲和武器，足以武装一支五十人的小部队。另外，那些羊毛兵居然弄到了一门蛇炮！
这门用类似箍桶方式制造的铸铁炮，超过一吨重，而且没有方便移动的轮式炮架，安置在一个类似大木箱的基座上。
也不知道那些羊毛兵是如何克服崎岖地形，将火炮运到修道院来的。
虽然没学过如何打炮，但马友夫的数学知识好歹碾压大多数同时代的人。他一看就知道，以这玩意的俯角，肯定没办法轰击集结在山丘下的敌人。
“这宝贝要怎么使用，还得仔细考虑，当务之急，是把它弄出去。”马友夫抚摸着冰冷的炮身说道。
“让那些兽人来搬，反正他们的痴傻力气早就溢出了，不如消耗一点。”沃尔加满不在乎，“当务之急，是如何布置防御。”
两人离开地下，拉上卢森堡伯爵一起，在修道院周围转了一圈，熟悉了地形以后，定下了初步计划。
“我们的防御重点，应该在这里。”盾矮人粗短的手指，指向不远处一块巨石。
那里是上山道路的最后一个拐角处，狭窄陡峭，左边是悬崖，右边是峭壁，只有一面对敌。
如果在这里爆发战斗，进攻方要为仰攻付出大量的额外体力，远程武器也会受到限制。而且不但要面对正面的防守部队，还得提防右侧峭壁上居高临下的攻击。
“很完美的计划。”卢森堡伯爵两手一摊，“虽然我更愿意骑着战马，手持骑枪，向敌人冲锋”
“啧，法国人！”盾矮人小声嘟哝一句。
既然专业人士这么说了，马友夫便拍板决定。
至于卢森堡伯爵，他既然这么喜欢骑马砍杀，那就给他分派别的任务呗。
马友夫将剩下的两名卡斯提尔骑士与全部标枪骑兵，都交给这位约翰先生指挥，让他提前下山，在附近的树林里隐藏起来，待战斗开始，伺机背刺。
这大约就是所谓的“掎角之势”吧。
野猪皮都能把《三国演义》当兵书学习，我马友夫为啥不能？
反正沃尔加与卢森堡伯爵都认为这个主意很好。
接下来的日子，便是紧锣密鼓的战斗准备了。
作为阿尔卑斯地区的山民，沃尔加最擅长的阵型，自然就是瑞士方阵了。
这次是防御作战，不需要机动，不需要考虑侧翼防守，所以他也对方阵做出相应改良。
方阵的大部分成员是长枪兵。前两排选用来自勃艮第公爵卫队的精锐兽人战士，后面则是从难民里挑出来的健壮男子。
乔因的矮人铁匠们穿上重甲，装备盾牌和单手武器，作为肉搏兵使用。
在这样的阵型中，矮人们能充分发挥自己的“身高优势”，既不会妨碍后面的长枪手攻击敌人，还能够有效保护枪阵，不让敌人欺近身来。
沃尔加忙着整训部队，朱文尼尔神父带领其他难民修筑工事，制造莫洛托夫鸡尾酒。整个修道院，呈现出热火朝天的景象。
而马友夫，也有重要的事情去做。
第二十二章 新世界修会
马友夫找到刚刚带领难民们做完祷告的朱文尼尔。
“神父，你能将之前那些羊毛兵攻陷修道院的过程，详细告诉我吗？”
之前，朱文尼尔对于修道院的沦陷，只简单的提了几句。但是在亲自观察过这里的地形后，马友夫心中生出疑问。
一个有牧师与武装教士保护，地形易守难攻的修道院，怎么会被一群羊毛兵在短时间内攻陷，连有效的抵抗都来不及组织？
“我也不知道。”朱文尼尔摇头苦笑，“自从伊恩·加斯基尔的羊毛兵出现在附近以后，修道院便加强了警戒。每天，我和几位高级神父，都会带队轮流守夜，提防敌人。在修道院被攻破的那天晚上，正好轮到我。一夜无事，第二天早上我便回房休息。没想到才睡了几个小时，就被火光与惨叫声惊醒……”
看来这位院长知道的也不多。
“会不会有内奸？”
“或许吧。不过现在除了我之外，其他神职人员要么死了，要么失踪了，真相无从得知。”
线索断了一条。不过马友夫并不打算放弃。那些羊毛兵为什么能神兵天降一般突袭修道院？这个问题不弄清楚，他和沃尔加设计的防御体系，就是个笑话，随时都面临被敌人偷家的危险。
马友夫突然想到一个可能性：“神父，会不会有其他道路通向修道院？比如洞穴之类？”
朱文尼尔点头道：“修道院附近几十平方公里的丘陵地区，确实有很多洞穴。不过这些洞穴太复杂，就像是一个造物主在地下编制的庞大蜘蛛网。即便是生活了几十年的当地人，也摸不清十分之一。我们要想查清楚有没有从山脚通往修道院的洞穴，需要耗费大量人力，花费漫长的时间。而且，那些黑暗的地洞里，往往凝聚了浓重的邪恶魔力，十分危险……”
“我们不是有指引之石吗？”
朱文尼尔一愣，随即说道：“我倒是没想过，指引之石还能用来探寻隐秘道路。”
他看到马友夫将石头拿了出来，犹豫一番，最后还是开口道：“先生，我觉得您应该更慎重的使用这件七圣赐予的宝物。它还有许多限制，我没来得及告诉您。”
简单来说，指引之石有两个限制。
其一，指引之石的有效范围，是方圆一百公里的区域。如果进入新的地区，指引之石会变成白色。这时候，持有者必须四处旅行探访，让指引之石搜集地理信息，最终重新变成黑色以后，才能继续使用。
其二，指引之石有使用次数的限制。具体次数朱文尼尔不清楚，但向指引之石注入的魔力后，其寿命就会随之减少。
“有如此限制，看来很多骚操作都没法实现了。”马友夫叹了一口气。
不过即便如此，指引之石也只是从开挂的控制台，降级为SSR级稀有宝物而已，依然有极大价值——尤其是在军事上。
“马友夫先生，请允许我向您致歉。之前有所隐瞒，是因为我害怕您知道指引之石的缺陷后……”
“现在你不害怕，是因为知道大家都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我不可能因为这种事情翻脸？”
朱文尼尔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马友夫摆摆手：“算了。你也只是为了那些难民在夹缝中求存罢了。小孩子才想着好处全要。成年人懂得利益取舍。”
他话锋一转：“不过，我还是需要补偿。修道院的藏书我要三本。”
朱文尼尔哭笑不得：“您的气量与精明都让人佩服。如您所愿，先生，就当是七圣对我说谎的惩罚吧。”
小插曲过后，马友夫再次使用指引之石。
不出所料，地上出现了两条通向山下路线。
除开那条蜿蜒的山路，另外一条应该就是当初羊毛兵突袭修道院的暗道。
顺着延展到修道院内部的虚线，马友夫和朱文尼尔带着几个矮人来到一个阴暗的地下牢房。
“这里曾经是关押女巫的地方，已经废弃五十年以上了。”朱文尼尔解释道。
马友夫顺着虚线，来到一处墙壁前。一个矮人上前敲了敲。这位常年与石头打交道的专家说道：“是新砌的。”
马友夫立即命人敲碎这面墙壁。
碎石飞溅，烟尘弥漫。很快，一个巨大的洞穴就出现在墙壁后面。
洞穴的另一头有呼呼的风声传来——确定无疑了，从这里可以通向山下。
“我感觉到了黑暗的力量。”朱文尼尔突然变得极为严肃。
他吟诵着古老的祷文，一步步前进，神圣的力量在双手中汇聚，最终编织成一个蛛网一般的白色区域。
当朱文尼尔走进去以后，整个洞穴都被神圣区域填满。马友夫只听见一声声尖利的叫声，仿佛有什么脏东西在烈阳下融化一般。
过了一会儿，朱文尼尔带着明显疲惫的声音响起：“请进吧，诸位。没想到为了驱散那些留守的邪灵，施展了一天只能使用一次的神术。”
“先祖的胡子啊！”走进来的矮人们在火把摇曳的光线中，看清了洞穴里的情景，顿时惊呼出声。
这里被改造成了一个隐秘的仓库，储存的货物，是一个个装满墨绿色液体的玻璃罐。罐子里，存放着各种各样的人类器官。从尺寸来看，应该都来自小孩子。
“看到这上面的印记了吗，马友夫先生？这是新世界修会的标志。这些东西，都是举行邪秽仪式的材料，我们必须全部毁掉！”朱文尼尔说道。
所谓的新世界修会，是一个拥有邪恶、隐秘、残忍等邪教常见特质的组织。
他们信奉的核心宗旨是，这个旧世界即将面临毁灭，唯有信奉真神，才能得到救赎，进入新世界。
“看来那个佣兵首领伊恩·加斯基尔，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马友夫说道，“不过即便是杀人如麻的羊毛兵，对邪教的事情也非常顾忌，所以才在这里设立一个隐秘的仓库。”
“马友夫先生，我们必须将这些渎神的物品摧毁！”朱文尼尔再次提醒。
“当然，这些东西肯定得摧毁，不过不是现在。”马友夫笑道，“我有一个好主意。那门大炮总算能派上用场了。”
第二十三章 该死的山羊
“加快脚步！迈动你们双腿！拿出你们去妓院的劲头来！”
伊恩·加斯基尔坐在一匹黑色战马上，不断催促。
得知自己的老巢被攻占，是在四天前。一阵暴怒之后，他便召集全部人马，向勒吕尼修道院进发。
伊恩的手下如今膨胀到了近两百人。除了这几天四处出击招募到一些小股盗匪外，最大的兵员，来自于被俘的水手。
在马友夫破坏掉那条横亘在卢瓦尔河上的铁索前，伊恩已经抢劫了大大小小八条商船。
老弱妇孺和敢于抵抗的全都杀掉，其他人全都吸纳进自己的队伍。
敌人如此大胆果决，让伊恩意识到，接下来的战斗会很困难。他需要尽可能多的炮灰。
随行的英格兰人并不着急。
在木精灵看来，占领了修道院的马友夫，完全是在自寻死路，除了激怒伊恩，没有任何用处。
反正英格兰人的任务，只是杀掉那个促成法勃和谈的关键人物，至于羊毛兵们的财产，关他们屁事。
倒是那位作为中间联络人的“灰面人”，表现得比伊恩更加急躁。
“快点，佣兵！”灰面人用他那粗糙沙哑的声音说道，“伟大的时刻即将到来，那些献祭品不容有失，我们必须尽快夺回修道院！”
“我明白，修士。”尽管心中烦躁，伊恩还是得安抚对方，“最多还有半个小时，我们就能抵达修道院。最多三次进攻，我就能击败那些法国人！”
“最好如此。”灰面人冷笑。
伊恩说到做到。
抵达修道院脚下后，他下令让佣兵们休息一个小时，将随身携带的食物酒水拿出来，饱餐一顿。
他们携带的给养不多，如果不能尽快攻下修道院，会迅速陷入困境。
伊恩命令自己的副官，带上五十个新加入的羊毛兵，进行第一次试探性进攻。
山上传来短暂的厮杀与惨叫声。不到半个小时，这支先头部队就败下阵来。
“首领！”盔甲被熏得乌黑，头发也给烧掉一半的副官，一脸狼狈的说道，“敌人远比我们想象的强！他们的枪阵很难突破，而且还有人投掷希腊火！不，或许应该叫燃烧瓶？”
“我明白了。”伊恩没说什么，只是亲自挑选了三十名精锐佣兵，还有二十名弓弩手，然后让灰面人给他施加了一个能够抵御火焰伤害的“艾加西斯冰铠”。
通向修道院的山路，只能容一辆马车通过，五名战士就能将路完全封堵。在这种无法展开的狭窄战场，只能靠个体战斗力打开局面。
有首领带头，佣兵们根本不将之前的失败放在心上。他们带着残忍的笑容向山上走去，仿佛在期待着胜利之后，虐杀敌人的愉快时光。
这一次进攻，持续了大约一个小时。
伊恩带着十三名弓弩手，与死剩下的八名精锐佣兵，退了下来。
“该死的山羊！”伊恩脸色阴沉的骂了一句，让其他人摸不着头脑。
这一次进攻，开始时还算顺利。敌人的布阵虽然十分合理，前排的矮人战士与兽人长枪手战斗力都很强，但在这种小规模战斗中，一名精英位阶职业者的作用，是不估量的。
在艾加西斯冰铠的保护下，伊恩直接忽略了如雨般落下的莫洛托夫鸡尾酒，仗着身上的重甲保护，冲进枪阵中。
先是一记顺势斩，再是一记横扫。两次战士威能的使用，便带走了两名矮人和一名兽人战士。那些位于枪阵后面，拿起武器的时间不到一个星期，只是用来凑数的难民，顿时慌乱起来。
就在这时，头顶上传来一声高呼：“尝尝马友夫强酸箭吧，丑鬼！”
几道破空之声传来，伊恩身上的冰铠立即被闪耀着绿光的弩矢击破。残存的强酸能量四处飞溅，灼烧得盔甲滋滋作响。有一些飞溅到脸上，痛得伊恩唇角抽搐。
这些“马友夫强酸箭”，并不是法术，而是马友夫使用“法术强化”与“酸液溅射”两个魔法刻印组合，制作的附魔弩矢。
总共只有十二支，十分珍贵。
就在伊恩被强酸箭弄得手忙脚乱的时候，骑着铁脊山羊的沃尔加，从天而降。
铁脊山羊是一种只有盾矮人懂得驯化饲养的坐骑。虽然奔跑速度远不如战马，但凭借厚实的头盖骨与一对巨大犄角，冲撞能力惊人。
更重要的是，铁脊山羊在陡峭的山崖上，也如履平地，复杂地形的机动能力，甚至要超过人类。
在巨大势能的加持下，盾矮人一记从天而降的高级威能——铁砧重击，让伊恩失去了自己爱用的连枷，双臂也受了不轻的伤势。
要不是其他佣兵拼死相救，他恐怕就要死在盾矮人的铁戟之下。
两次进攻受挫，就连伊恩也败下阵来，一直抱着旁观心态的英格兰人，也坐不住了。
木精灵说道：“下一次进攻，我和骑士们……”
灰面人抬起手，阻止他说话：“不用。正面就进行佯攻吧，现在我们最好的策略，是走另一条路。之前，你不就靠那条隐秘的道路，将修道院攻陷的吗？”
“那条路可不好走。如果运气不好，实力再强的职业者，也有可能丧命。”伊恩低声说道。
灰面人向他施展一个“吸血鬼之触”。伊恩立即会意，随手抓来一个之前投降的水手。
伴随着凄厉的惨叫，可怜的水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槁衰弱。而伊恩的伤势则迅速好转。
感觉好了很多，伊恩的声调都高扬起来：“虽然那条路很危险，但是我们现在别无选择。必须尽快拿下修道院！你怎么看，尖耳朵？”
瑞斯潘也没想到马友夫一行人如此难解决，既然到了如今这个情况，那再危险的路也得走。
于是，灰面人、伊恩、木精灵瑞斯潘、三位嘉德骑士、五名流浪骑士，一共十一名职业者，再加上三十名精锐佣兵，组成了突击部队，走进通往山顶的洞穴暗道。
黑暗险峻的环境，加上随处可见的游离魔力，让这次行军十分危险。
失去六名佣兵之后，众人总算抵达终点的洞穴。
看到储存在这里的献祭品完好无损，灰面人发出粗粝的笑声，他混浊的双眼仔细打量着那些人体器官，就像是在欣赏珍贵的财宝。
“噢，我的宝贝们！”灰面人情不自禁的捧起一个玻璃罐，“快动手吧，伊恩。打破那面墙壁，杀入修道院，结束这场战斗，用鲜血与杀戮去取悦真神！”
啪嗒！
一声微不可查的声音响起，让听力敏锐的木精灵顿时色变。
“小心！”
第二十四章 施法者的最强杀招
机关触发时的脆响声，犹如死神的宣言，让木精灵汗毛倒竖。
他急忙向旁边窜去，希望能借助岩壁幸存下来，同时，还顺手拖了一个佣兵，挡在身前。
先是震撼弹引爆。
强光与震荡波让这些偷袭者瞬间陷入混乱当中，即便是实力最强的伊恩·加斯基尔，也晕头转向，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除了见机得早躲起来的木精灵，灰面人也成功防御住了这一波袭击。
这并不是灰面人自己的功劳，而是与他签订契约的邪灵感应到危险，现出真身，挡下了攻击。
邪术师能够与来自炼狱、精界、或者其他位面的强大存在沟通，签订契约，获取奥术力量。
虽然那些强大存在危险难测，与其打交道的邪术师无疑是与虎谋皮，时刻面临着被杀死、被吞噬、沦为傀儡等风险，但回报也很丰厚。
在诸多施法职业中，邪术师总是同等级中最强的。
灰面人回过神来，嘴唇犹如开了十六倍快进一样，飞速翻动吟唱咒语，给自己加持了一个护盾术。
因为急速施法被魔力反噬，灰面人咳出一口血，与此同时，第二波陷阱触发了。
强酸手雷连续爆炸。
上百颗铅弹四散飞射，犹如金属风暴一般，将仍然站立的人类统统扫倒。
这些附魔铅弹撞击到盔甲上、墙壁上、人体上，立即触发魔法刻印，将酸液能量释放出来。
一时间，“嗤嗤”的声音此起彼伏，物体被腐蚀产生的白烟，袅袅升腾。盔甲裂解，肉烂骨融，惨叫与呻吟此起彼伏，整个山洞宛如炼狱。
对方怎么发现这条隐秘通道的？
标准剧情难道不是我们从这里杀出去，势如破竹，前后夹击，将敌人一扫而空吗？
死了多少人？伊恩还活着，那就好……
灰面人一团混乱的脑子里，涌出各种想法。直到那面连通修道院的墙壁被砸开，从里面传来一声“点火”，他才回过神来。
黑洞洞的炮口，无情的嘲笑着他。
“快撤退，他们有炮，该死的大炮！”灰面人用有生以来最尖利的声音喊道。
但为时已晚。
灰面人那被邪恶魔力污染的混浊双眼，与站大炮旁边的马友夫短暂对视，然后就被炮口喷吐的烈焰所打断。
马友夫没有使用现成的石质炮弹，而是选择装填“钉弹”。
这玩意是大航海时代水手们的“科技创新”。在远离本土，补给不足，葡萄弹短缺的情况下，将钉子、玻璃、铁片等等尖锐物品一股脑塞进炮管里发射。
相关名场面可以参考《加勒比海盗》。
虽然是乱七八糟胡乱凑合的产物，但是杀伤力可一点也不小。
狭小空间里大炮的轰鸣，让马友夫的耳朵嗡嗡作响。他甩甩头，发现之前那个首领模样的羊毛兵，此时也倒在了地上。
他原本因为烧伤而丑陋不堪的脸庞，如今更是血肉模糊，惨不忍睹。一枚钉子恰好插进喉咙，被酸液腐蚀的盔甲也挡不住钉弹轰击，千疮百孔。
“他就是伊恩·加斯基尔！”一旁的朱文尼尔兴奋得高喊，“请宽恕我，七圣！我还从来没有为一个人的死亡，如此兴奋过！”
马友夫点点头。
不用神父提醒，系统弹出的信息已经帮他确认战果了。
成就：精英杀手Ⅰ，完成。
你击杀了一名精英位阶的职业者。
你获得了100军事点。
成就：职业者屠夫，完成。
你在一次战斗中，击杀了五名职业者。超凡力量？那又算什么！
你获得了150军事点。
成就：炮决！
你使用火炮在近距离击杀了多名敌人。（由于击杀目标是英格兰人，你触发了‘来自印度的复仇’，你获得的奖励翻倍）
你获得了200军事点。
“这算什么？帮另一个世界被大英殖民者炮决的三哥贷款报仇？”马友夫暗自吐槽。
奠定胜局后，他也终于放松下来。
预料到这些不讲武德的两百斤英国大力士，极有可能通过暗道来偷袭，马友夫便提前准备，最终送出了这份大礼。
就在马友夫等人享受战斗胜利的畅快感时，一片阴影在洞穴中悄然扩散。
最先察觉到异样的，是对邪恶力量最为警惕的朱文尼尔神父。
“注意，还有敌人活着！”
马友夫一看，发现那片阴影迅速扩大，轮廓长出了六条腿和两对翅膀。在这个阴影怪物的正中央，包裹着一个人体，似乎是敌人队伍中的施法者。
“这玩意怎么对付？”
朱文尼尔说道：“它是阴影邪灵，一种生活在幽影界的强大存在。好在这家伙之前为了保护其契约者，受了很重的伤。它的弱点是火焰和光！”
神父说完，便高呼七圣之名，光明的力量在身上汇聚：“维尼亚之光！”
来自天堂山第三层的神圣之光，如同珍珠串一样释放出来。
邪灵在圣光照耀下，发出无声的嘶吼，身躯如初春的积雪般，开始融化。
那位曾经帮马友夫制作手榴弹外壳的矮人符文法师，也开始施法。他拿出一块打磨得浑圆的符文石，不断呼唤氏族先祖的名字。
邪灵脚下的岩石，逐渐化作炽热的熔岩，不断喷发，灼烧着它漆黑的身躯。
灰面人也在反击。他双手连续比出复杂的手势，渎神的古语回荡在洞穴中，引导着邪恶的魔力降临那些残破不堪的尸体。
“马友夫先生，我的神术持续时间不长，你必须给敌人致命一击！”朱文尼尔喘着气说道，“不然，我们将面对一大群死尸的围攻！”
“我的高级符文石只有这一块，接下来可帮不上大忙。”矮人法师也接话道。
好吧，看来只能使用施法者的最强杀招了。
“趁着尸体还没复活，快去把它们的头砍下来！”马友夫对已经被吓傻的炮兵们喊道。
他也顾不上从各种丧尸游戏学来的招数，能不能对付那些用魔法复活的死尸，举起随身携带的火门枪，瞄准灰面人。
灰面人见状，立即取出一张魔法卷轴，撕开。
魔力瞬间释放，荡漾着展开一层护盾。防护箭矢法术立即激活。
谁知道马友夫只是虚晃一枪。趁着对方使用魔法卷轴的功夫，他和炮兵们一起冲出去，然后抡起火门枪，朝灰面人砸去！
“法师终极肉搏术——甘道夫棍法！”
火门枪砸在灰面人身上的同时，附魔在枪身上的强化闪光术被触发。
在刺目得如同夏日骄阳的光芒中，原本已经千疮百孔的阴影邪灵，终于尖啸一声，离开了这个世界。
失去契约生物的邪术师，直接跌落在地，然后被符文法师的熔岩烧成了一块黑炭。
第二十五章 论辱法，英国人是专业的
“呼、呼、呼……”马友夫喘着粗气，打量着手中的火门枪。
没想到这柄作为幌子购买的火器，居然成为这次战斗取胜的关键。
他在枪身上刻下魔法印记，存粹是为练手罢了。
这下子，是真的胜利了。
老迈的矮人法师和快要虚脱的神父，也都长出了一口气。
就在三位施法者休息的时候，处理尸体的士兵忽然喊道：“马友夫先生，这里有幸存者！”
仔细清点一番，马友夫发现，居然有三个幸运儿，在手榴弹的连环爆炸与近距离炮击中活了下来。
同伴为他们挡下了大部分攻击，然后被埋在尸体下，没受什么伤。
三名俘虏被捆绑起来带到马友夫面前。他打量一番，发现为首的居然是个尖耳朵。
“哼，木精灵，吃树叶的怪胎。”矮人法师不屑道。
精灵与矮人这两个种族的恩恩怨怨，一句两句话是说不清楚的。
马友夫又转向另外两人。他们曾经闪耀的盔甲破破烂烂，看上去狼狈不堪。不过马友夫还是从他们胸前的徽章，认出了这些骑士的身份。
蓝色的主色调，还绘有金色的鸢尾花，中间是象征屠龙勇者圣乔治的十字，外围环绕着吊带袜花纹。
是嘉德骑士团的成员无疑。
这个骑士团徽章上的蓝色与金色鸢尾花，来自于法国瓦卢瓦家族的纹章。
这是当年英王爱德华三世在克雷西大胜法军以后，为骑士团徽章添加的元素。
将敌人的惨败作为最高荣耀铭刻，想必是非常爽快的事情。论辱法，还是英国人专业。
当然，嘉德骑士团最著名的逸闻，还是与吊带袜有关。
一次舞会中，美丽的索尔兹伯里伯爵夫人在跳舞时，吊带袜（garter，即嘉德）掉了下来。爱德华国王很有风度的将吊带袜捡起来，系在自己的膝盖上，以此掩饰女士的尴尬。
于是之后，这一习俗发扬开来，每一位骑士团成员，都会在自己的腿上系吊带袜。
马友夫不知道该叫做女装大佬骑士团还是老色批骑士团，不过可以确定的是，这个骑士团的成员，大都身份高贵，实力强悍，是英格兰贵族阶层的核心力量。
这一次能俘虏两位嘉德骑士，实属罕见。
“先生，我们要求贵族应有的待遇。”木精灵说道。
他在队伍落入陷阱时，最先反应过来，躲过一劫。虽然还保留着一定战斗力，但是木精灵觉得大势已去，抵抗只是徒劳，所以便束手就擒了。
“放心，我们行事往往与英格兰人相反，所以你们是安全的。。”矮人符文法师阴阳怪气的回了一句。
“他们都是行走的金镑，要谨慎关押，好好照顾。”马友夫吩咐道。
对于这些妄图刺杀自己的英格兰人，他没什么好说的，要不是俘虏实在太值钱，早就一刀宰了了事。
接下来，便是打扫战场。
盔甲武器大都被强酸损坏，无法修复，只能回炉了。
至于佣兵们随身携带的钱财，聊胜于无，直接赏赐下去。
不过从那个已经烧成焦炭的施法者身上，找到了一件让马友夫很感兴趣的东西。
这是一个笔记本，材质是某种皮——马友夫不愿细想到底出自那种生物身上。即便是在岩浆之中，也没有被损毁。
笔记本上记载着那位邪术师对魔法的各种研究心得。还有与各种位面及稀有生物有关的信息。
除了这些对每一位施法者都有相当价值的知识，马友夫还在笔记后半发现了许多魔法仪式的记载。
不过这些魔法仪式全都涉及到血腥残忍的活祭与诡异黑暗的法术，若是让朱文尼尔神父看到这些内容，肯定会大呼亵渎。
其中一个名为“大降临”的魔法仪式，需要用到的材料，就有从特定日期出身的儿童，身上活摘的器官。
想必就是之前在山洞里找到的那些玻璃容器。
不过现在，这些邪恶的祭品已经全部毁掉了，那些受害者的灵魂，也能得到安息。
而在笔记的最后，还潦草的记载着一些足以撼动法兰西宫廷的隐秘信息。
这是一份捐款人名单，其中有些名字，即便是马友夫这个在法兰西宫廷混迹没几个月的外国人，也如雷贯耳。
“这份名单拿给查理七世看，他一定会惊呼‘邪教徒竟在我身边’。用得好，能要了敌人的命。用不好，就会让自己送命，必须谨慎处置。”
当马友夫离开修道院地下，重新看到蓝天时，正面战场也有了结果。
沃尔加骑着铁脊山羊，率领枪阵将羊毛兵们赶下山丘，然后卢森堡伯爵的骑兵们及时杀到，让敌人彻底崩溃。
羊毛兵们一部分投降，一部分死在追兵的刀枪下，还有一半逃进了荒野中。
“嘿，马友夫先生，需要继续追击吗？”杀得兴起的卢森堡伯爵，就和他胯下的坐骑一样，虽然疲惫，却十分亢奋。
“不用了，那些人逃进荒野，没有补给，很快就会死于饥饿和寒冷，或者被怪物与野兽吃掉。你们还是节约一下马力吧，明天我们就要返回希农。”马友夫说道，“至于那些俘虏，就全杀了吧。”
“马友夫先生，这是不是有点不妥？”卢森堡伯爵劝说道，“那些羊毛兵都是经验丰富的战士……”
胜利之后，缴获了大量财物，正好拿来招安这些佣兵，能短时间内大幅提升实力。
事实上，卢森堡伯爵就是这么打算的。
如何处理这类乱兵，这个时代的贵族们无非就是三种办法：驱逐、祸水东引、招安。
比如查理七世后来组建的常备军——其中包括大名鼎鼎的宪兵骑士，有相当一部分都来源于这些羊毛兵。
不过马友夫不愿这么做。
作为一个穿越者，应该有改变这个世界残酷落后现状的志向。如果为了利益不断妥协，把自己的道德水准降低到和这些中世纪晚期贵族一个水平，那真是浪费了这第二次生命。
那些经历了战火的难民，稍微挑选一下，不就是优良的兵员吗，何必招安那些杀人如麻，兽性难驯的羊毛兵呢？
第二十六章 宫相想要摘桃子
当马友夫一行人处理完战后事宜，满载着收获出发前往希农时，在这座查理七世入驻的小城里，那位被马友夫派去请求援军的卡斯提尔骑士，正在苦口婆心的劝说贵族们与将领们，希望他们能够尽快发兵前往勒吕尼修道院。
没办法，他的酬劳全都由马友夫支付。要是雇主死了，这段时间岂不是打白工了？
但卡斯提尔骑士在希农城奔波数日，跑断了腿，却没有任何成果，只是空耗了时间。
查理七世和他的王后自然不是想见就见的。
法王的岳母，阿拉贡女王约兰德，此时也不在宫廷。
曾经与贞德并肩作战的将军们，大都数还在前线挨英国人的揍呢。据说布萨克元帅向贞德被俘的贡比涅地区发起了进攻，然后因此欠了一大笔钱。
为查理七世效忠的教士们正忙着治理地方，羊毛兵和黑暗中横行的怪物们，让人焦头烂额。
哦，还有为法王掌管钱袋子的大商人雅克·科尔，此时正在布尔日的铸币厂造假币。财源枯竭的查理七世，只能用这种方法来筹集军费了。
如今宫廷里有能力组织援兵的，只有乔治·拉特雷穆瓦耶与勒加缪。
两人都是查理七世的宠臣，前者是权利最大的宫相，后者是深受宠幸的宫廷术士。
早年被生母诋毁背叛的经历，以及之后颠沛流离的生活，让查理七世经常疑神疑鬼，喜欢从观星、占卜等活动中寻求慰藉。
擅长这些神秘学的勒加缪，地位自然水涨船高。
不过以往总是不拘泥于身份，乐于会见各阶层人士，而且十分贪财的勒加缪，最近几天却神出鬼没。卡斯提尔骑士就算依靠金钱敲门，也没见到他。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乔治·拉特雷穆瓦耶的私人秘书，在收了一袋金币后，答应见一见卡斯提尔骑士。
但是这次会面仍然没有实质性进展。
卡斯提尔骑士慷慨激昂的陈述了立即发兵救援马友夫的必要性，而那位私人秘书只是用娴熟的话术打太极。
纠缠了一个小时后，卡斯提尔骑士只能无奈的离开。
这时候，会客厅侧的一扇小门打开，一个身材臃肿，衣着华丽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
他便是执法兰西宫廷牛耳的乔治·拉特雷穆瓦耶。
“宫相大人。”秘书躬身行礼。
“你做得很不错，从那个伊比利亚蠢货那里，套到不少有用的情报。”一直躲在暗处偷听的宫相，收获颇丰。
本以为派遣那个塞里斯人出使勃艮第，不过是查理七世老毛病犯了，将希望押注在一个不知所谓的人身上，搏一个翻盘的机会。
谁知道这位殿下又赌赢了。塞里斯人马友夫不但保住了圣女的性命，甚至还和菲利普三世达成了初步协议。强大富有的勃艮第公国，即将背弃英国人？
这种好事，法兰西宫廷想都不敢想啊！
宫相乔治从来就不是主战派，当初王太子在兰斯加冕为法王查理七世后，他便反对贞德进攻巴黎的计划。
作为宫廷一把手，他很清楚这个朝廷的财政情况有多恶劣。
与其继续用兵，不如暂时休养生息，用外交手段分化瓦解英国人的联盟。
如今，自己孜孜以求的目标——促成法兰西与勃艮第和解，居然被一个外乡人凭借三寸不烂之舌办成了？
对于国家来说，这自然是好事。
但是对于宫相自己，就是坏事。
“必须把这份大功攥在手中！”乔治·拉特雷穆瓦耶想道。
虽然他权倾朝野，又有表弟吉尔·德·雷掌控军队，看起来地位稳固，无人可以动摇。
但布列塔尼派的威胁，依然如芒在背。
这位宫相当年能进入查理七世的宫廷，是凭借布列塔尼公爵的弟弟，亚瑟·德·里什蒙元帅的引荐。
不过在得势以后，乔治就将里什蒙元帅驱逐出宫廷，进而导致了一场叛乱。
顺便提一嘴，里什蒙元帅是被查理七世的岳母，阿拉贡女王约兰德推荐的。
得罪了两大派系，乔治宫相怎么能不如履薄冰呢？
“首先，绝不能发兵前去救援塞里斯人。只要他死在羊毛兵手上，一切都好办了。其次，我得尽快打探出，塞里斯人和菲利普三世拟定的条约内容……”
对于盘踞在勒吕尼修道院的那些羊毛兵，宫相也有所耳闻。护卫马友夫的那点人手，怎么可能是一百多精锐佣兵的对手？况且，还有英国人参和其中。
马友夫死定了。
他要做的，就是取代马友夫的位置，依葫芦画瓢，完成两国的条约。
到时候，促成两国和解，扭转百年战争局势的大功劳，一定能让自己的权势彻底稳固，一切反对者都将瑟瑟发抖！
“不过阿马尼亚克派是个问题，他们肯定不愿意与勃艮第人和解……”
宫相正在考虑如何摘马友夫的桃子，将功劳揽到自己身上时，一个身材健壮的男子不顾仆人阻拦，闯了进来。
“乔治，我需要你立即发兵！法王的使臣马友夫被困在勒吕尼修道院。时间长了，他们肯定挡不住那些羊毛兵！”
“奥尔良的私生子，谁允许你如此放肆的！”宫相恼怒的呵斥道。
不过对方毫不在意，甚至为“奥尔良的私生子”这个称号洋洋得意。
“‘私生子’是我与瓦卢瓦王室血脉亲近的标志，多谢您的赞赏，宫相大人。”
无奈的宫相只得改了一个称呼，说道：“好吧，迪努瓦将军。不过我并不掌握军权，你想要出兵，自己去做便是了。”
这位闯入宫相宅邸的不速之客，鼻梁高挺，五官端正的骑士，就是让·德·迪努瓦，圣女贞德的战友，曾在奥尔良与帕提奋战的法兰西名将。
“可是我没有钱！不支付军饷，哪里去招募士兵？”迪努瓦两手一摊。
自贞德被俘后，法军颓势显现，连续战败。迪努瓦的部队也被打散了。他不得不返回希农，希望能筹措军费，再拉起一支部队。
一谈到钱，宫相便打起了官腔：“迪努瓦将军，王室财政如今也十分困难，乡村被战火蹂躏的一塌糊涂，根本收不上税啊，要不你去找财务总管雅克？”
别说没钱，就是宽裕到能用杜卡特金币在卢瓦尔河上打水漂，宫相大人也不会拿去救马友夫。
就在这时，一个仆人惊慌失措的跑进来，喊道：“大人，不好了，羊毛兵打过来啦！”
“什么？”宫相吓得一个激灵，连忙抓住迪努瓦的手：“跟我来，将军，我立即拨一笔应急军费给你。你要尽快将城里的民兵、佣兵和其他所有能拿剑的人组织起来。希农一定不能被攻破啊！”
第二十七章 谁在开炮？
铛铛铛铛……
报警的钟声不断在希农城中响起。
不久前在宫相大人那里一无所获的卡斯提尔骑士，此时正在酒馆里借酒消愁。
“唉，塞里斯人救不出来，同行的佩德罗先生恐怕也凶多吉少。再也读不到他的小说，人生何其无聊！”
就在他仰头大灌啤酒的时候，酒保跑过来喊道：“骑士先生，大事不好了，羊毛兵要来进攻希农！迪努瓦将军正在招募战士守城。这不正是您大显身手的时候吗？”
“你确定是羊毛兵？”
“对方是顺着克勒兹河南下前来希农的，除了那些盘踞在勒吕尼修道院的羊毛兵，还有谁？”酒保一脸恐惧，“据说他们的头领伊恩·加斯基尔，是个从烈火中复生的恶魔，整个法兰西，除了拉海尔与桑特莱耶，没人是他的对手！”
酒馆外传来的混乱让卡斯提尔骑士十分疑惑。
这里好歹是法王宫廷所在地，防御应该没问题，城里的人怎么如此害怕？
他说出心中的疑问后，酒保苦笑道：“军队当然能保障国王的安全，但是能保证这座城市的安全吗？我很怀疑。”
希农是一座小城，如果不是去年贞德与查理七世在这里进行了一次历史性会面，史书上根本不会留下这座城市的名字。
丢失了巴黎的查理七世并没有固定的驻地，希农、布尔日、奥尔良……他总是带着自己的宫廷，在各个城市间迁徙，就像是在cosplay东方的游牧王朝皇帝们。
没办法，连年战乱导致基层治理缺失，查理七世只能用这种方法，提高地方掌控力度，才收得上税。
万一感觉受到了威胁，市民们很怀疑，法王会毫不犹豫带着自己的精锐卫队，撤离这座城市。
毕竟，查理七世懦弱的印象，深入人心。
如果贞德还在为国王赢取一场又一场胜利，或许查理七世的形象会得到扭转。但是贞德如今还软禁在第戎，而法王企图赎人的一切外交努力，都一再失败。
卡斯提尔骑士放下酒杯，起身说道：“放心吧，在我倒下之前，这座城市不会被羊毛兵蹂躏。”
不过他的下一句话，让满脸写着崇拜的酒保大失所望。
“迪努瓦给的报酬多吗？我快没钱喝酒了。”
卡斯提尔骑士走出酒馆，发现街道上一片混乱。有些贵族想要尽快出城，不知为何引起了平民的愤怒，遭到围攻。
打斗与哄抢，随处可见。妇女的尖叫与孩子的哭声，此起彼伏。
卡斯提尔骑士甚至有点幸灾乐祸。
要不是你们当初不愿意去援救马友夫先生，会落到今天这个下场吗？
不过他还是加入了迪努瓦临时组织的城防部队，并且凭借职业者与骑士的身份，领到了40苏的高额日薪。
城墙上，卡斯提尔骑士作为精锐，编入了迪努瓦将军的近卫部队。后者此时正手搭凉棚，向远处的克勒兹河岸眺望。
“烟尘很大，估计有两百人左右，而且有很多马匹。”迪努瓦说道，“是伊恩的羊毛兵无误了。那家伙的队伍居然又壮大了，麻烦！”
如今法军精锐部队都调去北方前线了，希农其实挺空虚的。虽然迪努瓦有信心击败羊毛兵，但仗到底会打到什么程度，付出什么代价，就不知道了。
迪努瓦其实很想吐槽。在距离宫廷驻地如此近的勒吕尼修道院，盘踞着这么一股强大的羊毛兵，那位殿下居然一直无视之，实在是失策。
实际上，“无视”是大部分贵族对待羊毛兵的态度。
这些乱兵匪徒去为祸乡村，与我何干？躲在坚固的城堡里吃吃喝喝顺便玩两个女仆不香吗？干嘛费时费力去对付这些凶残的敌人？
治理北法的英格兰摄政王贝德福德公爵，倒是比法兰西贵族们更怜悯小民。他不但给村民们发放武器抵御羊毛兵，自己也经常领兵清缴这些暴徒。
难怪时至今日，也有许多法国人，更认同英格兰的统治。
不过因为其他英格兰贵族的横征暴敛，法国村民们不但拿着贝德福德公爵发放的武器抵御羊毛兵，也用来对抗英国人。
真是让公爵大人情何以堪啊！
战争打到这份上，双方都在比烂，就看谁坚持不下去了。
这时候，一个眼袋深重的中年人走到迪努瓦身边：“将军，大炮已经准备好了。”
“很好，让·布罗先生。等敌人进入有效射程，你就听我命令开炮。”迪努瓦说道。
这个叫让·布罗的男人，是一名贩售火药与大炮的商人，数学功底很好。迪努瓦将他招募过来，担任炮兵队长，也算是物尽其用。
过了一会儿，远方的“羊毛兵”逐渐走近。迪努瓦这才看清楚，那支队伍里有瓦卢瓦王室的蓝底鸢尾花旗帜高高飘扬。
“不是羊毛兵？”
“会不会是羊毛兵杀死了马友夫先生以后，缴获了使团的旗帜，用来欺骗我们？”
“你们看，那个骑山羊的矮子，是不是沃尔加·号角？”
“嘿，还真是！”
不是羊毛兵，是自己人！
这个发现让城墙上所有临时征召的士兵，都松了一口气。
不过迪努瓦心头却冒出一个疑问：使团不是被英格兰人和羊毛兵一起围攻吗？他们怎么会在这里？为什么多出那么多人？难道修道院的战斗赢了？
“别看我。我也不清楚。或许马友夫先生凭借修道院地形坚守的作战计划，成功了。”卡斯提尔骑士耸耸肩。
“看来只有这个可能。毕竟马友夫先生身边有沃尔加与卢森堡伯爵。他们都是优秀的指挥官。”
轰！
就在这时，大炮突然嘶吼，震得众人耳朵嗡嗡直响，就连城墙都在颤抖。
“那是友军，是谁在开炮！”迪努瓦怒吼。
“将军，炮手大都是新兵，可能是太过紧张，误操作了……”让·布罗结结巴巴的解释道。他只是个商人，可挡不住一位伯爵的怒火。
还好，由于距离太远，这一炮只是引起了些许骚乱。
迪努瓦急忙派人去向宫相说明情况，然后自己亲自骑马出城，去迎接那位塞里斯人。
第二十八章 真正的PUA
“日安，马友夫先生。希农城和殿下早就期盼着你回来了！”迪努瓦说道。
看着眼前的骑士，马友夫颔首回礼：“你好，伯爵。很高兴我没有辜负殿下的期望。不过没想到，你们居然用开炮这种别开生面的方式来欢迎我。”
迪努瓦一脸尴尬，解释了一遍之前希农城里发生的事情。
“算了。除了惊了几只在河滩捕鱼的水鸟外，那一炮也没造成什么严重的后果。”马友夫摆摆手。
随后他话锋一转，语气严肃道：“不过，我不认为一切只是出于误会与慌乱。我的队伍里，瓦卢瓦的旗帜一直飘扬在最前方。负责外围警戒的斥候，怎么可能将我们误认为是羊毛兵？要是守卫法王宫廷的部队都是这种素质，我建议大家立即开始学习英语吧。还有炮击，到底是新手因为过于紧张而失误，还是故意为之，需要仔细调查。”
朱文尼尔神父补充道：“我们击溃羊毛兵，清点战利品时，发现许多渎神的邪恶之物，这些羊毛兵与邪教有关系。而且有充分证据证明，法兰西宫廷中，有一部分人牵涉其中。我们有理由怀疑，今天是某些潜伏的邪教徒作梗，不愿意看到我们顺利抵达希农，想要制造混乱，引发流血冲突。”
“天啊？”迪努瓦也被这劲爆的消息惊住了。
他瞥了一眼被挂在矮人的寒铁长戟上，那颗面目全非的丑陋头颅，决定一定要先将马友夫安抚住，然后把自己从中撇清。
就算是国王的亲戚，沾染上邪教的事情，也是天大的麻烦。
更何况，马友夫出使第戎，不但带回了能赎回圣女的好消息，甚至说服勃艮第人与英格兰翻脸。回程时，居然还顺手消灭了一群强悍棘手的羊毛兵！
立下如此功绩，迪努瓦相信，这个塞里斯人很快就会从以前那个宫廷花瓶，变成掌握实权，深受法王器重的重臣。
马友夫与迪努瓦骑着马走在最前方。
沃尔加得意洋洋的炫耀着伊恩·加斯基尔的头颅。一旁的朱文尼尔对矮人这种行为直摇头，认为有违七圣教诲。
他们后面，是被全副武装的战士们“拱卫”在中间的三位英格兰俘虏——他们尊贵的身份能换来大笔赎金，需要好好“保护”。
再后面，是精神面貌焕然一新的难民们。
抵达城门时，让·布罗早早就在此等候。他来到马友夫的坐骑前，谦恭的说道：“尊敬的塞里斯智者，我是临时炮兵指挥官让·布罗，我为之前的误击事件深感歉意。”
马友夫看看身旁的迪努瓦，再看看商人打扮的让·布罗，心中连呼“好家伙”。
这两位，就是《欧陆风云4》开局法兰西的两位神将啊！
只能说，命运有时候就是这么奇妙。
让·德·迪努瓦是皇亲国戚，把他招揽到麾下几乎是不可能的。
不过让·布罗现在还只是个商人，可操作的地方就多了。
马友夫受过后世的高等教育，数学水平碾压这个时代。但是作为一个军事启蒙靠P社游戏，《全面战争》、《骑马砍杀》的键盘侠，真到了战场上，该如何排兵布阵，布置火炮，那就是抓瞎。
如今在第戎舒舒服服当宅女的圣女大人，拥有惊人的战场嗅觉与指挥天赋，总能找到敌人的防御漏洞，将火炮架设在最合适的位置。但可惜的是，大字不认识几个。
而这位让·布罗，在历史上是结合了马友夫与贞德优点，极擅攻城的优秀炮兵指挥官。
在欧洲这种堡垒密集的战场环境，让·布罗更是如鱼得水。
该如何招募让·布罗呢？
对方在希农，显然是冲着查理七世来的。得到法王的赏识，无疑是出人头地最直接的办法。
马友夫现在连爵位都没有，志向远大的让·布罗，怎么可能投靠。
就在他苦思时，迪努瓦送上一记助攻。
“让·布罗先生，刚才误击虽然没造成严重后果。但这依然是严重违反军纪的事情！”
军纪，法国军队有这种东西吗？
让·布罗一脸懵逼。
迪努瓦继续说道：“今天的事情处处透着蹊跷，我们有理由怀疑，这是有邪教徒从中作梗，意图制造混乱，谋害马友夫先生，从而达成不可告人的目的。让·布罗先生，我们需要将你和炮兵部队全都暂时看押起来，进行调查。”
让·布罗没想到自己只是想赚点外快，顺便在贵族老爷们展现一下自己的打炮技术，从而得到重用，现在居然牵涉到邪教的事情里面。
他哭丧着脸说道：“七圣可以作证，高贵的先生们，我和那些邪教徒没有任何关系！”
让·布罗不久前还居住在巴黎，当一个小小的法律官员。因为从某位勃艮第大商人那里听到小道消息，确信法国与勃艮第即将和解，继续在巴黎官场厮混没前途，他才投奔弟弟加斯帕，做起了火炮生意。
又听说法王在积极筹钱整军，希农有大把机会，他才来到这座小城。
结果现在，钱没赚到，官没当上，却被牵扯到邪教的事情里面了。这可如何是好？
“放心吧，让·布罗先生，调查期间，迪努瓦将军会保证您的财产和人生安全。”马友夫接过话茬，看了迪努瓦一眼。
感受到马友夫的目光，迪努瓦点头道：“是的，我保证。”
反正他只是想做个姿态，将自己撇清，没必要认真调查，平白无故得罪人。
让·布罗权衡一番，感激的看了马友夫一眼，无奈的点头道：“我听从您的吩咐，先生。”
贵族们的吃相，可不是一般难看。牵涉到邪教徒的事情里面，让·布罗这种平民动辄就是家破人亡的下场。
如今得了马友夫的恩情，能在调查中保住家产性命，让·布罗能不感恩戴德？
等马友夫得到爵位，名正言顺的洗脱让·布罗的嫌疑，将他招募到麾下，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哎呀，这个套路怎么有点像在PUA？
不过虚假的PUA，是为了欺骗异性，满足欲望。
而真正的PUA，是为了招揽人才，共创大业。
第二十九章 宫相大人在想桃子
众人进入希农城里，原本听说羊毛兵即将攻城，而陷入混乱中的城市，如今却是另外一副景象。
欢呼与笑声取代了尖叫与哭泣。
市民们聚集在道路两旁，好奇的打量着马友夫的队伍。
当他们看到盾矮人长戟上的人头时，不约而同的交头接耳，用探寻的目光审视着。
市民们知道那个人头的身份以后，兴奋的声音便如海浪一般席卷整个街道。
“七圣与您同在，先生！”
“赞美您，塞里斯的智者！”
“先生，‘夏尔的蛇麻花’酒馆为您终生提供五折服务！”
得知马友夫的队伍将盘踞勒吕尼修道院的羊毛兵消灭，希农城便陷入欣喜若狂的情绪中。
朱文尼尔神父没有进城。他带着难民们在城外扎营，顺便看管好辎重财物，所以没有感受到城内欣喜的气氛。
而马友夫等人，则切身体会了一次“法式热情”。
他骑在马上，不仅享受着市民们的赞美与欢呼，甚至还得到了几件特殊的礼物——女士袜带。
每当他拿到一条从天而降，带着温热幽香的袜带，抬起头时，便能看到沿街某栋小楼的二层窗户边，闪过一个倩影。
那些或幽怨，或热情，或羞涩的眼神，真是让人欲罢不能。
“嘿嘿，塞里斯人，看来今晚你会很忙了。”盾矮人笑道。
“愿七圣保佑你的腰。”卢森堡伯爵也打趣道。
众人抵达法王赠送给马友夫的宅邸时，发现乔治宫相的仆人早已等候在此。
“马友夫先生，宫相大人希望与您尽快会面。”
乔治·拉特雷穆瓦耶？
马友夫在前主的记忆中搜寻一番，没发现两人有什么特别交情。甚至在营救贞德这件事情上，对方的态度一直都很消极。
“我经历了一次艰苦的旅行，还与羊毛兵厮杀一场，如今返回希农，只想先好好休息一下。等我调整好状态，再去与宫相大人见面，才不会失礼。”
“当然，宫相大人也很感激您为瓦卢瓦王室做出的贡献。不知您今晚能否有空参加宫相大人举办的宴会？殿下正与索蕾尔小姐在外打猎，估计后天返回希农。在此之前，他希望与您商议出一个可行的方案，妥善敲定法国与勃艮第的和谈条件。”
消息走得总是比人更快。在马友夫因为对付羊毛兵而耽搁的时间里，法勃两国即将议和的消息，早就传遍希农了。
马友夫没想到，自己一番推诿的话语，不但没有激怒宫相的仆人，对方甚至摆出更积极的态度，想要与自己见面。
仆人又补充了一句：“您这样为殿下立下大功的人才，到底该得到什么样的奖赏，也需要仔细讨论。”
他看向盾矮人：“当然，英勇的沃尔加·号角先生，也应该得到应有的奖赏。”
乔治宫相在查理七世心中分量极重，的确有能力影响查理七世对马友夫的奖赏。
马友夫与沃尔加相视一眼，最终点了点头。
仆人离开后，盾矮人一边喝着从修道院带来，还没有做成莫洛托夫鸡尾酒的威士忌，一边说道：“我的东方朋友，那个胖子乔治，恐怕没安好心啊。”
“那家伙会不会和新世界修会有联系？”卢森堡伯爵问道。
灰面人的名单里，并没有宫相的名字，但是有几个人，与他有频繁的往来。所以马友夫也不能排除卢森堡伯爵的假设。
“那位宫相大人打的主意，恐怕是想在和谈中插上一脚，捞取功劳，巩固自己在宫廷中的地位。不过，谨慎无大错。今晚最好将朱文尼尔神父叫上。神职人员对邪恶气息比较敏感。宫相真有问题，我们也能提早发现。”
……
小小希农城的条件远比不上第戎的公爵行宫，不过乔治宫相还是尽力妆点，让宴会看上去比较“巴黎”。
夜幕降临，当受到邀请的客人们来到宫相宅邸时，纷纷为华美精致的装潢感到惊叹。
从这个小细节就能看出，那位宫相大人还是相当有能力的，绝不像其痴肥外貌那样愚蠢。
今晚坐在主位的居然不是宫相本人，而是一位衣着华美，气度雍容的美丽贵夫人——查理七世的妻子，玛丽·德·安茹。
“王后也出席这次宴会，这我可没猜到。”马友夫露出惊讶之色。
“嘿，国王和他的情人外出逍遥快活，王后能忍？说不定今晚也想放纵一番。这是你的机会，塞里斯人！”盾矮人向马友夫挤眉弄眼。
反正法王只是他的雇主，不是他的国王，沃尔加也没为尊者讳的顾虑。
马友夫摇摇头。
就算是身体的前主，在宫廷里如鱼得水，左右逢源的时候，也不敢招惹那些后台硬的贵夫人，如今换成马友夫，更不会去做这种蠢事。
要真在查理七世头上种下一片草原，马友夫得罪的可不仅仅是国王一系的势力，那位强势的国王岳母，也会对他恨之入骨。
比较有政治敏感性的卢森堡伯爵，看出了宫相的用意：“胖子乔治是想向阿拉贡女王示好，看能不能缓和关系。”
“没错。”马友夫表示认同。
既然王后都出席宴会了，那么今晚应该不是鸿门宴，不用担心吃到一半宫相摔杯为号，三百长戟手冲进来乱杀。
客人们落座以后，宴会正式开始。伴随着乐队伴奏，仆人们端着菜肴鱼贯而入。
其中一盘包裹着透明糖壳的鲜红草莓，格外引人注目。
“这盘蜜糖草莓，是尊贵的王后殿下提出的建议。”宫相胖胖的脸上满是笑意。
“我也是从珍夫人那里听说这种甜品的制作方法，让厨师试着做了一次后，就喜欢上了。”安茹王后解释道。
她举起酒杯：“为塞里斯的马友夫先生干杯，感谢他丰富了我们的餐桌！”
众人纷纷举杯致意。
“我好心的姑母总是迫不及待与他人分享新鲜事物。”卢森堡伯爵给了马友夫一个无奈的眼神。
不愧是财力丰厚的宫相大人，这个季节都能弄到草莓。而且厨师明显比马友夫手艺高明，做出来的糖草莓卖相极佳。
这个时代的贵族餐桌规矩，还不像后世那么凡尔赛，不会讲究什么前菜、配菜、主菜、甜品的上菜顺序。在某些乡下贵族家里，甚至连刀叉都没普及。
很快，一盘糖草莓就被一扫而空。
宫相擦了擦残留在嘴角的糖渣，举起酒杯：“为您的智慧干杯，马友夫先生！之前派去勃艮第的使臣，都是些无用的蠢货。在他们将事情弄糟到几乎无法收拾时，是您力挽狂澜，拯救了让娜小姐，更为我们带来了和平的曙光！”
马友夫没想到这位位高权重的宫相，会放下身份，不吝溢美之词，来夸奖自己这样一个外乡人。其中拉拢的意图，不能再明显了。
“这都是七圣的庇佑，以及国王殿下的信任。”马友夫不动声色的说道。
乔治宫相如此主动向马友夫示好，原因很简单。
在得知并没有所谓的羊毛兵，袭击希农只是个乌龙，塞里斯人不但没被杀死，还一举剿灭了伊恩·加斯基尔及其爪牙，他就知道，自己插手揽下和谈功劳的计划，只是在想桃子。
看看马友夫入城时受欢迎的程度，看看那些宫廷贵妇对塞里斯甜食的狂热，宫相大人立即改变策略。
既然无法打败对方，那就加入对方。
于是，就有了这一次对马友夫极尽热情的晚宴。
不仅仅是马友夫，沃尔加与卢森堡伯爵，还有朱文尼尔神父，也受到了极高的礼遇。
卢森堡伯爵是勃艮第的非官方代表，每个人都想从他那里得到一些“绝密消息”，以便在将来法勃议和的国际政治大变动中，捞取好处。
而盾矮人，作为权势本就不亚于贵族的大佣兵团首领，这一次立下功勋，也会进一步得到法王重用。
神职人员本就身份超然，而且据说朱文尼尔神父和兰斯大主教关系匪浅，自然不会被忽略。
一顿晚宴下来，即便不算那些美味的菜肴，光是各种赞美与恭维，就够马友夫四人填饱肚子里。
饭后，当客人们一边饮酒一边欣赏音乐或者艺人表演时，马友夫被仆人带到一间会客室。
身材臃肿的宫相大人，已等候多时。
“马友夫先生，请坐吧。”宫相亲自给马友夫倒了一杯红酒，“这瓶酒来自波尔多，品质不比勃艮第的差。可惜那里现在被英国人占据，想要弄到一瓶可不容易。”
“等我们与勃艮第议和，将英国人赶出大陆，宫相的酒柜里，想收藏什么葡萄酒都很容易。”
“的确。法勃议和，将成为扭转这场漫长战争的关键。您的功劳无论怎么赞扬，都不为过。”宫相微笑着，小眼睛里精芒闪烁，“但是，如此重大的和约，必须要有经验丰富的政治家参与拟定才行。马友夫先生，您作为一个没有政务经验，在法兰西只生活了几个月的外乡人，恐怕……当然，我绝对相信您的能力，但其他人就不一定信服了。”
这位宫相，终于亮出了自己的想法。
第三十章 贞德神圣，还是国王神圣？
面对宫相藏着刀锋的话语，马友夫淡定的举起酒杯，喝了一口红酒。
“宫相大人，我完全认同您的看法。所以我将向殿下提议，让兰斯大主教兼掌玺大臣，勒尼奥·德·夏特尔阁下出任谈判正使，或者卡斯特尔主教杰拉尔·马谢。唔，让·沙尔捷也是个不错的人选。他是编史官，学识丰富，经常为殿下出谋划策……”
马友夫嘴里每冒出一个名字，宫相大人的脸色，就要难看一分。
没错，你乔治·拉特雷穆瓦耶的确权势惊人，军政两开花，但是论资历，宫廷里比你强的人还有不少。不要以为你能吃定我。
虽然没直说，但马友夫的意思已经准确无误的传达出去了。
“能够凭一己之力说服那个菲利普三世改变外交策略的人，怎么可能因为自己几句话就顺从呢？是我想得太简单了。”
宫相大人自嘲的笑了笑，随即面容整肃，说道：“马友夫先生，既然大家都是聪明人，那我就直说了。我想参加这次法勃议和。不插手具体事宜，只是挂个名字即可。我需要这份功劳与名声。”
他很清楚，就算自己想介入具体的谈判，恐怕也很难做到。因为这次和谈的机会，是马友夫凭自己的本事争取来的。
勃艮第的贵族们，尤其是菲利普三世，只信任马友夫。
要是临时换人，勃艮第一方肯定会心生猜忌，双方本来就几乎不存在的信任，会立即消失，和谈恐怕也会成为过眼云烟。
在这次和谈中，马友夫的地位不可动摇，所以宫相只要能搭上便车赚取功劳与名声，就满足了。
当然，车费还是要给的。
“作为回报，我会说服殿下，给你一个伯爵头衔。”宫相慷慨大方的开出了条件。
作为一个毫无根基的外乡人，能跳过骑士、男爵这两个低阶贵族头衔，直接成为伯爵，可以用一飞冲天来形容了。
放在华夏，那就相当于白身一跃成为州府级地方长官。
“伯爵头衔，可以。不过我要有封地的实权伯爵，不能只是空头衔。”
“哈哈！”宫相像是听到一个极为有趣的笑话，笑得浑身肥肉颤抖，“年轻人，你太贪心了。”
你立下大功，可以得到高官显爵，荣耀一生。也可以得到大笔财富，享乐无忧。但是想从致力于增强王权的法王手中得到土地，可不是容易的事情。
查理七世的土地就算要封出去，也是用来拉拢有兵有粮的贵族们，或者给瓦卢瓦家的亲戚们一份安身立命的产业。一个没什么根基的外乡人，想成为有封地的伯爵，实在是异想天开。
“我的土地不一定要从殿下手中取得，也可以从英国人手里夺取。”马友夫的话一下子让宫相的笑声戛然而止。
“你的志向很远大，马友夫先生。”宫相喘了几口气，正色道，“这的确有可行性。但是即便如此，要说服殿下，压下反对者。我们仍然需要付出许多代价。但我的精力和资源是有限的，在满足你的领主梦之前，我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办。”
“什么事？”
“让殿下点头，促成和谈！你不会以为，宫廷里所有人都对法勃议和乐见其成吧？”
马友夫点头道：“我知道，阿马尼亚克派嘛。”
“既然知道，那你就应该更务实一点。当然，如果我能够在和谈中发挥更大的作用，那么我一定尽全力说服阿马尼亚克派，同时为你争取一个有封地的伯爵头衔。”
可惜马友夫只是摇了摇头：“不用您费心，宫相大人。阿马尼亚克派的问题，由我去解决。”
连续被拒绝，宫相心中也有了火气。虽然有求于马友夫，让这位权臣没有爆发出来，但心中却忍不住咒骂。
“贪婪自大的塞里斯人，你对法兰西宫廷一无所知！哼，马友夫一定以为自己营救了贞德，阿马尼亚克派就会同意和谈。却不知道，事情早已发生了变化。”
作为法国最坚定的抗英势力，阿马尼亚克派对贞德进行了大力支持，以至于英国人和勃艮第人在咒骂贞德的时候，都将她称为“阿马尼亚克的妓女”。
释放贞德，是勃艮第与法国和谈捆绑在一起的条件，那么阿马尼亚克派应该支持和谈，救出贞德这面自己竖起来的抗英旗帜——这是根据逻辑得出的推论。
但随着外交营救计划不断失败，阿马尼亚克派逐渐心灰意懒，生出了另一种主张。
以前，法兰西上上下下都认为贞德是七圣派下来拯救国家，帮助查理七世加冕的圣女。
现在有不少人认为，七圣是为了帮助查理七世，才赐予了一个洛林村姑非凡的力量，让她来拯救法兰西。
乍一看，两种观点似乎没啥区别。但是仔细分析，就能发现其中的天差地别——到底是国王神圣，还是贞德神圣？
按照后者的说法，贞德就是一个七圣用来帮助查理七世的工具人。
尤其是贞德在祝福节进攻巴黎，并且之后于贡比涅兵败的事实，更助长了后一种看法。
“让娜·达克因为不敬的行为而被七圣抛弃，所以才会被俘。真正受到诸神眷顾的，不是英王，不是所谓的圣女，而是虔诚的查理七世！”
以上这种主张，在不少阿马尼亚克派贵族中颇为流行。
不过在马友夫看来，这只是他们在为自己的无能找借口，并且借机强化自己的影响力罢了。
既然法王才是受七圣庇佑的，那么我们阿马尼亚克派，作为最忠实的王党，自然也是受七圣庇佑的，你们这些反对者还不倒戈卸甲，以礼来降？
宫相认为阿马尼亚克派是非常棘手的反对和谈势力，需要他耗费大量资源去摆平。
而马友夫则认为，自己就能搞定。
双方无法达成一致，便只能妥协。
马友夫将推荐宫相为谈判副使，大家一起立功。而宫相尽力为马友夫争取一个有封地的实权伯爵头衔。
如果马友夫能说服阿马尼亚克派，自然一切都好。如果不能，需要宫相出马，那么他就得让渡出更多的利益，甚至有可能，只得到一个没封地的伯爵头衔。
第三十一章 王后与情妇
虽然在利益交换的过程中有一些冲突，不过最终达成PY交易后，马友夫与宫相大人还是恢复了和睦友好的氛围，杯盏交错，醇酒芬芳。
“好了，宫相大人，时候不早，我该告辞了。”马友夫起身说道。
“祝您愉快，马友夫先生。”宫相的脸上，肥肉堆积起一个笑容。
“等下次见面时，你在阿马尼亚克派那里遇到了挫折，就会换上更谦卑的态度了。”宫相心想。
马友夫走到门口，忽然转身说道：“对了，宫相大人。您与磨坊总管亨利，以及制硝官克莱芒是不是很熟？我觉得您最好与那两个人保持距离，以免引火上身。”
“啥？？”
乔治宫相莫名其妙。
磨房总管与制硝官都是地位不高，但是油水极多的职位。亨利与克莱芒为了拿到这两个官职，给他送了不少钱，也算是宫相派的人物。
在灰面人的名单里，这两个人的名字赫然在列。
不过马友夫不会犯交浅言深的错误，明着提醒宫相大人他的队伍里混进了邪教徒。暗示提点一句，已经仁至义尽了。
扔下胖子宫相独自琢磨，马友夫离开会客室。
今晚喝了不少酒，他觉得下腹鼓胀，于是决定先去上个厕所再回去。
宫相的宅邸面积很大，马友夫不想浪费时间在徒劳寻找厕所这种琐事上，便叫来一个仆人带路。
“厕所在这里面？”来到二楼一扇华丽的门前，马友夫问道。
“先生，这个套房里的厕所，经过重新设计装修，非常温暖。比起那些阴冷肮脏的老式厕所，更适合您这样高贵的人。”
听到仆人的话，马友夫想起了过年去东北农村走亲戚，半夜里上旱厕的悲惨经历。他点点头，走了进去。
不对劲！
文艺复兴风格的豪华房间里，一位美丽的贵夫人正坐在沙发上，双眸含泪，看着自己。
她头戴轻纱，外面披着宝石镶边的洁白狐裘短衣，里面是一件印有鸢尾花图案的连衣裙。领口开得很低，那一片白腻丰腴在珠宝衣领的衬托下，格外耀眼。
“呃，晚安，王后殿下，我想我走错房间了。”马友夫立即转身，却发现门已经被锁住，根本打不开。
好吧，看来这不是误会，而是一次经过谋划安排的会面。
“很抱歉用这种方法与您见面，马友夫先生。”安茹王后来到马友夫身边，颔首致歉，“我需要您的智慧帮我摆脱困境，所以只能如此。”
马友夫有一瞬间甚至怀疑这位王后是不是看过《三国演义》，不然怎么会把刘琦求诸葛亮的办法使出来了？
宴会上马友夫刻意对王后摆出尊敬但疏离的态度，估计对方也看出来了，才出此下策。
好吧，既然已经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传扬出去肯定瓜田李下说不清楚，马友夫也懒得纠结，准备听安茹王后有什么事情。
不过在这之前……
“抱歉，王后殿下，我需要先去解决一下个人问题。”
马友夫几个箭步冲进厕所，酣畅淋漓的进行了释放。
等他一脸轻松的回到房间时，发现王后脸色发红，尴尬二字几乎是写在了脸上。
隔音效果不是太好啊。
“王后殿下，请说吧，如果有我效劳的地方，义不容辞。”
“谢谢您，马友夫先生。”
王后掏出手帕，擦了擦眼泪，说道：“我现在过得很艰难，这都要怪阿涅丝·索蕾尔那个荡妇……”
王后嘴里的阿涅丝·索蕾尔，可是一位奇女子。她出生在后来成为著名军港的土伦。或许是法国南部的宜人水土格外养人，阿涅丝从小便出落得美丽出众。
成年后，因为她那担任法王卫士的父亲帮助，阿涅丝成功进入那不勒斯的宫廷，担任那不勒斯国王的妻子——洛林女爵的荣誉女侍。
那不勒斯国王勒内一世，是法王查理七世的妻弟。两位国王在某次会面时，查理七世见到了阿涅丝，然后一见钟情，将她带到自己的宫廷里，担任王后侍女。不久以后，这位有“法兰西第一美人”称号的女子，便成为了“王室情妇”。
如果阿涅丝只是美艳绝伦，那么王后还能忍受。
但这位女子不但有美丽的皮囊，还有聪明的灵魂。在查理七世遇到困难疑惑的时候，她经常为国王分忧，出谋划策。
去年贞德能带兵去解救奥尔良之围，她也在其中起了积极作用。
许多廷臣、贵族、商人，看中阿涅丝与国王的关系，纷纷送礼交好，甚至聚拢在她身边，形成了一股新兴势力。
这，就让王后坐不住了。
情妇暂时威胁不了她这个有教廷背书的王后地位，但是她必须为自己的孩子，将来会成为国王的路易十一世考虑。
如今有阿拉贡女王约兰德撑腰，安茹王后倒不是太担心。但是将来法国完成统一，王室势力与威望大增的时候，查理七世还会不会听从自己的岳母？
要知道，约兰德当年虽然力排众议，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了还是废太子的查理七世，并大力支持他与英格兰的战争，但她的每一次帮助，都让查理七世割让了许多王室领地。
双方的关系，绝不像表面那样和睦。
现在地位虽然稳固，但却面临着危机重重的将来——这便是安茹王后的境况。如果不想迎来自己和孩子们先后因为“不明原因”死去的结局，她就必须行动起来。
王室情妇阿涅丝·索蕾尔是美貌与智慧并重的奇女子。
这位玛丽·德·安茹王后，也不是傻白甜。现在这副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模样，多半是为了激起马友夫同情心，装出来的。
能使出如此计策逼马友夫帮忙的女人，会是省油的灯？
在历史上的这场宫斗大戏中，也是王后笑到了最后。
虽然马友夫有种被赶鸭子上架的无奈感，但是能借此交好王后，并和安茹家族搭上关系的话，也是好事情。
听完王后讲述的宫斗大戏后，马友夫说道：“我尊贵的王后，在勃艮第，我曾用一句话，说服了那些贵族与大商人，同意与法国和谈。现在，我将这句话送给您。”
“什么话？”
“这是经济！”
第三十二章 女人要财富独立
没有理会王后惊愕的表情，马友夫继续说道：“无论是全家人与牲畜挤在一个屋子里睡觉的农民，还是小有资产的市民，或者如您与国王一样的顶级贵族，在各种各样的家庭里，男人总是掌控一切，女人总是处在从属地位。这是为什么呢？”
没等王后说话，马友夫便自问自答：“这是因为，家庭财产的所有权和处置权，基本上都在男人手中。有一些女人是例外，所以她们拥有不亚于男人的权势。比如您的母亲。她负责打理安茹家族在法国的领地与财富，所以即便是国王，也要在女王面前谦恭。
还有那位王室情妇。她来到宫廷不到一年，便积攒下可观的财富。据说咱们的宫相大人，一次性便送了十件价值连城的珠宝给她。正因为有钱，阿涅丝才能招揽一大群有才能的人作为幕僚。没有这些人提供支持，她能为国王解决困难，赢得欢心吗？”
那条狡猾的母狐狸！还有那个只知谄媚的无耻胖子！
安茹王后暗自咬牙切齿一番。
不过马友夫的话确实点醒了她，不再将眼界格局放在与阿涅丝的宫斗上面。
如果自己立足的根基不稳，就算这一次赶走了阿涅丝，以后也难保不会有其他情妇威胁自己以及孩子的地位。
“女人，要财富独立！”
马友夫的话，触动了安茹王后心中最敏感的弦。她激动得靠到马友夫身边，抓住他的手：“尊敬的塞里斯智者，请您为我指明方向！”
她虽然有不少私产，但是要维持王后的日常体面，还是入不敷出，常常需要丈夫支援。而安茹家族，也不能无限制的支援她。
毕竟贵族女性，尤其是她这样大贵族出身的女性，很多时候都只是联姻的工具人，存在的价值就是为家族谋求利益。
什么？你想追求爱情与自由？
不好意思，去修道院反省吧，什么时候想通了再回来。
妈妈，姐姐，妹妹，都是拉拢盟友扩展势力的重要战略资源——《王国风云》的玩家，非常熟悉这一套。
柔软喷香的身子紧贴着，虽然是一种享受，但如果考虑到对方的身份，那也是一种折磨。
马友夫不着痕迹的抽出手，向旁边挪了挪，说道：“我有一种塞里斯秘法，可以用小麦或者大麦来制作甜品。我们塞里斯人，称之为‘麦芽糖’。虽然甜度不如蔗糖，但也是非常美味。凭借这种食物，您一定能建立起属于自己的事业。”
虽然马友夫立志要当糖业大亨，不过去北非或者新大陆种甘蔗，现在都是遥遥无期的事情。
而麦芽糖，可以作为蔗糖的临时替代品，为马友夫带来可观的财富。
今晚的宴会，马友夫进一步认识了欧洲人对甜味的狂热喜爱。难怪即便到了物质极为丰富，讲究饮食均衡健康的后世，欧美对于甜食的偏爱依然让华夏人咋舌。
马友夫记得自己去美利坚旅游时，在街边咖啡店买过几个卖相诱人的甜甜圈，不过放进嘴里时，却立即被甜味齁得差点吐出来。
对于这些将嗜甜刻在基因里的欧洲人来说，麦芽糖虽然甜度不如蔗糖，但依然有广阔的需求。
更重要的是，麦芽糖的制作成本很低。
麦芽便宜。毕欧洲人的竟主食就是大麦和小麦。发酵用的糯米，欧洲没有。不过用其他富含淀粉的食物代替即可。
小米就不错。这种作物虽然起源于华夏，但很早就传到欧洲来，罗马时代就开始大面积种植了。
马友夫在房间里找来纸笔，将记忆中麦芽糖的制法写下来。
当他写完以后，一旁的安茹王后说道：“先生，您应该将这张价值不可估量的秘方好好保存起来，我们的事业刚刚起步，绝不能泄密。”
“呃，王后殿下，我想您误会了。我觉得您应该出一个合适的价钱，将麦芽糖的制法买下来。”
长远来看，马友夫与王后合伙做麦芽糖生意，肯定收益更大。
但是现在他急需用钱。
如果一切顺利，马友夫将得到一个有封地的伯爵头衔。只不过他的封地多半在英占区。
按照现在法王的财政状况，即便与勃艮第和谈，想要早日收复失地，也不可能。这个国家急需休养生息。
所以，马友夫想要尽快将封地拿在手中，就得自己动手。
打仗，需要很多钱。
“先生，您难道是顾忌什么，所以不愿意与我扯上关系吗？这真是让人心碎。”
美丽的王后楚楚可怜的看着自己，眸子闪耀着莹莹水光。即便知道对方八成是装的，马友夫也必须承认，这是个极有魅力的女人。
唉，快要和曹孟德相互理解了。
“先生，我还是坚持自己的看法。我们一起合作将这门生意坐大，才是最好的选择。您是不是急着用钱？我可以做担保，让母亲给您一笔无息贷款。”
王后非要拉着马友夫做麦芽糖的生意，自然也有她的考虑。
赚钱当然重要，但是与塞里斯人保持长期的友好关系，更加重要。
阿涅丝那个骚狐狸为什么在宫廷里风光无限？不就是因为她有一群幕僚出谋划策吗？
如果有东方的智者帮助自己，岂不是强过阿涅丝那些幕僚百倍？
既然王后都承诺为自己提供无息贷款了，再坚持己见的话，恐怕会得罪她，以及背后的安茹家族。
于是，双方达成合作意向，马友夫出技术，安茹王后出人力和资本，大家一起经营麦芽糖生意，利润五五分成。
“对了，王后殿下，我从第戎带回了一些让娜小姐的书信，其中有两封是写给您和您母亲的。明天我会将信转交给你们。”
“放心吧，马友夫先生。我一定劝说查理，答应与勃艮第和谈，赎回让娜小姐。”王后双颊绯红，向马友夫眨眨眼睛，“我会尽力报答您今天的恩情。请期待吧。”
难道你想肉偿？
你愿意我也不敢啊！
马友夫摇摇头，向王后告辞。
这一回，紧闭的房门轻松拉开了。
第三十三章 天球交汇
宴会后的第二天上午，安茹王后登门拜访马友夫。
这一次会面非常正式，王后身边跟着侍女、管家、卫兵……林林总总数十人。除此之外，还有一位主教。
双方正式签订和合作协议后，主教在羊皮纸上施展神术，印上一个七圣徽记，来约束缔约双方，遵守协议内容。
“马友夫先生，这位是达拉布拉克，您也可以叫他达达。他将负责经营麦芽糖的生意。如果今后您有什么意见或者要求，都可以向他提出来。”
在王后的引荐下，一个在大冷天也不穿鞋，露出一双毛茸茸大脚的小个子，来到马友夫身前。
“强心半身人达达，向您问好，先生。”
“你好。”马友夫点点头。
半身人虽然战斗力费拉不堪，但是在美食和经商方面，确实有独到之处。让这样一个人选负责麦芽糖生意，倒是合适。
半身人好奇心很强，问候以后，便迫不及待说道：“先生，我已经看过您写的麦芽糖制法了。我想请问一下，育芽时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还有发酵的问题。塞里斯的环境与欧洲截然不同，需要特别注意什么吗？”
啊这……
键盘侠马友夫有点尴尬。
麦芽糖的制法他也是在网上查到的，自己没实践过。
至于华夏和欧洲的环境不同会不会影响到发酵，那就超纲了。
“呃，育芽可以找酿酒师参考。制作啤酒的第一步不就是发麦芽么？至于发酵问题，我也不是很清楚，多试试就行了。”
“我明白了。”达达说道，“我只是担心，如果试制麦芽糖一直失败，会导致花销太大。冬小麦的播种不久前才结束，如今麦子价格高企……”
“好了，达达，这点钱我还是出得起的。”王后向马友夫露出无奈的笑容，“这就是达达，一半精明，一半吝啬。”
“半身人先生是天生的商人。有他管理生意，我非常放心。”马友夫说道，“不过，如果您能找到一位德鲁伊来帮忙的话，我想能更快成功制作出麦芽糖。虽然这会花一大笔钱，但早一天做出来，我们就能早一天赚大钱。”
“这是个好主意！”
送走一脸兴奋，沉浸在财富独立梦想中的王后，马友夫拿上贞德口述，由他书写的信件，来到希农城堡，找到传讯官。
这个官职一般由精通定向传讯术的低阶法师担任，负责传递各种军政紧急信息。如果要传递私人消息，自然需要付钱。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就是个人肉电报。
定向传讯术是一环法术，市场价施展一次收费8苏。
这笔钱，已经够一家五口人吃一顿有鱼有肉有美酒，还有丁香、胡椒、肉蔻等香料调味的豪华大餐。
虽然这是个有超凡力量的世界，但由于施法者数量稀少，只占人口比例的万分之一，所以魔法只是有钱人能接触的奢侈品，无法普及到社会。
不过对也属于施法者阶层的马友夫来说，这或许是好事？
贞德的信件寄出后，想必又能说服一批人支持议和。该做的事情已经做完，接下来，就是等待查理七世回宫，召开御前会议。
彻底放松下来，马友夫决定趁机看看书，充充电。
因为在指引之石上有所隐瞒，朱文尼尔神父赠送给马友夫三本修道院藏书，作为补偿。
马友夫挑选的三本，分别是《万物皆魔力》——毕达哥拉斯著。《天球交汇与我们的历史及地理》——斯特拉波著。《古罗马魔法战争器械概述》——作者不详。
在这个魔幻世界，许多马友夫耳熟能详的古典时代先贤们，都多出了“大魔法师”、“炼金术士”、“元素学者”之类的奇幻身份。
这三本书都是修道院收藏的珍本，马友夫从朱文尼尔神父手中拿来时，后者那肉疼的表情，让人记忆犹新。
毕达哥拉斯是最早从天球交汇现象中提出多元宇宙概念的人，同时也奠定了延续至今的魔法体系基础。他所著的《万物皆魔力》可以让“法术知识全靠系统传授”的马友夫，真正深入了解这个世界的超凡力量体系。
而《天球交汇与我们的历史及地理》，介绍了这个世界出现魔法、神明、精灵、矮人这些奇幻元素的根源——天球交汇。
简单来说，就是这个世界在特定的时间，会与某个奇幻世界发生时空重叠。那些奇幻生物就是因此来到地球。
除此之外，这个世界的基本法则也受此影响，发生改变，环境中出现了“魔力”这一神秘物质。
天球交汇的规模有大有小。最大的两次天球交汇，为这个世界带来了可怕的混沌蛮族入侵。第一次，导致了罗马帝国毁灭。第二次，混沌蛮族统治者铁木可汗从东方杀到西方，建立了一个尸骸如山的欧亚大帝国。
而小规模的天球交汇，几乎每隔两三年，就发生一次，为这个世界带来不可预知的后果。
前两本书为马友夫提供了宝贵的知识。而第三本书，则最为实用。
当年，极度重视工程学的罗马帝国军队中，有相当多的奇械师效力。他们制造的各种战争器械，是帝国军队征服敌人，与混沌对抗的致胜关键。
马友夫甚至在书中找到了魔像的制作方法！
只不过，至少需要达到六级中坚位阶，他才能制作魔像。
而且耗费不菲。
……
查理七世与他的情妇在外乐不思希农，传来消息称要继续狩猎七日。
马友夫趁机在家继续享受轻松愉悦的阅读时光。
沃尔加返回了自己的佣兵团。上次出使勃艮第让他损失了不少人手，需要重新招募。
而朱文尼尔神父，则整天在城外的难民营里忙碌。
难民们的家园早已被羊毛兵焚毁，失去了容身之处，如果放任不管的话，这些可怜人很快就会死于冬季严寒或者野兽怪物的袭击。
好在战胜羊毛兵以后，他们不仅拿回了财产，还有马友夫的赏赐——毕竟战斗中难民们也是出了力的，所以如今日子还算过得去。
朱文尼尔神父回到希农，向教会汇报了勒吕尼修道院的遭遇后，便带着几个教士回到难民营，做起了管理工作。
他这种行为，让许多熟人都非常不解。尤其是兰斯大主教兼掌玺大臣，勒尼奥·德·夏特尔。
这位老者走进难民营最中间的大帐篷里，看到正在低头奋笔疾书的朱文尼尔神父，说道：“朱文尼尔·德·于尔森，你准备在这种地方一直浪费生命？”
也难怪兰斯大主教流露出恨铁不成钢的情绪。
他十分看好朱文尼尔，本来准备在自己退休后，推荐他担任兰斯大主教。
要知道，作为历任法王加冕地的兰斯，这个教区地位超然。兰斯大主教天然就是法兰西宗教界的领袖，在法王宫廷中也是不可或缺的重臣。
勒尼奥计划将朱文尼尔派去勒吕尼修道院担任司铎，历练一番，积累了经验后，便升任助理主教，带在身边学习处理宫廷政务，与国王和大贵族们打交道。
谁知道朱文尼尔回到希农以后，便呆在难民营里，对教会事务不闻不问，甚至将勒尼奥的会面，都一推再推。
兰斯大主教终于忍不住，决定来看看，朱文尼尔到底在忙些什么。
贵客登门，朱文尼尔仿佛没有看到对方脸上的情绪。他放下纸笔，起身笑道：“主教大人，欢迎！尝尝勃艮第的上等葡萄酒吧，这是卢森堡伯爵送的。”
朱文尼尔拿出酒杯，给两人各倒了一杯。
美酒下肚，兰斯大主教的情绪也平静下来。他放下杯子，说道：“好了，于尔森，说说你的理由吧。”
“主教大人，您是我人生中最重要的老师。我知道您对我的期望。不过我现在找到了新的理想。”
兰斯大主教语气中带着不屑：“你的理想在这个难民营里？”
“是的。不过准确的说，我的理想在马友夫身上。”朱文尼尔正色道。
“那个塞里斯人？我承认，他很聪明，很讨人喜欢。但一个外乡人，不应该有足够的影响力，能改变一位未来法兰西宗教领袖的判断。不要告诉我，你也沉迷于约翰王之类虚无缥缈的东方传说。”
黑暗落后的中世纪，欧洲人对于文明富庶的东方，充满了向往与浪漫的想象。
兰斯大主教嘴里的“约翰王”，便是一例。
十字军东征时期，欧洲人听说在遥远的东方，有一位笃信七圣的国王，名叫约翰。他的国度有水晶湖泊，大片大片的胡椒树林，火蜥蜴在火山上为国王纺织精美丝绸，军队强大且装备精良。
为了与约翰王夹击异教徒，教皇与国王们向东方派出过许多使臣，可惜都没有结果。
时至今日，仍有不少人相信这个故事。
“不，主教大人，我不是那些被利欲熏昏了头，对吹牛大王马可·波罗深信不疑的意大利商人。我看好马友夫，不是因为那些虚无缥缈的东方传说，而是他实实在在展示出来的东方智慧。”
朱文尼尔顿了顿，问道：“主教大人，你进入难民营以来，难道没有什么发现吗？”
第三十四章 如果一百年前
兰斯大主教仔细回忆自己走进难民营后的见闻。
沉吟片刻，他说道：“秩序井然，没有哭泣与尖叫，我甚至没看到一个病人。”
“因为那些病人都隔离起来了，所以没有发生大规模的瘟疫。”朱文尼尔说道。
这个季节本来就流感伤寒多发，再加上这些难民穿越了死尸遍布的荒野沼泽，按照正常情况，肯定会爆发瘟疫，等过了这个冬天，就是个十不存一的凄惨结局。
在这个战火四起的年代，两位神职人员都见过太多类似的惨剧了。
如今难民营的情况，简直是个奇迹。
“除了隔离病人外，一路上马友夫先生还教给我许多有用的知识。比如禁止随地便溺、吐痰。垃圾集中处理。病人的衣物用沸水清洗，勤洗手，喝热水。撒石灰来杀灭细菌——马友夫先生认为造成瘟疫的原因，是一种叫做细菌的微小生物，肉眼不可见。对于这一点，我暂时持保留意见。”
这个时代的欧洲依然算得上地广人稀。不说黑森林成片的德意志地区，便是公认农业发达，人口稠密的法国，也有大片大片未开发的森林沼泽，所以燃料根本不缺。没人喝热水，存粹是习惯问题。
直到一百多年以后，因为人口增长、城市化、造船业需求等原因，森林资源才开始短缺，平民们失去了“燃料自由”。
朱文尼尔又从桌子的抽屉里，拿出一块两端拴着细绳的布料：“这个小玩意儿，也是马友夫先生发明的，叫做口罩。戴在脸上，能隔绝被瘟疫污染的空气。我试验过，效果比那些医生的鸟嘴面具好得多。”
看到兰斯大主教饶有兴致的摆弄着口罩，朱文尼尔语气突然变得十分沉重：“如果一百年前，我们就学会了这些能有效遏制瘟疫的东方智慧，结果恐怕会大不一样。”
朱文尼尔的话，顿时让兰斯大主教脑海中浮现出一个词——黑死病！
那场夺取整个欧洲三分之一人口的大瘟疫，时至今日，依然人人闻之色变。
当时的人们，将黑死病视为末日来临。而本应该肩负起拯救苍生使命的教会，面对黑死病时却显得格外无力。
这极大的打击了教会权威，间接促进了解放思想的文艺复兴运动——兰斯大主教与朱文尼尔，对此心知肚明。
“主教大人。我们想要建立一个人人幸福的地上天国，只依靠虔诚与仁慈是不够的。理性与知识，才是关键。我终于知道，除了祈祷和代价高昂的神术，还有其他办法，能够对抗瘟疫！”朱文尼尔情绪激动起来。
当年黑死病肆虐欧洲，仅仅巴黎，就死了八万人。而法王腓力六世采取的“防疫措施”是什么呢？
每日虔诚祈祷，严禁亵渎七圣。初犯者割掉一片嘴唇，再犯者割掉另一片嘴唇，第三次违反者割掉舌头。
也难怪，马友夫带来的那些只是后世常识的防疫措施，降维打击一般颠覆了朱文尼尔的认知。
“朱文尼尔，注意，你的言论已经离经叛道了。别在其他人面前说这种质疑信仰神圣性的话。”兰斯大主教提醒了一句，随后点点头，“你说服我了。以前我只认为，那个塞里斯人只是个口才了得，能够讨人喜欢的弄臣。看来，我是犯了经验主义的错误。现在有必要对塞里斯人进行重新评估。我会关注那个塞里斯人，或许，他能够在更伟大的事业中，发挥作用。”
弄清楚了朱文尼尔的想法，兰斯大主教也不再坚持己见。他心满意足的准备离开，却被对方叫住。
朱文尼尔将帐篷门帘拉下来，又以一个特殊的手势摩擦手上的红宝石戒指，念诵了一句“禁音术”。
一道肉眼不可见的魔力波纹，瞬间扩散到整个帐篷。外界再也听不到从这里泄露的任何声响。
做完这一切后，朱文尼尔才从身上掏出一张羊皮纸，递给兰斯大主教。
“主教大人，我之所以一再推迟与您的会面，就是在忙着准备这份名单。因为这件事实在关系重大，必须详细调查确认，我才能将其交给您。”
兰斯大主教接过羊皮纸，草草浏览一眼，便因为上面那些贵族和廷臣的名字，而变得神色凝重。
“新世界修会正在借助羊毛兵之手，搜集祭品，酝酿一个大阴谋。马友夫先生击败伊恩·加斯基尔后，找到了这份证据。没想到，殿下的宫廷已经被那些邪教徒渗透得如此深了。”
“我倒是不意外。”兰斯大主教叹气道，“战争与杀戮，混乱与动荡，对财富与权位的渴求，让人心不可抑止的堕落。邪教徒趁虚而入，是必然的事情。”
朱文尼尔问道：“主教大人，我们该怎么办？名单上的这些人联合起来，势力可不小。”
兰斯大主教陡然释放出凌厉气势：“朱文尼尔，记住！面对邪教徒时，我们是信仰的捍卫者，黑暗的克星。那些政治家需要权衡的利益得失，不在我们考虑的范围。”
确定了要以雷霆手段铲除邪教徒的大方针后，经过一番讨论，两人一致认为，等法王返回希农，召开御前会议，诸多权贵聚集一堂，讨论法勃议和之事时，是最好的时机。
……
或许是因为天气渐冷，与情人在外野战的吸引力，远远比不上壁炉燃烧的温暖宫殿，查理七世比计划提前两天返回了希农。
不过他又休息了整整三天，才重新开始处理政务，并宣布召开御前会议。
早上，马友夫与带着佣兵团返回希农的盾矮人，走在通向城堡的道路上。
“查理七世有些忘乎所以了，哼！”沃尔加低声说道，“以前为了与英国人作战，他吃穿用度都很简朴。但自从在让娜的帮助下，成功加冕为国王以后，他就开始沉溺享乐了。嘴上说着国库空虚无力作战，私下却举办宴会、外出狩猎，还找了所谓的法兰西第一美人当情妇……”
“毕竟是国王嘛。苦熬了那么多年，如今境况好转，想享受一下也是人之常情。”马友夫笑道。
两人走到城堡大门口时，与几个身穿法师袍的贵族，不期而遇。
为首一人手持蓝宝石法杖，洁白的法袍上印着红色蝎尾狮标志。
毫无疑问，这位就是阿马尼亚克伯爵。
“早上好，伯爵阁下。”马友夫点头致意。
“早上好，马友夫先生。”阿马尼亚克伯爵也点头回应。他上下打量了一番马友夫，补充道，“我能感觉到魔力的流动。马友夫先生，看来你的第戎之行，不仅改变了法兰西与勃艮第的外交局面，还另有奇遇。”
“一个偶然的机会，让我开始掌握奥术的力量。”
“你是个幸运儿。超凡的力量可遇而不可求。而我们这样的施法者，又凌驾于普通的超凡者之上。”阿马尼亚克伯爵带着自傲的语气说道。
他身旁的几位法师，不约而同的用轻蔑的眼神，瞥了一眼盾矮人。
沃尔加吹胡子瞪眼，十分恼怒，却终究没说什么。
阿马尼亚克伯爵本人，是精英位阶的法师，而他身旁的几位派系成员，同样是实力不凡的施法者。
这，便是阿马尼亚克派在钱粮人口等硬实力上远不如勃艮第派，却能够与对方抗衡几十年的资本。
“马友夫先生，欢迎你去莱克图尔的奥术学校深造学习。我想，那里丰富的资源能够帮助你成为一位伟大的施法者。”阿马尼亚克伯爵很客气的发出邀请。
不过，他潜藏的话语恐怕是“我有能力帮助你，也有能力扼杀你”。
马友夫装出受宠若惊的样子，行礼致谢：“谢谢您的邀请，有机会的话，我一定前去拜访。”
阿马尼亚克伯爵点点头，率领其他人先一步走进城堡。
“这些讨厌的魔法师！我真想将他们柴火一样的小手臂全都折断，看他们怎么施法！一群傲慢的家伙！”沃尔加向伯爵的背影挥舞着拳头。
马友夫安慰了盾矮人两句，身材滚圆的乔治·拉特雷穆瓦耶，不知何时冒了出来。
“嘿嘿，马友夫先生，你现在体会到阿马尼亚克派的实力了吧？”宫相笑道，“你也是施法者，应该知道他们能拿出什么匪夷所思的玩意，采取什么超乎想象的手段。”
马友夫点点头。
“怎么样，你现在还有信心，说服阿马尼亚克派吗？”
望着对方幸灾乐祸，准备看自己笑话的胖脸，马友夫慢悠悠说道：“当然。我会用和平的手段，摆事实讲道理，说服阿马尼亚克伯爵。他们都是信奉理性与逻辑的施法者，想必最终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那就祝你好运了，塞里斯人。”宫相笑道，“如果你遇到了什么困难，我的宅邸大门，永远敞开。”
说完，宫相也带着自己的拥趸，浩浩荡荡走进城堡。
人群里时不时传来笑声，以及“天真”，“狂妄”之类的言语。
马友夫面色如常，与沃尔加一起来到了城堡大厅。
过了一会儿，雄壮激昂的音乐响起，嘈杂的说话声立即消失。
在诸多仆人的簇拥下，法王查理七世走进大厅，径直来到王座前坐下。
第三十五章 事情发展过于离谱
查理七世眼皮浮肿，脸色苍白，整个人看上去疲软无力，还有个又长又大的丑陋鼻子。
单看样貌，他与金灿灿的王座委实不匹配，也很难让人联想到“英明”、“睿智”之类褒义词。
不过从另一个角度来看，这副样貌的欺骗性极强，可以让他的敌人自大骄傲，露出破绽。
这是穿越后的马友夫第一次见到查理七世，他看着高高端坐的法王殿下，脑海中弹出数行信息。
特殊成就激活：一大片蓝
说明：将法兰西的颜色染遍西欧吧！（备注：不是白色）
达成条件：法兰西领土在当前基础上增加20个区域。
奖励：1000行政点，1000外交点，1000军事点。并获得一次特殊商店购物权。
一部法国史，半部欧洲史。不愧是欧陆主角法兰西，与国家相关的特殊成就奖励如此丰厚，马友夫还是第一次见。
不过要完成这个成就，难度也很高。
就在这时，查理七世开口了。
“诸位，今天召开御前会议，是为了讨论一个重要的议题，那就是……”
查理七世话还没说完，所有人都将目光投注到马友夫身上。
在查理七世外出狩猎的日子里，法勃议和这个话题，早已经从小道消息变得人尽皆知了。
贵族、教士、将军，全都从各地赶来希农。这座小城的街头巷尾，总是流传着“塞里斯人”、“国王”、“菲利普三世”、“英格兰”等关键词。
当法王在御前会议这个庄重场合，将法勃议和之事抛出来时，与会者们有种“终于来了”的释然感。
各种算计、阴谋、猜测、利益交换，都要在今天见分晓了。
尤其是阿马尼亚克伯爵。
他领导的这个派系，存在根基便是反对勃艮第。如果查理七世和菲利普三世议和，他如何自处？
到时候，阿马尼亚克派的前景，恐怕就要应那句华夏老话了——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
阿马尼亚克伯爵要全力阻止法国与勃艮第的议和，为此，他拉拢了一切可以拉拢的势力，重金贿赂了正受宠的王室情妇阿涅丝，也详细调查搜集了有关马友夫的信息，将这个塞里斯人的把柄抓在手中。
据说，这个东方人行为放荡，在出使第戎的路上，受暗精灵诱惑，导致使团遭遇袭击，损失惨重。
而且，在与菲利普三世交涉的过程中，马友夫还有越权嫌疑，私自将国王的土地割让给勃艮第人。这是严重的叛国行为！
另外，返回希农以后，他与王后来往亲密，十分可疑。
掌握着这些攻击敌人的弹药，阿马尼亚克伯爵信心十足。如果马友夫听不懂之前自己的暗示，执意要促成和谈，侵犯阿马尼亚克派的利益，那么他也不会留手，一定要将对方打入万丈深渊！
退一步讲，就算在今天的御前会议失败了，阿马尼亚克伯爵也有其他办法。
解决不了问题，就解决造成问题的人。对于一群法师来说，这不是什么难事。
就在阿马尼亚克伯爵憋足了劲，要在御前会议上与马友夫好好斗一场时，侍立在查理七世身边的兰斯大主教，突然站了出来，打断了查理七世的话。
“殿下！”长须及胸，教袍华丽，整个人看上去神圣不可侵犯的大主教，用严肃深沉的语调说道，“法兰西王国已经到了最危急的关头。亵渎的种子已经开始生根发芽，黑暗的力量已经污染了人心！将这些邪恶从宫廷中扫荡出去，是最优先的事项！”
他将一份名单递给国王，高声说道：“殿下，这上面的人，全都与邪教‘新世界修会’有联系，我建议趁着召开御前会议，贵族和官员们都齐聚一堂的时候，将这些堕落者一网打尽！”
嗡！
兰斯大主教的话一石激起千层浪，让庄严肃穆的大厅炸开了锅。
疑惑、义愤、猜疑、心虚、恐惧……
各种各样的情绪爬上诸人的面庞，人生百态，尽在此刻。
位于众臣前列的宫相乔治·拉特雷穆瓦耶，在经历了初始如同遭到雷击的懵逼状态后，脑子里灵光一闪，回过神来。
他立即高喊道：“殿下，主教阁下！我要举报！磨坊总管亨利和制硝官克莱芒，平日里行迹鬼祟，恐怕早就和邪教勾结起来了！尤其是克莱芒，作为制硝官，他对炮兵队有相当强的影响力。马友夫先生抵达希农时，发生的炮击事件，很有可能就是他指使的！”
说完以后，胖胖的宫相犹如虚脱一般，长出一口气。
他这才明白，那天晚宴之后，马友夫离开时说的那句莫名其妙的话，到底有什么深意。
原来这狡猾的塞里斯人，早就计划着在御前会议上搞这一出！
他提醒那一句话，恐怕也是担心，万一自己因为那两个人而卷入邪教事件中，没办法再帮他讨要爵位了！
查理七世看了看名单，发现宫相提到的两个名字，果然在上面。
“有乔治卿作证，看来这份名单的真实性不用质疑了。”查理七世依然是那副打不起精神的样子。
不过他的一言一行，却无人敢轻视。
“先将名单上的人全部关押起来，然后慢慢调查吧。”查理七世慢悠悠说道，“我们不能冤枉无辜者，但是也绝不能放过一个邪教徒！”
“如您所愿，殿下。”兰斯大主教点点头，比了个手势。
早已埋伏在大厅外的审判骑士们，鱼贯而入。
这些效忠于罗马教廷的虔诚战士，装备着秘银合金打造的全身板甲，以及魔力闪烁、流光溢彩的高级附魔武器。
他们意志坚定，训练有素，是七圣教最强悍的武装力量。虽然人数不多，但一直奋战在对抗邪恶的最前线。
当年因为法王腓力四世的“阿维尼翁之囚”大孝行，法兰西教会与罗马教廷悍然决裂，闹得不可开交。
即便十二年前的康斯坦茨会议，结束了这场大分裂，如今双方的关系，依然十分微妙。
这次兰斯大主教居然将教廷的审判骑士都借来了，重视程度，可见一斑。
名单上的大部分人，在绝对武力的压制下，都老老实实，生不出反抗的心思，一脸灰败的束手就擒。
但也有人心有不甘，仗着自己实力不俗，想要挣扎一番。
因为事情发展过于离谱，完全超出自己预料，仍然处于愣神状态的阿马尼亚克伯爵，忽然听到自己身后传来吟唱法术的声音。
“不，住手！”他狂呼道。
第三十六章 鲜血与赏赐
正在吟唱咒语，企图反抗的人，是拉佩拉德男爵。
这个不到十八岁的年轻人，不仅仅是“魔炎术师”这一稀有施法职业，而且进步神速，仅仅两年时间，便达到了中坚位阶。
拉佩拉德男爵被看做是阿马尼亚克派下一辈的希望，伯爵甚至有将自己女儿嫁给他的想法。
不过现在看来，拉佩拉德男爵所谓的“进步神速”，恐怕借助了黑暗的力量。现在事情败露，年轻人脑子一热，企图反抗。
炼狱的火焰从拉佩拉德男爵身上激发出来，映得整个大厅，一片暗红。
人群尖叫着争相后退，想要离男爵远一些。
就在这时，一道剑刃编织的白光，将一切疯狂与混乱斩断。
男爵的头颅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滚落到台阶旁，脖子断面血如泉涌，将周围的一切都染得温热、滑腻、血腥。
出手的审判骑士如一台冰冷的机器，走到阿马尼亚克伯爵身边，任由喷溅的鲜血染红了盔甲。
“伯爵阁下，希望你不要做蠢事。”
阿马尼亚克伯爵收敛了条件反射下聚集的魔力。
他与邪教没有任何关系。虽然可能会受到牵连，付出一些代价，但没必要鱼死网破。
伯爵大人可舍不得自己的土地、财富、权势。
当然，也有可能查理七世想要借机铲除阿马尼亚克派，巩固王权。但现在自己想要抵抗，也没什么胜算。
自己一派成员全都被审判骑士包围。
如果在通常情况下，阿马尼亚克伯爵有自信同时击败三五个审判骑士，但是在如今这种情况下，失去所有优势的法师，只能被骑士们屠杀。
想要擒贼先擒王？
侍立在法王身边的兰斯大主教这一关，就不好过。
有拉佩拉德男爵这只鸡在，大厅里被鲜血震慑的猴子们，再不敢妄动。
名单上确定了勾结邪教罪行的人，被审判骑士们制服。而与这些罪犯有瓜葛的人，也被带离大厅。
他们需要接受神职人员的检测与闻询。如果确定清白，就可以毫发无损的离开。如果不小心被查出也与邪教有关系，抱歉，只能去审判骑士那里报到了。
弥漫着血腥味，地上血迹还未清洗的大厅里，贵族们心有余悸，噤若寒蝉。
查理七世叹气道：“唉，出了这样的意外，我非常遗憾。看来今天的御前会议没办法继续召开了。诸位请回吧。对了，请拉特雷穆瓦耶卿与马友夫先生，还有沃尔加留下。”
当大厅里只剩下四个人时，查理七世从王座上走下来，走到马友夫跟前，热情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第戎之行，你没有辜负我的期望，马友夫先生——不，应该说远超我的预料。现在，障碍已经被扫清。我相信法兰西与勃艮第很快就会迎来和平。而让娜小姐，也将平安回来。”
和之前用软弱懒惰来掩饰自己的君王不同，此时的查理七世，真情流露：“每当我坐在那张华丽的椅子上时，总是会回忆起，第一次与洛林圣女会面的场景。她是一位魅力非凡的领袖，我和法兰西都需要她。再次感谢你，塞里斯的智者。”
虽然后世很多史书认为，查理七世见死不救，是导致贞德被杀的主要原因之一。不过这些史料大都是怀有各种不可告人目的，对查理七世进行的刻意抹黑。
其中的理由，更是荒诞可笑——查理七世担心贞德的声望威胁到自己的统治，所以借刀杀人。
欧洲可不是“兵强马壮者为天子”的华夏，以血脉传承为法理依据，有教会背书的国王，怎么可能被一个出身低微的女人威胁王位？
贞德这样的人，恰恰是可靠的保皇党，查理七世维持国王权威的重要帮手。
查理七世没能救出贞德，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此时的法兰西太过拉胯，军事和外交上都败给了英格兰-勃艮第联盟。
而且查理七世本人因为早年经历，性格上有缺陷，意志也不够坚定。很容易因为挫败就消沉逃避。
在贞德被俘后，恰好他最大的支柱，岳母约兰德，因为与宫相的矛盾，而负气离开了。
不过现在，因为马友夫改变了历史，又一次赌赢的查理七世心情很好，信心满满。
之前与情妇在外逍遥快活时，他就收到了马友夫与朱文尼尔，以及兰斯大主教所写的联名信。
在马友夫的提议下，几个人策划了今天这次御前会议。
潜藏的邪教徒被一扫而空，反对者慑于压力，噤若寒蝉。国王的权威进一步提升，一时无两。
觉得自己赢麻了的查理七世，笑着问道：“宫相，你觉得我应该给这次出使第戎的大功臣——塞里斯的马友夫，以及沃尔加·号角，什么样的奖赏才合适？”
一直默不作声旁听的乔治，擦了擦额头的汗，干笑一声。
这一次扫除邪教徒，顺便震慑反对者的行动，他这个权臣居然毫不知情。
对于政治嗅觉极为敏感的宫相来说，这是一记响亮的警钟。
难道我失去国王信任了？
我要被排挤出核心权利圈子了？
是不是敌人们已经联合起来，要对付我了？
心念百转间，宫相瞥了一眼马友夫。他深知这个塞里斯人风头正劲，前途不可限量，而且根基已成，是自己必须平等对待，努力交好的人物。
想到这里，他开口道：“殿下，我认为授予英勇善战的佣兵团长沃尔加·号角先生以拉塔基亚男爵的头衔，最为合适。”
“可以。”查理七世干脆的点头道。
“拉塔基亚？在哪里？”盾矮人满脸写着问号。
宫相咳嗽一声，说道：“在安条克。”
地中海东岸由十字军建立的那些国家覆灭后，其相关的头衔也通过各种途径被欧洲各国的贵族们继承。
查理七世手头就有不少，正好拿出去奖赏有功之臣。
作为一个来自瑞士山区的矮人，沃尔加本以为自己能封为骑士，实现阶级跃升就足够了，没想到能得到男爵头衔，实属意外之喜。
虽然平常脾气暴躁还嘴臭，不过盾矮人此时还是很懂礼仪的向国王鞠躬致谢。
见自己的提议双方都认可，宫相又说道：“至于马友夫先生，我认为应该将鲁昂伯爵领赏赐给他。”
第三十七章 和平的手段
“鲁昂伯爵领？”
要将实实在在的土地封赏出去，查理七世下意识有点抵触。再想到这块领地是鲁昂，他的眉头皱了起来。
鲁昂是诺曼底地区的首府，坐拥塞纳河口，交通便利，贸易繁荣，而且纺织业发达，是整个法兰西除巴黎外最繁荣的城市。
更重要的是，这里距离巴黎只有一百四十公里，顺着塞纳河逆流而上，三五天就能抵达巴黎城下，战略位置极其重要。
不过查理七世犹豫一番，还是点头答应了。
鲁昂再好，如今也在英国人的控制中。与其担心损失虚无缥缈的未来利益，不如先将塞里斯人拉拢住。
马友夫可是法勃和谈的关键，万一因为吝啬封赏而惹得对方不快，跑去投奔英格兰人，到时候真是哭都哭不出来。
再说，鲁昂隔着海峡就是英格兰，东面的皮卡第地区也将割让给勃艮第。
这种四面临敌的地方，如果是王室领地，还得耗费大量资金进行防御。把这里册封给塞里斯人，让他帮忙抵挡敌人，自己在巴黎吃喝享乐，岂不美滋滋？
马友夫本以为自己的封地会位于相对贫瘠的科唐坦，或者南方吉耶纳地区的英占领地，没想到居然捡了个大便宜，拿到肥得流油的鲁昂伯爵领。
虽然如今那里还是英国人的地盘，但法勃议和后，法兰西赢得百年战争的胜利，已经是不可逆转的大势，自己迟早能入主鲁昂。
“册封仪式需要精心准备，我要让所有人，都见证两位的功绩与荣耀。”查理七世说道，“既然最大的反对派已经没有了，那么与勃艮第议和的事情，也不需要靠御前会议来决定。马友夫先生，不，现在应该叫马友夫卿。我授命你为国王特使，即日起组建议和团队，争取早已与菲利普三世达成合约。”
“遵命，殿下。”
告别查理七世，离开大厅以后，没走多远，马友夫正好撞见阿马尼亚克伯爵，从一间偏厅里走出来。
他面色有些难堪，正与一旁的朱文尼尔说话。
“伯爵阁下，请放心。您已经通过了测谎术与侦测邪恶术，完全洗脱嫌疑。请不用担心，不论是国王还是教会，都不会在这件事情上怪罪您。”
阿马尼亚克伯爵明显松了一口气。他问道：“那其他人呢？”
“您是说利穆赞伯爵、旺塔杜尔男爵、罗德兹男爵？”朱文尼尔想了想，说道，“很遗憾，这三位先生与邪教勾结，证据确凿。等待他们的，将是公正而严厉的审判。”
阿马尼亚克伯爵脸色颓然。
算上身首异处的拉佩拉德男爵，阿马尼亚克派一下子损失四位骨干成员，可谓元气大伤。
国王威望日盛，大势已成，如今阿马尼亚克派别说阻止法勃议和，就是尽快恢复元气，平安度过因为国际形势剧变而动荡的政局，都不容易。
没有了先前来到城堡时的斗志昂扬，阿马尼亚克伯爵告别了朱文尼尔。他一转身，便恰好与马友夫面对面。
“你是来羞辱我这个失败者的吗？塞里斯人？”
“伯爵阁下，我还没无聊到专门花时间让人更恨我的地步。”马友夫笑道，“不过既然在此巧遇了，你有没有兴趣听一些建议？”
阿马尼亚克伯爵冷哼一声，转身便走。不过他刚走出一步，便转身返回，说道：“我在听，塞里斯人。”
“如今法勃议和是大势所趋，阿马尼亚克派无力阻挡。所以伯爵阁下，为什么你不改变策略，积极支持议和呢？”
“如果这就是你的建议，那我也没必要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马友夫依然保持微笑，说道：“伯爵阁下，我知道你坚持反勃艮第立场的原因。但是今时不同往日，阿马尼亚克派的立场，已经毫无意义了。你们继续与勃艮第派敌对，只会让国王殿下越来越疏远你们。
当年你们两派的内战，导致法国分裂，大片领土落入英格兰之手。许多法国人——尤其是位于北方沦陷区的人民，将你们两派视为造成这一切惨剧的罪魁祸首。将来殿下北上进攻时，只有与阿马尼亚克派划清界限，才有可能获得当地人支持，进而兵不血刃的收复失地。”
阿马尼亚克伯爵听到此处，长叹一声。
他何尝不知道，查理七世如今已经羽翼丰满，不是以前那个必须依靠阿马尼亚克派支持的青涩王太子了。
背负着“导致内战的罪魁祸首”这个恶名，阿马尼亚克派的名声，对于查理七世而言，只是负资产。
“伯爵阁下，勃艮第人即将从法国独立出去。你何必再与这样一个遥不可及的敌人战斗呢？阿马尼亚克派的存在已经没有意义，你该为自己的家族考虑了。”
阿马尼亚克伯爵陡然醒悟。
他想起了这个派系建立的初衷，不过是为了接过奥尔良派的旗帜，继续与勃艮第派斗争。如今菲利普三世自立一国，逍遥自在。但自己，还要在法国继续过日子呢。
继续深陷于往昔的仇恨，没有任何意义。
“伯爵阁下，如果你能表现出积极与勃艮第人和解的态度，我想对瓦卢瓦家族，对整个法兰西，都是一个积极的信号。殿下已经授权我组建和谈使团，以你的能力与资历，很适合担任副使的职务。请慎重考虑我的建议。”
说完，马友夫留下仍然在沉思当中的阿马尼亚克伯爵，离开城堡。
“鲁昂伯爵阁下，我总算见识到你的那张嘴有多厉害了！”圆滚滚的宫相迈着两条短腿，在马友夫身边亦步亦趋，“让阿马尼亚克伯爵加入使团，真是一步好棋！对了，鲁昂伯爵阁下，你没忘记我们的承诺吧？”
阿马尼亚克派经过今天的折腾，实力大损，但依然有不容忽视的影响力。对于政敌颇多的宫相来说，这是个值得拉拢的对象。
“放心，宫相大人。使团的两位副使，就是你和阿马尼亚克伯爵了。”马友夫微微一笑，“怎么样，我早说过，要用和平的手段，说服阿马尼亚克派吧？”
“我不能同意更多。”宫相嘿嘿一笑。
他回想起大厅里那人头落地的锋锐剑光，觉得脖子有些发凉。
真是“和平”的手段啊。
第三十八章 不愧是革命老区
御前会议后的一个礼拜里，兰斯大主教与朱文尼尔神父，都忙着审问与“新世界修会”勾结的贵族官员们。
将犯人们口中得到的情报进行搜集整理，隐藏在深处的阴谋，也渐渐浮出水面。
“毫无疑问，新世界修会想要通过仪式召唤混沌恶魔。”朱文尼尔在纸上写下“大降临”这个词，画上一个红圈。
“通过先前发现的祭品，以及牵涉到的人力物力来看，新世界修会这次所图不小。”兰斯大主教神色凝重，“现在正处在战争之中，混乱的局势与无处不在的杀戮，就是滋生邪恶的温床。就算这次我们将宫廷清扫干净了，但混沌的火焰，还是会从灰烬中重生。”
“至少这个冬天，实力大损的新世界教会，没办法给我们找麻烦了。”
兰斯大主教点点头，眉头稍微舒展开。
根据占星术士的预言，这个冬天，将会出现小规模的天球交汇现象。
要是邪教趁着教会与贵族们集中力量防御异界入侵的时候，突然背刺，那才是灭顶之灾。
如今提前解决了邪教的威胁，或许这个冬天能好过一点。
“可惜，这次行动漏掉了一个关键人物。未尽全功。”兰斯大主教颇为遗憾的扫视犯人名单。
有诸多证据指向查理七世的宠臣勒加缪。这位宫廷术士，才是潜伏在法兰西宫廷中的邪教头目。
不过作为阿马尼亚克派的一员，他一反常态的早早失踪，没有出席那天对阿马尼亚克派至关重要的御前会议。
教会也失去了抓捕勒加缪的最好机会。
“抓捕勒加缪的任务，就交给那些审判骑士吧。正好也可以用这个借口，让他们离开。这些冰冷的杀戮机器呆在希农，对我们安抚人心没有任何帮助。”兰斯大主教说道。
作为神职者的任务完成了，那么就应该承担起政治家的工作，帮助国王稳定人心。
……
被教廷深深惦记着的勒加缪，此时正带着几个黑衣人，在深秋的冷雨中，走进巴黎城。
这座英格兰在法兰西的统治中心，虽然不久前经历了贞德领导的围城战，战火的创伤还未完全恢复，但依然显露出几分繁华气象。
金雀花家族的三狮旗在黑夜的寒风中呼啦作响，勒加缪紧了紧长袍，向城门官出示了一封文件后，顺利入城。
他领着随从们来到巴黎大学附近的一间酒馆。
早已打烊的酒馆里，却聚集了一群衣着讲究的大人物——他们要么是贵族，要么是大商人，要么是高级神职人员。
为首之人，正是博汶主教彼得·考洪。
“从希农远道而来，辛苦你了，勒加缪阁下。”彼得·考洪招呼对方坐下，亲自倒了一杯热蜂蜜。
勒加缪是查理七世的宠臣，深得信任，而且为人贪婪无耻，所以自然是英格兰腐蚀拉拢的重点对象。双方一直保持着联系。
得知勒加缪叛逃的消息后，博汶主教立即写信，邀请他前来巴黎。
对方掌握的各种信息，无疑是极有价值的。
勒加缪脱下披风，在桌边坐下，一口气喝掉热蜂蜜，舒爽得长呼一口气。
“勒加缪阁下，你有关于法兰西与勃艮第议和的新消息吗？”博汶主教迫不及待问道。
“我在马友夫返回希农当天，就离开了。”勒加缪摇头。
伊恩·加斯基尔的羊毛兵覆灭，让勒加缪意识到，对方很可能通过灰面人身上的线索，找到自己。
于是，勒加缪决定在马友夫入城时制造混乱，将其杀死。
不过事与愿违。虽然希农的宫廷中，许多人为了力量与财富，与新世界修会有所勾结，但并没有形成一个严密高效的组织。为了保密，行事又免不了束手束脚，再加上计划仓促，所以最后刺杀变成了一个笑话。
意识到事情无法挽回，勒加缪立即抛下了自己在法国经营许久获得的权利、财富，轻装出奔。
从这一点来看，倒是不得不佩服他的果决。
当勒加缪抵达巴黎时，查理七世决定与勃艮第正式议和，并且开始组建使团的消息，已经传遍各地了。
巴黎人心惶惶。
当年，巴黎人举行起义，杀死了数千阿马尼亚克派支持者，才让勃艮第派占领这座城市。之后，勃艮第公爵害怕携阿金库尔大胜之威的亨利五世，将巴黎拱手让给英国人。
当英王入城时，巴黎市民夹道欢迎，教士们高唱赞美诗。巴黎三级议会迅速承认了《特鲁瓦协定》——其丧权辱国程度堪比1940年签署的《贡比涅停战协定》。最高法院立即宣布当时还是王太子的查理七世，因为“可怕而邪恶的罪行”，无法继承王位。
经过这一系列操作，这座城市彻底站到了英国一边。之后巴黎还数次组织市民军加入英格兰一方，与法国作战。
不愧是革命老区，反抗法王统治有一套。
不过如今，天却变了。
少了勃艮第这个大敌，查理七世肯定、一定、必然，会聚集所有力量，收复这座城市。
那么，他会不会惩罚背叛自己，并一直为敌的巴黎人？
答案恐怕不那么乐观。
“洛林的女巫会把我们全变成野猪！”
“女人抓去当妓女，男人送到船上当划桨奴隶！”
“小孩子，全洗干净了，和萝卜洋葱一起炖。邪恶的查理七世每天都要在宴会上吃三个小孩子！”
诸如此类离谱的谣言，在巴黎城里传得到处都是。
博汶主教虽然不会相信这些愚民的妄言，却也明白，如果真的让法兰西与勃艮第和解，巴黎迟早守不住。
他要竭尽一切办法，守住这座象征着亨利五世荣光的城市。
“主教大人，虽然我无法带来希农的最新消息。但是我有一个计划，您一定会感兴趣。”勒加缪唇角勾起。
博汶主教比了个“请讲”的手势。
“这次议和极为重要，关系两国命运。但是偏偏，查理七世与菲利普三世之间，又极度缺乏信任。所以，必须有一个极为隆重、昭告天下、且有两位君主亲自出席的和谈会议，才能为两国和约赋予足够的公信力。”
“你是说……”博汶主教打了个寒颤。
他从勒加缪的眼睛里，看到了汹涌澎湃的疯狂。
第三十九章 巴黎城里当帕夏
勒加缪自顾自继续说道：“如果能将两位君主杀死，我们还需要担心什么？就算之后法兰西与勃艮第仍然缔结合约，也威胁不了英格兰。恕我直言，查理七世和菲利普三世，都是你们的亨利六世，无法企及的贤明统治者。但是他们的继承人，尚且稚嫩，远不是摄政王贝德福德公爵的对手。当然，如果两国在权利交接中出现内斗，新君无法顺利上位的话，那就更好了。”
在一场会面中杀死查理七世与菲利普三世，的确是个很诱人的主意，也是个能解决一切问题的主意。
但是，有可行性吗？
在座的巴黎大人物们十分怀疑。
“阁下，如此重要的会议，地点必然精挑细选，以安全为重。如果双方选择在图卢兹签订合约，难道我们要穿越大半个法国，去进攻坚固的城堡吗？”
面对扑面而来的反对与质疑，勒加缪不为所动：“诸位，你们的问题，我可以一一解答。”
他指着自己，说道：“我是一位占星术士，通过对星空的详细观测与推断，很容易就能知道，法勃双方约定的和谈地点。”
“我可没听说占星术士还精通预言。”博汶主教说道。
“不是预言。”勒加缪摇摇头，“这片大地上，所有仰望星空的占星术士都知道，这个冬天，将发生天体交汇。而我，作为占星术士中的佼佼者，已经推测出，整个法国发生天体交汇的具体地点。”
天体交汇最大的特点，便是不可确定性。
一次天体交汇，或许只会给这个世界带来一些无害的异界花草，也可能带来一头可怕的巨龙，或者一只无情的军队。
所以稳妥起见，当占星术士们预测出天体交汇的发生地点后，国王们大都会远离那些地方。
“这一次两国君主会面的地点，不会在南方，那里是阿马尼亚克派的大本营。也不会在西面，那里离勃艮第太远。”勒加缪给众人仔细分析，“这个地方，必须在双方都接受的距离之内。在这个冬天，不会发生天体交汇现象。而且足够安全。”
有如此多的限制条件，使用排除法之后，剩下的选择就不多了。
“这次和谈，必然有大规模的人力与物力调动。保密做得再好，也会露出蛛丝马迹。只要我们盯住那几个可能的选项，就一定能得知确切地点。”
勒加缪拿出法国地图，指着一块地方说道：“以我的个人判断，这里最有可能成为法勃和谈地点。”
“沙隆。”有人用低沉的声音说出了地名。
这是个历史意义浓厚的地名。公元451年，有“最后的罗马人”之称的罗马统帅埃提乌斯，与上帝之鞭阿提拉，在这里展开了一场旷世大战，决定了两个帝国的命运。
或许，近一千年后的今天，这里也会发生一场战斗，决定英格兰、法兰西、勃艮第三国的命运？
就在众人心驰神往的时候，博汶主教将他们带回了现实。
“就算我们知道了和谈地点，又该如何呢？派刺客吗？”
暗杀？这需要一张庞大的情报网提供支持，来找到敌人的防卫漏洞。还需要挑选合适的刺客，进行针对性训练。
这是一个需要耐心的漫长过程。
但是英格兰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
“不，使用刺客的话，就算成功了，这种一次谋杀两位大国君主的行为，一定会被教会和其他国家唾弃。甚至是英格兰的贵族们，都会对此产生异议。我们应该组织一次进攻，在战场上打败敌人。”
“呵呵，我同意你的前半句，但是对后半句，不敢苟同。”一位富商笑道，“我提一个最现实的问题，希望你能解决，勒加缪先生。军费从哪里来？”
正呆在巴黎的贝德福德公爵，深谋远虑，忠于国王，应该会支持这个计划。但是他没有钱。
因为英格兰在法国北部的残暴统治，反抗此起彼伏，治理成本不断升高，已经收不到什么税了。
而要从英格兰本土的贵族手里收钱，就得说服议会加税。但是他们对法国的事情并不是十分关心，更担心这个冬天野蛮的苏格兰人会不会南下。
这个可能性也不大。
面对质问，勒加缪脸上依然洋溢着自信。他站起身来，示意一直在自己身后的侍从走到桌前。
“先生们，容许我为你们介绍一位朋友，他能够解决你们的问题。”
那个“侍从”将兜帽摘掉，隐藏真实容貌的幻术顿时解除，露出了他褐色的皮肤与黑色大胡子。
轰！
原本端坐的大人物们，顿时起身，有些人还慌乱的想要寻找武器。
“奥斯曼人！”
“异教徒！”
“勒加缪，你在想什么！”
“镇定一点，诸位。”勒加缪说道，“如果你们更忠于罗马，那么可以立即去告发我。如果你们更忠于伦敦，那么不妨听一听苏丹特使阿里先生，有什么话要说。”
酒馆里剑拔弩张的局势，总算是缓和下来。
这个时代的法兰西，还不是因为被哈布斯堡包围，而不得不与奥斯曼帝国组成渎圣同盟的“大孝子”。
在三十多年前，法兰西与匈牙利为主力的十字军，还曾与奥斯曼帝国在尼科波利斯大战一场。
在如今奥斯曼苏丹眼中，法兰西是七圣教阵营中潜在威胁最大的敌人。如果有削弱甚至摧毁这个国家的机会，奥斯曼人绝不会放过。
“慷慨的苏丹陛下，愿意支援五万杜卡特给诸位招募军队。如果有一天，作为真神之剑的苏丹陛下能君临巴黎，一定会册封各位为帕夏，永远统治这座富庶的城市。”
苏丹特使的饼虽然画得好，但没人相信他所说的会成为现实。
巴黎城里当帕夏？
别开玩笑了。
见众人不以为然，阿里与勒加缪相视之后，点点头，决定再放出一记猛料。
两人让另外几名身材高大的侍从也脱下附加了幻术的外袍。
几个头戴牛角盔，手持战斧，浑身都是蛮荒杀戮气势的可怕战士，顿时出现在众人眼前。
第四十章 维京时代
“维京人？”看着眼前壮汉们的扮相，博汶主教有种时空穿越的错觉。
他脸上带着怒容，说道：“勒加缪阁下，你这是在开什么玩笑？很遗憾，我无法理解你的奇怪幽默感。”
勒加缪不急不躁，指着阿里说道：“这件事，还是让来自安纳托利亚的朋友来解释吧。”
阿里用生硬的法语，讲述了这些维京战士的来历。
1391年，苏丹巴耶塞特一世围攻君士坦丁堡时，俘虏了几个北欧人。
他们来自大名鼎鼎的瓦兰吉卫队。
不过这几个北欧人有点奇怪。他们不是挪威人、丹麦人，反而自称是维京人。他们并不信仰七圣，反而虔诚膜拜一些前所未见的奇怪神明。
一位乌里玛与这些维京人探讨信仰问题时，得到了一些非常离奇，不知真假的信息。
四百多年前，一个叫莱夫·埃里克森的维京人，在格陵兰岛南方，发现了一块温暖肥沃的土地，并将其命名为“文兰”。
随后，维京人从文兰出发，继续向南航行，遭遇了一个强大的帝国。战败后，维京俘虏们不得已改变信仰，抛弃七圣。
这些维京俘虏之后被释放，一部分在冰岛定居，一部分返回斯堪的纳维亚，隐居在诺尔兰等人烟稀少的山区。还有一部分，则向欧亚大陆腹地移民，最远曾到达里海。
这些信仰异教的维京人，经过几百年低调发展，如今已经成了气候，凝聚起一股不容忽视的力量。
博汶主教看着这些维京战士盔甲上绘制的奇特图案——背生双翅的大蛇，心中没来由的涌起一股恐惧。
“丹麦国王到底在做什么，居然让异教徒在自己的王国发展壮大！”主教尖声喊道。
“呵呵，丹麦国王既要应付不安分的瑞典人，还要领导卡尔马同盟与汉萨商人明争暗斗，哪里顾得上穷乡僻壤发生的事情。”勒加缪笑道。
他两手一摊：“诸位，你们何必如何顾虑。既然已经决定与奥斯曼帝国合作了，那么再破例一次，与信仰羽蛇神的维京勇士并肩战斗，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博汶主教有些后悔了。
他知道勒加缪被法国教会以“信奉邪教”的罪名通缉。不过在他看来，这多半是栽赃诬陷，勒加缪不过是在宫廷斗争中失败了而已。本着“法国支持的都要反对”这一原则，博汶主教决定接纳勒加缪，并与其合作。
但现在看到这位占星术士，与各种异教徒牵涉颇深的样子，博汶主教觉得，邪教徒的指控，很有可能是真的。
但这又如何呢？
一切的一切，都可以归为一个最本质的问题——自己是以罗马为优先，还是以伦敦为优先？
为了国王的荣耀，他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博汶主教平复了情绪，说道：“这些维京人又能帮上多大的忙呢？现在可不是无骨者伊瓦尔横行英格兰，维京人驾着长船就能到处烧杀抢掠的时代！”
“这一点不用担心。主教大人，如果今天确定了合作意向，我可以安排您在合适的时候，在海上与维京首领见一面。到时候你就会知道，他们早已不是几百年前的野蛮海盗，而是训练有素，装备精良，超出你想象的强大军队。”
“如果这些维京人愿意出兵帮忙，他们有什么要求？”
“放心，主教大人，维京人不需要金银财富，也不会要求土地。具体条件，到时候你可以慢慢与他们谈。”
经过漫长的讨论与争执，这次持续到深夜的密会，总算结束了。
巴黎城的统治阶层达成一致，决定在奥斯曼苏丹的资助下组织军队，与来历神秘的维京势力联合，对法勃两国的和约签署地发起斩首式进攻。
虽然要推动这个计划，还有很多事情需要一步步落实，但勒加缪却难以掩饰心中的兴奋，将肆无忌惮的笑容挂在脸上。
混乱越多越好，杀戮越多越好！只有当旧世界在烈火中毁灭，新的世界才会降临！
勒加缪离开以后，博汶主教依然心事重重，脸上并没有多少敲定大事的成就感。
“主教大人，我总觉得那些维京人很危险，比奥斯曼人都危险！”一位商人说道。
“他们信奉的那个名叫‘魁札尔·科亚特尔’的神祗，我从来没听说过。与已知世界的其他神系，截然不同。”一位巴黎大学的神学家说道。
还有一位来自英格兰的贵族，忧心忡忡道：“维京人如果有能力将军队送到法国，那么他们也有能力入侵英格兰。我担心，维京时代的噩梦，会再度降临不列颠。”
“不用担心，朋友。时代变了，维京人的长船，不可能战胜我们搭载了几十门火炮的卡拉克战舰。”博汶主教安慰道。
虽然他心中也有不安，但是开弓没有回头箭，如今只能一条路走下去了。
不论是邪教也好，奥斯曼人也罢，亦或是那些来历不明的维京人。只要自己帮助英格兰战胜了法国，为亨利六世建立一个强大的英法二元君主国，那么一切敌人都只是不堪一击的虫豸。
……
距离巴黎两百多公里外的小城希农，整个法兰西宫廷上上下下，都在为法勃议和的事情，忙得连轴转。
不过作为议和关键人物的马友夫，却和周围忙碌的氛围格格不入，每天悠闲的看书，研习魔法，鼓捣美食，与佩德罗探讨文学。
和约条款早就定下来了，两位君主都没有异议，那么剩下来的，不外乎是一些涉及礼仪与程序的事情。
这些繁琐却必要的事情，交给乔治宫相与阿马尼亚克伯爵这两个副使去做，就行了。
前者每时每刻都在寻找机会，扩大自己的权势。后者需要摒弃过去的立场，表明与国王一致的政治态度。所以两人对于如今的工作都格外积极，根本就不需要马友夫操心。
这天下午，马友夫在自己的房间里继续练习附魔。将魔力消耗干净后，他能够清晰的感觉到，自己对于“魔力灌注”与“魔力印记”这两个奇械师能力的掌握，又加深了一层。
有贞德赠送的圣徽加速魔力恢复，明天一大早，马友夫的魔力就能再次充盈。
笃笃……
敲门声响起。
得到马友夫同意后，仆人走了进来。
“伯爵大人，王后的宴会即将开始，您应该洗漱更衣了。”
经过仆人提醒，马友夫才想起，三天前他就收到请帖，受邀参加今晚的王后举办的宴会。半身人达达透露，麦芽糖已经成功制作出来了。王后希望在一个盛大的场合，将这种甜蜜的食品，介绍给法兰西的贵族们。
第四十一章 美食创新
晚上，马友夫来到城堡。
查理七世与他最爱的情妇阿涅丝不知道又跑哪里快活去了，只留下安茹王后一个人主持宴会。
据说，等收复巴黎以后，查理七世会将希农的城堡赠送给阿涅丝。
这里可是查理七世与贞德第一会面的地方，也是他命运的转折点。如此具有纪念意义的城堡也能送给阿涅丝，可见这位王室情妇的受宠程度。
不过安茹王后如今将大部分热情都投入到麦芽糖产业中去了，没啥闲工夫和阿涅丝拈酸吃醋。
“晚安，王后殿下，能接受您的邀请，是我的荣幸。”马友夫点头问候。
“晚安，伯爵阁下。”王后将她身边的一对男女介绍给马友夫，“这位是玛格丽特·德·瓦卢瓦夫人，以及她的丈夫，让三世·德·哈珀丁纳男爵。”
王后几天前就让仆人给了马友夫一份宴会客人名单，并将那些重要的客人进行了标注与说明。
这位玛格丽特·德·瓦卢瓦夫人，就是其中之一。
从名字就能看出，她有瓦卢瓦王室血统。只不过身份有些特殊。
玛格丽特是疯王查理六世与情妇奥黛特所生的女儿。换句话说，就是查理七世同父异母的妹妹，一个私生女。
查理七世对这个妹妹很好，几年前把她从寄养的家庭接回宫廷，将她的身份合法化，又给了一大笔嫁妆，嫁给了让三世。
哈珀丁纳男爵虽然不是什么大贵族，家里也没有矿，但拥有不少庄园田地，足以保证玛格丽特下半辈子衣食无忧，而且不会被强势的夫家欺负。
从这一点能看出，查理七世还是很有人情味的。
不过剔除这些出身、家产等物质条件，单以寻找配偶的角度来看，这位让三世实在不怎么样。
男爵先生身材瘦高，脸色苍白，黑眼圈在魔法灯照耀下格外明显。他上身穿着一件红、绿、黄三色相间的外套，袖口蓬松，领子夸张的立起来。下身则是一条紧身裤配白色长袜，裤裆中有一大坨高高隆起，格外显眼。
倒不是让三世有阳顶天的天赋。这是一种名为“布兜袋”的装饰物，里面塞满了棉花，用以凸显男性气概。
虽然这是从文艺复兴时代开始流行的男性时尚，不过对于穿越者马友夫而言，就是老人地铁看手机·JPG了。
就算不提在外貌打扮上的奇葩，让三世在社交上也不怎么擅长。
双方相互问候以后，他带着轻浮的笑容对马友夫说道：“塞里斯人，听说你的口才能让魔鬼也信奉七圣，为什么在这个愉快的夜晚，不赞美一下王后的美貌呢？啊，殿下，您就像花园里最娇艳的玫瑰……”
等让三世对王后说完了土味赞美，马友夫才说道：“王后殿下的美丽难道不是理所当然的吗？就像空气一样，存在于每时每刻。我想没必要去特别夸奖一番。”
“听到了吗？亲爱的。这才叫来自东方的语言艺术，少看一些蹩脚情诗合集吧。”玛格丽特掩嘴轻笑，流转的眼波在马友夫身上一扫而过。一旁的王后也脸颊微红，显然对马友夫的恭维非常满意。
让三世尴尬的憨笑两声，不再说话。
玛格丽特的容貌与查理七世有一些相同特征，但五官似乎经过美之女神狄泽拉精细的微调，组合起来以后，便成了一位与自己哥哥容貌天差地别的大美人。
两位美人站在一起，让人赏心悦目。
来到宴会厅后，马友夫发现，今晚女士们的衣着都相当大胆，胸口露出一片白腻。这种穿衣风潮正是由王室情妇阿涅丝引领的。即便是死对头安茹王后，在美的驱使下，也开始这么打扮。
“今晚的月亮，真是又多、又大、又圆。”马友夫感叹。
“今晚有月亮吗？”让三世憨憨的看了看窗外漆黑铅沉的夜空，摸不着头脑。
作为新晋鲁昂伯爵，法王跟前的大红人，全权掌管法勃和谈事宜的官员，马友夫坐在了宴会厅中央的高桌上，位于王后的右手边——这是最尊贵客人的位置。
他的朋友，盾矮人沃尔加与作家佩德罗，坐在一旁的次席上。
享用着美食，一会儿与左手边的王后聊天，一会儿与右手边的玛格丽特讲个笑话，倒也惬意。
宴会进行到一半，仆人们将一盘盘热气蒸腾的馒头端了上来。
这些天，在闲暇之余，马友夫将“蒸”这条技能树，带给了法兰西的厨房。
只不过比起变种糖葫芦带来的甜食风潮，法国人对于馒头包子不算很热衷。除了一小撮真爱，大部分贵族跟风在自家宴会上摆一盘馒头，也只是为了炫耀：看，老爷我能吃喷香甘甜的东方白面包，你们这些天天吃黑麦的穷鬼，羡慕吧？
不过马友夫也无所谓。能再次吃到家乡的食物，还顺便达成“美食布道者Ⅱ”这个成就，获得50行政点，已经很满足了。
前几天举行册封仪式，正式成为贵族后，他还连续完成了“比平民更尊贵Ⅰ”、“比平民更尊贵Ⅱ”、“比平民更尊贵Ⅲ”这三个成就，足足拿到了350行政点。
再加上之前击败羊毛兵获得的450军事点，手头充裕的马友夫，已经在期待十一月到来，系统商店刷新了。
转回正题，今天端到餐桌上的馒头，与以往不同，旁边还配了一个精致银碗，里面盛放着半透明的琥珀色粘稠液体。
众人的目光立即被吸引过去。
安妮王后站起来，介绍道：“诸位，请我隆重为你们介绍‘东方白面包’的新吃法。”
她拿起勺子，从银碗里舀起一勺拉丝的麦芽糖，涂在馒头上，然后很淑女的咬了一小口。
啊这……还真是美食创新呢。
马友夫惊了。
不过客人们看着王后一脸享受，沉浸在甘甜中的样子，纷纷踊跃尝试，然后赞不绝口。
“尊敬的王后殿下，这种甜美的粘稠物，叫什么名字？”有人问道。
“这是我与马友夫先生合作生产的‘琥珀糖’，一磅售价五里弗尔。”
里弗尔是法国发行的金币，价值与威尼斯的杜卡特金币差不多。虽然比不上与黄金等价的白糖，但五里弗尔一磅的麦芽糖，也是相当昂贵的定价了。
再看宴会上贵族们跃跃欲试，一点也不嫌贵的样子，马友夫仿佛看到，一座金山在向自己信步走来。
第四十二章 代偿
“诸位，如果你们想购买琥珀糖，请联系我的商业总管，半身人达达。”商品展示差不多了，安茹王后回到座位上。
“马友夫先生，我的表现如何？”王后向马友夫眨了眨眼睛。
“很完美，您是一位销售天才。顺便问一句，琥珀糖这个名字，是谁取的？”
“是我。如果用麦芽糖这个名字的话，我担心容易被人猜出原料，然后一步步摸索出制作方法。”王后凑到马友夫耳边，悄声说道。
美人吐气如兰，让他从耳朵一路痒到心里。
“很聪明的做法。”
“另外，晚宴结束后，请您去三楼走廊尾的房间，我从母亲那里，为您拿到了一笔一万里弗尔的无息贷款。我将借贷文件放在那里，您可以随时从香槟的热那亚银行家那里，支取金钱。”
“非常感激您，王后殿下。有了这笔钱，我就更有底气与英国作战了。”
“我也希望您能早日成为名副其实的鲁昂伯爵。”
两人聊天的时候，一旁的玛格丽特，也在与丈夫说话。
“亲爱的，你刚才看到贵族们的狂热样子了吗？琥珀糖生意肯定能赚大钱，我们一定不能错过！”
在今天参加宴会前，王后就向玛格丽特透过一点底，有意拉上这位小姑子一起赚钱。
作为查理七世喜爱的妹妹，将来遇到什么“家庭纠纷”，如果有她站在自己一边，王后就又多了几分胜算。
不过麦芽糖的生意不是王后一人说了算，需要马友夫点头。
至于玛格丽特如何说服马友夫，就是她自己的事情了，王后只负责牵线搭桥。
“你让我去说服那个塞里斯人？”让三世露出嫌弃的表情。
他可不想再在马友夫面前丢脸了。这事关男人的尊严！
玛格丽特顿时冷下脸来：“如果不是你被魔鬼迷了心，去做什么海贸生意，结果欠了一大笔债，我会在这里苦苦劝你？”
让三世顿时焉了下去。
取了玛格丽特这样的旗舰版白富美，是每个男人梦寐以求的事情。不过让三世面对妻子的时候，总有些自卑。
为了证明自己的能力，他与几个热那亚商人做起了海贸生意，想从黑海运一批东方的丝绸和宝石回来，大赚一笔。
但这个时代的海贸生意，是那么好做的？
从罗马时代开始，地中海就是海盗的乐园。
这一点，曾被海盗绑架勒索的凯撒大帝，可以在棺材里作证。
让三世的船队被柏柏尔海盗洗劫一空，他不但没赚一分钱，还欠下一大笔债务——将祖传土地和嫁妆全卖掉，都还不清的那种。
无奈，让三世只能求助妻子。
玛格丽特本想找哥哥帮忙，但如今国库不充裕，国王的私房钱又大部分被情妇霍霍干净了。恰好王后找上门来，给夫妻俩提供了一个赚大钱的门路。
于是玛格丽特便想让丈夫出面，去说服马友夫，也能锻炼一下这个男人的能力。
看着妻子冷若冰霜的俏脸，让三世犹豫一番，总算点头：“夫人，我知道了。”
过了一会儿，马友夫起身离开。
玛格丽特使了几番脸色，让三世终于站起身来，跟了上去。
安茹王后将一切尽收眼底。她侧身对玛格丽特说道：“你对你的丈夫真的有信心？我觉得他会在马友夫那里一无所获。”
“他好歹是个受过贵族教育的男子汉，谈个生意而已，还有您的关系在里面，我觉得没问题。”虽然对丈夫不满意，但玛格丽特还是尽力维持他的面子。
“男子汉？用像公鸡一样浮夸的服装，和两腿间的棉花来证明自己是男人吗？”安茹王后嗤笑道。
以前她也觉得男人这种打扮很时尚帅气。但是与马友夫接触多了以后，她觉得这个塞里斯人整洁利落，在细微处讲究的穿衣风格，才是理想的男性审美。
“我的玛格丽特，你值得一位更优秀的男士。依我看，马友夫就很不错。虽然外表看不出来，但他是一位职业者，身体比普通人更精悍强壮，一定能让你体验到真正的快乐。”王后说完，又欲盖弥彰的补充了一句，“当然，我没有试过。”
玛格丽特咬着嘴唇，脸色羞红：“王后殿下，您在胡说什么呢！”
她才二十三岁，结婚不久，与已经有了孩子，而且见惯了丈夫找情妇的安茹王后，在男女关系的态度上，截然不同。
王后轻轻拍了拍小姑的手，说道：“我纯洁的姑娘，你觉得为什么查理要给你找一个懦弱无能的丈夫？这是方便你追寻真爱啊！”
玛格丽特一脸震惊，她的爱情观、婚姻观、贞洁观稀里哗啦掉了一地，摔得粉碎。
就在两个女人的话题越来越危险时，马友夫与让三世返回了座位。
“马友夫先生，你们聊得怎么样？”王后立即凑过来打听。
马友夫无奈的笑道：“殿下，瓦卢瓦家的亲戚，是不是都喜欢在别人上厕所时堵路？”
想到两人的初会，王后俏脸一红。
一旁的玛格丽特，也在问丈夫同样的问题。
让三世得意的挺起胸膛，像一只斗胜的公鸡：“放心吧，亲爱的。鲁昂伯爵已经答应了。只不过要让第三家加入琥珀糖的经营，需要修改大量已经签订的商业合约，还得拟定许多新的保密条款。伯爵说他忙于法勃和谈的公事，等闲下来，会派人与我们商谈……”
看着得意洋洋的丈夫，玛格丽特手扶额头，叹了口气。
也只有这个傻子看不出来，人家是在敷衍他吧。
家里的债务压得喘不过气，刚才王后的话又让人芳心动摇，玛格丽特抓起酒杯，给自己倒了满满的酒液，然后仰头喝下……
宴会结束后，马友夫依照之前王后的嘱咐，来到城堡三楼。
走进末尾的房间，他才发现这是个前后三进，装修华丽的套房。
壁炉里的柴火劈啪作响，将整个房间烘得温暖如春。粉色魔法灯给房间涂抹上暧昧的颜色，空气中弥漫着催人迷醉的香气。
茶几上有一份银行文件，和一张纸条。
“伯爵阁下，这是我的报答。”纸条上隽秀的字迹后面，还有一个鲜红的唇印。
马友夫看了一眼横卧在床上，白玉无瑕，妩媚娇憨的玛格丽特，摇了摇头。
“居然让别人代自己肉偿，这个女人不讲武德！”
第四十三章 新书
“太大了，我含不动，嘴巴都酸啦……”
“不要用这种姿势，像小狗一样，太羞人了……”
在枕边人的梦呓中，马友夫醒来。
没想到昨晚有益身心健康的一番运动，居然让他完成了一个成就。
成就：与高贵者的亲密接触，完成。
你拥有了一名王室血统的情人，或许高贵的身份会让他/她的滋味不一样？
你获得了75外交点。
你已经激活以下成就：在绿色怒火中幸存，王室打桩机，三个人的圆舞曲……
“什么鬼系统，我又没开勾引重心……”
马友夫吐槽一句，坐起身来。
他的动作惊醒了一旁的玛格丽特。
“亲爱的，我们什么时候能再见面？”尝到真正乐趣的少妇，将温香柔软的身子贴上来，一副食髓知味的样子。
还好现在不是一个世纪前黑死病流行，人们害怕染病不敢洗澡的时代，有条件的贵族和富裕城市阶级，还是很注意个人卫生的。
要不然，就算怀中的女人再漂亮，内味太冲的话，马友夫也下不去牛子啊。
太阳王路易十四不喜欢洗澡的习惯被传得广为人知，就是因为这是反常识的行为，与爱清洁的其他贵族格格不入。
就像那句老话说的，狗咬人不是新闻，人咬狗才是。
马友夫在第戎时，就见到过不少十字军东征时从异教徒那里流传来的土耳其浴室。
这些浴室男女共用，不但可以享受洗澡的乐趣，还有音乐伴奏，艺人杂耍，小贩出售各种酒水与小吃。
就跟后世那些吃喝玩乐一条龙的东北洗浴中心差不多性质。
当然，与法制健全的现代化社会相比，这个时代男女共用的公共浴室，少不了各种搞颜色的事情，一直受到教会大力抨击。
不过人民群众的旺盛需求，让这种公共浴室一直生意火爆。直到西班牙人将梅毒从美洲带回来以后，才开始慢慢衰落。
“去外面洗浴不卫生，不过以后有条件了，可以给自己整个东方式的大浴池，享受一下那啥池那啥林……”马友夫一边遐想着，一边抚摸着玛格丽特绸缎般的背脊，“我还会在希农呆几天，我们有的是时间——只要能避开你丈夫。”
提起自己的丈夫，玛格丽特有些不自在。
昨晚在王后的撺掇下，再加上经济压力与酒精的作用，让她上了马友夫的床。虽然度过了一个愉快的晚上，玛格丽特并不后悔发生的一切，但还是对丈夫有些愧疚。
至少，帮他保住哈珀丁纳的地产吧。
想到这里，玛格丽特一边在马友夫胸口画圈圈，一边娇声哀求：“亲爱的，我们哈珀丁纳家能入伙琥珀糖的生意吗？”
“可以。你的丈夫不是有很多庄园和土地吗，以后就让你们负责供应原料好了。”马友夫说道，“具体的细节，让达达来谈吧。”
那个半身人精明且吝啬，就算不在乎马友夫的利益，也会为了王后谈出一份合适的合约。
笃笃笃……
门外有仆人敲门：“玛格丽特夫人，哈珀丁纳男爵已经醒来，此时正在穿衣，预计半个小时后会来找您。”
很显然，这是王后安排来放风的人，通知他们动作快点，不要被人当场逮到。
“我要走了，你可以用谈生意当借口来找我，宝贝。”马友夫在美人的唇上啄了一下，起身穿衣。
“对了，一会把窗户打开通通气，别让你丈夫闻到奇怪的味道。”他又补充一句。
玛格丽特俏脸一红，不由得想起昨晚激烈投入，濡湿了床铺的战况。
她目送穿戴整齐的马友夫离开，忽然瞥到卧室里的象牙梳妆盒。上面的雕刻的图案栩栩如生，描绘了一位贵妇人与他的丈夫和情人，三人在树林里打猎游览的场景。
……
马友夫满面春风的来到城堡大厅，发现佩德罗正等在那里。
“啊，伯爵阁下，你气色不错，看来昨晚一定遇到好事了吧！”佩德罗迎上来，露出一个“男人都懂”的笑容。
“怎么样，佩德罗，新书想好写什么了吗？”
“当然，昨晚的宴会，让我有了想法！”佩德罗满脸兴奋。
不过，佩德罗不会告诉马友夫，正是目睹了他昨晚在宴会上与两位高贵美丽的女士之间，亲密却又有所顾忌的互动，激发了灵感，才确定小说题材。
“我想写一个政治联姻的不幸女子，与无能的丈夫渐行渐远，逐渐觉醒，追求爱情与自由的故事。她的名字我已经想好了，叫安洁·怀特。安洁（angei）是天使，而怀特（white）是白色，这正好能凸显女主角的纯洁，也让她堕落后的反差感更有冲击性！”佩德罗对自己的深思熟虑很得意，呱呱呱说个不停。
“而且，把她设定成英格兰人，也能揭露这个野蛮岛国贵族圈的混乱无耻，在法兰西肯定受欢迎！”
马友夫拍拍佩德罗的肩膀：“不错，加油吧。书名就叫《少妇安洁·怀特》，简单易懂。等你写好开头，可以拿给我看一看。”
与佩德罗一起探讨写作，一是马友夫的恶趣味，作为日常生活的调剂，二是或许能顺手完成一些成就，赚点蚊子肉。
两人聊着天走出城堡，一阵冷风扑面而来。
马友夫抬头一看，发现细小的白色颗粒，正飘飘荡荡的从天空中落下。
“下雪了？今天是几号？”
“今天是十一月一日，我的朋友。看来你忙得忘了时间。”佩德罗笑道。
的确，昨晚在又白又大又圆和又湿又暖又紧上投入了太多精力，居然忽略了每月初系统商店更新的提示。
在城堡门口，两人分开，各自回家。
马友夫回到自己的卧室后，打开系统商店。
《盔甲大全》（从青铜肌肉甲到一战的法里纳防弹衣，这里有关于铁罐头的一切）价值：100行政点。
1500吨级大型盖伦帆船（领先一个世纪的船只，什么叫技术碾压，这就是！）价值：500外交点。
象棋军团（由十六枚棋子组成的魔法道具。每一枚棋子都是一台战斗魔像。让敌人颤抖吧！）价值：600军事点。
第四十四章 颗粒火药
这一次，货架上的三件商品，都非常有用。
马友夫立即将《盔甲大全》买下来。
这本书上有从公元前到二十世纪初各种盔甲的详细介绍。以后有了自己的领地，就能利用这本书，改进盔甲的设计与生产工艺，让自己的军队装备上廉价实用的盔甲，大大提高战斗力。
人的精力是有限的。马友夫知道近代制糖业相关的方方面面，是因为穿越前他恰好因为兴趣使然，看过很多这方面的书籍。但是对于盔甲这一块，真没啥研究。
所以《盔甲大全》这本书，对他帮助相当大。
不过与外交点相关的商品——盖伦大帆船，马友夫想买，但是手头只有275外交点。
仔细想想，自己需要走向海洋，是在法兰西站住脚跟，百年战争也基本结束，可以腾出手联合勃艮第公爵去北非占地种甘蔗的时候了，现在还用不着。
与有用但暂时用不上的第二件商品相比，马友夫看到第三件商品时，立即下定决心，要将其买下。
这套象棋，能立即加强自己的战斗力，怎么可以错过！
不过其高昂的售价，还是让人有些头痛。
马友夫现在有450军事点，本以够用了，但如今要买下这件高级魔法道具，还差150军事点。
他仔细想了想，找到一个办法。
马友夫来到城外的难民营。这些人如今已经正式效忠他这个鲁昂伯爵，成为第一批领民。
经历了黑死病的欧洲，如今人口还处于比较稀缺的状态。自耕农的人均耕地面积比黑死病前增加了不少，佃农的收入也提升了。这些成天在地里刨食的泥腿子，甚至一个星期能吃一次肉！
在缺少劳动力的情况下，战争难民都是珍贵的资产啊。
如今难民中身体健壮的男性——大约五十人，由一位马友夫雇佣的卡斯提尔骑士管理，进行一些基本的军事训练。其他的老弱妇孺，则做一些缝补浆洗之类的杂活，补贴家用。
在难民营最核心的位置，划出一个居住条件更好的区域。已经被马友夫从“邪教调查”中保释出来，并投靠他的让·布罗，就住在这里。
这位火炮专家带着几个工匠，正在试图将马友夫绘制的图纸——实用轻便的轮式炮架，变为现实。
这个时代安放大炮的装置，千奇百怪。有三角架子，有木箱，甚至石头垫子。于是，马友夫就想将后世常见的那种两个轮子带尾撑的炮架，研究出来。
马友夫画的图纸倒是简单易懂，但是实际制造中，采用何种材料，哪些部位需要强化，以免在频繁的开火后被震断，诸多细节问题，都是需要反复尝试解决的。
对此一知半解的马友夫，也只能告诉让·布罗，大胆去做，失败了不要紧，研究资金很充足。
炮架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造出来，不过马友夫知道，有一样与打炮相关的东西，他可以很快弄出来。
走进由十名矮人佣兵看守的研发营区，马友夫叫来让·布罗。
“大人，您有什么吩咐？”让·布罗问道。
他在马友夫麾下，得了一个“火炮总管”的职务，薪资不菲。在马友夫给出了“如果贡献卓著，就封你为骑士”的承诺后，让·布罗便全心全意投入到工作当中。
看着这位浑身脏兮兮的火炮专家，马友夫说道：“我想起了一种新式火药配方，你赶快让人制作。”
“是来自东方的智慧传承吗？”让·布罗问道，“我洗耳恭听。”
反正火药也是华夏发明的，让·布罗这么想也不奇怪。
马友夫也懒得解释，将记忆中的知识一一道来：“首先是配方。硫磺10%，木炭15%，硝石75%。”
这是到了十九世纪才摸索出来的最佳火药配比，现在拿出来，肯定能增加己方火器部队的优势。
见让·布罗拿出笔记本认真记录，马友夫又说道：“还有火药颗粒化的方法：配好的火药粉末，以三比一的比例，加入烈酒。嗯，就用威士忌吧。之后将泥状火药不断搅拌，最终制成绿豆大小的颗粒。”
“恕我无知，大人，绿豆是什么？”
“穆拉德人应该已经把绿豆从印度带到欧洲了啊，你没听过？”马友夫摆摆手，“好吧，火药颗粒尺寸是豌豆的三分之一，应给很好理解了吧。”
粉末火药中的三种配方，重量不同，所以在运输过程中会因为颠簸而分层，导致威力大降。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有些士兵甚至会在战前带着称量工具，临时配制火药。
而颗粒火药，能完美的解决这个问题。
另外，颗粒火药在装填到武器中以后，因为颗粒间留有空隙，燃烧更加充分，燃速也更加均匀，火药武器威力能大大提升。
而且颗粒火药比粉末火药更不容易受潮。
听马友夫罗列了诸多优点，让·布罗便迫不及待要去试制了。
“等等。”马友夫叫住他。
“有什么吩咐，大人？放心，我很清楚这种颗粒火药的价值，一定会为您保密。”
马友夫倒不是担心这个。
包括让·布罗在内，营区的所有工匠都签署了有七圣印记的保密契约。在金钱、武力、信仰这三重约束下，马友夫并不担心泄密的问题。
“注意安全，火药这玩意终究是危险品，你最好不要亲自动手，在一旁指导就行。”他嘱咐道。
这位未来的优秀炮兵指挥官，如果死在了实验意外中，那可就划不来了。
“那我就与您一起，从旁观摩好了。”让·布罗觉得自己与火药大炮打了许久交道，知道该如何进行安全生产。不过既然老板这么说了，他也不好反驳。
于是马友夫和让·布罗便躲在安全距离，指挥工匠们试制颗粒火药。
过程很顺利，只是最后如何将湿润的火药泥做成颗粒时，遇到了困难。
好在马友夫灵机一动，想到了一个办法。
他让工匠将火药泥做成一块砖，然后临时打造了一个孔径绿豆大小的筛网。
将筛网在泥砖上用力挤压，就分出一粒粒大小合适的火药颗粒了。最后经过晾晒，便制成了颗粒火药。
当然，火炮、火枪、爆炸类武器所使用的火药，最适合的颗粒尺寸，各不一样。这是以后需要研究改进的事情。
第四十五章 我即军团
成就：和平缔造者Ⅰ，完成。
你发明了三项更先进的武器技术（破片手雷、莫洛托夫鸡尾酒、颗粒火药），在强大武力的保护下，这个世界必将更加“和平”。
你获得了200军事点。
弄出颗粒火药，马友夫完成了一个成就，凑够了点数。他赶紧回家，将象棋军团买下来。
眼前光芒闪过，一盒表面有虹色魔力流转的棋子，出现在他身前。
“注意，棋子全寿命使用时间为300小时。动力核心为一次性消耗品，不可更换。”
当马友夫拿起一枚篆刻着汉字“兵”的棋子时，脑海中便自动浮现出一行说明文字。
“简直跟后世的智能手机一样坑。制作这套棋子的法师，怕不是消费主义入脑，变着法子要别人不断购买自己的商品。”马友夫吐槽了一句。
不过尽管如此，这套棋子也是马友夫手上最大的杀手锏。
十六尊战斗魔像啊，战斗时很装逼的喊一句“我，即是军团”，然后将魔像全都召唤出来，震慑全场，岂不是从爱尔兰到契丹最靓的仔？
他花了一个晚上，仔细研究象棋军团的用法。第二天早上吃饭的时候，有人前来通报，那几位身份尊贵的英格兰俘虏，已经同意了马友夫开出的条件。不过木精灵希望能够与他见一面。
“我上午会和他们谈谈。”马友夫用餐巾擦了擦嘴，说道，“我的钱包们……阿不，我的英格兰朋友们，最近过得怎么样？”
传讯兵说道：“伯爵大人，两位嘉德骑士吃喝如常，尤其是对您送去尝鲜的东方白面包和琥珀糖，更是赞不绝口。他们甚至长胖了。我猜想，正是因为获得了尊重及良好待遇，他们才爽快的答应了您开出的赎金。至于那位木精灵，呃，我不是很理解尖耳朵的想法，他过得像个苦修僧侣一样。”
“知道了，感谢你的服务，士兵。”
吃过早饭以后，马友夫来到城堡。
只有这里有刻印了抑制法阵的房间，适合关押那些战斗力非凡的职业者。
因为贵族的身份，三位俘虏被照顾得挺好，“牢房”里该有的生活用品都有，最近刚刚降温，就有仆人贴心的点燃了壁炉。
在马友夫抵达时，两位嘉德骑士正在为纸牌游戏的胜负而争执，而木精灵，则坐在一旁安静的看书。
书名是《舍伍德的罗宾汉》。
“早上好，马友夫先生……嗯，现在应给是鲁昂伯爵阁下了。”一位嘉德骑士向马友夫打招呼。不过身为英格兰贵族的骄傲，还是让他忍不住酸了一句，“就是不知道凭那些脑子里一半肌肉一半酒精的法国佬，您能不能收复自己的封地。”
“这就不是两位需要担心的事情了。我的东西，我会亲手拿回来。”
马友夫又来到木精灵身边，瞧了一眼他手中的书，说道：“没想到精灵对草莽好汉的传奇故事也感兴趣。”
“你不懂，人类。你们既不懂精灵，也不懂罗宾汉。”木精灵摇摇头，“除了对我的读书品味感兴趣，你没有更重要的事情吗？”
“这取决于你，瑞斯潘·夜星先生。难道不是你找我有事吗？”
木精灵放下书本，站起身，直视马友夫的眼睛：“先生，我可以答应你之前开出的条件，不过我需要你回答一个问题。”
“请说。”
木精灵深吸一口气，说道：“如果你的领地因为天球交汇，来了一群异乡人。他们是与人类不同的种族，而且信奉不一样的神明，你会怎么对待？”
“我会颁布法律，规定一切种族享有同等权利，并实行宗教宽容政策。当然，如果这些异乡人站稳脚跟以后，想要谋求更多特权，甚至推翻我的统治，建立自己的政府，我也不会吝啬武力。”
木精灵点点头：“就算你说的只是无法兑现的漂亮话，我也很满意。至少，比那些听到这个问题后，直斥‘异种’与‘异教徒’的家伙友善得多。我答应你的条件了，伯爵阁下。”
两位嘉德骑士的赎金，是一人一千英镑，也就是九千杜卡特金币，合计一万八。
按照规矩，参加战斗的人都有权利分得一笔赎金。
这笔巨款马友夫能得到七成，朱文尼尔与那位矮人符文法师，各得一成，其他的士兵，共分剩下一成。
而木精灵瑞斯潘·夜星，虽然也是英王册封的男爵，但是精灵文化中并没有支付赎金的习惯。
但是杀了这个精灵俘虏，也没太大必要。将他放走，马友夫也不甘心。
在详细了解了木精灵的文化以后，马友夫想出一套说辞。
如果我在战场上将你抓住以后，没有将你杀死，反而让你离开，是不是有大恩情？按照木精灵习俗，对这种赋予第二次生命以及自由的大恩人，要赠送一件家传的宝物来报恩。
起初，瑞斯潘对这种扭曲木精灵习俗的诡辩，是拒绝的。不过到了今天，他总算是想通了，在询问了马友夫一个问题后，答应了这个条件。
随后，两人达成约定。瑞斯潘作为信使返回英格兰，通知两位嘉德骑士的亲属筹钱，然后带着近两万金币的巨款与一件精灵传家宝，返回第戎赎人。
签下赎还合约后，马友夫将木精灵的装备还回去，还赠与他一匹马与足够的路费。
在想要拿到赎金的马友夫，以及想要重获自由的嘉德骑士们，双方的殷殷期盼中，木精灵在初冬的风雪中，返回巴黎。
在圣日耳曼大街上，教士们正在向行人们灌输着虔诚、牺牲、奉献、忠诚那一套陈词滥调，鼓动脑子不清醒的愣头青或者缺钱的穷光蛋，加入民兵队伍，为保卫巴黎做贡献。
铁匠铺里传来叮叮当当的声音，一条条柱状浓烟直冲天际，与白雪皑皑的景象，格格不入。
贝德福德公爵很乐意见到这一切，士兵在征召，武器在打造，这标志着巴黎正在觉醒，并且以坚定的步伐，走向一场注定到来的战争。
不过这位摄政王百忙之中，没空接见瑞斯潘，只是通过顾问告诉他，博汶主教正在鲁昂，准备出航返回英格兰。
双方交换了消息后，木精灵便在码头登上了前往鲁昂的船只。
第四十六章 舍伍德的精灵
两天之后。
在微微摇晃的甲板上，银装素裹的鲁昂城出现在瑞斯潘眼中。
鲁昂大教堂高耸的哥特式尖顶，放眼可见。
除了这座宏伟的宗教建筑外，城里还有三座大型修道院，三十所女修道院，四十多座教区教堂。
每到弥撒时间，此起彼伏的钟声便响彻城市，让人仿佛沐浴在神的祝福中。
这座城市由一道五英里长的城墙保护，城墙上有六十座塔楼，除此之外，还有六座外堡拱卫。当年，即便是亨利五世这样善战的君王，攻破这座城市也耗尽了力气。
木精灵不相信塞里斯人能仅凭自己的力量，打下这座防御森严的城市。
他那个鲁昂伯爵的头衔，恐怕一辈子都会有名无实。
鲁昂市一面靠着塞纳河，繁忙的货船穿梭在河面，将源源不断的货物运进运出。
博汶主教的下榻处是圣旺修修道院。当木精灵抵达这座哥特式建筑，与主教会面时，后者正仰头看着窗户上的彩绘玻璃，陷入沉思。
“好久不见，主教大人。”木精灵行礼道。
“啊，瑞斯潘。”博汶主教向木精灵点头道，“你们被俘的事情，责任完全在我。谁也没料到，那个塞里斯人能够击败伊恩·加斯基尔的羊毛兵，以及你带领的嘉德骑士。”
木精灵没有说话。
虽然情有可原，但失败就是失败，任何精巧的话术，都无法改变他被囚禁在希农近一个月这个事实。
“明天，你和我一起搭乘皇家七圣号返回伦敦吧。你要去通知家人筹赎金，我也要像个乞丐一样，劝说贵族和商人们捐款，用于战争。”
“冬天也要向法国人发起进攻吗？”木精灵心中一凛。
在发生天球交汇的冬季休兵罢战，各自处理来自异界的威胁，是欧洲诸国贵族们在几百年的争斗厮杀中，所形成的默契。
瑞斯潘没想到，博汶主教居然在筹划一场冬季攻势。
战争形势已经紧迫到这个地步了吗？
博汶主教沉声说道：“这是最后的机会了。如果法兰西与勃艮第议和，英格兰在大陆将独木难撑。如果我们完全退回不列颠岛，英格兰将成为无法影响欧洲大局的二流国家。到时候，你们舍伍德精灵独立建国的梦想，也将完全破灭。”
舍伍德森林的这一支精灵，是在1187年的天球交汇中，来到这个世界的。
那一年，十字军运动如火如荼，血与沙的圣地激战正酣。
萨拉丁、鲍德温四世、狮心王理查、法王腓力二世、神圣罗马帝国皇帝“红胡子”巴巴罗萨……
英豪们你方唱罢我登场，在这个大时代肆意散发着自己的光彩。
精灵们与狮心王达成协议，将自己的魔法、武技、武器制作技术等，传授给英格兰。而后者，将舍伍德森林赐给精灵们定居，并赋予其自治权。甚至，狮心王还承诺，将埃及的土地赠送给精灵们，让他们独立建国。
这位英勇善战的国王也的确信守诺言，带领十字军前往东方，与萨拉丁朝鏖战沙场。
不过最终，他没能夺回圣城，更别说拿下埃及了。
然后时间来到了百年战争时期。
期间的历任英王也纷纷许诺，只要精灵帮助金雀花家族夺得法兰西国王的头衔，就将法国南部的格朗多克地区，赐给精灵。
建国的梦想就在眼前，精灵们给予了英格兰全力支持。他们为国王提供精灵技术制造的长弓，为国王训练弓手。有些精灵，还亲自加入军队，担任军官。
这便是大名鼎鼎的英格兰长弓部队的起源。
另外，精灵们制作的魔法木桩，也是英格兰长弓部队的重要军需物资。
战斗前，将这种木桩插到地里，就会迅速扎根生长，形成一片反骑兵障碍。
这些，都是英格兰部队屡屡以少胜多，击败法国人的关键。
博汶主教的话，让舍伍德精灵与英格兰的历史纠葛，不断浮现在瑞斯潘的脑海中。如果不是因为身为贵族的信誉，让他必须完成筹集赎金的任务，恐怕他此时会主动要求参加这次冬天的进攻。
主教似乎看出了木精灵的想法，挥挥手让他离开：“回去忙你自己的私事吧。这次是正面战场的厮杀，你这个游荡者发挥不了太大作用。”
瑞斯潘离开后，博汶主教才抬起低沉的眼睑，看了一眼恢弘肃穆的神上神、造物主、七圣之首——奥托瑞的雕像，低声自语道：“请指引您迷途的羔羊吧，造物主啊！请给我信心，告诉我，我的决定是正确的，是为了更高层次的善！”
……
第二天，博汶主教与瑞斯潘，搭上排水量近1000吨的海军旗舰皇家七圣号，离开鲁昂。
虽然不懂航海，但木精灵有种感觉，这艘巨舰航行的目的地不是伦敦。
在一片偏离寻常航线的海域，皇家七圣号收帆停泊，似乎在静静等待谁的到来。
木精灵觉得事情不对劲，想要去询问博汶主教，却被两名侍卫拦下，最后被禁足在自己的房间里。
作为职业者，他虽然能轻松解决两名侍卫，但最终还是理智的决定，呆在房间里。
不知过了多久，低沉雄浑的号角声响起，外面传来一阵骚动。
“噢，七圣在上，我居然看到了只在壁画上见过的维京人！”
“他们的龙首长船速度好快！”
“看，船帆上那条长翅膀的大蛇，居然在发光。”
水手们议论纷纷，而木精灵也终于用匕首在木头墙壁上凿出一个孔洞。
神秘的客人们登船以后，木精灵透过孔洞，看清了他们的样子。
的确，就像那个水手所说的那样，与壁画史书上的维京人别无二致。但除了强壮、粗犷、尚武这些特征外，正与博汶主教交谈的维京人，还给予木精灵另一种感觉。
虽然身为高阶神职人员的博汶主教无法察觉，但常年在荒野与森林中生活所磨练出来的直觉却告诉瑞斯潘，这些维京人身上，有隐藏得很深的嗜血本能，以及杀戮欲望。
第四十七章 罗宾汉
凭借远强于人类的视力，瑞斯潘窥见维京人身上的徽记——背生双翅的巨蛇。
“那是……邪阳诸神中的羽蛇神！”木精灵心中惊骇，瞳孔一缩，几乎站不住。
他跌跌撞撞坐倒在地，大口大口喘着气，不可抑止的原始恐惧，从基因深处浮现。
邪阳诸神，是精灵原本的安度瑞世界里，于第四纪元强盛一时的神系。
因为这一系神祗主要以太阳为图腾，又喜欢活祭、鲜血，四处掀起纷争与杀戮，所以被称为“邪阳诸神”。
它们是让繁荣昌盛的安度瑞世界陷入不休战火的罪魁祸首，直接引发了终结第四纪元的“黄昏之战”。
安茹瑞世界迎来动荡、苦难的第五纪元后，天球交汇与其他灾祸频发，曾经强盛的王国分崩离析，宛如世界末日。舍伍德精灵这一支，为了族群存续，也是在这个时期离开故土，抵达地球。
瑞斯潘没想到，邪阳诸神居然也来到了地球这个“新世界”。
他强制自己保持镇定，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
甲板上，博汶主教与维京首领的会面，终于结束。如远古巨兽怒吼的号角声，再次响起。来自北地的海盗战士们返回自己的长船，扬帆驶离。
木精灵再次获得自由。
不过博汶主教似乎没有心情向他解释这一切。在返回伦敦的旅途中，这位红衣主教总是阴沉着脸，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抵达伦敦后，木精灵将两位嘉德骑士的书信交给他们的家人，然后便快马加鞭，向北方疾驰而去。
位于诺丁汉郡的舍伍德森林，如今长满了精灵们从异界带来的银叶橡树。这种树木将整个森林变成了一座巨大的绿色堡垒，能抵御任何来犯之敌，同时也是制造武器与船只的上佳材料，是舍伍德精灵们的重要贸易物资。
进入森林以后，便有巡林客发现瑞斯潘。
“队长，欢迎回来。愿自然永远拥抱你。”
“愿自然永远拥抱你。”瑞斯潘在身前凭空画了一个橡树叶，说道，“族长在吗，我要立即见他。”
“族长正在月之大厅。入冬了，他的身体有点虚，唉，毕竟年龄到了。即便我们远比人类长寿，也要面对不可逆转的衰老。”
看到巡林客露出的悲伤神色，瑞斯潘也不禁叹了口气。
他告别担任斥候的巡林客，继续前进，最终抵达一个坐落在森林深处，仿佛与环境融为一体的村落。
这里便是舍伍德精灵的主要聚居地。
一路上，都有人带着“看到外出奋斗多年的亲戚突然返乡”一般的惊奇表情，向他招呼问好。
不过心中有事的瑞斯潘只是匆匆回应，没空留下来寒暄。
走进位于村落中心，整个舍伍德森林里唯一的石质建筑——月之大厅，瑞斯潘终于见到了舍伍德精灵的族长——奥隆·夜星。
这位曾经带领族人筚路蓝缕，从即将崩坏的安度瑞世界，来到地球定居的英雄，如今已经六百三十二岁了。
舍伍德精灵一族的血缘成分很复杂，有野精灵、木精灵、月精灵，甚至还有少量日精灵。
而各种精灵又相互混血繁衍。时至今日，除了一直位于族群领导阶层的月精灵夜星家族还保持着血统纯洁外，几乎每个舍伍德精灵都是混血儿。
瑞斯潘本人只有八分之一的月精灵血统，只不过由于以前立下过大功，被赐予了“夜星”这一姓氏。
眼前苍老的族长奥隆·夜星，对他来说既是长辈，也是主上。
“啊，瑞斯潘，你抛下英格兰的事物返回舍伍德，一定有什么急事吧。”奥隆邀请木精灵坐下，然后给他倒了一杯碧绿色的饮料。
“卡鲁塔果汁，好久没尝过了。”
木精灵将杯中液体一饮而尽，闭着眼睛，尽情感受着口腔中扩散的自然与芬芳。随后，他长舒一口气，以跟随博汶主教前往第戎的经历为开端，娓娓道来。
着重说明了在皇家七圣号上的见闻后，瑞斯潘便停了下来。
奥隆·夜星陷入沉思。
整个大厅中陷入奇妙的寂静当中，只有窗外偶尔卷过的枯叶，提醒瑞斯潘，眼前的场景并没有受时间停止法术的控制。
不知过了多久，老者开口道：“看来，我们不应该将筹码全压在金雀花家族身上。那个一心想让国王荣耀的博汶主教，已经偏离了道路，一步步走向自我毁灭。甚至，他还有可能拖着我们、拖着英格兰、拖着整个世界，向深渊沉沦。”
瑞斯潘没有说话。
奥隆·夜星在舍伍德精灵中，拥有绝对的威信与名望，每个精灵都相信，这位无限接近传奇位阶的英雄，能带领他们在这个新世界安顿下来，走向和平与繁荣。
当年，精灵们来到地球时，是奥隆·夜星挺身而出，与骁勇善战的狮心王谈判，赢得对方尊重，获得立身之地。
狮心王结束圣地的征战，在回国途中被神圣罗马帝国皇帝囚禁。受邪神蛊惑，狮心王的弟弟，妄图篡位的无地王约翰，趁机发起叛乱。
奥隆·夜星再次站出来，击败了跟随无地王约翰作乱，荼毒英格兰的贵族。
也是从那时候开始，罗宾汉的故事开始在人类世界流传。
不过只有很少人知道，罗宾汉其实是精灵语“至高射手”的意思。这个精灵中最荣耀的战士头衔，一直由奥隆·夜星持有。
“族长，那我从今天起，就留在舍伍德吧。”
瑞斯潘对族长做出的每一个决定，都绝对信任。既然他认为不应该完全绑在金雀花家族的站车上，那么自己就没必要再为博汶主教工作。
“不。森林里像你一样保持着开明心态，愿意融入人类社会，而不是从心底里蔑视，称他们为‘短命种’的精灵，并不多。我需要你继续为舍伍德维持与英格兰的联系。不过博汶主教那里不用去了，我会安排你去伦敦。”
奥隆说完，咳嗽几声，又说道：“对了，仔细说说那个塞里斯人吧。在我们之前，还有另一支精灵族群，通过天球交汇抵达了这个世界的东方，也就是那个叫塞里斯的国家，不过他们称其为sui——咳，东方语言的发音真是困难。我曾经听说过一些传闻。据说那些日精灵已经完全融入当地，甚至与贵族通婚，建立了一个伟大的王朝。黑发黑眼的塞里斯人，比这些信奉七圣的欧洲人更开明先进。或许那个叫做马友夫的人，会是我们的机会。”
第四十八章 最珍贵的传家宝
将自己与马友夫打交道的情况说出来以后，瑞斯潘补充道：“我也认为这个塞里斯人，在思想上远比欧洲人更开明。我听说曾他在意大利改信了七圣教，但显然不是什么虔诚的信徒。也正是因为如此，我才答应他的赎身开价，以交好这位新晋法王宠臣。”
“你做得很对。”族长奥隆笑道，“那么我们应该想想，该用什么传家宝，去换取你的自由呢？”
他话音刚落，伴随着一阵带着青草香气的微风，一个窈窕的身影走进了月之大厅。
“瑞斯潘叔叔，好久不见。”声音如同初春刚刚化冻的泉水，清澈中带着冷意。
说话的少女有一头齐肩的银色短发，双眸如火一般炽热，身着用银丝装饰的华丽皮甲，足蹬鹿皮长筒靴，给人飒爽干练的感觉。
“少族长。”木精灵立即起身问候。
虽然两人的姓氏都是“夜星”，但身份地位却截然不同。
少女看了一眼苍老的族长，摇摇头：“爷爷，你应该好好保养身体，这么冷的天，为什么不取暖呢？”
她打了个响指，位于客房东侧墙壁的火炉，立即点燃，开始将光与热释放到整个房间。
“精灵不应该仅仅为了追求舒适就燃烧木材……算了，我这个老东西的老传统，也维持不了多久咯，随你高兴吧。”奥隆摇摇头，没有与孙女争辩，而是宠溺的看着这个父母死在另一个世界后，由自己养大的女孩。
他语调深沉而迟缓，犹豫与决绝两种矛盾的情绪，交织其中：“安雯，你是我们夜星一族最珍贵的宝物，所以我要交给你一个任务。”
“族长！”瑞斯潘被这一番话惊得愣了几秒，回过神来后，连忙喊道。
奥隆抬手阻止了木精灵，然后看向自己的孙女，以及未来舍伍德精灵一族的掌舵人。
“我需要你去法国。向一个名叫马友夫的男人宣誓效忠。你将为他服务，并作为舍伍德精灵的使者，与其建立良好的关系。”
安雯从瑞斯潘的反应中，就略微猜到了一些。听到爷爷的话，她没有表现出明显的抗拒，只是默默的点了点头。
“安雯，我希望你不是因为我的命令，被迫去做。而是以开明的态度与马友夫打交道。不要让精灵的骄傲，蒙蔽了双眼。”
“遵命，爷爷。人类的寿命比我们短暂得多，我会尽量忍耐的，不管好坏，就当是人生中的一个小插曲罢了。”精灵少女跪坐在族长面前，认真的说道。
“看来你心中还是有芥蒂啊。”奥隆哈哈大笑，“你和你的母亲一样美丽，也和她一样固执。”
老者表情突变，沉下脸来：“不过，作为未来的夜星族长，你必须遵照我的命令！这关系着族人的未来！”
“是，爷爷。”少女面无表情的说道。
“这就是冷对抗吧，真是个麻烦的丫头。”奥隆族长转过头对瑞斯潘苦笑道。后者一言不发，仿佛什么都没听见。
老者柔化了态度，继续说道：“安雯，你觉醒了赤红的沙罗曼蛇之眼，在超凡之路上，肯定能比我走得远，甚至晋升传奇领域，也不是不可能。我知道你想继承‘罗宾汉’之名。但是这个精灵战士的最高荣耀称号，不仅仅需要武力，更需要勇气、智慧、奉献精神。曾经让我们的旧世界分崩离析的敌人，已经来到了这个新世界。你肩负着不容推卸的使命……”
少女沉默片刻，原本略显凌厉的秀眉弯了下来，目光也变得柔和：“爷爷，我明白了。我会试着理解人类的。”
“好了，明天你就出发吧。今晚陪我吃饭，我们很久没好好聊聊了。”奥隆放下了族长的身份，仿佛是一个只想与晚辈多相处一些时光的普通老人。
……
马友夫并不知道有个银发赤瞳的精灵少女，正在渡过英吉利海峡，千里迢迢前来寻他。
这位新晋鲁昂伯爵，正以“尊贵而虔诚的法兰西国王——查理七世殿下的特使”身份，在雨雪中前往第戎。
虽然很怀念玛格丽特喷香柔软的身子，但为了恰法王的饭，他也不得不在恶劣的天气中跋涉。
好在还有两位身份高贵的绅士正陪他受苦。
矮胖的乔治宫相将整个人都缩进了厚实的皮裘中，远远看去，就像是马上搭载了一个毛茸茸的大圆球。
走在最前面的阿马尼亚克伯爵倒是昂首挺立，依然在冷风中维持着贵族风度。
不过这是因为他每隔一个小时，就要给自己施放一个“适应环境”法术。
这个一环法术能让目标在零下二十度到零上五十度的环境中，都不会感到不适。
不过将珍贵的魔力用在这种事情上，总觉得有点浪费。
不是很懂你们法爷的想法。
哦，我自己也算是个法爷啊，那没事了，魔法就是如此便利之物。
这只以鲁昂伯爵马友夫为正使，宫相乔治·拉特雷穆瓦耶与阿马尼亚克伯爵为副使的议和队伍，规模超过两百人。
除了一百零三名负责打杂搬运的仆人，还有一百名全副武装的骑士护送。
这些骑士都是贵族出身，没有继承权的次子三子之类，被查理七世收编后，组成了国王亲卫队。
跟东方的羽林卫有点类似。
他们的装备除了包裹全身的锃亮罐头，以及战斧、晨星锤、狼牙棒等开罐器外，还有手弩等远程武器。
马友夫甚至看到，有些骑士的马鞍上，挂着锯短的火门枪。
不管实际战斗力如何，但是看着倒是威武雄壮，像那么回事。
经过艰苦跋涉，使节团终于抵达第戎。
看着远处依旧华丽的公爵行宫，马友夫松了口气。
“庆祝吧，朋友们，至少我们途中没有遇到盗匪或者羊毛兵。殿下送给公爵的礼物，也没有损失，啊~”宫相举起牛皮酒壶，灌了一口威士忌，舒爽得长吁一口气。
他似乎对这种“驱寒灵药”上瘾了。
身为魔法师的矜持，让阿马尼亚克伯爵没有喜形于色，不过看他那松懈下来的样子就知道，伯爵先生也渴望壁炉与热汤。
而马友夫，脑海中浮现出来的，却是那个淳朴乡下少女的音容笑貌。
第四十九章 和平万岁
不过接近公爵行宫以后，那扑面而来的肃杀气氛，让马友夫暂时打消了心中的念头。
在隆隆的马蹄声中，一队勃艮第骑兵来到使团前方。
他们身上不是华而不实，用羽毛和花纹装饰起来的仪式盔甲，而是全副武装，一副马上就能拔剑砍人的样子。
而一些使团护卫因为应激反应，已经将手放到武器手柄上了。
谁叫双方不久前还是刀兵相向的敌人呢，连基本的信任都欠缺。
好在勃艮第人表现得比较克制，他们的首领在距离马友夫十步外勒马停下，欠身说道：“很抱歉，伯爵阁下，因为最近局势紧张，所以我们加强了防卫。”
“局势紧张？难道英国人打过来了？”胖胖的宫相说道。他似乎被自己的猜测吓了一跳，差点从马上滚下去。
“不。”骑兵首领摇头道，“是天球交汇。宫廷占星术士经过第二次观测后，发现原本的星轨发生偏移——其中复杂的原理我也不清楚，只不过那些成天和星盘打交道的家伙说，第戎也会发生天球交汇。”
“哼，这下有趣了。”阿马尼亚克伯爵在一旁，努力克制自己的幸灾乐祸之情。如果菲利普三世花巨资营建的行宫在这次天球交汇中毁灭，再死几百个勃艮第走狗，那是再好不过。
乔治宫相大呼倒霉，马友夫也暗叹一句“多事之冬”。
不过肩负着和谈使命的使节团，面临的困难再多，也得一一解决，达成目的。
知道第戎即将发生天球交汇后，菲利普三世也在积极做准备。他一边加强防御，一边收拾行囊，准备去根特过冬。
正好也可以趁此机会，收拾一下那些利欲熏心，总是和公爵作对的商人，巩固低地的统治。
不过一国之主要移驾北上，也不是简单的事情。而且公国的勃艮第地区与低地地区并不相连，此行必须穿过别国领土，更需要谨慎小心。
由于占星术士只预测出天球交汇会在十一月发生，不知道具体时间，所以公爵只能一边加强行宫防御，一边抓紧时间，准备离开。
法兰西使团也只能客随主便，呆在第戎，等待北上。
不过该走的程序，还是要走。
这种事关重大的和谈，需要双方代表先坐下来召开会议，确定议和这个大方向。然后举办公共宴会，将决定公诸于世。紧接着，要用拉丁文发表演讲，详细阐述这次和谈的必要性与神圣性。最后，才是王对王，两位君主带着各自的谈判团队，斤斤计较拉拉扯扯，延宕数个星期甚至几个月，每个条件都谈好，最后才签订协议。
马友夫一行的任务，就是做好前期工作，然后确定查理七世与菲利普三世的会面地点。
虽然如今的第戎行宫有点兵荒马乱的味道，但使团还是得到近乎完美的招待。与上次相比，马友夫这次入住的房间，简直就是总统套房和普通民宿的差距。
在休息一晚之后，第二天上午，马友夫与两位副使觐见了公爵大人。
当看到阿马尼亚克伯爵心不甘情不愿的，向坐在高台上的菲利普三世鞠躬问好时，马友夫松了一口气。
这意味着相互仇杀三十年，导致了法兰西分崩离析的两大派别，正式和解。
阿马尼亚克伯爵为了家族利益，看清大势，放弃了“反勃艮第”这面大旗。而菲利普三世看到宿敌低头以后，也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夙愿得尝的公爵大人，很大方的赠送了一批礼物给马友夫三人，并且宣布从今晚开始，连续举办三天宴会，庆祝和平即将到来。
这一次宴会规格很高，规模极大，几乎每一位还留在第戎的教士、贵族、大商人，都受邀参加。
而且不同于上次马友夫“舌战群儒”时的剑拔弩张，这次宴会上，只有最存粹的快乐——大家期盼已久的和平，终于要来了！
因为战争而颠沛流离的农民们，能回到自己的家乡，安心耕作。这样教士就能收到更多什一税。
军事贵族们不用再承担每年四十天的军事义务，也不用担心战死沙场后老婆家产便宜了别人，可以专心致志的比武赚钱，压榨农奴了。
和平以后，生产恢复，匪兵盗贼将逐渐减少，物流成本降低，商人们的利润也将大幅增加。
大家都能赚钱，大家都有光明的前途。
和平万岁！
“唉。”在一片欢歌笑语中，胖子宫相愁眉苦脸，活像个在太阳暴晒下焉掉的大西瓜。
“怎么了，宫相大人？”
“鲁昂伯爵阁下，我遗憾的是，如此难得的机会，居然没有见到勃艮第的白天鹅，那位玛丽公主。公爵的家属居然先一步前往根特了。”
“拉特雷穆瓦耶阁下，如果你每餐都少摄入一磅蔗糖，再年轻二十岁的话，或许还有万分之一的可能，能得到玛丽公主的青睐。”阿马尼亚克伯爵冷嘲热讽道。
一路走来，这两个都急缺政治盟友的家伙相处得挺好，如今已经是互相贬损也不会生气的关系了。
宫相笑着摇头：“我早已过了年少风流的时代——好吧，即便年少时，我也没风流过。”
拍着滚圆的肚皮自嘲了一句，他说道：“我只是想亲眼看看那位公爵的掌上明珠，到底长得有多美。如果属实的话，我想向菲利普三世提亲。我有很多未婚的男性亲戚，比如吉尔·德·雷，就很合适。”
“哈，看看你自己的身份吧，乔治。只有历史悠久，荣耀而高贵的阿马尼亚克家，才配得上勃艮第家族的千金。我的儿子比你那个徒有虚名的元帅表弟，更适合。”阿马尼亚克伯爵反驳道。
两个互为世仇的贵族家庭，他们的后辈却相识相爱……
这剧情听起来有点熟悉啊。
马友夫心中吐槽了一句，没有参合到交谈中。
他百无聊赖的品尝着勃艮第红酒，旁边两个贵族的对话，引起了他的注意
“听说了吗，公爵对这次和谈的地点安排，不是很满意。”
“沙隆？那里不是挺好吗，虽然在法国境内，但是距离第戎更近，而且还很安全。充分考虑了双方的体面。”
“你不懂。公爵大人的头衔本来就比法王低一级，再加上法王有谋杀公爵父亲的嫌疑，心中一直有芥蒂。所以他想借着和谈选址的问题，压查理七世一头……”
“看来麻烦来了。真是不让人省心”马友夫仰头一口气喝掉杯中的葡萄酒。
第五十章 再会圣女
正如马友夫所料的那样。第二天，菲利普三世与他进行私人会谈时，麻烦来了。
“鲁昂伯爵阁下，我们认为沙隆作为和谈地点，十分不妥。”勃艮第公爵身旁，一位身材高壮，留着大胡子的骑士说道。
他叫尼古拉斯·罗兰，是菲利普三世麾下与卢森堡伯爵并列的重要将领。
如今卢森堡伯爵正在皮卡第地区防御英国人，所以在公爵御前，他所提供的建议，在军事上将更为菲利普三世看中。
这位骑士将一副法兰西地图在马友夫面前摊开，满是老茧的手指在上面指指点点。
总而言之，他说了半天，就是想让法国方面改一个会面地点。
马友夫没有表露情绪，耐着性子问道：“那么公爵大人，勃艮第一方认为在哪里举行会谈更合适呢？”
“卢森堡是一个很合适的地点。”今天陪菲利普三世出席会面的另一位廷臣说道。
他是安托涅瓦·德·克洛，纳韦尔主教，菲利普三世的智囊兼法律顾问。
“主教阁下，恐怕不行。”马友夫断然拒绝。
卢森堡是勃艮第的领地，而且距离法王宫廷比第戎远得多。在这里举行会谈，无疑是对查理七世的羞辱。
如铁塔一般的罗兰骑士不满的哼了一声：“狡诈的法国人，我看你们根本没有和谈的诚意！不如召集军队先打一场再说，胜者主导这次谈判。”
菲利普三世抬手，阻止了咆哮的罗兰：“好了，将军。我们相聚于此，是为了寻求和平的，轻启战端是最愚蠢的选择。”
马友夫的目光在对面两人身上各自停留两秒钟，觉得公爵拉着属下唱双簧的嫌疑，十分巨大。
这时候，纳韦尔主教微笑着走到马友夫跟前，将一个沉甸甸的袋子放在桌上。
袋口没扎紧，里面透出金灿灿的光芒。
“塞里斯的智者，以您的口才，想必并不难说服法王答应我们的条件。那位殿下如今对您的信任，让许多人都嫉妒得发狂。”
“虽然金币人人都喜欢……”马友夫没有拿起钱袋，“但是，我拒绝。”
的确，以查理七世如今对马友夫的信任，以及对法勃和平的渴望，如果马友夫说服他，这位意志经常不够坚定的君主，有很大概率会答应，将和谈地点改在卢森堡的建议。
但是之后呢？
当局面不是那么窘迫时，查理七世回忆起议和的种种经历，会不会越想越气？
那时候，马友夫就该倒霉了。
在修改会议地点这个问题上，一方拿出种种理由，手段尽出，态度坚决。
而另一方，则咬定青山不放松，说什么也不答应。
争执了一个上午没有结果，大家都累了，便决定改天再议。
菲利普三世亲自将马友夫亲自送出会议厅，他笑着说道：“马友夫先生，请原谅罗兰骑士的无礼。他只是不愿让君主蒙羞而已。”
“当然，我理解。”
“嗯哼……”菲利普三世清了清嗓子，问道，“请问，您的那本小说《少年阿尔弗雷德·宾特利》，创作出新章节了吗？”
“您对阅读的热情让人钦佩。我很高兴您喜欢我的小说。”马友夫从怀里掏出一叠稿子。
公是公私是私。虽然在和谈时双方产生了矛盾，但马友夫还是想与菲利普三世保持良好的个人关系——对方亦然。
“除了《少年阿尔弗雷德·宾特利》的新章节外，还有我与佩德罗先生合著的《少妇安洁·怀特》的前五章。这部小说讲述了一个曾在修道院受过教育的贵族女性，嫁给一名男爵后，为了补贴家用，去大贵族家当家庭教师时，发生的故事……”
菲利普三世听得眉飞色舞：“啊，一定是个让人废寝忘食的好故事。我会好好奖励佩德罗。至于您，马友夫先生，或许愿意去我在根特的城堡做客，度过一段美好的时光？”
如今马友夫身份不同了，菲利普三世不可能摆出上位者的姿态，丢给他一袋“稿费”了事。借此机会拉近彼此的关系，才是正确的选择。
“当然，这是我的荣幸。”
告别菲利普三世后，马友夫与两位副使碰了个面，将和谈地点扯皮的事情，交给他们。
本以为只是挂名混日子的两人，乐得接受这个任务。在这次和谈中积累的资历，就是将来的权势与威望啊！
而马友夫，自然是去看望圣女了。
离开公爵行宫时，他叫上了随从欧鲁克。
这个还没成年就有两米四身高，体重超过一百五十公斤的半兽人，是卢森堡伯爵离开希农时，赠送给马友夫的。
强壮，勤劳，老实，安静，除了那一对獠牙和粗大的鼻孔有点丑陋，欧鲁克没啥缺点。
平时，这个半兽人穿着奥格斯堡产的全身甲，装备着钉头锤和鸢型盾，充当马友夫的护卫。如果情况特殊，连鲁昂伯爵都需要战斗了，那么半兽人还要负责携带伯爵大人使用的武器装备。
为此，马友夫专门为欧鲁克定制了一套牛皮做的单兵携行具，用来携带他鼓捣出来的火药包、子弹、手雷等东西。
除此之外，马友夫对自己的枪械也进行了升级。
之前买的那杆火门枪，马友夫锯短了枪管，安装上木质枪托，再委托让·布罗的手下的工匠们，按照他给出的图纸，造出火绳击发装置。
这种用火门枪改造来的火绳枪0.1测试版，，马友夫一共做了三把，用油布包好，平时让欧鲁克背着。真遇到需要火枪的战斗，欧鲁克架着盾负责上弹，马友夫只需要瞄准射击，一分钟能打五发。
在没多余点数加力量和敏捷的情况下，甘道夫流近战棍法，还是少用为妙。
再次来到软禁贞德的那座高塔，他发现门口的卫兵全都撤离了。
嗯，现在应该换一个说法，不是软禁圣女的高塔，而是圣女居住的高塔。
爬了七层楼梯，马友夫气不喘心不跳。职业者带来的增益强化了他的身体素质，而且还有贞德赠送的圣徽加快恢复，他现在的体力比普通人强太多了——食髓知味的玛格丽特最有切身体会。
敲响房门。
没动静。
他又敲了一遍，依然没有回应。
突然，里面传来吵闹声。马友夫尝试着推了一下，房门应声而开。
“哈，三个二，我赢了！”只见让娜·达克小姐一脚踏在椅子上，以一种胜利者的姿势举起双臂。
第五十一章 老师
与兴高采烈的贞德不同，一起玩牌的两位侍女，满脸沮丧的扔掉手中的纸牌。
“让娜小姐，您的运气为什么总是这么好？”
“一共十一局，您就赢了十一次，难道您真的受到七圣偏爱？”
“智慧与策略，才是赢得胜利的关键！”贞德骄傲的挺起胸。
摇得让人有点眼晕。
然后，少女看到了站在门口的马友夫。
“呀！”她的俏脸刷的涨成桃红色，双手无意识的挥舞着，连忙解释道，“先生，我们不是在赌博，只是在打发时间娱乐，您千万不要误会……”
马友夫看了看脸上被贴满小纸条的两位侍女，扑哧一笑：“我相信，让娜小姐。不过你们玩得挺开心嘛。”
两位侍女齐声尖叫，捂着脸跑开了。
贞德干咳一声，脚不着痕迹的放下来，拿袖子飞快擦了擦凳子，又亲自给马友夫倒了一杯葡萄酒。
“请坐，马友夫先生，我早就盼望着能再次见到您。”
马友夫坐下后，头发已经长到齐肩，气质更加柔美的少女，用期待的眼神看着他：“您在回程途中大战羊毛兵，然后帮助殿下扫除邪教徒的故事，我已经听过好几个版本了，今天我希望您能详细给我讲一讲。”
虽然贞德的待遇得到了提高，但表面上还是勃艮第的俘虏，她没办法离开这座塔。珍夫人离开后，菲利普三世又特意安排了两位骑士的女儿来当侍女，给她作伴，但时间长了，终究会无聊，少女对外界的信息越来越渴望。
“没想到我已经这么出名了。希望那些故事里，我的形象不要太差。”
马友夫调侃了自己一句，便开始讲述之前的经历。
贞德托着腮，宝蓝色的眸子看着侃侃而谈的马友夫，脸上自然而然的浮现出柔和的笑容，整个人像是打上一层柔光。
两位侍女手牵着手回到客厅里。她们悄悄坐在一旁，一边做刺绣，一边聆听那些距离自己生活太遥远的血与火。
半兽人欧鲁克，则守在门外呼呼大睡，与世无争。
讲述了自己的故事，看着贞德一脸满足的样子，马友夫问道：“让娜小姐，我送给你的扑克牌物尽其用了吗？”
“当然！”少女将那套识字扑克拿出来，露出学生向老师显摆“看，我学得多努力”的笑容，“我每天都会记三遍扑克上的字，即便是在和侍女玩牌时也没耽搁。后来公爵知道我在学习文字后，偶尔会派一位修女嬷嬷教我。”
“不过，唉……”贞德叹口气，眉眼垮了下来，“没想到阅读与书写那么难学，我现在还是连简单的书信也无法顺畅的阅读。”
“不用焦虑，让娜小姐。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的事情。你在军事上的天赋，已经让那些征战沙场多年的老将，既羡慕又嫉妒了。”
被开导后，贞德心情好了一点，不过仍然对自己没有学文识字天赋这件事，有些耿耿于怀。
她仔细打量着马友夫，忽然凑到他身边，说道：“马友夫先生，您能够在短时间里就学会意大利语和法语，一定在这方面极有天赋吧！请您务必教我学习语言！”
“呃，这倒不是什么事，可以。”
“太好了，从今以后我就叫您有夫老师！”
这句话让低头刺绣的两位侍女发出轻笑。
虽然笑声没什么恶意，但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的贞德，还是红了脸。
马友夫只得解释道：“让娜小姐，塞里斯人的名字和匈牙利人一样，姓在前，名在后。所以你不应给叫我有夫老师，而是马……咳，如果你想跟着我学习语言，那就叫我老师好了。”
自己不是什么心意六合咏春虎鹤双形八极掌门人，也不会啥滚抖钻合接化发，还是不要用那个传说中的头衔为妙。
“好的，老师！”贞德一脸兴奋。
菲利普三世派来的两位侍女，虽然对她很尊敬，三人相处得很愉快，已经成为了朋友。但是与两位在修道院受过教育的骑士之女相比，不识字的贞德偶尔还是会闹出一些诸如“有夫老师”之类的笑话。
十八岁的少女也有自尊啊！
如今找到一位学识渊博的东方智者当老师，贞德颇为得意。她已经想好，学成以后，自己以后一定要写一封辞藻优雅的书信，给两位侍女。
马友夫与自己的女学生又聊了一会儿天，旁边的侍女忽然发出一声惊呼。
“七圣宽恕我，这是世界末日到了吗！？”
马友夫与贞德起身一看，发现下午的天色如同污浊的泥水一样，半黄半黑。外面狂风大作，卷起黄沙弥漫了整个视野，仿佛一切都将被吞噬。
两位侍女连忙跑过去，将窗户关起来。
细小的砂石撞击在因为制作工艺落后而显出青色的玻璃上，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
马友夫与贞德对视一眼，齐声说道：“天球交汇！”
房间里的气氛，顿时从刚才的欢欣愉快，变为紧张严肃。
斯特拉波所著的《天球交汇与我们的历史及地理》上提过，天球交汇发生时，总是伴随着极度异常的自然现象。这是两个不同时空接触所产生的后果。
在冬天，在植被覆盖率极高的勃艮第，突然刮起了沙暴。
除了天球交汇，没有第二个解释。
“欧鲁克，守住门口，提高警惕！”马友夫吩咐一声。
“明白，主人。”
随后，他与贞德开始讨论接下来的行动。
“马友夫先生——阿不，老师，我认为，我们应该立即前往公爵行宫。那里住着上千人，其中大部分都是平民，他们需要保护。”
马友夫否决了她的提议：“面对天球交汇，一切都是未知，我们不能莽撞行事。现在外面能见度不超过两条手臂，虽然只有很短的距离，但你能保证抵达行宫之前不迷路吗？”
“但是，我们就这么呆在这里，什么都不做吗？”
“让娜小姐，有时候什么都不做，就是最好的选择。七圣赐予你非凡的能力，不是让你不加思考，肆意挥霍的。难道你已经忘记贡比涅了吗？”
贞德咬着嘴唇，欲言又止，一脸委屈。终于，她还是没有选择“遇事不决莽一波”这个以前的习惯。
“明白了。那我就先穿上盔甲等待吧。”
第五十二章 黄沙降临
当马友夫与贞德在塔上聊语文课的事儿时，乔治·拉特雷穆瓦耶与阿马尼亚克伯爵，正在议事厅里与勃艮第人进行一场激烈的战斗——用嘴巴。
“我方坚持将卢森堡定为双方的和谈地点。”纳韦尔主教说道，“公爵大人身体欠佳，不适合长途跋涉，只有在本国领地，才能得到最好的照顾。”
身体欠佳？
身体欠佳会在娶了第二任妻子的同时，又找了四个新情妇？
这老色鬼现在的情妇数量已经接近二十个了！沉迷阿涅丝不可自拔的查理七世，相比之下简直是个纯情处男啊！
对了，这家伙还喜欢看情爱小说。马友夫那家伙，为了讨好公爵居然将《少妇安洁·怀特》的最新手稿，先拿给他看！
可恶，我也想知道，怀特女士和修道院长在别人婚礼上到底怎么玩的！
心里噼里啪啦吐槽了一大堆，乔治宫相才挤出一个非常政客的笑容，说道：“主教阁下，沙隆是当年罗马名将埃提乌斯击败混沌之鞭阿提拉的地方，具有非凡的历史意义。在这里签订合约，必将让法勃两国的友谊为诸国称颂，流芳百世。”
“正因为这里是当年爆发沙隆血战的地方，才不适合两位尊贵君主下榻。那里的土地下不知道埋藏着多少死者的骸骨。战死的怒气与怨恨，经过多年积累，只要有黑暗力量激发，后果不堪设想。我们不能承担这个风险！”
乔治宫相反驳道：“你担忧过度了，主教。且不说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些战士就算临死时有怨念，此时也早已烟消云散。而且教会也在用神的恩赐净化这片土地。这么多年以来，我从未听说沙隆出现大规模的亡灵骚乱。纳韦尔主教，你是在质疑七圣吗？”
被扣了一顶大帽子，纳韦尔主教连忙自辨：“我绝无此意！”
见自己的左膀暂时失利，菲利普三世使了个眼色，作为右臂的罗兰骑士立马站了出来。
这一次，他企图从军事角度赢得这场争论。
“沙隆距离英国人太近，而且在马恩河沿岸，敌人如果要攻击这里，可以从巴黎顺流而上。”
站出来反驳的是阿马尼亚克伯爵：“放心，国王殿下早已经下令加固沙隆防御。而且我们在兰斯驻有重兵，能随时支援。”
“哈哈，你们的所谓‘重兵’，又能抵挡多少英国人？”罗兰骑士放声大笑。
“自奥尔良之战以来，我们已经击败英国人很多次了。倒是你们勃艮第的军队，与其说是在战斗，不如说是给英国人当狗。”阿马尼亚克伯爵争锋相对。
“你们打胜仗的唯一依仗——让娜·达克，正关押在我们的高塔上。”罗兰骑士蔑笑道，“没了女人的领导，你们就像雏鸡一样软弱！”
“就算是雏鸡，也能啄死虫子一样的勃艮第人。”阿马尼亚克伯爵回以一个不屑的眼神。
“我要和你决斗！”罗兰骑士暴跳如雷。
吵到这个份上，菲利普三世终于站出来打圆场了。
唱白脸的两个手下，纳韦尔主教只是奉命行事，但是罗兰骑士，因为其弟弟死在与法国的战斗中，所以是真的讨厌法国，不想议和。
公爵大人只是想用这种无意义的争吵，来消磨法国使团的心气。也许最终议和地点还是会选在沙隆，但在各种礼仪性的细节上，他能占一些便宜。
压查理七世一头，是菲利普三世的夙愿。
“两位，晚上的宴会有炖煮海豚与烤孔雀，用美食平复一下怒火吧，不要伤害了彼此的友谊。”
法国王太子的称号是道芬（dauphin），也就是海豚。
虽然海豚的确是贵族餐桌上会出现的珍稀食材，但阿马尼亚克伯爵还是觉得，这是菲利普三世在暗搓搓恶心查理七世。
“我身体不太舒服，晚上就不出席宴会了，请原谅。”心高气傲的伯爵行礼告辞。
为人处世与身材一样圆滑的乔治宫相，笑呵呵的向菲利普三世打圆场。说了两句话，走出议事厅没多远的阿马尼亚克伯爵，又急匆匆的赶了回来。
“天球交汇来了！”
“什么？”一直不动如山，扮演着幕后掌控者身份的菲利普三世，大惊失色。
为了炫耀财力，公爵在议事厅安装的是华丽的彩色玻璃，冬天因为保暖关上窗户后，根本看不到外面发生了什么。
阿马尼亚克伯爵离开以后，发现混乱骤起，赶紧返回通报。
罗兰骑士将窗户打开一个缝隙，立马吃了满嘴沙子。身后诸人凝视着天空，表情凝重。
“天球交汇，居然这么快就来了。”菲利普三世沉声道。
“我就知道那些占星术士靠不住，不是说至少还有一个星期时间吗？”罗兰骑士朝地上啐了一口。
“现在说这些已经没用了。”菲利普三世在关键时刻，显示出统治者的气概，“罗兰骑士，你去召集行宫全部卫兵，集中起来，应对随时可能出现的未知敌人。护城河上的那座桥是防守重点。”
公爵又对纳韦尔主教吩咐道：“安托涅瓦卿，命令传讯法师发出求援信，让第戎的贵族全部前来支援！”
“两位尊敬的客人，虽然我们在某些小问题上存在分歧，但现在面临危机，必须团结一致。”
“同意。”
“我会尽自己的全力，与诸位度过这次天球交汇。”
见两人点头，菲利普三世说道：“伯爵阁下，如果您能尽快联系到你们的使团卫队，双方合兵一处，我将感激不尽。”
阿马尼亚克伯爵说道：“我尽力。不过卫队驻扎在行宫外，情况不明。”
而乔治宫相，也领了一个安抚人心，别自己吓自己让行宫陷入骚乱的差事。
“愿七圣在这漫天沙暴中指引我们，给我们勇气，度过这场考验……”公爵带头祈祷后，众人各自离开。
好在安排得当，行动及时，突如其来的诡异沙暴并没有让公爵行宫陷入混乱。
终于，狂风停歇，世界重新恢复安静。
正在行宫最高处的塔楼上眺望远处的菲利普三世，突然呼吸加重，不断高颂七圣之名。
在他放眼可及的远方，原本的皑皑白雪，已经变成了一片漫漫黄沙。
那突兀出现在视野中的沙漠里，一座巨大的黑色陵墓，赫然耸立。
第五十三章 一个坏消息，一个好消息
圆形穹顶的陵墓就像一个黑色的蛋壳，半埋在沙中，散发着不详的气息。
就在行宫中诸人对眼前奇诡景象手足无措之时，陵墓中传来一个声音。
既像是在耳边低语，又像从悠远的冥界传来。
既粗糙低沉，又尖锐高昂。
既冰冷得让人发寒，又灼热得能点燃心中的黑暗。
“我是亡灵执政官穆塔西斯，我宣布，目力所及的一切土地，已经属于伟大而永恒的黑墓王国。我命令，生者，献上你们的血肉与灵魂！”
一个头戴奇特黄金面具，一手持魔杖，一手拿着法术书的骷髅，从陵墓中飘了出来。
虽然它身上物品的艺术风格，与地球已知文明截然不同，但它的敌意却显而易见。
亡灵执政官举起法杖，漏风的骷髅嘴一张一合，不知道在念诵什么咒语。
只见法杖顶端的宝石逐渐充盈邪恶的能量，最后将一圈墨绿色的死亡波纹，释放出来。
“苏醒吧，用永恒死亡来服侍我的战士们！”
一个个装备着武器的骷髅战士，迈着整齐的步伐，从陵墓中走出来。
而黄沙中，甚至雪地里，也有早已化为骸骨的亡者，拔开泥土，重见天日。它们虽然不像为亡灵执政官殉葬的战士们一样，装备精良，骨架齐全。但即便是破烂不堪，动起来咔嚓作响的骨头们，汇聚成一片灰败死寂的海洋以后，还是让人不由自主的颤栗。
“没想到，我们生活的土地下，掩埋着如此之多的死者。”菲利普三世在眺望台上感叹。
好在人类已经从最初的目瞪口呆中回过神来。
罗兰骑士开始组织兵力，在桥上布置防守。
就算是外行人也能看出来，这座护城河上唯一的桥梁，是最关键的防御节点。
七圣保佑，还好温度不够低，护城河没有结冰。
仆人们将行宫里各种昂贵的家具都搬出来，搭建临时工事。
菲利普三世看着这一幕，心疼得眼皮直跳，却毫无办法。
教士们高举圣徽，在各处走动，大声宣扬七圣教义，鼓舞士气，扫除恐惧。
一切战前准备工作，都在井井有条的进行着。
根据《异界生物大全》来看，亡灵执政官穆塔西斯和它口中的黑墓王国，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来历，但它麾下数量庞大，而且仍然在继续增员的大军，并不是很棘手的敌人。
不过是些骷髅罢了，晋升为职业者的骑士，能一个打二十个。
只要把握住地形优势，不被对方用数量优势包围，就没什么好怕的。
在仆人的帮助下，菲利普三世穿上装饰着宝石的金色盔甲，在亲卫们的前呼后拥下，走出行宫。
他要亲临战场，鼓舞士气。
“伯爵阁下，联系上你们的人了吗？”菲利普三世问道。
迎上来的阿马尼亚克伯爵，表情严肃的摇头道：“没有。我放出的三只纸鸽都被敌人的弓箭手击落了，手头已经没有远程联系的手段。”
“那就只能希望你们的指挥官足够优秀，能够抓住战机，配合我们了。”菲利普三世说道。
那一百名使团护卫驻扎的营地，与行宫之间，恰好被突然出现的陵墓隔开。如果双方能抓住战机，前后夹击，倒是一个可行的破敌之策。
不过罗兰骑士显然对此不报希望：“你们法国人根本不知道什么叫纪律。等着吧，那些愚蠢又自傲的年轻骑士，看到邪恶的亡灵大军以后，肯定会高呼着七圣之名，不管不顾发起冲锋。希望之后你们有足够的人手将战死者运回家乡。”
阿马尼亚克伯爵虽然想反驳，但是心里知道，对方说的是事实。
那些使团护卫都是渴望为国王建功的年轻贵族，在战场上冲动起来，根本没人拦得住。
罗兰骑士的话就像是预言。他刚说完，地面便传来细微的震动。
几位戎马一生的大贵族，立即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
一百骑盔甲闪耀，武器锋利的骑士，正凭借他们从小练就的马术，组成一个密集冲击阵型，宛如滚滚向前的钢铁巨浪，从侧面向亡灵军队快速靠近。
“还算稍微有点脑子，知道从侧翼最薄弱的地点发起冲锋。不过毫无意义。”罗兰骑士表情复杂，不知道是在称赞还是在嘲讽。
菲利普三世却不再去看战场，一脸失望的说道：“罗兰骑士，这里就交给你了。抓紧建立防线吧，别浪费那些英勇小伙子给我们争取的时间。”
在公爵看来，就算双方还未交战，但战局已经决定。他只希望这些法国人的失败，不要太影响己方的士气。
“遵命，大人。”罗兰骑士行礼道。他看了阿马尼亚克伯爵一眼，傲慢的扬起头：“好好看吧，勃艮第人会教你们怎么打仗。”
阿马尼亚克伯爵脸色铁青。虽然双方已经就过去的仇怨和解，但依然心怀芥蒂。他不想就这么在勃艮第人面前认输——哪怕只是在嘴上。
“我们没有输，我们还有让娜·达克。”
“呵，那个栋雷米的村姑？她会站出来拯救曾经俘虏自己的勃艮第人？她的家乡没少遭到勃艮第贵族的抢掠吧。恐怕此时她已经从趁乱塔上离开了。我不怪她，这是人之常情。”
“不，她会来的。因为她是让娜·达克。”
……
此时，花费了不少功夫，才在两位侍女帮助下穿上盔甲的贞德，走到马友夫身边：“老师，情况如何了？”
“那个穆塔西斯已经向公爵行宫发起进攻了。它的军队就像黑色的海潮一样，看起来无穷无尽。现在我还有一个坏消息，和一个好消息，你要先听哪一个？”马友夫在窗口注视着远处。
“先听坏消息吧。”
“坏消息是，我们宝贵的骑兵力量，那一百名使团护卫骑士，发扬法兰西的‘优良’传统，已经向敌人发起冲锋了。”
“唉。我就知道……”圣女叹气，战斗不易。
已经有一年领兵经验的少女，深知与自己并肩作战的那些法兰西骑士，到底是什么德行。
“那好消息呢？”
“亡灵不是德军，它们不接受投降。所以这些单兵战斗力强悍的骑士，即便冲锋失败了，也会拼死战斗，拖延一些时间。”
“虽然我不知道什么是‘德军’，但是老师，您的笑话并不好笑。”
第五十四章 天降猛女
此时，飘在半空中的亡灵执政官已经发现来袭的敌人。他手中法杖一指，白骨的洪流便成三股。
最大的一股，仍然向着公爵行宫前进。另一股，转换方向，组成方阵，阻挡在骑士进攻的路线上。
最小的一股，向马友夫所在的高塔袭来。
虽然从塔上看下去，这一股亡灵就像在大地上流淌的涓涓细流，但实际数量肯定有几百。
“早知如此，就听贞德的建议，在沙暴还未停止时离开，总好过现在被一大堆骨头架子包围。”
圣启者果然不能用常理来衡量。虽然贞德曾经遭遇过失败，但她的直觉依然很管用。或许以后在做决策的时候，圣女提出的看似无脑的军事建议，应该和经过深思熟虑后作出的决定，拥有同样的权重。
不过现在不是一直自省的时候，如何突破重围，与大部队汇合，才是最优先考虑的问题。
看着下方密密麻麻将高塔包围，时不时发出咔咔嚓嚓声的骷髅大军，马友夫觉得头皮有点发麻。
“老师，跟着我冲锋吧，我会将这些违背生死常理的邪恶生物，全部扫进坟墓里！”
少女顶盔掼甲，全副武装，一手擎着绣有七圣徽记的旗帜，一手挎着圣凯瑟琳之剑。她目光明亮湛然，声音清脆洪亮，虽然个子不高，但却给人一种坚不可摧的气势。
难怪她往战场上一站，就能激励无数人的勇气。
“我同意你的意见，但在杀出一条血路前，我们得做一些准备。”马友夫拿出象棋军团，将棋子塞到贞德手中。
“我的魔法道具需要足够宽阔的地方，才能展开。一会儿你冲出去以后，将棋子扔在地上，我会立即念诵启动咒文。”
贞德点点头，郑重其事的接过几个棋子。
这时候，两位侍女从另一个房间急匆匆跑了过来。她们身后跟着半兽人欧鲁克。
“小姐，伯爵大人，我们发现了这些东西！”
欧鲁克将肩上扛着的两个木桶放下。
“火药？”
一位侍女说道：“这座高塔以前驻扎着一队哨兵，负责警戒。后来为了囚……为了让娜小姐住得舒适，这里进行了改造。这些火药应该是哨兵离开时遗漏的。”
虽然很想吐槽一下中世纪的管理能力，不过正是有这些草台班子，马友夫现在才能得到意外的资源，所以他啥也没说。
“好吧，计划是这样的。让娜你冲在最前面。我负责支援，欧鲁克你要用盾牌保护好我，以及这两位淑女。”
马友夫从半兽人背上取下两杆火绳枪，交给侍女：“你们紧跟着我，负责装弹。不会的话就注意观察我，照着做就是了。”
说完，他将以前盾矮人卖出识字扑克专利，所换来的三张魔法卷轴，从衣兜里拿出来。
他将护盾术加持给贞德，然后对自己施展了法师护甲与沙罗曼蛇之触。
“可以开始行动了。”
贞德点点头。
她左手猛的往下一顿，石质地板立即龟裂出数十道裂痕，旗杆牢牢的插了下去。
随后，少女双手握着剑柄，单膝跪下，表情肃穆的吟诵道：
“全能的奥托瑞，请听我言。”
“仁慈的凯琳，请听我言。”
“美丽的狄泽拉，请听我言。”
“英勇的坦格斯，请听我言。”
“精明的萨莫赫，请听我言。”
“幸运的米尔娜，请听我言。”
“神秘的埃拉特斯，请听我言。”
“让娜·达克在此立誓，我将驱逐黑暗，守望黎明。长剑所指，我将荡涤邪秽，荣耀七圣！”
贞德吟唱了誓言之后，一道温暖的金光从她身上扩散开来。被照耀到的每一个人，都受到三重灵光增益。马友夫发现，自己手上的火绳枪，都流淌着光耀能量。
这便是贞德经过圣启后，获得的职业——誓言圣武士。
誓言圣武士是普通圣武士职业的特殊进阶版本，可以运用全部三种圣骑士誓言。
她刚才吟唱的，便是专门对付黑暗生物的“光明誓言”。
现在，不仅是贞德本人获得了许多专门对付黑暗生物的能力，还能为队友提供相应的增益。
难怪有些人会对她产生怀疑。如此imba的能力，远超普通圣武士，简直不合常理。
只有混沌恶魔的力量才如此可怕！一定是这样的！
暂且不理会那些脑子转不过弯的愚者。吟唱誓言后，贞德站起身来，将旗帜从地板上拔起。
她向马友夫点点头。感受到后者投过来的信任目光后，少女一跃而起。
“喂，门在另一边……”
马友夫简直服了。他没想到贞德居然就这么从窗户跳了出去！
不过考虑到之前贞德就有过类似举动，似乎也不是那么难理解了。在能够完全发挥实力的情况下，跳七层楼还不是小意思。
轰！
身穿全身板甲的贞德从天而降，落地时，数十个骷髅战士便化作残骨碎渣。几乎在同一时间，白得刺眼的光耀能量，骤然爆发，如同暴风雪摧残小树苗一般，又扫倒了几十个亡灵。
还没拔剑，贞德就完成了马友夫交代的清场任务。
什么叫天降猛女啊！
马友夫也没有浪费时间。他让欧鲁克将火药桶扔向排列在外围的骷髅弓箭手阵中。
半兽人抓起一个十几斤的火药桶。即便身上穿着沉重的盔甲，也没对他的动作造成任何阻碍。
两个火药桶准确的飞临骷髅弓箭手的上空。
马友夫看准时机，打了个响指。
“沙罗曼蛇之触”这个法术，能召唤一只细小的火精灵缭绕指间。在法术持续的时间里，施法者可以凭借特定动作触发法术，让五百米范围内，视线锁定的可燃物着火。
本来这只是个能充当人形打火机的杂耍法术，但是在马友夫手中却能玩出花。
虽然黑火药威力不够大，但也足以对骨头架子造成有效杀伤。
两次爆炸之后，只留下一地破烂骨头。这只亡灵军队的远程攻击能力，算是完全解瓦解。
“老师！”塔下的贞德高声呼唤。
马友夫见她已经将象棋军团摆在了地上，立即念出启动咒语。
第五十五章 魔像与火枪
刻着“帅”字的棋子率先在七彩虹光中发生变化，显出魔像真形。
四轮车舆上搭载着一个由各种铜环、轴承、连杆、齿轮、天线所组成的复杂法器，核心是最中央的巨大以太结晶体。
就如同象棋里的将帅棋子一样，这台主魔像负责为其他魔像提供能量，是整个军团的核心，一旦遭到破坏，就会让整个魔像军团失去战斗力。
而保卫这台魔像的，则是由“士”棋子变化而来的两尊钢铁巨人。
它们就像是动画中的“全装甲高达”一样，双肩与双臂一共安装了四面巨盾，防护力惊人，虽然没有任何武器，但仅凭巨大的体型与力量，就能阻挡一切敌人。
当然，带来的副作用就是这两台魔像机动力极低，大多数时候只能在主魔像附近活动。
而协助贞德作战的主力，则是五台由“卒”棋子变化而来的魔像。
这种士兵魔像身高两米，重量超过两百五十公斤，不过以魔像的标准来看，还算得上灵活。
它们的制造工艺十分精湛，装饰着东方韵味狮虎图案，双持长剑，是极为高效的杀戮机器。
贞德一人当先，手中的圣凯瑟琳之剑搅出一团利刃风暴。光耀能量飞溅四射，沾染到的亡灵生物，立即如同雪遇骄阳般融化。
而五台士兵魔像紧跟其后，组成一个锥形阵，手中铁剑挥舞，将一片片骷髅扫倒。
马友夫有种错觉，仿佛这些魔像是勤劳的农夫，正在不知疲倦的收割白骨麦田。
好吧，战场上的分神，哪怕一秒钟都是奢侈的。马友夫甩甩头，专注于手头的事情。他一边用余光留意主魔像上以太结晶体的魔力消耗，一边咬开火药包，将黑色颗粒物倒进枪口。再塞入一枚铅弹，最后用通条捅严实。
“看明白了吗？就照着这个步骤来做。”马友夫向两个侍女嘱咐。
随后，他在击发装置的药池里又倒入一点火药，然后打个响指，点燃火绳。
扣动扳机，连杆将带动燃烧的火绳接触药池，将火药引燃，完成射击。
听起来很麻烦，操作起来也很麻烦。如果不是他现在能用“沙罗曼蛇之触”点火，还需要时不时的吹气，保持火绳燃烧。
“这玩意儿量产给普通士兵还行，不过……”马友夫意识到，就算给火绳枪附魔，再使用特殊子弹，在高端力量的对抗中，也有极大缺陷。
不过机械狗——阿不，奇械师，不就是要在实际运用中不断吸取经验，才能改进设计，制造出更先进的器械嘛。
马友夫举起火绳枪，开始寻找目标。
这支亡灵军队中，最弱小的无疑是那些才从土里召唤出来，七拼八凑的骷髅。即便有锁士气与无限体力这两个增益，战斗力比人类民兵还要差一筹。
其上，则是那些装备有弓矛盾剑的骸骨战士，它们当年为亡灵执政官穆塔西斯殉葬，踏入永恒的死者国度。如今又跟随主人来到另一个世界，继续战斗。
还有一些更强悍的敌人。这些骷髅身披盔甲，装备精良，而且骨架经过邪恶魔力的强化，呈现出金属般的黑色光泽，力量与速度都得到强化。
马友夫的射击目标，挑选的就是这类骷髅。
砰！
火药燃烧产生的烟尘，让马友夫一时无法看清战果。
挥散烟雾，他才看清楚，自己制作的酸液强化弹命中了骷髅战士的盔甲，腐蚀出一个大洞，然后被跟上的士兵魔像一剑捅穿，眼洞中燃烧的幽绿火焰，渐渐熄灭。
他闲暇时制造了不少酸液弹和冲击弹，可以随意挥霍。
接过侍女递过来的火绳枪，瞄准，扣动扳机。
这一次射偏了。不过火绳枪的命中率也就这样，并不奇怪。
反正魔像都算是自己的召唤物，有它们打输出，自己也不算在团队里划水。
这时候，游走在亡灵大军边沿的法兰西骑士们，似乎终于找到了战机。
伴随着雄浑的号角，骑士们调转马头，开始向敌人正面移动。
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原本小步快跑的骑士集群陡然加速，将手中的长武器端平，义无反顾的冲向敌人。
“暴风雨！”
“长枪即性命！”
“荣耀我，战神坦格斯！”
传承自家族的战嚎，此起彼伏的响起。终于，生者军队的银色浪潮，与死者军队的灰黑色海洋，撞在一起。
起初，骑士们进展顺利。凭借巨大的冲击力和优良装备，他们将亡灵的军阵凿出一个巨大的凹陷。
尤其是其中的职业者们，手中武器闪耀着威能的光辉，以极高的效率扫清一具又一具骸骨。
但是，也就仅止于此了。
当冲锋的动能被海绵一般的亡灵军阵完全吸收后，骑士们便犹如陷入了泥沼当中，寸步难行。
如果是这个时代典型的临时征召步兵，所组成的方阵，此时肯定早就被击溃，四散逃命了。骑士们能够载入教科书的经典冲锋，将取得又一次胜利。
但是，他们面对的是不知恐惧，不会疲倦的亡灵。
远处战场上的骑士们被仿佛无穷无尽的亡灵分隔、包围，被打下马，失去坐骑，只能结成一个个圆阵负隅顽抗。
与此同时，塔楼下的贞德怒喝一声：“至圣斩！”
她手中的武器划出潋滟剑光，仿佛将时间长河都一口气斩断，世界陷入停滞当中。
下一个呼吸，时间长河再度流淌，贞德面前骑着骸骨战马的死之骑士，瞬间分崩离析，化作漫天骨雨。
围攻高塔的残存亡灵，顿时失去了统一指挥，开始漫无目的四散游走。
虽然它们会凭借本能攻击生者，但在战场上已经不足为虑了。
“看来这支亡灵军队是类似虫群的指挥结构，击杀了高级亡灵，低级士兵就失去组织了。”
“老师，快下来，我们得赶快去救出陷入包围的骑士们！”
此时的战局不容乐观，冲锋失败的骑士们陷入重重包围，而亡灵主力则开始进攻公爵行宫。
虽然守桥是正确的选择，但是，亡灵又不会呼吸，就算被灯塔国警察跪压也不会有事，那条护城河能起到多大作用？
马友夫赶紧带着半兽人随从和两名侍女，离开高塔。
第五十六章 搓火球
马友夫的预言很快就变成现实。
以行宫卫队为主力组成的枪阵，就是一道难以逾越的钢铁城墙，再加上宫廷法师与牧师在关键时刻用法术与神术进行支援，所以穆塔西斯的亡灵军队被牢牢钉在对岸，无法突破。
不过这位曾经在黑墓王国执掌一方的亡灵贵族，很快就找到了办法。
它手中法杖一指，便有无数骷髅战士遵照命令，以机械、迟缓，却毫不犹豫，让人胆寒的步伐，迈入护城河中。
被人类作战模式桎梏的菲利普三世，惊得冷汗彻骨。他尖叫道：“罗兰，护城河，护城河！这些该死的骷髅要渡河了！”
罗兰骑士咳出一口血沫——他刚才被一个足有三米高，看轮廓与大猩猩类似的骷髅战士，以流星锤砸中了胸口。
掺入精金并且魔化加固的盔甲救了他的肋骨，不过即便身为即将跨入精英位阶的骑士，他的内脏还是在冲击中受了伤。
这位职业军人忍着痛楚，观察了一下护城河的情况，安慰自己的君主道：“大人放心，即便河水挡不住这些不需要呼吸的怪物，深达五米的河床也是一道可靠的防线。”
“那就好。”菲利普三世眼中忧虑稍减。
虽然表现得信心十足，但罗兰骑士还是立即招来几个中级指挥官，让他们将行宫里所有拿得起武器的男性组织起来，在护城河边组成防线。
“把行宫里所有马匹集中起来，随时准备带公爵突围。”他压低声音，对自己最忠实的侍从耳语道。
罗兰骑士抬眼看着远处悬浮于半空中，张牙舞爪的亡灵执政官。
双方虽然语言不通，但对方却能通过精神交流的方式，将自己的想法传递给所有人。
“老子征战半生，大多数时候在打法国人，少数时候打英国人，偶尔还打打自己人，但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敌人。或许只有神明下凡，才能拯救这充满了死亡的一天吧……要是那些蠢货法国人没有去送死，现在战况肯定会好很多！”
“呸，老子居然开始指望那些吃青蛙的白痴了！”罗兰骑士甩甩头，一口带血的浓痰砸到地上，握紧长剑。
亡灵的攻势仍在继续。
最弱小的骷髅率先下河。它们走过十五米宽的护城河，攀着湿泥向岸上爬去，然后被早已守候的人类用斧子、锤子、甚至打草谷的连枷敲开头盖骨。
但是这些散碎的骨架落到河床上，为后面的亡灵大军铺平了道路。
数量差距几十倍的人类，不得不摊薄防线去应付四面八方从护城河里冒出来的亡灵，伤亡陡然上升。
鲜血、残肢、惨叫、哀嚎、混乱。
那些一个小时前还拿着抹布擦桌子的仆人，还拿着勺子做菜的厨子，哪里经受得了如此残酷的战场。即便有神职人员不断鼓舞士气，还是有不少人目睹了同伴被一箭穿喉或者被一刀划拉出滚烫肠子的惨相后，尖叫着丢掉武器，逃离战场。
他们要么被督战的骑士一剑斩首，要么被强行拖回去，作为炮灰迎上亡灵们黑色的刀刃。
阿马尼亚克伯爵作为战场上最强的施法者，被分配了一个“战地法师队长”的职务，负责带领一共五名拿菲利普三世工资的宫廷法师。
作为统治阶级的一员，先进生产力与知识的掌握者，人口稀少的法师从来不会作为前线战斗人员，成建制的出现在战场上。
但如今形势危急，阿马尼亚克伯爵也只能顶着一个临时头衔，指挥其他几个法师与骷髅们作战了。
敌人开始渡河后，人类防线立刻岌岌可危，阿马尼亚克伯爵意识到，如果不采取什么措施，战局很快就会滑向不可挽回的深渊。
“伯爵阁下，我发现那些黑色骨头的高级骷髅被击杀后，附近的低级士兵就会失去统一行动能力。”
说话的年轻人皮肤白皙，文质彬彬，一看就是从小没吃过苦见过血的人。他是宫廷传讯官，掌握的唯二一环法术，是定向传讯术与睡眠术。
这两个法术对亡灵毫无用处，不过他还是被硬塞了一柄手弩，来到战场上。
或许是因为战斗力基本为零，他才有机会仔细观察战局，发现其他人忽略的东西。
聪明人可不止马友夫一个。
阿马尼亚克伯爵点头道：“这是亡灵社会常见的组织结构，看来，只要将那个亡灵执政官击杀，就能结束这一切。我有一个计划，需要你们协助……”
阿马尼亚克伯爵一边讲解，一边从自己的储物袋里，拿出几根林精根须。
这是一种经过复杂工序处理后，制作出来的魔药，咀嚼之后，能赋予施法者下一个攻击法术以“射程倍增”的特效。
穆塔西斯位于约三百米外的半空中，普通弓弩是够不到的，行宫里也没有大炮。只有增程后的法术，勉强能够对它造成威胁。
“你们的任务，是封锁穆塔西斯的躲闪路线，魔法飞弹也好，次级寒冰锥也罢，全扔出去！”阿马尼亚克伯爵向几个法师后辈下达命令。
至于伯爵自己，当然是搓火球了。
他的老师曾经说过，如果火球术不能解决问题，那么就上更大的火球！
这个三环攻击法术，是许多法师的最爱，阿马尼亚克伯爵也不例外。
当然，作为一名精英位阶的法师，他搓的可不是普通火球。
伯爵咀嚼着林精根须，充满植物苦涩的味道在口腔中扩散，一股魔力也流入身体中。
他吟唱咒语，橘红色的炽热球体出现在手中，越涨越大。
周围的空气，都被高温所扭曲。
其他法师此时也不断对穆塔西斯发起攻击。
亡灵执政官仿佛受到了莫大的冒犯，不敢相信这些人类居然敢攻击自己。它一边恶毒的咒骂，一边左躲右闪。
而阿马尼亚克伯爵抓住目标的移动轨迹，估算了提前量后，用古代语完成了吟唱。
“强化、极效、火球术！”
轰！
看到穆塔西斯被烈焰吞噬，战场上的人类不由得欢呼出声。
“赢了！”
第五十七章 圣女发起进攻了
很可惜，过于乐观的人类所立下的FLAG，没过几秒钟便被无情的现实拔下来。
火焰消散后，亡灵执政官的身躯依然漂浮在空中。
它原本莹润如玉的骨骼现在处处焦黑，华丽的长袍与装饰物也损毁了大半。但它幽深眼眶中，绿色的死亡魔焰仍然在燃烧着。
“该死！”功亏一篑的阿马尼亚克伯爵骂了一句后，很机敏的带着几个宫廷法师后撤。他有预感，敌人的报复很快就回来了。
受伤的穆塔西斯向所有生者宣告自己的怒火：“你们胆敢抵抗伟大的黑石帝国！拒绝死亡的愚者们，迎接暴风般的恐惧吧！”
它手中的法杖光芒大盛，密密麻麻的骷髅顿时分开一条道路。
一具悬浮于地面的巨大黑色棺椁，被四匹骸骨战马拉了过来。
“huku——kashamuh！”穆塔西斯吟唱着不知道随它掩埋在黄沙中多少岁月，已经无人知晓的古老咒文。
那黑色棺椁开始嗡嗡震动，表面篆刻的奇诡符文放射出阴沉的绿光。
轰！
棺材板打开，无数透明的灵体冲天而起。
它们挣扎着，嘶吼着，疯狂着，绝望着，向公爵行宫冲过去。
这些能量灵体并不能对物质界的生物，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但它们发出的尖啸，却是极为强悍的精神攻击。
刀叉刮过锅底。
铁钉在玻璃上乱划。
尖锐的指甲在黑板上抓挠。
将这些能让人泛起鸡皮疙瘩，心脏骤停的噪音，再强化百倍，就是此时战场上人类的感受。
那些被强拉上战场的普通人，最先经受不住，双耳流血，浑身颤抖，带着扭曲的表情跪倒在地。
即便是意志坚定的战士与身体素质超过常人的职业者，也无法承受这种直抵大脑的摧残，丧失大部分战斗力。
而亡灵们，如同破烂粗糙，但是仍然正常运转的机器一般，向前进攻。
人类防线就像是遇到海浪的沙堡一样，迅速崩塌。
施法结束，黑色棺椁轰然关闭。看着下方战况，穆塔西斯那颗骷髅头上，仿佛也露出了笑容。
罗兰骑士捂着耳朵，跌跌撞撞来到菲利普三世身边：“公爵大人，马匹突然受惊，全都跑散了，我们失去了突围的唯一机会。”
那让人几乎肝胆碎裂的亡灵尖啸即便已经结束，菲利普三世依然觉得耳朵像针扎一样疼。他脸色扭曲的喘着气，下达了命令：“就算有马，我们要突破重重包围的可能性也很小。撤退吧，整顿兵力，依托行宫防守。”
公爵行宫是哥特风格与文艺复兴风格混搭的建筑，当初在设计时，就考虑到了军事需求。
墙壁厚重结实，即便用上大炮或者配重投石机，也不是短时间能摧毁的。而且一楼窗户设计得小而密，中等体型的生物无法通过，战时可以当做射击孔。
“只要能坚持三天，我们就能等到援军。到时候，我要用一百门大炮和三千名重骑兵，将这些该死的骨头架子碾成粉末！”菲利普三世恨恨的说道。
三天？坚守三个小时都难。
罗兰骑士暗自叹了一口气。
不过身为最高指挥官，他还是打起精神，指挥部队边战边退。
率先退入行宫的，自然是菲利普三世为首的几位大贵族。身材矮胖的宫相乔治也在其中。
众人气喘吁吁的跑到行宫里一处视野开阔适合观察战场，又足够安全的塔楼，才松了口气。
乔治宫相从来没经历过直面死亡的战争，身体因为恐惧不住的颤抖。他扫了一眼塔楼里，发现一张床。
不过衡量了一下床脚的高度和自己的体型后，他放弃了钻进床底的打算，躲到角落里瑟缩成一团。
就算被其他人不断嘲讽，乔治宫相连站起来看一眼外面战况的勇气，都难以凝聚。
他抖抖索索的拿出一枚沾着鲜血的圣徽，以从未有过的虔诚开始祈祷。
这枚圣徽的原主人是一位年老教士。他高举圣徽在护城河边鼓舞士兵士气时，被一支弩矢直中左眼。
有点腥又有点咸的液体飞溅到乔治宫相嘴里。他下意识的舔了舔舌头后，才意识到那是什么。
留下一大滩呕吐物后，乔治宫相连滚带爬跑到菲利普三世身边，躲在公爵近卫的大盾后面。
虽然觉得倒霉教士的遗物有点晦气，但如今乔治宫相也只能抓紧这个精神上仅有的慰藉了。
“七圣啊，请你们稍微花一点时间，将目光投注到这片凡世间可怕的战场吧！请派出战斗天使，拯救我们这些受难的人。如果能活过这场战斗，我一定成为最虔诚的信徒，我每年都会向教会捐赠一万里弗尔……”
专注于祈祷的乔治宫相，忽然发现外面的动静有点不对，甚至有隐隐约约的欢呼声传来。
他瑟瑟缩缩的直起身子，看向窗外：两颗火球拖着滚滚浓烟，在暗沉的天空划过一道轨迹，然后精准的砸在了那具可怕的黑色巨棺上面。
轰！
这爆炸声仿佛在宣告这些异界死者的失败，又像是人类反击的号角。
一面旗帜出现在亡灵大军的后方。
乔治宫相认得那面旗帜。
一年前的希农，还是王太子的查理七世掏光自己的私房钱，买来最昂贵的魔力织物，请来最优秀的纺工，又请以兰斯大主教为首的几位高级神职人员，恒定了许多神术效果，制成这面纯白的燕尾旗。
当查理七世将这面旗帜交给贞德时，乔治宫相记得，自己在暗自发笑：整个宫廷从上到下都疯了，居然将一切希望都寄托给一个洛林的村姑。
而现在，乔治宫相趴在窗沿，死死盯着那面飘扬的旗帜，仿佛那就是自己唯一的希望。
圣女发起进攻了。
在她前方开路的，是两台奇怪的六轮车辆。车头安装着密集的刀阵，两侧也有旋转的锯轮，所过之处，一切都被碾成碎渣。
“奇怪的战车，居然不用畜力牵引。”有同样在观战的贵族说道。
“那是魔像，应该是鲁昂伯爵的杰作。”阿马尼亚克伯爵解释道。他给自己加持了一个枭之洞察，能看清魔像上的东方文字——车。
第五十八章 没什么戏剧性的转折
车魔像隆隆向前，将一切妄图做挡车螳螂的敌人，全部碾碎。
紧随其后的，是以贞德与五台兵卒魔像为箭头的小组。
她和马友夫救出来的法兰西骑士大约有五十人。这些因为无脑冲锋而陷入重重包围的战士，在获救以后，立即汇聚到圣女的战旗下面。
誓言圣武士与战旗提供的双重增益，让他们伤口愈合，迅速恢复了体力。原本绝望的内心被光明与勇气所填充。
经过短暂休整，马友夫给他们的武器全都灌注了强酸能量后，这些骑士便从失败者变成了最坚定、最强悍的复仇者。
就像是灼热的餐刀切开黄油，这只人数不多的队伍迅速击碎亡灵的防线，从后方向穆塔西斯逼近。
阿马尼亚克伯爵在势如破竹的人类队伍后面，看到了好整以暇，仿佛不是身处战场，而是在花园散步的马友夫。
他的身边有五台魔像。其中两台如同放大了两倍的公牛，背上驮着他从没见过的粗短大炮。
这两台魔像上同样也有一个方块字，是“炮”。虽然不知道它的意思，不过阿马尼亚克伯爵大致能猜出其用途。
之前击毁黑棺的火弹，应该就是这种魔像发射的。
“威力媲美强化火球术，只是弹道弯曲，炮弹飞行时间长，很难打中灵活移动的敌人。”伯爵给出评价。
有士魔像与半兽人侍从的保护，马友夫的确有闲庭信步的理由。偶尔有漏网的敌人，他举起枪，射出的铅弹在飞行途中便化作锥形火焰，将目标吞没。
“这是一环法术！马友夫居然在战斗中升级了？真是个受七圣眷顾的东方人。”阿马尼亚克伯爵有点酸溜溜的说道。
这支小股部队在继续推进。
很显然，他们也发现亡灵大军的指挥体系有巨大漏洞，想要直接干掉穆塔西斯。
贞德手中圣凯瑟琳之剑所指，几乎所向披靡，无论是钢铁的魔像还是打了鸡血的骑士，都不是大大小小的骷髅们能匹敌的。
当双方距离接近到三十米时，亡灵执政官显然焦躁起来，它眼中的火焰甚至开始不规则的跳动。
“喔，七圣啊，这是我见过最美的场面！她真的是神之使者！”宫相忽然赞叹道。
他的瞳孔中，倒映出身上绽放出光耀能量，仿佛背生光翼化作天使的贞德。
少女从堆积成山的尸骸中一跃而起，手中圣剑划出一条美得惊心动魄的弧光，向穆塔西斯斩去。
神圣的光耀能量与黑色的死亡能量互相碰撞，震得远在行宫观战的众人，也有灵魂出窍的错觉。
光芒消散后，不可一世的亡灵执政官终于两腿着地，它失去了一只手，却依然在吟唱咒语。
一击耗尽了力量，半跪在地，双手杵剑的贞德大声高呼着。
后面的马友夫听到以后，立即下达了命令。
“看嘴型，好像是‘预备，投掷’。”阿马尼亚克伯爵自语道。
有十五名法兰西骑士们立即停下脚步，在同伴的掩护下集结成方阵，各自拿出一枚漆黑的圆形金属物，然后扔向穆塔西斯。
马友夫打了个响指，落到穆塔西斯脚边的金属物，立即被点燃引线。
连续不断的爆炸，甚至将亡灵执政官最后的恶毒咒骂都给盖住了。
原本进退一致，齐齐向行宫发起进攻的骷髅士兵们，突然停了下来，随后变成了漫无目的游荡的孤魂。
“应该赢了吧。”穿着华丽金色盔甲的菲利普三世，仿佛终于不堪重负一般，一屁股坐在地上。
“是的，菲利普·德·勃艮第，我们赢了。”阿马尼亚克伯爵一脸镇定的说道。
他悄悄拉长袖子，以免让人看到自己控制不住颤抖的双手。
“不知道罗兰骑士在哪里，他立下了大功！我是说，仅次于鲁昂伯爵与让娜将军的大功。”菲利普三世说道。
经历这场战斗，他觉得用“将军”而不是用“小姐”去称呼让娜·达克，更为合适。
“罗兰骑士一直在大厅指挥。战况很激烈，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挺到了胜利。”纳韦尔主教比划着祈祷手势说道。
被众人惦记的罗兰骑士，正掩埋在骸骨堆与人类尸体当中。在大厅的防守战中，他中了三箭，小腹被长矛捅了一下。伤势加上重物压迫，让他呼吸越来越困难，处于半昏迷状态。
迷迷糊糊中，罗兰骑士感觉身上的压力越来越轻。忽然，有暖流注入，修复着他破破烂烂的身体。
睁开眼睛，罗兰骑士发现一个牧师正在为自己治伤。
“把那些骷髅扔到外面去。每一具人类尸体都要仔细检查，或许会有漏网的幸存者。”一个黑发黑眼的男人从旁边走过。他身后跟着两具散发着杀戮气势的钢铁傀儡。
“塞里斯人？”他声音有些虚弱，“发生了什么事？那些骨头架子呢？难道我们赢了？如果是真的，那可真是戏剧性的转折。”
“没什么戏剧性的转折。圣女来了，我们赢了，仅此而已。”
“哦。”罗兰骑士点点头，浑身顿时放松，睡了过去。
……
亡灵执政官已经被消灭，它的军队顿时分崩离析，危机解除，不过这个消息暂时还没传出去。
这场天球交汇所引发的异常天象——昏黄、墨绿、漆黑，三种颜色交缠，一片混沌的天空，依然让第戎的人们忧心忡忡。
甚至有乡间的愚者，已经在散播末日降临的妖言。
安雯·夜星也是正在眺望天空的一员。
她正在第戎北方的一个小村里，背着行囊，骑着骏马，次元袋里装有整整两千英镑的黄金。
一想到这些庸俗的贵金属和自己一样，都是那个男人的战利品，高傲的月精灵就暗暗咬紧了贝齿。
不过为了自己的族人，为了爷爷，为了更高尚的目标，她只能接受自己的命运。
“天球交汇……空气中有亡者的气息。看来那个叫马友夫的男人，有麻烦了。”
安雯的唇角微微翘起，像是遇到了一件好事。
“当我如同英雄一样降临，用弓箭与魔法救下那些被亡灵层层包围的人类后，想必那个男人会懂得，该如何与高贵的月精灵相处。”
想到很快能收获对方的感恩戴德，精灵少女一改之前的消极态度，修长结实的双腿一夹马腹，向公爵行宫的方向飞驰而去。
第五十九章 不甘心
嘣！
弓弦震动，发出一声颤响。
无形的箭矢激射而出，化作一道火流星，正中骸骨战马上的死亡骑士。对方黑光锃亮的盔甲，被轻松洞穿，整个人化作一团火炬。
“火精灵沙罗曼蛇的力量，岂是你们这些邪恶亡灵能抗衡的？”安雯对自己不断精进的箭术很满意。
这是在距离公爵行宫还有三十公里处的一个小渡口。她在这里遭遇了一小队亡灵，便顺手全部消灭。
“难道人类已经败了？要不然，为什么这些黑墓军会以小队为单位四散到荒野中？”她得出一个最符合自己认知的推论。
因为这些骷髅并不是因为被黑暗能量影响，由尸骨转化而成的普通亡灵。它们来自一个有严格阶级划分与社会分工的亡者国度——黑墓王国。
这个王国与舍伍德的精灵们一样，来自安度瑞世界。只不过黑墓王国的兴盛时期，在第三纪元，比第四纪元强盛一时的精灵帝国更加古老。
据说这些亡灵生活在遥远的南方绿洲，曾经建立了一个辉煌的国家，魔法甚至普及到了家家户户。
但他们依然摆脱不了王朝兴衰的普遍规律。统治阶层耽于享乐，腐化堕落，甚至开始追求永生。
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确实成功了——不朽的死亡不就是另一种永生吗？
代价也是极为惨痛的。
生机勃勃的绿洲化作死寂的沙漠。繁荣的城市被改造成一座座阴森的陵墓。统治者与它们的臣民住进了黑色的石棺中，等待着，等待着……
“已经一个纪元没有动静的黑墓王国，居然也通过天球交汇来到这个世界，是巧合，还是有其他原因？”作为北地的精灵，安雯对那个位于遥远南方沙漠的死者国度，没有多少了解，只能猜测。
因为渡口的居民已经死的死跑的跑，安雯只能自己划着船渡过小河。她继续沿大路前进，发现亡灵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高。
起初，她还有闲心拉起弓弦，送给这些逆反生死常理的怪物，以永久的安息。但发现这么做会耽搁大量时间后，便干脆催马疾行，将那些凭本能渴求生者血肉的东西，一股脑甩在身后。
“敌人越来越密集，情况不妙。本以为凭借勃艮第公爵的精锐卫队，即便失败了，也能顺利撤离。但现在看来，难。”
又分析了一通，安雯觉得局势愈发危急。
她想要的结局，是自己如英雄一般出现在那个男人面前，救他脱离危险。而不是跑去收尸。
“驾！”安雯催促坐骑继续加速。
她做了一个之后会后悔不已的决定：离开平坦的大道，抄小路冲进树林里。
于是，这匹在安特卫普购买的弗里斯战马，在疾驰中踩到被雪掩盖的坑洞，一下子摔倒在地，发出声声悲鸣。
精灵少女在马失前蹄的一刹那，跳离马背，以一个体操运动员般的动作，优雅的稳稳落地。
看着受伤的战马，安雯满脸愧疚：“对不起，伙伴，是我的急躁带来这场不幸。”
她取出精灵秘制的药膏，给战马处理了伤处。
虽然这种效果堪比黑玉断续膏的魔法外敷药能拯救这匹战马，但短时间内，它是无法奔跑了。
恰好在这时，一双双燃烧着幽绿火焰的眼眶，出现在树林里。
之前那些被她甩在身后的亡灵，全都追寻着月精灵身上的独特的自然气息，围了上来。
“来吧，你们这些丑东西。”安雯拿起了精灵弓。
……
一个小时后，精灵少女喘着气，垂下酸软的手臂。
魔力已经枯竭，累得几乎抬不起一根手指。为了保护自己受伤的坐骑，她无法采取擅长的森林游走战术，只能和那些亡灵硬碰硬。
“这种战斗我不想经历第二次了。”安雯取出水壶，将里面的卡鲁塔果汁喝了一大半。
这种神奇的精灵特制饮料，迅速补充了她的体力。
可惜卡鲁塔果是从安度瑞带来的，在地球上水土不服，产量极为有限。
安雯给自己的坐骑也喂了一口果汁，拍拍它的脖子，说道：“起来吧，伙伴，我们还有事情要做。”
虽然还没法奔跑，但这匹弗里斯战马已经可以踱步慢走了。
不知是不是安雯出门时忘了向旅行之神赫莫萨祈祷，走出树林以后，她又迎头撞上了一队骑着骸骨战马的骷髅骑兵。
“该死！”精灵少女罕见的骂了一句粗口，“看来安雯·夜星为那个男人效忠的时间，还未开始，就要结束了。”
她咬紧银牙，倔强的举起弓箭。
作为舍伍德精灵的少族长，罗宾汉头衔的继承人，她只允许自己骄傲的战死。
就在这时，密集如雨点的马蹄声响起，由远及近。
一队盔甲闪亮的人类骑士杀到。为首的少女骑手金发飞扬，高举的战旗就像是为光明与正义指路的明灯。
骑士们如暴风般席卷而过，呼喝吼叫与刀剑撞击骨骼的声音此起彼伏。
战斗很快结束。
金发少女策马来到安雯面前，居高临下打量了她一眼，奇道：“尖耳朵？奇怪，你身上并没有那种浓郁的血腥味。”
安雯柳眉扬起，冷笑着回应道：“我们精灵是造物主的宠儿，高贵优雅的自然之子，怎么可能有血腥味？人类，你是在故意侮辱我的种族吗？”
“抱歉，小姐。我之前见过的精灵，都是在战场上。他们要么在屠杀法国士兵，要么在屠杀法国人民。我再次为自己的无知与偏见，向您道歉。”
安雯竟然无法反驳。
那些被派到英格兰军队的精灵军官，确实染上了许多人类的恶习。她之所以抵触爷爷的安排，这也是一个原因。
眼前的人类女孩美丽得像个天使，又诚恳直率，让人讨厌不起来。
偏偏胸还比自己大！不甘心！
想到自己肩负的任务，安雯决定放下精灵的高傲，说道：“骑士小姐，请帮助我。我们必须尽快前往公爵行宫救援。看现在亡灵四处肆虐的情形，那里的情况肯定很不妙！”
她话音刚落，骑士们便发出快活的笑声。
第六十章 精灵少女很羞耻
人类的笑声没有饱含恶意，所以安雯愕然过后，还是按捺下情绪，准备询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贞德笑着解释道：“精灵小姐，天球交汇带来的异界亡灵大军，已经被击败了。你遭遇的这些，都是失去上级亡灵控制，四散游荡，凭本能行事的残兵。现在公爵行宫应该是第戎最安全的地方。反倒是其他村镇，面临着亡灵威胁。我们正是出来扫荡残敌的部队。”
“什么？胜了？”
安雯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从天空中仍未消失的异象可以看出，这次天球交汇规模极大，入侵的亡灵保守估计也有几千。凭公爵行宫那点卫兵，怎么可能如此迅速就消灭这支亡灵大军？
好吧，严格来说，不是消灭，只是击溃。
安雯本以为自己如果能救出马友夫，突出重围，逃离公爵行宫，便算是大成功。
结果人家早就把什么问题都解决了。估计那个男人现在正舒舒服服的坐在温暖豪华的房间里，考虑如何善后呢。
自己英雄天降的计划，导致坐骑受伤的冒险骑行，还有与那些亡灵的战斗，岂不是都成了笑话？
太羞耻了！
精灵少女罕见的红了脸颊。
见安雯一副羞恼交加的样子，贞德抬起手，骑士们立即收声。
“小姐，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安雯如梦初醒，想起了自己本来的任务。她拿出一封文件，递给贞德。
这是安特卫普工匠行会会长弗兰斯·范·埃尔岑签署的身份证明。
作为一名曾经是英格兰盟友的舍伍德精灵，在这个勃艮第即将与法国议和的微妙时刻，要想平安无事的旅行，自然得找有能量的大佬帮忙。
因为木材贸易，舍伍德精灵与安特卫普的大商人们有颇多联系，从弗兰斯手中弄一份能自由通行勃艮第的护身符，并不困难。
“啊，欢迎，安雯·夜星小姐。你在找老师吗？他正在公爵行宫。”贞德向身旁一位骑士吩咐几句，又对安雯说道，“我会让皮埃尔给你带路。”
她身旁的骑士向安雯弯腰问候，然后掀开面甲，露出一张略显稚嫩的脸庞：“愿意为您效劳，小姐。”
“请不要拒绝，安雯小姐。如今局势非常混乱，鉴于你的种族比较敏感，如果身边没有人说明身份，恐怕会遇到不少麻烦。”
精灵少女本来想拒绝，不过贞德也说得在理，便点了点头。
“这里距行宫只有六公里，期待我们再次见面。”
说完，洛林的圣女便给精灵留下一匹马，带着众人呼啸而去。
安雯骑上新的坐骑，与年轻的人类骑士催马出发。不过为了照顾自己蹄子受伤的老伙伴，她放慢了脚步。
皮埃尔乐得如此。
他第一亲眼见到月精灵。对方那清秀美丽的容颜，耀眼的银色秀发，还有窈窕而充满活力的身材，都与自己平日里接触的贵族妇女完全不同。
年轻人觉得口干舌燥，耳朵发烫，心噗噗直跳。
这是心动的感觉。
他犹豫着，纠结着，终于鼓起勇气：“安雯小姐，你是第一次来勃艮第吧，这里的红酒很出名，黑醋栗酒也不错。在公爵的赞助下，艺术蓬勃发展。我听说加苏里城堡这个月会举办一场绘画展览。一边品尝红酒，一边欣赏大师的作品，一定是很高雅的事情，你说呢？”
“哦。”精灵少女漫不经心的回应了一句。
此时的皮埃尔，就像后世那些在微信上，给女神发了一大段精心斟酌的文字，苦等三个小时后，却得到一个“在洗澡”回应的男生一样，从头凉到脚。
他还想努力一下，谁知安雯却主动开口。
“你熟悉马友夫吗？那个塞里斯人。”
“啊，你是说鲁昂伯爵，我当然知道！”女孩主动向自己开口，皮埃尔顿时被喜悦填充，滔滔不绝起来：“他是一位东方智者，亲手弥合了法兰西勃艮第的裂痕。我的父亲就死在巴黎骚乱中，如今两国终于不用刀兵相见，迎来久违的和平！我只想感谢七圣，将这位东方人带到法兰西来！”
“那个男人有那么了不起？吹嘘得简直像爷爷一样厉害。不，区区人类怎么可能比得上伟大的罗宾汉。”安雯不以为意。
此时，两人终于能够看到公爵行宫的尖顶了。
周围随处可见亡灵残骸。面带倦色的仆役们正在弯腰打扫战场，将沾满血污的武器盔甲搜集起来，就像是正在贫瘠田地上劳作的老农。
远处，一片违和感十足的沙漠中，黑色陵墓静静矗立，仿佛之前发生的生与死，胜与败，两个世界的激烈碰撞，都与它无关。
“能给我讲讲这场战斗吗？”安雯问道。
“当然，美丽的安雯小姐。虽然我是战后才赶到的，但是对战斗过程却了如指掌。”
为了讨好女孩子，皮埃尔充分发挥了自己的口才与想象力。什么罗兰骑士横剑护城河，一人当桥，万鬼莫近；什么圣女贞德白甲银剑，在骷髅大军中杀了个七进七出；还有什么马友夫神机妙算，连环铁火雷阵斩亡灵执政官……
“那个马友夫能操控魔像？”安雯在皮埃尔天花乱坠的吹嘘中，找到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我也不是很懂魔法。听说鲁昂伯爵是一名施法者，据阿马尼亚克伯爵透露，还是很稀有的奇械师，他的魔像，甚至比罗马时代的技术还要厉害！”
听起来似乎有些能力？很好，至少我效忠的领主不是个庸人。
安雯打起精神，对两人的会面略微有些期待了。
终于抵达公爵行宫。有皮埃尔领路，精灵少女顺利来到马友夫所在的房间。
此时，马友夫正埋头写写画画，计算象棋军团的消耗。
“如果将一台兵卒魔像活动一小时，所消耗的魔力，设定为一个单位，那么车魔像的能耗是五单位，士魔像的能耗是二单位，炮魔像比较特殊，不开炮的话，一个小时消耗十分之一单位，每一炮需要消耗三个单位魔力。估计今天没有使用的马魔像与相魔像，也是类似的情况，越强大消耗得越多。”
而从战后以太结晶体的剩余魔力来看，象棋军团所谓的“全寿命使用时间300小时”，就是指以太结晶体储存了三百单位魔力。
“还好我对魔像使用比较谨慎，要是大手大脚的话，肯定会被这种虚假宣传坑！”马友夫愤愤的扔下笔，听到有脚步声传来。
第六十一章 战利品最重要
马友夫抬起头来，发现一个人类骑士带着一位尖耳朵的银发少女，走了进来。
“有什么事吗？”
“伯爵大人，这位安雯·夜星小姐，找您有事。”
“谢谢，你可以离开了。”
皮埃尔虽然舍不得倾慕的精灵姑娘，却也不得不遵守上级贵族的命令，磨磨蹭蹭的向门口走去。
“你好，安雯小姐，我是马友夫，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吗？”用欣赏美丽事物的目光扫了精灵女孩一眼，马友夫问道。
安雯·夜星抬起手，白光闪过，一箱晃得人眼花的金镑，出现在房间里。
“我遵照约定，送来赎金了。”
这算啥，千里送币？
好吧，人家信守承诺将赎金送来，还是应该给予尊重与礼貌。
马友夫起身来到钱箱前，拿起一枚做工精细的金币，满意的点点头：“辛苦了，安雯小姐。对了，我记得应该还有一件宝物才对。”
“你是说精灵的传家宝？”少女红色的眸子与马友夫对视，“就站在这里。”
“你？”马友夫有种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感觉。
“是的。安雯·夜星，将侍奉塞里斯的马友夫，直至生命终结。这是银精灵最郑重的誓言，你不必怀疑。”
走到门口的皮埃尔恰好听到这句话，差点一个趔趄。
年轻人的第一次恋情，无疾而终。
他跌跌撞撞的向行宫外跑去，感觉自己的心比身上的盔甲还要冰冷。
马友夫并不知道，这位伤心的年轻骑士，今晚会在野兔子酒馆买醉时，邂逅一位足以做他母亲的美艳男爵夫人，激情一夜后，觉醒新的癖好。
他的注意力全都在精灵少女身上。
等看过舍伍德精灵族长的信件后，马友夫才明白对方的大致意图。
“你的实力？”
“精英位阶，13级魔能射手。”
“不错。有资格成为我的追随者。”
安雯嘴角一抽。她能感觉到马友夫身上微微散发的魔力波动。不过是一个普通位阶的人类施法者，也敢大言不惭说这种话？
好在有了今天的诸多遭遇后，精灵少女收敛了骄傲，微微点头，算是回应了马友夫的“认可”。
“好了，安雯小姐，希望我们以后能相处愉快。我对自己的追随者一向很慷慨。薪资丰厚，包吃包住，朝九晚五，上五休二，节假日另算。业绩突出还有原始股拿。”
虽然不是很懂马友夫说的是什么，但至少看他的态度，还算过得去。她听说有些人类贵族获得女性精灵的效忠后，便将她们当成自己的侍妾，总是琢磨着做一些龌龊的事情。
马友夫摇了摇铃铛，不一会儿，候在外面的两位侍女走了进来。
她们就是之前在高塔上服侍贞德的两个女孩子。如今形势混乱，马友夫就将两人留在身边，做一些杂事。
“丽莎，梅琳娜，请为这位小姐安排一个房间。”
送走精灵少女后，马友夫再度将注意力集中到自己的事情上。
经历了这一次天球交汇带来的大战后，他收获颇多。
首先，在临战帮助骑士们强化了武器后，终于升到3级了。
他学会了三个一环法术。
火焰喷射（向前方10英尺范围释放一道锥形火焰）
次级物质强化（使用魔力提升物质强度）
冲击力场（制造一股瞬间释放的力场能量，推离目标）
这三个法术各有特点，如果仔细挖掘的话，应该能开发出许多有趣的用法。不过马友夫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
激战过后要做什么？
安抚伤者，悼慰死者？
这种事情有圣女大人去做就行了。战利品，瓜分战利品！这才是马友夫现在的头号大事。
那个黑墓王国虽然是个挺奇葩的亡者国度，但绝对不贫穷。上至亡灵执政官穆塔西斯，下至那些陪葬的亡灵战士。除了被临时召唤起来的杂兵骷髅外，个个身上都有贵金属装饰物。那些盔甲武器回炉熔炼，也是一笔财富。
另外，作为击杀穆塔西斯的直接参与者，马友夫已经提前将对方使用的那根法杖拿到手了。
他能够感觉到里面残留的魔力依然澎湃，等有时间了，可以仔细研究研究。
夜幕降临时，贞德风扑尘尘的回到了公爵行宫。她虽然疲倦，但心情还是很不错。
“老师，公爵行宫周边五公里完全清空，没有一只能行走的骷髅了。各个村镇也已经得到通知加强警戒，防止游荡亡灵袭击。虽然彻底扫清这些敌人，需要很长时间，但是这一次天球交汇没有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已经是万幸。”
“这不是幸运，是你奋战的结果。”
“还有老师您，以及大家呢。”少女露出爽朗的笑颜。
“走吧，别让公爵久等了。”
两人在仆人的引导下，来到宴会大厅。
马友夫故意放慢脚步，跟在贞德后面。今晚她才是主角，自己不应该喧宾夺主。
当贞德踏入大厅以后，原本喧闹的声音戛然而止。
宴饮的贵族们齐齐将目光投向十八岁的少女。
他们有的身上缠着绷带，有的吊着胳膊，有的永远失去了一只眼睛。不过至少，他们今晚能坐在这里享受人生，而不是躺在冰冷的停尸房里。
“敬我们英勇而慈悲的圣女，让娜·达克！”坐在主位上的菲利普三世说道。
其他人纷纷跟着公爵大人举杯。
看着眼前的一切，少女眼眶有点湿润，汹涌澎湃的感情在心中翻滚。
她为何心潮澎湃？
是因为从俘虏到座上宾的巨大错位感？
还是看到曾经蹂躏自己家乡，恶魔一样的勃艮第人，如今却如同最友善热情的伙伴一样欢迎她，所产生的荒诞感？
马友夫不知道。他现在能做的，只是静静陪伴在少女身边。
好在贞德也算经过大风大浪的。
“感谢诸位，愿法兰西与勃艮第能团结在一起，愿我们远离战争，愿和平与繁荣永驻。”她很快恢复了情绪，用自信洋溢的声音说道。
“愿和平与繁荣永驻！”贵族们再次举杯。
或许是为了释放战争遗留的创伤，这场宴会中喝酒没有节制的贵族很多。即便圣女在场，各种醉态丑事也层出不穷。
宴会进行到一半，菲利普三世向马友夫使个眼色。
两人站起身来，与乔治宫相、阿马尼亚克伯爵等几位重要人物，一起离开。
这个晚上还很漫长。
第六十二章 薅秃了
勃艮第公爵菲利普三世，军队指挥官尼古拉斯·罗兰骑士，纳韦尔主教安托涅瓦·德·克洛。
鲁昂伯爵马友夫，查理七世宫相乔治·拉特雷穆瓦耶，阿马尼亚克伯爵。
六位两国高层，先后来到私人会客室。
脱下盔甲，换上便装的罗兰骑士，首先来到马友夫面前。虽然菲利普三世花重金请牧师为他疗伤，但罗兰骑士的动作还是有些不利索。
他摘下帽子，向马友夫郑重其事的行了一个礼：“请转告圣女阁下，我，尼古拉斯·罗兰，弗朗索瓦之子，在此郑重发誓。在有生之年，我绝不会向圣女与她的朋友刀剑相向。”
“您言重了，其实我与让娜也很佩服您的武勇。希望将来有机会，你我能再度并肩作战。”
随后，众人落座。
菲利普三世说道：“今天，我们赢得了一场史诗般的战斗，我们与邪恶亡灵浴血拼杀的故事，必将成为传奇，被广为传颂。”
看公爵大人慷慨激昂的样子，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今天亲自上阵，格毙了亡灵执政官呢。
其他人安静的看着菲利普三世表演。
慷慨陈词一番后，他终于说到正题：“法勃双方都为这场战斗付出了惨重的代价。所以，我们需要谨慎、仔细、公平的分配战利品，让死者家属得到抚恤，让战士们的鲜血流得有意义。”
这时候，乔治宫相站了起来：“公爵大人，战利品就摆在那里，迟一点分配也不会出大问题。我觉得，有一件更紧急的事情，需要先敲定。”
菲利普三世预感到狡猾的法兰西胖子要搅局，不过还是很有风度的说道：“请您继续说。如果事情真的紧急，我们一定优先解决。”
“和谈地点。”乔治宫相说道。
“呃……这件事情，容后再议吧，当务之急是处理亡灵军队遗留下来的问题。”见主君神色一变，纳韦尔主教立即站出来打圆场。
不过在法兰西宫廷摸爬滚打，一直爬到权利巅峰的乔治宫相，哪里这么容易打发？这个老辣的胖子，最喜欢抓住机会，穷追猛打。
“怎么能容后再议呢，安托涅瓦阁下？”宫相摇晃着圆脑袋说道，“看看周围吧，先生。这座华丽的行宫，已经在战斗中受损严重，会客室里甚至凑不齐六张完好无损的椅子！再加上还在外面游荡的残存亡灵，这里已经不适合居住了！”
阿马尼亚克伯爵补充道：“公爵的安危，不仅关系着勃艮第公国的命运，也关系到法兰西能否迎来和平。所以您应该尽快离开这里。早日定下和谈地点，然后去这个有重兵保护，更加安全的地方过冬，难道不好吗？”
尽管不想承认，但法国人的确说得有道理。
菲利普三世也不想在呆在第戎的行宫了。每次抬眼看向窗外，他都怀疑，那座远远矗立的异界陵墓里，是不是还隐藏着什么妖魔鬼怪。
“我同意。从军事安全的角度来看，沙隆的确是如今最适合举行和谈的地点。”罗兰骑士说道。
菲利普三世诧异的看了一眼自己的爱将，仿佛在说：没想到你个浓眉大眼的也投法了！
“公爵大人，有什么能比并肩战斗一起流血，更能铸造友谊的呢？我想法兰西人和勃艮第人，如今可以多信任一下对方了。罗兰骑士只是说出了自己真实的想法。”马友夫说道。
菲利普三世又看向纳韦尔主教。后者无奈的摊摊手，摇摇头。
公爵明白了。
因为这场艰苦卓绝的战斗，两国关系迅速升温。如果他再磨磨蹭蹭，拖延谈判，免不了要被本国贵族非议：迟迟不和谈，你菲利普三世是不是将个人恩怨凌驾于整个国家的利益之上？
“好吧，我相信贵国占星术士与将军们的专业判断，我同意将谈判地点定在沙隆。”
见菲利普三世终于点头，和谈细节全部敲定，乔治宫相顿时昂起头，露出“宫相大人大胜利”的得意表情。
接下来，终于到了激动人心的战利品分配时间。
菲利普三世干咳一声，率先发言：“诸位，我早有先见之明，预料到让娜将军会在这个冬天拯救第戎，所以才提前将她的武器、盔甲、战旗，都还给她。如果不是我的慷慨与信任，她今天也无法发挥全部能力。就凭这一点，勃艮第就应该多分一成战利品！”
当真？这种厚颜无耻的话都说得出来？
一个塞里斯人和两个法国人，无语的看向勃艮第公爵。
好吧，反正是关起门来分赃，为了切实可见的利益，自然什么鬼话都说得出来。
反正你就这么一说，我就这么一听。
“公爵大人，我不敢认同。”阿马尼亚克伯爵立即反驳，“这支亡灵军队，组织结构类似蚁群，击杀首脑，便分崩离析。那么请诸位仔细回忆一下，有哪些人为击杀亡灵执政官做出了贡献？”
伯爵指了指自己，继续道：“有我的强化极效火球术，有圣女的圣光斩，还有鲁昂伯爵的附魔火雷。所以，我们法兰西应该获得所有战利品，这是理所当然的。当然，出于维护两国友谊，以及人道主义考虑，我们可以让出一成战利品。”
“荒谬！”菲利普三世立即反驳。
“做梦！”罗兰骑士附和。
……
足足过了三个小时，到了深夜，六个人才一脸疲惫的从会客室走出来。
战利品分配会议在亲切友好的气氛中圆满结束。双方进行了充分的交流，坦率交换了意见，对各方根本利益进行关切，最终达成了互利共赢的协议。这次会议增进了法勃两国传统友谊，为双方进一步达成全面战略合作伙伴关系，打下了坚实基础……
“这次算是见识到贵族的贪婪了。那架势，简直要将每一副骨头架子都给薅秃了……”回到自己的房间，马友夫不禁感叹道。
战利品具体分配情况如下。
武器盔甲与贵金属等物，双方四六分成。法兰西四成，勃艮第六成。
所有的魔法物品与书籍，由马友夫独占。
那座陵墓，由阿马尼亚克伯爵负责拆除。据他说，修筑陵墓的石材非常特殊，他的奥术学校正好用得上。
而那片随天球交汇而来的沙漠，则被乔治宫相承包。
那些沙子是上好的建筑材料，用来制作玻璃也极好。可不要小瞧了沙子这种随处可见的原料，好好利用，也能带来丰厚财富。
当然，要等双方组织人手去探索了整座陵墓，将战利品全部汇总以后，才会进行分配。
第六十三章 古墓石板
男人们蝇营狗苟，聚众分赃，赚得盆满钵满。不过这场战斗最大的赢家，却是贞德。
凭借战斗中的表现，她更加坐实了“圣女”的身份，现在即便英格兰人再怎么变本加厉的污蔑，也没有市场了。
而且，原本将之视为大敌的勃艮第人，也彻底放下芥蒂。如今上至贵族，下至普通士兵，谈到贞德时，都会一脸骄傲的称其为——我们的圣女。
苦战一天，马友夫沉沉睡去，直到第二天日上三竿，才醒了过来。
在女仆的服侍下洗漱以后，他找到菲利普三世。
他们已经连夜组织人手，探索那座古墓，不知道会有什么收获。
“啊，早上好，鲁昂伯爵，要不要和我一起吃早餐？”菲利普三世正在对付一只烤得焦香四溢的鹌鹑。
“这是我的荣幸。”
马友夫坐下，很快，便有仆人送上一份相同的食物。他拿起刀叉，很熟练的开始分解食物。
菲利普三世看了一眼，哈哈笑着对身边的仆人说道：“看到了吗，这才叫餐桌礼仪，不愧是来自文明之国塞里斯的智者。不像那些日耳曼蛮子，现在都还在用手撕肉吃。”
埋汰了一番东边的邻居后，菲利普三世才谈起正事。
“半个小时前，探索队发来报告。那座古墓已经探查了三分之一，暂时没发现危险。不过下面可真够大，据说有整整五层，每一层都有数千平米。”
探险这种事情，身为伯爵的马友夫自然不会亲自去做——只要付出足够的金钱，佣兵与冒险者管够，何必以身犯险呢。
“我再拿出三百里弗尔，多雇一队人进入墓穴。”马友夫说道，“我们要抓紧时间，最好在罗马教廷的调查队抵达第戎前，把事情做完。”
这次天球交汇影响巨大，罗马的教宗大人，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除了负责铲除渎神者与堕落者的审判庭外，教会还有一个名叫“净化庭”的组织，专门管理天球交汇所造成的各种问题。
“净化异界有害物，维持一个神圣纯净的世界”，就是净化庭的宗旨。
虽然罗马教廷影响力已经大不如前，但是掌握了高端武力和丰富资源，半独立性质的审判庭与净化庭，还是颇让人敬畏。
马友夫和菲利普三世的计划，就是在教廷调查队抵达之前，先把好处捞完，造成既成事实。
接下来的四天，马友夫忙着自己的事情，闲暇之余，写一写小说。如果他是职业作者的话，这种没有读者催更，没有订阅压力，想写就写的生活，真是神仙都不换。
贞德每天都在第戎乡间奔走，率领着勃艮第军队剿灭四处流窜的亡灵，希望能尽快让这个地区恢复安宁。
至于那位月精灵小姐，似乎还不是很适应人类社会的生活，大部分时间都呆在自己的屋子里。
现在没有战斗，马友夫用不上她，所以暂时没去打搅。
古墓的探索工作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每天都有新的战利品被发现。
探险队已经粗略将古墓搜索了一遍，没有遇到任何机关陷阱——不论是物理的，还是魔法的，都没有。
至于马友夫担忧的诅咒之类，也毫无踪影。
想想也是，黑墓王国的贵族们修建的陵墓，并不是埋葬死者的设施——因为它们本来就死了。这些陵墓的功能，更接近于人类的住宅，是一个让永生的亡灵们休息的地方。
那么，谁闲的没事在自己家里安装各种致命的陷阱机关呢？
第五天中午，马友夫正在写《少年阿尔弗雷德·宾特利》的新章节。阿尔弗雷德的小女友，惠特尼·普蕾希丝，在一场舞会上，遇到了两个阿尔弗雷德的同学，格拉斯与艾吉……
“大人，阿马尼亚克伯爵来了。”
仆人的话打断了马友夫的思绪。他说了一声“有请”，不一会儿，阿马尼亚克伯爵便拿着一块石板走了进来。
“午安，马友夫先生。”阿马尼亚克伯爵将石板放在书桌上。
“午安，伯爵阁下，吃了吗？”
阿马尼亚克伯爵对这种塞里斯式的问候还不是太习惯，他愣了愣，下意识答道：“还没有。”
“我昨天刚把塞里斯式面条弄出来，想试试吗，和意大利面截然不同。”
“我很愿意尝试，不过现在还是先解决这件事吧。”阿马尼亚克伯爵指了指书桌上的石板，“这是古墓里的新发现，石板上的文字前所未见，应该有研究价值。”
马友夫凭借战功独占了古墓里所有的书籍——这块石板广义上来说，也是承载知识与信息的书籍，所以归马友夫所有。
但是马友夫私下和阿马尼亚克伯爵达成了协议，只要对方提供协助，并且向他永久开放莱克图尔奥术学校的图书馆，那么马友夫也愿意与他分享发现的知识。
于是阿马尼亚克伯爵便以极大热情投入到了古墓发掘工作中。
“探险队已经在古墓里来回探索了三趟。菲利普三世的宫廷法师，还有纳韦尔主教带领的牧师团，也去古墓里检查了一遍，没有发现任何危险。我想我们应该亲自去看一看。”
“我同意。”
吃过午饭后，两人带着各自的随从，前往古墓。
在经历了“飘雪中穿越沙漠”这种独特的体验后，马友夫抵达古墓入口。
勃艮第与法兰西双方，都各自派了可靠人手在这里，监督古墓探索与发掘工作，避免有人贪污战利品。
走进古墓后，马友夫顿时被阴冷干燥的空气包围，似乎每一次呼吸，肺部都会冷得抽一下。
逐渐深入，总算慢慢适应了环境。
令人惊奇的是，古墓中光线充足，不知燃烧了多少个千年的魔法之焰，将冰冷清幽的光芒，洒遍每一个角落。
古墓里没有别的东西，只有一排排整齐摆放的棺材。
每下一层楼，棺材的数量就会减少一些，而棺材的尺寸与豪华程度，也在逐渐上升。
来到最底层，一览无遗的空间里，只在正中央摆放着一具巨大的石棺。地面与墙壁全都是之前阿马尼亚克伯爵拿给马友夫的那种石板，上面篆刻着独特的文字。
第六十四章 量子阅读
“这应该是穆塔西斯的棺材。抵达时，棺材板就已经是掀开的状态。不过我们只是检测了一下是否有危险，没有动里面的东西。”一个参加过探索的宫廷法师说道。
“好吧，让我们看看，那个所谓的亡灵执政官，到底留下了什么东西。”阿马尼亚克伯爵迈步走过去。
不过出于谨慎，他还是给加持了诸如“防护邪恶”、“暗蚀能量护盾”之类的法术。
马友夫跟在后面。
阿马尼亚克伯爵走到棺材旁边，向里面看去。
“有一本书，黄金镶边，亚龙皮制的封面，年代久远，应该很有价值。”
发现这样一个大收获，阿马尼亚克伯爵脸上浮现出愉快的笑容。他伸手将书本拿起来，吹掉上面的浮尘，然后翻开。
下一秒钟，阿马尼亚克伯爵突然双眼翻白，浑身抽搐，嘴里发出不明意义的呢喃。
“怎么回事？”
“触发了诅咒或者魔法陷阱？”
“不对，伯爵身上的防护法术仍然在正常运转，我也没感觉到魔力波动……”
众人慌了神，七嘴八舌的议论，甚至都忘了上去救人。
等马友夫跑到阿马尼亚克伯爵身边时，对方怪异的反应戛然而止，晕倒在地。
马友夫瞥了一眼摊开的书籍，发现上面什么都没记载，空无一物。但是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有虚无缥缈，薄如轻纱的信息，正在进入脑海。
马友夫赶紧移开目光。
随行牧师检查一番后，说阿马尼亚克伯爵没有大碍，只是精神过度疲倦，昏迷过去而已。他被抬走以后，留下的人开始讨论如何处置这本古怪的龙皮书。
最终，在马友夫开出的一百杜卡特高额悬赏下，一个佣兵壮着胆子走过去，捡起书，来回翻阅一遍，无事发生。
又有几人上去试了试，没有任何问题。
然后是那位宫廷法师。
他刚刚走过去，目光落在书页上，就出现了阿马尼亚克伯爵一样的反应。
过了一会儿，看着昏迷后被抬出去的宫廷法师，马友夫琢磨出了一些规律。
“这本书只对魔力有反应。包括我在内的三名施法者接触这本书后，出现两种结果。其他两人昏迷，只有我对书有感应。”
他想了想，决定赌一把。反正最差的情况不过是昏迷而已。
马友夫走过去，犹如慢动作一般，小心翼翼将书拿起来。
见什么都没发生，他松了口气。
“看来这本书只能归我了，阿马尼亚克伯爵与之无缘。”
返回地面，马友夫下达命令，要求工人们将底层那些有文字的石板，全部完好无损的拆下来。然后，他拿着龙皮书返回公爵行宫。
“伯爵大人，安雯小姐正在书房里等您。”回到自己暂居的套房，侍女向他报告。
“这倒是罕见，我还以为那位月精灵已经变成宅女了。”
马友夫走到书房前，隐隐约约听到里面传来又羞又愤的女声：“太不知廉耻了！两，两男一女这种事情……人类难道是随时都在发情的生物吗？”
呃，还真是。
马友夫故意咳嗽一声，弄出点动静。
里面顿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他这才推门走进去，看到安雯翘着修长浑圆的腿，故作镇定的坐在沙发上。
马友夫故意忽略了女孩闪烁的眼神和红润的脸色，问道：“安雯小姐，你找我有事吗？”
“我听说你从古墓里发现了一些石板。我们舍伍德精灵与黑墓王国来自同一个世界，或许能帮你解读一下这些信息。”安雯说道，“毕竟，作为你的追随者，我也应该尽义务为你提供帮助。”
实际上是她一个人呆了几天后，终于耐不住寂寞，将精灵的高傲与矜持暂时放下，想找点事情做。
舍伍德精灵的少主，可不能做一个饱食终日的废物。
“那真是太好了。”马友夫指了指书桌上的石板，“你从上面解读出什么有用的信息了吗？”
“只有一点。”安雯摇摇头，“黑墓王国使用的象形文字已经在安度瑞世界失传了。我唯一学习过的古文字，是域外语，那是一种楔形文字……”
“是这样的？”马友夫将龙皮书拿出来，指了指封皮上的文字。
“是的。”安雯点点头。当她看清楚封面上的文字后，神色一变，“千万不要轻易打开，这是奥图之书！”
奥图之书中承载信息的，不是书页上的文字，而是以经过特殊处理的龙皮纸，上面储存了各种记忆片段。
如果阅读者的灵魂波长与记忆片段相符，那么只需要盯着书页，什么都不做，就能获取书中记载的信息。
如果波长不符，就会发生排斥现象——也就是阿马尼亚克伯爵的遭遇。
短暂的排斥现象倒是没有大碍，但是如果强行阅读的话，持续时间长了，很可能造成永久性的灵魂伤害。
这种特殊的信息传播方式，是由一位传奇法师奥图发明的，所以这种书都叫做奥图之书。
“居然有如此轻松便利学习知识的方法，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量子阅读？”马友夫摩挲着书籍粗糙微凉的封面，若有所思。
“如果灵魂波长相符，看着书页的时候，是不是感觉有模模糊糊的信息进入脑海中？”
“你能阅读这本书？”安雯惊讶的看着马友夫，“运气不错。不过这种知识传播的方法虽然便捷快速，却要耗费阅读者大量魔力。以你如今普通位阶的实力，读完这本书不知道要多久。”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见没什么事情了，精灵少女起身告辞：“晚安，大……人……”她不情不愿的说出最后两个字后，离开了书房。
“也祝你好梦，安雯。”
送走精灵少女后，马友夫在书桌前坐下。他发现自己的书稿有翻动的痕迹。尤其是《少年阿尔弗雷德·宾特利》的舞会章节，那场阿尔弗雷德的女友，与两名同学的多人运动段落，被翻看了许多次。
“真是个不诚实的女孩子。”马友夫微微一笑，脑海中，精灵少女被紧致皮裤包裹的挺翘形状，一闪而过。
第六十五章 去兰斯
压下心中的旖念，马友夫翻开奥图之书。
当视线接触书页时，那种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
他感觉到信息的碎片汇聚成涓涓细流，进入脑海中，然后拼凑成一幅越来越清晰的图景。
直到魔力耗尽，疲劳如洪水般涌来，马友夫才放下书籍。
他不得不去休息。
不过在生命女神圣徽的辅助下，只过了四个小时，马友夫便回到了魔力充溢的状态。
他立即从床上爬起来，继续“量子阅读”。
就这么废寝忘食的过了三天，奥图之书读了十页之后，马友夫脑海里的第一块拼图，终于变成完整状态。
他所获得的知识，是名为“原质符文”的一套施法体系。
由矮人带到地球上，并被凯尔特人以及北欧地区广泛运用的卢恩符文，可以用来对魔力进行保存及塑形，降低施法难度，本质上来说，是一种辅助施法的工具。
但“原质符文”与广为人知的卢恩符文不同。
即便是非施法者，只要凑齐原材料，也能制作这种符文，并通过激发符文，释放相应的法术效果。
可以说，原质符文本身就是法术，而不是辅助施法的工具。
根据毕达哥拉斯所著《万物皆魔力》中的理论，物质与魔力是可以在一定条件下，相互转化的。而进行转化的媒介，可以是动作、文字、图案、声音，甚至是美、丑、善、恶等抽象概念。
那位叫做奥图的大法师，显然与毕达哥拉斯英雄所见略同，才开发出了“原质符文”这套施法体系。
“利用原质符文，普通人也能运用法术，岂不是说，魔法这种少数精英才掌握的技能，可以向大众普及，中世纪晚期的地球，很快就能进入大魔法时代？”
马友夫摇摇头，很快就否决了自己的异想天开。
虽然非施法者也能使用原质符文，但这一套施法体系的门槛，一点也不低。
制作原质符文，需要金银等贵金属，需要珍贵的天然矿物——宝石，甚至还需要非地球原产，只有天球交汇才能带来的一些异界材料。
当然，对于马友夫这种有钞能力的人来说，原质符文倒是一个提升实力的选项。
约兰德女王的无息贷款，从羊毛兵那里缴获的财富，嘉德骑士的赎金，还有如今从骨头架子们身上榨出来的钱财，林林总总加起来，他现在已经有七万六千杜卡特的身家了。
等麦芽糖生意的第一笔分红到手，他的财富还能再增加一截。
赚钱不容易，如何有效率的花钱，也是一门学问。
马友夫没有躺在金山上睡大觉的庸俗梦想，他需要尽快将这些金币转化为看得见的实力。
最优先的，自然是提升他本人的战斗力了。
经过实战检验，火绳枪显然不适合超凡力量之间的小规模战斗。或许将来大规模装备火枪的步兵团会是骑士们的最大威胁，但现在他看不上这些笨重又难用的火器。
不过马友夫特制的手雷，倒是证明了自己在战场上的作用。
里面填充的附魔铅弹，保证了手雷的杀伤力，重量与尺寸也容易携带及投掷。最需要改进的，就是触发方式了。不能总是使用“沙罗曼蛇之触”来引爆手雷吧？如果随时都需要储备魔法卷轴，岂不是平添麻烦。
不过学习了原质符文以后，这一点很快就能改进，就是每一枚手雷的造价会增加。
金钱已经束缚不了马友夫的想象力。他甚至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将枪械与手雷的优点结合起来，制作出划时代的武器。
那就是枪榴弹！
要将这个想法付诸现实，在第戎肯定不行。
马友夫准备去兰斯。
早在这次出使勃艮第之前，他就已经从兰斯大主教那里租赁了一片土地，用来安置收容的难民。
朱文尼尔这段时间一直在帮马友夫忙这件事，如今投靠鲁昂伯爵的难民，已经超过六千了。
因为提供的了关键情报，帮助七圣教会清扫了潜伏在宫廷里的邪教徒，作为回报，兰斯大主教将朱文尼尔升任为日索尔主教。
日索尔是属于鲁昂伯爵领的教区，换句话说，朱文尼尔如今算是马友夫的正式下属了。
这位心怀理想主义的主教，帮助马友夫不断招揽因战争而流离失所的难民，将大大小小的事情，处理得井井有条。
当然，朱文尼尔能力再强，在军事方面也是一窍不通。如今从难民营里挑选出来的四百名健壮男性，组成两个连队，由两名雇佣来的骑士作为军官进行管理。
两名骑士一个是卡斯提尔人，名叫托雷斯·德·科尔多瓦。他就是之前与羊毛兵作战时，被马友夫派回希农求救的那个骑士。
结果大胜之后，其他参战的骑士都得到大量战利品，发了横财，衣锦还乡享福去了，只有倒霉的托雷斯滞留在希农。
于是他一咬牙，将自己卖给——阿不，改成“向鲁昂伯爵宣誓效忠”，留在法国。
另一名骑士叫茨匹西科，是个波兰人。他跑到法国来的目的很单纯，就是想靠打仗多赚点钱，然后回家置办家产。
“我要生二十个强壮的儿子，等他们长大了，就能拿起武器去拔掉条顿骑士头盔上的孔雀羽毛！”
这是茨匹西科每天都挂在嘴边的话。
二十年前的格隆瓦尔德之战，波兰立陶宛联手将条顿骑士团狠揍一顿，这个曾经的东欧强权至此一蹶不振。
不过波兰人对这些曾经做尽坏事的德意志恶魔，依然仇恨不减，时时刻刻惦记着要将他们完全击败。
直到历史上二十多年后发生的十三年战争，让条顿骑士团沦为波兰附庸，双方的恩怨才会消散。
当然，远在波罗的海的恩怨情仇，与马友夫没啥关系。也许骑士团落败后，自己还能招募一批价廉物美的德意志骑士呢。
托雷斯与茨匹西科不是在历史上留名的天才将领，论战斗力也就是刚刚达到中坚位阶战士职业者。不过作为从小就接受骑士教育的基层军事贵族，能力还是可以信赖的。
反正短时间内，马友夫也不会对自己的步兵抱太高期望，能防守阵地，支援主力作战就行了。
真正的精锐，还得靠佣兵。
第六十六章 香槟集市
虽然英国人通过几场史诗胜利已经证明，训练有素的步兵能够击败不可一世的骑士老爷，但在这个时代，要用农民和市民阶层组建一支精锐步兵部队，并不是简单的事情，往往费力不讨好。不如依靠佣兵。这也是大多数贵族的选择。
至于骑兵部队，对于没有领地，也没有一群脱产战士阶层效忠的马友夫来说，更是奢望。
还是得依靠佣兵。
唯有炮兵部队，能够依靠强大的财力和穿越者的数学知识，迅速组建起来，并形成强大的战斗力。
这也是马友夫在军队建设上投资最多的地方。
研制出颗粒火药后，让·布罗就带着几箱子金币去意大利了。他在米兰定做了三十门优质火炮，顺便招募了一些工匠。
除此之外，让·布罗很幸运的邂逅了一位阿尔巴尼亚贵族，通过他的关系，招募到大约六十名巴尔干轻骑兵。
火炮造好以后，让·布罗会兵分两路，一队乘船，将火炮运往法国。另一队翻越阿尔卑斯山，凭借沃尔加的人脉，计划再在瑞士地区招募两百名盾矮人佣兵。
这样一来，整个军队的架子就搭起来了。
等法勃议和后，凭借圣女贞德的威望，拉着主战派的将军们先闪击巴黎。胜利以后，就能说服已经还于旧都，完成夙愿，信心大增的查理七世，投入更多军费。到时候才有能力进攻英国人经营许多年，已经视作本土的诺曼底地区。
菲利普三世已经先一步出发了。
公爵大人将返回根特，在那里休整一番后，再带着自己甲衣鲜明的骑士部队，前往沙隆。
查理七世，早在双方敲定议和条款后，便开始筹备移驾诸事。
不过两位君主肯定会在“谁先抵达沙隆”这类鸡毛蒜皮的小事上再勾心斗角一番。唉，都是所谓的贵族荣耀，或者说面子，惹出来的是非。
好在会议正式开始的日子，定在十二月十日，也是七圣之一，黑夜、隐秘、幸运之女神米尔娜的显圣日，还有足够的时间。
马友夫又在第戎呆了四天，直到古墓里全部有价值的东西，都被搬运出来，装上马车。
算算时间，现在出发的话，应该能和让·布罗等人差不多同时抵达兰斯。
不过这么多战利品，在第戎肯定没办法短时间变现，所以马友夫决定全部拉到香槟集市去贩卖。
所谓的香槟集市，就是从12世纪开始，由香槟公国的伯爵们，所设立的国际贸易市场。
包括特鲁瓦、普罗瓦、马恩河畔拉格尼、布里香槟、奥伯尔河畔巴尔等城镇，轮流举办这一国际贸易市场。
你可以在这里买到低地地区的纺织品，法国产的葡萄酒和著名的佩尔什战马。
汉萨同盟的商船会将北欧与俄罗斯地区的毛皮、琥珀、蜂蜜、森林土产运来。其中尤其是猎鹰最受欢迎。狩猎是贵族们最喜欢的娱乐活动，有谁能拒绝一只聪明强壮的大鸟呢？
德国人将自己引以为傲的刀剑甲胄拿来贩售，意大利商人带来了玻璃和其他工艺品。当然，也少不了来自遥远东方的丝绸、糖、香料。
虽然受到黑死病与百年战争影响，兴盛数百年的香槟集市，如今影响力已经不如以前，不过马友夫想要尽快将大批战利品变现，然后购买自己需要的物资，这里依然是最好的选择。
菲利普三世麾下的重臣中，罗兰骑士早已随他北上，只有纳韦尔主教留在第戎，陪同马友夫处理战利品。
两人率领着五十多辆马车和六百人的庞大队伍，浩浩荡荡出发。在十一月十六日，抵达特鲁瓦。
今年冬天，正好轮到特鲁瓦市举办香槟集市。
朱文尼尔接到魔法传讯后，从兰斯提前南下，正好与马友夫在特鲁瓦汇合。
一行人入住了城外一处产权属于教会的庄园。
一如既往高冷的精灵小姐，立即把自己关进了房间里。她对那些黑墓王国的石板似乎着了迷，几乎把所有时间都投入到里面。
贞德在旅途中遇到村民求助，又带着十几个骑兵去清缴游荡的骷髅了。估计要后天，她才能赶到特鲁瓦。
马友夫则与朱文尼尔坐在壁炉边，一边享受炉火带来的温暖，一边喝着热蜂蜜，分享各自的见闻。
“大人，这是近一个月的账本，请过目。”
马友夫接过账本，仔细看了一遍，没发现什么问题。
朱文尼尔的确是难得的内政人才，什么事情都能管理得井井有条。当然，这不仅仅是因为他本人有才华，也在于他还有一批年轻教士辅助。
七圣教会之所以在无法垄断与“神”的沟通渠道的情况下，还能在社会生活中占据极为重要地位，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教士是如今欧洲规模最大，而且素质最高的知识分子阶层。
君主想要治理好国家，离不开教士的帮助。各国宫廷里的重臣，有相当一部分都是教士。比如英格兰的坎伯雷大主教，法兰西的兰斯大主教。
可以说，教士阶层就是西方的文人士大夫阶层。
不过只依靠朱文尼尔和他的学生们，管理收纳难民还行，以后要经营整个鲁昂伯爵领，人手就显得不足了。
“看来要未雨绸缪，提前为自己的领地招揽一批人才，到时候正好充作基层官员。”
马友夫一边喝着热蜂蜜一边考虑未来的规划，当仆人往壁炉里添了一次柴后，外面传来敲门声。
不一会儿，有看门人来通报：“伯爵大人，哈珀丁纳男爵夫妇前来拜访。”
“哦？还真是意外的客人。”马友夫起身迎客。
哈珀丁纳男爵与他的夫人玛格丽特，带着刺骨的风雪走进客厅。仆人们赶紧将大门关上，过了一会儿，屋子里才恢复温暖。
不过哈珀丁纳男爵倒是没被恶劣的天气影响。男爵依然穿着五颜六色的夸张服饰，裤裆中间比以前塞得更鼓了，一进门，便给了马友夫一个热情的拥抱，顶得他颇为尴尬。
“啊哈哈，塞里斯人，你真是我的财富之神，多亏了你发明的琥珀糖，我赚了好大一笔！”哈珀丁纳男爵眉飞色舞。
看在自己已经在对方头上栽种了一片草原的份上，马友夫忽略了对方的得意忘形。
第六十七章 精灵少女需要隔音
“好久不见，鲁昂伯爵阁下。”玛格丽特优雅的向马友夫行礼问候。
她今天穿着一件纯白色的皮裘，看上去又舒适又暖和。不过即便如此，也遮掩不住优美丰盈的曲线。
再配上那娇艳动人的气质，让人有种将衣物一层层粗暴的撕开，然后用唇舌品味，用双手丈量的冲动。
嗯，不要急，有机会，有机会。
“欢迎，玛格丽特女士。”马友夫干咳一声，将夫妻俩领到壁炉边坐下。
“我们这次北上，主要是为了去沙隆观礼。除此之外，也顺道将琥珀糖的分红送来。”玛格丽特笑盈盈的说道。
法勃议和如此重要的历史时刻，肯定要有诸多有分量的人物来见证了。作为查理七世的妹妹，自然有资格去观礼。
“马友夫。”哈珀丁纳男爵说道。他立即被妻子瞪了一眼，又不情不愿的换了个称呼，“咳，鲁昂伯爵阁下，你不知道我们的生意有多好。自从下了入冬的第一场雪后，用琥珀糖兑热水制作的饮料，便在贵族中流行起来。尤其受女人和儿童欢迎。有些人也受启发，开始用蔗糖兑糖水，但是喝起来只是甜，却没有独特的风味，虽然价格更贵，却反而不受欢迎。”
冬天有御寒需求，高热量的糖类饮料自然受欢迎。没看到马友夫都没怎么喝酒，改喝热蜂蜜了吗。
不过蜂蜜产量终究有限，所以麦芽糖出现后，立即填补了市场空白。
聊了一会儿生意，玛格丽特一拍额头：“对了，差点忘掉最重要的事情。王后派了一些仆人来。她说鲁昂伯爵阁下是塞里斯人，短时间内，身边肯定很难找到用得顺手的仆人。于是她便从家族抽调了一批人手，送给您。”
“这一杯，敬贤惠美丽的王后。她帮了我大忙。”马友夫举起杯子。
马友夫身边确实缺人。
如今照顾他起居的，还是在高塔上认识的那两个姑娘。不过人家毕竟是骑士家庭出身的女儿，虽然身份比较低，但和马友夫一样，都属于贵族阶层。
这些低层贵族家庭将女儿送到高层贵族的家中，是为了学习宫廷礼仪，参加社交活动，积累人脉，提升自我，将来能嫁个好男人。
查理七世的情妇阿涅丝，走的便是这条路线。
马友夫要是真将她们当仆人使唤，恐怕很快就会臭了名声。
作为一个穿越者，他并不喜欢这种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中世纪贵族生活，不过是入乡随俗。别的贵族都是前呼后拥，出去旅行时呼啦啦一大堆人，锅碗瓢盆桌椅床柜全都得带上。而他自己身边总是小猫两三只，甚至孤身一人，那肯定会被当做异类笑话。
在庄园别院里，马友夫与仆人们见面了。
男仆、女仆、马夫、厨子、书记员，因有尽有。甚至还有一组成员四人的小型乐队。
他们的管家是一个身高一米二的小家伙。
“伯爵大人，强心半身人迪鲁迪克拉，向您问好。从今天起，我将竭诚为您服务，管理好这些懒鬼，让您过上优雅舒适的生活。”
马友夫打量着对方：“你好像有点面熟。”
“您的记忆很好，大人。达达是我的哥哥。如果嫌我的名字太长，您也可以叫我迪迪。”
和他的哥哥一样，迪迪也继承了这个半身人家族精明的基因，对金钱十分敏感。作为一名管家，这是十分必要的特质。另外，迪迪对于美食也颇有研究，据说随身带着一本祖传食谱。
听到迪迪的炫耀后，哈珀丁纳男爵高兴得手舞足蹈：“太好了，我早就想品尝一下半身人的美食了。今晚吃炖七鳃鳗如何？这些又粗又大，长着可怕牙齿的家伙，据说能让男人一展雄风！”
说着，他还故意挺了挺胯。
“那种恶心的东西，并不是所有男人都需要。”玛格丽特露出嫌恶的表情，看向马友夫，“我说的对吗，伯爵阁下？”
马友夫干咳一声：“夫人，请问您想吃什么呢？”
“烤鹿排如何？一边烤一边刷上金黄的琥珀糖，再撒上香料，一定很美味。”
于是，在晚宴上，炖七鳃鳗与烤鹿排都端上餐桌了。
马友夫拿出了两瓶从第戎带来的红酒。
“啊，勃艮第的葡萄酒！喝腻了波尔多的货，尝尝鲜也不错。”哈珀丁纳男爵迫不及待让仆人给自己满上一杯。
马友夫则只倒了小半杯，然后加入凉开水。
这时代的人把酒当水喝，度数再低也容易喝醉。所以便有人将古希腊人掺水稀释的喝法搬了出来。达芬奇便很提倡加水稀释的喝法，认为这样饮用葡萄酒更健康。
所以当你喝雪碧兑红酒被鄙视时，完全可以理直气壮的回怼：“爷这是文艺复兴的高级喝法，不懂别逼逼！”
哈珀丁纳男对马友夫加水的行为没说什么，只是抱怨了一句“扫兴”。
“我和伯爵一样，加三分之二水。”玛格丽特对仆人吩咐道，然后向马友夫眨眨眼睛。
马友夫感觉到，桌子下有一只柔嫩的玉足，正悄悄灵活的向自己的腿上爬来。
……
第二天早上，马友夫揉了揉有点发酸的腰，从床上起来。
操劳了一夜，他真想就这么睡过中午，不过还有一堆事情需要处理，必须早起。
“早安，安雯小姐。”在餐厅里，马友夫遇到了精神有点萎靡的精灵少女，“你好像没睡好啊”
后者狠狠瞪了他一眼，低声说道：“精灵的感官比人类更加敏锐，大人，你昨晚闹的动静太大了！”
马友夫两手一摊：“很遗憾，我对此无能为力。就算我让玛……戴上口球，玩不准出声的有趣小游戏，也管不了其他人啊。再说了，这么大的房子，肯定有各种噪音。要不我给你做个耳罩，或者想办法设置隔音法阵。”
“不用了！”
安雯气鼓鼓的坐下，很快便有仆人为她端来早餐。
这时候，容光焕发的玛格丽特也来到餐厅，很自然的坐到马友夫旁边。
“哈珀丁纳男爵呢？”
“他昨晚喝醉了，现在不知道躺在哪个侍女肚皮上呢。”玛格丽特说了一句，“或许是哪几个。”
第六十八章 你的东西就是我的东西
看玛格丽特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恐怕其他人不会想到，其实就是她将那些侍女故意推到丈夫床上的。
不仅如此，自从两人建立起了浪漫而炽热的真挚关系（以当时的贵族标准而言）后，玛格丽特还开始默许，甚至纵容丈夫去找情人了。
也不知道她是想借此分散丈夫的注意力，好为自己行方便，还是单纯的出于内疚，想补偿哈珀丁纳男爵。
今天雪过天晴，吃过早餐后，马友夫便叫上纳韦尔主教，双方各自带上会计和随从，准备前往集市出售战利品。
玛格丽特借口想买一只猎鹰，也加入到队伍中。
“安雯小姐，你难道还想回房吗？是时候出去走走了。”马友夫叫住准备上楼的月精灵。
“你去买东西，需要我跟随？”
“当然，我的钱全都在你的次元袋里，作为我的私人金库总管，你当然得同行。”马友夫说道，然后无奈的看了身边的半兽人一眼。
欧鲁克憨厚一笑，啥也没说。
次元袋这种奇幻世界的标配，马友夫居然一直没弄到，实在是丢人。在安雯出现之前，他就索性将半兽人随从当成两脚式肌肉驱动型存储装置来使用。
就是这个储物袋食量有点大，还喜欢睡觉。
如今有了个拥有大储量次元袋的追随者，自然得物尽其用。让安雯负责保管钱物，还省去了一大笔安保费。
要不然，至少一辆马车，四名搬运工，六名足够忠心的护卫，都得安排去负责钱物的搬运与保管。
对马友夫这种“你的东西就是我的东西”的胖虎逻辑，安雯无可奈何，只得穿戴上厚厚的冬衣，一起出门。
特鲁瓦城面积不大，常住人口却很多，城里道路狭窄，建筑物密集，集市自然不可能在城内举办。
城东有一块占地面积极大的空地，是特鲁瓦伯爵专门开辟出来举办市集的场地。
伯爵在这里设立了三个官职。
纠察官负责维持秩序，打击偷盗行为，下雪天要铲雪，起火了要灭火，是个苦累差事，当然，油水也不少。
税务官不用说，就是为领主收税的。
而法官，则负责调节市场纠纷，同时也是这里最高级别的官员，需要统筹全局。
看到马友夫这一行“身份高贵的大人物们”出现，市场法官贝尔特亲自出面，以最热情的态度迎接。
“欢迎您，尊贵的鲁昂伯爵大人，还有纳韦尔主教大人，以及两位美丽的夫人。”贝尔特鞠躬问好。
安雯哼了一声，虽有些不满，但还不屑去反驳对方的误解。
玛格丽特倒是笑语盈盈，似乎十分受用。
“我们并没有派人提前通知，你居然知道我们的身份？”马友夫好奇道。
“大人，我这种职务，总是需是要与各位贵族打交道，所以在纹章学上下了苦功。”贝尔特看了一眼马友夫身后，代表鲁昂伯爵身份的红黄两色横条旗。
“让人印象深刻的能力。”马友夫点点头，在贝尔特的引导下，进入熙熙攘攘，却秩序井然的市集。
穿着各异的人们在这里讨价还价，走了十分钟，就听过十几种语言。
玛格丽特显得十分兴奋，一路左顾右看。
她不是那种天生含着金钥匙的女孩，出生后就被送去乡下小地主家寄养，直到出嫁的年龄，才被哥哥召回宫廷，身份公开。
不过公开身份，获得瓦卢瓦家族承认，并不意味着她能列入族谱，拥有继承权。要做到这一点，需要极其复杂的手续，还要取得国内贵族支持，并请教会背书。
查理七世当然不会这么做。
玛格丽特虽然是个小富婆，与国王及王后的关系也不错，但在宫廷里并没有太高地位，大贵族的交际圈子，也不怎么带她和她的傻子男爵丈夫玩儿。
换句话说，马友夫的情人就是个乍富没几年的乡下土妞。
其实也挺好的，土妞也有土妞的可爱之处。
身处繁忙热闹，未曾见识过的香槟大集市，玛格丽特兴致勃勃。她问道：“法官先生，我想买几只猎鹰，应该去哪里呢？”
“夫人，这里是进行大宗交易的市场。您可以去城里，塞纳河畔的大街上有许多商店，可以满足您的各种需求。”
“大宗交易市场有什么不同吗？”
香槟市集举办的时候，会分时间段进行某个大类的商品贸易。
有购物需求的人，要先在兑换处，将自己的货币兑换成市集专用的代币——特鲁瓦镑。
当买卖方达成协议后，并不会立即付款。市场会派会计将交易的货物与款项记在账本上。
直到集市的最后一天，买卖双方才完成交易的最后一个步骤，钱货两清。
之所以采用这种管理制度，主要是为了降低收税成本。与其天天都派人盯着市场，对每一笔交易抽税，不如定在最后一天，统一结算，将商税一口气收上来。
而且，在货币兑换时，领主也有利可图。
甚至，这种管理制度还催生了原始的期货市场。
听了贝尔特的介绍，玛格丽特连连点头，一副涨了知识的模样。
而马友夫和纳韦尔主教更关心的是，武器盔甲的交易日是哪天。
“您想要出售大量武器和盔甲？那需要再等几天。金属制品的交易，要到二十日了。今天是纺织品交易的最后一天，有一批弗兰德斯的货很不错。从明天开始，则是谷物贸易。”
马友夫露出颇感兴趣的样子：“那批弗兰德斯的布料我要了。”
现在他练兵的最大目标，是将西班牙大方阵搞出来。虽然万事开头难，但事情总得一步步做下去。
舒适、统一、便于作战的军服，是提升军队士气，加强凝聚力的好办法。在交战双方都穿得花花绿绿的中世纪战场上，出现一只服装统一的军队，肯定会对敌人造成心理震撼。
一个小时后，将买下大量布料的马友夫送走后，一个仆人搓着手走到贝尔特身边，谄媚道：“大人，您的经营能力真是让人敬佩，就像是受到财富之神萨莫赫祝福一样，这次一定能赚很多吧？”
贝尔特拍拍仆人的肩：“不止如此。我还会赚得更多，多到超出你的想象。”
发现法官大人的笑容越来越危险，仆人赶紧缩了缩脖子，不再说话。
第六十九章 一石三鸟
晚上，集市关门以后，贝尔特立即骑马，前往特鲁瓦伯爵的城堡。
此时，伯爵先生正在享用晚餐。
或许用“享用”这个词并不准确。因为长期心情烦躁，休息不好，特鲁瓦伯爵嘴里长了几个燎泡，如今吃什么都不香。即便是桌上精心炖煮的软嫩牛肉，也味同嚼蜡。
没办法，他这个特鲁瓦伯爵并不好当，每天面临的麻烦实在太多。
这座城市所在的香槟地区，直到去年才被圣女贞德收复。还保留着香槟地区头衔的贵族们，欢天喜地的收拾行囊，作为“还乡团”回到领地。
而那些无主的领地，则被查理七世封给亲信们。
他凭借着与安茹家族的关系，又热心的捐赠了一大笔军费给查理七世，最终获得了这个伯爵头衔。
不过这个位子可远没有特鲁瓦伯爵想象的那么美好。
这里距离战争前线很近，英法双方的控制区犬牙交错，时不时就有越境袭击的敌军。
为了抵挡英国人，保护商路，将香槟集市维持下去，特鲁瓦伯爵投入了大量钱财与精力。虽然依靠香槟集市的税收，财政还算能维持，但层出不穷的突发事件，仍然让人心力交瘁。
要知道，这里不久前还是英占区，那些岛蛮子的残余势力，还远没有被清除干净。
再加上身为南来北往的交通要道与贸易中心，城中更是鱼龙混杂。
尤其是这个冬天，潜入香槟地区的英格兰间谍，明显增多。种种迹象表明，对方暗中策划，要搞一个大事情。
“我只想做一个安静数钱的美男子，查理七世和亨利六世的王冠争夺战，千万不要牵扯到这里啊！”
特鲁瓦伯爵整天担惊受怕，欲哭无泪。
他正愁眉苦脸的咀嚼着食物时，贝尔特一脸兴奋的来到餐厅。
“哦，我的法官，有什么事情吗？”
“很抱歉打搅您用餐，大人。不过，我带来了一个发大财的机会！”
这句话像是特效药一样，瞬间治好了特鲁瓦伯爵的病痛。他迫不及待问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快说！”
于是，贝尔特将今天遇到马友夫的事情一一道来。
听到马友夫出手大方，买下价值六百杜卡特的布料时，特鲁瓦伯爵顿时嫉妒到脸型扭曲：“这个塞里斯的暴发户！说不定在家乡只是个低贱的商人，结果到了法国，凭借花言巧语就得到国王和勃艮第公爵的信任，然后拿到鲁昂伯爵的头衔！”
马友夫一步登天，成为法王身边最炙手可热的臣子，自然会有人不满。尤其是那些重视血统与传承的保守保派。
鲁昂可是曾经的诺曼底公国首府，法国第二大城市，怎么能交给一个外国人呢？
“伯爵大人，塞里斯人携带的财货相当丰厚，光现金就至少有三万杜卡特。不如我们……”贝尔特阴沉沉的笑着，比了个抹脖子的经典动作。
特鲁瓦伯爵被对方大胆的提议吓了一跳：“别出坏主意！马友夫和宫相关系匪浅，我们做这一票容易，善后却麻烦。”
“正因为塞里斯人和那个胖子乔治走得很近，我们才更应该出手！”贝尔特继续怂恿，“这是为了约兰德夫人。”
马友夫将乔治·拉特雷穆瓦耶拉入使团担任副使，在别人看来，这显然是两人进行利益交换，结成政治同盟的标志。
在某些人眼中，他已经站在宫相阵营了。
而特鲁瓦伯爵，恰好属于与宫相派敌对的约兰德派。
就在今年，大约是贞德被俘不久之后，宫相与约兰德女王因为财政审计问题，矛盾达到不可调和的地步。
当约兰德女王在安茹领地巡视时，被宫相派的元帅吉尔·德·雷率军袭击，并囚禁起来。支付大笔赎金以后，约兰德才获得自由。
因为这起袭击事件，约兰德与女婿查理七世的关系，也到了几乎水火不容的地步。毕竟，乔治宫相虽然人品低劣、贪污受贿、狡猾无耻，却是查理七世的好臣子。约兰德有理由相信，查理七世是幕后黑手。
作为阿拉贡的女王，那不勒斯的王太后，安茹与普罗旺斯的主人，这位女强人怎么可能咽得下这口气？
她的追随者们，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把马友夫的财物全抢了，再把他卖给英国人，赚一大笔赎金，还能让约兰德夫人高兴，这是扔一颗石头打中三只鸟的妙计啊！”特鲁瓦伯爵一拍大腿，“干了！”
不过这种事情不能明目张胆的做。两人商量一番，特鲁瓦伯爵决定给贝尔特一大笔钱，让他去招募亡命徒作案。
完事以后，自己再派军队去抓捕那些亡命徒，杀人灭口，将一切真相都埋到土里，岂不妙哉？
从特鲁瓦伯爵那里拿到钱以后，贝尔特离开城堡，前往特鲁瓦城。他走进最混乱肮脏的街道，与盗贼行会取得联系，雇了五十个亡命徒，由中坚位阶的游荡者“剃肉大师路易”领导。
随后，贝尔特返回家中。
他吩咐仆人不得打搅，然后将自己锁在书房里，开始写信。
“尊敬的群星观测者，先知的代言人，勒加缪大师，晚安。我在特鲁瓦潜伏已经一年，如今终于抓住一个绝佳机会。但苦于人手不足，只能雇佣一些犯罪分子，请您务必支援……”
写完信以后，他走进密室，将信封放进羊胃囊制成的袋子中，放在地板上，然后在周围绘制出一个魔法阵。
贝尔特将风干的内脏以及骸骨分别摆放在四个角落，然后开始低声吟唱黑暗的咒语。
当诡异的红光在书房里一闪而过后，魔法阵中央的袋子，消失无踪。
“信已经送出！”贝尔特高举双手，脸上是病态的狂热，“当新世界降临时，唯有信者才能获得永生！”
……
“什么，让娜说她傍晚才到？又推迟了？”
“是的，伯爵大人。圣女说队伍里有不少伤员，只能放缓行军速度。请您提前准备好医生和药物。”先一步抵达特鲁瓦的骑兵说道。
“好的，我知道了，你去休息吧。”马友夫挥挥手。
没有村姑的第三天，想她。
吩咐朱文尼尔做好贞德的接待工作后，马友夫带上安雯，前往特鲁瓦南方的一个小山谷。
他终于将新的武器做出来了，正好测试一下。
第七十章 魔法就是爆炸
“大人，既然你是去测试武器，又不是买东西，为什么要我跟随？”精灵少女不满道。
她总算将那些黑墓王国的石板，破译出一些内容了。
不过那些石板上并没有记载着什么能让人长生不老，或者瞬间夷平一座城市的强大魔法。
这些石板，其实是历史书，记载着黑墓王国的兴衰，以及历代君主的事迹。
安雯对此倒是非常感兴趣。据她说，从黑墓王国的历史中，也能发现与精灵帝国有关的信息。
对于在第四纪元中遗失了大量传承的舍伍德精灵来说，这些都是无价之宝。
当然，对于地球人类来说，这些信息也很重要，可以帮助他们进一步了解天球交汇另一面的世界。
“朱文尼尔提醒我，最近特鲁瓦不太平，所以我出门时，自然要带足护卫。有什么能比呆在伟大罗宾汉继承者的身边，更安全的呢？”
马友夫的恭维显然让安雯很受用。精灵少女干咳一声，颇为得意的说道：“放心吧，以我的箭术，不会让任何敌人接近你的。”
抵达目的地后，马友夫从包裹里取出一把崭新的枪械。
40毫米口径，40厘米长的枪管，护木枪托经过精心打磨，线条流畅圆润，手感舒适。
马友夫委托铁匠铺打造这杆又粗又短，而且没有点火与击发装置的古怪火枪时，那个据说在喀尔巴阡山脉的矮人氏族，学艺二十年的大工匠，还十分不解。
不过客人给得实在是太多了，大工匠还是施展浑身解数，带领铁匠铺加班加点，最终完美的满足了客户需求。
他们当然不会知道，这是马友夫仿照美制M79榴弹枪，制作出来的魔法版本。
马友夫先将一颗直径40毫米的铜球塞到枪口里。这种铜球上刻印了一环法术“冲击力场”，作为发射药来使用。
然后，他又往枪管里塞了一枚40毫米榴弹。
一枚榴弹中装填十五粒铅弹。其中一枚铅弹，被刻印上“火焰喷射”法术。虽然一颗小小铅弹上的魔法刻印，只能发挥这个一环法术的八分之一效力，但作为引信来使用，还是胜任的。
马友夫给这个魔法刻印设定的触发条件是“遭遇剧烈冲击”。
当榴弹被发射出去，以高速撞击目标时，便能将其触发，释放出火焰，引燃火药。
而榴弹里的另外十四枚铅弹，则根据弹种，选择强酸、火焰、冲击、闪光这四种附魔。
于是，对付重甲目标的强酸榴弹，对付无甲或轻甲目标的火焰榴弹，以及以非致命杀伤的震撼榴弹、用来传递信号或者致盲的闪光弹，便制作出来了。
装填完毕后，马友夫拿起榴弹枪，用枪管上的表尺测算一下距离，向枪身注入了一丝魔力。
作为发射药的铜球上，刻印的“冲击力场”印记，在感应到魔力流动后，便达到马友夫所设定的触发条件。
瞬间释放的力场能量，代替了火药，将榴弹发射出去。
没有刺鼻的味道，没有弥漫的烟尘，操作极为方便，甚至连手指都不需要动一下。唯一的缺点就是，这种击发方法，只有施法者适用。
轰！
枪榴弹准确命中三十米外作为靶子的一面木墙。火药爆炸加上魔法烈焰，将目标轻松摧毁。
又试射了几次，马友夫对这件武器的效能很满意。
唯一的缺点就是由于没有膛线，射程超过六十米后，是否命中就全看脸。
看来以后为了提高命中率，得走毛子路线，加大装药量。
一旁观看了全过程的安雯，对马友夫的新武器不以为意。
设计、改进、制造、实验……鼓捣了半天，费了不少钱，消耗了很多魔力，最后弄出来的武器，看威力也就和火球术差不多。
马友夫从精灵少女的表情读出了她心中的想法。他伸出食指晃了晃，说道：“你还没意识到这种武器的真正意义，安雯小姐。魔法即是爆炸，爆炸即是魔法。我正在走一条未曾设想的道路，或许将彻底改变这个世界。”
因为寿命远长于人类，所以更加重视传承与积累的精灵，显然还无法理解这种创新精神。
“那我就拭目以待了。”安雯说道。
测试了武器以后，马友夫返回暂住的庄园。这时候已经是下午，天色渐暗。不过兴致勃勃的玛格丽特，仍然向马友夫提出邀请。
“我订的猎鹰今天终于到了，伯爵大人，你能陪我去城里一趟吗？我丈夫迷上了一个话剧演员，已经两天不见人影了。”
明明是你为哈珀丁纳男爵和那个女演员牵线搭桥的……
不过吐槽归吐槽，情人有约，马友夫也不能拒绝。
精灵信奉的爱情观忠贞保守，显然不喜欢马友夫与玛格丽特的关系，不想看到这对男女在自己眼前卿卿我我。不过作为追随者，安雯也只能履行义务，一起前往特鲁瓦城。
“夫人，这只小家伙是上等猎鹰，以后一定能成为狩猎时的忠实伙伴。”商店里，玛格丽特的训鹰师仔细检查了商品后，给出肯定的评价。
玛格丽特很满意，双方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买卖愉快。
走出宠物商店时，已经到了晚饭时间，天空几乎看不到一丝亮色，街道幽冷安静，唯有塞纳河在缓缓流淌。
“感觉好安静，街上也没有人，和巴黎差别真大……”训鹰师感叹了一句。停在他手臂上的猎鹰，忽然振翅飞上天空。
听到猎鹰从天上传来几声清鸣，训鹰师忽然脸色大变：“猎鹰说，有……有敌人靠近……”
话音刚落，安雯抬手就是一箭，前方面包房的屋顶顿时传来惨叫声，一个黑影摔在街道上。
见事情败露，袭击者们干脆也不掩饰了，提前发起进攻。
顿时，如雨的箭矢向马友夫袭来。
好在他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吓得一动不动的玛格丽特搂在怀里，弯腰半蹲。而以兽人欧鲁克为首的八名护卫，立即举盾将马友夫护住。
唯有倒霉的训鹰师先生，被一箭穿喉，扑倒在地。
鲜血渗入石板缝隙中，训鹰师嘴里呢喃着“快跑，不要停下来”，渐渐没了呼吸。
第七十一章 人缘那么好干嘛
当训鹰师先生咽下最后一口气时，宫廷法师戈赛兰·德·吉尚正心急火燎的走进特鲁瓦城堡，他想要进入房门紧闭的会客厅，却被卫兵拦下。
“先生，伯爵正在休息，不希望有人打搅。”
“休息？他是在焦虑吧！”法师冷哼一声，“让我进去。”
他知道自己主君的毛病，一旦做出了什么有风险的重大决定，就会担惊受怕，坐立不安，一个人躲起来烦恼。
“先生，请回吧。”卫兵寸步不让。
法师干脆给自己加持了一个扩音术，大喊道：“伯爵，如果你想被约兰德夫人厌弃，被王后殿下憎恨，最后整个家族都死于刺杀与下毒，那就继续躲在里面吧。要不然，请开门让我进来。我有重要的事情禀报。”
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房门应声而开。双眼布满血丝的特鲁瓦伯爵将戈赛兰让进屋里，压低声音说道：“先生，你到底想说什么？不会是在危言耸听吓唬我吧！”
戈赛兰用关爱智障儿童的目光看了一眼自己的雇主。要不是这家伙掌握着香槟集市，开出的薪酬十分丰厚，他才不想管这摊子烂事。
“我已经知道你和贝尔特正在谋划的事情。大人，你被骗了。”
“什么？不可能！”特鲁瓦伯爵连连摇头。
戈赛兰冷笑道：“是吗？那他告诉你没有，那天在集市上，有一位美丽的夫人跟在马友夫身旁，黑发，蓝眼睛，嘴唇与国王殿下有几分相像。”
特鲁瓦伯爵茫然的摇摇头。
“那是玛格丽特·德·瓦卢瓦，殿下同父异母的妹妹！她与王后关系匪浅！”
“啊？！”特鲁瓦伯爵吓得一屁股坐到地上。
马友夫和玛格丽特关系很好。玛格丽特与王后情同姐妹。王后又是约兰德女王的女儿……
岂不是说，马友夫也是约兰德派的？
这不是自己人打自己人吗？
“这个马友夫……阿不，鲁昂伯爵，你人缘那么好干嘛啊，居然和宫廷里对立的两大派系都保持着良好关系。”特鲁瓦伯爵哭丧着脸，不知所措，“现在刺客已经出动了，这可如何是好？”
戈赛兰哭笑不得。现在是说这种话的时候吗？
不过也不能全怪特鲁瓦伯爵。他将精力全都扑在维持商路与经营香槟集市上面，对其他事情投入的关注太少了。
自己也是前天品尝过琥珀糖后，听说这是王后、鲁昂伯爵、哈珀丁纳家联手经营的生意，然后顺着这条线调查，才知道特鲁瓦伯爵闯下大祸了祸。
“大人，当务之急是派出卫队，将刺客全部斩杀，保护好鲁昂伯爵的安全。然后逮捕贝尔特。事后将一切罪名都安在他身上就好了。”
“对，对！就这么办！”特鲁瓦伯爵蹭的站起来，“戈赛兰先生，我给你三十名甲士，去逮捕贝尔特这个妄图谋害鲁昂伯爵的邪恶之徒，我亲自领兵去救援鲁昂伯爵！”
双方立即行动。
戈赛兰带领着士兵，气势汹汹抵达贝尔特在城外的庄园。
“很好，这次终于抓住贝尔特的把柄了。将他解决以后，特鲁瓦伯爵只能对我言听计从。再说服伯爵，派我侄子接任市场法官的职务，吉尚家的资产要在三年内翻五倍！”戈赛兰踌躇满志，势要将对头彻底打倒。
他也不发出警告，直接派士兵攻入庄园，抵抗者一律就地诛杀。
在滚滚人头中，这位宫廷法师搜遍庄园，却没找到贝尔特。
戈赛兰正因为功亏一篑而懊恼时，一名士兵向他报告：“法师先生，我们找到一些东西。”
他在士兵指引下，来到贝尔特书房，再通过密道，走进一间密室。
浓郁的腐臭味扑面而来，墙壁上涂抹着暗红色的痕迹，使用过的祭祀蜡烛滚落得到处都是，地上稀稀拉拉的散落着一些“纸张”。
戈赛兰捡起一张笔记，指尖传来的手感，让他眉头微皱：“人皮……”
他摊开人皮笔记，上面癫狂的图画，亵渎的语言，都让人不寒而栗。
“新世界修会……”戈赛兰没想到，事情比他预想的要大得多，严重得多。
与戈赛兰相比，特鲁瓦伯爵此时的心情更加糟糕，几乎要哭出声来。
他带着全部军队，呼啦啦冲出城堡，没走多远，便看到天空中泛起一层橘色的光。
“着火了，特鲁瓦城着火了！”特鲁瓦伯爵几乎要在马背上晕过去。
他很清楚一场火灾意味着什么。这种中世纪城市几乎没有抗火能力，密集的木质建筑群就是一个大柴堆！要是运气不好，半座城市都可能被火魔吞噬。
为什么另外半座城市能幸免？那就得感谢横穿城市的塞纳河了。
伯爵赶紧带队向特鲁瓦城跑去。
刚冲进城门，就看到前面有几个市民哭喊着跑过来。
在他们背后的黑夜中，赫然冲出一头怪物！
“弩手，射击！”
听到伯爵的命令，几个市民倒是见机极快，一下子趴倒在地。
嗖嗖嗖嗖……
头顶传来破空之声，然后是箭矢入肉的闷响。
重物倒地。
劫后余生的市民这才站起来，心有余悸的往后瞟了一眼那丑陋扭曲的怪物。
这个插满箭矢后仍然在抽搐的玩意儿，体型与成年男子差不多，皮肤呈现出病态的粉嫩颜色。它拥有正常的人类双腿，但是上半身却是一团膨胀畸变的肉块，两条手臂犹如章鱼的触手，上面长满了锯齿状利刃。
没有头部，没有眼睛，只在肉块正中间，有一个菊花一样的口器。
“天啊，七圣在上！”特鲁瓦伯爵看清了怪物的模样后，立即比划起祈祷的手势。
其他同样吓得脸色苍白的士兵，有样学样。
“贝尔特不是只雇佣了一批流氓杀手吗？怎么会出现这么个丑玩意儿？”
就在这时，怪物的身躯如同气球般，迅速膨胀，然后猛然炸裂！
砰！
怪物体内黄色粘液四散飞溅，离得近的人，顿时被浇了个满头满脸。
随后，这些接触到空气的粘液，竟然发生自燃，几个倒霉蛋顿时化作人形火炬，惨叫着投入塞纳河中。
“天啊，这种能自燃的诡异怪物，该怎么对付？”
扑通！
特鲁瓦伯爵急火攻心，直接从马上栽倒，只留下一群慌张的士兵。
第七十二章 心眼小
“鲁昂伯爵，血已经流得够多了，咱们好好谈谈吧？我们本来只想绑架你，然后去找英格兰人要赎金，并不想要你的性命。给我们一万里弗尔，让你安全离开，如何？”
香槟地区地下势力的头面人物，人称“剃肉大师路易”的疤面男子，正对着圣乌尔班大教堂喊话。
看着身后熊熊燃烧的城市，剃肉大师怎么也想不到，事情会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
在宠物商店门口的伏击失败后，刺客们紧追不舍，马友夫且战且退。
刺客们配合默契，熟悉地形，而且准备充分。弩箭、标枪、飞刀、投斧，甚至还有陶罐手雷，各种各样的远程武器，雨点似的向马友夫一行人招呼。
即便如此，刺客们也没能一口吞掉猎物，反而崩碎了几颗牙。
马友夫身边的护卫，除了欧鲁克外，都是在希农和第戎招募的职业老兵。马友夫很大方的自掏腰包，为他们各自置办了一身米兰产的全身甲。
这些全身板甲一套售价80里弗尔又16苏，相当于一匹普通战马，或者一门重型射石炮的价格，绝对属于高端装备。
再往上，就是那些大顾客私人定制的盔甲了。
比如查理七世为贞德定做的全身甲，掺入了10%秘银，并恒定了减重与恒温法术，篆刻上法抗符文，造价高达920里弗尔。
马友夫甚至还为护卫们的盔甲、盾牌、武器，全部施加过“次级物质强化”。
这个法术虽然只能提升少许金属强度，但是对于战士们来说，这一点点优势，在战场上便能决定生死。
被金钱与魔法武装起来的护卫们，保护着马友夫与玛格丽特，毫无发无伤的退到了安全的圣乌尔班大教堂。
在撤退过程中，马友夫与安雯甚至时不时发起反击，击杀了超过十五名刺客。
圣乌尔班大教堂是石质建筑，周围又是空旷的平地，根本不用担心被火灾波及。只要守住大门，便立于不败之地。
而刺客们显然没有勇气发起正面进攻，只能通过喊话解决问题。
“流血的都是你的人，我的手下一个个活蹦乱跳着呢。想要一万里弗尔，还是自己靠卖屁股赚去吧！”马友夫用嘲讽回应对方。
方丈心眼小得很，得罪人还想拿钱跑路？
“如今半座特鲁瓦都在燃烧，你们为了抓我，居然丧心病狂到拖城市下水，真是自毁长城的蠢货。你们难道忘了，就算是见不得光的蟑螂，也要依靠这座这城市生存吗？”马友夫继续用语言戳对方的痛处。
“妈的！我要将他的皮剥下来做靴子！”剃肉大师破口大骂，脸上的疤痕愈发狰狞。
他显然是破防了。
火当然不是剃肉大师放的。他的游荡者行会还要依靠这座繁荣的贸易之城吃饭呢，怎么可做这种事情。
只是今天的事情，发展得实在太快，太诡异，让人根本弄不清楚前因后果。
此时，剩余的刺客们隐藏在和大教堂一街之隔的建筑物中。剃肉大师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总算是下定了决心。
“我继续和那个天杀的鲁昂伯爵说话，拖延时间。投掷手借着阴影从两边包抄。接近以后，打破玻璃，用闪光粉扰乱敌人！趁敌人陷入混乱的时候，其他人一起冲进去！”
与此同时，马友夫说着和剃肉大师差不多的话：“我继续和那个该死的剃肉大师说话，拖延时间。院长你用侦测邪恶，确定敌人的位置，然后告诉安雯。争取一击必杀，将敌人的头目干掉。”
身为1级牧师，只会“侦测邪恶”和“治疗轻伤”两个神术的修道院长，苦着脸点头道。
修道院里手无缚鸡之力的教士们，正躲在墙角瑟瑟发抖呢，他没有别的选择，只能帮助马友夫击退敌人。
双方隔着大街互扔垃圾话，大约过了一分钟，修道院长指着对面一栋红色外墙的小楼，说道：“二楼，我看到了，那里有红到发黑的邪恶灵光！”
只有取错的名字，没有叫错的外号，想想“剃肉大师”这个称呼，就知道对方干过多少糟烂恶心的事情。
“我听对方喊话的方向，并不是那里。”
“对方使用了特殊的手法隐藏音源，即便是我们精灵的耳朵，也无法分辨方位。”安雯解释。她将精灵弓举起，对准目标，“现在，就等对方出现在窗口了。”
“用不着这么麻烦。”马友夫拿起榴弹枪，“我为你清空射界。”
时间仓促，他没来得及造出更多的榴弹。经过今天的试射，以及之前的战斗过后，他现在手头剩下两发燃烧弹，一发强酸弹，还有一发震撼弹。
他将震撼弹上膛，瞄准小楼二层墙壁，深吸一口气，屏住呼吸，保持手臂稳定，然后向榴弹枪里注入一丝魔力。
砰！
一声脆响，枪膛里的力场能量瞬间释放。
枪榴弹飞出一条平直弹道，准确击中目标。火药爆炸，法术触发，在这双重力量的作用下，木墙被轰得粉碎，屋内的情况，整个暴露在眼前。
被纷飞的木屑扎得满脸鲜血，剃肉大师惨叫一声，他从爆炸中缓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失去遮蔽。
剃肉大师错愕的望向一街之隔的教堂。在他见惯死亡的残忍瞳孔中，倒映出正松开弓弦的精灵少女……
正中面门。
“剃肉大师死了，快跑啊！”
教堂两侧传来杂乱的声音。游荡者们惊慌失措，四下逃窜。他们扔下的闪光粉劈啪作响，绽放出炫目的光芒，将整个街道妆点得犹如节日。
不过因为火灾与混乱，市民们根本不敢出来欣赏这难得的奇景，只能躲在家里胆战心惊。
“马友夫，我们要不要去救火？”玛格丽特看着塞纳河对岸冲天而起的火光，忧心忡忡。
“我欣赏你的善良，夫人，但是我们不能去救火。今晚的事情太过古怪，我担心贸然置身险地，会遇到更棘手的敌人。”
将象棋军团招出来，倒是能在城里横着走，但是这种使用次数极为有限的杀手锏，还是能节约就节约，不到危机时刻不要动用。
马友夫还有话没说。他怀疑这座城市的贵族——甚至是那位特鲁瓦伯爵，也参与到对自己的袭击中。
谨慎起见，还是先返回城外的庄园，等事情平息再说。
“也不知道贞德抵达特鲁瓦后，看到这冲天大火，会是什么反应。她大概会立即组织人手救灾吧。”
第七十三章 目标是圣女
一座山丘上，身披黑色斗篷，戴着面罩，只有一双浮肿双眼露在外面的勒加缪，正欣赏着远处火红与漆黑相融的“美妙”景色。
尤其是伴随着寒风隐隐飘来的惊叫与哭喊，更是让人心情愉快。
他仿佛看到了母亲抱着女儿，在浓烟中窒息。看到了一家三口啜泣着，在烈火中化作焦炭。看到了行走不便的老人被垮塌的横梁打断背脊，呻吟了好几个小时才断气。
“哈哈哈，尽情享受痛苦与毁灭吧，不信者们！”勒加缪放声大笑。
在他旁边，贝尔特沉默的侍立着，不过眼中也绽放着不亚于勒加缪的扭曲狂喜。
不过远处火光冲天的特鲁瓦城，只是今晚的前菜。真正的正餐，在山丘下方的树林里。
那里有一条从勃艮第地区北上香槟必走的大路，贞德肯定会经过。
袭击马友夫的计划，不过是贝尔特从特鲁瓦伯爵那里，得到更多临时权利的借口而已。
打着“为伯爵办大事”的大旗，贝尔特成功将勒加缪这个教廷通缉犯接到特鲁瓦来。
勒加缪带来了五十枚“神之卵”。将这种犹如活物般不停跳动的肉块吞下以后，虔诚的新世界修会成员，就会化身为强大的神战士。
也就是特鲁瓦伯爵看到的那种怪物。
不过，让特鲁瓦城被烈焰吞噬，也只是个制造混乱，吸引敌人注意力幌子而已。勒加缪真正的目标，便是那个来自洛林的圣女——不，应该叫七圣的走狗！
英国人正在集结一切力量，准备对查理七世与菲利普三世相会的沙隆，发起进攻。而曾经屡次击败英国军队的贞德，无疑就是成败的关键。
有她与没她，法国军队完全是两回事。
为了最大限度增加己方获胜的筹码，勒加缪自然要想办法，将贞德干掉。
为此，英国人和勒加缪动员了各种资源，将一船维京战士顺着塞纳河，送到特鲁瓦来。
此时，这些信奉异界邪神的维京人，正埋伏在树林里，等着贞德步入包围圈。
特鲁瓦伯爵的军队被火灾吸引了全部注意力。马友夫遭到袭击，如果他失败了，此时已经被绑上马车，连夜送往巴黎。如果成功逃出生天，这个谨慎的塞里斯人也只会躲进庄园去。直到天明弄清楚情况，他才会出来。
所以今天晚上，贞德将孤立无援。
“来了！”贝尔特兴奋的喊道。
地平线上，出现了一面白色燕尾战旗。旗即便距离如此之远，即便是在黑夜中，贝尔特也能感觉到那旗上绽放的神圣光芒，刺得他双眼灼痛。
“准备好品尝圣女的鲜血了吗？”勒加缪低笑道。
贞德似乎看到了远处映红的天空。意识到特鲁瓦城发生了大事，她带领着骑兵们加快速度前进，很快便进入森林。
“停！”贞德一拉缰绳，止住脚步。她身后的骑士们也齐刷刷的停了下来，整个过程不超过五秒钟。显然，这是一只极为精锐的骑兵部队。
“圣女大人，有什么事吗？”一名骑士问道。
“前面有情况。”贞德说道。
不断征战带来的丰富经验，以及七圣所赐予的非凡直觉，让她意识到前方存在危险。
她高举起战旗，咏唱道：“以黑夜、幸运、隐秘之神米尔娜的名义，让我们看清前路！”
忽然，一股在这个寒冬显得极为奇特的暖风，刮过树林。
一个个隐藏在树木、岩石、陡坡后面，身材高壮，手持武器的轮廓，显现在众人眼中。
“有埋伏！”骑士心中震惊，随即而来的便是庆幸。
还好有圣女带队，否则他们将一头扎进死亡中。
“难怪在之前的村子里，那些村民表现得有些奇怪，带着我们在沼泽湿地兜兜转转两天，就是没发现亡灵。原来是在故意骗我们，拖延时间。”另一名骑士恍然大悟。
贞德没说什么，从马鞍袋里取出一支火箭，点燃。
飞到半空中，火箭砰的爆开，绽放出刺目的白光，映出骑士们惴惴不安的脸庞。
这是马友夫鼓捣出来的小玩意儿，用来传递紧急信息。
正所谓一支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贞德喊道：“战士们，特鲁瓦的援军很快就会赶到，到时候，我们再发起反击！”
在山丘上，勒加缪看见贞德发出求援信号，然后调转马头，从森林里撤离，顿时脸色大变。
“快，放弃埋伏，追击敌人！”他用传音术向维京武士下达命令。
维京人得到命令后，纷纷离开原本埋伏的阵地。不过放弃了预先设下的陷阱与路障又如何，两条腿能追得上四条腿吗？
勒加缪早已预料到这种情况。
他走到一块巨岩后，跪在早已布置好的仪轨前，开始进行魔法仪式。
勒加缪拿出一柄造型特异的仪式匕首，左手死死握住匕身，不一会儿，便有鲜血从指缝中渗出来。
疯狂的占星术士一边用自己滚热的鲜血绘图，一边吟诵道：“土元素之冬，第九宫位天蝎座，逆反……我，占星术士勒加缪，在此以土星的力量宣言，这片大地，将被撕裂！”
吟诵结束，脸色苍白的勒加缪几乎虚脱一般，躺倒在地。
“贝尔特，我已经耗尽魔力了，只能靠你为维京人提供支援。这场狩猎，必须要成功！”
“遵命，大师。”贝尔特快步离开山丘。在他身后，魔法仪式启动了。
在嗡嗡的魔力共鸣中，预先摆放在魔法阵上的大量黄水晶，转眼间化作灰烬。
魔法仪式引发的巨大力量，迅速延伸到山丘下，如愤怒的地龙一般，将大地撕开无数伤口。
“全体向右！”
在锥形阵最前方的贞德及时调转马头，躲过了这场突如其来地震，没有让战马一头栽进地缝中。
骑士们兜兜转转，发现无路可退了。
右侧是奔流不息的塞纳河，左侧是林木密布的山丘。
那么，唯有向前。
离开森林的维京人，已经集结成一个方阵。他们身披重甲，手持骇人的双手战斧，仿佛一道不可逾越的墙壁，正缓缓碾过来。
远远看去，那一顶顶昏暗光线中的翼盔，就像是恶魔伸展的翅膀。
战马不安的踱着步，喷出白色雾气。动物的本能告诉它们，这场战斗凶险异常。
贞德拍了拍打着响鼻的坐骑，将战旗举起来。
第七十四章 圣剑与战斧
伴随着少女的吟唱，一道道金色光芒覆盖在骑士们身上。这一次，贞德启用的是守护誓言，可以为同伴提供额外的物理防御、法术抗性，并大大增强体力与生命力恢复速度。
随后，贞德将圣凯瑟琳之剑指向前方，催动战马。
骑士们紧随其后。
寒风漫卷，枯枝败叶唰唰作响，低沉的歌声在这只骑兵部队中响起。
“七圣的侍女，亚历山大的凯瑟琳，”
“您与七圣永远住在巍峨的天堂山，”
“请引导我们，您忠实的追随者，”
“走向那洁白的山巅，”
“那里有仁爱，那里有快乐，那里有神圣的天使。”
即便只是十几人的合唱，歌声却也如同雷鸣般席卷整个战场！
“冲锋！”
贞德一声令下，战马陡然加速。
骑士们伏低身子，放平骑枪，义无反顾的朝十几倍与己方的敌人冲杀过去！
贞德也将面甲放下来。
她的视线顿时只剩下一条缝隙，整个世界仿佛都变得无比狭窄。但这并不是坏事。她可以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到前方，集中到敌人阵中那个格外高大的身影。
那个两米多高的维京人，有一把火焰般耀眼的红胡子。他的表情犹如斯堪的纳维亚的暴风雪般无情，一双眼眸中，闪耀着诡异的暗金色光芒。
轰！
金属撞击的声音此起彼伏，两军交战，残酷而血腥的搏斗开始了。
贞德以旗作矛，向维京首领冲过去。后者从背后取下两柄漆黑的战斧，摆出迎战架势。
噗嗤……
旗杆刺入敌人的身体，却无法寸进。贞德赶紧松手，免得强大的后坐力将自己顶落马下。
胸口插着旗杆的维京首领只后退了三步，他步伐交错，灵巧的侧身一让，然后猛的挥下斧头。
在旁观者的角度看来，就像是贞德的战马自己冲向了敌人的斧刃，然后被干净利落的斩落马头。
贞德在千钧一发之际向后跃起，然后稳稳落地。
她深吸一口气，看了看身首异处的战马，默念一句“安息吧，伙伴”，然后举起圣凯瑟琳之剑。
维京首领将旗杆从身上拔下来，然后一步步逼近比他矮小许多的少女。
贞德看到，对方脖子上佩戴的羽蛇型挂坠泛起光芒，他胸口被捅出的巨大伤口，开始迅速蠕动愈合。
“邪神的把戏！”贞德将头盔头摘下来，以获得更好的视线。手中圣剑挽了个剑花。
剑锋发出微微颤鸣，明耀的圣光笼罩着整个剑身，仿佛在渴望与邪恶一战。
维京首领手中材质特殊的战斧，时不时闪烁着血红与暗绿交织的诡异光芒，仿佛也在渴望敌人的鲜血。
他犹如一头从极寒之地走出来的猛兽，朝贞德冲了过去。
锵！
双斧与圣剑交加，火星在黑暗中迸发，超凡的力量不断碰撞，激发出来的气浪卷得积雪漫天，如梦似幻。
但厮杀声很快打破了这份浪漫。
维京首领的招式沉稳老辣，与其狂暴粗野的外貌截然不同。两柄战斧在黑夜中搅出一道道红绿相间的死亡之线，仿佛要将眼前的少女一步步勒死在其中。
而贞德也争锋相对，一步不让，身躯中迸发出与其外表并不相符的巨大力量，圣凯瑟琳之剑一往无前，对抗着两柄死亡战斧。
铛！
贞德的盔甲上传来一声轻响。
一枚弩矢击中她的胸甲，然后被弹飞。
即便是采用了精灵技术的英格兰长弓，也无法穿透她的盔甲，更何况是这种只能对付无甲目标的手弩呢？
但是，这枚弩矢不仅仅是物理攻击。上面附魔的雷电能量，在命中的一瞬间释放出来，电流四处游走，带来难忍的麻痹与刺痛。
要不是盔甲本身与守护誓言都赋予了她法术抗性，这一下肯定会受伤。
但即便身体没有大碍，这一瞬间的迟滞，在水平相近的战斗中，也是极为致命的。
贞德花了一个呼吸的时间，摆脱了电能带来的影响，便看到维京首领的战斧，一柄向自己的腹部横扫而来，另一柄呼啸着斜劈向脖子。
她瞬间做出应对，圣剑向敌人的手腕刺去，同时一个撤步向右后方闪躲。
“哼！”
手腕上爆出一点血花，受伤的维京首领扫向贞德腹部的斧头落空了，但另一次攻击虽然偏离目标，却也劈到对方的肩膀上。
肩甲上瞬间出现一个巨大的豁口，里面的内衬与武装衣也被划开，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少女忍着剧痛，给自己施加了一个“治疗中度伤势”。但让她惊讶的是，这个神术居然没有太大的用处。
这时候，维京首领自踏入战场以来，第一次开口了：“这是在魁扎尔科亚特尔注视下的决斗，无法喘息，无法逃避，至死方休……”
贞德大致听懂了。对方的斧头上灌注了某种神力，被砍伤后，就相当于中了诅咒。不仅无法治愈，伤势还会越来越严重。只有将击伤自己的敌人杀死，才能解除诅咒。
“那就看看谁能活到明天早上吧。”贞德深吸一口气，垂下受伤的手臂，单手握着圣剑。
此时，骑士们已经被人数占据绝对优势的敌人，逼得节节后退。树林里似乎有魔法灵光闪过，那个用弩箭偷袭自己的卑鄙小人，此时一定还在暗处潜伏着，如毒蛇般酝酿着致命一击。而眼前的维京首领，凶悍得简直不可战胜。
尽管如此，少女也没有丝毫怯懦，身躯在夜风中挺拔的屹立，整个人与手中的剑，仿佛融为一体。
“七圣的走狗，呸！”躲藏在一棵松树后面的贝尔特，一边咒骂着，一边给手弩装填。
他将一枚散发着炽烈硫磺气味的红色弩矢装填好，然后取出一小瓶血液，倒在手弩上：“全知全能的主人，请为你的仆人指引目标。”
远处贞德的头顶，顿时出现一个只有贝尔特能看见的鲜血标记。
贝尔特举起手弩，在他扣动扳机的一刹那，忽然听到身后有声音随着夜风飘来。
那是密集而整齐的脚步声！
贝尔特悚然回头，看到幽深的林间，有金属甲片的光芒，在月色映照下，忽明忽暗。
他正要高声呼叫，却听到一声微弱的脆响，迎面而来的，是一枚40毫米枪榴弹。
轰！
贝尔特瞬间化作一支人形火炬，他惨叫着，挣扎着，掏出一张魔法卷轴，妄图用造水术扑灭身上的火焰。
马友夫不紧不慢的又装填了一颗铜球发射药与一枚火焰榴弹，对准贝尔特。
第七十五章 维京的诅咒
第二声爆炸像是反击的号角。
勃艮第士兵与法兰西士兵的皮靴，迈着整齐步伐，踏过贝尔特被炸得支离破碎的身体，向战场前进。
“为了尽快救援贞德，似乎操之过急了。应该活捉这家伙，多拷问一些情报。三番五次都招惹上邪教徒，实在是让人不舒服。”马友夫看着被炸成半截，还冒着青烟的焦黑尸体，摇了摇头。
在他身后，安雯几个纵越，便跳上了森林中最高的一棵树。她弯弓搭箭，瞄准背对着自己的维京首领。
只有少数精灵能精通的“双重射击”威能，安雯却施展得轻松写意。两支精灵箭矢准确命中了目标的腿弯，让高壮的维京首领，顿时跪倒在地。
正在与敌人对峙的贞德见状，举起圣凯瑟琳之剑，狠狠朝对方的咽喉刺去！
如野兽般的巨大身躯轰然倒下，贞德也浑身脱力般，半跪在地上。
令人奇怪的一幕发生了。
维京首领的尸体没有鲜血流出来，而是渐渐化作灰烬，随风消逝，只留下一顶空荡荡的头盔和甲衣。
马友夫带来的增援瞬间扭转了战局，不过维京人就算失去了首领，仍然在继续结阵抵抗数倍于自己的敌人，丝毫没有士气崩坏，逃散投降的迹象。
马友夫不得将弩手与少量火枪手集中起来，向被包围的维京人不停射击。
为了尽快结束战斗，他甚至召唤出来一台炮魔像，朝敌人的方阵中轰了两发火焰弹。
终于，维京人的阵型出现了松动。法勃两国士兵一拥而上，突破防线，然后逐一分割绞杀。
到了下半夜时，战斗终于结束。
这些仿佛穿越了四个世纪的维京人，战斗力很强，战斗意志更是高得可怕，竟然没有一个投降，临死时，还在高呼一些异教神明的名字。
“这让我想起了那些仅凭一腔狂热，便远赴东方的十字军。”一同参战的纳韦尔主教心有余悸的说道，“请容我告辞，伯爵阁下，我要做一次战地弥撒，为战死者与幸存者们祈祷。”
“请便吧，主教阁下。”
目送纳韦尔主教离开后，马友夫捡起一个维京翼盔，想要从中找出一些线索。
精灵少女从树上跳下来，轻盈的落在他身边，卷起一阵香风。
“怎么样，我爷爷的消息，已经得到证实了吧。”安雯说道。
马友夫点头表示同意。
舍伍德精灵将他们最美丽的丽珍宝送到马友夫身边后，双方便建立起了一定的联系。身处英格兰境内，精灵们自然不可能明目张胆的背弃金雀花家族，宣布与法国结盟。不过分享交流一下情报，还是可以的。
马友夫早就从安雯那里得知，博汶主教曾与一些信仰异神的维京人会面，似乎在酝酿某件惊天大事。
不过在见到切实的证据前，他也只把这当做是一个传闻。
就算马友夫相信已经消亡几百年的维京人复活了，其他人也不会相信这个荒诞的消息。
“算是证实了一半吧。不过我也不能确定，这是不是英国人搞的鬼把戏，故意做出这些维京风格的武器装备，来混淆视听。”马友夫仍然持谨慎态度。
但是有一点是肯定的。
英国人居然有能力向法国境内悄悄投送这样一只上百人的部队，甚至背后还有邪教“新世界修会”的影子。
“总觉得在沙隆举行和谈，不是个好主意啊。”他托着下巴，若有所思。
英国人完全可以派遣船队，从塞纳河口驶入内陆，一路航行到巴黎，然后改换航道，经由马恩河抵达沙隆。
就像加洛林王朝时期，那些来法国劫掠的维京人，所走的路线。
这时候，贞德来到马友夫面前，打断了后者的思绪。
“老师，我就知道你会及时赶到。”少女看着眼前的男人，整个人紧绷的身体与精神，都松弛下来。
虽然和马友夫认识不到两个月，相处的日子不超过十天，但是贞德总觉得，自己对他的信任与依赖，已经超过了许多与她长期并肩作战的战友，以及常年生活的家人。
“你没事就好。”马友夫笑道，“如果我再谨慎一点，在你率领小队清缴亡灵迟迟未归的时候，就发现蹊跷，或许今天就不会这么惊险了。”
“您已经做得够好了，老师……”贞德还未说完，便晕倒在马友夫怀里。
马友夫连忙伸手把她接住，轻放到地上。
他立即发现了贞德肩膀上的伤口。那里缭绕着丝丝黑气，仿佛正在一点点吞噬少女的生命。
安雯凑过来看了一眼，表情凝重的说道：“这是内含神力的诅咒，情况不妙。”
马友夫立即叫来纳韦尔主教。后者向贞德施展了几个神术后，摇摇头，得出了与安雯相同的结论。
将贞德送回庄园安顿好，马友夫又将朱文尼尔和附近圣玛德琳修道院的院长叫来，进行一次联合会诊。
得到的结论依然和安雯差不多。不过圣玛德琳修道院的院长还精通草药学。在神术不起效的情况下，她配制的特效药虽然没办法驱逐诅咒，但好歹把伤势稳定下来了。
“鲁昂伯爵大人，我必须离开了，特鲁瓦城还有无数伤者等待医治，我会派一名修女来照顾圣女。”圣玛德琳修道院长告辞离开。
“感谢您的帮助，请收下这份捐赠。”马友夫让仆人端过来一个装满金币的小箱子。
“特鲁瓦的灾民会铭记您的慷慨，伯爵大人。”修道院长没有推辞，收下钱箱。
送走这位心系灾民的仁慈女士后，天也亮了。
特鲁瓦城的火灾已经基本扑灭，只有零星复燃。
“好吧，该将这件事情收尾了。”一夜没睡，马友夫洗了个冷水脸，强打起精神，“欧鲁克，把你那根又粗又长又黑的狼牙棒带上，一会儿需要你吓人，记得嘴咧得开一些，把獠牙露出来。”
正在打瞌睡的兽人护卫惊醒过来，向马友夫憨憨一笑。
“唉，将就吧。”马友夫摇摇头。
马友夫带着侍卫来到大厅里，早已等候多时的戈赛兰·德·吉尚，立即迎了上来。
昨晚马友夫返回庄园后，这位特鲁瓦伯爵的御用宫廷法师，便跑来告密，将自家主君与贝尔特的勾当，和盘托出，甚至将贝尔特是邪教徒的消息，也告诉了马友夫。
没办法，昨晚的这场大火，让特鲁瓦伯爵巨大损失，并很可能就此一蹶不振。戈赛兰得及时跳船，找一个新东家。
第七十六章 北法兰西贸易公司
马友夫刚带着一群人离开庄园，准备去找特鲁瓦伯爵，后者便自己找上门来了。
这位特鲁瓦之主脸色苍白，双目充血，显然一晚上都没休息好。
昨晚被自爆怪物吓晕过去之后，特鲁瓦伯爵便将指挥权授予亲信，自己带着几个侍卫和仆人，跑回城堡里瑟瑟发抖了一整夜。
到了天亮时，听到属下回报，城里的怪物在付出惨重伤亡后，全部清缴干净，而火灾也在市民们的共同努力下扑灭了，他才从乌龟壳子里钻出来，收拾残局。
特鲁瓦伯爵看到烧成废墟的半座城市后，干脆就放弃抢救了。直到属下提醒他，宫廷法师戈赛兰据说跑去城外鲁昂伯爵的庄园了。而贝尔特，也不见人影。
仔细一寻思，特鲁瓦伯爵立即意识到，事情败露了，要糟！
如果马友夫要展开报复，自己几乎没有招架的能力。
论后台，特鲁瓦伯爵的最大靠山，偏偏与马友夫关系良好，甚至有密切的金钱合作。而且对方背后还站着国王与宫相，甚至还有南方阿马尼亚克派的法师。
如果马友夫走法律途径，去王室法庭控告自己，那么不论是渴望休养生息的主和派，还是奉贞德为精神领袖的主战派，肯定都会站在促成法勃议和的马友夫一边。
这是大势。
要是马友夫不来文的来武的，特鲁瓦伯爵的下场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剿灭特鲁瓦城中的怪物，让他的军队损失惨重，根本敌过不有勃艮第人助阵的马友夫。而且因为伯爵大人懦弱逃避的表现，如今特鲁瓦城中受灾的市民们，怨气很大，非常容易被煽动起来。
要是对方再狠一点，给自己安个邪教徒的帽子，找来审判庭……那结局连想都不敢想。
想通了种种后果后，特鲁瓦伯爵决定主动找马友夫和解。
如果能花钱将这个大问题摆平，那根本就不是问题。
“伯爵阁下，请坐。”在客厅里，马友夫热情的招呼这位不请自来的客人。
“感谢您热情的招待，大人。”特鲁瓦伯爵满脸堆笑。虽然双方爵位平等，但他还是将姿态放低。
即便看到自己的宫廷法师就站在马友夫身边，意识到自己遭到背叛的伯爵先生，也没发作，依然维持温和无害的笑容。
马友夫没有再理会特鲁瓦伯爵，而是让仆人拿来两叠纸张，拿起羽毛笔刷刷书写起来。
特鲁瓦伯爵不知道对方在做什么，想要开口也找不到不机会，只能尴尬的坐着。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马友夫将两份文件拟好。
他指了指墨迹未干的纸张，对特鲁瓦伯爵说道：“特鲁瓦伯爵阁下，想必你应该很清楚，昨天我遭遇了什么。所以，今天你必须在其中一份文件上签字，否则不能离开这个房间。”
“签字？”
特鲁瓦伯爵带着疑问拿起右边的纸张。
他只扫了一眼大致内容，便吓得双手颤抖。
这分明是一份认罪书！
上面仔细陈述了自己利欲熏心，勾结邪教徒与英格兰人，妄图绑架鲁昂伯爵，为此丧心病狂不惜烧毁半座城市的罪行。
要是在上面签上名字，勾结邪教外加叛国罪，足以让特鲁瓦伯爵在路灯上吊个三五年，直到风干成让鬣狗馋哭的腊排骨。
“仁慈的鲁昂伯爵，您不能……至少不应该……”特鲁瓦伯爵快哭出声了。
此时在房间里，日索尔主教与纳韦尔主教，正手持圣徽，上下打量自己。两位高阶神职人员的目光，仿佛能够穿透肉体，将自己灵魂深处的罪恶，都给发掘出来。
还有那个优美得如同古希腊赞美诗的精灵少女，她手中的弓箭恐怕比美貌更能穿透人心，每当被她的眸子盯住，就有种被当成猎物的感觉。
最让人害怕的，还是那个铁塔般雄壮的兽人。他手上狰狞的狼牙棒上，甚至还沾着碎骨与肉渣！
特鲁瓦伯爵真怕对方突然暴起，张开獠牙狰狞的大嘴，将自己撕扯得七零八落。
“早知道多带点卫兵来了……”特鲁瓦伯爵胆战心惊的想道。
不过他立即就意识到，自己麾下的最强战力——宫廷法师戈赛兰，已经投敌了，带再多的卫兵，恐怕也没有用。
见特鲁瓦伯爵伤心得仿佛戴上了痛苦面具，马友夫说道：“伯爵，如果你不想签字，还有另外一份文件可以选择。”
特鲁瓦伯爵连忙将左手边的文件拿起来。
这是一份合作协议。
马友夫准备在特鲁瓦成立一个名叫“北法兰西贸易公司”的机构，垄断特鲁瓦城的大宗贸易活动。他将出资两万里弗尔，以创始人的身份占据51%股权，作为地主的特鲁瓦伯爵，占9%股权，剩下的40%股权，由经过审核的商人与贵族阶层认购。
“公司”这种组织，与特鲁瓦伯爵熟知的各种行会与商业团体，有许多类似之处，所以他很容易就理解了文件上的内容。
马友夫拿出现代人做PPT的本事，大肆鼓吹了一番“北法兰西贸易公司”的前景，什么“鲁昂-巴黎-特鲁瓦一体式发展”，“塞纳河流域经济圈”，“西北欧自由贸易中心”，看得特鲁瓦伯爵一愣一愣。
不过他心中还是有很多犹豫，以及更多的不甘心。
自己本来能美滋滋的独占香槟集市税收，现在跑出来一个人，要建立所谓的“公司”夺占90%的收益！
要不是对方随时都能把自己打入万劫不复的境地，特鲁瓦伯爵早就摔门而出了。
马友夫也不想完全以力服人，他看到对方犹豫的神色，笑道：“特鲁瓦伯爵，就算我现在完全放弃对你袭击贵族、勾结邪教两大罪名的指控。你以为自己的日子，还能和过去一样舒服吗？一座半毁的特鲁瓦市，已经无法承担贸易中心的职责了！”
举办香槟集市又不是特鲁瓦的特权。如今城市被烧毁一半，市民与贵族阶层损失惨重，如果没有外援，经济好几年都无法恢复，根本就没有能力再举办香槟集市。
香槟地区其他那些虎视眈眈的伯爵们，肯定趁机下场抢夺举办集市的资格。
到时候特鲁瓦伯爵别说9%的收益，就是0.9%都不会有。
第七十七章 民意代表
特鲁瓦伯爵犹豫了一会儿，艰难的吞了一口唾沫，最终还是在公司协议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欢迎你加入北法兰西贸易公司，以后我们就是合伙人了，伯爵阁下。”马友夫笑得很热情，不过却让特鲁瓦伯爵有种自己即将被吃干抹净的预感。
“再怎么说，好歹保住性命了。希望塞里斯人没有欺骗自己……”他这样安慰自己。
马友夫当然没欺骗他。
不论是用明的手段，还是暗的手段，将特鲁瓦伯爵干掉，都没什么意义。
查理七世要么再找个亲信封为特鲁瓦伯爵，要么干脆将这块伯爵领收为王室领地。马友夫什么都得不到。
不如将这个贪婪时胆大包天，遇到危险时又胆小如鼠的家伙，控制在手中，从香槟集市分一杯羹。
他在协议上画的那些大饼，是真有可能做成香喷喷的实物，让参与者吃个爽的。
“特鲁瓦伯爵，在这次的邪教袭击事件中，你做得很好。不但清缴了城里肆虐的怪物，防止破坏进一步扩大，还及时检举了被邪教腐蚀的市场法官贝尔特。放心，审判庭来调查时，我会为你作证。”
马友夫很热情的将特鲁瓦伯爵送出门。因为之前的威吓，特鲁瓦伯爵现在脑袋还晕乎乎的。他听着马友夫的话，有种似真似幻的感觉。
啊这……真是这样的？我是慧眼如炬提前发现属下阴谋的领主？我还是与怪物战斗在第一线的虔诚战士？
两人正要分别，就看到不远处的道路上，涌来黑压压的一大片人潮。
为首的中年男人个头偏矮，不过动作敏捷轻快，显然身体素质很不错。他肤色稍暗，耳朵虽不似安雯那样狭长，但也比普通人类尖一些。
应该是半精灵。
“伯爵大人！”中年男人对特鲁瓦伯爵行礼过后，说道，“我们要求尽快召开三级会议，讨论救灾及重建事项。我们动作必须要快，否则特鲁瓦的贸易中心地位，将很快失去。”
“召开三级会议！”
“做点实事吧，蠢猪！”
“什么狗屁伯爵，为什么没死在昨晚的大火里？”
人群里响起此起彼伏的喊声，有些脾气暴躁的，直接对特鲁瓦伯爵说出了粗鄙之言。
没办法，这家伙昨晚表现得实在太拉胯了，被会自爆的怪物一吓，就缩回城堡去瑟瑟发抖，什么事情都没做。
没有没统一调度，城市民兵与伯爵卫队各自为战，在清缴怪物的战斗中损失惨重。
而面对城里肆虐的大火，市民们也只能自救，得不到任何援助。
你作为领主不能在关键时刻站出来保护臣民，那我们要你何用？平常缴的那些税款，岂不是喂狗了？
眼看再不安抚群众就要暴叛军了，特鲁瓦伯爵只得说道：“好的好的，三天之内，就举行三级会议，讨论赈济与重建问题。”
人群中的躁动稍微平息，但还是不怎么满意。
有人开口道：“大人，你的金库里，有钱重建城市吗？”
“呃……”特鲁瓦伯爵鬓角顿时有汗渗了出来。
“很好，看来还是需要诸位一起集资了。这样的话，大人您就应该重新考虑一下税收的问题。”
这群来请愿的“民意代表”，可不是什么淳朴良民，而是特鲁瓦市由商人与工匠组成的富裕市民阶层。。
很明显，他们是想趁机逼宫，从领主手头得到更多特权。
特鲁瓦伯爵用求助的目光看了马友夫一眼。
马友夫站出来，说道：“各位请放心，我已经决定，拿出两万里弗尔，帮助特鲁瓦尽快从火灾中恢复。”
两万里弗尔这个数字一出来，顿时让躁动的人群安静下来。
“鲁昂伯爵大人，这是真的？”领头的中年男人问道。
“你是？”
“鄙人弗朗切斯科·迪·安东尼奥·德·美第奇，在特鲁瓦城经营一家银行，同时也是贸易行会会长。”他知道马友夫仔细打量过自己，又补充道，“如您所见，我是人类与黑暗精灵的混血儿。”
美第奇家族嘛，我懂。
马友夫点点头。
他的记忆中，也有关于这个家族的一些记忆。穿越前，身体的原主在意大利厮混时，就差点与某位美第奇家族的姑娘，为爱鼓掌。
这个世界的美第奇家族，曾经与某只因天球交汇来到佛罗伦萨的黑暗精灵家族，进行通婚。
由于黑暗精灵的血脉中含有魔力，所以美第奇家族的后代，种族基因并不稳定。既有人类血脉超过80%的半精灵，也出现过100%纯血的黑暗精灵。
黑暗精灵的血脉越浓，寿命就越长，同时也拥有更好的魔法天赋。而副作用就是，性格会变得更加狡猾、冷酷、叛逆。
不过总的来说，这次联姻是利大于弊的。在意大利这种奢靡浮华，充斥着阴谋与权术游戏的地方，黑暗精灵的天赋简直如鱼得水。
美第奇家族从名不见经传的商人，变成了年营收二十万里弗尔的大银行家。如今更是成为了意大利地区首屈一指的贵族豪门，统治着富庶的佛罗伦萨。
如今美第奇家族的家主，是科西莫·迪·乔凡尼·德·美第奇，《欧陆风云4》开局里，佛罗伦萨共和国属性655的神君。
马友夫眼前的弗朗切斯科，则是美第奇家族的分支，其父是科西莫的弟弟，如今负责经营家族在北法和低地地区的金融业。
“久仰大名，我曾去过佛罗伦萨，对正义旗手的慷慨印象十分深刻。许多艺术家都将他看作是天使。”
“我也听说过您的名声，塞里斯的智者。”弗朗切斯科向马友夫行礼道，“既然特鲁瓦伯爵大人有您这样的朋友，那我们这些平民也就没什么好担心了。希望在三级会议上，我能和您进行更深入的交流。”
弗朗切斯科离开后，特鲁瓦伯爵终于松了口气。
“好了，伯爵阁下，回去休息一下吧，你也熬了一夜，必须养足精神，参加三级会议。”
“鲁昂伯爵大人，您以后可以叫我埃杜瓦尔。”特鲁瓦伯爵说道。他忽然觉得这个塞里斯人，比那些动不动就要特权的刁民，要顺眼多了。
第七十八章 抱大腿不会亏
送走特鲁瓦伯爵后，马友夫刚回到自己的书房，戈赛兰便找上门来。
这位投靠了马友夫的前宫廷法师，拥有男爵头衔，他所在的吉尚家族，是特鲁瓦的地头蛇，有一定利用价值。
“鲁昂伯爵大人，我代表吉尚家族，希望入股北法兰西贸易公司，请问需要多少资金？”
“哈，你真有眼光，戈赛兰法师。”马友夫拍拍对方的肩膀，说道，“你没看过公司的创立计划书，我给你解释一下吧。首先，我作为公司创始人，并且还是特鲁瓦伯爵的好朋友，所以占据51%股份，永久不变。而特鲁瓦伯爵作为本地领主，为公司提供经营活动所必须的土地，并维持安全稳定的经营环境。他占股9%，作价两万里弗尔。另外40%股份，作价八万里弗尔，则向特鲁瓦城的所有商人出售，不过购买者限制在八人，每人一万里弗尔。”
“塞里斯人真是够黑的。自己出资两万里弗尔，就占据51%永久股份，其他人的一万里弗尔，只能购买5%股份。而且将来经营规模扩大了，股份还会稀释……”戈赛兰暗自吐槽。
不过谁叫马友夫是上级贵族呢。
别看今天市民气势汹汹的对特鲁瓦伯爵进行了逼宫，让他不得不召开三级会议，还要向马友夫求助。但这是因为弗朗切斯科展现出了美第奇家族精明毒辣的嗅觉，趁着特鲁瓦伯爵最虚弱的时候搞了一波偷袭，才得以成功。
以商人为代表的富裕市民阶层，正在不断蓬勃壮大，但还远不是传统贵族的对手。
虽然商人与工匠们，逐渐获得了一定程度的自治权利：召开议会，选举市长，招募民兵来维持治安，还能组建商人法庭。
但这些只是低级的政治权利。法庭可以处理一些商业纠纷，但那些重大案件，依然需要领主介入。议会可以招募装备简陋的民兵来维持治安，但绝不能组建威胁到领主的精锐武装力量。税收及土地使用权等根本性利益，更是牢牢掌握在贵族手中。
以后缓过气来的特鲁瓦伯爵，依然有主宰这座城市的权力。而特鲁瓦伯爵又是马友夫的傀儡——划掉，改为“好朋友”。那么，鲁昂伯爵在公司占据51%股份，拥有绝对话事权，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想通了这一点，戈赛兰也就不再纠结公司的股份问题了。他现在发愁的是，自己怎么去弄到一万里弗尔，买下5下%的股份。
马友夫并没有说这个“北法兰西贸易公司”到底经营什么业务，盈利前景如何。戈赛兰想要入伙，存粹是看中马友夫这个人。
能在派系林立的法兰西宫廷左右逢源，同时与宫相派和约兰德派保持友好关系，绝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事情。
更何况，这个塞里斯人还深受查理七世信任。甚至，他凭借与圣女的良好关系，要将影响力深入到军队中，也不是难事。
抱上这样的大腿，不亏！
但问题是，戈赛兰根本拿不出一万里弗尔。
他还算是中低层贵族中，比较善于经营家业的，吉尚家族一年收入有一万二千里弗尔。
但这个时代的贵族有一个普遍的毛病：不存钱，有多少花多少。
因为贵族们的财产是土地，每年都能获得稳定收益，自然花钱大手大脚。不像商人们，财产是流通的货币与物资，必须有一定储蓄，以应付随时到来的风险或者机会。
“鲁昂伯爵大人，上个月我买了一件新法袍，手头没有多少钱，能不能……”戈赛兰吞吞吐吐道。
“戈赛兰先生，鉴于你及时举报贝尔特，立下功劳，我可以将吉尚家族列在候选股东的第一名。但是其他的条件，恕我无法答应。作为一名法师，戈赛兰先生，你应该有更灵活的思维与丰富的创造力。将目光放远一些吧，不要总是埋头盯着土地了。”
……
与身为贵族兼前任宫廷法师，却缺少现金，拿不出一万里弗尔的戈赛兰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一箱箱金币将客厅、书房、客房、二卧、三卧全都摆满的弗朗切斯科·迪·安东尼奥·德·美第奇的家里。
美第奇家的豪宅在城东，因为塞纳河阻隔了火势，所以并没有受到波及。但是开在城西的银行，却损失惨重。
虽然大部分现金抢救回来了，但烧毁的各种票据和文件，却难以挽回。以后收账恐怕会遇到难题。
好在美第奇家族家大业大，这些损失还不至于伤筋动骨。
大不了，被家主和兄弟们再暗地里讥讽几句“无能”而已。
“父亲，今天觐见伯爵如何，对方答应召开三级会议了吗？”一个有着蜜色肌肤的女孩走进客厅，来到弗朗切斯科身边。
她穿着一件昂贵的丝质长裙，正面设计极为前卫，不但露出大片滑腻丰挺，甚至在中轴线上采用大胆的镂空花纹设计。
隐隐约约，能看到平坦的小腹，与可爱的肚脐。
女孩还很年轻，娇美的脸蛋上残留着些许稚气，但是娇小的身材却偏偏散发着成熟而致命的诱惑，就像散发着甜香的伊甸园苹果。
“薇拉，我集美丽与智慧为一身的女儿。”弗朗切斯科笑道，“你的预测完全准确，特鲁瓦伯爵在我们的要求下，不得不批准召开三级会议。”
“是么，那就好。”女孩轻笑，眼中洋溢着一切尽在掌握的自信。
弗朗切斯科话锋一转，又说道：“不过，还是遇到了一些意外。鲁昂伯爵站在了特鲁瓦伯爵一边。他愿意拿出两万里弗尔，这一笔钱能安抚很大一部分人。”
“鲁昂伯爵？马友夫？”
“哈哈，看来那个塞里斯人真是有名，连我那对男人不假辞色的女儿，都知道他的名字。”
没有理会父亲的调侃，薇拉说道：“父亲，作为一名合格的银行家助理，关注法王身边的每一位重臣，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更何况，马友夫还与我亲爱的姐姐有关系呢。”
第七十九章 美第奇家族
听到女儿提起“姐姐”这个词，弗朗切斯科面色一黯，随即苦笑道：“薇拉，你还没原谅瓦伦蒂娜吗？”
“我怎么可能原谅那个女人！她害得父亲你失去了竞争家主的资格，被放逐到法国。还有母亲，如果不是因为她，也不会早逝！”薇拉握紧拳头，因为情绪激动，胸口激烈的起伏着。
“好吧，你长大了，你有自己的主张，我不干涉。”弗朗切斯科说道。
他只有三成黑暗精灵血统，在处理问题时，还能较好的控制自己的负面情绪。
但是薇拉的黑暗精灵血统高达七成，所以虽然平日里表现得精明冷静，但是遗传的狭隘、冷酷、睚眦必报等负面情绪，依然会在她情绪激动时冒出来。
更不用提薇拉的姐姐，100%纯血的黑暗精灵瓦伦蒂娜·德·美第奇了。当年，她对美第奇家族造成了不可挽回的巨大损失，即便是现在，伤口都没有愈合。
“唉，也不知道美第奇家族体内流淌的黑暗精灵之血，到底是祝福，还是诅咒。”弗朗切斯科暗叹。
薇拉知道父亲的心思，她虽然不认可，但也不想因此而发生争吵，只是继续说道：“我一直没有停止寻找姐姐，上个月，我们在希农的探子，发回了一条很有趣的消息。那个塞里斯人，在第一次出使勃艮第时，曾经遭到一群劫匪的袭击，领头之人，是一个黑暗精灵女性。”
直接导致身体前主死亡，让穿越者灵魂鸠占鹊巢的那件事情，牵涉到五千里弗尔的巨款，以及十几名盾矮人护卫的死亡，当然不可能瞒得住。
不过马友夫和沃尔加稍微“修正”了一下事实，整件事情就变了样子：
使团里的仆役被狡诈的黑暗精灵引诱，在食物中下毒，然后发起偷袭。沉着冷静的马友夫与英勇无畏的沃尔加拼死奋战，终于击退劫匪。虽然损失惨重，但是出于对国王殿下的忠诚，他们依然不折不挠的履行职责，出使勃艮第，并在极端不利的条件下，达成了营救圣女与促成和谈这两项伟大成就。
“我有理由相信，那个黑暗精灵就是姐姐。下毒、幻术，都是她擅长的事情。而且算算时间，那时候她从家里逃跑时带的财物，大概率已经花光了，需要维持已经习惯的奢侈生活，只能铤而走险。”
弗朗切斯科看着女儿：“你想从马友夫那里打听瓦伦蒂娜的下落？”
“不仅如此，我还要与这位鲁昂伯爵合作，想必他很他想抓住那个差点要了自己命的女人吧。”
“况且，”薇拉补充道，“听父亲你所说，马友夫已经成为特鲁瓦伯爵的靠山了。我们想要在三级议会上达成目标，就必须要说服他，不要站在那个懦弱的男人一边。”
逼迫特鲁瓦伯爵召开三级会议，只是第一步。
弗朗切斯科计划是，在会议上向特鲁瓦伯爵提出“固定税率，领主不得临时加税”与“集市摊位费减半”这两条要求。
如果特鲁瓦伯爵答应，那么商人们将会捐赠一笔足够的赈灾款，用以重建城市。如果特鲁瓦伯爵拒绝，那么他一个子儿都得不到。
至于那些在大火中失去家园和财产的平民，该如何度过这个冬天，这不是大商人们优先考虑的事情。
这种富裕市民阶层用大笔金钱，向封建领主赎买权利的事情，并不少见。贵族老爷通常是没有储蓄习惯的，遇到急需用钱的时候，就只能寅吃卯粮，下放权利给市民，换取对方的捐赠。
事后后悔了怎么办？
那当然是利用手中的兵权去“要求”市民们交还权利咯。
市民们大多数时候不愿意，于是各种城市暴动就发生了。
不过绝大多数情况下，都是贵族赢得胜利。毕竟这个时代九成人口都生活在农村，城市的力量还是太小。
不过一旦爆发武装冲突，双方都是输家，所以大部分贵族在薅商人羊毛时，还是比较谨慎。
“你要去见马友夫？”
薇拉脸上露出妩媚而自信的笑容：“是的，父亲。我相信他拒绝不了我的魅力。没有男人能。”
见弗朗切斯科露出复杂的神情，精灵少女又补充道：“放心，父亲，我会严格遵照家训：美第奇家族的女性，身体便是武器。而这件武器只有在未使用时，才拥有最大的威力。”
“你明白就好，薇拉。虽然我总是教导你，家族至上。但我还是不希望自己的女儿，为了利益去牺牲自己。”
“放心，父亲，我不是姐姐那种轻浮的女人。”
……
窗外，雪花点点飘落，大地一片白色。一条黑色的长龙从大半城墙被熏得漆黑的特鲁瓦城里延伸出来，慢慢向前蠕动，然后分成数股，流向分布在田野间的各处修道院。
组成这条黑色长龙的，是特鲁瓦城里遭遇火灾后，一无所有的平民。他们是小商人、是洗衣工、是纺织工、是工匠学徒……
这种天气里，每一分钟，缺少食物与庇护所的平民，都在不断死去。所以在三级会议召开，领主与大商人们达成协议前，马友夫决定先出钱赈济这些灾民。
不过就是这种以后世标准来看只能算“普通人”的道德标准，在这个时代的人眼中，绝对属于大善人，道德楷模。
反正马友夫给几所修道院各捐了几百里弗尔，让他们购买食物与御寒物品，救济灾民后，一天之内，便成了与圣乔治、圣马丁、圣约翰、圣雅格等圣者比肩的人物了。
“老师有一颗高贵的心。”站在床边的金发少女说道。
与寒风呼啸的室外相比，屋内的环境可谓是天堂。壁炉里木柴噼啪燃烧，橘色火焰微微跳动，散发着迷人的暖意。木地板上铺着厚厚的波斯绒毯，即便光脚踩上去也不会冷。桌上摆放着香甜扑鼻的水果点心，还有一壶热蜂蜜水。
两位侍女在桌边做着刺绣，见贞德一直穿着睡衣赤脚站在窗边，劝道：“让娜小姐，请您快上床躺着吧，万一着凉，我们可真要愧疚致死了。而且鲁昂伯爵也会怪罪的。”
“老师才不会因为这种事迁怒你们，他是一位真正的绅士。”贞德说道。
她轻抚着肩膀上的伤口，一阵阵阴痛袭来。
第八十章 再杀死一次
就在这时，房门被推开，马友夫走了进来，让女仆把一碗糖水荷包蛋端到桌上。
他看到穿着一套棉质宽松睡衣，赤着脚的贞德，说道：“让娜，你应该穿戴整齐再下床，要知道，你现在还受着伤。”
“没关系，老师，我的身体很好。七圣的祝福让我能够抵御邪神的侵害。”贞德小跑两步来到马友夫跟前，看向桌上热气腾腾的食物。
“这是一种塞里斯补品。嗯，以后我可以给你介绍一下塞里斯文化中‘食补’的概念。总之，这碗糖水荷包蛋对大量失血的女性很有益处——我是这么听说的。”
热腾腾的糖水里，飘荡着一个白嫩中显着淡黄的荷包蛋，旁边还点缀着几颗大枣与紫葡萄干——马友夫将自己能想到，能找到的补血食物，都放了进去。
看上去色彩缤纷，卖相不错。
贞德闻着飘散的香气，似乎也饿了，便不客气的坐下，端起碗来，一口咬下半个荷包蛋。
安茹王后那种优雅、矜持，摆弄刀叉宛如创作艺术品的进食姿态，固然让人赏心悦目。不过贞德这种自然淳朴，毫不做作，真心享受美味的样子，也让人喜欢。
贞德喝了一大口糖水，发现马友夫正一脸微笑的看着自己，问道：“老师，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只是看你吃得这么香甜，我都觉得有点饿了。”
少女的脸一下子红了。
“伯爵大人，真是的，您的话太失礼了。让娜小姐虽然在战场上所向披靡，但也是女孩子！”
“如果让你难堪的话，很抱歉。不过我对于胃口好的女孩子，一向有好感。”
见贞德的脸更红了，低下头去像只小仓鼠一样小口小口啜糖水，马友夫决定换个话题。
“今天早晨，舍伍德的回信到了。”
“啊，是安雯的爷爷，那位传说中的罗宾汉？”贞德终于抬起头来，似乎褪去了羞意。
“是的，他将自己所知的‘邪阳诸神’的情报，都写在上面了。”马友夫说道。
从奥隆·夜星提供的情报来看，贞德所中的诅咒，以地球上的条件，解决办法只有两个。
要么找到那个叫魁扎尔科亚特尔的神祗，然后完成屠神的壮举，诅咒自然消失。
当然，这个办法基本没有成功的可能，直接忽略。
那么唯一的办法，就是赢得与那个维京首领的决斗，达成诅咒解除的条件。
贞德秀眉微微皱起：“那个维京人真是奇怪，怪明明被我亲手击杀，却没有留下尸体。消失得无影无踪。”
“既然你的诅咒没有消失，就说明对方还没有死。很多邪恶魔法，都有这种‘替死’的功能。”
“说得也是。”贞德点点头，“既然如此，那就将他再杀死一次好了。”
那些维京人在哪里，有什么目的，己方仍然一无所知。马友夫也不知道，贞德哪里来的自信。
不过也许正是因为有这种乐观精神，她的人格魅力才如此闪耀，能够让无数人追随吧。
嘭！
门突然被推开，安雯气呼呼的冲进来，对马友夫说道：“有人找你，大人。”
“谁？”
“美第奇家族的人，哼！”
看她的样子，月精灵显然和他们的亲戚兼老乡——黑暗精灵，关系不是太好。
“好吧，我去看看。”马友夫起身，将精灵少女按到椅子上：“好了，安雯，你应该休息休息了，陪让娜玩一玩牌吧，这会让你心情好一些。”
离开贞德的卧室，便有仆人来禀告马友夫，那位客人正在书房里等候。
马友夫来到书房，发现来人并不是自己所想的中年人弗朗切斯科，而是一个少女。
小麦色的肌肤，尖尖的耳朵，还有淡金色的秀发与紫色的眸子。
“日安，鲁昂伯爵大人，我是薇拉·德·美第奇，您可以叫我薇拉。”
“你好，薇拉小姐。请问你有何贵干？”
马友夫让黑暗精灵少女坐下。仆人适时奉上热饮，然后悄然退下。
薇拉端起热蜂蜜，喝了一大口，长舒一口气：“请原谅，伯爵大人。这糟糕的天气让我们这种以前生活在温暖地区的种族，十分不适应。”
“我今天来找您，主要是为了明天举行的特鲁瓦三级议会。”薇拉终于谈到正题，“您作为特鲁瓦伯爵的好友，一定可以对他施加影响力，帮助我们。”
“嗯，美第奇家族的要求，我一定会慎重考虑。”
“伯爵大人，美第奇家族希望在三级议会上，得到您的支持，通过两项法案。”
看来美第奇家族的消息很灵通，已经看出来，特鲁瓦伯爵被马友夫牢牢控制了，找到他，才能解决根本问题。
“不知道你们的诉求是什么呢？如果合理的话，我自然会劝埃杜瓦尔答应。”马友夫说道。
“市议会一致认为，特鲁瓦伯爵征收的集市摊位费太高，希望能减半。”薇拉先将一个比较容易的诉求说出来，试探反应。
马友夫点点头：“这是合理的要求。其实依我看，应该完全减免摊位费，甚至应该免费为往来商人提供仓储、物流、食宿等服务。这样，香槟集市才能可持续发展，繁荣的贸易会带来更多的财富，远胜于那点摊位租金。”
“我不想影响您与特鲁瓦伯爵的友情，这种激进的方案，还是暂时搁置吧。”薇拉说道。
她没想到马友夫比自己想象的更加开明，居然愿意大力支持商业。看来文明国度来的塞里斯人，的确要比这些欧洲的土包子贵族更有远见。
只不过在这种次要问题上逼迫特鲁瓦伯爵太紧，显然不是好主意，所以薇拉还是坚持原本的诉求。
她继续说道：“市民们的第二个诉求，是制定长期、稳定的税收政策，领主不得无缘无故加税，增加城市负担。”
“嗯……”马友夫没有立即回答。
答应美第奇家族的诉求，对他没有任何损失，反正最后抱着马桶哭晕在厕所的，也是特鲁瓦伯爵。
而且，这种压制贵族权利，促进工商业与贸易发展的事情，对他将来的规划也有益处。
明天三级会议上，领主与市民的博弈，他根本就不关心。马友夫只是想借此机会，宣传自己的北法兰西贸易公司，拉几个冤大头——划掉，改成“有实力的投资人”，成为股东。
但是身为鲁昂伯爵，法兰西政坛的新崛起的势力，深不可测的塞里斯智者，怎么能随意答应别人的要求呢？
起码，得付出让人心动的代价才行。
第八十一章 薇拉的决心
见马友夫陷入沉吟，薇拉知道自己遇到了挑战。
“贵族将税收和司法两项权力抓得最紧，轻易不会放手。在明天的三级会议上，双方肯定会围绕这一点激烈交锋。塞里斯人虽然看上去比较开明，但他依然是贵族的一员。他肯定会偏向特鲁瓦伯爵一边……”
自以为看清了马友夫的打算，黑暗精灵少女斗志昂扬，誓要将他说服。
“伯爵大人，如果您能转而支持美第奇家族，那么，我愿意分享一些您非常关心的消息。”
“我非常关心的消息？”马友夫笑了。
难道她知道如何治愈贞德的伤势，或者清楚英格兰人暗中谋划的阴谋，亦或能帮忙将潜伏的新世界修会一网打尽？
“是的，伯爵大人。难道您不想抓住那个曾经袭击您，差点让您丧命的黑暗精灵女人吗？”
“我还真不太想。”马友夫暗道。
那个黑暗精灵女人与身体原主的恩怨，马友夫并不想背负在身上。如果偶然遇到对方，顺便出手给予其应有的惩罚，倒是可以。但真没必要时刻惦记着这件事情。
格局不一样了。马友夫现在考虑的优先事项，是英法之间的战争，是阴魂不散的邪教威胁，是如何发展自己的领地。
甚至他每天考虑吃什么的时间，都要比想起那个黑暗精灵女人的时间多得多。
如果薇拉以为马友夫每晚都要咬着被子，一脸怨恨的默念几遍“我要报复那个女人”才能睡着，那真是小看人了。
马友夫摇头道：“很抱歉，薇拉小姐。你所说的消息，并不能让我改变立场。”
黑暗精灵少女愕然。
堂堂贵族，怎么可能对差点杀掉自己的敌人毫不在意？难道不是应该十倍奉还，将冒犯自己的敌人从精神到肉体都彻底毁灭吗？在意大利长大，从小对血腥仇杀耳濡目染的薇拉，难以理解马友夫。
“对了，一定是这个塞里斯人城府很深，能够完全控制情绪与表情变化，让我抓不到破绽！”薇拉心中笃定，决定继续说服马友夫。
“伯爵大人，您仔细看看我，是不是觉得很脸熟？”
这不是古早时期，男人搭讪女孩子喜欢用的起手式吗？怎么反过来被用了？
好吧，马友夫仔细打量着眼前还带着些许稚气的美少女，然后说道：“你和那个女人有点像，和她是姐妹关系？”
薇拉说道：“是的，伯爵大人。那个女人名叫瓦伦蒂娜，是我的我姐姐。她是纯血黑暗精灵，性格偏激冷酷，非常记仇，而且还是一名无信者。”
所谓的无信者，便是抛弃了自己信仰的人。没有神祗庇佑，更容易被邪恶力量所腐化。也因此，无信者很容易遭到排挤与歧视，是社会的边缘群体。
不过无信者大都是强者，拥有不俗的武力与资源，贵族与商人们，有时候又不得不与无信者合作，做一些因为信仰而不方便做的事情。
想想也很合理。弱者只会越发虔诚的信奉神祗，祈求庇佑。只有自信能掌握命运的强者，才敢抛弃对神的忠诚。
“因为某些事情，我姐姐放弃了对七圣的信仰。这导致了严重后果，让美第奇家族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她是一个极其危险的人物，伯爵大人，您不能对我姐姐掉以轻心！”
“原来如此。”马友夫恍然道，“既然你的姐姐如此危险，那我也不能坐视不理。我自己是一位施法者，还有一位精英位阶的月精灵追随者，而且认识许多强大的战士。像你这样美丽的姑娘，怎么能一直活在邪恶姐姐的威胁之下呢。任何有正义感的绅士都不会允许。我愿意出手相助。”
他依然对抓捕瓦伦蒂娜没什么兴趣。不过如果能借此与美第奇家族交好，倒是个不错的主意。
况且，眼前的黑暗精灵女孩很迷人，不是吗？
看着义正言辞的马友夫，薇拉感觉有点晕。
这是怎么回事？提供帮助的一方应该是我才对啊？为什么会反过来，变成这个塞里斯人要帮助我去抓捕姐姐？
“好厉害的心机，好厉害的手段！”薇拉深吸一口气。黑暗精灵少女显然不懂什么叫“无欲则刚”，继续在走偏路。
她知道不可能按照原本的计划，去说服马友夫了。
“还好，这个塞里斯人虽然精明得可怕，却依然有和其他男人一样，能轻易攻破的弱点。”薇拉能感觉到马友夫目光中隐藏的欲望。她对自己的魅力有自信。
少女下定决心，脸上浮现出迷人的红晕。
她站起身来，将身上的厚重外套脱掉，露出里面轻薄贴身的丝绸长裙。
“请原谅我的失礼，伯爵大人。因为怕冷，来时我穿得很厚。而现在，书房的壁炉烧得太旺了。”
马友夫没想到这个年轻的女孩子，在脱去厚重的束缚后，展现出让男人惊鸿一瞥，就需要冲冷水澡冷静的曼妙躯体。
那对弹性十足的大黑兔且不提，便是那纤腰下汁水饱满的蜜桃，便足以让人遐想连篇。
“伯爵大人，我早就听说过您的故事了。凭借超凡的口才，以一人之力促成两国和平，这种伟业，即便是最优秀的外交官，也要甘拜下风，我一直希望与您见面，如果能变得更亲密的话……”
薇拉很自然的从马友夫对面的座位，换到他的身边。
两人的手臂紧紧贴在一起，互相感受各自的体温。娇小的少女小鸟依人般仰望着马友夫，眸子里蓄着薄薄的雾气，娇嫩的嘴唇上泛着盈盈水光。
嗯，意大利的贵族女人，出自美第奇家族，还有黑暗精灵血统……
马友夫自然知道少女的企图。不过以对方的出身，如此主动开放，也没什么好奇怪的。送上门的美肉，不吃才是暴殄天物。
“亲爱的薇拉，得到你的倾慕，是我的荣幸。”马友夫说着，将她轻轻搂住，然后用手轻抚着少女平坦的小腹，慢慢向下移动。
“那里不行，大人。”少女一把捉住男人作怪的手，喘息着说道，“我不希望在这种仓促的情况下，献出自己的纯洁。”
马友夫并不认为她说的是真话。不过这种你情我愿才舒服的事情，他也不想强迫对方，就姑且相信吧。
见马友夫收回手，薇拉媚眼如丝的站起来，跪在他双腿间，声音如醇酒般醉人：“谢谢您的体谅，大人。我会尽心服侍的。”
第八十二章 克隆术
“同花顺，我赢了。”安雯把手中的牌亮出来。在对面侍女沮丧的叹气声中，她将作为筹码的三颗点心拿到自己碗里。
另一位侍女看着贞德与精灵小姐面前，点心堆积如山的木碗，一股无力感涌上心头。
一个拥有七圣的祝福与超强直觉，另一个观察力十分敏锐，能够通过持牌人的表情、动作、呼吸节奏，判断出手牌好坏。
与她们俩玩这种名叫“德州扑克”的游戏，几乎没有赢的可能。
如今，安雯渐渐习惯了人类的生活。虽然城市里肮脏拥挤的环境让她不喜，虽然马友夫和他的情人经常闹出一些引人堕落的声音，让她难以入眠。但是与清净自然的传统精灵生活相比，这种充满烟火气的生活，也有独特的吸引力。
至少，塞里斯人发明的扑克游戏就很有趣，食物也不错。
这时候，精灵少女的衣兜里突然传来震动。
她将一枚秘银打造的橡树叶拿出来，神色微变：“失陪了，姑娘们，我有事离开。”
她从碗里拿出一颗裹着糖衣的葡萄，扔进嘴里，然后将这些自己赢得的战利品推到侍女们身前：“送给你们了。”
两位侍女顿时露出欣喜的笑容。
这些由德鲁伊精心培植出来，在冬天都能收获的水果，再配上昂贵的白糖，一口下去，就是几个苏啊！小贵族出身的两个女孩，哪里吃过如此奢华的食物。
将赞美自己慷慨的话语留在房间里，安雯告辞离开。她走到无人的角落，用魔力激活橡树叶，从舍伍德森林传来的信息，立即进入她的脑海中。
“……这是个好消息，我得快去告诉马友夫。”
安雯来到书房前，见房门紧闭，正要敲门，忽然听到里面传来奇怪的声音。
像是在很美味的舔舐品尝什么东西。
就在安雯疑惑的时候，女性娇媚的喘息与男人越来越粗重的呼吸声，传到她耳朵里。
经常“无意间”看到马友夫书稿的精灵少女，一下子意识到里面发生了什么。
她低声啐了一口，想要离开，却觉得双腿酸软，一股燥热从小腹涌上来。
……
“大人，这是我第一次服侍，您满足了吗？”
“是的，不过如果能进一步的话，我会更满足。”
“大人，我们以后还有很多机会。”少女娇笑道，“希望您能信守承诺。”
“当然。我会在三级会议上支持美第奇家族。嗯，另外，外我正在组建一个公司，美第奇家族有兴趣加入吗？”
正陷入绯色遐想中的精灵少女，听到书房里的对话，这才回过神来。她赶紧拍拍红扑扑的脸蛋，让自己冷静下来。
过了一会儿，安雯敲响房门。
“进来。”里面传来马友夫的声音。
她推门而入，看到薇拉向马友夫行了一礼，告辞离开。
两人擦肩而过时，她听到黑暗精灵少女传来的低语：“味道很不错哟，不知道你有没有胆量尝一尝。”
这火辣辣的挑衅让安雯为之气结，却又不知该如何反驳，只能狠狠瞪了对方一眼。她来到马友夫身边，看着这个男人一脸舒爽的模样，硬邦邦说道：“大人，我爷爷又发来一条信息，他知道该如何杀死那个维京人。”
根据马友夫传过来的信息，奥隆·夜星在精灵的故纸堆里不断翻找，从一本法师传记中，找到了有用的信息。
这位活跃于第四纪元的邪恶法师，是邪阳诸神的选民。他发明了一种技术，姑且可以称之为“克隆术”，可以完美复制施法者的身体。
可以无限制造的躯壳，再配上能够转移灵魂的神术，便可以让法师拥有无限的生命。
当然，这种“永生”并不完美。
且不提诸多缺陷与后遗症，单是死亡时“灵魂转移”这一过程，就很容易被破解。
那位邪恶法师的结局，就是在被数十个敌人围攻时，中了灵魂锚定法术，灵魂无法从濒死的身体中逃出去，最终迎来永恒的终结。
那个维京首领身上发生的事情，与“灵魂转移”的过程几乎一样。下一次战斗时，只要将他的灵魂锁定在身体中，就能彻底击杀。
“爷爷正在制作定魂箭，需要我回去一趟。”安雯说道，“不过，我们舍伍德精灵有一个条件。你必须答应，才能将定魂箭交给你。”
“请讲。”
“如果在与英格兰军队的战斗中，俘虏了精灵，请交给我们处置。”
“没问题。”马友夫爽快的答应。
贞德的安危当然是摆在第一位的，其他都不是问题。
见马友夫点头，安雯欠身道：“恕我告辞了，大人。”
“现在就走？不如休息一晚，养足精神，明天早上再出发。”马友夫很关心属下健康，不想做异世界的马福报。
休息一晚只会被你和玛格丽特的声音吵得难以入眠！
精灵少女羞恼的瞪了马友夫一眼，转身离开。
……
转眼间，便来到第二天。
几乎被火灾夷为平地的特鲁瓦西城中，唯一完好无损的建筑，是位于亚历山大·以色列广场上的市政厅。
这座文艺复兴风格的石质建筑，是这座城市的骄傲，也是新兴资本势力向封建贵族展示力量的标志。
身穿僧袍，看上去朴素沉稳的教士们。
配着宝剑，头戴圆兜帽，打扮得五颜六色的贵族们。
衣着配色更加沉稳，不过每个人身上都珠光宝气的大商人们。
出席三级会议的三个阶层，接二连三走进市政厅，在会议厅里找到各自身份划定的区域，依次坐下。
作为特鲁瓦城里最有权势的商人，弗朗切斯科带着女儿出席会议，也没有人提出什么异议。
薇拉今天穿着一套蓝底黑纹的长裙，外面套着厚实的金线毛边厚披风，整个人端庄又淑女，哪里有在马友夫书房里魅惑众生的样子。
一路与各种人物打着招呼，父女俩来到第一排坐下。
“父亲，你猜刚才我们遇到的那些男人，有多少想叫您岳父？”薇拉显然对自己的魅力十分自傲。
“我猜是全部。”弗朗切斯科笑道，“我女儿的魅力，没有人能抵挡得住。就连那个塞里斯人也不例外。我真没想到，你居然能说服他。”
某种意义上，的确是“说服”。
薇拉俏脸微红。还好她的肤色掩盖了心绪波动，没有被看出异常。
第八十三章 吃了好几亿的亏
少女当然不会将那天在书房里发生的实情，全部向父亲交代。她只是告诉弗朗切斯科，马友夫答应了美第奇家族的提议，不会在三级议会上支持特鲁瓦伯爵。
另外，他还邀请美第奇家族——准确的说，是弗朗切斯科这一支系，加入北法兰西贸易公司。
马友夫也向薇拉许诺，一起找到她的姐姐瓦伦蒂娜。当然，这是两人的私下约定，与美第奇家族无关，所以薇拉没有告诉父亲。
她有种预感，如果自己真的找到了瓦伦蒂娜，而父亲又知道了这个消息，一定会阻止她向姐姐复仇的。
会议厅里人越聚越多。终于，这次三级会议的主角——至少大多数人是这么认为的，特鲁瓦伯爵，抵达现场。
伯爵愁眉苦脸的坐到最中间的席位上，迎接他的，是嘘声与嘲笑夹杂的噪声。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马友夫。他刚一出现，便受到热烈欢迎。先是热情的赞美声，然后在场人群接连起身，向他报以雷鸣般的掌声。
或许，这，便是钞能力吧。
通过积极捐款赈灾，马友夫已经赢得了特鲁瓦城人民的爱戴。
“唉，也不知道谁才是这片领地的主人。”特鲁瓦伯爵叹气道。
不过当马友夫来到身边坐下以后，他还是只能拿出最好的态度，谄媚的问道：“鲁昂伯爵大人，我真的必须要向这些贪婪狡诈的贱民妥协吗？我有四个儿子，六个女儿，就算坐拥香槟集市，也只能维持最基本的贵族生活，要是收入下降的话，家庭恐怕都会分崩离析。”
最基本的贵族生活？
是指养了七个情妇，有十二个私生子，每个月打猎两次，举办宴会时必然要制作糖雕来炫富，家里收藏了十件纽伦堡产的哥特仪式板甲，有五匹阿拉伯战马的基本贵族生活？
马友夫心中冷笑，没有戳穿特鲁瓦伯爵。
“放心吧，埃杜瓦尔。当我们提供了稳定的经商环境后，你即便不加税，收入也只会增长。而且还有公司的分红拿，生活一定会越来越好。”
特鲁瓦伯爵对马友夫许下的愿景没报太大希望。这个“北法兰西贸易公司”如何盈利，根本没有章程。
不过他也不敢对马友夫表示不满，只能干笑两声，不再作声。
过了一会儿，三级会议正式召开。
先是第一阶层，教士的代表，圣雷米教堂的司铎走上讲台，激昂陈词陈，呼吁大家慷慨解囊，救助灾民，为重建城市筹集资金。
不论私底下如何腐朽堕落，至少在表面上，教士们依然维持了应有的体面，为众人树立了道德标杆。
不过教士们虽然也很富裕，但比起贵族和商人还是小巫见大巫。他们一共凑了五千里弗尔，这点钱勉强够上万灾民们度过一个月。
然后出场的是第二阶级——贵族的代表，曾经效力于特鲁瓦伯爵的法师，戈赛兰。
这位有点干瘦的男子，脸上贴着几个十分显眼的膏药，一登上台，便遭到会场中人的嘲笑。什么“你又被老婆打了”、“是男人就应该离婚”、“你应该回家带孩子，让吉尚夫人来参加三级会议”，诸如此类的话，此起彼伏，整个会场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贵族们的土地在乡村，香槟集市的税收也全部落在了特鲁瓦伯爵的手中，所以他们对特鲁瓦市的兴衰，毫不在乎，只是象征性的表示，要捐出总价“高达”三百里弗尔的粮食，来帮助灾民，以彰显自己的虔诚与仁慈。
倒是几个在香槟集市担任官员，利益与城市贸易深度绑定的贵族，追捐了五百里弗尔。
然后是弗朗切斯科·迪·安东尼奥·德·美第奇上场。
他是特鲁瓦城最大的商人，还曾经当过市长，自然有资格代表第三阶级发言。
就像之前预料的那样，弗朗切斯科提出可以组织商人们筹款，至少捐出五万里弗尔，帮助灾民度过冬天，并且重建城市，尽快恢复贸易与生产，让伯爵大人有商税可抽。
当然，前提条件就是集市摊位费减半，以及最关键的一点——剥夺领主随意加税的权利。
弗朗切斯科说完以后，返回座位。
紧接着，便是特鲁瓦伯爵登台。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注到他的身上，整个会场的空气都瞬间凝结。教士们祈祷领主与商人们尽快达成妥协，特鲁瓦城冬天少冻死几个灾民，自己也好向教廷与七圣交代。
贵族们大都抱着吃瓜心态。作为中间势力，上头的主君与下面的市民斗得越激烈，他们就越有机会获益。
而商人们，则纷纷挺直腰杆，摩拳擦掌，准备和特鲁瓦伯爵及其爪牙，打一场激烈的唇枪舌战，最终逼迫对方答应自己的要求。
“父亲，你觉得我们有多少胜算？”薇拉小声说道。
虽然她得到了马友夫的承诺，但并不知道对方的支持会到什么地步。是保持中立袖手旁观，还是帮助美第奇家族向特鲁瓦伯爵施压。如果施压的话，会到什么程度？
情报有限，虽然知道特鲁瓦伯爵一定程度上会听令于马友夫，但是马友夫到底对特鲁瓦伯爵有多大的影响力，她并不清楚。
“八成……吧……”
听出父亲心不在焉，薇拉问道：“父亲，您在想什么？”
“我在想那个‘北法兰西贸易公司’。”
“那不是马友夫临时想出来，想让我们贿赂他的幌子吗？”薇拉不屑一顾。
弗朗切斯科笑而不语。她的女儿虽然很聪明，但还是缺少经由岁月沉淀所积累的经验，很多时候看不透事物的本质。
这时候，特鲁瓦伯爵开口了。
“咳，那个，我同意市民代表的提议。嗯，就这样，下面请鲁昂伯爵发言。”
啥？
就这？
我们还没出招，你就先自己躺下任捶了？
薇拉樱唇微张，整个人陷入呆滞当中。会场中还有诸多商人，也与她有类似的反应，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心中生出一拳打空的空虚感。
过了片刻，黑暗精灵少女才回过神来。
她回想起拜访马友夫时，对方的种种反应，突然意识到，马友夫似乎真的不在乎特鲁瓦城里，商人与领主的权利博弈。
自己是真的想太多了。
对自己的误判又羞又恼，薇拉使劲跺了跺脚：“气死我了，感觉吃了好几亿的亏！”
第八十四章 特鲁瓦要完
马友夫看了一眼与自己有唇舌之亲的美第奇家大小姐，发现她似乎在生闷气。
他笑了笑，走上台去。
“能看到诸位齐心协力，重建城市，我非常欣慰。但是，这种程度的努力与团结就足够了吗？”马友夫顿了顿，见大多数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才投下一颗重磅炸弹，“在这样下去，特鲁瓦，要完！”
没等众人回过神来，他继续说道：“特鲁瓦这座美丽而富饶的城市，是因为贸易而兴起。连通欧洲各地的香槟集市，为这里带来了数不尽的财富。但是现在，这个国际贸易市场，正在不可抑止的衰落！”
马友夫说的是事实。
虽然现在香槟集市表面上依然繁荣，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各国商品汇聚一堂，但许多知情人却明白，光鲜亮丽外表下，是正在腐朽崩塌的底座。
每个月商税都在稳定下降的特鲁瓦伯爵，最有切身体会。
“这是因为战争。只要迎来和平，香槟集市一定会再度复兴！”一位商人反驳道。
“鲁昂伯爵大人，有您的出谋划策，还有圣女的领导，法兰西一定能战胜英格兰，夺回我们的土地！”有人顺势给马友夫拍了一记马屁。
“诸位，香槟集市衰落的原因，不仅仅是战争。”马友夫给信心满满的商人们，泼下一盆冷水。
“我是从亚得里亚海岸登陆欧洲的，对威尼斯的情况很了解。如今，威尼斯政府已经开辟了新的航线，从意大利出发，穿过直布罗陀海峡，向北直抵英格兰与弗兰德斯。威尼斯政府为这条航线新造了一批大帆船。这些船只被充分武装，不惧海盗。而且载货量巨大。商人们则向政府租赁船上的空间，进行运货。”
听着马友夫的讲述，商人们开始思索这种商业模式的利弊，然后一个个接二连三，露出了难看的神色。
这种由官方组建的船队，规模大，成本低，抗风险能力强，一定会大受欢迎。
这意味着，香槟集市通向意大利与东方的商路，会面临威尼斯人的激烈竞争，而且结果有极大可能是己方失败。
马友夫继续给特鲁瓦的商人们扎刀子。
“另外，北方的汉萨同盟也在向陆地扩张。他们已经开辟出了一条通向意大利的陆地商路。如今，威尼斯和热那亚的商人，穿越阿尔卑斯山的隘口后，可以去乌尔姆与奥格斯堡做生意。甚至这些德意志意商人，还将海上商路拓展到了鲁昂。”
香槟集市的衰落，是大势所趋，在另一个世界线的的确确发生过，也在这个世界正发生的事情。所以当马友夫将这件事说出来以后，立即让会场陷入议论与思考当中。
即便是教士阶层与贵族阶层，也受益于这个繁荣的国际贸易集市，不愿看到马友夫所说的未来成为现实。
不过马友夫没有停下，继续用锋利的语言扎特鲁瓦人的心。
“更何况……”马友夫顿了顿，“我先声明一句，我对国王十分尊敬，且没有任何不满。”
然后，他接着说道：“更何况，就算战争结束了，香槟集市情况就会好转吗？国王殿下将英国人彻底赶出大陆后，首先会做什么？这么做了以后，对香槟集市会有什么影响？诸位应该明白。”
尽管马友夫没点明，但对政治足够敏感的人，已经想到了很多东西。
结束百年战争后，查理七世会干什么？
当然是加强集权统治了。
那么，依靠本地伯爵们维护商路的香槟集市，会发生什么？
如果征收商税的权力被国王收回，本地的伯爵们显然会失去动力维护这个集市。而查理七世要顾及整个王国的利益，自然不会对香槟地区特别照顾，投入过多的关注。
说不定，那些拿到王室特许状的外来商人关系户，还会来分走一大块本地人的蛋糕。
而仅凭特鲁瓦等几座香槟城市的力量，显然是无法对坑国王的。如果查理七世突然要打仗——这简直是一定的，然后向特鲁瓦加税，怎么办？
如果增加摊位费，又怎么办？
以上种种，都是能彻底毁掉香槟集市根基的大事情。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国王身上的一粒灰，落在商人们头上，就是一座山。
马友夫描绘的前景过于真实，让商人们陷入沮丧当中。就连弗朗切斯科，也在考虑，是不是要着手准备，搬到根特去。
不过，美第奇家族虽然底子雄厚，但是贸然抛弃经营多年的老巢，还是会损失严重。
马友夫铺垫这么多悲观前景，并不是无的放矢，他肯定有解决方案。弗朗切斯科已经从女儿那里得到了一些信息。
所以他决定当一回捧哏。
这位意大利人站起来，问道：“鲁昂伯爵大人，你有什么办法吗？”
马友夫抬起手来，慢慢握成拳头，说道：“我们要团结起来，将力量集中，向外拓展。为此，我准备成立北法兰西贸易公司……”
将公司成立细则说了一遍后，有人问道：“鲁昂伯爵大人，公司如果成功筹集到总共十万里弗尔的启动资金，会用这笔巨款去做什么？”
“去打仗！”马友夫一脸严肃。
不发动战争的贸易公司，不是好贸易公司。
“我将用这笔钱作为军费，然后以让娜·达克为旗帜，召集愿意战斗的士兵们，向巴黎进军。攻下这座城市后，我们能获得丰厚的战利品，这将是公司第一次分红。”
对英王亨利六世十分忠实的巴黎市，上至法王，下至普通法国士兵，都没有好感。马友夫既不会将投英的巴黎男人全拉去枪毙，也不会把与英格兰士兵睡觉的巴黎女人拉去剃光头，只是收取一些光复城市的辛苦费而已，一点也没有心理负担。
“攻下巴黎后，英格兰在北法兰西的统治将迅速崩溃，我们可以轻松拿下诺曼底。当鲁昂被收复以后，从香槟直达英吉利海峡的水上运输线，就打通了。这意味着什么，诸位应该比我清楚。”
马友夫描绘的蓝图，将会议厅的人们彻底打动了。在他们议论纷纷的时候，马友夫又抛下一句“北法兰西贸易公司第一轮投资，只有八个名额，每一位股东需要拿出一万里弗尔。”
趁着众人还没回过神来，马友夫率先离开，留下一个愈发沸腾的市政厅。
第八十五章 意大利炮
三级会议结束后，晚上，弗朗切斯科亲自来到庄园，与马友夫进行会面。
缴纳了一万里弗尔股本给马友夫，加入北法兰西贸易公司成为股东后，他又代表美第奇家族，给了五千里弗尔的“私人赞助费”给马友夫。
“伯爵大人，美第奇家族的北法兰西贸易公司代表，将由我的女儿薇拉担任。她说与您上次的会面非常愉快，期待着双方进一步合作。”
马友夫回忆起召开三级会议后，薇拉的表现有点奇怪，似乎在闹别扭，故意躲着自己。不过他也没工夫去猜女孩子的心思，玩酸酸甜甜的恋爱游戏，便用“我也很期待见到薇拉小姐”的客套话，结束了这个话题。
随后，弗朗切斯科又问道：“伯爵大人，恕我问一个冒昧的问题。为什么您只招募八位股东呢？募集的资金不是应该越多越好吗？”
“因为十万里弗尔，已经足够发动一场大规模战役了。现在公司初创，我必须将权力集中，搭建好框架。等以后反攻诺曼底时，也许会进行第二轮募资。”
“很谨慎的决定。”弗朗切斯科有点失望，不过并没有表现出来。
对于开银行的美第奇家族来说，缺的不是钱，而是投资的机会。如果可以，他甚至愿意再拿出十万里弗尔入股。
有美第奇家族带头，募股进行得很顺利。一个星期后，马友夫就拿到了八万里弗尔股金。
新加入的八位股东中，除了开银行的美第奇家族，其他都是大商人或者大工坊主，只有戈赛兰一个是贵族。
造成这种情况的，除了贵族阶层没有商人们思想活络，不愿意冒险外，还有一个原因是，贵族们现金太少。
戈赛兰还是将好几处庄园抵押出去，才借到一万里弗尔，成为公司股东。为此，他那位据说很彪悍的夫人，还和戈赛兰狠狠的打了一场。
出席三级会议时，戈赛兰脸上的伤，便是证明。
将北法兰西贸易公司的事情处理完毕，战利品也全部出售以后，马友夫便继续北上。
他的队伍又膨胀了三千人。
这些人都是灾民。其中大部分是只能从事低端工作的城市平民，不过也有一些掌握了生产技能的工匠，以及接受过教育的职员。他们因为大火而失去了全部财产，特鲁瓦城在短时间内又看不到恢复的希望，便接受了马友夫的雇佣。
抵达兰斯以后，马友夫找到先一步到达的让·布·罗，将工匠们划分给他。而能写会算的文职人员们，则由朱文尼尔负责安排。
安顿好以后，马友夫便迫不及待来到工匠营地，查看那些从意大利买回来的火炮。
“大人，请看。”让·布罗如数家珍的给马友夫介绍，“这是按照您的要求，制造的铸铁内芯，青铜炮体的复合材料骑兵炮。总重量三百一十五公斤，二十五倍径，发射6磅炮弹，有效射程450米。”
这种铁芯铜炮铸造技术也没什么神秘的。无非就是利用青铜熔点比铁低的特性，先铸造好铁芯，然后以泥模法向铁芯上浇铸铜液，制成大炮。
为了弥补这个时代冶金技术的缺陷，让·布罗甚至花重金请来擅长火焰法术的法师，提高熔炉温度，又聘请矮人符文法师，用“泥土塑形”法术，提升泥模质量，减少沙眼与气泡。
由于热胀冷缩原理，外层铜壳冷却时，会向内壁施加一个压应力，增加炮管强度。
这可是现代高膛压火炮所必备的身管自紧技术，躬匠大国至今都没吃透，以至于坦克炮都只能进口油纸包的德国货。
当然，马友夫如今鼓捣出来的，只能算是身管自紧技术的减配测试版。
因为采用了这种复合材料铸炮技术，在减轻了重量的情况下，炮身强度大幅增加，长径比也达到二十五比一。
这样的长管炮在十五世纪早期，绝对属于史无前例的创举。比起那些最常见的，用类似箍桶的技术制造出来，长径比十以下的锻铁炮，无论是射程、精度，还是威力，都大幅提升。
装药量与弹重能达到一比一比例的，如今整个欧陆，也就只有这些复合材料炮。
除了炮身铸造技术外，这门炮还有一个微创新——炮耳。
不要小看在另一条世界线，这种要十五世纪末才发明出来的小装置。它能够让炮手自由调节大炮的俯仰角度，极大增强火炮准确度与灵活性。
炮手不再需要依靠在炮架下挖坑或者垫枕木的方法，来调整火炮角度了。
说到炮架，经过这段时间不断试验与改进，让·布罗的工匠团队，终于按照马友夫的要求，将拿破仑战争时代的单轨炮架给造出来了。而且每门炮架配一辆装载弹药的前车，组合起来就是一个四轮拖车，方便机动。
这种炮架在这个时代的唯一技术难点，就是俯仰机构需要用到的螺杆。
最终，马友夫还是依靠魔法解决了问题。
没有什么金属加工问题，是“金属塑型术”无法解决的，如果有，那就多施展几次。
单单是炮架上的俯仰机构，就需要十个里弗尔制造，再加上使用了复合材料铸炮技术，使这种火炮的造价达到了220里弗尔。
而且，每一门火炮得配上六匹强壮的挽马，以及六匹供炮兵机动的普通战马，这需要花费至少150里弗尔。
除此之外，马友夫直接给自己的炮兵部队配备上领先时代的铸铁炮弹。相比还在用石弹的同行们，这又是一项技术优势，同时也是财务上的又一个黑洞。
而火药的价格也不便宜，一磅售价45第纳尔。马友夫的六磅炮开火一次，就要烧掉1里弗尔2苏。
再加上一门炮要配六名炮兵，三名驭手，三十门炮需要二百七十名训练有素的士兵操作。再加上其他辅兵，每天的花销也不少。
作为这个时代的高技术兵种，炮兵就是靠钱堆出来的。
不过马友夫相信，一切投入都是值得的。这些以十五世纪中期最好冶金技术，加上魔法制造的大炮，配上十九世纪早期的炮兵运用理念，或许再来点二战美军的优势火力学说，在战场上岂不是乱杀？
听了让·布罗的详细讲解后，马友夫十分满意，并嘱咐自己的火炮总管，一定要严守秘密。
虽然技术扩散这种大趋势无法阻止，但也要让炮兵优势保持尽可能长的时间。
“放心吧，伯爵大人，那些为我们铸炮的意大利工匠，已经全部被‘请’到兰斯来。虽然初时有点不习惯，但薪水涨了一倍后，他们便十分乐意了。”让·布罗说道。
最后，他又让马友夫给这些火炮取名。
“叫意大利炮如何？”
“呃……”让·布罗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好吧，开个玩笑。”马友夫拍拍火炮总管的肩膀。
用蛇、蜥蜴、鹰隼这些动物来命名，又显得庸俗。
取个“威力巨大の塞里斯轰天大将军炮”之类的名字，又过于中二。
还是学习后世华夏陆军朴实无华的装备命名规则吧。
“就叫它1430年式6磅野战骑兵炮吧。简称30式。”
第八十六章 国王与圣女的隔阂
将炮兵部队的事情安排好以后，马友夫又召集步兵将领们进行了一次会议。
参加会议的除了马友夫外，有四个人。骑士托雷斯与茨匹西科，佣兵首领，沃尔加的远亲，来自号角氏族的矮人葛林。还有阿尔巴尼亚人尼古拉·杜卡季尼。
会议上，马友夫决定对步兵部队进行一次扩军，再招募两百名征召兵，加上矮人佣兵，总人数达到八百人。
这八百人分成四个连队，每个连队由五十名矮人和一百五十名人类组成。
战时，连队组成一个20乘10的方阵进行作战，前两排是战斗力强大，经验丰富的矮人佣兵，第三、第四排由人类征召兵中身体强壮，作战意志坚定的“精锐”组成——好吧，说是精锐，其实也就是矮子里拔高个，暂时凑合着用。
马友夫很慷慨的为这些士兵装备了七拼八凑的时尚青春版半身板甲。
至于更后排的民兵，就存粹是凑数的，战时能捅出几矛，并且不被残酷的战场环境吓得崩溃，就算合格。不过即便如此，马友夫也为他们装备了一件锁甲衫和一件布面铁甲，以及一顶夏雷尔式头盔，防护力达到了精锐雇佣兵与职业军士的级别。
于是，这只部队的着甲率达到了可怕的100%。
虽然听起来很吓人，但是这数百人的装备花费，也就相当于炮兵部队三分之一的钱而已。对于有钞能力的马友夫来说，根本不是事儿。
经历了黑死病以后，人口十分金贵，每一名壮年男子都是宝贵的财富，现在多投资一些，将来得到的回报才更丰厚。
而且战争威胁已经步步逼近，马友夫必须要用金钱来弥补时间的不足。
步兵部队的指挥官是茨匹西科。这个四十多岁的波兰人参加过格伦瓦尔德战役，经验丰富，也过了年少热血易冲动的时候，是最佳人选。
卡斯提尔人托雷斯是副手。他对金钱比较敏感，而且人缘不错，可以辅佐茨匹西科管理军队。
而葛林·沃尔加的职责，就是日常训练，让这只部队尽可能学会瑞士山区矮人们的方阵战法。
最后，马友夫单独与来自阿尔巴尼亚的尼古拉·杜卡季尼男爵进行了谈话。
他因为不愿意服从奥斯曼苏丹，带着族人们逃往意大利。才刚到米兰，就被让·布罗开出的薪水吸引，辗转北上，来到法国。
尼古拉麾下的战士，几乎从小就生活在马在背上，骑术高超，是典型的巴尔干风格轻骑兵。不过人数不多，最适合担任侦查与袭扰任务。
而马友夫给他安排的最紧迫任务，是当教官，向炮兵们传授骑术。
不要求炮兵们能骑马砍杀，可以上马机动，下马打炮，就足够了。
在兰斯停留四天，安排好方方面面的事情后，马友夫便带上贞德，沿着马恩河上游，一路往东。哈珀丁纳男爵在那天的火灾中，受到惊吓，还摔断一条腿，如今正在特鲁瓦城外的庄园养病，所以玛格丽特只得留下，与马友夫分开。
花了半天时间，抵达沙隆。
准确的说，这里应该叫马恩河畔沙隆，以示与勃艮第地区的索恩河畔沙隆区别。后世这座城市还会改名为香槟沙隆，听上去逼格又上了一层，仿佛听到名字，鼻尖就飘来一阵香槟酒的香气。
沙隆是一座小城，人口八千左右，是特鲁瓦的三分之一。
不过因为西罗马帝国末期那场大战，这座城市名气倒是颇为响亮，城内也有许多有名的历史建筑。
比如最著名的沃翁圣母院。
三百年前，这里是圣雅各朝圣之路上的重要地点。
查理七世下榻的地方，是城外马恩河畔的马尔西城堡。本来他与勃艮第公爵约好一起抵达沙隆，谁知后者临时变卦，说女儿玛丽生病了，需要每日向七圣祈祷，只能推迟行程。
查理七世本来气得都要摔桌子了，但是后者及时送来了价值三千里弗尔的礼物，让整天愁钱的法王大为欣喜，便装作无事发生，在沙隆该吃吃，该喝喝。
休息一天后，马友夫与贞德便受到查理七世召见，前往城堡。
两人在书房里与王国殿下再次会面。
行礼之后，查理七世颇为激动的看着贞德，脸上带着说不尽的唏嘘与感慨。他沉默良久，才开口道：“让娜，你的动作似乎有点迟缓，是不是受伤了？”
贞德没想到这位国王居然如此细心，注意到了自己的健康状况。她说道：“殿下，只是一些小伤。日索尔主教、兰斯大主教，以及其他许多人，都为我进行了诊疗，没有大碍。”
“嗯，那就好。”查理七世点点头，又看向马友夫。
“马友夫卿，你做得很好。听说你在第戎遭遇了一次天球交汇，在特鲁瓦又经历了火灾与刺杀，真是让人捏了一把汗。”
“幸好有七圣庇佑，总算能顺利来到兰斯，与殿下见面。”
三人又聊了一会儿天。话题无非是庆祝贞德回归，以及她在第戎的生活，旅途中的见闻之类，毫无目的的闲谈。
不过马友夫还是注意到，查理七世对贞德虽然嘘寒问暖，态度十分亲切，但无形中还是有一层隔阂。
在贞德被俘前，双方就因为是否进攻巴黎，主战还是主和，产生过分歧。如今又经历了被俘之事，即便查理七世依然重视圣女这面能凝聚人心的抗英大旗，也不会像以前一样依赖她。
更何况，根据法勃合约，贞德将加入菲利普三世的金羊毛骑士团。要说查理七世心里没疙瘩，是不可能的。
而对贞德来说，情况也变了。
少女的愿望，是将英国人彻底赶出法国，结束这场造成无数悲剧的漫长战争。要达成这个目标，乡下小地主出身，没有根基的贞德，能依靠的除了“圣女”这个身份外，就是国王的支持。
但现在的查理七世，早已不是当年坐困希农，敢于殊死一搏的王太子了。
戴上王冠，成功加冕，王位自此稳固。如今又即将与勃艮第议和，减少了一个心腹大敌。
似乎，只要不犯错误，慢慢休养生息，积蓄实力，总有一天，能够击败英国人。并不需要像以前那样锐意进取，殚精竭虑了。
以前的王太子穷得一顿饭只能吃两只鸡。现在的查理七世，已经养起了王室情妇，挥金如土。
以一个君主的角度来看，查理七世稳妥为上的做法并没有错。但如果战争再延宕一二十年，法兰西人民又会遭受多少痛苦呢？
这是贞德不愿意看到的。
第八十七章 阴郁少年与阳光大姐姐
见火候差不多了，马友夫提起正事：“殿下，特鲁瓦的那场火灾，不仅源于新世界修会的袭击，我们还发现背后有英国人的动作……”
他将黑暗维京人的消息——这是贞德给那些身份不明的维京人取的名字，告诉了查理七世，并说出自己的顾虑。
“殿下，我有理由相信，英国人与他们神秘的北欧盟友，已经有了沿着河流，向法兰西内陆快速投送兵力的能力。我建议取消在沙隆的和谈，另选地点。”
“你们所说的那些奇怪的维京人，真的存在？”查理七世将信将疑。
的确，如果不是真的亲眼看见，恐怕没人会相信如此荒诞的情报。不过看到贞德笃定的点了点头后，查理七世还是姑且相信了两人的话。
不过他还是摇了摇头：“另选地点举办和谈，是不可能的。这么做必定会引发勃艮第的猜忌，况且，我的请柬早就发出去了，各国前来观礼的使者，现在已经出发。如果取消，法兰西王国，还有瓦卢瓦家族，都将成为欧洲的笑柄！”
一句话说明现在的情况就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马友夫早就知道查理七世不会答应这个建议。于是他提出了自己真正的想法：“那么，请殿下加强沙隆的防御，除了您的亲卫队以外，至少调一位元帅回防。再加上勃艮第公爵的部队，如果英国人到时候真的来犯，我们也有把握御敌。”
“我会考虑的，不过现在诸位元帅与将军都在前线设防，调哪一位回防，需要仔细斟酌。等我召开了御前军事会议后，再做决定。”
查理七世不想讨论这件事。他岔开话题，三人继续闲聊。当马友夫谈到第戎那次天球交汇，以及突然出现在亡灵军队时，查理七世的王后，带着一个十多岁的小男孩，来到书房。
王后先向马友夫展颜一笑，就像一朵忽然绽放的鲜花，随后对贞德说道：“让娜，能见到你真是太好了。听说你被俘虏时，我的心都要碎了。”
而王后身边衣着华丽的小男孩，则直接跑到贞德身边，一脸憧憬的说道：“让那姐姐，我想你。”
“很高兴见到您，王太子殿下。”贞德回应。
“路易，不要无礼，记住，你是法国王太子！”查理七世一改亲切和蔼的面孔，对小男孩一脸严厉的说道。
路易只能不舍的从贞德身边走开，坐到父亲身边。
马友夫饶有兴致的观察着这一幕。
“这就这是大名鼎鼎的路易十一，人称蜘蛛王的下一任法国君主。”他心想。
面对马友夫，路易就远没有对贞德那么亲热了，只是例行公事的见礼，然后问候了一声“鲁昂伯爵，您好”。
“请原谅，鲁昂伯爵，路易性格内向，不容易亲近人，嗯，让娜小姐是个例外。”王后搂着儿子，向马友夫解释道。
路易半垂着头，时不时瞟一眼马友夫，眼中充满了防备、警惕，以及，一些尽力掩藏却掩藏不住的嫉妒。
马友夫试探性的说了个笑话，逗得贞德哈哈笑。然后他发现，少年对自己的嫉妒，又加深了一些。
“难道那些稗官野史是真的？”马友夫暗道。
路易十一出生时，正是法兰西最动荡不安的年代。他在布尔日的圣埃蒂安大教堂洗礼之后，不到一个月，法军就又双叒叕败了一场，在克拉旺战役中，被英勃联军揍得头破血流，敌人兵锋直指布尔日。
外界兵荒马乱，父母时常忙于政事，路易十一便是在这种动荡而孤独的环境中，度过童年。他也因此养成了阴沉、多疑的性格。
直到贞德出现。
洛林的圣女不仅仅为法兰西带来了胜利与救赎，也让阳光照进了路易的内心。
阴郁孤独的少年，突然遇见了英气勃勃的金发大姐姐，然后对她产生了朦胧的爱意，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然而好景不长。仅仅一年以后，路易的初恋便轰然破碎。贞德被勃艮第俘虏，然后烧死在鲁昂。
少年在无尽的痛苦与悲伤中，亲眼见证了父亲的无能、软弱、犹豫不决。
于是，又一个父慈子孝的欧洲王室故事，开始了。
路易十一对查理七世发起过叛乱，甚至在失败并被父亲宽恕后，也不改初心，继续和查理七世作对，奉行的原则只有一个：行事每与父反。
很多人都疑惑，为什么路易十一对父亲查理七世有如此大的恨意，这绝不是什么青春期的叛逆，或者宫廷权力斗争，能够解释的。
或许，只有最深沉的爱意，才能化作最浓烈的仇恨吧。
在贞德去世的三十年后，路易十一终于登上王位。他依靠计谋挑起勃艮第公爵大胆查理，与洛林公国和瑞士联邦的争斗。结果便是大胆查理战死沙场，引发著名的“裂颅事件”，菲利普三世苦心经营壮大，雄踞西欧的勃艮第公国，就此做了他人的嫁衣。
在英格兰，亨利六世死后，金雀花王室绝嗣，其分支兰开斯特家族与约克家族爆发内战，史称玫瑰战争。
路易十一积极介入这场战争，挑动金雀花家族的后裔们杀得血流成河。英格兰人也和法国人一样，品尝到了长时间内战的苦楚滋味。
至此，谋害贞德的两大凶手，都下场凄惨，断送了各自的统治。路易十一也算是大仇得报。
不过，这些贯穿一生的阴谋与算计，值得吗？
当路易十一晚年躺在病床上缠绵悱恻，疑心深重，不再相信任何人时，他心中是否还记得那个如太阳般耀眼而温暖的大姐姐呢？
好吧，以上七成是史实，三成是脑补。
马友夫现在面对的问题是，法国王太子似乎因为嫉妒他与贞德的关系，而心怀敌意。
不过问题不大。等路易十一长大到能对华丽父王发起叛乱的时候，马友夫肯定已经成为法国举足轻重的权臣了。
到时候，他不介意帮查理七世教训一下不孝子，将王太子“道芬”这个称号，送给查理七世的其他儿子。
接下来，马友夫与贞德又讲述了一些与黑墓王国军队战斗的故事，才告辞离开。
王太子路易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贞德身上，直到她消失在视野中。
第八十八章 罗马，什么颜色的？
贞德离开以后，王太子路易怅然若失的叹了口气。他起身行了个礼：“父王，母后，我要去上魔法课了，恕我先行告退。”
看着儿子离去的背影，查理七世皱起眉头。他能感觉到路易对自己的疏远与轻视，却不知道该如何拉近父子之间的感情。
一旁的王后看着丈夫的样子，安慰道：“查理，不用太担心。路易只是到了年纪，有自己的想法了。等他再大一些，结了婚，就能懂得父母的苦衷。”
“你说得有道理。”查理七世点头道。
虽然王太子年纪还小，不过十二三岁结婚也不算什么事儿。等他拥有家庭后，想必会成熟起来。嗯，娶一位苏格兰的公主就不错，还能巩固双方的联盟。
看着查理七世变幻的脸色，王后就知道丈夫又在算计政治利益了。她说道：“查理，难得诸事顺利，议和在即，你就不要想那么多政事了。后天沙隆城里会上演一出新的戏剧，不如我们一家三口去看一看。多陪伴一下路易，也能促进你们父子之间的感情。”
“呃……”查理七世犹豫了一下。后天晚上他计划和阿涅丝共进晚餐。不过最终，他还是答应了妻子的要求。
王后悄悄露出得意的微笑。儿子的确是一张好牌，可以让她与那个普罗旺斯婊子的竞争中，占据优势。
不过，以路易的性格和他对父亲的轻视，这个儿子到底会成为夫妻之间的纽带，还是决裂的导火索，都是未知。
离开父母的王太子路易，回到自己的套房。
在那里，一位身穿红黑两色法袍，头发卷曲，肤色稍深的年轻男子，迎了上来。
“太子殿下，见到圣女了吗？”男子问道。
路易颔首道：“是的，我见到让娜姐姐了。她对我很好，只不过似乎受过伤，还没痊愈，所以身体有点虚弱。”
说完，王太子狠狠的捶了一下桌子，咬牙启齿道：“该死的塞里斯人，居然敢让让娜姐姐受伤！他怎么有脸出现在这里？”
男子没有劝诫王太子，反而用煽动的语调低语道：“是的，殿下，记住你心中的愤怒与嫉妒吧，这将是你前进的最大动力。你将成为最强大的法师，并统治这个王国。到时候，圣女自然会属于你。”
听了男子的话，路易反而气馁了。
“吉奥尼帕拉斯老师，我要怎么达成你所说的目标？普通法术学习进展缓慢，而我虽然在死在灵法术上有天赋，却很难获取这类法术的资源。”
“太子殿下，我有个办法。”
“快说！”路易一下子站起来，冲到吉奥尼帕拉斯面前。
“关键就在那个塞里斯人身上。我听宫相说，第戎一战后，作为战利品，马友夫得到了那根亡灵执政官的法杖。这根法杖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强大亡灵国度，威力巨大，能够瞬间唤醒深埋在地底的骸骨。如果能得到这根法杖，并加以研究，你一定会获益匪浅。”
“那我该怎么办？雇一个游荡者去偷过来，还是……”王太子稚嫩的脸庞上，闪过一丝狠厉。
“太子殿下，我以前不是说过吗，应该选择隐患最小的办法，去达成目标。这是为君者的基本素养。”吉奥尼帕拉斯笑道，“为什么不用钱去买呢？据我所知，那个塞里斯人十分贪婪，正在用尽一切办法敛财。他在特鲁瓦依靠开办所谓的公司，就从那些商人手中骗取了十万里弗尔。”
“十万里弗尔！”路易倒吸一口气，露出贪婪之色。他甩甩头，让自己镇定下来，说道：“好吧，老师，这件事我就拜托你了。不过听说马友夫口才了得，希望我们付出的代价不要太多。”
“放心，太子殿下。所谓的东方黄金国塞里斯，再怎么文明富庶，难道比得过罗马吗？那些没见过世面的贵族，总是因为马友夫的出身，就对他高看一眼，所以这家伙才能无往而不利。”吉奥尼帕拉斯自傲的说道，“我来自文明的起源地雅典，从小就切身感受着罗马的先进与文明，也见识过东方的文化与风情，我会很快为你带来好消息。”
……
马友夫回到房间里以后，拿出《奥图之书》阅读，花费两个小时，耗光魔力。这一次，他脑海中的信息拼图再度丰富。或许再来几次，他就能学会第一个原质符文。
他收好书本，便有仆人来禀告，说有一位客人来拜访。
“是谁？”
“他自称是太子老师，名叫吉奥尼帕拉斯·尼科拉迪斯。”
“希腊人？”听到这一长串的XXX斯，马友夫大致猜出了对方的出身。
“吉奥尼帕拉斯先生说自己是罗马人。”
“罗马？是红色的还是紫色的，亦或是绿色的？”马友夫调侃了一句。见仆人听不懂自己的梗，他只能无奈的耸耸肩，“好吧，请他进来。”
不一会儿，吉奥尼帕拉斯走进房间，行了一个拜占庭式的礼节后，说道：“日安，鲁昂伯爵阁下，冒昧打搅，是因为太子殿下有一个小小的要求，希望你能答应。”
“什么要求？”马友夫对那个阴郁少年没什么好感，不过看在对方的王太子身份上，如果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答应也无所谓。
吉奥尼帕拉斯说道：“听说你手头有一根源自黑墓王国的法杖，王太子殿下对此很感兴趣，原因出高价购买。”
“这可不是什么‘小小的要求’。那根法杖是威力相当强大的魔法物品，对每一位施法者，都是不可多得的宝物，我为什么要出售？”
作为奇械师的马友夫，的确与那根死灵法师使用的法杖专业不对口，至今没研究出个所以然来。但这并不代表他会轻易卖给别人。
鲁昂伯爵像是缺钱的人吗？
“王太子愿意出两千里弗尔。”吉奥尼帕拉斯伸出两根手指。
其实王太子给他开出的价位是三千里弗尔，不过这位中间商显然想多赚点差价。
“两千？”马友夫笑了。
之前阿马尼亚克伯爵为法杖估过价，他愿意出五千里弗尔购买。如果放到魔法市场上寄售，最终卖到一万里弗尔都有可能。
对方开出这种价格，简直是在故意羞辱。
第八十九章 净化庭到来
“吉奥尼帕拉斯先生，和你聊得很愉快，不过我需要休息了。”马友夫笑着婉拒。如果有茶水的话，他肯定已经端起来了。
太子老师还不死心：“鲁昂伯爵阁下，我们都是文明人，目光应该放远一点，不要因为贪图眼前的利益，而失去长远的利益。如果你愿意将法杖转让给太子殿下，一定能获得他的友谊。”
路易十一那个腹黑死小孩的友谊？
除非马友夫放弃贞德，否则绝不可能与这位王太子殿下交好。
“吉奥尼帕拉斯先生，我能获得如今的成就，可不是靠哪位瓦卢瓦王族的友谊。”
见马友夫再次拒绝自己，吉奥尼帕拉斯有些恼羞成怒了。
作为一名法师，一名博学多才的神秘学家，一名在巴黎、佛罗伦萨、博洛尼亚的大学里，总是受到尊敬与瞩目的学者，他还从来没有遭遇过如此强的挫败感。
吉奥尼帕拉斯压低声音说道：“鲁昂伯爵，你真的能保住这根法杖吗？据我所知，净化庭马上就要抵达沙隆了。”
“你在威胁我？”
“不，这当然不是威胁，只是我善意的提醒。”吉奥尼帕拉斯垂下头，没有直视马友夫的眼睛。
“那就好。因为我是一个非常谨慎小心的人。如果遇到威胁，那么一定会尽全力将其排除。”
吉奥尼帕拉斯干笑一声，告辞离去。
他阴沉着脸回到王太子的房间里。路易听过吉奥尼帕拉斯的讲述后，压抑着怒气，说道：“老师，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要采取其他办法对付那个狂妄的塞里斯人吗？”
“不要轻举妄动，太子殿下。”吉奥尼帕拉斯还没有因为愤怒而失去理智，“我们应该暂时保持克制，不要有任何动作。净化庭即将来到沙隆，就让马友夫去和那些教廷的疯子打交道吧，他会为自己的傲慢而付出代价。我们可以等待合适的机会，再出手。”
……
一天以后，一支车队抵达沙隆。
护卫的骑士们骑着雄壮的战马，盔甲闪亮，武备精良。如果道路上有职业者，一定能够感觉到他们身上散发的能量波动，然后带着敬畏的目光，让开道路。
他们护卫着十辆大型马车。每一辆车都由八匹马牵引，从泥地上留下的深深车辙来看，马车上一定运载着很沉重的货物。
“这就是净化庭？”看着车着队中飘扬的旗帜——闪耀圣光的盾牌，路旁的年轻人好奇的问道。
“听说这些骑士都是斩杀过上百怪物的强者，武器都被鲜血染红。厉害！”另一个年轻人敬畏的看着全副武装的骑士。
“马车好沉，里面会不会全都是用来拷问腐化者的刑具？据说那些被邪神腐化的家伙，都失去了最基本的理智和情感，唯有最深刻的痛苦，能够让他们忏悔……”
这时候，一个中年人一把将两个年轻人拉进屋里，喝骂道：“两个不知死活的蠢货，要是惹到教会的老爷们，直接以腐化者的身份将你们烧成灰！”
车队在行人迅速逃散，空无一人的街道上行进，最终抵达沃翁圣母院。
稍事休整，这只车队的首领前往城堡，拜访查理七世。
随后，整座沙隆城，便陷入到某种严肃且忐忑的氛围当中。
酒馆、妓院、剧院、澡堂的客人少了。即便是再浪荡的男人，也会在天黑后乖乖回到家里。临时抱佛脚去教堂做弥撒的人，也变得越来越多。
即便是因为议和而云集沙隆的贵族们，也暂时放弃了夜夜笙歌的奢靡生活。据说每晚都要举办酒宴，狂欢到凌晨的宫相大人，也放弃了所有交际活动。他的晚餐换成了一杯葡萄酒与三块面包，犹如最自律的教徒。
就在这种氛围中，净化庭向马友夫发来邀请，希望能够在沙隆城里的阿加特酒庄与他进行会面。
“鲁昂伯爵，你一定要注意自己的言辞，不要被教廷的人抓住破绽。另外，要表现得非常镇定，不能慌乱，不能软弱。要记住，我们背后站着整个法兰西的贵族……”宫相得知消息后，便跑来与马友夫喋喋不休。
当初在第戎瓜分战利品的时候，宫相还颇有底气，认为教权无法干涉世俗贵族的合法权益。
但事到临头，这厮还是慌了。
“放心吧，宫相大人。净化庭虽然拥有一定独立性，但还不至于肆无忌惮到敢与整个欧洲的贵族阶层对立。对战利品的处置权是战胜者的合法权利，千年以来，一直如此。更何况，我们还是击败异界入侵者的功臣，按理说，教会应该嘉奖我们才对。”
“话是这么说，但是……”
见乔治胖子还是惴惴不安，马友夫也懒得再安慰他。
净化庭拥有强大武力，而且披着一层神秘的面纱，以讹传讹之下，难免会产生自己吓自己的恐慌氛围。
送走宫相后，马友夫前往阿加特酒庄。
虽然不像宫相那样被唬得战战兢兢的，出于谨慎，他还是带上了以兽人欧鲁克为首的八名亲卫，还有二十名矮人佣兵。
抵达酒庄门口，守卫的骑士检查过马友夫的邀请函，又瞟了一眼他身后的护卫们，什么都没说，只是点了点头，示意可以通行。
“欧鲁克不喜欢那个骑士的眼神，那是彻底的漠视。欧鲁克的自尊受到伤害。”在花园里走到一半路程，平日里话不多的兽人突然说道。
在被穆赫兰人抓为奴隶前，欧鲁克也是部落里数一数二的勇士，武者的直觉告诉他，那些骑士根本不将己方精锐的护卫和训练有素的矮人佣兵视作威胁，才如此轻易的放行。
马友夫宽慰道：“净化庭有自己传承千年的训练与培养方式，他们的神圣骑士，自然有傲视他人的资本。”
一行人来到一栋“凹”字型的两层建筑前，在大门处下马——矮人们则是下山羊。
一位文员打扮的年轻人迎了上来：“日安，鲁昂伯爵大人，元老已经在等候您了，请随我来。”
第九十章 多纳泰罗
净化庭成员根据职能分为四个级别。位于领导层的是十二位“元老”，他们组成的“元老团”直接向教宗负责。听名字就知道，其传统延续自罗马帝国，迄今为止已有上千年的历史。
净化庭的军事组织则是十二支神圣连队，每一支连队由三十名神圣骑士与数目不等的军士组成，总人数一直在变动，不过大致维持在千人左右的数量。
第三级的“智库教士”，负责管理净化庭诸多魔法物品，以及维护净化庭位于罗马的大图书馆。
最基层的人员，就是“庶务员”，负责日常工作，维持净化庭运转。
在一位庶务员的带领下，马友夫来到二楼一扇雕刻着华丽葡萄藤装饰的胡桃木大门前。
“元老，鲁昂伯爵到了。”
“请进。”里面传来带意大利口音的回复。
守门的骑士让开身子，将大门推开。
马友夫走进房间，发现里面飘荡着浓郁的酒香，再加上烧得极旺的壁炉，让人有种不饮自醉的燥热感。
这间文艺复兴早期风格的豪华房间里，到处堆放着书籍，羊皮卷宗与空酒瓶滚落一地，让人不知道该如何下脚。
坐在椅子上背对马友夫的男人站起来，转过身。
男人留着精心修剪的浓密胡须，五官立体深邃，一手端着酒杯，一手拿着烟斗。他穿着一件敞开的宽松袍子，赤着双脚，踩在厚实柔软的地毯上，来到马友夫身边。
不像是教廷高层，倒像是一位自由随性的艺术家。
“你好，塞里斯的马友夫先生。我是多纳托·迪·尼克罗·迪·贝托·巴迪。你可以叫我多纳泰罗。”
多纳泰罗？你不是应该戴着紫色眼罩，使一根长棍，每天吃着披萨拯救纽约吗？
好吧，串戏了，打住打住。
见马友夫一脸意外的表情，多纳泰罗笑道：“鲁昂伯爵，你是不是以为我们净化庭应该穿着白色的长袍，头戴蒙面尖头帽，高呼着‘以神之名’将所有看不惯的人都烧死？其实，这都是因为不了解而引发的误会。至少以整个教廷而论，我们净化庭是比较开明、进步的。”
让马友夫坐下，又亲自给他倒了一杯酒以后，多纳泰罗说道：“净化庭的最高目标，的确是净化有害异界有害物，维持一个纯净的世界世。但是如何达成这个目标，就有诸多考量了。”
早在罗马帝国时代，净化庭的前身“十二人智者会”，也曾采取过剿灭一切异界来客的激进措施。
但这种举措代价高昂而没有任何收益，显然是不可持续的。最终，帝国决定转而采取比较柔和的措施，先鉴别出异界物种是否有害，再决定处置方法。
当然，以古代的科学水平，这种鉴别的效率非常值得怀疑。马友夫甚至觉得，来自异界的物种没有对这个地球造成生态灾难，已经是一个奇迹了。
或者说，其实大大小小的生态灾难已经发生过，并深刻的改变了这个世界的生态环境。只不过没有系统自然科学知识的人们，并不在乎罢了。
多纳泰罗并不知道马友夫的心思，他继续说道：“如何鉴别哪些异界物种有害，哪些异界物种有益，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所以净化庭的最高领导层一直是学者、智者、法师们。我们认为，要保护这个世界，需要的不仅是对七圣的虔诚信仰，还得有理性的思维与丰富的知识。”
意大利人举起手中的烟斗，一脸得意道：“这种点燃之后会散发独特香气的植物，就是由我进行鉴别，并判定为有益物种的异界植物，叫做烟草。它能提神醒脑，并加速魔力恢复。如今在净化庭的组织下，已经于西西里开始试种。如果能大规模种植，对于施法者们来说，无疑是巨大的福音。”
与另一条世界线不同，这个地球上的多纳泰罗，除了是一位雕塑家与画家，文艺复兴的代表人物，还是一名法师。
他不仅有着丰富的神秘学知识，而且由于擅长绘画与雕塑，对生物构造十分了解，经过多方推荐，于四年前成为净化庭元老团最年轻的一员。
兴奋的介绍了烟草以后，多纳泰罗又对马友夫说道：“鲁昂伯爵，如你所见，天球交汇不仅带来灾难，同时也为我们带来了机遇。这既是七圣对我们考验，也是七圣对我们的馈赠。而如今，你的手里，就掌握着一份对我们至关重要的七圣馈赠。”
以多纳泰罗的做派，应该不会贪图什么财物，也就是说，净化庭此行的目的，很可能是那些在古墓中发掘的石板……
“多纳泰罗先生，净化庭对另一个世界的亡灵国度——黑墓王国，是不是很感兴趣？”
“啊，你猜到了？”多纳泰罗将葡萄酒一饮而尽，笑道，“是的，净化庭一直在试图了解天球交汇另一侧的世界。在与你会面之前，我已经询问了一些在第戎参与古墓发掘的教士及法师。那些石板在历史意义上，非常有价值，但是你想要独自破译的话，却很有难度。”
“是的。我的精灵追随者曾经试图翻译过石板上的文字，但是黑墓王国实在太古老，即便是精灵，也不熟悉亡灵们的文字体系，所以进展缓慢。既然净化庭想要，我也可以将石板拿出来，只要你们给出合适的价格。”
“这种在商言商的态度，像极了威尼斯人。”多纳泰罗摇摇头，又给自己满上一杯酒，“不过马友夫先生，你误会了一件事。我们并不会向你索取石板，而只是‘借阅’。如果你同意，那些古墓石板将运往罗马，保存在大图书馆里，由智库教士们负责解读。而你，将免费分享净化庭关于石板的一切研究成果，并且有一次参观大图书馆，借阅书籍文献的机会。在知识昂贵且稀少的这个时代，我觉得净化庭的出价，相当慷慨。”
石板上的内容，马友夫早就进行了拓印，并且交由安雯保管。现在将石板交给净化庭，他也没有什么损失，而且对方开出的条件也很诱人。
考虑一番，他便答应了多纳泰罗的条件，只不过还附加了一个小要求。
第九十一章 还是教宗大人最合适
“多纳泰罗先生，作为一个外乡人，我在欧洲根基浅薄，如今身为鲁昂伯爵，深感麾下人才匮乏。如果你能帮我在意大利诸多大学招募一些在修辞学、法学、逻辑学、医学、算数、几何、天文学方面有造诣的学生，我将感激不尽。”
多纳泰罗很爽快的答应道：“没问题。以我的名声，不论是在佛罗伦萨还是在博洛尼亚，只要一开口，就能招募到许多学士。只要你能按时支付酬劳，我相信有许多家境贫寒的学生，愿意北上来法国谋生。”
“钱不是问题，我对有用的人才一向很慷慨。”
多纳泰罗愿意以私人身份帮马友夫的忙，自然也有自己的考虑。因为他知道接下来的要求，对方恐怕不会那么轻易答应，需要提前铺垫一下，拉近关系。
他举杯与马友夫碰了一下，接着说道：“鲁昂伯爵阁下，既然我们已经谈妥了第一件事，那么就再接再厉吧，争取这一次会面，将所有事情解决。”
“净化庭还有什么要求吗？”
多纳泰罗说道：“我们希望，你能将那一根亡灵法杖交出来，让净化庭进行分析研究。当然，物品所有权依然归你所有。只不过如果研究结果出来，净化庭认为法杖存在极大危害的话，必须强制收购。”
怎么到了沙隆，总有人想打那根亡灵法杖的主意？
马友夫微微皱眉。
察觉到对方的表情变化，多纳泰罗解释道：“马友夫先生，请放心，净化庭绝不会肆意侵吞他人财产。我们的工作非常细致而复杂，如果没有世俗社会的配合，根本不可能开展工作。净化庭可以拿出五百杜卡特，作为借用法杖的费用。”
只是借用一下法杖，就愿意出五百杜卡特，净化庭还真是富有。不过马友夫略作考虑，便否决了多纳泰罗的提议。
“多纳泰罗先生，我并不缺钱，五百杜卡特吸引力有限。当然，对于净化庭以及您本人的信誉，我还是相信的。所以，这个提议如何？我同意将亡灵法杖交由净化庭进行研究，然后再拿出一千杜卡特，捐赠给教廷。而我的诉求是，让教宗冕下接见让娜·达克小姐。”
贞德的“圣女”称号，如今只是民间自发的称呼。毕竟凡人要封圣，那得是死后的事情了。
这个时代，自称接受了七圣启迪的信女、贞女、女圣女、预言家等等，多如牛毛。其中大部分都是神棍骗子。
贞德能脱颖而出，除了她本身的确能力出众，是名副其实的圣启者，还有一个原因便是查理七世的支持。
但是从如今的情况看，贞德与查理七世的关系在渐渐疏远，还有一个阴恻恻的路易王太子躲在一旁，前途不容乐观。
马友夫必须为单纯的村姑多寻求一些外援。
菲利普三世算是半个。但这位狡猾的勃艮第公爵是合格的合作者，却不是值得托付背后的盟友。
思来想去，放眼整个欧洲，还是教宗大人最合适。
只要贞德与教宗见一次面，再搞个小小的祝福仪式，加一些“圣光普照”、“天使歌唱”之类的特效，她的威望与正统性肯定噌噌往上涨。
到时候，有七圣教会背书，与那些乡野骗子划清界限以后，贞德便是真正的圣女，即便与瓦卢瓦王室分道扬镳，也能站稳脚跟。
“其实净化庭与罗马教廷的关系并不像外界所想的那么紧密……”多纳泰罗听了马友夫的要求，叹了一口气，随即说道，“不过有金钱开道，凭借我在意大利的人脉，想要向马丁五世引荐一个人，并不困难。”
于是，两人愉快的达成了协议。
“马友夫先生，或许下次见面时，我能见一下传说中的洛林圣女，我对这位声名远播的姑娘，十分好奇。要知道，我首先是一位艺术家，其次才是净化庭的十二元老。我很希望为让娜小姐创作一副绘画，或者一座雕塑。”
见马友夫的表情有点古怪，浪漫的意大利人立即会意，哈哈大笑：“放心吧，马友夫先生，我并不痴迷如今流行的裸体主义绘画潮流。我会以创作圣乔治雕塑的严肃态度，为让娜小姐塑像。如果不放心，在我创作时，你也可以到场观摩。”
……
因为多纳泰罗要尽快返回罗马，会面之后，马友夫便将他所需要的物品全部送到。一车车石板鱼贯而入，更有重兵护卫着装在盒子里的亡灵法杖，进入酒庄。
这一幕被王太子的探子看到，立即回报。
路易得知这个消息后，莫名兴奋：“老师，太好了！那个狂妄的塞里斯人，终于得到了惩罚。他仗着受到父王信任，又在宫廷中左右逢源，便敢无视我这个王太子的要求。但是在净化庭面前，依然得乖乖就范！”
不过高兴了一阵后，他又开始患得患失：“老师，净化庭恐怕要比马友夫更难打交道，我们该如何从这些教廷走狗手里，拿到那根亡灵法杖呢？”
吉奥尼帕拉斯镇定自若，仿佛苏格拉底与亚里士多德等希腊先贤灵魂附体。他微笑着说道：“太子殿下，请放心。在沙隆城里，来自净化庭的元老是仅次于国王殿下的权威，但是等他们返回罗马之后，事情就不一样了。十二元老并不是铁板一块。而除了那些将身心全部奉献给神祗的神圣骑士外，净化庭其他成员，也只是凡人而已。等亡灵法杖送到大图书馆里储藏起来，我们只需要贿赂几个庶务官，就能将其拿到手。”
“老师，您实在是太可靠了。没有您，我肯定一筹莫展。”阴沉多疑的路易难得露出笑容，真心称赞了一句。
吉奥尼帕拉斯顿时飘飘然起来，似乎看到了自己远大的未来，心头火热。
“罗马人”这个身份虽然说出去唬人，但是如今在奥斯曼帝国重压之下，拜占庭帝国早已风雨飘摇，自己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成了亡国奴。
如今得到王太子信任，在法国宫廷站稳脚跟，将来等路易登基，成为路易十一世的时候，他也能水涨船高，成为权倾法国的宫相。
看看乔治·拉特雷穆瓦耶这个幸进小人，如今有多风光吧，自己没理由比他差。
第九十二章 请王后出马
“放心，太子殿下，我曾经在意大利游学，结识了许多教会高层与贵族，一定为你拿到想要的东西。”吉奥尼帕拉斯自信的保证。
当然，希腊人不会告诉太子殿下，他虽然对净化庭有一定了解，但是并没有直接与这个行事神秘低调的组织打过交道，更没有见过十二元老中的任何一位。
多纳泰罗来到沙隆后，只会见过两位法国贵族——查理七世与马友夫。吉奥尼帕拉斯对净化庭的一切推测，都建立在一般民众的猜想之上，怎么可能靠谱呢？
于是，第二天命运便迫不及待的跑到吉奥尼帕拉斯面前，给了他狠狠一耳光。
当探子来报，说马友夫早上又去了一趟阿加特酒庄，然后将亡灵法杖拿回去了，吉奥尼帕拉斯终于绷不住，大吼道：“你说什么？不可能！”
探子被突然暴怒的希腊人吓了一跳，赶紧战战兢兢的解释道：“殿下，大人，我没有看错，一模一样的盒子，而且也派了重兵保护。”
吉奥尼帕拉斯很快平复了情绪，挥挥手让探子退下，一时间陷入沉默当中。
路易却急了，说道：“老师，现在该怎么办？我可是一直都相信您啊！您一定不会让我失望的。”
吉奥尼帕拉斯心中升起一股凉意。心思深沉的王太子说出这番话，将责任全推脱给自己了，言下之意分明是：如果你辜负连我全心全意的信任，让我失望了，那么……
他虽然没听过“伴君如伴虎”，但此时肯定对这句话有最直观的体会。
好在这位希腊法师很快想到了应对之策。
“太子殿下，既然马友夫已经拿回了法杖，那么我们别无选择，只能与他再次交涉了。”
“老师，你已经失败过一次。难道要我亲自去和那个讨厌的塞里斯人打交道？我不愿意。”路易一想到让娜姐姐看向马友夫，那亲近中带着满满信任的目光，心里就不舒服。
“殿下，你我都不是最佳人选，我们可以请其他人作为中间人。”吉奥尼帕拉斯说道。
“其他人？难道让胖子乔治，或者阿马尼亚克伯爵帮忙？据说他们与马友夫关系都很好。”
“不，这两个人与鲁昂伯爵都只是利益交换罢了。真正能起关键作用的，是您的父母。”吉奥尼帕拉斯说道。
“父母？”路易皱眉。
因为童年成长经历，他对父母都不是很亲近。尤其是父亲，他的态度甚至不如陌生人，心中充满了鄙夷。
“是的。殿下，请放下心中的个人情绪，听我仔细分析。”吉奥尼帕拉斯说道，“马友夫是您的父亲从意大利邀请来法兰西的，然后一路重用，现在已经被册封为鲁昂伯爵，是宫廷中十几年难得一见的政治新星。再加上让娜小姐的存在，双方关系良好。只不过，您的父亲是国王，他会不会为了自己的儿子，去向一位炙手可热的新权贵提出不合理的要求呢？这值得商榷。”
路易考虑须臾，摇头道：“不，我不想去求父亲。”
吉奥尼帕拉斯早就猜到路易会是这个反应，继续说道：“既然如此，只有去请求您的母亲帮忙了。这是最后的选择，也是最好的选择。安茹王后殿下与鲁昂伯爵一起开办制糖工坊，合作紧密。想必她的话，马友夫还是愿意听的。”
“好吧。如果是母亲，她一定愿意帮助我的。”路易同意了吉奥尼帕拉斯的建议，又问道，“那我应该用什么去交换那根法杖呢？再用金钱购买，马友夫恐怕不会同意。”
“殿下，是我误判了。马友夫虽然贪婪，但是并不缺钱。他也是一位施法者，一件强大的魔法物品，远胜过一箱子金币。所以，您最好拿出一件魔法道具，与他交换。”
作为王太子，虽然前几年跟着父亲过着清苦生活，但如今路易早就富裕起来，收藏了不少贵族们赠送，或者自己购买的魔法道具。
“炎魔护腕如何？或者尼帕克斯之镜？还是……”王太子提出好几件魔法道具的名字，却被吉奥尼帕拉斯一一否决。
“那么……艾吉斯之戒呢，这件物品应该有足够分量，能够交换那根法杖吧？”王太子一脸肉痛的说道。
艾吉斯，希腊神话中火神赫菲斯托斯打造的神盾。顾名思义，这枚戒指和神盾艾吉斯一样，拥有强大的防护力，能够为持有者完全抵挡一次致命攻击。
对于生长在宫廷中，生性多疑，觉得自己时时刻刻面临各种算计与暗杀的路易来说，这枚戒指的十分重要。
不过还是少年人的他，对于成长与力量的渴望，还是压倒了谨慎自保的心理。
“这枚戒指是市价至少五千里弗尔的高级魔法道具，马友夫应该会动心。再加上您母亲的游说，成功可能性有八成。”
见吉奥尼帕拉斯点头，路易便拿上戒指，去找自己的母亲。
来到王后起居室，路易见到母亲，说明来意。
“路易，你想让我去说服鲁昂伯爵，用这枚戒指交换一根法杖？”王后问道。
“是的，母亲。吉奥尼帕拉斯那个蠢货搞砸了，得罪了鲁昂伯爵，现在我只能依靠您了。”当着母亲的面，路易很不客气的责骂了吉奥尼帕拉斯一通。
“路易，你应该展现出王太子的风度。就算吉奥尼帕拉斯犯了错，你也应该当面叱责他，而不是背后骂人。”王后教育了一番儿子。
看到路易不住点头，一副乖巧模样，她接过艾吉斯之戒，说道：“好了，我会帮你的，路易。”
见母亲答应，路易又说了一番感激赞美的话，然后告退。
“鲁昂伯爵，马友夫……”念叨着塞里斯人的名字，王后回想起两人独处的那一夜。虽然什么都没发生，但是她能够感觉到，男人看向自己的目光中，隐藏着某些东西。女人对这种事情一向敏锐。
王后来到一面落地镜前。她看着镜子里那个端庄高贵，美丽成熟的女人，自语道：“玛丽·德·安茹，你才三十岁，你依然有魅力。那个愚蠢的丈夫被土伦的淫妇诱惑，眼中没有你。但是没有关系，有眼光的男人一定能懂得你的美好。”
随后，王后叫来侍女：“今晚沙隆城里有新剧目上演，你去邀请鲁昂伯爵，以我的名义定一个包间。”
看到侍女领命离去，王后的心突突直跳，仿佛做了什么坏事一般。
第九十三章 探出墙外
净化庭在沙隆停留了短短的三天后，便启程返回。他们一离开，就仿佛掀开了笼罩在天空中的无形黑幕，这座城市再度恢复活力。
即便是大冬天的晚上，不用担心被净化庭拉去烤得滋滋冒油的市民们，依然活跃在各个娱乐场所。
尤其是小城里唯一的剧院“小雅典”，今晚更是生意火爆。
位于历史名城沙隆，小雅典演出的原创剧目大都逃不开西罗马帝国末期那点事儿。今晚上演的新剧目，名叫《埃提乌斯与普拉西狄亚》，讲述的是西罗马最后的名将埃提乌斯，与帝国太后普拉西狄亚之间的爱恨情仇。
虽然这并不是什么考据严谨，立意高尚的历史正剧，但在小城里呆了许久，一直在等待法勃和谈会议召开的贵族们，还是将其作为近期难得的乐子来看待。
不仅仅是诸多贵族，就连查理七世一家，都会出席首演式。
马友夫本来打算在书本中度过这个夜晚，不过白天王后发出了邀请，他无法推脱，只能如约而至。
可惜贞德没有来。诅咒造成的伤势迟迟没有好转，甚至这两天还有恶化迹象，越来越变本加厉的吞噬着少女的生命力。
要不是七圣的祝福帮助她抵挡了大部分诅咒的力量，恐怕现在就不是“身体稍微有些虚弱，需要多休息”那么简单的事情了。
马友夫有点心烦意乱。
他希望英国人的袭击早点到来，好尽快击杀掉那个维京首领，治愈贞德的诅咒。但是又担心以查理七世为首的法国贵族们过于乐观，缺少准备，一旦遭到袭击就惊慌失措，酿成不可挽回的失败。
“算了，别想那么多，放空脑袋欣赏一下表演吧。虽然比不过后世的特效大片，但这种舞台表演也有独特的魅力。”
这个时代大多数戏剧表演，都是随便找块空地搭建布景进行演出。更专业一点的团队，拥有自己的戏剧车作为流动舞台。而那些宗教意义浓厚，还有教化民众作用的戏剧，则往往在教堂里演出。
像“小雅典”这种一楼是普通客人座位，二楼有贵宾包厢，建筑布局接近后世的剧场，并不多见。估计又是世界线变动所带来的影响吧。
反正当马友夫看着一对尖耳朵，有精灵血统的罗马皇太后登上舞台后，已经对这个魔幻世界见怪不怪了。
“王后……后……”
“好了，不必多礼，我找鲁昂伯爵有要事相商，不要让人打搅。”
一阵低声对话过后，安茹王后袅袅婷婷的走了进来，包厢里顿时飘散着幽香。
“晚安，殿下，有什么事情吗？”马友夫起身迎接。
王后在马友夫身边坐下，一脸郁闷：“本来今晚我想和查理还有路易，一家人一起欣赏戏剧，拉近父子间的关系。但是很遗憾，我的丈夫觉得情妇比家庭更重要。他不仅邀请了阿涅丝也来参加首演式，而且坐在包厢里总是心不在焉，不到一个小时，就找了三次借口离开！”
“那可真是太遗憾了。没有男人能拒绝您的美丽。”马友夫看了一眼舞台，两位男女主演正搂在一起，“就像埃提乌斯面对普拉西狄亚，也难以把持。”
“您可真会说话。”王后娇笑着，将身子靠向马友夫。
到底要不要借着帮助儿子的机会来引诱马友夫，稍微寻求一点刺激，证明自己依然有魅力，王后其实一直在犹豫。
但今晚丈夫的表现实在是让人失望。看着查理七世那张被酒色掏空，心不在焉的脸，还有路易对父亲疏远的态度，便让想维持一个和睦家庭的王后，心烦意乱。
为了排遣越积越多的压力，她决定小小的放纵一下。
“伯爵阁下，我来找您，其实是为了路易。”王后说道。
“王太子殿下？”
“他非常喜欢您从亡灵执政官那里得到的法杖，诚心诚意的希望能够获得这件魔法物品。只不过，他的老师吉奥尼帕拉斯在第一次交涉时，与您发生了一些误会……”
“不愧是拥有“蜘蛛王”绰号的路易十一世，居然想出了让自己母亲来当说客这种操作……不过，我喜欢。”马友夫心想。
见塞里斯人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王后问道：“伯爵阁下，路易愿意用一枚‘艾吉斯之戒’来交换那根法杖。”
她将一枚做工古朴的红宝石金戒指拿出来，并将其功能告诉马友夫。
马友夫仔细观察戒指，上面的魔法铭文清晰精致，散发着强大的魔力波动。
“的确是功效强大而且实用的魔法道具。”他有些心动。
多纳泰罗用整整十辆马车运载的大型魔法设备，花费了一整夜的功夫，对亡灵法杖进行了检测。最终得出的结论是，法杖内蕴藏着强大的死灵魔力，但是需要极为苛刻的条件才能激活，所以大多数时候，没有什么危险性，不需要交由净化庭保存。
如今亡灵法杖回到自己手中，但是马友夫发现，自己很难有效利用这件魔法装备。或许最好的选择，就是将其卖掉，换回更有用的东西。
艾吉斯之戒很不错，唯一的顾虑就是，让路易十一得到法杖，恐怕不是什么好事。
这位年纪轻轻便心思深沉的王太子，应该有利用这根法杖力量的办法。
见马友夫似乎在权衡得失，王后说道：“马友夫先生，以前时局艰难的时候，我要奔走各地，以安茹家族的力量，为查理争取贵族支持。所以路易从小就缺少父母陪伴。我只想多补偿一下自己的孩子，这是作为母亲唯一的愿望。”
“请一定要答应，事后我会补偿您的。”王后咬着嘴唇，声音甜腻得像淋上了一层蜜糖。她脸颊绯红，觉得自己像是在和情人撒娇的小姑娘。
“嗯……”马友夫沉吟着，顺手搭上王后的圆润的香肩。
这个女人要为自己的儿子帮忙，为什么不正大光明的城堡里会面，反而要约在这昏暗、私密的剧院包厢里呢？
这心思实在是太明显了。
那么问题来了，到底该不该品尝这朵主动出墙的鲜花呢？
以前，为了保持与查理七世的良好关系，避免惹上不必要的麻烦，马友夫选择与王后保持距离。
但是现在，情况不同了。
第九十四章 战争的信号
瓦卢瓦王室中，有一个对自己怀有嫉妒与敌意之心的王太子，这是需要自己认真对待的事情。
即便现在路易还十分稚嫩，但也不能小看这个阴郁少年。
在历史上，这小子十六岁时就敢参与并领导贵族们反对查理七世的布拉格里叛乱，绝不是省油的灯。
“或许可以通过加深与王后的关系，强化对瓦卢瓦家族的影响力，然后在合适的时机出手，废掉路易的王太子头衔，一劳永逸解决问题。瓦卢瓦的王子又不是只有路易一个……唔，这算是曹孟德行为还是董仲颖行为？”
最终，马友夫做出了决定。
他见王后枕在自己的臂弯中，虽然娇羞得身子微颤，却没有抵抗，便不再客气，将美人的下巴挑起来。
“玛丽，”马友夫直接用名字称呼王后，“你说事后要补偿我，难道还是像上一次一样，找别人吗？我可不允许这种事再次发生。”
王后看着马友夫的脸庞，仿佛被神秘的东方气质所迷醉。她头晕得厉害，想要转身跑开，又想干脆一头扎进那甜蜜而危险的深渊中。
“马友夫先生，等等，给我一点时间……”
王后想起身，却被马友夫轻易按在沙发上，一阵惊慌失措后，便彻底顺从了男人。两个人越贴越紧，彼此都能感受到对方灼热的呼吸……
舞台上，埃提乌斯与普拉西狄亚终于吻在一起。虽然只是演员借位造成的视觉假象，还是让观众们情绪激荡，纷纷起身鼓掌。
“我就喜欢禁忌的爱情！”
“为护国公与太后欢呼吧！”
……
“咳咳……大人，佩里格伯爵让·德·迪努瓦将军来了。”突然，门外传来仆人的声音。
马友夫身边的仆人都出自安茹家族，是王后赠送的，忠心耿耿，守口如瓶，很完美的履行了看门望风的职责。
包间里女性娇媚的喘息声戛然而止。
“****！”马友夫抬起头来，气急败坏的骂了一句。刚刚享用了甜品，还没来得及吃主菜，就被人打断，是个男人都受不了。
王后香汗淋漓的直起身子，气喘吁吁的整理着凌乱的头发和衣物，快要哭出声来：“马友夫，怎么办？要是被发现了，我们都得上断头台！”
“别慌，宝贝。”马友夫吻了一下美丽的少妇，“你就待在这里，整理好自己，一会儿等儿外面没人的时候，就赶快离开。”
说完，他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默念：“外啮合直齿圆柱齿轮传动、外啮合斜齿圆柱齿轮传动、外啮合人字齿圆柱齿轮传动、齿轮齿条传动……”
总算是将腹下火气消掉，马友夫整理一下衣物，离开包间。
风扑尘尘的让·德·迪努瓦，正在过道里来回踱步，见马友夫出现，立即迎上来：“鲁昂伯爵，我有重要的消息。”
虽然被打断了好事，让马友夫心中很不爽利，但他还是耐着性子问道：“什么消息？”
“据我在伦敦的线人透露，有大批军需物资，包括腌肉、黑面包、奶酪、豆子、麦酒、木材、绳索、钉子等等，正源源不断的运出城。”
英国本土向大陆发起远征时，往往会先设立一座临港，用以集结兵力与物资。然后由黑斯廷斯、多佛等城镇组成的“五港联盟”提供船只，进行运输。
虽然不知道对方集结兵力的具体地点在哪里，但是这种大规模物资调动，显然是战争的信号。
“这是多久前的事情？”
“三个星期前。”迪努瓦沉声地说道。
法师几乎都是统治阶级，法国在伦敦的探子，基本上不可能策反到一位能使用传讯术的英奸，只能用传统方法传递消息。
“殿下知道吗？”
迪努瓦无奈的笑着摇头道：“我去包厢的时候，只有太子在里面。据说国王殿下中途溜出去和阿涅丝夫人幽会了。”
“呃……”想想还躲在自己包厢里的王后，马友夫觉得自己也不好指责查理七世沉迷享乐，延误军情。
“明天会召开御前军事会议，几位将军都会参加，到时候再讨论这件事吧。”马友夫说道。
“也只能这样。”迪努瓦叹气道，“我冒着寒冷的天气连夜跑到沙隆来，就为了节约一点时间，谁知却是这种结果。算了！先去洗个热水澡，再找个侍女暖暖身子吧。”
亲自将迪努瓦送出剧院后，估计王后已经离开，马友夫懒得返回，便离开了沙隆城。
城外是一望无际的卡塔隆尼亚平原，唯有在城东南方大约七点五公里的马恩河畔，有一处丘陵高坡。
这里便是当年上帝之鞭阿提拉扎营的地方。
马友夫同样看中了这块视线范围内唯一的制高点，将军营设置在这里。
他驱马抵达军营后，叫来正准备去睡觉的几位将领。
“兹匹西科，从明天开始，要抓紧修筑工事。人手不够就去附近的村庄，还有沙隆城里雇佣劳工。冬天是农闲，肯定有很多人愿意来赚一份快钱。”
然后，马友夫又看向卡斯提尔人：“托雷斯，建筑材料和工具够吗？”
“一直很充足，大人。我在战场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还没见过后勤如此细致周到的军队。请放心。”托雷斯拍着胸口保证。
马友夫点点头，又将几个人叫上，在山丘上靠马恩河的一侧视察了一圈。
“河岸的防御要细心经营，炮兵阵地一定要选好，要让火力能覆盖尽可能多的河道。”
让·布罗默默铭记，而其他人听着马友夫的吩咐，表情也渐渐严肃。
“老板，敌人会从马恩河上发起进攻？不可能吧。”葛林·号角摸着大胡子说道。这个生在阿尔卑斯山区的盾矮人，对水战没什么概念。
维京长船狭窄修长，船身轻便又坚固，吃水极浅，不但能在大海中航行，也能在河道中来去自如。
当年他们甚至能顺着约纳河一路南下，入侵勃艮第！
马友夫暂时不会将黑暗维京人的存在告诉属下。因为说出这种除非亲眼看见，否则只是荒诞谣言的事情，只会让让·布罗等人质疑与困惑，从而损害自己的权威。
第九十五章 将军们
“小心无大错。我听说英格兰人从精灵那里得到了新技术，制造出了可以在河道中行驶的海船，所以不得不防。”
这个编造出来的解释得到了众人认可。尤其是矮人索林，暴跳如雷的吼道：“我就知道那些该死的精灵会坏事！别让我遇到他们，否则一定要用长戟将这些尖耳朵的骨头一节节敲碎！”
相比暴躁的年轻矮人，其他人类将领表现得就比较镇定了。
不过他们依然难掩兴奋之色。
兹匹西科稳重沉着，但他年轻时也是敢单枪匹马冲向条顿骑士团大团长的战士，绝不缺乏直面战争的勇气。
托雷斯盘算着这一战能赚多少钱。凭借飞驰如电的安达卢西亚战马，应该更容易抓俘虏。开玩笑，这一战有圣女在己方，占据地利，又有强大的炮兵，怎么可能打不赢？
让·布罗跃跃欲试，想看看耗尽心血打造的炮兵部队，到底能在实战中发挥怎样的威力。
阿尔巴尼亚人则默默的擦拭着自己的马刀。只有马友夫叫到他的名字“尼古拉”时，他会回以坚定的眼神，表示自己的人马随时能够投入战斗。
见军心可用，准备充分，马友夫也没啥好说的，许诺一番“胜利后必有封赏”云云，便离开营地。
他返回城堡里自己的卧室，一觉睡到天亮。
第二天，马友夫叫上贞德，一起去参加查理七世的御前军事会议。
“让娜，你感觉怎么样了？”
贞德颦着眉，轻抚受伤的肩膀：“多亏了教士们的草药，外伤算是愈合了。但那邪恶的诅咒依然在体内徘徊……”
见马友夫一脸关切的样子，少女展颜一笑：“放心吧，老师，有七圣庇佑，我并没有受太大的影响。”
两人来到查理七世的会议室，发现已经有两个人先到了。
“喔，我的朋友，好久不见了。”沃尔加哈哈大笑着，走到马友夫身边。
马友夫蹲下，和盾矮人拥抱了一下。
沃尔加的佣兵团重新补员达到五百人后，一直驻留在奥尔良。然后，他们收到了查理七世的一份短期合同，前来沙隆驻防，确保法勃两国和谈能顺利进行。
比起那些时常叛乱，军纪败坏的贵族军队，查理七世觉得这些瑞士佣兵更值得信得赖。
如今沙隆城里，除了这些矮人佣兵外，还有大约三百人的国王卫队。要是舍得花钱，或许能再征募几百人到一千人左右的民兵。
再加上即将抵达的菲利普三世，与马友夫自己的部队，沙隆城的防御力量不会超过四千人。
这个兵力，足够打一场中等规模的会战了。但是用来保卫两位君主，还是显得不够。
马友夫希望，至少能再增加一千名士兵。
这时候，房间里的另一位将军，正死死盯着贞德，打量了半响后，才用洪亮的声音说道：“少女，我就知道你会回来。英格兰的长弓箭雨没能将你打垮，软弱的勃艮第人怎么可能夺取你的自由！”
这个男人身高超过两米，整个人犹如一团行走的烈火，脖子上隐隐有蓝色血管凸出，据说那是拥有巨人血脉的特征。
艾蒂安·德·维尼奥勒，绰号拉海尔（愤怒），如今的法兰西第一勇士，后世与兰斯洛特、赫克托尔齐名，被印在扑克牌上的传奇人物。
他就站在马友夫身前。
和见到历史名人而露出惊讶之色的马友夫不同，贞德很自然的向拉海尔点头问好。两人已经并肩作战数次，十分熟络。
与贞德打过招呼后，拉海尔笑着拍了拍马友夫的肩膀：“你做得很好，塞里斯人。嗯，或许应该叫你鲁昂伯爵才对。是你说服了勃艮第人释放让娜，许多法兰西军人都欠你一个人情——包括我。”
忍着肩膀上传来的巨力，马友夫不动声色的回应道：“这是我应该做的事情。虽然我只是个外乡人，但也不愿意看到一位集诸多美德为一身的纯洁少女，遭到英格兰人的毒手。”
两人正说着话，查理七世走了进来。他的身后跟着三个男人。除了马友夫认识的“私生子”迪努瓦，另外两人一个是披散着黑色长发，苍白消瘦的年轻男子，另一个则是蓄着美髯的老将。
见到贞德后，三位军人都喜形于色，纷纷上前问候叙旧。
看着众星捧月的贞德，查理七世在马友夫身边略含醋意的说道：“马友夫卿，有时候我真是嫉妒让娜小姐的声望。只有她，能让所有桀骜不驯的法兰西骑士团结在一起。”
“没有您的协助，让娜也无法在军中建立威望。圣女与国王，本就是一体的。”马友夫答道。
“也对。”查理七世点点头，坐到主位上，打了个呵欠。
看来昨晚他在阿涅丝娇美的身体上狠狠耕作了一夜。
随后，两位与马友夫初次见面的将领，相互问候介绍一番后，御前军事会议正式开始。
帮助查理七世掌管王军的瓦卢瓦旁系首席，“私生子”让·德·迪努瓦。
布萨克元帅——让·德·布罗斯，法军中久历沙场，经验丰富的老将。
宫相乔治·拉特雷穆瓦耶的表弟，年轻的吉尔·德·雷，因为研究黑魔法，残杀儿童而闻名后世，绰号“蓝胡子”。
法兰西第一勇士，红桃J拉海尔。
来自瑞士山区的盾矮人佣兵首领，沃尔加·号角。
以及马友夫与贞德。
能够抽身来到沙隆的法军将领，便是这些人了，也勉强算是将星云集，济济一堂。
不过人才再多，无法统一思想，拧成一股绳的话，只会造成比庸人更多的麻烦罢了。
查理七世先向将军与元帅们透露了英格兰人有可能突袭沙隆的情报。然后，迪努瓦也将自己从伦敦得到的消息告诉众人。
查理七世向众人询问，需不需要向沙隆增兵，以保障议和顺利进行。
然后，便开始了无止境的争吵。
“我们在香槟与法兰西岛交界地区的堡垒防线，万无一失。或许小股部队能溜过来劫掠，但大部队根本不可能悄无声息的越过防线，突袭沙隆！”拉海尔一脸傲然的说道，“我会将每一个胆敢发起进攻的英格兰人，撕成两半！”
第九十六章 沙隆会议
这位法兰西第一勇士脾气暴躁，要不然也不会有“拉海尔”这个绰号。他对自己的实力和军队极为自信，即便是贞德，也无法轻易说服他改变主意。
查理七世干咳一声，将特鲁瓦城外森林一战中，缴获的维京装备拿出来展示给诸位将领，又提供了参战骑士们的证言，然后告诉他们，有可能存在一支神秘的维京人势力，协助英格兰人。
国王的威信显然要比马友夫强，将领们听到这个荒诞的消息，没有立即提出质疑。他们仔细检查了那些维京人的盔甲与武器后，才发表自己的看法。
“殿下，我认为这是英格兰人的诡计，用来扰乱视听，吸引注意力。当我们投入大量人力防守河道时，对方便很有可能集中兵力，突袭防线。”年轻的吉尔元帅说道，“所谓的神秘维京人，不可能存在。”
老成持重的布萨克元帅则认为，不管维京人是否存在，己方都不应该自乱阵脚，轻易改变防御部署。
拉海尔什么都没说，只是轻哼一声，表示对所谓维京人的蔑视。
沃尔加·号角在一旁翘着小短腿，好整以暇的品尝美酒。他是佣兵，只需要听雇主的命令即可，何必费脑子考虑这些战略问题呢。
马友夫知道，不能和这些将领在“维京人是真是假”这个问题上争论不休。他说道：“无论存不存在神秘的维京人，但是英格兰人的确在这个冬天动作频频，特鲁瓦的火灾以及战斗，还有从伦敦发回的情报，都能证明这一点。”
众将频频点头，御前军事会议终于达成了第一次共识。
马友夫继续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们难道不应该增强沙隆的防御吗？这里即将迎来两位在欧洲举足轻重的君主，签订一项影响深远的合约。英格兰人要想扭转劣势，就只能孤注一掷，破坏这一切。”
“英格兰人没这个胆子。他们最有可能做的事情是，趁我们的注意力集中在沙隆，发起进攻，扩大巴黎与前线之间的缓冲区，来构筑更坚实的防线。巴黎，才是这场战争未来的关键！”骄傲的拉海尔依然坚持己见。
吉尔倒是改变了立场，对马友夫的判断表示同意：“我认为鲁昂伯爵的担心是有道理的。殿下殿，我愿意率军回防沙隆。我的防区可以交给布萨克元帅。”
老元帅立即表示反对：“不行，如果我要接管你的防区，兵力就太薄弱了，会给英格兰人可乘之机。更何况，冬天还没过去，天球交汇现象仍在发生，防御兵力必须留下足够余量，以应对突发事件。”
“我同意布萨克元帅的意见，前线军队不能妄动。”查理七世说道。
如果是其他将领愿意回防沙隆，查理七世倒是有可能同意，但吉尔·德·雷却不行。
因为他属于宫相派。
国王对权势越来越大的乔治胖子，已经起了忌惮提防之心。他可不想宫相派的二号人物参加必将载入史册的法勃和谈，白白蹭一笔威望。
但拒绝了吉尔·德·雷，查理七世也没理由再让其他将领来沙隆了——这不是明摆着不信任宫相吗？
拉海尔骄傲固执，布萨克元帅谨慎小心，吉尔的小算盘劈啪作响，迪努瓦有心无力，沃尔加坐着看戏。然后查理七世为了权利平衡，也有自己的想法。
这场乱糟糟的御前军事会议，实在是让人头痛。
马友夫叹了口气，向贞德使了个眼色，决定采取备用方案。
于是法兰西全军的偶像站了出来，提出一个建议：“诸位，既然前线兵力不能轻易变动，那么每个人抽调一支不至于影响大局的小部队，来支援沙隆，是否可行？”
然后，马友夫便见识到贞德在法军中有何等号召力了。
拉海尔、布萨克、吉尔·德·雷齐齐点头，很爽快的答应各自派出三百人，划归贞德指挥，加强沙隆的防御。
虽然没有获得最佳成果，但也不算一无所获，御前军事会议结束后，马友夫松了口气。
参加了查理七世的午宴后，将领们便返回各自的防区。不过迪努瓦却留了下来，接管国王卫队的指挥权，并开始经营沙隆城的防御。
马友夫很慷慨的借了一笔一万里弗尔无息贷款给迪努瓦，让他在沙隆城里招募民兵。
当然，这笔钱的用途不止于此。议和之后，迪努瓦会携带剩余钱款，前往奥尔良家族与波旁家族的领地，凭自己的身份招兵买马，为进攻巴黎做准备。
两天以后，三位将领许诺的部队边抵达沙隆。他们支援贞德的人马，居然都是战力不俗的重装骑兵，而不是滥竽充数的征召兵。
马友夫再一次对贞德在法军中的影响力，有了直观印象。
鉴于自己临战指挥的经验约等于零，马友夫干脆将自己的军队也纳入贞德麾下，让她担任总指挥。
这样，贞德麾下就有了一只人数约两千，步骑炮齐备的部队。
接下来，便是继续加固防御工事，增强战备，等待英国人上门了。
马友夫其实有点期待这一天尽快到来。早一点将那个维京首领击杀，也能让贞德早点摆脱诅咒的痛苦。
又过了两天，没等来英国人，倒是等来了勃艮第人。
菲利普三世的队伍终于姗姗来迟。
这时候，伊比利亚四国、意大利各邦国、神圣罗马帝国皇帝与诸侯们、波兰、匈牙利、丹麦、苏格兰……等等等等，各国派出的使臣也云集沙隆。
即将完全改变西欧政局，对后世产生深刻影响，并载入史册的沙隆会议，正式开始。
在一系列由德高望重教士举行的仪式之后，会议进入正题。
在前期准备中，法勃双方已经在重大利益上达成了共识，所以会议过程有惊无险。虽然查理七世和菲利普三世在一些小细节上斤斤计较，你来我往，争吵不休，但最终，还是在七圣的见证下，签订了庄重的和约。
法兰西成功瓦解英格兰与勃艮第的同盟，极大扭转了百年战争的战略态势。
而勃艮第也获得了梦寐以求的独立，这个富庶的公国将在菲利普三世的带领下，在欧洲政治舞台上，发挥越来越举足轻重的作用。
当晚，查理七世与菲利普三世大宴群臣，一醉方休。
第九十七章 王国兴衰，在此一战
当法兰西与勃艮第的贵族们，在沙隆的庆祝宴会上畅饮美酒时，巴黎圣母院的敲钟人卡西莫多，正拎着油灯，登上钟楼。
有人说钟楼每到夜里，就会传来奇怪的响声。卡西莫多不得不来仔细检查，确保一切正常，不会影响到报时。否则，他会被主教责罚，扣除本就微薄的薪水。
“应该是那些讨厌的老鼠……”检查一番没发现任何问题，卡西莫多嘟囔了一句，准备回屋睡觉。
钟楼外寒风呼啸，吹得卡西莫多直哆嗦。他紧了紧破烂的冬衣，下意识向外面看了一眼。
咚！
敲钟人因为过于惊讶，整个人宛如凝固了一样，手上的油灯跌落在地。
只见塞纳河上出现了一支绵延到天际的庞大舰队，几乎将河面完全覆盖。这些船只细长灵活，船艏是狰狞的龙头雕饰，张开的船帆上，绘制着欧洲人从未见过的奇特图案，正散发着金色光芒。
在这黑暗的冬季夜晚，仿佛有无数小太阳正在冉冉升起。
船队抵达圣母院所在的西提岛后，便缓缓停靠在岸边。
千百年来，埋藏在巴黎人骨子里，对于维京人的恐惧基因，此时似乎在卡西莫多身上激活。他仿佛看到了法兰克帝国时期，维京人围攻巴黎的惨烈景象。
“七圣啊，天哪，敌人来袭！”卡西莫多大喊着，冲下钟楼。
……
“到底是哪个蠢货在大喊大叫？”英军指挥官约翰·法斯托夫，正站在一艘维京龙首长船前，皱着眉头，远眺闪耀着星星火光的巴黎圣母院。
为了这次军事行动，整个英格兰都在竭尽全力做好保密工作，他可不希望到了最后关头，因为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人物，而坏了大事。
“放心吧，法斯托夫爵士，凭借这些经过魔法加持的维京长船，我们能够在天亮前穿过法军防线。等大军兵临沙隆城下时，查理七世和菲利普三世，肯定还没反应过来。”博汶主教说道。
他已经穿上全身板甲，准备一手拿着战锤，一手高举圣乔治十字，亲自上战场。
法军阵中有圣女贞德，即便是最怯懦的民兵，也会充满勇气。为了抵消敌人的优势，英军也必须配上高阶牧师来鼓舞士气，让士兵们相信，七圣仍然站在自己一方。
博汶博主教在英格兰通过不断游说，募集到了一笔可观的战争经费。贵族们甚至自发组建了一支由一千名长弓手与五百名骑士组成的精锐部队，交给他指挥。
格洛斯特公爵汉弗莱帮了他大忙。
当年英王亨利五世临终时，为年幼的亨利六世留下两位摄政——贝德福德公爵与格洛斯特公爵。
其中，贝德福德公爵管理英属法兰西的一切事物，而格洛斯特公爵则坐镇英格兰本土。
格洛斯特公爵很清楚，如果英格兰被法兰西彻底击败，灰溜溜撤离大陆，那么贝德福德公爵回到英格兰以后，肯定会与自己发生权利冲突。
毕竟，小小的伦敦可容不下两位摄政王。
所以，格洛斯特公爵不遗余力的支持这次军事行动，不但出钱出人，还通过一位吕贝克大商人的关系，帮贝德福德公爵雇来了五百名德意志佣兵。
总共两千人的本土援军，带着大量辎重，渡海集结于加莱。然后与南下的维京舰队汇合，搭乘灵活的维京长船从塞纳河顺流而下，抵达巴黎。
在这里，贝德福德公爵集结的五千步兵——主要由城市民兵和招安的羊毛兵组成，也会乘上维京长船。
再加上一千名黑暗维京人，总共八千人的部队，将在凌晨起航，以迅雷之势杀向沙隆。
“法斯托夫爵士，你我都清楚，王国兴衰，在此一战。如果我们失败了，英格兰迟早会完全退出大陆，成为欧洲无足轻重的二流国家。”身材高大，面色红润，头发修剪得干净整齐的贝德福德公爵，看向被自己委以重任的统帅。
与将星云集的法兰西相比，如今的英格兰人才十分匮乏。
在奥尔良围城战中，亨利五世的爱将，后来被莎士比亚评价为“像个亡命杀人狂”的托马斯·蒙塔古，被一炮轰烂了脸。
法军传扬出去，就是一炮糜烂数十里，立毙敌酋的大功。
另一位重将约翰·塔尔博特，于帕提战役中被俘，如今还软禁在法国人的城堡里，每天喜笑颜开的吃塞里斯白面包沾琥珀糖呢。
唯一有资格指挥这场战役的，只剩下法斯托夫了。
已经五十二岁的老将法斯托夫，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我明白，摄政公。我在帕提战役已经输给那个法兰西女巫一次了，这种情况不会出现第二次。以圣乔治之名起誓，我将攻下沙隆，让法兰西伪王与背信弃义的勃艮第公爵，在伦敦塔中度过下半生！”
在帕提战役中侥幸逃跑后，法斯托夫一度被怀疑贪生怕死，抛弃战友，还差点被剥夺了嘉德骑士勋章。
不过贝德福德公爵最终还是决定相信他。希望心中燃烧的复仇之火，能让这位老将击败可恶的法兰西女巫。
与登船时嘈杂混乱，时不时还有人不小心掉进塞纳河的英格兰部队相比，搭载着维京人的战舰，就显得异常安静了。
他们的首领，曾经在特鲁瓦森林中与贞德交手的格里姆·艾斯特拉松，正在将一道命令传递下去。
“昨天，太阳带来了魁扎尔科特亚尔的启示。它告诉我们，帝国征服旧大陆的最大障碍，不是敌人的刀剑，而是他们身上的瘟疫！天启四邪神——战争、灾祸、瘟疫、腐化，曾经在这片土地肆虐，并留下无数伤疤。其中最让帝国忌惮的，便是仍然残留在旧大陆人体内的瘟疫神力。
“旧大陆人的体质已经产生抗性，可以与残留的瘟疫神力共存。但从未接触这种力量的帝国军队，一旦踏上这片土地，很可能会迅速染病，大量死亡。战后，我们要尽可能多的搜集尸体——不论是法国人还是英国人，亦或其他地区的死者，都可以。为帝国祭司们提供足够的样本，才能尽早找到抵御瘟疫神力的办法。这个过程或许要花几年，甚至是几十年。但总有一天，太阳之子们的战靴，会踏上这片土地！”
第九十八章 和平缔造者
信奉邪阳诸神的黑暗维京人，此时就像是一匹磨砺着爪牙，随时准备扑向猎物的猛兽。
但即便是这些可畏的战士，也对搭载着勒加缪的长船，敬而远之。
这位疯狂的占星术士，正带着一群身穿黑袍的“新世界修会”成员，虔诚的进行仪式。
“新世界必将降临，唯有信者可得救赎……”
向心中的唯一神祈祷过后，他站起身来。
即便只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也让勒加缪气喘吁吁。
他很清楚的认识到，这具身体正在迅速老化，即将走到尽头。
魔法仪式，可以让普通人掌控超凡力量，也能够让施法者，运用超出自己极限的法术。
之前在特鲁瓦森林一战中，勒加缪为了阻止贞德撤离，运用魔法仪式，招来一场小型地震。他成功了，却也付出了极大的代价，向神祗献祭了大量生命力。
感觉自己犹如风中残烛般，随时可能熄灭，勒加缪将希望寄托在这次军事行动中。
“快了，我的计划还差最后一块拼图。只要集齐两位君主的鲜血，便是大功告成之时。”
在低沉的号角声中，全部登船，集结完毕的英格兰军队，再度起航。
在马恩河畔，在那一片苍茫的卡塔隆尼亚平原上，他们将向法兰西人发起进攻，决定未来数个世纪，谁能主宰西欧——就像十个世纪以前，在同样的地方压上一切的埃提乌斯与阿提拉。
……
昨晚的庆祝宴会上，马友夫没喝多少酒。在敌人随时可能来犯的情况下，他可不想放纵自己。
和马友夫一样保持着清醒的，还有迪努瓦。沃尔加也是个例外。这个矮人在醇酒美食面前一点也不克制。只不过他的酒量实在是太好，除非因为心情不好而故意买醉，否则很少有人类能灌醉他。
马友夫很早就起床了。洗漱过后，他决定去看看贞德的情况。
少女昨晚精神不是太好，早早便离开宴会场，估计是诅咒情况又恶化了。
算算时间，安雯也应该从舍伍德森林回来了。等自己的精灵侍从带回能克制维京人的特殊武器以后，就算是做好万全准备，只等敌人上门了。
来到贞德的房间，马友夫看到她正在侍女的帮助下，穿戴盔甲。这几天她总是全副全戎装在各处军营巡视，鼓舞士气，敦促训练，全心全意做着战备工作。在士兵们的欢呼与憧憬的目光中，她丝毫没有显露出疲态。
只有在每晚与马友夫相处，学习书写的时候，时常会显出疲态，靠在他肩头，沉沉睡去。
马友夫对这样的女孩，真是又敬佩又怜爱。
“啊，老师，早上好。”贞德欣喜的向马友夫打招呼。
“早安，让娜。”
马友夫见小侍女吃力的将胸甲拿起来，想要披在贞德身上，却怎么也做不到，急得涨红了脸，便走过去搭了把手：“我来吧，你去收拾其他东西。对于十二三岁的小姑娘来说，这套盔甲确实太重了。也只有被七圣祝福的让娜，才能穿着这种盔甲活动自如，连男人们也要甘拜下风。”
“谢谢您，伯爵大人。”小侍女行了一礼，低头跑开。
马友夫专心致志的对付一个个皮扣，顺便近距离欣赏少女。
她的身形很匀称，虽然体内蕴藏着庞大的力量，却没有那种破坏美感的肌肉块垒。与安茹王后那种养尊处优的贵夫人相比，有种健康自然的美丽。
贞德安静的任由马友夫摆弄。两个人距离很近，她甚至能感觉到对方身上散发的热度。
这种微妙的气氛让少女耳垂发烫，思绪越飘越远。
“好了。”马友夫拍拍贞德的肩膀。她的肩甲在挨了维京人一斧头后，如今已经修补完好，看不出任何痕迹。
贞德回过神来，说道：“谢谢你，老师。”
“等你看了我送给你的礼物后，再说谢谢吧。”马友夫笑道。随后，他将一个黑色的盒子递给贞德。
少女打开盒子，发现里面躺着一件有木头握柄与银色身体的金属物件，一脸疑惑。
“这是一把单手使用的火枪，我叫它‘和平缔造者’。”
几天前，当日历翻到十二月，马友夫便迫不及待的打开了刷新后的系统商店。
十一月份，他完成了不少成就，有“旅行者Ⅱ”、“摧毁那些骨头架子！”、“美食布道者Ⅲ”、“腰缠十万金”、“资本家竟是我自己”、“千人之军”、“王后的味道”等等，一共获得了300行政点，280外交点，360军事点。
不过这一次系统商店提供的商品，有用的并不多。
行政点能购买的，是“拉丁文大师”这个特性。很显然，与马友夫现在持有的“语言专家”特性，功能有所重叠，不值得购买。
而外交点购买的是用点数兑换货币的途径。1点数可以兑换100里弗尔。
对于如今不缺钱的马友夫，这也没什么用处。
唯有第三件物品，让马友夫立即心动，花费300军事点买了下来。
这便是一柄柯尔特M1873左轮手枪，绰号“和平缔造者”。
这种超越时代的武器，毫无疑问能大幅增强持有者的战斗力。不过遗憾的是，这把手枪只配了六发子弹，用完以后，很长时间内就只能当做一件装饰品。
坏就坏在这把武器先进过头了，以这个时代的技术根本没办法进行逆向工程，然后仿制。
如果是一柄转轮打火枪，或者燧发手枪，或许几年以后，马友夫就能通过仿制，让军队装备上十七世纪的火器。
拿到柯尔特以后，马友夫斟酌一番，决定将它交给贞德。
要击杀那个强悍的维京首领可不是容易的事情，有这件武器作为底牌，想必贞德取胜的把握也会更大。
马友夫将左轮手枪的用法和大致威力告诉贞德以后，少女却不是很愿意接受这份礼物。
“老师，在战场上你这个施法者比我更需要这件强力武器。”
“不用担心我。难道你没发现，我的实力又增强了吗？”马友夫说道，“这几天，我将六发手枪子弹进行了附魔，进一步增强其威力。结果正好就因此而升级。”
第九十九章 时代变了
升到第四级后，马友夫学会了三个二环法术，分别是隐形术、蛛网术、枭之洞察。除此之外，他还掌握了一个新专长——魔像修复。
“老师，你太厉害了，还差一点就能达到五级。那是普通位阶的天花板，许多职业者究其一生也无法突破。”
被一个精英位阶的天选之女夸奖厉害，马友夫这个普通位阶的小小施法者，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只要微笑就可以了吧？
于是，马友夫笑着拿出牛皮制的枪套，挂在贞德的腰间。
穿着银闪闪全身甲的少女圣武士，腰间别着一把西部牛仔最爱的柯尔特左轮，这副样子怎么看怎么违和。不禁让马友夫回想起前世网上看到的那些梗图——端着AR15的圣殿骑士，还有开着悍马操作M2重机枪的罗马步兵之类，并配以文字说明：大人，时代变了。
不过见贞德对自己的装备颇为喜欢，马友夫便忍下吐槽的欲望。
就在这时候，窗外突然闪过一道白光。
马恩河的下游处的森林中，魔法的光芒冉冉升起，照亮了黎明前黑暗的天空。
马友夫与贞德相视一眼，齐声说道：“英国人来了！”
贞德在特鲁瓦森林一战中使用的信号火箭效果不错，之后马友夫又制造了一些。御前军事会议后，他将火箭分发给诸将，配属在马恩河沿岸，从莫城到沙隆附近的法军哨所。
一旦发现敌人的舰队，便立即发出警报。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个预警体系直到敌人逼近沙隆城三十公里的时候，才发挥作用。但至少比兵临城下才反应过来，要好一些。
于是两人立即分头行动。
贞德前往山丘上的军营，动员军队。而马友夫则去通知其他人，赶紧撤离城堡。
查理七世与众多贵族们下榻的马尔西城堡，没有护城河也没有城防工事，与其说是城堡，不如说是庄园更合适。
用来休闲度假尚可，防御盗匪乱兵也够用，但要抵挡大军围攻，基本上不可能。
虽然沙隆也是座城墙低矮的小城，但好歹经过迪努瓦这些天的修缮，还是具备基本防御能力的。
“鲁昂伯爵大人，宫相不久前才睡下，他不喜欢别人打搅……”
马友夫一把推开阻拦的仆人，走进宫相的卧室，将鼾声如雷的乔治胖子胖直接拉起来：“起床了，宫相阁下！”
“混蛋，敢吵醒拉特雷穆瓦耶大人！我要把你的脑袋砍掉，然后做成马桶……”
“乔治，如果你想被抓去伦敦塔，被英国人将身上的肥油全都刮干净，那就继续睡吧。”马友夫将宫相的大肚皮拍得啪啪作响。
“什么？”睡眼朦胧的乔治胖子问道。
“英国人来了。”
这几个字犹如冰水一般，激得宫相一个激灵，从床上滚下来。
马友夫离开房间时，里面仍然不断响起宫相的尖叫：“你们这些笨手笨脚的蠢货，先收拾珠宝和金子！还有丝绸衣服和波斯绒毯！跟了我这么久，居然连什么东西最值钱都不知道！”
他又来到国王寝室前，发现房门大开，仆人们正在忙乱奔走，查理七世脸色苍白的坐在床上，安慰一位容颜绝美的女士——她就是马友夫远远见过几次的法兰西第一美人，阿涅丝·索蕾尔。
“殿下，前方哨所发现英国人的舰队，请尽快撤离。”
提醒了查理七世后，马友夫转身离开，恰好撞见带着王太子路易的安茹王后。
“鲁昂伯爵，发生了什么事？”美丽的少妇一脸惊慌。
“英国人来了。不过不用担心，将军们早有准备，殿下。不过请您尽快前往沙隆城。这座城堡可挡不住敌人。”马友夫倒是想将美人搂在怀里好生安慰一番，可惜场合不对，于是只拍了拍王后的肩膀，让她不要惊慌。
王后点点头，知道现在不该多说，便领着儿子离开。
马友夫注意到，路易居然在这种兵荒马乱的时刻，都抱着那根她母亲从自己手中求来的亡灵法杖。
“奇怪的小子。”马友夫摇摇头。
英国人即将杀到的消息，迅速扩散。整座城堡从宿醉中苏醒过来，闹哄哄乱作一团。
马友夫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他将被两位贵夫人夹在中间的迪努瓦，从床上叫起来，便一起离开城堡。
这时候，维京人那闪耀着魔力金光的船帆，已经出现在地平线上。
“糟了，要是敌人直接航行到沙隆城下，最多只需要一个小时！沿河的那段城墙，又是最薄弱的地方！”迪努瓦一脸焦急。
沙隆城为了享受水运的便利，自然在防御上做出了让步。之前市议会甚至计划，将马恩河一侧的城墙拆除，把城区扩展到河对岸。
“我会用炮火阻滞敌人的进攻，为你组织防御争取时间。”马友夫说道。
“啥？”迪努瓦以为自己听错了。
以他对火炮这种新兴武器的理解，攻城时，那些能一次发射几十上百磅炮弹的大型射石炮，确实能够对中世纪的城堡造成极大威胁。因为火炮出现，以往持续几个月甚至几年，比拼攻守双方韧性与后勤储备的攻城战，已经越来越少了。
攻方凭借火炮，十几天就能占领一座堡垒。
但在野战时，火炮的表现就不那么好了。笨重的大型射石炮无法随军机动，小型火炮的威力与准度又十分值得怀疑。除了用炮声惊吓敌人外，就只能祈祷幸运女神米尔娜保佑，让炮弹能命中敌人。
不过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迪努瓦只能寄希望于“塞里斯人或许有什么秘诀吧。毕竟，火药这玩意都是东方人发明的。”这种想法。
“私生子”迪努瓦带着自己的侍从向沙隆城狂奔。宿醉未醒的贵族们，也披头散发甚至赤着脚，抱着财物逃离马尔西城堡。
马友夫返回自己的军营时，发现自己的属下们早已做好了战斗准备。
“敌人的舰队已经出现，我们必须用火炮封锁马恩河，为迪努瓦争取时间。”
“派出四个炮兵连，分成东西两个方向，机动到河边三百米距离，以交叉火力封锁河面，如何？”贞德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马友夫按照拿破仑时代的法军炮兵编制，将六门炮编为一个连队。他手头的三十门大炮，组建了五个骑炮连。贞德呆在军营里好几天，已经熟悉了这种编制。
“可以。带上六百名骑兵吧，虽然我们的炮兵机动力很强，但最好还是有骑兵掩护比较稳妥。”马友夫补充了自己的意见，然后拍板，“诸位，开始行动。”
很快，隆隆的马蹄声在营地里响起，大地震颤，将让人心悸的力量传递到每一个人心头。
这股力量，源自人类有组织的暴力，它意味着秩序与纪律，以及杀戮与毁灭。
第一百章 从入门到炸膛
行驶在维京舰队最前方的六条长船，搭载着五百名羊毛兵。他们的首领是阿拉贡佣兵弗朗索瓦·德·叙里安，他和他的部下们被称作“剥皮者”。听到这个绰号就知道，这些羊毛兵的凶残程度，丝毫不亚于被马友夫炮决在修道院地下的伊恩·加斯基尔。
这一次，弗朗索瓦为英格兰人效命，没有要求任何金钱，而是索取一枚嘉德骑士勋章，作为酬劳。
为这一战倾尽全力的贝德福德公爵，居然答应了弗朗索瓦的要求，让一名为祸诺曼底多年的刽子手，跻身英格兰最高贵的骑士团。
没有从雇主手中拿到钱财，弗朗索瓦自然得从战争中找补回来。所以他自告奋勇担任先锋，希望能率先攻入沙隆，抢个痛快。
如今这座城市里聚集了大量各国贵族，单靠赎金，都能赚个盆满钵满。
长船在距离沙隆城大约三百米的地方靠岸。羊毛兵们跳入齐膝深的刺骨河水中，纷纷朝城下奔去，然后集结成一个还算整齐的战阵。
弗朗索瓦抬头观察沙隆城墙，轻蔑的冷笑一声：“一群工匠、小贩、工人，只能做做样子罢了。”
沙隆人口不满万，迪努瓦从中招募了一千名民兵，其质量可想而知。这位曾经参加过奥尔良保卫战的将军，返回沙隆以后，一边让人拎着水桶去淋醒那些醉酒的矮人佣兵与国王卫队的骑士，一边召集民兵。
但敌人前锋已经上岸了，城墙上依然一片慌乱。
迪努瓦亲眼看到两个身高只到自己肩膀的年轻“民兵”，因为戴着不合适的头盔，看不清路，撞到一起，双双摔倒。
“唉。”他捂着额头，如今只能寄希望于马友夫的大炮。
此时，贞德的部队已经抵达马恩河畔，距离河对岸的羊毛兵，大约有五百米远。
30式骑炮有效射程九百米，现在这个范围内，已经足以造成有效杀伤了。
贞德将六百名骑兵布置在阵线中央，左右两翼各安置两个炮兵连。
二十四门火炮展开以后，正好可以对敌人的方阵形成一个一百二十度夹角，构筑交叉火力。
骑兵们排成紧密的队列，犹如一道道钢铁的墙壁，矗立在冬季清晨的寒风中。他们注视着圣女高擎的洁白旗帜，心中早已被荣耀与勇气充满。
洛林的圣女又回来了！
她毫发无损的离开勃艮第，重获自由，再次出现在战场上！
七圣果然站在法兰西一边，唾弃那些受诅咒的英格兰人！
相比沉稳的骑兵们，炮兵连队就显得慌乱毛躁很多。
没办法，让·布罗这个火炮总管，半年前都还在巴黎贝德福德公爵麾下，当一名不起眼的公务员。意识到形势对英国人不利，才投笔从商，做起火炮生意。虽然自诩是当代数一数二的火炮专家，但是上战场，今天还是头一遭。
他骑着马，带着传令兵左右奔走，寻找最适合的火炮阵地。好不容易选定了地点，看到炮兵们手忙脚乱的将炮架与前车分开，然后慌里慌张推到预设阵地，他便急得鬼火直冒。
没办法，在马友夫组建炮兵之前，这个时代根本就没有职业炮兵。工匠们往往都直接跟着自己铸造出来的火炮上战场。打完仗后，火炮放进军械库里，等需要的时候，再临时找会打炮的人来操作。
他和让·布罗只能一切从零开始，过河时连石头都没得摸。
马友夫凭借自己有些模糊的记忆，与让·布罗一起，编撰了一本《从入门到炸膛——炮兵操典第一版》。
因为没有经验，这第一版炮兵操典还很不完善，火炮操作流程也有极大优化空间。拿破仑时代，一门六磅炮的射速，能达到一分钟两发。但是马友夫的炮兵，现在最好成绩也只有一分半钟一发。
诸如管理不善，发射药泄露引发爆炸或者火灾等安全事故，之前训练时也发生过几次。
这便是先行者需要付出的额外成本。
好在经过初始的慌乱后，炮兵作战系统总算是有条不紊的运转起来。
卸炮以后，每辆火炮配制的三名驭手，立即下马，将驮马与乘马拉到隐蔽处看管起来，同时手持十字弩，进行戒备。
炮兵们将火炮安放好以后，火炮引导员便拿出测量工具，一边测量参数，一边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
炮手根据引导员的指示，调整炮尾的升降螺杆，确定射击角度。
随后，四名位炮手将弹药箱和火药箱抬过来。
首先，将用纸包装的六磅发射药塞进炮口，炮刷捅捅捅。
然后，将炮弹裹上一张皮革，塞进炮口，炮刷继续捅捅捅。
没办法，虽然有魔法协助铸炮，但这个时代的金属加工技术还是相当落后，炮膛并不规整，炮弹塞进去以后，会有相当的游隙。所以必须用皮革来封堵空隙，增加气密性，以提高火炮威力。
最后，炮手拿出一根铁丝，从通火孔里一捅，将炮管里装火药的纸包戳破，再插入一根引信。
至此，火炮的发射准备，才算完成。
……
背靠马恩河，在沙隆城下集结的剥皮者弗朗索瓦，早已察觉到对岸骑兵的存在。本来从地下传来的隆隆震动声，还让他有些害怕，但是看清了敌人出现的方向后，便不再当一回事了。
法国骑兵确实厉害，但隔着一条马恩河，他们还能飞过来不成？
除非对面全是骑飞马的中坚位阶骑士。
不过那种传说中的部队，也就查理曼大帝曾经短时间的组建过。
至于火炮，弗朗索瓦更不会担心。不管那些法国炮兵在奇怪的两轮炮架边鼓捣些什么，都不会威胁到自己。
“撑杆准备好，开始攻城！”弗朗索瓦抽出长剑，高高举起，“打开城门的人，可以额外获得三成战利品！”
“喔！”
羊毛兵们挥舞着武器，纷纷怪叫出声。
弗朗索瓦麾下精挑细算，觉醒了超凡力量的二十名战士，走到队列最前方。
维京长船载重有限，所以整个英格兰军队，都没有携带重型攻城武器。不过在英军指挥法斯托夫看来，这并不是问题。这一次，他们准备了各种特殊的攻城方法，能够轻装上阵，出其不意。
第一百零一章 不是奥地利人
要说这个魔幻世界的冷兵器战斗模式，与马友夫在另一个世界的认知有什么不同，那就是有超凡力量的存在了。
高贵的法爷们虽然轻易不上战场杀敌，但是也能在通讯、侦查、预警等领域发挥作用，甚至能改变天气与地形，来帮助己方获取优势。除此之外，各种耗资不菲的魔法道具，也往往能扭转战局。
那些战斗系的超凡者，更是以军事贵族或者资深战士的身份，活跃在战场上。
贝德福德公爵之所以愿意下大本钱，以嘉德骑士的身份招募弗朗索瓦，也是因为这个阿拉贡佣兵头子有足够的本钱。他麾下足足拥有二十名职业者，在羊毛兵组成的诸多“自由佣兵团”中，完全是鹤立鸡群的存在。
即便只是一到三级的低阶战斗系职业者，也拥有超过普通人一大截的身体素质。他们胳膊下夹着一根十米长杆，另一头由六名普通士兵操作，就这么冲向城墙，凭借长杆支撑与自己的超强身体素质，上演一出“飞檐走壁”的好戏，便能轻轻松松登上墙头。
当然，只有在城墙高度不够，而且防御不足的情况下，才能使用这种撑杆战术。
弗朗索瓦依靠这种战术，攻破了不少守军孱弱的城镇，劫掠的财富不知凡几，实力也迅速膨胀，属于羊毛兵界的头部人物。
这位佣兵头子一声令下，弓弩手们立即开始射击，城墙上顿时被箭雨覆盖，一片鬼哭狼嚎。
在火力掩护之下，由职业者们组成的小队——姑且可以称其为“先登”，开始攻城。
忽然，一声尖啸从头顶传来。
一名正撑着长杆，在城壁上如履平地般奔跑的职业者，突然被拦腰轰断。这个倒霉蛋的下半身噗通一声，如烂肉般掉落在地，手臂还死死的夹着长杆，鲜血混杂着破碎的内脏淅淅沥沥的从腰部断面中滴淌下来，在城墙上涂抹了一大块红色斑痕。
“怎么回事？”弗朗索瓦循声回望，发现隔着河的法军阵地上，有一缕火药燃烧的白烟，袅袅升起。
顺着刺骨的寒风，似乎有“校射完毕”之类的对话，飘荡到他的耳朵里。
紧接着，法军炮兵阵地接连不断的闪耀着火光。炮弹摩擦空气发出的尖啸声，此起彼伏，紧随而至。至
两发炮弹落在马恩河里，溅起水柱。
三发炮弹击中了停泊的维京长船，瞬间洞穿，木屑纷飞。
就在羊毛兵们松了一口气，认为法国人的大炮准头不过如此时，一枚六磅炮弹准确的以六十度斜角窜入军阵中，瞬间犁出一道血花盛开的道路。
饶是久经战场，早已习惯了杀戮与死亡，心灵残忍而麻木的羊毛兵们，也一下子吓呆了。
曾和自己并肩作战，一起残杀农民，一起强奸妇女的战友，一个呼吸间便头断腰裂，或者胸口被轰出一个柚子大小的创口，倒在自己身边，成为一具余温仍在的尸体。
这种场面，谁都忍受不了。
除了试射的一发炮弹运气好，居然直接命中了爬墙的羊毛兵，剩下的二十三次炮击，命中敌阵的有六发。另外有四发炮弹虽然没有直接命中，但是落在崎岖不平的地面上以后，余势不减，弹跳着飞入敌阵，也造成了不小杀伤。
让·布罗骑在马匹上，瞪大眼睛观察了炮击成果后，命令炮兵们对火炮角度进行微调，然后开始第二轮射击。
与第一次实战成果斐然，士气大振的法兰西炮兵，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陷入慌乱之中的羊毛兵们。
攻城进行得很顺利。除了那个被炮弹腰斩的倒霉蛋外，有十六名先锋登上了城头。另外三人被民兵扔下来的檑木击中，跌落城下，不过只是受了轻伤，站起来拍拍屁股，便能继续战斗。
民兵们面对实力强悍、装备精良、经验丰富的职业佣兵，根本没有抵抗能力，很快就在鬼哭狼嚎般的惨叫声中，被杀得四散逃开。
好在迪努瓦及时赶到。他带来了七十名援兵，其中四十个盾矮人佣兵，三十名国王卫队的骑士。
可惜这些人中只有一半能勉强作战，剩下的人依然在承受酒精余毒的折磨，走路歪歪斜斜，连武器都拿不稳。甚至有几个人根本没冲到敌人跟前，就脚下一趔趄，摔到城墙下面。
嗯，这种企图笑死敌人的壮举，虽然不值得提倡，但也应该报以敬意。
双方在城头缠斗在一起，羊毛兵利用狭窄地形，发挥单兵战斗力的优势，节节推进。或许再过十几分钟，就能杀到城内，将城门打开。
但是，弗朗索瓦真的有十几分钟时间吗？
马友夫的炮兵第二轮射击，又带走了三十多名羊毛兵的性命。弗朗索瓦能够察觉到，自己的队伍士气濒临崩溃，再挨一轮，就要直接溃散了。
但又能怎么做呢？
这位自由佣兵首领，又不是拿破仑时代的奥地利人，已经被法军炮兵轰出了经验，轰出了心得，轰出了感情。
凭他的军事天赋，初次面对这种准确而无情收割生命的战争机器，根本就一筹莫展。
焦躁的来回踱步片刻，弗朗索瓦咬咬牙，决定拿出自己激励部下的绝招。
“兄弟们，战友们，坚持住，只要先锋打开城门，进入沙隆，那些吃青蛙的法国人，就无法用火炮威胁我们了！打完这一仗，我将拿出自己的私产，一共两千里弗尔，奖励各位！”
这一招虽然老套，却很奏效。没有什么人生追求的羊毛兵们，也唯有金钱能激起他们的斗志了。
“慷慨的队长，七圣会保佑你！”
“坚持住，等打开了城门，进入沙隆，敌人的大炮就没用了！”
“城里有许多勃艮第和法兰西的贵族，先生们，白嫩嫩香喷喷的贵夫人，正等着我们呐！”
羊毛兵们纷纷鼓噪，暂时忘记了死亡的威胁。
但钞能力也不是谁都能用好的。
弗朗索瓦话音刚落，法军的第三轮炮击便来了。
嗖！
一声破空尖啸之后，弗朗索瓦高举长剑的手还没放下，他的头颅便不翼而飞。无头的身体凭借惯性继续向前迈了两步，脖颈断面喷出滚烫的血柱，犹如一个行走的红色喷泉。
羊毛兵崩溃了。
第一百零二章 从克雷西到阿金库尔
英军指挥官法斯托夫远远的看到，原本蚁聚在沙隆城下的羊毛兵，突然四散逃离。
“前锋失败了。”他轻描淡写的说道，饱经风霜的面颊上却没有丝毫波澜。
法斯托夫的身旁，一位比他稍微年轻一些，却也两鬓染霜的贵族说道：“一群死了比活着更有价值的羊毛兵罢了。至少他们试探出了敌军的底色。”
“同意，理查德阁下。”法斯托夫点点头。
这位贵族名叫理查德·博尚，沃里克伯爵兼欧玛勒伯爵，从亨利四世时代便开始为金雀花家族效力的三朝元老。年纪轻轻时就在战场上崭露头角，曾经前往耶路撒冷朝圣，在大半个欧洲旅行过，四处进行骑士比武，获得无数荣耀与财富，甚至还曾是法王查理六世的座上宾。
这位既是武勇游侠，又是优秀将领的贵族，其人生简直就像《王国风云》中玩家角色般辉煌。
当然，对于精法，尤其是贞德的拥趸们来说，这位在历史上参与了贞德火刑审判的英国人，就没什么好形象了。
沃里克伯爵手搭凉棚，仔细观察一番，摇了摇头：“距离太远，根本看不清羊毛兵溃败的原因。只是听到密集的炮声。难道弗朗索瓦的部队，真的是被野战火炮击败的？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法斯托夫面容严肃：“即便不可思议，这也是当前最合理的解释。据沙隆城的密探回报，那是马友夫花重金组建的炮兵部队，应该有不俗之处。”
“哈，塞里斯人，只会玩些卑鄙的花巧把戏！”沃里克伯爵恨恨的吐了一口浓痰，在河面上砸出一朵水花。
“准备登陆。我率领本土部队，去进攻城外营地。必须确保那些火炮无法干扰攻城。其他部队，就交给你了，理查德阁下。”法斯托夫扶着剑柄，做出决定。
“您确定这样安排，法斯托夫爵士？还有那些维京人呢？”沃里克伯爵没想到，自己作为副官，居然得到了大部分军队的指挥权，而且还要负责最关键的攻城任务。
岂不是说，抓到或者击杀法王与勃艮第公爵的荣耀，就这么落到自己头上了？
“维京人就随他们自己了。我们和这些异教徒只是暂时合作，绝不是并肩作战的盟友。这一点一定要记住。住否则就算胜利了，也会因此带来不小的麻烦。”
“至于为什么我要这么安排，”法斯托夫手中马鞭遥遥一指，“看到那面战旗了吗？”
远处河岸边，白色的圣女战旗正在风中舒展。
“法国人还是有点脑子，知道在城外设立营地，与沙隆相互策应。那支由法兰西女巫指挥的军队，才是最大的威胁。这一战只能由我去。”
沃里克伯爵也知道，法斯托夫在帕提一战输给贞德后，身上背负着污名。他点了点头，郑重其事接受了主帅的命令：“我会尽全力攻下沙隆。愿战争之神坦格斯与您同在，法斯托夫爵士。”
“愿圣乔治指引我们走向胜利。”
两个人用力一握，然后各自带着侍从散开。
舰队在逼近到沙隆城四公里的时候，开始靠岸。
法斯托夫率领着一千长弓手，五百德意志佣兵，还有五百名骑士，从马恩河左岸下船。沃里克伯爵数量庞大，但是成分复杂的主力，在右岸登陆。
今天天气不错，从早晨开始便万里无云。太阳懒洋洋的向天空爬升，释放出清冷的光芒。
英格兰人从维京长船上鱼贯涌出。远远望去，可以看到那一股股五颜六色的涓涓细流，渐渐汇聚到一起。
士兵们的盔甲与武器在积雪反射的阳光下，格外明亮闪耀，散发出锋锐的光芒。
很快，细流形成了两片色彩缤纷的人海，分列马恩河两岸。在传令兵的呼号声与士官的责骂声中，军队开始移动，如浪涌一般向前推进，仿佛不可阻挡。
如果是没有受过专门计数训练的人，看到眼前林立的旗帜、森然的枪林，听到无数战靴踩踏地面的轰鸣，恐怕会吓得以为眼前有“十万大军”。
在作为先锋的羊毛兵溃逃以后，贞德便下令停止炮击。火药与炮弹都很昂贵，她不想浪费。炮兵连重新转入机动状态以后，她便率领这支骑兵部队缓缓向前推进。
法斯托夫的部队也在森林与卡塔隆尼亚平原的交界处摆开阵型，谨慎的行军。
大约半个小时后，两支军队在距离对方两公里处，停了下来。
法斯托夫下令道：“放下拒马，准备战斗！”
他身边的传令兵吹响号角。
长弓手们听到命令后，立即将扛在肩头的木桩插在身前的土里，然后念诵精灵语“生长”，作为启动口令。
这些由舍伍德精灵制作，蕴含魔力的木桩，顿时长出带有尖刺的蔓藤，相互交错纠缠，在阵前形成一道骑兵难以逾越的障碍。
两公里之外的法军阵中，贞德清清楚楚看到了这一幕。
以前大字不识的村姑，在经过马友夫教导以后，不仅拥有了基础的读写能力，对于历史与军事知识，也开始有所了解。
她看着法斯托夫的布阵，充满自信的笑道：“就跟老师说的一样，从克雷西到普瓦捷，再到阿金库尔，一百年了，英格兰人的战术一直都没变。英军的将领肯定是个不知变通的老头子。”
对面的英军分为三个部分，中军是步行骑士与德意志佣兵，两翼则是长弓手。
他们选定的战场，一侧是森林，另一侧是马恩河，能完美的防止法兰西骑兵包抄绕后。
占据优势地形，以逸待劳。等待敌人发起进攻。就算敌人顶着箭雨，克服了劣势地形带来的困难，成功冲过来与中军的步兵缠斗在一起，两边的长弓手也可以从侧翼射击敌人。
如果再加上老天爷——或者贵族法师们用法术降下瓢泼大雨，让身着重甲的敌人寸步难行，那么一场史诗大胜，便有可能像馅饼一样落到英军头上了。
跟在贞德身边的让·布罗打量着军阵严整的英国人，然后笑道：“看旗帜，对面的指挥官应该是法斯托夫爵士。他确实是位经验丰富的老将。不过，伯爵大人常常挂在嘴边的那句话——时代变了，会是今天这场战役的主题。”
“好了，火炮总管先生，让我们将那些英国人击败吧！”贞德意气风发，神采飞扬。
法军继续前进，根据之前炮击羊毛兵的经验，一直到距离英军五百米，才停下脚步。
这里恰好是一片凹地，法军如果向英军发起冲锋，就得冲上长长的上坡，耗费大量体力。而且在远程武器的对射中，也会处于绝对劣势。
法斯托夫见敌人前进到凹地便停了下来，露出了“正中下怀”的笑容。
沙隆正在被数倍的大军围攻，如果城外营地的法军想要去解救城池，就得击破自己的部队。
英军只需要扎好阵脚，占据有利地形，等敌人来攻便是。
像帕提战役那样，因为一头牡鹿惊扰防线，让法军得以突袭还未安置好木桩的英军，最后溃不成军的情况，不会再发生了！
英国人按部就班，法国人也在以自己的节奏作战。
四个经历了实战的炮兵连，这一回动作麻利了很多。炮兵们在三分钟之内，便设置好了火炮阵地，然后校正好射角。
“开火！”
在火炮的咆哮声中，六磅铸铁弹如雨点般砸进英军中。
远远看去，那色彩丰富的人海中，不断掀起点点血红色的涟漪。
人仰马翻，哀嚎连连，死亡的鲜花不断绽放，恐惧在敌阵中迅速蔓延。
法斯托夫看着被轰断一条腿，躺在自己坐骑下哀嚎连连的长弓手，握着马鞭的手鼓起道道青筋。
他没想到，近百年来一直占据着远程火力优势的英军，今天居然被法国人用火炮狠狠教训了。
“我已经做好了法军火炮很强的心理准备，但是不曾料想，敌人的表现还是远远超出了预料。这种杀伤力与准确度……看来炮兵很快就会在野战中成为不可或缺的角色。”
不过作为一军统帅，法斯托夫仅仅花了几秒钟时间感慨，便重新恢复冷静，开始寻找对策。
长弓的有效射程是三百米，要用箭雨覆盖敌人的炮兵阵地，就得前出两百米，脱离拒马的保护。
如果法军的骑兵趁机杀出来，那自己的一千名长弓手，就要葬送在这里了。
法斯托夫很快想到了主意。他下令道：“将所有巡林客、游侠、专精弓弩的职业者召集起来，然后将精灵箭全部分发下去。”
随军补给车里的那三百支精灵箭，是从亨利六世登基以来，便开始积攒的重要军需物资。每年舍伍德精灵只提供给金雀花家族五十支箭的配额，有时候王室还没有余钱去买。
为了支援这场战役，格洛斯特公爵将伦敦军械库里的老窖都翻出来了。
第一轮射击的效果不错，贞德与让·布罗在开火间歇，观察英军动向。
“法斯托夫在干什么？难道是被大炮轰傻了，就这么干站着吗？”让·布罗疑惑道。
他话音刚落，就被贞德一把拽到马下。
摔得七荤八素的火炮总管只听到“铛”一声金铁交加的声响。他抬起头来，发现贞德手中已经出鞘的圣凯瑟琳之剑，在微微震颤。
“小心英军的神箭手！”格飞了一支暗箭的贞德，大声喊道。
第一百零三章 众生平等
贞德话音刚落，十几支精灵箭矢勾勒出优雅而美丽的翠绿色尾迹后，准确的带走了十名炮兵的生命。
两个炮组就在这一眨眼的功夫，报废了。
“可恶！”贞德几乎咬碎了银牙。
法斯托夫果然老辣，居然想出了集中使用魔法箭矢这一招。用大炮欺凌羊毛兵的经验，直接套用到英国正规军身上，看来不太好使。
不过贞德的作战风格一向英勇无前，不可能被对面神射手的冷箭逼退。她立即下达命令：“骑兵下马，举盾，掩护炮兵！”
这六百名法军重骑兵由一百个连队组成。每个连队有一名担任队长的“方旗骑士”，两名“下级骑士”，以及三位骑士扈从。虽然根据经济实力不同，每一位骑兵的装备有好有差，但都装备着全身盔甲，并且各个训练有素，还有一些是职业者。
听到贞德的命令后，骑兵们立即下马，从马背上取下适合步战的扇型盾，快速汇聚到炮兵阵地前，列成密集方阵，举起盾牌，组成盾墙。
咄！
一支精灵箭穿透了木质盾牌，余力不减，又扎进盔甲当中，刺破肌肉。
举盾的骑士因为疼痛，嘴角抽搐了一下。不过他还是咬牙坚持下来，继续维持盾墙的完整。
如这个骑士一般的情况，在法军阵中各处都在发生。
这些缺少“纪律”概念的中世纪晚期武者，能够忍耐住敌人不断的远程骚扰，只因为在他们身后，有圣女的战旗在飘扬。
英格兰的暗箭威胁大减以后，原本后撤躲避的炮兵们，重新返回阵地。
让·布罗对炮兵进行了重新分配，虽然每一门炮的操作员减少了，但之前完全报废的两个炮组，却得到了恢复，二十四门炮依然可以全部投入战斗。
炮兵们大汗淋漓的完成装填后，伴随着“准备开炮”的口令，前方的盾墙立即向两边分开，让出射击通道。
复仇的炮弹呼啸着砸向英军，再度带走十几条生命。
“坚持住，战士们！我们的大炮开火一次，花费不会超过三里弗尔！而英国人从尖耳朵那里购买的附魔箭矢，每一支都超过十英镑！”让·布罗以独特的角度鼓舞着士气，“我们的伯爵大人有数不清的财富，穷光蛋金雀花却四处举债！便是砸是钱，我们也能砸出一场胜利！”
正在树林中躲避炮火的法斯托夫也意识到，一直持续这种相互射击的状态，拼消耗的话，自己肯定会先一步败下阵来。
职业者神射手配上精灵箭矢，能够在五百米距离对敌人造成有效杀伤，但是要想靠几百只箭就让那些举盾的下马重装骑兵崩溃，是不可能的——尤其是他们身后还有法兰西女巫在鼓舞士气。
况且，射杀几个骑士又有什么用？法斯托夫的原意是狙杀炮兵，废掉敌人的远程火力。
不过他从年收入46英镑的骑士扈从一步步走来，成为如今整个英格兰举足轻重的大将，经历不知多少风雨，自然不会被眼前的困难吓倒。
法斯托夫很快下达了新的命令：“放弃拒马构筑的阵地，全军出击！”
集中使用的神射手们，继续不紧不慢的用精灵箭矢，对法军施加压力。而其他部队则开始前进。
两翼的长弓手率先出发，中军的步行骑士与德意志佣兵随后跟上。
短短五百米距离，在长弓手逼近到有效射程前，法兰西骑兵不可能完成撤除盾墙、集结上马、列成阵型、发起冲锋这一系列步骤。
神射手战术虽然没能对法国炮兵造成重大杀伤，但也成功逼迫法兰西骑兵为了掩护炮手，不得不下马转为步兵，放弃了自己最大的优势。
看到英国人居然放弃了自己的阵地，主动发起进攻，法兰西骑兵阵中出现了骚动，贞德不得不鼓舞士气，敦促他们继续坚守。
而让·布罗，却露出狂喜之色。
“葡萄弹！所有炮组，换上葡萄弹！”
马友夫的炮兵弹药储备中，有八成是最常用的实心弹，剩下两成，则是专门用来在近距离杀伤大量软目标的葡萄弹。
听到让·布罗的命令后，炮兵们从弹药箱里取出一个用麻绳捆扎结实的圆柱形布包。这个布包里塞有三十枚铁弹，发射出去，能形成一个三米到五米的杀伤面，最适合对付密集排列的步兵方阵。
这可比之前在修道院之战中，马友夫学习加勒比海盗因地制宜搞出来的“钉弹”，要武德充沛得多。
两翼的长弓手在继续前进。或许是为了增强杀伤效果，法斯托夫命令他们前进到距离法军两百多米的距离时，才停下脚步。
这些来自英格兰乡村的农夫，每周都要进行严格的射击训练。他们愿意付出如此汗水的动力，便是有朝一日能度过英吉利海峡，在法兰西的战场上发大财，实现阶级跃升。
在他们眼中，对面那些全副武装的法兰西骑士，都是一个个行走的钱袋。
一次次以少胜多的战果，让长弓手们充满信心，即便承受着炮火杀伤，也忠实执行着法斯托夫的命令。
长弓手们将箭袋里的箭支取出来，插在地上方便取用，然后弯弓、搭箭、瞄准，等待军官下达命令。
弓弦绷紧的声音此起彼伏，几乎每一个人，都屏住了呼吸。
在他们身后，传来博汶主教慷慨激昂的声音：“英格兰人，虔诚国王亨利六世的子民们，拉起你们的弓弦，展开你们的双臂，向敌人抛洒正义的箭雨吧！圣乔治在庇佑你们，法兰西的女巫终将失败……”
这时候，对面的盾墙突然散开，露出二十四个黑洞洞的炮口。
主教的高亢宣言突然被隆隆炮声打断。
密集而尖锐的呼啸此起彼伏，覆盖了整个长弓方阵。
数百枚弹丸组成的金属风暴，直接横扫过去。长弓手们还没反应过来，就如同麦子一般，被一茬一茬割倒。
炮弹接连砸在雪地上，激起无数纯白绚烂的花朵。
渐渐的，这些花朵变成淡淡的粉色，又迅速转为鲜红。
“撤退，撤退！”法斯托夫大吼着下令道。那瞬间便铺满上百具长弓手残破尸身的缓坡，让这位老将差一点情绪失控。
号角吹响，趁着法国炮兵清理炮膛，进行下一轮射击的间隙，长弓手们转身发足狂奔。
要不是博汶主教手中高举的圣乔治十字，散发着稳定人心，驱散恐惧的魔法灵光，恐怕这些五分钟前还幻想着发大财的英格兰长弓手，已经彻底崩溃了。
长弓手后面的步行骑士与德意志佣兵，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动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直愣愣看着从两翼奔逃长弓手们，原地停留了几分钟。
法斯托夫平素的威望起了作用，英格兰步行骑士听到撤退的号角后，便以有序的队形后退。
而德意志佣兵首领却选择继续前进，只留下一句带着轻蔑意味，但英格兰人根本听不懂的德语。
“那些吃猪脚和酸菜的蛮子！”法斯托夫看到这一幕，快要被气笑了，“难道他们还没意识到法国炮兵的可怕吗？”
马友夫的重金打造的炮兵，是第一次出现在战场上。因为信息沟通不畅与固有观念的影响，即便看到了那满地的尸体，德意志佣兵首领也心怀侥幸，觉得趁着发射间隙冲上去，便能废掉敌人的火炮。
“爵士，我们该怎么办？”被几名骑士保护着撤到树林里的博汶主教，依然难掩惊慌，声音中带着颤抖。
他好歹是高级神职人员，中坚位阶的牧师，虽然养尊处优没上过战场，但自忖表现绝对比普通士兵强。
但经过火药与鲜血的洗礼后，博汶主教才明白了一个道理：大炮面前，众生平等。
即便是精英位阶的职业者，也很难在那种毁灭性的铁雨中幸存下来。英雄位阶恐怕也不能无视炮火杀伤力。恐怕只有传说中的传奇强者，才能蔑视那些由“科学”这一新概念打造出来的死亡武器吧。
即便遭遇了挫折，法斯托夫骑在马上，依然挺拔如同山岳。他用坚定的声音说道：“我们还没有失败。放弃现在的防线，后退，在缓坡下防守。长弓手散开，每个人间距必须大于三英尺！”
经验老到的法斯托夫，即便在这种劣势下，也在努力维持战局不败。
北面缓坡只有大约二百米长，长弓手在坡下列阵，可以用箭雨覆盖坡顶。而且凭借着反斜面的掩护，坡下的英军也不会遭受法国火炮的攻击。
法军要进攻，就得推进到坡顶，设置新的炮兵阵地。
在这个过程中，必然遭到英军箭雨的打击。
法斯托夫在北坡下重整军队时，隆隆的炮声又开始响起，震得士兵们心头突突直跳。过了一会儿，浑身是血，七零八落的德意志佣兵们跑上坡顶，然后鬼哭狼嚎着，四散逃离战场。
“至少这些日耳曼人给我们争取了一些时间。”法斯托夫安慰自己。
不一会儿，几名法兰西骑兵登上坡顶。他们观察着英军情况，直到被神射手干掉一个之后，才打马撤退。
法斯托夫继续等待，却不见法军出现。他立即派出斥候。
突然，连续不断的炮声突然响起，吓得博汶主教一哆嗦：“怎么了，法军从哪里开炮？”
“炮声从背后传来。那是我们的火炮。攻城开始了。”法斯托夫说道。
这时候，斥候前来回报：“大人，法军撤退了！”
第一百零四章 寂静之主
维京长船装不了数吨重的大型射石炮，所以英格兰人只携带了足够轻便的几十门小型铸铁炮。
也不指望这些火炮能轰塌城墙，能压制住城头守军就好。
英军炮兵们哼哧哼哧的将火炮从船上搬下去，选好合适的阵地，将火炮放在铁质三角炮架上。再在大炮前方树立防御箭雨的挡板。
然后又拿着铲子和垫板埋头工作，总算是调整好了火炮射角。
这一通操作下来，城下与城上的两军，已经你来我往互射了十多轮箭雨。
“开火！”
英军炮兵指挥官一声令下，轰鸣的大炮吹响了沙隆围城战的号角。
第一轮炮击炸得城墙碎石飞溅，却没造成太大战果。甚至有几枚石弹呼啸着越过墙头，砸进城内。
“该死！米尔娜保佑……”在墙头指挥的迪努瓦听到炮响后，便立即伏低身子躲避。他听到炮弹破空的尖啸声从头顶划过，立即抬起头回望，便看到两发炮弹落在沃翁圣母院附近的民宅，将屋顶砸出一个大窟窿。
现在法王查理七世与勃艮第公爵菲利普三世，都在圣母院躲——不对，应该是都在圣母院安定人心，坐镇指挥。
要是运气不好，被一发炮弹带走两位君主，那这一战肯定会记载在《最离奇战史》上。
不过迪努瓦对这个时代的布朗运动炮弹，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默默祈祷。
沙隆城西侧的城墙最长，而且城外地势平整开阔，适合军队展开，布置攻城器械，所以是英军主攻方向。
他将城里的弩手和少量火门枪兵，以及还保持清醒状态的国王卫队，全都布置在这一侧。另外三面，就交给沃尔加了。
“七圣保佑塞里斯人！要不是他的大炮，这座城市恐怕已经被攻破了。至少现在，不用担心靠河一侧。”迪努瓦自言自语着，握紧手中的长剑，等待英军发起进攻。
他能够看到，在远处的河岸边，有几个施法者打扮的人，在那里鼓捣着什么。
这些人头戴鹿角皮帽，身穿树叶编织而成的法衣，将手中的橡木法杖高高举起，似乎在念诵着咒语，举行什么仪式。
“阿马尼亚克伯爵！”迪努瓦大喊。
“在这里这，过来说话。”阿马尼亚克伯爵从塔楼里伸出手，朝迪努瓦招呼道。
迪努瓦跑进塔楼，本想嘲讽一下对方胆怯，但想了想，还是作罢。
高贵的法师先生在这个冬天，已经是第二次遭遇敌人突袭，不得不硬着头皮上战场。他的心情恐怕不太好，迪努瓦有求于人，觉得还是拿出友善态度比较妥当。
阿马尼亚克伯爵也不想到前线来。与查理七世一起呆在沃翁圣母院不好吗？要是炮弹来袭，及时撑起一个护盾，还能赚一个护驾之功。
但国王、宫相，以及诸多贵族，一致要求阿马尼亚克伯爵带领所有的施法者，来前线御敌。他无可奈何，只能答应。
签订《沙隆协议》后，查理七世与菲利普三世达成和解，以往的那些相互暗算与血腥刺杀，也化作过眼云烟。
法王甚至还颁布了一条特别法令，宣布从此以后，法兰西贵族绝不能自称是“阿马尼亚克派”或者“勃艮第派”，违者轻则剥夺头衔，重则直接处死。
这一下子，直接摧毁了阿马尼亚克伯爵的大部分关系网。他从一位人人尊敬忌惮的派系领袖，一下子变成了普通贵族。
虽然凭借“议和副使”这个身份，阿马尼亚克伯爵获取了一些声望，但今后也得夹着尾巴做人，仰国王鼻息了。
迪努瓦指着远处正在忙碌的英格兰施法者，问道：“伯爵阁下，他们在做什么？”
阿马尼亚克伯爵凝神观察，随后又干脆闭上眼睛，仔细感觉游离魔力的变化。
“那些人是来自索尔兹伯里的德鲁伊，‘巨石阵教团’的成员。”阿马尼亚克伯爵深吸一口气，说道，“他们最擅长的，便是操纵与植物有关的自然魔力。佩里格伯爵，赶快去准备火油吧。”
迪努瓦一愣，正准备进一步询问阿马尼亚克伯爵，远处的德鲁伊教团，便将答案展现在他眼前。
只见两道绿色灵光冲天而起，充盈的自然魔力迅速扩散。
阿马尼亚克伯爵仿佛能感觉到，整个平原上，所有掩埋在积雪下的植物，都在齐声欢唱，庆贺春天提前来临。
两株小树苗在德鲁伊的不断祈祷中破土而出，迅速生长。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就变成了两尊身高十多米的巨大树人。
“梅林！”
“梅林！”
数千英格兰士兵，都高举武器，欢呼着不列颠历史上最强大的传奇施法者——梅林的名字。
他是不列颠所有德鲁伊教团的精神领袖。
两尊树人迈着沉重、迟缓，却无可阻挡的步伐，向城墙靠近。
“阿马尼亚克伯爵，这玩意儿能攻破城墙吗？”迪努瓦惊呆了。
伯爵摇头道：“不能。这些德鲁伊的仪式不够完整，只能让召唤出来的树人存在十分钟。但是，只要让树人倒在城墙边，英国人的目的就达到了。”
迪努瓦倒吸一口凉气，立即猜到了英军的意图。
树人的尸体，就是直通墙上的桥梁！
“阿马尼亚克伯爵，你的法师们负责解决一个树人，我想办法解决另一个。”迪努瓦说完，也不等对方答应，便离开塔楼。
说是这么说，但要想在树人靠近城墙前将其击杀，并不是容易的事情。事出突然，火油之类的战备物资，根本来不及准备。现在让人去筹备，一时半会儿也弄不来。
如果有大炮的话，倒是可以对树人造成有效伤害。但是久无战事，战备废弛的沙隆，西侧城墙上只有两门大炮，而且全都生锈了！
好在传令官总算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大人，勃艮第人来支援了。”
不一会儿，迪努瓦便看到一个穿着华丽仪式全身甲，头盔上一撮五颜六色的羽毛高高扬起，还披着花里胡哨罩袍的骑士，来到城墙上。
他身后，跟着差不多打扮的百来个男人。
这些勃艮第骑士都是菲利普三世带来，在会议上充当仪仗的。
不过在如今的情况下，迪努瓦也没法挑剔太多，他嘟囔一句“希望这些华丽的公鸡能派上用场”，便迎了上去。
“佩里格伯爵，早安。我是尊贵的菲利普三世殿下麾下头号骑士，尼古拉斯·罗兰。”勃艮第骑士很骄傲的昂起头。
“我曾与圣女阁下并肩作战，击溃亡灵大军。请将这里交给我吧！”
“我曾与让娜坚守奥尔良，打败无数英军的围攻。”
“我曾目睹圣女如战斗天使般跃起，手中圣剑光芒夺目，一剑斩落亡灵执政官！”
“我曾看到让娜一马当先，一剑劈开图列尔要塞的大门，守军吓得肝胆俱裂！”
“小心！”士兵的警告打断了两名贵族孩子气的吹嘘斗气。
为了掩护树人，英国人的大炮再次开火。一些炮弹砸在城垛上，迸裂的石头四散飞溅，惊得守城士兵抱头鼠窜。
还有一些炮弹飞入城内。其中好几枚砸中了沃翁圣母院南侧的一栋豪宅。
木质墙壁被轰得稀巴烂，屋内的昂贵的家居装饰瞬间变成了一文不值的垃圾。在这里暂时躲避的贵族们尖叫着，哭泣着，有些人失去理智，以头抢地。还有人跪在地上，向七圣祈祷。
在最大的卧室里，安茹王后一脸苍白，强作镇定。在她的身边，王太子路易身子紧绷，强作镇定，两手死死的握住那根亡灵法杖。
虽然从小就在动荡中成长，但是距离战场如此之近，似乎伸手就能触及死亡，对路易来说还是第一次。
“如果不是父亲的软弱与愚蠢，怎么会陷入现在这种境地？如果我来领导法兰西，一定可以做得更好！”
他抿着嘴唇，心中从未对力量与权势如此渴望，不断呼唤着神祗的名字。
只不过，那个神祗并不是七圣之一。
忽然，一个仿佛在遥远古墓中沉睡了亿万年的声音，在少年心头响起：“人类，你渴望铸就永恒吗？”
“伟大的寂静之主，是您吗？”路易激动得站起来，几乎想要欢呼出声。
年幼时，路易一个人孤独的生活在南方的城堡里，远离前线，也远离父母。
有一天，一位全身笼罩在阴影中的老者，找到孤独的王太子，并送给他一本残破的死灵魔法书。
“专注学习吧，努力寻找吧，潜心祈祷吧！终有一天，你会获得寂静之主的认可，得到超越时间的永恒力量。”
从此，路易便开始流行搜集各类与死灵法术有关的物品。甚至他给自己挑选的老师，也是一个对死灵法术并不介意，完全实用主义的希腊人。
路易没想到，今天，在这炮火连天的小城里，他居然达成了夙愿。
“伟大的寂静之主，我愿意！请赐予我掌控死亡的伟力！”
路易在心中大喊。
不过，那个冰冷而疏远的声音，并没有回应少年。
咔嚓！
就在路易以为自己失败的时候，他手中的法杖突然断成两截，然后化作沙尘，消失无踪。
“路易！”王后听到重物摔倒的声音，侧身一看，发现自己的儿子摔倒在地。
在美少妇的惊呼声中，雾气渐起，逐渐扩散。
先是沙隆城，然后是卡塔隆尼亚平原。正在交战的双方很快发现，自己已经身处浓稠得宛如实质的大雾中。
第一百零五章 我们有大炮
“这情况很不对劲！”矮人索林伸出粗短壮实的手臂，划拉一通，发现身前的雾气简直如同水波一般，挥之不去。
“我们都知道很不对劲，但那又如何？”生性乐观的卡斯提尔骑士笑道，“反正这个世界已经被那些天球交汇现象凌辱得不成样子了，凑合着过呗。”
“你的比喻为什么感觉很下流？不过说得倒是没错，咱们还是先将敌人击退再说吧。除非天上下刀子，否则这场战斗是不会停止的。”茨匹西科说道。
他们三个步兵将领正在营地外围部署兵力，防守营地。
阿尔巴尼亚人带着他的轻骑兵外出去了。在这样的大雾中，能见度不到一百米，而且还在持续降低，只有派出侦察兵，才能掌握战场情况。
而在营地中间，让·布罗正指挥辎重兵为大炮补充弹药。
本来按照马友夫的设想，应该组建一支由二十辆四轮马车构成的运输车队，能够从营地里运送弹药，为前线的炮兵进行补给。
但是时间仓促，这个计划还没落实。
在两轮葡萄弹轰散了德意志雇佣兵以后，贞德发现炮弹与火药已经见底，只得返回营地。
于是，法斯托夫在缓坡下等了个寂寞。
贞德的部队返回营地补给的时候，马友夫也在关注沙隆城的战局。
看到英格兰人居然召唤了两个十多米高的树人作战，他不禁为守城的迪努瓦捏了一把冷汗。
好在阿马尼亚克伯爵的法师小队表现不错。
这位精研火球术的法师，率领众人发起了多轮魔法齐射，将一个树人在半途点燃。
不过另一个树人还是冲到了城墙边。
它倒在墙壁上，短暂的生命走到终点，尸身化作一道木桥，连通了城上与城下。
英格兰人立即嚎叫着冲上去，而迪努瓦也率领守军迎上，双方在狭窄的范围内展开了激烈争夺，城墙化作了血肉磨坊，正在细嚼慢咽的吞噬每一个士兵的生命。
然后，大雾就毫无征兆的出现了。
在这种情况下，下一步棋该如何走，贞德与马友夫也陷入了两难境地。
能见度不足一百米的浓雾中，大炮的作用肯定会大打折扣。而且贸然出击出的话，说不定就会被哪里冒出来的敌人掏了后路。
但是一直固守营地的话，沙隆城怎么办？
要是城市被攻陷，查理七世和菲利普三世被俘虏，那这场战役就一败涂地了。
“必须出击！”贞德一拳砸在地图上，“我们要压上一切兵力，向沙隆城挺近，然后渡过桥梁，向攻城部队发起进攻。大雾中难以发现敌人，所以我们要多派骑兵侦查。至于炮兵的护卫任务，就交给步兵了。”
马友夫并不觉得，那些没经历过实战的步兵，在这种复杂的环境下，会有良好的表现。说不定半途偶遇一支敌军，己方就会吓得乱作一团，不战自溃了。
不过这就是战争，总是面临各种突发情况，根本没时间让人做好完美准备。反正英国人的情况也不太好，法斯托夫的部队挨了几轮炮火，死的死逃的逃，经过严重减员，总数不足一千一百人了，而且士气低落。
比烂嘛，谁怕谁呢。
就在马友夫与贞德达成一致的时候，尼古拉的骑兵斥候返回营地了。
“伯爵大人，准备防御！戴翼盔的恶魔们来了！”
浑身是血的阿尔巴尼亚人走进营帐，马友夫看到他的脸上有一道狰狞的伤口，白色的皮下脂肪都翻卷出来，鲜血直流。
“还好我躲得及时，不然这一飞斧就会削掉半个脑袋。”尼古拉用生硬的法语说道。
放出去的三十名斥候，居然只回来了十七名。
“欧鲁克，跟我来！”马友夫走出营帐，身后跟着的兽人护卫，拎着一个金属箱子。
这是马友夫特别打造的弹药箱，里面全都是他亲手制作的40毫米枪榴弹。
虽然从护卫沦为搬运工，欧鲁克倒是没啥意见。它跟着马友夫走到山丘最高点，打开箱子，根据马友夫的指示，递给他一枚弹头涂成白色的枪榴弹和一枚用作发射药的铜球。
砰！
力场能量瞬间释放，让枪筒发出一声脆响。
照明用的“闪光榴弹”仿佛剑鱼分水般冲破浓雾，飞行到半空中，化作一团耀眼的光球。
魔法的光芒将浓雾驱散，营地中的法兰西将士们，也看清了周围的情况。
大约在两百米外，一大片黑色的浪潮，正汹涌而来。
黑盔黑甲的维京战士留着大胡子，编着小辫，面色被北欧咆哮的风雪磨砺得如磐石般坚毅。
在几百年前就敢驾着龙首长船搏击大海的维京人，从精神到血肉到骨骼，都与生活在肥沃安逸环境中的法兰西农夫，截然不同。
这些高大强壮的战士，动作整齐，步伐统一，就连呼吸，仿佛都是一个整体。在营地掩体后观望的法兰西士兵们，产生了一种错觉。出现在他们眼前的，这只数量上千的军队，已经融为一体，化作《尼柏龙根之歌》中的恶龙法夫纳，即将吞噬一切。
好在，法兰西人虽然没有屠龙勇士齐格飞，却有洛林的圣女。
“快，枪兵结阵，守住入口，其他人进入阵地。骑兵们全部下马！”贞德朝马友夫点点头，便冲向前线。
马友夫也将让·布罗叫来：“火炮尽快进入防御阵位，全部使用葡萄弹！”
“大人，营地里合适的炮位，最多摆放二十门火炮，剩下的呢？”
马友夫指着营地里连通外界的唯一道路，说道：“四门炮布置在道路一端，装填实心弹。一旦敌人突破枪阵，攻上来了，就立即开炮，教对方玩一次死亡保龄球。”
虽然不知道什么是保龄球，让·布罗还是点点头。
“至于剩下六门炮，就布置在安全位置，作为预备队使用。”马友夫拿起榴弹枪，“我会用照明弹为炮兵指示目标，在当前环境下，射击机会可能转瞬即逝，你一定要抓住。”
觉得自己肩头压力山大的让·布罗，快步离开，催促麾下炮兵去了。
而位于前线的茨匹西科等人，则已经嗅到了死亡的味道。
呜——呜——
犹如利维坦低吼的号角声，在维京人中间响起。他们军阵中，一面血红的旗帜突然大放光芒，在漆黑的盔甲上涂抹了一层暗金色的光膜。
维京战士仿佛陷入了某种狂暴当中，开始发足狂奔。
营地里的每一位法兰西射手，都在倾尽全力阻挡冲锋的敌人。但不论是十字弩还是弓箭，都没有造成太大战果。有些维京战士身上插着十多根箭矢，却依然飞奔如风。
倒是笨重难用的火门枪，如果命中的话，能够确实带走一条性命。
距离两军短兵相接不到三十米时，维京战士们突然齐齐停下脚步，从腰间拔出飞斧，朝法军投掷。
在这片瞬间刮过的死亡风暴中，有掩体保护的射手与近战步兵损失不大。但是列阵堵在道路上的枪阵，却瞬间被扫倒了一大片。
要不是马友夫舍得花钱，为士兵们配备了精良的防护，恐怕这些没经历过战争的新兵，就要因为伤亡过大而崩溃了。
好在贞德及时赶到，稳定了军心。
“士兵们，你们面对的敌人，是信奉邪神的异教徒，勇敢的作战吧，七圣与我们同在！”
她手中的圣凯瑟琳之剑遥遥前指，双方开始接战。
马友夫站在营地最高处，听到下方传来厮杀声。他又装填了一枚照明弹，发射出去。
魔力生成的小太阳在半空中闪耀，白色光芒照亮了大半个战场。
马友夫看清了情况。
整个呈现出不规则圆形轮廓的营地，从七点钟到十点钟方位的防线，此时全部陷入交战当中。
因为提前修筑了工事，挖掘了壕沟，导致接战面犬牙交错，错综复杂，大约只能展开五百人的部队。
维京首领显然也看到了这一点，他只派出一半人手进攻，剩下一半人在后面列队，随时准备轮替。
依靠下马重骑兵与矮人佣兵为核心，法兰西军队稳住了防线。有圣女鼓舞士气，征召兵们也勉强维持着士气，作为消耗品填充到战争这头凶兽的嘴里，然后不断被刀剑枪矛组成的利齿撕碎。
让·布罗趁着照明弹的效果还没有消失，抓紧时间布置炮兵。
山坡上的地形不利于炮兵展开，他花了九牛二虎之力，也只勉强布置好十四门火炮。
见半空中的亮光逐渐暗淡，就要失去目标，让·布罗当机立断，吼道：“开火！”
炮兵的目标不是搅成一团的前线，马友夫还没丧心病狂到不分敌我一起轰的地步。那些作为第二攻击波次列队等待的维京战士，才是绝好的目标。
事实证明，即便是这些信奉异界邪神，神秘而强悍的维京战士，在金属与火药构建的“高技术兵器”面前，与一块烂肉也没什么区别。
马友夫高声喊道：“士兵们，奋战吧，你们终将胜利！敌人强壮凶悍，纪律严谨，不惧死亡，装备精良，还有邪神的法术庇佑！但是那又如何？我们有大炮！”
第一百零六章 错乱的战场
满脸是血，正在给十字弩上弦的弩手，忽然听到身后传来欢呼声。他抬头一看，先是一愣，然后将糊住眼皮的鲜血抹掉，狂喜欢呼。
原本排列紧密，宛如一道黑铁长城，给人以极大压迫感的维京战阵，被法兰西的炮火硬生生啃出几个触目惊心的缺口。
那些本该在战场上驰骋杀戮，一个能敌三五个法国士兵的维京勇士，就这么成片成片倒在了雪地上。
“哈哈，现在不是维京时代了，你们这些异教徒蛮子去死吧！圣女万岁，鲁昂伯爵万……”
嗖！
一柄飞斧呼啸而来，在弩手的脖子上拉出一条粗长的伤口，鲜血顿时喷涌，让他再也无法说出一个字来。
还好，这种乐极生悲的情况并不多见。火炮的威力显然给了法国士兵更多的信心，让维京人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马友夫把自己当做人工照明器，不断向战场发射照明弹，为火炮射击提供指引。维京人在挨了两轮炮击后，也做出了应对措施。他们分散了阵型，向前推进，利用自然地形和法军修筑的工事遮挡火炮射界。
火炮杀伤效果直线下降，葡萄弹也快用完了。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号角声声，一条火把组成的长龙出现在浓雾中。隐隐约约，还能听到英语的呼喊声。
“法斯托夫来了！那个老阴逼！”马友夫骂了一句。
对方挨了一顿炮击，却退而不败，如今重整旗鼓，借着浓雾掩护，也逼近了营地。
这下防御压力大增。
“换成实心弹，趁法斯托夫的部队还没靠近前，先轰几轮。”马友夫对让·布罗下令道。
又观察了片刻，马友夫忽然发现，英军在距离营地约六百米的距离时，便止步不前了。那些在大雾中列成整齐横排的火把，也突然出现了混乱。
他疑心陡起。
趁着炮兵进行装填的时候，马友夫抬高手中的榴弹枪，向远处英军的火把处，发射了一枚照明弹。
看清楚对方的情况后，他完全不知道该用什么语言形容自己的心情。
只见英军左翼，骤然出现了一队士兵，向他们发起了进攻。
这些士兵身穿锁穿子甲，手持椭圆长盾与轻型标枪，组成密集方阵，冲向猝不及防的长弓手。
看他们的装备，居然是五世纪的帝国晚期军团步兵。
而且，这还不是重点！
这些仿佛穿越了时空的罗马人，全身幽绿，呈现出半透明的形态。
这分明是幽魂！
一个逃跑不及的长弓手，尖叫着拔出匕首，向追在身后的军团步兵刺去。双方的武器交错而过，仿佛撞到了空气上。
军团步兵直接从长弓手的身体穿过，随后在一声低叹中消散无踪。
长弓手还没来得及庆祝自己劫后余生，一张脸突然被青黑色覆盖，僵硬的摔倒在地，没了呼吸。
“不要害怕这些幽魂的武器，它们无法伤到物质界的生物！但是注意，不要被幽魂触碰，不然，你们的生命力会被死亡能量消耗殆尽！”
英军阵中，博汶主教大声疾呼，试图告诉士兵们应对这些幽魂的办法，稳定军心。
法斯托夫策马跑到他身边，问道：“主教，你知道这些幽魂是从哪里来的吗？是不是法国人搞的把戏？”
“也许是，也许不是，我不清楚！”焦头烂额的博汶主教尖叫道。
这时候，在英军背后，突然出现了一队幽魂骑兵。
他们手持复合弓，身上穿着破破烂烂的皮裘，发型极为古怪。这些骑兵呼啸来去，时聚时散，时而冲入英军阵中，带走几条性命后，化作烟尘消散。
匈人？
法斯托夫竭力稳定军心，同时心中也升腾起一种荒谬与混乱交杂的感想：“到底是这片古战场的怨魂被唤醒，继续生前的厮杀？还是时空交错，让处于两个时代的四方势力，出现在同一地点？”
马友夫遇到的情况，比法斯托夫更荒谬。
当他看到英军遭遇突然出现的幽魂，而陷入混乱中时，背后突然传来一个冰冷无情的声音：“我是混沌之鞭，注定横扫欧亚的匈人大帝阿提拉。你为何在我的营地里？”
马友夫浑身一个激灵，转头看去，发现营地里出现了一群幽魂。
为首的幽魂身高接近三米，马首人身，肌肉虬结，肩膀上生长着四根黑色尖刺，戴着一串颅骨项链，身上的盔甲装饰着数十枚硕大的宝石。
如果对方有实体，恐怕单是这件盔甲，就能换取一座城池吧。
兽人欧鲁克与其他护卫，立即聚到马友夫身边，局势一触即发。
马友夫悄悄将一枚火焰榴弹上膛，同时说道：“你的营地？现在是1430年，你已经死去十个世纪了，阿提拉。”
幽魂一愣，随后低声说道：“回答错误！杀了他们！”
马友夫疾步后退。侍卫们立即挺盾迎上去。他们手中被马友夫强化过的长剑，也算得上是“附魔武器”，虽然不像火焰、光耀等魔法能量一样，能够有效克制幽魂这种虚体亡灵，但也能造成伤害。
欧鲁克举起狼牙棒，架住阿提拉幽魂劈过来的巨型弯刀，没有实体兵器相撞发出的金铁鸣叫，场面诡异得如同一场蹩脚的默片电影。
阿提拉身上忽然释出数条死亡能量凝成的触手，顺着双方的武器，攀爬到兽人的手臂上。
即便生命力健旺如欧鲁克，也迅速萎靡下来，转眼间便支撑不住，瘫倒在地。
“主人，欧鲁克……”兽人虚弱得如同婴孩，声音几乎听不清。
好在马友夫终于找到射击机会。他毫不犹豫的赏了阿提拉一颗40毫米火焰榴弹。
火药的爆炸先是将幽魂的身体搅动得乱七八糟，难以维持稳定，紧随其后的魔法火焰又将其完全包裹，灼烧得一干二净。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力量唤来这些亡灵，还好不难对付，与其说是幽魂，更像是某种幻象。”
配合侍卫们将剩余的幽魂解决掉后，马友夫长出一口气。
不过马友夫的个人安全虽然确保了，战场上的局势却变得愈发混乱。卡塔隆尼亚大平原上，在那浓郁的雾气中，幽绿的亡灵不断显现。
它们有的是罗马军团步兵，有的是匈人骑兵，还有各种各样，装备杂乱无章的哥特蛮族战士。
它们时而袭击感知范围内的一切生者，时而又分成不同阵营，相互厮杀。
从沙隆城绵延到马恩河畔营地的这片战场，犹如女巫熬煮的浓汤，混乱、沸腾，充斥着鲜血与死亡。
不过抛开被阿提拉幽魂惊出一身冷汗这件事，如今混乱的形势，对于马友夫来说还算是利好。
要不然，他就得面对法斯托夫与维京人的联合进攻了，能不能抵挡住，还要打个问号。
留下人照顾欧鲁克以后，马友夫端着榴弹枪一路扫荡清理，花了不少功夫，才将营地中出现的幽魂全部解决掉。
等他以为大功告成，让前线士兵免除了腹背受敌的困扰后，贞德派出的传令兵飞驰而至。
“伯爵大人，圣女告诉您，那些邪恶的维京人已经撤退了。”
“什么？”
马友夫本以为那些维京人像悍不畏死的凶犬一样，咬定猎物便不会松口。谁知道却是一匹狡猾的野狼，看到目标不好下嘴，吃了亏后便及时撤走。
他来到遍地哀嚎的前线，贞德正擎着战旗，眺望远处，蓝宝石般的眸子仿佛能穿透一切黑暗，抵达光明的彼岸。
有散发着神圣力量的战旗保护，那些在平原上游荡的幽魂，没有来骚扰营地。这让法军能够收容伤员，收拾战场。
“老师，我们该怎么办？”贞德问道。
“呃……我们应该立即追击。”马友夫略一思索，便给出了与自己谨慎小心的形象，完全不符答案。
他既不是天生的将才，也不是经验丰富的军官，之前的防御战中，能够与让·布罗配合，指挥炮兵们打出优秀的战果，就已经是能力极限了。
让马友夫在如今这种情况不明，一片混乱，远超预计的局势中，做出正确判断，是真不行。
所以他的决定，无关战局，无关胜负，只是出于最直接的理由：必须击杀那个维京首领，让贞德摆脱诅咒！
所以说不能小看LSP啊，LSP是人类奋起前进的最强动力之一。
见贞德没有说话，马友夫反问道：“你觉得呢，让娜？”
“让我想想……”贞德陷入沉思。
品性高洁的少女自然不会因为自己的性命而赌上全军安危。平日里果决的贞德，此时反而陷入到某种犹疑的情绪中。
这时候，有下级军官前来报告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情：“伯爵大人，圣女大人，战场上的尸体出奇的少。不仅仅我方的死者，就连那些维京人的尸体，也没有几具。这太奇怪了，双方的伤亡加起来，起码超过一千人！”
听到这个让人费解的消息，其他将领或许还要诧异一番，然后开始分析原因，最后再做出判断。
但是贞德却立即抛却之前的犹豫，当机立断道：“老师，我同意你的意见。我们必须立即出击，利用骑兵的机动力，将维京人拦下！虽然不知道维京人将战死者带走是为了什么，但是他们想要做的事情，肯定非常邪恶，图谋极大。我们便尽力去阻止，这样总不会错。”
命令传达下去，整个营地沸腾起来。
第一百零七章 阴魂不散
刨除死亡、受伤、逃散的士兵，如今营地里还维持着战斗力的部队，剩下有大约一千一百人。
二百四十名炮兵，五百重骑兵，一百多矮人佣兵，以及两百名征召兵。
减员太大，几乎丧失战斗力的征召兵，就留在营地防守，其他部队全部上马。矮人佣兵没有坐骑，干脆乘上炮车进行机动。
贞德与马友夫一马当先。只不过离开营地后，面对弥漫的浓雾，和远处时不时发出的厮杀声，两人又陷入了短暂的迷茫。
到底从哪个方向开始追击？
马友夫知道现在是将一切都压上的关键时刻了。他把一直随身携带的指引之石拿出来。
在沙隆停留了这么久，指引之石早已经将卡塔隆尼亚平原的地理信息搜集完毕。马友夫紧紧捏着黑色圆石，吟诵祷文。
咔嚓！
指引之石闪过一道光芒后，表面新出现了数道裂痕。看来这件道具，最多只能再使用一两次了。
马友夫将指引之石放好，催动马匹，顺着脚下延伸出来的虚线，走进雾气中。
贞德赶紧跟上，后面的大部队以她的战旗为指引，紧随其后。
打着火把的斥候四散分开，每人都带着一支信号火箭，只要发现重大军情，便会立即发出信号。
全员骑乘，又有贞德的战旗驱散幽魂，部队行进速度很快。大约十分钟以后，前方突然传来一声惨叫，一点橘色光芒骤然消失，随后，火箭腾空而起，刹那间照亮半个天空。
“那是斥候的信号。维京人就在前方，他们正在登船！”有骑士看清了情况后，惊呼出声。
这些维京战士没有马匹，而且携带了大量战死者，行军速度更慢，总算是被马友夫及时赶上。
残余的大约六百名维京战士，一半人结阵驻守滩头，驱离一切敢于靠近的幽魂。另一半人则抓紧时间搬运尸体上船。
有邪神的神力加持，他们的武器居然也能对灵体造成伤害，所以战场上的这场剧变，对他们影响不大。
“准备炮击！”马友夫下令。
让·布罗立即开始指挥炮挥兵布阵。
贞德拔出圣凯瑟琳之剑，命令骑兵列队。
估算了一下战场宽度，她将骑兵分为两个50乘5的冲锋阵型，一前一后排列。
在第三列，则是步行的矮人佣兵。
两波骑兵冲锋，再加上紧随其后的重步兵，如果这都不能击败敌人，那就只能说，天意如此了。
当炮兵阵地设置好以后，马友夫也将自己最后的底牌召唤出来。
十六尊魔像逐一出现。
这些外形设计与美术风格，完全迥异于欧洲的战斗魔像，散发着冰冷严酷的杀戮气息，又有优雅神秘的东方美感。
“七圣啊，好在这些魔像站在自己一方！”不少士兵在目瞪口呆过后，都无比庆幸的比着祷告手势。
有圣女，有大炮，还有鲁昂伯爵的魔像军团，这一战怎么可能输？
两台车魔像位于骑兵阵型的最前方。它们将作为最锋利的箭头，冲破敌军防线，让后续部队能迅速扩大战果。
两台四臂六蹄，人马造型的马魔像，护佑在贞德身侧。它们的武器有双刀与魔能弩，兼具战斗力与机动性。
五台兵卒魔像与两台士魔像，将跟随矮人佣兵行动。如果骑兵们没有冲垮敌人，那么这只步兵部队，将作为重锤给予敌人最后一击。
而两台炮魔像与两台相魔像，还有作为核心的帅魔像，则被马友夫安排在炮兵阵地。
炮魔像已经登场过，可以当做魔法版本的大口径迫击炮来运用。而造型像是华夏文官的相魔像，则是一种施法单位。
它们可以根据目标弱点，施展“光耀射线”、“闪电射线”、“灼热射线”这三种二环塑能法术。
“开火！”让·布罗一声令下。
除了三十门火炮发出的齐声怒吼外，在魔力的颤鸣中，四台魔像也开始了远程攻击。
因为超凡力量制造的大雾影响，整个战场一片昏暗，让人察觉不到时间流逝。但其实这时候已经过了中午，炮兵们连续战斗超过六个小时。他们搬运弹药，操作火炮的动作明显慢了下来，射速降到两分多钟一发。
因为疲劳导致的动作变形，影响了操作，让射击准确度也在不断下降。
花了比预定多一倍的时间，才完成了冲锋前的五轮炮击。
虽然远程火力依然造成了不错的杀伤效果，但无法起到决定性作用。那些维京战士的作战意志，比最狂热的十字军还要强悍，不是承受了几轮炮击就要逃跑的羊毛兵。
他们依然坚守阵地，而且在不断缩小阵线，减少火炮打击面。搬运尸体的速度越来越快。要是再耽搁时间，就要被敌人跑了。
在贞德的带领下，法兰西骑兵启动了。
在这半天的战斗中，他们总是以下马步兵的身份作战，甘愿作为大炮的配角。如今终于到了一展所长的时候，即便身体已经疲惫，但在前方那面纯白战旗的鼓舞下，有法兰西之花美誉的中骑兵们，依然斗志昂扬。
数千只马蹄踩踏地面，将隆隆震感传递到脚掌，然后扩散到全身。距离如此之近，马友夫能切身感受到那种力量感。
闪耀的枪尖，明亮的盔甲，奔驰的骏马，无畏的骑手。这一切元素，仿佛组成了一首鲜活的赞美诗，告诉世人，骑士的时代还没有结束，他们仍然能主宰战场！
马友夫一边计算着魔像的能量消耗，一边观察战局。
忽然，许多琐屑、嘈杂、微小却不容忽视的声音，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声音的源头，来自距离维京人登船处东边两百米远的河岸。那里停泊着一艘维京长船。它一直悄无声息，仿佛被世界遗忘了，交战双方都没有对其投入关注。
但是马友夫却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他立即指挥炮魔像与相魔像，瞄准那艘死寂的维京长船。
魔法火弹与灼热射线同时轰向维京长船，就连让·布罗也反应过来，命令炮兵们调转方向。
不过马友夫还是慢了一步。在长船被命中之前，只听见“嘭”的一声，仓盖被大力掀飞，一只只丑陋的怪物从船舱里涌出来，然后向两军即将接触的战场飞驰。
“新世界修会……真是阴魂不散！”
马友夫看清了那些怪物的样子，与之前在特鲁瓦城遭遇的怪物十分相似。只不过它们丑陋的上半身更加扭曲肿胀，皮肤几乎呈现出半透明状态，里面似乎有某种可怕的能量，在不断鼓动，闪烁着红光。
轰！
被击中的维京长船，瞬间化作一团可怕的巨型火球，燃烧的光芒几乎将方圆一公里范围内的浓雾，全部驱散。
炸开的碎片甚至飞溅到五百米远的炮兵阵地上，扎伤了一名炮兵的大腿。
马友夫的魔像可没有这么大的破坏力。唯一的解释是，那些怪物全都能够爆炸，没来得及跑出维京长船的怪物，恰好被引爆了。
要是这些疯狂的怪物冲进交战的两军中，会造成怎样的后果，光是想一想便不寒而栗。
马友夫立即指挥车魔像转向右侧，迎击那些被混沌力量改造过的扭曲怪物。同时，炮兵们也忙着调整炮口。
两台车魔像冲入怪物群中，车身上安装的利刃疯狂收割这些扭曲生物，残肢碎块四处飞溅，散发着恶臭的暗红色浓稠血液，泼洒得到处都是。
虽然车魔像的杀戮效率惊人，但是将怪物们切成碎肉，碾成泥渣，并不能解除威胁。
怪物的尸体依然能够爆炸。
轰！
巨大的爆炸声响起，气浪迅猛扩散，吹得马友夫必须要伏低身子，才能站稳脚跟。
两台强大的车魔像就这么化作了废铁。
好在它们的损失不算白费，不但延迟了怪物们冲锋的速度，还为远程火力提供了射击窗口。
一轮射击过后，原本密密麻麻的怪物经过连串殉爆后，只剩下了稀稀落落的十几只。它们依然嘶吼着，疯狂的奔跑着，一头扎进了正式交战的两支军队中。
接连不断的小规模爆炸，在战场上发生，不分敌我的带走生命。
不论你是坚韧强悍，信仰异界神祗的维京战士，还是胸怀荣耀，以侍奉七圣为己任的法兰西骑士，都在混沌的毁灭力量前脆弱如纸。
经历了炮击削弱，又承受了两轮骑兵冲锋，维京战士在数量上已经处于明显的劣势。他们战斗意志坚定，但是对面有圣女领导的法兰西军队，也一样英勇无畏。他们更加强壮，却终究是血肉之躯，无法与魔像匹敌。
维京战士的阵线在不断缩小，但是丝毫没有松动。他们燃烧着自己的信仰与生命，只为达成一个目标——让满载尸体龙首长船起航，为帝国的祭司们带去最好的研究材料。
“呼……呼……”贞德冲到齐膝深的河水中，却依然没有赶上。
岸上，维京人已经被分割成一个个小团体，陷入重重包围中，距离覆灭只是时间问题。但是这些战士终究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争取到足够时间，让龙首长船起航。
金发上沾着血珠的少女，丝毫感受不到河水带来的刺骨寒意。她死死盯着不断远去的长船，目光锁定在位于船头的高大身影。
维京首领格里姆·艾斯特拉松的赤红胡子，在黑夜中犹如燃烧的火焰，灼烧着少女的自尊心。
对方居高临下，宛如胜利者般俯视着贞德，比了个割喉的动作。
第一百零八章 不用讽刺，不用挑衅
马友夫又朝河上打了一颗照明弹，命令炮兵向逃离的维京长船开火。
他自己也对相魔像与炮魔像下达指令，势要将对方轰沉。
蓄满能量，炮口都因为魔力震动而发出蜂鸣的炮魔像，率先释放了毁灭的炮火。
但是在两枚火焰魔法弹以高抛弹道缓慢飞向敌船时，意外出现了。
马友夫看到一个浑身包裹着光耀能量，仿佛背展双翅的人影，从河中跃起，一下子跨越几十米距离，落在维京长船上。
“唉，也不知道该夸她一往无前，还是该骂一句莽夫——不，莽女。”马友夫赶紧让炮兵停止射击，自己驱马朝河边赶去。
轰！
两枚火焰魔法弹几乎以垂直的角度击中维京长船。
这两记从天而降的掌法，几乎将整个木质船身拦腰斩断。爆炸与剧烈的震动中，至少有二十名维京战士死亡。可惜他们没资格进入英灵殿，只能祈求邪阳诸神怜悯其灵魂。
身为七圣的宠儿，精英位阶的誓言圣武士，贞德倒是很轻松的躲过了炮击。
她毫发无伤的站在断成两段，在马恩河中坐底的维京长船上，整个人已经与手中的圣凯瑟琳之剑合为一体，剑锋将站在船艏的维京首领格里姆·艾斯特拉松，牢牢锁定。
熊熊燃烧的火焰，将残存的维京战士阻隔在长船后半段，形成一个无人干扰的空间，宛如角斗场。
格里姆双持战斧，在船艏来回踱步，姿态轻松。
“虽然你信奉软弱无能的旧神，但你是一个值得敬佩的战士，女人。就是不知道，你承受了魁扎尔科特亚尔神力的身体，是否还有挥剑的力气。”
“你可以试试。”贞德牢牢锁定维京首领。
虽然她的战斗力确实因为诅咒而削弱了，但是现在只是两个人之间的战斗，她不需要为战友提供支援，所以使用了大幅提升自身战斗力的“复仇誓言”。
将格里姆作为复仇目标锁定以后，对方身上就打上了一个印记，贞德对他的任何攻击，效果都会获得提升，同时自动掌握数个在一对一战斗中极为有效的能力。
格里姆点点头：“既然如此，此就让我们继续未完的战斗吧。不论是你的鲜血，还是我的鲜血，都能取悦无所不能的吾主！”
贞德不再回话，只是沉默的发动了威能“光耀步伐”。
神圣的能量在双腿爆发，身穿重甲的少女圣武士，瞬间化作残影，消失在甲板上。
格里姆并没有慌张。他依然呼吸平缓，步伐沉稳，防御架势没有丝毫破绽。虽然双眼很难捕捉对方的动作，但是凭借脚底传来的震动，还有空气中游离魔力的变化，都能大致预判出对方的攻击路线。
来了！
格里姆怒喝一声，举起双斧向两点钟方向砍过去。
不过手臂上没有预想中斧刃破开盔甲的迟滞感传来，维京首领直接扑了个空。他预测对了方向，但是却估错了距离。
贞德出现在他两米之外。撤销“光耀步伐”少女圣武士，一双金属战靴在甲板上生生刻下两个脚印，才停住身形。
她做出一个让格里姆匪夷所思的动作——从腰间掏出一个银色金属物，然后瞄准。
维京首领本能的感觉到威胁，但是刚才的劈斩力量用老，此时根本来不及躲闪。
砰！
声音响了六次。
那银色金属管喷吐了六次火舌。
格里姆的双腿感觉到了六次刺痛。
点45英寸的长弹头瞬间穿透用钢铁和注魔黑曜石打造的双层腿甲，穿透皮肤、脂肪层、肌肉，将胫骨轰得粉碎。
强酸魔法能量也伴随着子弹的剩余动能，迅速扩散，开始迅速腐蚀人体组织。
“你……”格里姆轰然倒地。他努力抬头，看着眼前这个散发着神圣光芒的对手。他本想叱责两句，说对方不遵守武者的荣耀云云，但是终究还是放弃了。
“女人，你最好赶快将我杀了，否则我很快就会站起来。”格里姆忍着痛楚说道，“下一次，你可没有那种古怪的魔法武器帮忙了。”
“我知道，我知道。”贞德提着圣剑走到维京首领身边。对方千疮百孔，几乎被轰烂的两条腿，此时已经有了愈合的迹象。
斜阳诸神赐予了格里姆可怕的恢复力，上一次战斗时，贞德便见识过。
金发的少女笑道：“你不用骗我将你杀死。你有复活的办法，现在贸然结束你的性命，只是帮助你逃跑而已。这次好不容易抓住机会，如果再让你跑了，我们可没把握再找到你。”
被戳破计谋，格里姆一愣，然后嗬嗬笑道：“那么，你又能怎么办呢？”
他挣扎着站起身来，两条腿仍然千疮百孔，却已经恢复到可以支撑庞大的身躯了。
“如果是我自己，肯定想不出来什么好办法，对付拥有超越巨魔愈合能力，还能死而复生的敌人。不过我有最聪明的老师，他知道如何解决这个问题。”
贞德抬手指向格里姆，吟唱咒语，一记神术“人类定身术”砸到维京首领身上，让对方再度失去反抗能力。
随后她踏步向前，手中锋利的剑刃在格里姆四肢各留下一道轨迹。
收剑，断肢。
维京首领轰然倒地。他不但没有痛呼，反而狂笑道：“哈哈哈，居然将我这个敌人的四肢都毫不留情的斩断了，这就是所谓的圣女吗？何其虚伪，何其讽刺！你不应该信仰七圣，而是应该归顺天启四邪神！”
贞德不为所动，只是给彻底失去反抗能力的敌人，施加一个治疗神术，止住流血。
“不用讽刺，不用挑衅。我知道何时该展现自己的怜悯与善心，也知道何时应该果决无情。”
见对方意志坚定，不是用言语能动摇的，格里姆的笑容顿时凝固。他闭上眼睛，沉默片刻，又说道：“那你接下来该怎么办？羽蛇神的祝福依然庇护着我。你不敢杀死我，也无法阻止我的身体迅速自愈。难道每隔一段时间就给我来一次四肢切除术？”
“不用那么麻烦……”
“对，不用那么麻烦。”一个清澈的声音出现在不远处的河面。紧接着，披着翠绿兜袍，内穿精灵轻甲的少女，跃上船头。
“好久不见，安雯小姐。”
“你好，让娜小姐。”
简单的寒暄过后，风扑尘尘的精灵少女从背囊里取出一支独特的箭矢。
整体由某种特殊的金属浇铸而成，箭杆上铭刻着古精灵咒语，此时正在火光的映衬下，时不时泛出清冷的紫色魔法灵光。
安雯将箭矢扔给贞德：“刺入他的喉咙，锚定他的灵魂。这样，我们就能彻底杀死这个信仰邪阳诸神的战士。”
格里姆双眼中闪过惊骇之色。不过很快，维京首领便恢复如常，只是低声说了一句：“快动手吧，旧大陆人。我的灵魂将进入阳光普照的神国。而伟大的帝国，也不会停下征服的步伐。”
贞德只是默默将遗言记下，然后将箭矢刺入格里姆的脖子中。
维京首领断气后，尸体正要化作烟尘，随风飘散，此时定魂箭闪过一道紫光，将分崩离析的尸体重新固化。
一声直抵心灵的嚎叫在船上响起，格里姆在各种意义上，终于被终结了生命。
一阵河风吹过，贞德觉得浑身一轻。她能够清晰的感觉到，那不断侵蚀自己生命力的诅咒，已经消失无踪。
如释重负感觉过后，之前积攒并强行压制下来的疲劳，不可遏制的袭来，让贞德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等马友夫赶到的时候，正看到安雯怀抱着贞德，从船上跳下来。
怎么回事，激烈的生死之战呢？为什么是两名美少女在贴贴？
看着一脸错愕的马友夫，安雯轻轻拂去贞德脸颊上的血污，说道：“不用担心，让娜小姐只是累了，让她休息一下就好。”
她几乎是紧随维京舰队抵达巴黎的。得知英格兰军队已经出发，安雯立即快马加鞭，顺着大道赶路。
在莫城附近的哨卡，她被拉海尔的卫兵发现。因为精灵的身份，双方发生了一点误会——五名法军膝盖中箭，舍伍德精灵的少主与法兰西第一勇士打了一架，毁掉小半个军营。
安雯用马友夫的信物证明了自己的身份后，双方终于停手。随后，后方的沿河哨所发现了维京舰队，发射警讯火箭。
拉海尔急忙召集部队，回援沙隆。
安雯也一起同行。
结果快要抵达沙隆时，大雾骤起，未知的魔力再现了近一千年前的那场大战。西罗马与匈人的幽魂大军肆虐着整个卡特隆尼亚平原，战况一下子陷入混沌与未知。
安雯等不及法军派出斥候，查明情况。她向拉海尔借了两名士兵划船，在河边找到一条小舟，继续溯流而上。
总算不太晚，她及时赶到战场，送来了能彻底终结维京首领性命的武器。
听完安雯的讲述，马友夫点点头。这一战的两个目标，总算是完成了一个。接下来，还需要彻底击溃敌人。
有拉海尔的援军，应该不难做到。
“沙隆城里情况如何？”马友夫又问道。
“不清楚。只不过我在河上，曾清晰的感觉到，城里爆发了一股混沌能量。”安雯神情严肃。
第一百零九章 我们都有光明的未来
“兹匹西科，让·布罗，尽快收拢伤者，让士兵们原地休息，吃点干粮”马友夫向部下吩咐道，“休息半小时后，带着还能作战的士兵，去支援沙隆。另外，照顾好让娜。”
安排妥当以后，他骑上马，与安雯一起前去与拉海尔汇合。
此时，那些因为不明力量影响，而出现在战场上的幽魂，开始逐渐消散。虽然雾气依然浓厚，但一切都在渐渐恢复正常。
厮杀声越来越近，当马友夫与安雯抵达唯一连通马恩河两岸的石桥时，激烈的战斗仍然在继续。
表明身份后，传令兵便领着两人来到拉海尔身边。
这位法兰西第一勇士坐在一个木墩上，周围环绕着全副武装的侍从。他赤裸着上身，鲜红中泛着淡蓝色的血往外汩汩冒出来。肩膀、后背、左臂、胸口、腹部，总共插了七支箭矢。
有医生正在小心翼翼拔出箭矢，还有随军牧师在施展神术治疗。
“啊！小心一点，你个粗手粗脚的蠢货！”拉海尔喝骂一句。
外科医生战战兢兢说道：“将军，我三个月前才从剃头匠转行做医生，最基础的放血疗法都不熟练，请您宽容一点……”
“剃头匠和医生不都是耍剪子和小刀的家伙吗？不要害怕，干脆一点！”拉海尔咬着牙说道。
他见自己的“安慰”完全没有效果，干脆命令随军牧师给医生施放一个英勇术。
在神术加持下，草台医生心不慌了，手不抖了，干脆利落将箭矢全部拔出。
随后牧师赶紧施法止血。
还以为能看到法兰西版刮骨疗伤的马友夫，略微失望。
拉海尔这才对马友夫说道：“我必须向你致歉，鲁昂伯爵。你的判断是对的，应该将全部兵力收缩的沙隆进行防御。”
“这件事不用再提了。咱们还是尽快结束这场战役吧。”
“你说得对。”拉海尔点点头，“你那边的情况如何，怎么没有看到洛林的少女？”
“贞德脱力晕倒了，送回营地休养一阵就行。维京人已经被彻底击败，法斯托夫的部队也损失极大。”
拉海尔露出些许尴尬尴神色：“我就说英格兰长弓手的箭雨比以前软弱了很多呢。嗯，下一次进攻，一定能突破桥面防御，将法斯托夫那条老狗击败！”
马友夫听出了一些有用的消息。
法斯托夫一路退到马恩河东岸，在桥边构筑防线。拉海尔率领的援军抵达西岸后，组织了不止一次进攻，但都被占据地利，而且拥有远程优势的英军击退。
拉海尔作为法兰西第一勇士，肯定要身先士卒出战，不过看他受的伤就知道，结果不怎么好。
“炮兵还在后面，沙隆城情况不明，继续等下去不是明智的选择。”马友夫沉思片刻，提出自己的建议，“拉海尔将军，你准备好军队，等我压制了对面的远程火力后，立即发起进攻。”
“你？一个人？”拉海尔站起身来，俯视着身高还不到自己肩膀，腰还不如自己大腿粗的塞里斯人，“即便是阿马尼亚克伯爵那种精英位阶的法师，也不可能以一人之力，压制数百长弓手。而且法术射程远比弓箭短，你怎么接近到足够距离？”
马友夫什么都没说，只是默念一句口令，将剩下的十四台魔像全都召唤出来。
看着在光芒中骤然出现的魔像，拉海尔呼吸一滞。
那金属表面的伤痕，以及还未清洗的血迹，让人忍不住遐想，这些强大的魔法构装体，曾经造成过怎样的杀戮。
侍从们都下意识将手按在武器上，并朝拉海尔靠拢。
尽管知道马友夫没有敌意，但是这种戒备心理，是骤然面对强大存在时的本能反应。
“嘿，我有时候真是后悔，为什么体内觉醒的血脉是巨人的，而不是巨龙的。超凡武者追求的是超越自身极限。而施法者，却能超越一切。”
马友夫安慰道：“没关系。有本书上说得好，皮埃尔是一名战士，保罗成为了游荡者。而我，则掌握了魔法的奥秘。我们都有光明的未来。”
“哪个该死的写了这本书？”拉海尔一边骂着，一边让侍从为自己披甲。
好吧，这一次梗玩得不是很好。
要是在后世，哪个金融或者计算机专业的家伙说：“生化环材机械土木都挺好的，努力吧，前途远大！”，肯定要被唾一脸口水。
小小的插曲之后，战斗在继续。
马友夫与安雯在士魔像的巨盾掩护下，向石桥靠近。
叮叮当当的声音此起彼伏。
显然，英军已经发现了马友夫和他的魔像军团，开始用仅存的精灵箭矢进行攻击。
不过士魔像的钢盾厚度有一厘米，根本不是冷兵器时代的动能武器，可以穿透的。
“很抱歉，大人。”安雯知道敌人的武器都是自己的族人提供的，神色复杂的说道。
“此一时彼一时嘛，不用放在心上。”马友夫安慰道。
顶着箭雨接近到足够距离，马友夫让四台远程魔像开火，自己也端起榴弹枪，开始倾泻火力。
法术射线、魔力火弹、枪榴弹……
远程火力不断倾泻在桥岸边严整的英军阵型中，瞬间造成大量死亡。
不过一轮开火后，马友夫就把相魔像与炮魔像召回了。它们开火时消耗极大，必须给近战魔像们留够能量。
即便如此精打细算，马友夫也估计，这次战役结束后，魔像军团就要报废了。
他继续用枪榴弹射击，而拉海尔也立即命令背着大方盾的热那亚弩兵上场。虽然射程与射速都不如长弓手，但这些雇佣兵也是不错的远程兵种。
英军阵型开始出现混乱，但是人群中不断有白光闪过，安抚士兵恐慌的情绪，所以很快又恢复秩序。
“那是神术的光芒。敌人阵中肯定有高阶牧师。”安雯说道，“我帮你解决他。”
精灵少女说完，便离开了士魔像的掩护，一个纵越，轻灵的跳到魔像顶端，以获得良好视野。
她眼中红光大盛，整张精灵弓都被火精灵沙罗曼蛇的力量包裹。
洁白纤细的手指拉开弓弦，火焰非但没有灼伤精灵少女，反而欢呼雀跃着，遵照持弓者的心意，收敛凝聚成炽热的箭矢。
然后，马友夫便看到这天外流星般的一箭，笔直的坠入英军阵中。
有一道白色光膜隆起，似乎想要抵御这一箭，但终究失败。
敌人终于开始慌乱。
马友夫也跟着射出几枚火焰枪榴弹。意外的是，在爆炸声之后，他居然收到了系统提示。
成就：不虔诚！完成。
你击杀了一名相同信仰的高阶神职人员。不过不用担心，此事平平无奇。
你获得了200军事点。
“没想到自己居然捡了个人头。”马友夫颇为意外。他还以为安雯那一箭已经将对面的牧师射死了。
此时，拉海尔的部队也跟随马友夫的六台近战魔像发起冲锋。英军兵败如山倒，甚至在渐渐转淡的雾气中，能够看到法斯托夫的旗帜向后逃离，登上了维京战船。
马友夫与安雯走过石桥，发现拉海尔正在处置俘虏。
“鲁昂伯爵，你和你的精灵侍从干劲过头了。看，博汶主教都死啦！”拉海尔一脸悲痛的摇头道，“这可是红衣主教，值好大一笔赎金呢！”
“枪炮无眼嘛。”马友夫耸耸肩，又对精灵少女说道，“别理这个钻到钱眼里的家伙，你干得好，回头给你发奖金。”
他走到拉海尔身边，看了一眼躺在地上，半个身子已经焦黑的博汶主教。
两人第一次见面时，还是在第戎的行宫里，为了贞德的自由与勃艮第的外交策略，唇枪舌战了一番。
没想到第二次见面时，是这个结果。
“尽快收拢部队入城吧。”马友夫没再去看地上的尸体，说道。
……
轰！轰！轰！
远处的浓雾中，一个巨大而扭曲的身躯，正在猛力撞击沃翁圣母院的大门。在这个可怕怪物的周围，还有上百只体型与正常人类差不多的怪物，在嘶吼着，咆哮着，既躁动不安，又不得不听从高位存在的命令。它们正等待大门被破开，好冲进去享用人类血肉。
被法斯托夫委以攻城重任的沃里克伯爵理查德·博尚，正和他的亲卫侍从，以及两百来个精锐士兵，躲在与圣母院隔了一个广场的房屋后面。
就在英法两军于沙隆城头展开血腥争夺的时候，凭空出现的亡灵，打乱了双方的一切计划。
在城里四处乱窜的幽魂们，将城防部署彻底搅乱。迪努瓦得不到支援，只得放弃城墙，依靠街区继续抵抗。
沃里克伯爵率军杀入城中，打开城门。然后发现，这一切根本就没有什么意义。
城外的军队不是法斯托夫率领的本土精锐，也没有高阶牧师鼓舞士气，在突如其来的幽魂袭扰下，那些不久前才拿起武器的城市民兵，便陷入混乱当中。
而脑子里只有“杀”和“抢”的羊毛兵们，直接散伙了！
他们有的想要逃离这片混乱诡异的战场，有的干脆赤红着双眼，嗷嗷叫着先一步冲进沙隆城。
就连德鲁伊们，也扔下一句“教团的职责是维持万物平衡，不能过度介入俗世领主的战争”，极其干脆的跑路了。
呸！明明是贪生怕死，却说得如此冠冕堂皇。
无法收拢部队，也联系不到法斯托夫，那些神出鬼没的维京人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沃里克伯爵在这种两眼一抹黑的情况下，最终咬咬牙，决定继续执行战前拟定的计划，进入城中，擒获两位君主。
然而，事情比他想象的更棘手。
第一百一十章 所谓骑士精神
率领自己的两百嫡系部队进入沙隆城后，沃里克伯爵发现，借着浓雾作为掩护，有怪物出没，四处袭击人类。
等部队击杀了一只怪物，看清了对方的模样后，沃里克伯爵倒吸了一口凉气。
人类的双腿上承载着一坨肆意生长的扭曲肉团，两条上肢也异化为丑陋狰狞的骨刃，就如同邪神闲暇时制造的失败玩具一样，丑陋不堪。
“失控的羊毛兵、复苏的幽魂、法国人、混沌怪物，再加上我们……这座小城可真是够热闹的。”沃里克伯爵苦笑不已。
不过他最终还是决定，继续寻找法王与勃艮第公爵的下落。
或许对方已经死于混乱当中，或许已经跑了，但沃里克伯爵不愿意放弃。
数月准备，聚集了一切可以聚集的资源，甚至不惜出卖灵魂，践踏荣耀，与异教徒合作！
这么多付出，难道要以自己的胆怯撤退为句号吗？
他不甘心。
让沃里克伯爵欣慰的是，士兵们都愿意追随他。具有传奇色彩的游侠骑士理查德·尚博，还是有些声望的。
这只规模不大的英格兰军队继续前进。在击败了几名迷路的勃艮第骑士后，从他们嘴里得到了好消息——法王与勃艮第公爵，如今正呆在沃翁圣母院里。
当沃里克伯爵带着部队接近沃翁圣母院时，他看到了地狱般的景象。
大约有三十只混沌怪物，汇聚到一名瘦骨嶙峋的长袍人类身边。它们跪在地上，围成一个圆形，以怪异而作呕的姿态扭动身躯，嘴里发出可怕的嘶吼。
这个邪恶的仪式持续了大约一分钟。暗红色的光芒从地底透出，混沌怪物们融化成一滩滩烂泥，然后蠕动着粘附到那名人类身上，越聚越多。
憎恶？缝合怪？泥融恶魔？
沃里克伯爵不知道该如何称呼那头身高超过八米的恐怖怪物，但是他知道，这可怕的一幕恐怕会久久絮绕在他脑海中，成为挥之不去的梦魇。
怪物没有头部，只在胸口处长出了一个肉瘤般，不成比例的人类头颅。它一边发出低沉而邪恶的嘶吼，一边猛力捶打圣母圣院的大门。
那沉重的撞击力，震得沃里克伯爵耳膜嗡嗡直响。
如果只是普通的木门，恐怕一击就被击碎了。但是很显然，圣母院里有法师或者牧师，在用法术加固大门。
不过，怪物攻破大门是迟早的事情。
而且，这只怪物如同黑夜中的烛火，让分散在城中各处的小型混沌怪物，逐渐聚拢到身边。
现在，已经有一大群混沌怪物，将圣母院团团围住。
“伯爵大人，我们该怎么办？”副官死死盯着圣母院大门，问道。
“等待！”沃里克伯爵说道，“等怪物破门而入，肯定会有一场大战。查理七世和菲利普三世身边，肯定有一些精锐护卫。等双方两败俱伤时，我们再出手！”
“可是，伯爵大人。那头可怕的怪物看上去简直不可战胜，我们能击杀它？”
“放心，我有一个计划……”
沃里克伯爵话音刚落，一支箭矢便穿透了副官的咽喉，将这位忠心耿耿为他服务十年的骑士，钉死在地上。
一支军队出现在背后，对沃里克伯爵发起猛烈的攻击。
冲在最前方的是六台造型独特的魔像。它们挥舞着利刃，每一击都能带走一个英军士兵的生命。
还有一个巨人般的骑士，他使用门板一样的双手大剑，在军阵中如入无人之境。
“拉海尔……”沃里克伯爵立即就看出了对方的身份。
他深吸一口气，将经过今天这场混乱的战斗后，还残余的勇气聚集起来，喊道：“住手！我投降！我是沃里克伯爵理查德·博尚。我要求贵族应有的待遇！”
话音刚落，两尊人马造型的魔像纵跃着跳到他身边，两台魔能弩与四柄利刃，齐齐指向沃里克伯爵，让后者动弹不得，额头流下冷汗。
“伯爵大人，我对你刚才提到的计划，很感兴趣。”一个黑发黑眼的东方面孔从雾气中走出来，出现在沃里克伯爵面前。
沃里克伯爵看了一眼对方手中奇怪的“火枪”，问道：“阁下是……”
“鲁昂伯爵，塞里斯的马友夫。”
“好吧，栽在巧言大师马友夫手里，我也不算冤。”沃里克伯爵两手一摊。
巧言大师？
谁让你们给我取这种中二绰号的？
马友夫无语。
不过正事要紧，他指了指远处浓雾中的巨大怪物，问道：“你准备怎样击败那玩意儿？”
“用火。”沃里克伯爵指了指一旁的建筑，“这是一个榨油工坊。里面存放了橄榄油、亚麻油、芝麻油，足足数百桶！”
“这倒是个好主意。那头怪物不论如何可怕，终究是炭基生物，应该可以用火造成有效伤害。”马友夫点点头。
虽然不知道“炭基生物”是什么意思，但看到对方采纳了自己的意见，沃里克伯爵也松了口气。
有价值的俘虏总比没价值的好。万一对方学亨利五世那样杀伐果断，不顾贵族身份，将自己一刀宰了，那可真是冤。
还好法国人比较文明，而塞里斯人比法国人更加文明。或者说，放眼欧洲，在战场上对待贵族比英格兰更野蛮的国家，也没几个了。
自家知道自家事，身为英格兰人的沃里克伯爵，最清楚这一点。
这时候，拉海尔也走了过来：“鲁昂伯爵，这些英国人怎么办？形式紧迫，我们还要解决那些混沌怪物，要是再分出人手看守俘虏的话，恐怕会力不从心。要不要……”
拉海尔带来的援军大约有一千人，进入沙隆以后，分成四只部队进行搜寻。他和马友夫带领的三百精锐，一路厮杀，抵达沃翁圣母院。
逼降沃里克伯爵后，起码得分出六七十人，来看守这些英国俘虏。再刨除之前的战斗减员，这样一来，只剩下不到两百名士兵，能投入接下来的战斗。
拉海尔的话让沃里克伯爵的心，又悬了起来。这个脾气暴躁的法兰西第一勇士，可不像是个能讲道理的对象。
好在马友夫提出了更好的建议：“杀俘的话，会激起反抗，得不偿失。既然大家都是七圣的子民，何不一起携手，对抗混沌呢？”
他向沃里克伯爵提出了一个建议：“伯爵大人，如果你能够说服你的部下与我们合作，共同对抗那些混沌怪物，我愿意给你的赎金打个八折。另外我承诺，战斗结束后，给这些英格兰士兵以自由，并发放路费，让他们能安心回家。”
战争中，贵族们虽然对敌国的平民往往无所不用其极，烧杀抢掠样样都不落下，但是对待同一阶层的敌人，还是比较讲骑士精神的。
当年普瓦捷一役，英格兰的黑太子俘虏了法王约翰二世。法王在支付了赎金的八分之一后，便被允许返回法国。然后，因为法王的一个儿子没有履行誓言，代替父亲去伦敦做人质，约翰二世便发扬骑士精神，主动返回伦敦，再次成为阶下囚。
还有萨福克伯爵的轶事。
这位英格兰陆军司令在雅尔若一战中败给贞德，被一位出身低贱的侍从俘虏。因为觉得对方的身份配不上自己，所以萨福克伯爵先将法国侍从册封为骑士后，再向他投降。于是便发生了战胜者向战败者下跪的奇特事情。
以上这些遵循“骑士精神”的事例，或许会让后世觉得十分奇怪，但在这个时代，却是理所当然的。
因为说白了，中世纪欧洲的战争，就是贵族们争夺头衔、领土、财富的残酷游戏，并不涉及后世那些民族、国家、意识形态、阶级斗争等更加宏大的叙事。
在战场上讲究骑士精神，减少贵族伤亡，是对整个统治阶级都有利的事情。
作为胜利者的马友夫，转个步便向俘虏提出并肩作战的建议，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七折。”沃里克伯爵讨价还价，“虽然比不上拉海尔将军，但我好歹也是精英位阶，14级的冠军骑士。我的长剑值这个价。”
“可以。”马友夫爽快的答应。
有两位快要晋升到英雄位阶的强者帮忙，战胜混沌怪物的把握，又多了一分。
虽然对和英国人并肩作战这件事不爽，但拉海尔还是同意了马友夫的决定。
“加上英格兰人，我们现在有大约四百五十人。勉强可以与那些混沌怪物一战了。需要再等等吗？如果有我的炮兵，这一战把握会更大。”马友夫问道。
拉海尔显然不是塞里斯人的谨慎性格，直接否决了这个提议：“不能再等了。做好准备后就发起进攻吧，沃翁圣母院撑不了多久。如果希望援兵尽快抵达，那就祈祷一下吧。”
马友夫也知道，自己不是军人，过于谨慎的性格在战场上不一定是好事，便同意了拉海尔的决定。
五分钟后，马友夫将最后一枚照明榴弹射上天空，希望看到信号的其他法军，尽快向圣母院汇集。
与此同时，做好准备的“英法联军”，也向包围圣母院的混沌怪物，发起进攻。
第一百一十一章 外面在说法语
嘭！
修道院大门在混沌巨人的撞击下，发出摇摇欲坠的悲鸣。
那巨大的力量传递到整座建筑上，震得碎石簌簌掉落，墙皮碎裂，吊灯东摇西摆，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
就连位于大厅中央，爱与美之女神狄泽拉的雕像，都出现裂痕。
透过彩色玻璃窗，还能看到外面魔影重重，不知道有多少可憎的怪物将这里团团包围。它们发出的嘶吼声，就像是享用大餐前兴奋的欢呼。
查理七世与菲利普三世两位君主的现状，就如同这座著名建筑一样，岌岌可危。
两人躲在女神雕像背后，大眼瞪小眼，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滞了。
乔治宫相躲在不远处一根柱子后面，身上的肥肉随着每一次大门的撞击，都要荡起一片涟漪。
他看了一眼两位君主，叹道：“唉，到底是怎么走到如今这一步的？”
战斗开始后，查理七世与菲利普三世，便急急忙忙从城外的城堡，撤离到沃翁圣母院。这是沙隆城最宽敞，最牢固的石质建筑，还有七圣神力保护，作为国王临时避难的地方，再合适不过。
随两位君主到来的，还有一大票贵族与各国使臣。
开始，查理七世与菲利普三世还相安无事。但当大雾骤起，战场形势变得混乱不堪以后，分歧就发生了。
菲利普三世希望趁着英军乱作一团，包围不再严密的机会，率军突围，逃离沙隆。而查理七世则决定继续固守圣母院。
考虑到在大雾环境中容易迷路，而且手无缚鸡之力的贵族太多，逃跑难度太大，最后还是查理七世的建议得到大多人的认可。
不过菲利普三世岂会甘心？
他悄悄派出了一队公爵亲卫，去外面探路，结果一去不复返。
查理七世指责菲利普三世私心作祟，让十几位英勇的骑士白白送死，而且削弱了圣母院的防御力量。
然后，他也悄悄派出一队国王卫队，去寻找王太子路易，然后护送其逃离沙隆。
查理七世倒不是私心，而是为整个法兰西考虑。
万一自己遇到不测，还有路易能继承王位。要不然整个国家恐怕恐会因为继承权问题，再度陷入内战。
这也是合格统治者的基本操作。像崇祯帝那样在老歪脖子树上一吊，便将偌大帝国撒手不管的，真不多见。
不过这也造成，沃翁圣母院的防御力量再度减弱。
然后，一群羊毛兵突袭圣母院，还企图放火。虽然两位君主的卫队击退了敌人，但也蒙受了一些损失。
紧接着，一大群匈人模样的幽魂包围了圣母院，让几位宫廷法师和神职人员耗费不少力气，才驱逐干净。
因为不断出现的各种意外，沃翁圣母院的防御力量，不断损失，只剩下大约五十名侍卫，以及六名魔力不足的施法者时，混沌怪物出现了。
看着圣母院大门旁，正苦苦撑起护盾的宫廷法师，查理七世心知，如果没有援军，这里被混沌怪物攻破，是迟早的事情。
想想自己前半生作为废太子，惶恐不安，朝不保夕。好不容易靠着洛林的圣女绝地翻盘，又有来自东方的智者投奔，促成法勃和解，战争形势彻底扭转。如今却要将一切的努力都葬送了。
“早知道就听从马友夫和让娜的劝告，不顾一切增强沙隆的防御。”
查理七世不由得叹了口气。
坐在对面的菲利普三世冷笑道：“早知如此，还不如将会议地点定在勃艮第境内。这样的话，我们现在就不会躲在教堂里瑟瑟发抖了。你天天挂在嘴边的那些将军呢？为什么没一个人来救驾？迪努瓦呢？战前他不是夸口，不会放一个敌人进入沙隆吗？还有让娜……算了。”
勃艮第公爵本来还想顺道嘲讽一下贞德与马友夫。
不过想想要不是他们，自己在第戎时就死于天球交汇了，所以便及时住嘴。
“哼，你引以为傲的头号骑士罗兰，不是也没了踪影吗？说不定他看到混沌怪物后，就吓尿了，现在正在马恩河边洗裤子呢。”查理七世也不示弱，反手扔了一记嘲讽。
看着到了这种时候还在闹别扭的两位君主，乔治宫相直摇头：“这或许就是塞里斯人所说的‘一山不容二虎’吧。两位英明的领导者放在一起，反而有可能让事情变得更糟。”
忽然，那连续不断撞击大门的声音，戛然而止。
紧接着，进攻的号角响起，人类的呐喊声久违的压倒了混沌怪物们的嚎叫，圣母院里所有人都露出狂喜之色，压抑绝望的氛围，一扫而空。
七圣庇佑，得救了！
大火燃烧散发的橘色光芒驱散了雾气，映照在彩色玻璃窗上，平添了几分梦幻的氛围。
“有人在诛杀那些该死的混沌怪物！”
“我们没有被遗忘！”
“祝福他们，英勇的战士们。”
“呜呜呜呜……”
“快打开门，我们应该趁势杀出去，将那些渎神的存在全部杀光！”
听到外面的动静后，圣母院里的贵族们反应各异。
有欢呼的，有祈祷的，有紧绷神经骤然松懈，情绪失控痛哭的。
还有人拿着武器，想要冲出去加入战斗——当然，这种人被当做疯子，无人理会。
查理七世和菲利普三世，也如释重负。
至少，他们不用担心葬身于混沌怪物的口中了。
不过他们很快就想到了下一个问题。
如果那只军队击败了混沌怪物，己方该如何应对？
菲利普三世问道：“你觉得外面的军队是哪方的？”
两位刚才还在斗嘴的君主，现在又一本正经的讨论起来。
“不知道。但尽管不愿意承认，我觉得英国人的可能性更大。”查理七世表情复杂的回答道。
在出现浓雾后，查理七世得到的最后一条情报，是从南侧沿河的城墙传来的。
传令兵告诉查理七世，一支维京风格的可怕军队，正在围攻鲁昂伯爵的营地。而且法斯托夫的部队，也准备前去支援。
虽然对贞德有信心，但查理七世也不认为，她有能力在短时间内击败可怕的黑暗维京人，以及宿将法斯托夫的军队，然后前来救驾。
菲利普三世叹了口气：“沙隆城的防御还是太薄弱了。如果我们昨晚没有大肆庆祝，并尽力约束，让部队里少几个醉鬼，说不定还有希望。”
这时候，外面的火光越来越明亮，将整个圣母院都蒙上一层暖色滤镜。厮杀声响彻天际，时不时还能听到巨兽般的怒吼。
“外面在说法语！”竖起耳朵的菲利普三世陡然振奋，然后又泄气似的摇了摇头。
英格兰本土军队由法斯托夫率领，正在围攻马友夫的营地呢。
进攻沙隆的军队，由整个北法兰西地区，效忠英格兰的城市提供兵员。至于那些羊毛兵，一部分是英国人，一部分是法国人，还有些来自德意志与西班牙地区。
这些士兵大部分会说法语。
而作为指挥官的英格兰贵族们，也都说的是法语。
亨利五世时期，英格兰逐渐用英语取代法语，作为官方语言。但是直到百年战争结束，彻底退出欧洲大陆，英语才渐渐在英格兰贵族当中成为主流。
但即便如此，作为文化优势一方，法兰西的语言依然在英格兰宫廷广受欢迎。能说法语的贵族，那就是有修养、有品位的象征。
用语言判断外面军队的身份，并不可靠。
等一声清脆的精灵语吟唱传到圣母院里，众人的心更是沉到底。
有精灵在，毫无疑问是英格兰的军队了。
外面的战斗越来越激烈，爆炸与超凡能量释放的声音，此起彼伏。那可怕的混沌巨人，也在不断咆哮。
轰！轰！轰！
密集的炮火响起，总算是为这场激烈的战斗，划上了休止符。
即便没有亲眼目睹战斗，只是躲在圣母院里聆听战场的厮杀声，也足以让人想象战况的激烈与残酷。
“结束了。”查理七世的声音略显干涩。
“是的，结束了。”菲利普三世点点头，“希望我的妻子能尽快凑齐赎金吧。我可不想呆在伦敦，那个阴冷多雨的鬼地方不能多住！”
“你真以为英国人那么好心，会收了赎金，就将我们放走？”查理七世摇摇头。
“殿下，我们会誓死保护您！”查理七世的首席侍卫说道。
“不用了，再抵抗只是牺牲无谓的生命。”查理七世摆摆手。当然，他的心里话没说出来。
英国人可是有大炮的。万一对方见圣母院里抵抗太激烈，动用大炮狂轰滥炸怎么办？当俘虏也好过被炮火误伤枉死吧。
这时候，乔治宫相也颠颠的跑过来：“殿下，请放心，我一定发动全部资源，为您争取一个比较合理的待遇。请您整理一下衣冠，拿出国王的威严来。由我负责交涉，绝不会让英国人肆意妄为！”
这个见风使舵的政治动物，已经打好主意，准备做法王与英王的中间人，捞取利益了。反正统治者不论是瓦卢瓦还是金雀花，都得需要自己。
“拉特雷穆瓦耶卿，诸事拜托你了。”查理七世握住胖子的手，然后问道，“谁有靴子？我离开城堡时太急，忘了穿鞋！”
封堵大门的障碍被拆除以后，圣母院的大门被缓缓推开。
一脸胜利者姿态的沃里克伯爵理查德·博尚，昂头挺胸走了进来。
第一百一十二章 为胜利欢呼
侍卫们一脸敌意的注视着沃里克伯爵。
不过乔治宫相却晃荡着一声肥肉迎了上去。他谦恭的弯腰行礼，说道：“您是沃里克伯爵吧。以前在查理六世的宴会上，我们见过一面。祝贺您取得了胜利。不过作为吾王查理七世的代言人，我要求你们保障国王的合法权益。”
法兰西宫相这一弯腰，让整个沃翁圣母院里的贵族们，齐齐暗叹。
“我本以为将看到法兰西重新崛起，没想到却要见证英法二元王国的建立。”神圣罗马帝国皇帝，波西米亚与匈牙利的国王，西吉斯蒙德·冯·卢森堡的使者，不禁感慨道。
之前，为了对付势力不断向神罗内部渗透的勃艮第公国，西吉斯蒙德与查理七世，一直维持着盟友关系。
法勃议和之事，让神罗皇帝大为光火，暗地里骂了背信弃义的查理七世好几次。不过一想到菲利普三世将来可以把大部分资源与精力，都投入到向神罗内部扩张，神罗皇帝就只能打落牙齿往肚里吞，派出自己的心腹威尔弗雷德作为使臣前来沙隆，祝贺查理七世，顺便拉拢关系。
西吉斯蒙德希望，就算法国不再与勃艮第开战，也得向这个富庶的公国施加压力。要不然坐看勃艮第的势力范围一路向莱茵河渗透，这位神罗皇帝怎么睡得好觉？
要知道，菲利普三世那个不知天高地厚，鲁莽好战的儿子，一心想要重建洛泰尔林吉亚王国！
“威尔弗雷德，不用太过焦虑。就算菲利普三世被俘，他的儿子查理成为新公爵，又如何呢？勃艮第人首先要面对的，是怒火汹汹的英格兰人。他们对叛徒绝不容情。”站在神罗使臣身边的矮个男子说道。
他是那不勒斯国王的使臣，贝内托。
威尔弗雷德摇摇头道：“英国人不足为惧。亨利六世尚且年幼，性格敏感而脆弱，根本不是一位合格的国王。两位摄政公分治本土与大陆，各有利益。即便这次大胜，俘虏了法王与勃艮第公爵，也不过是缓过一口气来。”
贝内托用看笑话的语气说道：“英国人情况不好。法国人更糟糕。王太子路易年纪也不大，更何况，英国人手头还有一张王牌——奥尔良公爵！”
在阿金库尔战役中被俘虏的奥尔良公爵公，是如今法王的叔叔。当年查理六世死亡后，他就是排在查理七世之后的第二顺位继承人。
如果在查理七世被俘后，英国人将奥尔良公爵放回去，那可就有好戏看咯。说不定又一场法国内战会打响。
“不论是奥尔良公爵，还是王太子路易，都不是决定法国政局接下来走向的人物。”威尔弗雷德说道，“依我看，鲁昂伯爵马友夫，才是关键！他很有能力，而且很富有。最关键的是，与圣女关系匪浅！”
“你是说那个塞里斯人？唔，或许应该与他多接触一下。”
就在两人悄悄说话时，沃里克伯爵却做出了一个让人大跌眼镜的动作。
他一脸尴尬的侧身让开，没有接受乔治宫相的礼节。
“呃，乔治·拉特雷穆瓦耶先生，我只是一名俘虏，虽然帮你们击败了混沌怪物，但还是不应该坦然享受胜利者的待遇。”
什么？！
胖子宫相瞬间凝固，饶是他久历权术场，自诩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都见过了，还是没预料到这种情况。
圣母院里其他人也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鲁昂伯爵马上就到，您想问什么，可以找他。”沃里克伯爵说道。
这时候，已经是下午时分。神秘的雾气已经全部散去，整个卡塔隆尼亚大平原，再度显露真容。
夕阳西垂，阳光从外面照进来，从大门处开始，在圣母院里铺上一条淡金色的道路。
马友夫率先踏着阳光编制的绒毯，走进圣母院里。在他两侧，分列着六台魔像。这些强悍的战争机器每走一步，便发出沉厚坚实的声音，听得人心脏突突直跳，忍不住想要下跪膜拜这些无与伦比的魔法工程造物。
跟在马友夫身后的，是法兰西第一勇士拉海尔。与身上只沾了一些灰尘的马友夫不同，他的盔甲仿佛是从血池中捞出来的，肩上的巨剑更是沾满了碎肉和不知名的器官。
再后面，则是兹匹西科诸人，以及关键时刻率领炮兵赶到，给了混沌巨怪致命一击的让·布罗。
“宫相阁下，好久不见了。祝贺你，完好无损的度过了这漫长而残酷的一天。”马友夫拍拍乔治胖子的肩膀。
啊？
乔治胖子这才回过神来，哆嗦着嘴唇问道：“鲁昂……伯爵，到底发生了什么？”
“还看不明白吗？我们赢了！法斯托夫那老痞子落荒而逃。沃里克伯爵成了俘虏。那些丑得要死的混沌怪物，也全部死了，一头不留！”拉海尔不满的瞪了一眼宫相，“拉特雷穆瓦耶，我看你刚才的反应，是不是以为我们败了，想去讨好英国人？”
“不，绝对没有！”乔治宫相连忙摇头，然后高举双手，欢呼道，“法兰西万岁，万岁！我们赢了！”
效忠于法王的侍从们也开始跟着齐声欢呼，紧接着加入的勃艮第人。
声浪几乎要将圣母院的玻璃震碎。
威尔弗雷德与贝内托两位使臣，相互看了一眼后，苦笑着摇摇头。
一通分析猛如虎，事到临头全都无。
两个人一本正经的分析了法勃两国君主被俘后的政局变化，谁知道下一秒钟就被啪啪打脸。事实根本不是这么回事！
“七圣庇佑国王查理！荣耀归于鲁昂伯爵！”威尔弗雷德高喊道。
有他带头，各国使臣们也加入了庆祝的行列。
“马友夫卿，马友夫卿！”在如山如海的欢呼声中，噼噼啪啪的脚步声传来。
马友夫一看，发现赤着脚的查理七世甩脱两名仆人的服侍，快步跑向自己。
这是玩的哪一出？曹孟德跣足迎许攸？你们夫妻俩难道都看过三国？
“马友夫卿，我就知道我们能取得胜利！”查理七世哈哈大笑，脸上的阴云一扫而空。
他抓住马友夫的手腕，两人并肩前行。
虽然表现出了自信与无畏，但马友夫还是能感受到，对方从手腕上传递过来的颤抖。
经历了大起大落，如今还能维持君王威严，查理七世演技真是不赖啊。
担任气氛组的乔治宫相立即高声呼喊：“为这场胜利，向国王殿下致敬！向鲁昂伯爵致敬！”
如摩西分开红海一般，围拢的人群自发的向两边散开。衣着华丽的贵族与使臣们，纷纷向走在中间的两人弯腰行礼。
“好好享受这份荣耀吧，这是你应得的，马友夫卿。”查理七世紧紧抓住马友夫的手。
“这是我的荣幸。”马友夫笑道。
两人走到女神像脚下，与菲利普三世见面。
勃艮第公爵也不吝言辞，对马友夫一番赞美，还热情的拥抱了一下。
虽然两位君主的表现有作秀成分，不过对自己的声望还是很有好处，马友夫便认真配合他们。
经过交谈，从马友夫口中得知了详细战况后，查理七世便派出顾问近臣，处理善后事宜。
“马友夫卿，你说那头巨型混沌怪物，是占星术士勒加缪变化而成的？”查理七世听到这个消息，有些难以释怀。
以前遭到母亲背叛，成为废太子后，查理七世便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中，做什么事都缺乏信心，需要别人推着走。
他经常去寻求各种占卜术的帮助，从而认识了勒加缪。
这位占星术士虽然在其他人眼中是个佞臣，在治理国家上没什么帮助。但他的占星术，以及那些阿谀奉承之言，确实曾经给予查理七世信心。
即便听说勒加缪与邪教“新世界修会”有牵连，畏罪潜逃，查理七世也是悲伤大于愤怒。
如今听马友夫说，勒加缪不惜用肉身承载巨大的混沌能量，化身恐怖的怪物，然后死在火炮齐射之下，查理七世不禁叹了口气。
“勒加缪的尸体呢？我想看一看。”
“呃，殿下，勒加缪被拉海尔一剑砍成两段了，您最好别去看。”
查理七世脸色顿时发青：“好吧，我还是不去看了。将他好好安葬吧。”
当晚，查理七世与菲利普三世，又举行了一场宴会，庆祝沙隆保卫战的胜利，顺便为贵族与使臣们压压惊。
这一战英国军队或死或逃或被俘，几乎全军覆没。博汶主教以下，包括骑士阶层在内，共有一百二十七位贵族战死。包括沃里克伯爵在内，九十二位贵族以及一千二百多名士兵被俘。
而法勃联军方面，伤亡在九百人左右。迪努瓦一头撞上幽魂，被死亡能量透体而过，需要卧床静养一个月。沃尔加被一颗势竭的炮弹击中，胸甲上砸了个坑，断了两根肋骨。
除此之外，马友夫认识的人都没有大碍。
可以说，这是一场切切实实的大胜。
而且亲身目睹这场大胜的，还有欧洲诸国的使臣们。
所以尽管沙隆城和马尔西城堡都损失不小，查理七世还是坚持要再举办一场庆功宴，向全欧洲炫耀法兰西的胜利。
只不过这场重要的宴会，安茹王后没有出席，而查理七世在呆了两个小时之后，也提前离开。
王太子路易昏迷不醒，为这场胜利蒙上了一层阴影。经过医生、草药师、牧师轮番检查，得出的结论是“王太子只是受到惊吓，好好休养就可以恢复。”
王后心忧儿子，没有出席宴会。本来女主角应该变成王室情妇阿涅丝·索蕾尔。不过这位艳光四射，让男人们过目不忘的美人儿，也没什么宴饮的兴致。宴会进行到一半，她便跑到阳台上吹着夜风哭唧唧去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 懂的都懂
“鲁昂伯爵，这可是个好机会哟。你不想尝一尝法兰西第一美人的滋味吗？”乔治宫相圆润的身子滚到马友夫身边，挤眉弄眼。
“没兴趣。”马友夫摇摇头。
作为这场沙隆保卫战的最大功臣，马友夫无疑是宴会的男主角。有不少贵族女性都在向他暗送秋波。只要愿意，他今晚不会缺床伴，即便想做多人运动，也不是不可以。何必冒着既得罪国王，又得罪王后的风险，去招惹阿涅丝呢。
这胖子撺掇自己去接近阿涅丝，显然没安好心。
“真是可惜了。阿涅丝夫人现在正是脆弱的时候，富有的鲁昂伯爵愿意提供帮助的的话，肯定手到擒来。”宫相摇头晃脑叹气道。
“阿涅丝没钱了？”
“不仅仅是阿涅丝，这场战役让我们的国王殿下也损失惨重。清晨撤离时，走得匆忙，城堡里许多财物都没来得及带走。然后，这里就被羊毛兵洗劫了一通。哈，那些贪婪鬼倒是精明，知道选择这这座城堡。”
查理七世前来沙隆，随行的队伍足足有两百辆马车，装载着各种奢华的生活用品。从桌椅床柜到地毯窗帘，还有各种金银餐具，不一而足。
而国王的情妇，也带了好几车华丽的衣装，还有各种饰品。
“准备用来赏赐臣下的一万里弗尔金币也被抢走了，国王殿下的总损失，超过十二万……”宫相低声说道。
“国王殿下已经习惯了安逸奢侈，清苦的生活一天也不想过。所以肯定会想尽办法将损失的物品补齐。为了安慰阿涅丝夫人，他还得再掏一大笔钱。”乔治胖子端着酒杯说道，“昨晚的宴会，我们用的还是镶嵌了宝石的银杯，今天晚上就不得不用木杯子了。”
“宫相大人，你就是来和我说国王八卦的？”马友夫不相信对方专门来和自己闲扯这些。
乔治宫相干咳一声，压低声音说道：“鲁昂伯爵，你还没意识到吗？国王殿下手头本来就不宽裕。今天虽然战胜了英国人，但他又损失了一大笔钱。短时间内，恐怕更没动力继续进行战争了。”
马友夫上下打量了一眼这头浑身肥肉的政治动物。他可不会小觑这位看上去很滑稽的宫相大人，大脑飞速运转，将各种可能性过了一遍。
作为鲁昂伯爵，自己肯定希望战争继续进行，争取早日收服诺曼底地区，区让自己的伯爵头衔变得名副其实。
而查理七世，显然不想继续打。趁着法勃和谈与沙隆之战胜利的大好形势，与英国议和，换取一笔赔款与数年和平，人民能休养生息，自己也可以摆脱收入大部分都得充作军费的穷困生活，能好好享受一番，简直是双赢。
别看下午查理七世演了一出跣足相迎，君臣相得的戏码，二人之间，其实存在重大分歧。
乔治宫相显然看到了这一点，想要做一做文章。
他一直都是主和派的代表人物，而且掌管着法国南方的赋税征收权，其意见在查理七世心中，有举足轻重的影响力。
马友夫要想继续作战，如果有乔治宫相的支持，阻力会小很多。
想通了这一点，马友夫便开门见山道：“宫相大人，说吧，你想要什么？”
乔治宫相胖胖的脸上浮现出笑容：“鲁昂伯爵，我就知道你是聪明人，能够领会我的意思。”
他伸出两根粗短手指，说道：“给我北法兰西贸易公司20%的股份，我就帮你说服国王，继续战争。”
得知马友夫在特鲁瓦成立北法兰西贸易公司这件事情后，宫相便进行了仔细研究。他发现，这真是一个绝妙的主意，不但迅速掌控了香槟贸易集市，而且还轻而易举募集到了大量资金。
他也想效仿马友夫，在其他地方成立一个新的贸易公司。但是仔细考察过以后，却发现查理七世控制的地区，没有合适的地方让他建立第二家贸易公司了。
既然如此，不如加入北法兰西贸易公司。
马友夫拍拍宫相的肚皮，笑道：“宫相大人，你吃得已经很多了，要注意节制。20%的股份，真亏你有勇气说出口。”
“就算我得到了20%股份，你也不会失去公司控制权嘛，鲁昂伯爵。”宫相满不在乎的说道，“如果你拒绝，那我只能全力促成两国和谈了。”
见胖子两手一摊，摆出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马友夫冷笑道：“你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乔治先生。只不过你应该明白，今天下午在沃翁圣母院里，你的表现殿下可都记在心上。”
“哈哈，我的表现有什么不妥吗？”乔治宫相干笑一声，抹掉额头渗出的冷汗。
他当然知道，自己的表现非常不妥！
当时或许没人在意，但是事后仔细回味的话，任谁都能瞧出来，乔治宫相那副急着出头，去向英国人谄媚的样子，是多么的令人作呕。
或许查理七世表面上不会说什么，但心里肯定已经扎下了刺。
“宫相大人，您应该多想一想，把目光放远一点。不要只停留在主战或者主和这种事情上面。你是否支持我，关系着自己的切身利益。不要目光短浅，只盯着几个里弗尔的得失。”马友夫拍拍乔治胖子的肩膀，“国王殿下肯定会赏赐这一战的功臣。到时候，希望你能够秉持公正之心，为国王殿下提出中肯的建议。”
“当然。我们以前就曾愉快的合作过嘛，我乔治·拉特雷穆瓦耶，不会背叛朋友的。”宫相干笑道。
虽然被马友夫拒绝很恼火，但他并不想和对方直接翻脸。还是维持着表面朋友的关系比较好。
“鲁昂伯爵，以我们的关系，不如直说吧。你到底有什么要求，又原意拿出什么作为报酬？”
马友夫笑道：“这事儿不能细说，懂的都懂。”
当了一回谜语人后，马友夫转身离开，很快便被一对来自勃艮第的贵族姐妹花围住了。
宫相皱着眉头，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然后叫上自己的表弟吉尔·德·雷，返回下榻处。
“吉尔，把法兰西地图拿来。”宫相说道。
吉尔·德·雷将一张精美详细的地图拿出来，铺展在宫相面前，然后静静矗立在一边。
“你的心情似乎不错？”宫相问道。
“当然。死了这么多英国人，我能不高兴吗？”黑发青年笑道。
“如果你的援军能早一点赶到沙隆，加入战斗，我会更高兴！”宫相没好气道。
作为掌握军权的宫相派二号人物，吉尔在今天的大战结束后，才姗姗来迟，连酱油都没得打，白白错过一个获取军功和巩固名望的机会。
吉尔摊手笑道：“你知道我不是什么军事天才。连拉海尔都比不过，更不用说其他了。”
宫相拿自己的表弟没办法，只是叹了口气，继续研究地图。
马友夫说让他眼光放远一点。但是很可惜，精于理财和贪渎，也很懂得宫廷阴谋的乔治·拉特雷穆瓦耶，在战略大势上，却没什么出色的天赋。
这是出身与所受教育决定的。
好在屋里还有个可以和他商量的人。
宫相问道：“吉尔，你说这次法勃议和，以及沙隆一战胜利后，局势会有什么变化？”
年轻的法兰西元帅沉思片刻，说道：“其他不清楚。不过那些以往首鼠两端，在英法两国间观望的家伙，如今应该能看清形势，迅速倒向我们的国王殿下。”
宫相有所启发，低头看了看地图，目光落在西北角的布列塔尼公国上，忽然一个激灵！
“七圣啊，我懂得鲁昂伯爵的意思了！”
要说谁是百年战争中最大的两面派，总是首鼠两端，企图加入强势一方，占弱势一方便宜，那非布列塔尼公国莫属。
布列塔尼公爵约翰五世一直在英法两国间左右横跳。他于1427年再度和英国结盟后，为查理七世效力的约翰五世之弟，法兰西骑士元帅里什蒙，也受到牵连，被国王怀疑。
而被里什蒙举荐进入法兰西宫廷的乔治宫相，看准机会，立即背刺，最终导致里什蒙于1429年被驱逐。
如今，法兰西与勃艮第议和，少了一个大敌，又携沙隆一战大胜之威，声望大增。布列塔尼公爵极有可能会再次倒戈，抛弃英格兰，与查理七世结盟。
到时候，布列塔尼派肯定声势大振。而去年重返法兰西的里什蒙，绝对不会放过自己。
对了，别忘了阿拉贡女王约兰德。
宫相忽然发现，因为马友夫改变了局势，自己即将面临极为困难的局面。
“我本想再努力经营几年，将政敌一个个慢慢解决掉。但形势变化远超想象。那些恨不得吃我肉的敌人，正在迅速恢复并壮大，甚至开始联合在一起……”
乔治宫相粗短的双手握成拳头，狠狠捶了一下桌面：“该死的塞里斯人，我……”
本想骂几句粗鄙之语，但乔治宫相还是作罢。如今放眼整个法兰西宫廷，阿尼马亚克派作鸟兽散以后，也只有鲁昂伯爵，以及坚定站在他一边的圣女，是足够抗衡布列塔尼派的势力了。
他必须拉拢对方。
这时候，宫相才回味过来，宴会上马友夫所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第一百一十四章 复活
不过，作为资深政客的乔治·拉特雷穆瓦耶，也不会就这么任塞里斯人予取予求。
他想了想，对吉尔说道：“我记得你与让娜·达克的关系很好？”
“为什么问起这件事？”吉尔有些意外。
“我希望你带上礼物，去拜访一下圣女。就说经历了连年战事，国家需要休养生息。从香槟到布里，再到沙特尔、曼恩、佩尔什，到处都能看到被抛弃的房屋。田地荒芜，长满荆棘与灌木，几乎看不到人烟。我希望仁慈的圣女能体恤受苦的农民，让这片土地休养生息三五年。”
只要能利用圣女的仁慈之心说服她转向主和派，那么法兰西军中的主战派们，也会偃旗息鼓。到时候，想要尽快从英格兰手中夺回自己封地的马友夫，就得更依赖自己在宫廷里的影响力。
“真是意外，去年还极力反对让娜向兰斯进军，被视作宫廷里最大圣女反对派的宫相大人，如今居然会主动向圣女示好。”
“这就是政治，吉尔。”
“好吧，我会帮你。”
第二天早上，吉尔·德·雷带着贵重的礼物以及乔治宫相的殷切希望，前去拜访贞德。
中午，吉尔·德·雷返回以后，却没有带来什么好消息。
“你说什么？那个村姑拒绝了？”乔治宫相难以置信。
年轻的元帅无奈道：“大人，你还是不了解圣女。她虽然心地善良，但却是意志坚定之人，绝不会轻易动摇自己的想法。她说，唯有将英国人全赶出法国，彻底结束战争，才是对法兰西人民最大的仁慈。不能因为一时的软弱与犹豫，就让这场带来巨大痛苦的战争，继续下去。”
看着吉尔那一脸崇拜的样子，乔治宫相气不打一出来：“你真可悲，拉瓦尔男爵。一个堂堂贵族，居然对来自洛林的村姑如此软弱。你曾经拿出大笔财产支持她，是她的恩人！更有底气才对！如果你真喜欢圣女，就应该拿出男人的一切手段，将其征服！”
要是乔治宫相生活在现代，恐怕早就怒斥自己的表弟是舔狗了。
吉尔脸色一变，连忙否认：“我对圣女只是欣赏与憧憬，绝对没有任何亵渎的心思。更何况，我都有女儿了。”
乔治宫相冷哼一声。要不是见过吉尔在贞德被俘后，流露出发自灵魂的悲伤与愤与怒，他还真的相信了。
没种的家伙，难怪比不上塞里斯人。
等马友夫将圣女弄到床上的时候，你再去哭吧！
心中鄙夷了一番软弱的吉尔元帅后，乔治宫相开始认真思考，该如何应对沙隆一战后的大变局，挺过布列塔尼派与约兰德女王派必然到来的报复。
战后第一天的小城沙隆，一切都在有序的恢复。
查理七世在写信向自己的大金主雅克·科尔求助。
王后守在昏迷的王太子路易身边，虔诚祈祷。
宫相算计着利益得失，一个个阴谋在脑海中浮现。
马友夫将军队的善后事宜交给属下们，陪着贞德与安雯玩了一天扑克，然后被贴了满脸纸条。
劫后余生的市民们找到了报酬丰厚的新工作——打扫战场，掩埋尸体。
普通士兵自然是运到偏僻森林里，挖个大坑埋了。
而那些有身份的死者，则被好好收敛起来，等待家属赎回，然后举办一个体面的葬礼。
沃翁圣母院的地下室，作为临时停尸间，摆放着许多英格兰贵族的遗体。这时候，铁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两个工人将一具尸体搬进来。
或许是阴冷昏暗的环境让人心中发怵，两个工人一走进停尸间，便开始念诵掌管生与死之女神凯琳的名字。
“这份工作虽然报酬不错，一天足有6个第纳尔的收入，但实在是太吓人了！”
“小声点，巴里！昨天邪恶的英国人到来，唤醒了沉睡在沙隆千年的战死者灵魂，据说，那死亡的力量还没消失，我们不要打搅死者……”
突然，前面的工人脚下一绊，摔倒在地。裹尸布散开，里面的尸体滚了出来。
这是个骨瘦如柴的男人，从胸口到腰间，有一道让人腿软的可怕伤口。
两个工人吓得屏住呼吸，一动不动。过了好一会儿，没出现“死者复苏”之类的灵异事件，才缓过劲来。
他们一边相互责怪，一边将尸体重新放入裹尸布，然后在死者的眼睛上摆上两枚硬币。
叫巴里的男人仔细一看，发现尸体的伤口经过了细密的缝合，咋舌道：“这家伙死得够惨的，居然被砍成了两段。”
“据说这是个名叫勒加缪的占星术士，曾经背叛了国王殿下。不过仁慈的国王殿下还是宽恕了他，收殓了尸体，准备葬在修道院里。”
“管那么多呢，干完活就走吧。今晚我要去酒馆里好好喝几杯，要不然睡觉都会梦到这些死人！”
两个工人骂骂咧咧的离开。
铁门关上以后，不知道过了多久，勒加缪的尸体忽然有了动静。
一个鼓包在胸口隆起，然后迅速游走到腹部，开始不停撞击。
缝合的针线不断崩开，最终，扑哧一声，尸体再度裂开，释放出腐臭的气体。
一个粉红色的肉团从伤口处蹦出来，蠕动着向旁边爬去。
这只湿漉漉，发出恶心声音的东西，在停尸间仔细搜寻一番后，找到了合适的目标——身穿丝绸袍子，遗容经过精心整理修复，与生前看不出区别的博汶主教。
肉团从嘴里钻进了博汶主教的身体。
过了一会儿，这位主教伸出手，将放在眼睛上的硬币取下来，然后坐起身子。
“我主仁慈，赋予了我第二次生命！看来，我不需要船资度过冥河了。”他把玩着手中的硬币，自语道，“我是谁？占星术士勒加缪？还是博汶主教皮埃尔·科雄？不，我应该用英国名字。嗯，我现在是彼得·考洪。”
呆坐了一会儿，死而复活，却早已换了灵魂的博汶主教，终于将大脑中混乱的记忆整理清楚。
“新世界必将降临，唯有信者可得救赎。”
低声念诵了新世界修会的箴言后，博汶主教站起身来。他环顾四周，将摆放在其他尸体眼睛上的硬币，全都搜集起来，然后离开了停尸间。
趁着夜色，博汶主教逃离沙隆，用搜集的钱币雇了一艘渔船，连夜顺着马恩河往下游走。
好在昨天一战后，为了防止再出意外，法军将大量兵力都集中到沙隆去了，沿途哨卡很少。
两天以后，博汶主教奇迹般顺利抵达巴黎。
在城门口，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后，守门士兵叫来一位认得博汶主教的贵族。
“啊，主教阁下，没想到您居然活着！七圣保佑，这真是经历了沙隆的惨败后，我们得到的最好消息。请跟我来，贝德福德公爵肯定很希望见到您。”
博汶主教被带到卢浮宫。
此时的卢浮宫还不是后来重新修建的古典主义建筑，而是一座典型的中世纪城堡。
博汶主教被带到一间朝向塞纳河的豪华房间里，有仆人服侍他沐浴更衣。随后，又送来各色美食美酒。
“哼，小把戏。看来这些英国人也不是傻子，行事很谨慎。今后我也要注意一点。”博汶主教拿起酒杯，能够感觉到杯中玫瑰色的酒液里，隐藏着光耀能量。
很显然，里面加了圣水。
曾被人目睹战死的博汶主教，突然返回巴黎，贝德福德公爵肯定会对此产生怀疑。
“甄别邪恶生物的小把戏而已，对有主人赐福的我来说，根本没有效果。”博汶主教仰头，一口将酒水喝下去。
然后，他一边品尝美食，一边欣赏窗外塞纳河的景色。
看着巴黎城和平繁忙的景象，博汶主教心中烦躁愤恨的情绪在渐渐积累。
“愚昧的虫豸们，迟早会和旧世界一起毁灭！”
过了大约一个小时，或许是看博汶主教没有因为饮下圣水发生异常，贝德福德公爵终于出现。
这位摄政王的气色不是很好，双眼充血，面色憔悴，走起路来也不再是之前那坚定自信的样子了。
看来沙隆一战惨败后，贝德福德公爵过得很不好。
“日安，主教阁下。”贝德福德公爵坐到博汶主教对面。
“日安，公爵大人。”博汶主教放下餐具。
沉默片刻后，博汶主教问道：“法斯托夫爵士怎么样？”
“返回英格兰，准备接受议会质询。”贝德福德公爵露出苦涩笑容，“帕提战败，有我帮助他。不过这次沙隆战败的责任，必须要有人负责。我现在都有自身难保的感觉了，更不用提法斯托夫。”
“其实不能怪法斯托夫爵士，他已经尽力了。谁能想到战场上会发生那种意外。”
贝德福德公爵摇摇头，说道：“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生活还要继续，我们现在面对的局面十分艰难，你有什么建议吗？”
位于兰斯的博汶教区已经被法国占领，博汶主教和马友夫一样，也是“无地者”。不过他不仅是高阶神职人员，还是巴黎大学的校长，亨利六世的顾问，对于维持英国在法国的统治，有举足轻重的作用。
博汶主教能从战场幸存，对于贝德福德公爵来説，无疑是一个好消息。他也需要这位主教提供有用的建议，维持英格兰在法国愈发风雨飘摇的统治。
博汶主教没怎么思考，便将自己逃亡巴黎路上谋划的主意，告诉对方。
“我们应该立即请殿下到巴黎来，为他完成加冕仪式，成为法兰西国王！”
第一百一十五章 两顶王冠
“加冕仪式？我们现在可没有多余的钱来搞加冕仪式。更何况，巴黎也不安全。”贝德福德公爵说道。
他也知道，英格兰已经失去了最大的盟友勃艮第，而且又遭遇大败，如今最需要做的事情，是稳定人心。
必须要给那些在法兰西北部拥有封地的英格兰贵族以信心，证明这场战争依然能打下去，依然有胜利的可能性。
还得安抚一下生活在英格兰统治下的法国人。熄掉他们蠢蠢欲动的心思，继续尊奉亨利六世为法国王位的正统持有者。
让英王前来巴黎，举行加冕仪式，成为法国国王，是最好的办法。
正统性起码+30。
但就像贝德福德公爵所说的，这件事很难办。
没钱，没兵。
博汶主教只能给贝德福德公爵逐一分析：“钱的问题好解决，我们可以从低地的商人们那里获得一笔可观的财富。”
“我们已经被勃艮第人背弃，怎么可能从低地商人手头拿到钱？”贝德福德公爵不相信。
“不是在巴黎，而是在伦敦。”博汶主教说出关键点。
英格兰与低地的羊毛贸易，是两国最紧密的经济联系。不少纺织商人常年往来于不列颠和低地地区，在伦敦有不少资产。
英国百姓虽然远离法国战场，但是对百年战争也是相当关注的。每当战事开始，乡间的农民们便会自发聚集到教堂，为国王和军队祈祷。在市集广场上，一旦公布了任何关于战争的新消息，也会有无数人关注。
从法国满载而归，发了大财的军人，是人们眼中的英雄、偶像。从伦敦到约克，每个酒馆里，吟游诗人们都在传唱有关这场战争的诗歌。
不仅仅是法兰西，英格兰的民族共同记忆，也在这场战争中渐渐塑造起来。
所以，当法勃议和的消息传回英格兰本土以后，普通民众肯定会对背信弃义的勃艮第人无比愤恨。
只要稍微加以煽动与引导，怒火中烧的民众就会成为最锋利的屠刀。
菲利普三世与法兰西议和，可不会像后世负责任的外交部那样，会事先发布出国通告，警告商人们近期前往英格兰风险大增。
天天嚷嚷着要扩大权利的商人如果倒了霉，公爵说不定晚饭晚都能多吃两根法棍呢。
等身在伦敦，对政局变化一无所知的勃艮第商人们，被愤怒的英格兰民众血洗之后，王室便可以借平复骚乱，维护秩序的机会，出面将勃艮第商人的资产全部没收。
这是个好主意，不过过于歹毒，不应该由一位德高望重的主教提出来。
贝德福德公爵看着博汶主教苍白阴鸷的脸庞，心中隐隐升起一股凉意。但他考虑再三，还是同意了博汶主教的计谋。
“至于军事上的劣势，其实也没有外人认为的那么糟糕。公爵大人，您应该最清楚。”博汶主教又说道。
英格兰虽然在沙隆之战一败涂地，八千军队损失殆尽，但战后仔细盘点的话，就会发现，天并没有崩塌下来。
首先，发动这场战役的军费，一部分由奥斯曼苏丹买单，另一部分来自英格兰本土的捐助。现在贝德福德公爵手头，好歹还有些余钱，可以充作军费。
另外，损失的兵力，主要来自各个城市的民兵，以及羊毛兵。
那些为祸乡里的羊毛兵死了是好事，还省了一大笔佣金。
而在法兰西有封地的英格兰贵族们，手头仍然有一些兵力。
当然，要将这些分封于各地的军队聚集起来，再发动一场战役，短时间内基本不可能了。不过英格兰也没有到人力枯竭，必须学元首走“轮椅先锋作战学说”的地步。
要知道，在马友夫穿越前的那条历史线，即便签订了《阿拉斯条约》，法国与勃艮第议和，能够集中力量对付英格兰。英军也在北法兰西坚守了整整十五年，才被彻底赶出去。
这可比二战德国占领法国，多出两倍多的时间。
“我们防守有余，但没有力量进攻。而查理七世，也面临着相似的情况……”博汶主教继续给贝德福德公爵分析。
法军获得大胜，这场战役的主导者鲁昂伯爵马友夫，以及他的战友圣女贞德，自然是最大的赢家。
他们不但威望会更上一层楼，通过俘虏和战利品缴获，也能赚取一大笔钱。
要知道，单单沃里克伯爵一人，年收入就有五千英镑。他的赎金，肯定超过五十万里弗尔。
相比面子与里子双丰收的马友夫，查理七世就比较惨了。
大胜英格兰，民心士气大振。议和勃艮第，从此不必四面受敌。
但这又如何呢？法王依然穷得响叮当。查理七世想要维持国王的体面，继续过舒适的生活，那么就没有钱继续发动战争。
除非他愿意像以前一样，继续过艰苦朴素的生活，将一切资源都拿来支援军队。
但由奢入俭难，以查理七世的迟疑寡断的性格，很难咬紧牙关，回到过去。更不用说，他还有一位习惯了奢华生活的美丽情人要安抚呢。
到了春天，那些征募来防御天球交汇的法国军队，大半都会解散，以节省军费。英法就像两个精疲力竭的决斗者，即便想致对方于死地，却有心无力，只能瘫坐在地上相互瞪眼。
双方很可能会一直维持小规模冲突的状态。这种情况将延续数年，直到某一方解决了财政问题，有能力征募五千人以上规模的军队，发起新的攻势。
听了博汶主教的分析，贝德福德公爵脸上焦虑的神色稍微褪去一些。他说道：“感谢您为我解惑，主教阁下。这两天我被沙隆一战的惨败弄得焦头烂额，根本没时间思考其他的事情。现在看来，情况并不像我想象的那么糟糕。一切都还有挽回余地。我会慎重考虑为国王加冕的事情。”
见自己说动了贝德福德公爵，被勒加缪灵魂占据的博汶主教，心中狂喜，几乎要高颂邪神之名。
他怂恿英格兰发动沙隆战役的根本原因，是想要得到两位君主的鲜血。
用两位高贵者的血液作为祭品，才能发动那个最终仪式。
既然针对法国的计划失败了，那么将目标锁定在英王亨利六世身上，也是可行的选择。
当亨利六世在巴黎加冕为法国国王以后，便拥有两顶王冠。那个懦弱天真的男孩，一人的血液就相当于两位君主，同样可以作为仪式祭品。
贝德福德公爵虽然对博汶主教的提议动心，但也不能全听全信。他将心中的忧虑道出：“主教阁下，我不担心查理七世。他的性格缺陷太大，作为君主还不够成熟。但是马友夫却是一个必须值得重视的威胁。这个塞里斯人被封为鲁昂伯爵，他肯定想尽快夺回这座富庶的城市。”
“不用担心塞里斯人。他虽然是个厉害角色，但一定会被查理七世利用权术打压。这是为君者最基本的制衡之道。”博汶主教不以为然。
如果马友夫只是口才出色，生财有道，通过军事胜利积累了大量声望的普通贵族，那查理七世也不会怎样。
一个权臣而已，难道法兰西宫廷还容不下吗？
但关键在于，马友夫与圣女的关系很好。
单单是鲁昂伯爵，或者洛林的圣女，都不会对查理七世的君权造成威胁。
但是，当这两股力量合二为一的时候，情况就不一样了。
一个外国人和一个女人，的确不可能杀到布尔日，夺了鸟位。但是他们却已经有能力掀起叛乱，扶持另一位瓦卢瓦家族的贵族担任国王。或者将查理七世干掉，让王太子路易上位，当一个傀儡。
也许以贞德的道德水平不会干这些事情，但是生为人君，查理七世必须要考虑种种可能。
将自己的分析告诉贝德福德公爵后，博汶主教下结论道：“以马友夫和让娜·达克为首的主战派，今后必然会在法兰西宫廷失势。查理七世不会容许他们继续发动战争，赢取更多的财富与声望。”
又聊了一会儿，贝德福德公爵起身告辞。
他将自己的顾问与重臣们召集起来，一起讨论与博汶主教的谈话内容。众人集思广益后，得出了结论：博汶主教的判断大体上没有问题，但有些建议，还是需要改进。
当晚，贝德福德公爵便向伦敦去信，要求亨利六世前来巴黎，正式加冕为法国国王。
同时，他准备将自己在伦敦的几处地产抵押出去，用私房钱招募军队，强化巴黎周边的防御。
也不需要花太多钱。法兰西岛的防御力量，只要能够抵御法国千人规模的军队进攻，就足够了。
让人感觉棘手的鲁昂伯爵，甚至是圣女贞德，必然会被法王冷落，渐渐离开战争前线。那么面对战争意志并不坚决的查理七世，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以上便是贝德福德公爵麾下诸多谋臣达成的共识。
……
“什么？殿下您要侧封我为‘拉芒什侯爵’，并且全权负责北法兰西地区的战事？”
在兰斯郊外的一座庄园里，查理七世召见了马友夫，然后将自己的决定告诉他。
马友夫被这个意外而至的惊喜砸晕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 拉芒什侯爵
查理七世对战与和的游移不定，以及对自己的忌惮，与贞德的分歧，马友夫其实早有准备。
乔治宫相那里，便是一招妙棋。
马友夫让宫相意识到，必须紧密依靠自己，才有可能挺过未来政敌的疯狂反扑。
另外，通过王后的关系，马友夫还向查理七世传递了一个消息：只要国王殿下给出的封赏足够好，那么不差钱的鲁昂伯爵，也能为国王殿下提供足够多的里弗尔。
即便做了充分准备，但是马友夫没想到，查理七世愿意拿出来笼络自己的筹码，居然如此有分量。
侯爵并不是一个常见的爵位。在法语中，有“边境军事长官”的含义。非要类比的话，大约相当于安史之乱前的节度使，有权管理统辖某个边境大区的军事力量，但是不能参与地方治理——自己的封地除外。
“拉芒什侯爵”这个头衔，是查理七世新造的。
“拉芒什”在法语中是海峡之意，所以很显然，查理七世要马友夫承担的义务，是确保诺曼底地区的安全，不要让敌人从海峡入侵，深入内陆。
当然，这个前提是，法军已经收复了北法兰西的全部失地。
所以查理七世干脆将北法兰西的军事指挥权，也交给了马友夫，让他担任“北法兰西陆军总司令”，继续作战。
虽然法国国王性格有缺陷，但也是经过了深思熟虑，才做出这个决定的。
首先，对于在沙隆大胜英国，而且救驾有功的马友夫，必须要重赏。否则不足以服众，国王也会失掉人心。
所以离开沙隆，抵达兰斯以后，查理七世便开始征询众臣，讨论该给鲁昂伯爵何种奖励才合适。
查理七世召来乔治宫相咨询，对方提出的几点隐忧，让他陷入沉思。
如果能够顺利收复失地，那么广大诺曼底，除了已经封出去的鲁昂，其他地区自然会成为王室领地。
但是这片领地并不好管理。北面随时面临英国海军的骚扰，东边与勃艮第公国的皮卡第地区相邻。西面则需要面对布列塔尼人。
虽然布列塔尼公爵约翰五世，在沙隆之战后立即向查理七世送来书信，字里行间，隐隐有背叛英国，投靠法国的意思。
但这种反复无常的家伙，即便与法国结盟，双方也肯定会因为边境接壤而产生摩擦。勃艮第一侧也是同样道理。
如果查理七世亲自亲管理诺曼底的王室领地，必然需要花费大量精力与资源，才能让这片饱经战火的土地，恢复生产生活。而且还得维持一支军队，防御英、勃、布三国可能的侵扰。
如果是二十年后，查理七世已经成长为英明的国王，王室财政状况良好，而且进行过军事改革，组建了常备军，他当然可以大手一挥，三万大军齐发诺曼底，摧枯拉朽般取得胜利，然后将这片富饶的土地彻底纳入王室掌控。
但是现在，财力枯竭，对国家控制能力不足的查理七世，既没有动力继续战争，也没有能力在胜利后，对新获得的土地进行有效管理。
宫相为查理七世分析了种种情况以后，提出了一个大胆的建议：“既然王室无法继续与英国作战了，何不将驱逐英虏的责任，转嫁给鲁昂伯爵？”
鲁昂是英格兰悉心经营的坚城，想要攻下这座城市，必然要动员一只庞大的部队，那么塞纳河作为补给线就是必不可少的。
而要利用这条河流，肯定得先攻下巴黎。
“鲁昂就是吊在前面的胡萝卜，能够驱使马友夫这匹骏马不断前进。只要您赋予他足够的权力，就能安坐后方，等待法兰西岛光复。天下简直没有比这更划算的买卖了！”宫相乔治向查理七世进言道。
而王后传达的消息，则彻底让查理七世下定决心。
虽然对马友夫权势的急速膨胀暗中警惕，但对方给得实在太多了。
于是，查理七世在召见马友夫以后，给予了他超乎所有人预料的封赏：一个侯爵头衔，以及北法兰西地区的军事指挥权！
远在巴黎的贝德福德公爵诸人，的确将各种情况都纳入了考量，才得出“查理七世会疏远马友夫”这个结论。
但是他们却忽略了一点——这一任法国国王，骨子里是一位赌徒。为了达成自己的目标，他愿意冒极大的风险。
鲁昂伯爵的势力越来越大，将来可能威胁国王的统治？那又如何！
他能为我搞到钱，能帮我打赢战争，收复失地，这就足够了！先度过眼前的难关，将来的事情，将来再说。
以上，便是查理七世心中的真正想法。
在兰斯举行的册封仪式上，马友夫正式成为拉芒什侯爵。贞德也得到了封赏，晋升为加沙女伯爵。
这个头衔是查理七世从姐夫那不勒斯国王勒内一世那里买来的。勒内一世现在还是耶路撒冷国王，自然也有其下一大堆贵族头衔可以出售或者封赏。
之前贞德全家已经被法王赐姓“杜里斯”（du lys，法语百合花之意），成为贵族。如今贞德又晋升为女伯爵——虽然只是个空头衔，领地远在中东，达克家族算得上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一代人便实现了阶级跃升，可谓皇恩浩荡。
或许查理七世也想以此为手段，拉拢贞德，分化她与马友夫的关系吧。
除了马友夫和贞德，其他参加了沙龙一战的军人，查理七世也各有赏赐。不过国王殿下发放的赏金，还来自于马友夫的资助。
得到侯爵头衔后，马友夫便很大方的将六百名普通战俘，和四十名贵族俘虏的所有权，交给查理七世。
靠着收赎金，查理七世狠赚了一笔，赏赐诸将后，财产居然比沙隆之战前，有所增加。
这一大笔钱，全靠王后牵线搭桥才能赚来，查理七世心中不禁对妻子产生了一些愧疚。想到自己近一年来完全将热情投注到阿涅丝身上，忽略了王后的感受，他便提前离开了册封仪式后的宴会，想要去陪陪自己的玛丽。
不过王后却以照顾儿子路易为理由，拒绝了他。
马友夫并不知道查理七世在王后那里吃了闭门羹。他正在宴会上与乔治宫相交谈。
“宫相大人，我真的要对你刮目相看了。我的预期目标，只是让国王殿下打消和谈的念头，继续与英国作战。至于封赏，本以为能收获一个男爵领就不错了。没想到，最后却得到了一个极大的惊喜。”
乔治胖子得意一笑：“我曾在阿金库尔战役中被俘。能从一个欠了一大笔债的俘虏，一步步走到今天，成为宫廷重臣，请不要小看我的能力，鲁昂伯爵。现在，我已经做了自己的事情。你也应该给出承诺了，马友夫先生。”
“这是理所当然的。那么我在此郑重承诺，我虽然不会作为乔治·拉特雷穆瓦耶的政治盟友，与布列塔尼派或约兰德派交恶。但是如果你和你的表亲吉尔·德·雷在政治斗争中失势，我会全力保住你们的性命，并给与你们一份保证后半生衣食无忧的财富。”
“我想要的不是这种保证，而是共同进退的政治盟约！”马友夫的回答显然没有让宫相满意，他压低声音，面色阴沉，“鲁昂伯爵，不，应该改称拉芒什侯爵大人了。我为你带来的好处，价值远不止你所谓的承诺吧？”
“我能得到侯爵头衔，当然要感谢您的游说。不过也不能忽略金钱的魅力。”马友夫不紧不慢的说道，“起关键作用的，还是王后的帮助，还有我献上的那批俘虏。”
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乔治宫相的怨忿正在心中积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马友夫见状，冷笑着点破了对方的心思：“宫相阁下，不要以为你对我施舍了多大的恩惠。我能成为拉芒什侯爵，并获得北法兰西陆军司令这个职位，难道不是你故意为之，乐见其成的吗？作为国王殿下身边的第一权臣，你的一举一动都会引来诸多关注。而对你恨之入骨的布列塔尼派和约兰德派，即将卷土重来。
你困境重重，又因为沃翁圣母院里的拙劣表现，让殿下心生不满。所以，你急需要树立一个显眼的新标靶，来吸引其他人的注意力。这样一来，才能低调的进行谋划，积蓄力量，击败政敌。”
高处不胜寒的道理，你乔治宫相懂，难道我身为塞里斯人就不懂了吗？
被点破心思的乔治宫相，脸色巨变。他沉默片刻，才叹了口气，说道：“马友夫先生，希望你能遵守自己的诺言。”
没能从马友夫那里得到想要的东西，宫相虽然极度不满，但也只能接受这个结果。说白了，他才是有求于人的一方，必须和马友夫维持良好关系，才有余力应对布列塔尼人和约兰德女王的反扑。
说不定，真到了自己落败的那天，马友夫与约兰德派的良好关系，还会成为自己的救命稻草。
目送宫相离开，马友夫将杯里的葡萄酒一饮而尽。一股甘醇的暖流从喉咙滑到胃里，让他的脑子有种晕乎乎的感觉。
不过马友夫的意识仍然清醒。
短短几个月，便从一个外乡人晋升为法兰西侯爵，这种让人瞠目结舌的崛起速度，必然会引来无数嫉妒、窥视、贪念。
马友夫知道自己根基不稳。知道国王授予他高位的同时，也将沉重的负担与责任打包扔了过来。也知道狡猾的宫相想利用自己做盾牌，吸引火力。
但那又如何？
权势与财富不断增长，终归是好事。那些隐患，逐一解决便是。
现在应该好好放松，享受一下生活。
微醺中，马友夫看到不远处俏然而立的玛格丽特。
他的情人今晚打扮得很漂亮，一身镶着黑貂皮边的红色丝绸长裙，将女性丰腴浑圆的部分，还有修长优美的部分，都完美的凸显出来。栗子色的秀发盘成发髻，既优雅端庄，又将洁白美丽的脖颈展示出来。
“今晚应该会很快活。”马友夫心中一热，走了过去。
第一百一十七章 自己动
一夜旖旎。
马友夫神清气爽的醒来时，是早上九点钟。
他将搭在自己身上的腿挪开，那又滑又润的触感让人恋恋不舍，吸引力堪比这大冬天里热烘烘的被窝。
不过马友夫还是起床了。
洗漱过后，他通知仆人准备早餐，然后坐到靠窗的书桌前。
外面大雪纷飞，寒风呼啸，这个冬天，整个欧洲都迎来了一场异常严酷的寒潮。他能住在这所新购买的庄园里，身处炉火旺盛，温暖如春的房间中，免受严寒与解饿的威胁，以悠闲自得的心态，欣赏窗外的雪景，已经比这个时代99%的人要幸运了。
马友夫拿出纸笔，开始书写。
先从这两天要做的事情开始。
下午应该去和朱文尼尔见一面，看一看难民营地的情况。给他再拨款五千里弗尔，用于购买衣物和燃料，尽量减少难民冻死的比率。
这不仅仅是举手之劳的善举，也是在为自己的领地的发展，提前做好准备。
明天与贞德召开军事会议，讨论一下军队建设问题。
沙隆一战他的步兵损失严重，算上战后伤愈归队的人员，剩下只有大约三百名人类士兵，和一百名矮人佣兵。
马友夫准备以这些历战老兵为核心，重建军队。
不过这种恶劣的天气，别说用兵，就是练兵也很难。所以这件事也只能等到春天再说。
同理，向巴黎发动闪击的计划，也得推迟。
不过这个计划本来就只能在战术层面起到突袭的作用。想在战略层面出其不意，根本不可能。毕竟英法两国已经交战一百年，双方都知道下一个争夺的焦点，必然是巴黎。
“兴复王室，还于旧都”这种口号虽然没人喊，但人人都对此心知肚明。
将这两天要做的事情记下来以后，马友夫便发散思维，开始将各种心中已有想法，却没有系统归纳出来的东西，写在纸上。
“论超凡力量在冷兵器战争中的作用……”
马友夫先在纸上写下一行字。
沙隆一战虽然胜利了，但是他仍然学到了很多东西，对于这种奇幻世界的战争模式，有了更深的认可。
交战规模在三千人以下的战斗，基本上就是很传统的冷兵器战争。
即便有一些战斗系职业者跑得比普通人快，力量比普通人大，耐力比普通人持久，也没有脱出冷兵器战斗的基本形式。
但是但参战人数上万的战役中，超凡力量就开始拥有改变战局的力量了。比如树人之类巨型生物，可以让攻城方获得巨大优势。还有各种操纵天气的法术，也能左右胜负。说不定这个世界的光武帝刘秀，不仅仅是互联网玩梗，而是货真价实，能召唤流星火雨的传奇法师。
还有类似于黑暗维京人的龙首长船那样，经过魔法强化的大型工具，可以赋予军队远超常规的军力投送能力和机动性。
如果是动员规模上十万的大战，恐怕会出现更多超乎想象的强大法术、奇幻兵种、魔法道具。
归根结底，还是因为这个世界的超凡力量具有稀缺性，只有掌握了足够多资源的战争参与者，才有资格运用这种力量。
“超凡力量，高门槛。”
又在纸上写下几个字后，马友夫开始思索在战斗中的具体得失。
首先，在炮兵的运用上，虽然可以用“首战告捷，一鸣惊人”来评价，但还是有些失误。
比如，马友夫以这个时代最强远程兵种——英格兰长弓手为标准，定下的炮兵最佳开火距离500米，就不是很合适。
掌握了超凡力量的神射手，再配合魔法箭矢，在500米距离一样可以对大炮造成严重威胁。
30式6磅炮的表现很好，即便射击距离再拉远一两百米，也能对敌人造成有效杀伤。今后战斗时，没必要将炮兵阵地设置得太靠前。
还有火炮的后勤问题。
马友夫真正开始接触这个时代的军务后，才发现，原来组建一支炮兵部队，最花钱的地方不是大炮，也不是炮兵，而是马匹！
要伺候好如今手头这三十门火炮，至少还得购入三百匹马，来组建后勤部队。
买马的钱倒是不缺，但是需要的人手，却不是短时间能凑齐的。尤其是各种维护火炮与车架的工匠，更是稀有人才。
好在马友夫有先见之明，一开始就选择了有优秀机动性的六磅骑炮，如果有重型火炮的话，他还得建立一支专门修桥铺路的工兵部队。
这个时代的基础设施，以现代人的标准看，根本不能指望。
就在马友夫低头书写的时候，一个温香袭人的身子贴了上来。
“主人，请先吃早饭吧。”玛格丽特将一个银盘放在桌上。里面摆着涂了蜂蜜的面包片，几块上好的山羊奶酪，油光闪闪的熏肉，还有两杯葡萄酒。
“我还以为是女仆呢。”
“我不想别人打搅，所以就亲自来服侍主人用餐。”玛格丽特撕下一块面包，递到马友夫嘴边。
“你好像很喜欢这个称呼。”马友夫伸手一揽，让她坐到怀里。
昨晚两人玩了一出主人和女仆的游戏，嗯，很尽兴。没想到一觉醒来，玛格丽特仍然对角色扮演乐此不疲。
这个查理七世同父异母的妹妹，既没有高贵的血统，也没有什么出众的才智，但依然有自己独特的魅力。
她会因为偷情而羞愧自责，但是一见到心心念念的情人，又忍不住抛下一切矜持，主动诱惑他。
亲密结合时，她羞怯被动的承受着男人的一切，但是又大胆开放，愿意尝试各种新花样。
她喜欢奢华安逸的生活，享受高高在上的贵族身份，热衷于闪亮的首饰、华丽的裙子、觥筹交错的宴会、俊鹰名犬相伴的狩猎。
但是在马友夫身边，她又甘于像个最卑微的女仆那样，为情人献上无微不至的服侍。
草草吃过早餐，马友夫本想让玛格丽特起身。今天还有正经事情要做，不能一直沉湎温柔乡。
谁知男爵夫人痴痴一笑，向马友夫耳边吹了口气：“主人，您的身体好像并不同意这个决定。”
“反正你丈夫不在，不用这么急迫，我们有的是时间……”马友夫的声音有点干涩。
“让三世还在特鲁瓦养伤。我眼巴巴的跑来兰斯，难道只是为了参加殿下的庆功宴吗？主人，请将我填满吧。不论是身体、心灵、生活，都将我填满吧！这是我最大的心愿。”
马友夫喉结蠕动，最终还是败给了欲望。他拍了拍少妇的浑圆：“自己动吧，这样我还能接着做正事。”
……
事实证明，“一心不能二用”这句老话，非常正确。
喘着气将瘫软在自己怀里的玛格丽特抱上床以后，马友夫清理了黏糊糊的身体后，回到书桌旁，发现刚才写的东西媲美三十年老中医开的药方，什么都看不懂。
他只能重新写一遍。
“奇幻世界军队的士气问题。”
作为一名曾经的键盘侠，马友夫在论坛上讨论冷兵器时代战争时，也曾说过“古代军队伤亡超过10%不崩溃就算精锐”这类半罐水的言论。
在切身经历了诸多战斗后，他也有了自己的认识。
士气问题太复杂，需要具体情况具体分析。不过在这个奇幻世界，超凡力量对士气的影响，让他印象非常深刻。
在他原本生活的世界，宗教信仰对士气的提升就非常明显。更不用提这个世界，神祗的确存在。
那些神明的祝福，还有各种强化心智的神术与法术，都能够让军队爆发出可怕的战斗力，在承受极大伤亡的情况下，依然可以作战。
在越南战争中，为了维持军队士气，不惜为士兵提供各种“精神类药物”的美利坚政府，要是知道这个世界有如此便利的方法来保证军队作战意志，肯定会羡慕得飙血。
穿越者要练出精兵，无外乎是足粮足饷，军械精良，科学训练，精神建设那一套。不过在这个奇幻世界，有其他捷径。
“培养专精心智类法术的施法者，投入战场，起到类似‘政委’的效果。”
马友夫将临时起意的点子写下来，又在后面注明：待办，优先级低。
等马友夫和玛格丽特穿戴整齐，离开卧室时，已经是中午了。
两人来到餐厅，发现只有安雯一个人坐在炉火边。精灵少女捧着一本阿尔贝托·特内提所著的《了解死亡和热爱生命》，看得津津有味。
经历了黑死病的欧洲，死亡的阴影仍然困扰着每个人的心灵。教会权威在逐渐瓦解，商业与手工业不断增长，物质生活越来越丰富。
在这种情况下，人们的精神生活却变得愈发混乱与矛盾了。
忧虑着、恐惧着、堕落着，期待末日审判的到来。
奋进着、求知着、虔敬着，渴求诸神的救赎降临。
各种各种的理念与思想，交织碰撞，形成了独特的时代气质。
《了解死亡和热爱生命》这本书，便描述了当下的人们，颓废病态与人性活力交缠的思想状况。
一生大部分时间，生活都一成不变的精灵少女，显然对这种动荡剧变的年代，十分感兴趣，想要多了解一些。
她将沙隆一战马友夫奖赏的五百里弗尔，全都拿去购买各种书籍了。
“为了劝导年轻人读书，一位塞里斯皇帝曾经做了一首诗，说‘书本中有黄金做的豪宅，还有容颜如玉的美丽女子’。他认为通过读书，能够获得想要的一切。那你想得到什么呢？”马友夫对文学少女安雯说道。
第一百一十八章 语言与美学
精灵少女将书本放下：“我想得到的东西都在这些书里。了解不同世界的不同种族，对精灵族群将来的发展，很有参考价值。”
她反问道：“那么，我的封君大人，你又想得到什么呢？”
“我没什么想要的东西。”马友夫两手一摊。
“不是指具体的事物，而是你的信念，你的理想，你的夙愿，你灵魂深处的渴望。”安雯逼视着马友夫。
“餐桌上聊这种严肃的事情，好像不太合适。”马友夫想岔开话题。
“偶尔聊一聊正经事，没什么不好。总比我被逼着看你们俩调情要好。”安雯指着玛格丽特说道，“这个女人已经不可救药的沉迷于不道德的感情中。她已经被你彻底征服，想要的东西就是每天在你的臂弯里醒来而已。”
玛格丽特羞赧不已，却没有反驳安雯。
“那么，我的主君大人，你想要什么呢？”精灵少女继续逼问。
“好吧，我承认了。我只是个庸俗的男人，我想要的就是财富，权势，还有千姿百态的美人们。”
“你在撒谎。”安雯摇摇头，显然不满意，不过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马友夫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只能选择敷衍。
作为一名穿越者，当他在新的世界站稳脚跟，确保了生存权，并且日子过得越来越好之后，该干什么呢？
如果重生在万里之遥的大明，或许马友夫会本着朴素的家国情怀，向“扶大厦之将倾，挽狂澜于既倒”的伟大目标努力。
但是身在欧洲，作为一个外乡人，他又何去何从呢？
要跨越时间与空间形成的天然隔阂，与这个时代，这片土地，还有土地上生活的人们形成共情，不是喊几句“vivala france”那么简单的事情。
他心中的答案，可不容易寻找。
所以实用主义者马友夫很快放弃了这种吃力不讨好的自我审视。
还是专注于当下吧。只要所作所为无愧于心就足够了。
这顿午餐的气氛颇有些严肃。
食量不大的精灵少女结束用餐后，看了一眼似乎还在思考的马友夫，噗嗤一笑：“大人，我建议你以后每天晚上清心节欲，冥想一个小时。这样一定能会有所收获。不比不你沉迷于肉体的快乐，制造各种噪音要有意义？”
马友夫：“……”
这个看上去很高冷的精灵少女，刚才说了那么多严肃话题，就为了报复自己吵到她了？
“午餐很不错。”安雯仿佛没有看到马友夫吃瘪的表情，转身离开，“下午我要去找让娜。要不是身为你的侍从，必须随叫随到，我都想搬出去和让娜住了。至少在她那里，能睡个好觉。”
“迟早让你这丫头懂得什么是尊敬！”马友夫用目光向那对圆翘的臀狠狠扇了一巴掌。
下午，马友夫在难民营里和朱文尼尔进行了深入的交谈，商讨规模不断增大的难民营管理问题。
中途，兰斯大主教与几位修道院长也加入谈话。马友夫将前世一些公共防疫知识拿出来，供两人参考。现在这种恶劣的天气，为了保温，大量人群聚集在空气不流通的室内，一定要更加注意疾病传播。尤其是现在黑死病仍然时不时在局部爆发，更要注意。
将各种超越时代的防疫知识拿出来分享，受到诸位神职人员赞赏后，马友夫回到庄园。
吃过晚饭后，马友夫来到主建筑旁边的副宅。
他将这里改造成了仓库。一共十六台魔像，在能量耗尽以后，便被马友夫保存在这里。
即便魔像军团已经无法战斗，但是对马友夫来说，依然有很大的价值。
就算是那两台被炸得几乎散架的车魔像，回收以后，作为废旧金属出售，也能赚一大笔钱。
制作魔像的金属，性能非常优异，据一位资深矮人铁匠分析，这种金属是掺入5%的精金与7%秘银的寒铁合金。
单单是这种魔法合金冶炼技术，便远超这个时代的平均水平。
拆解以后，这些魔像还可以作为马友夫制作新魔像的材料来使用。
再升两级，晋升到中坚位阶后，奇械师便能获得制作魔像的能力。现在开始，马友夫自然要未雨绸缪，早做准备。
在一般人的印象中，魔像就是由金属、岩石、泥土，甚至是动物或者人体组织制作而成，以魔力驱动，用从元素位面捕捉的精魂作为控制核心的构装生物。
这种传统的魔像制作方法，起源于公元前一千五百年。
那是英雄的时代。奥林匹斯山上的旧神依然健在，而赫拉克勒斯与阿喀琉斯等耳熟能详的英雄们，驰骋于凡间。
天球交汇现象格外频繁，整个世界，都充斥着丰沛而活跃的魔力。
所以那个时代的施法者要想打破空间障壁，前往元素位面捕捉精魂，不像现在那么困难。
但是随着天球交汇的频率逐渐稳定下来，地球适应了这种时空重叠现象以后，就只有那些专精咒法学派的法师们，才有能力捕捉元素精魂。
魔像制作难度也越来越大。
直到阿基米德出现。
这位伟大的传奇法师兼机械大师，根据毕达哥拉斯的“万物皆魔力”理论，发明了新的魔像制作方法。
魔像的核心，是安置于内部的元素精魂。
如果将魔像看作是机器人的话，这种只有基本意识的元素生命，就是魔像的中央处理器，负责接收命令，理解命令，执行命令。同时，元素精魂会不断从元素位面抽取魔力，为魔像供能。
在元素精魂越来越难以获取的情况下，阿基米德找到了替代的办法。
魔像的供能问题，阿基米德用以太晶体来解决。
古希腊的先贤们，将存在于自然环境中的游离魔力，称作以太。在各种外界力量的影响下，经过漫长的时间与复杂变化，以太便会凝结起来，形成能量密度更高的以太晶体。
马友夫在《天球交汇与我们的历史及地理》中读到有关以太晶体形成的描述时，有种强烈的既视感：这不就是奇幻版煤炭吗？
为他的魔像军团提供动力的，便是一块巨大的以太晶体。
只不过相比星球本身漫长的历史，天球交汇现象带来超凡力量的历史，不算很长。所以地球上自然形成的以太晶体很稀少。
大部分以太晶体，都是自另一个世界而来的。
阿基米德找到了魔像能源的替代品后，便开始着手解决魔像的控制问题。
毕达哥拉斯说“万物皆魔力”，作为人类沟通交流，传达信息的最基本工具，语言和文字，自然也潜藏着超凡力量。
在旧神的时代，神祗们使用的古希腊语、古拉丁语、古诺斯语等等，都富含魔力。不过随着文明演进，语言与文字的神秘性，逐渐被通用性所取代。
只有施法者们，仍然在使用从各种古语中提炼出来的字句，组合成咒语，用于施法吟唱。
阿基米德通过不断研究，终于找到了办法。
他将各种古代语言，还有精灵语、矮人语、龙语等异界语言中，具有特定魔法效果的字符提取出来，编制成了一套“机器语言”。
将这些字符刻印在特定材料制成的基盘上，并用魔力回路与以太晶体结合，就是一个能够替代元素精魂的魔像核心。
后来在罗马共和国入侵西西里的战争中，阿基米德的研究成果被罗马人得到，最终发展出了魔像工程学。
如果没有魔像提供的强大武力，罗马人也不可能建立一个伟大的帝国。
拿上各种工具，马友夫来到一台卒魔像前。
将魔像胸前遍布划痕的装甲写下来，他看到了魔像内部的结构。
除了各种复杂的魔力回路外，最引人瞩目的，便是一块秘银打造的魔像基盘。
上面篆刻着各种各样的异形汉字，马友夫大部分都不认识。他估计，这些汉字都是秦始皇书同文之前的各种古文。
除此之外，也有精灵语和龙语等异界文字。
看来制作魔像军团的东方法师，其思路与阿基米德有异曲同工之妙。
这些字符以一种独特的几何图形排列，远远看去，就像是一个太极图形。
实际上，这也是有讲究的。
万物皆魔力，“美”作为一种概念，也是能够承载超凡力量的。
当年毕达哥拉斯提出“黄金分割”这一重大发现以后，人们就发现，制作的魔法物品采用越多的黄金分割比例，其效能就越好。
然后，几何美学的概念就开始大量运用到魔法研究中去。
在这个世界，很多有名的艺术家，同样也是出色的施法者。
比如之前和马友夫有过来往的多纳泰罗。他是一名雕塑家兼画家，同时也是一位傀儡法师。
他制作的傀儡，判断其强弱的一大标准，就是美不美。
魔像基盘上的字符如果排列成拥有足够几何美感的图形，那么对魔像的控制效率也将得到提高。
很显然，拥有极致几何美感的太极图，用在魔像基盘的字符排列上，肯定具有非常好的效果。
虽然没有接触过欧洲本土的魔像，但是马友夫已经决定了，将来自己制作的魔像，也可以运用太极图这样的东方元素。
当然，这还远远不够。马友夫必须开始学习“魔像语言”，还得搞到一块以太晶体，才能着手制作魔像。
第一百一十九章 夫人外交
一边捧着《古罗马魔法战争器械概述》学习，一边对报废的魔像拆拆解解，时而注入魔力，通过魔力流动，观察魔像内魔力回路的运行方式。
折腾了一个晚上，马友夫感觉获益匪浅。
继续这样钻研下去，或许过不了多久，他就能晋升为5级奇械师了。
虽然哈珀丁纳男爵远在特鲁瓦，没有了“夫目前犯”的刺激，但玛格丽特的温婉热情，仍然让他度过了一个美妙的夜晚。
马友夫身在兰斯的日子，平淡而充实。不过顺着马恩河西去，一百多公里外的巴黎城里，如今却陷入了某种焦虑与惶恐的氛围中。
以贝德福德公爵为首，整个英属法兰西地区的贵族高层，都对查理七世产生了误判。他们没想到，这位优柔寡断的君主，会下如此大的决心，甘愿冒如此大的政治风险，将主战派的马友夫升任为“北法兰西陆军总司令”，还授予其拉芒什侯爵的头衔。
这下子，摄政王面对的敌人，就不再是还不够成熟的查理七世，而是那个有法兰西女巫辅佐，如彗星般崛起于1430年的塞里斯人！
“法国佬缴获了好几百艘维京龙首长船。他们完全控制了马恩河水路！”
“巧言大师马友夫已经说服香槟地区的商人们，又捐赠了三十万里弗尔作为军费！”
“来自洛林的女巫在瓦勒德马恩登陆！”
“敌人距离巴黎不到十公里，城墙上都能看到蓝底鸢尾花旗帜了！”
在圣日耳曼大街上，每天都有各种失败主义谣言在散播。这些谣言有的出自惶恐愚蠢的平民，有些则是别有用心之人专门炮制的。
贝德福德公爵对此心知肚明。
不过他也只能暗地调查，不能明目张胆的用武力去压制。
卢浮宫的会议厅里，摄政公正在与他的臣下讨论，该如何应对突如其来的变化。博汶主教一个人坐在角落里，目光阴冷的注视着一切。
如今贝德福德公爵身边的重臣，阿伦德尔伯爵沉声说道：“公爵大人，昨天我们又逮捕了四个散布谣言的罪犯，经拷问得知，他们是勃艮第派的余孽。”
“哼，菲利普三世那个胆怯的小人，只敢玩弄这些小把戏！”马修·高夫爵士骂道。
另一位贵族说道：“毕竟，我们杀了杀那么多勃艮第商人嘛。而且好公爵汉弗莱还给菲利普三世寄去了一封极具侮辱性的信件，要是对方没反应，那才奇怪。在巴黎，菲利普三世只是在搞小动作。但是在皮卡第，他已经开始征召军队。一旦大雪停下来，就会发兵加莱。”
伦敦城的勃艮第商人已经被顺利当做肥羊宰掉了。格洛斯特公爵与贝德福德公爵，各自分得了大约三万英镑（二十七万里弗尔）的横财。
如果只是这样，菲利普三世倒是不会大动干戈。
但坏就坏在，格洛斯特公爵事后又给菲利普三世写了一封信，强烈谴责对方背信弃义的行为，并扬言来年会从英格兰本土征召大军，代七圣渡海讨伐勃艮第人。
这算是给了对方一个“外交侮辱”的宣战借口。
这位英国本土摄政，与勃艮第公爵的恩怨，由来已久。
汉弗莱被人们称作“好公爵”，而菲利普三世，也有“好人”这个绰号。
不过和现代人所认知的好人不同，中世纪欧洲的贵族如果有“好人”这个绰号，基本上会有以下特征：崇尚骑士精神，富有，花钱大手大脚，喜欢赞助艺术，风流浪荡。
心地善良是当不了“好人”的，有钱收买文人为自己鼓吹，才能当“好人”。
在七年前，埃诺女伯爵杰奎琳因为嫌弃自己的丈夫，跑到英格兰避难。
杰奎琳不仅仅是埃诺女伯爵，还是荷兰与泽兰伯爵领的统治者。这种娶了就能少奋斗三代人的旗舰级白富美，自然是众多贵族趋之若鹜的对象。风流成性的汉弗莱也不例外。
他从阿维尼翁的废教宗本尼迪克十三世那里，搞到一份没有合法性的离婚赦免状，帮助杰奎琳离婚，然后又娶了她。
然后，汉弗莱便开始自称是埃诺伯爵、荷兰伯爵，以及泽兰伯爵。
这一番操作自然是溜得很，《王国风云》玩家都要忍不住鼓掌叫好，直呼内行。只不过他这么做，也触犯了菲利普三世的利益——勃艮第公爵一直觊觎的杰奎琳领地，想要一统低地。
双方的矛盾越来越大。在1424年，汉弗莱组织了一支五千人的军队，向勃艮第发起远征。
不过虽然同为摄政，格洛斯特公爵的军事才能，却远远不如贝德福德公爵的。后者对阵法国人，能打出韦尔衲伊这样不逊于阿金库尔的大胜，前者对低地地区发起的远征，却洋相尽出，成了一个大笑话。
虽然汉弗莱的远征失败了，但是英国与勃艮第的联盟，却因此出现了大危机。
要不是贝德福德公爵于1423年娶了菲利普三世的妹妹安妮，利用夫人外交安抚了勃艮第人，恐怕这个一戳就破的英勃同盟，已经提前六年解散了。
在如今这个危急存亡之秋，格洛斯特公爵因为私人恩怨，居然又跳出来添乱，实在是让贝德福德公爵恼火。
勃艮第人和法兰西议和，并不代表就要和英格兰开战啊！
你汉弗莱这么乱搞，故意激怒菲利普三世，是嫌英格兰的敌人还不够多，不够强吗？
阿伦德尔伯爵建议道：“公爵大人，如今只能烦请您的妻子出马了。安妮夫人与他哥哥关系一直很好，有她游说，菲利普三世应该会冷静下来，放弃进攻加莱的打算。”
“要我说，和勃艮第人打一仗也没什么。他们就是一群华丽又骄傲的公鸡，中看不中用，连法国人都不如。”强硬派马修爵士说道。
“加莱是我们在大陆的桥头堡，已经经营了将近一百年，城墙比龙鳞还要坚固。再加上这恶劣的天气……哼哼！要是菲利普三世想让自己的士兵一半冻死在行军途中，一半被打死在加莱城下，那就尽管来吧。”另一位主战派威洛比勋爵说道。
贝德福德公爵摇摇头：“不能仅从军事角度考虑这件事。要是我们和勃艮第开战了，最开心的莫过于法国人。所以两国即便断绝了盟约，也不能为敌。相反，如果我们可以和勃艮第保持和平，时间长了，菲利普三世和查理七世必然会起冲突。”
公爵一拍桌子，决定让自己的夫人出使勃艮第一趟。
“菲利普三世那边的事情解决了，那马友夫呢？”此时，博汶主教突然发话，“巴黎城如今人心惶惶，究其原因有两点。一是作为主战派的马友夫突然被委以重任，本来预计将会有数年和平，如今成了过眼云烟。在战争逼近的压力下，肯定有很多人会起异心。其二，便是这可怕的天气。这个冬天格外寒冷，庄园里的果树和葡萄藤都冻死了，小型天球交汇带来的怪物，正在乡野肆虐。巴黎城里物价飞涨，燃料紧缺。已经有市民开始拆房子作柴火。”
“这个冬天确实难熬。”贝德福德公爵的声音愈发沉重。
让他尤其感受到压力的是，探子从兰斯传回的情报。
新上任的拉芒什侯爵，居然不惜花费重金，不但在继续收容因为战乱流离失所的难民，而且还给那些难民提供了充足的食物、衣物、燃料、庇护所。
也许有人会嘲笑这个塞里斯人的愚蠢，居然在那些低贱的平民身上耗费大量金钱。但是贝德福德公爵看到的却是，对方惊人的财力。
因为人力稀缺导致的农业萧条，还有战争带来的贸易减少，让金雀花王室的收入不断下滑，如今大概只有三万英镑的年收入。扣除支出后，结余少得可怜。
与此同时，债务却高得吓人。
要不是贝德福德公爵总是想尽办法征特别税，又凭借自己的个人威望到处募捐，王室早就被战争拖垮，宣布破产了。
崛起不到半年的东方暴发户，却比历史悠久血统高贵的金雀花王室富裕得多，这实在是让人难以接受。
“认清现实吧，诸位。”博汶主教说道，“不论用什么办法，我们必须安抚那个塞里斯人。一定要签下书面停战协议。让国王殿下前来巴黎，完成加冕仪式，才是当下的重中之重。”
本以为会被查理七世冷落，不足为惧的马友夫，突然成了最大的威胁，在场的英格兰贵族们心里都不是滋味。
“用什么办法能与马友夫议和？”有人问道。
“曼恩如何？”阿伦德尔伯爵提议，“从十月份开始，里什蒙得到约兰德女王的支持，在安茹招募士兵，进攻曼恩。虽然我们成功挺到冬天，双方罢兵。但是布列塔尼人倒戈以后，那里就将面临两个方向的进攻，很难守住。”
“用一块已经被狼吃到嘴边的肉，换取至关重要的喘息机会，这笔买卖可以做。”
“我也同意。”
“反正安妮夫人也要去勃艮第，就让她顺路去和马友夫谈谈吧。如果达成一致，我们就可以开始着手正式的议和谈判。”
见属下们达成一致，贝德福德公爵考虑一番，也艰难的点了点头。
博汶主教看着这一幕，心中波澜不惊。他只想要促成亨利六世前来巴黎加冕，其他的事情，根本不在乎。
第一百二十章 协会与公司
会议结束后，贝德福德公爵返回自己的宅邸。
他推开虚掩的卧室门，看到自己的妻子正坐在壁炉边，专心致志的阅读一本书。
自安妮·德·勃艮第嫁到英格兰，已经七年了。这位有着瓦卢瓦家族血统的女性，已经成为了合格的摄政王妻子。她今年二十六岁，成熟优雅，谦逊守礼，是那种所有男贵族都梦寐以求的模范妻子。不过只要和她相处一段时间，就会发现，这位有着浅金色秀发与湛蓝眸子，五官柔和的美丽女子，依然保留着几分少女的开朗活泼，时不时给人以惊喜。
见丈夫突然出现，安妮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连忙把手中的书籍放下。
贝德福德公爵匆匆一瞥，发现这本书的封面印着一行金色的花体字：《少妇安洁·怀特》。作者署名是“马友夫”与“佩德罗·埃尔南德斯·德·比利温布拉莱斯”。
看到妻子脸颊绯红，眼神躲闪，贝德福德公爵以为对方害怕自己责备，身为摄政王的妻子，居然看敌人的书。
“安妮，不用担心，你有阅读任何文学作品的自由。即便作者是让我头疼不已的敌人。”贝德福德公爵宽慰道。
“约翰，你对我真好。”公爵夫人感激不已，亲自为丈夫倒了一杯酒。
贝德福德公爵轻轻捏住安妮的手，柔声说道：“安妮，你的身体怎么样？”
公爵夫人的身体本就不算健康，跟着贝德福德公爵搬到巴黎来住之后，更是时不时都会生一些小病。
没办法，巴黎城的卫生状况实在是糟糕，住在卢浮宫里，经常都能闻到从塞纳河上飘来的恶臭味。
这种环境，就是每天喝一百碗山西的小米，也养不了人。
贝德福德公爵常年征战，艰苦的军旅生活对他的健康造成了永久性的损害，而公爵夫人身体也不太好，所以两人结婚七年，依然没有子嗣。
去年安妮得了一场大病，据诊断的牧师说，这是瘟疫邪神通过老鼠在散播神力。经过神术治疗，安妮总算挺过来，但是一直没有完全恢复。
为了妻子的健康着想，贝德福德公爵已经很久没有让妻子出远门了。但是这一次为了大局利益，他不得不让安妮担任使者，出使法兰西和勃艮第。
看着丈夫一脸内疚，欲言又止的样子，安妮问道：“约翰，你有什么想说的吗？如今国家处在艰难时刻，只要能帮得上忙，我一定不会推辞。”
贝德福德公爵叹了一口气，将之前会议讨论的结果，告诉妻子。
安妮微微一笑，坦然道：“放心吧，约翰，我会完成你交给我的使命。”
“但是这样的天气出远门……”贝德福德公爵心中一痛，将妻子的手抓得更紧。
“没关系，约翰，等大雪停歇再出发，不会出什么问题。我呆在附魔了恒温术的马车里，哪里会受冻？出去走走，或许对健康有好处呢。”
想到巴黎肮脏的环境，贝德福德公爵点点头：“离开这个臭烘烘的大坑也好。我派给你的护卫，会尽量挑选法国人，车队就打勃艮第的旗号，这样想必不会有人为难。”
夫妻俩商量好以后，便开始准备。
行李、日用品、礼物，还有随行人员，都需要仔细挑选。
能够回娘家见一见哥哥，安妮倒是颇为兴奋。而贝德福德公爵和其他贵族，则希望这位受到全部巴黎市民喜爱的夫人，能将和平的好消息带回来。
……
“侯爵大人，我们发财了！”佩德罗跑进马友夫的书房，兴奋得涨红了脸，“《少妇安洁·怀特》快要卖疯了，巴黎、里昂、波尔多，还有那些富得流油的低地商人，都在疯抢！今早甚至还有个伦敦的大书商，一口气订下了一百本！”
这个时代还没发明活字印刷术，书籍价格不菲。一百本那是相当大的手笔了。
“这本书不是在讽刺英格兰人吗，他们为什么会如此趋之若鹜？”马友夫好奇道。
他将出版的事务全部委托给佩德罗，好久没关注这件事情了。
“正是因为讲述的是英格兰宫廷的故事，伦敦人才更喜欢嘛。这大概就是您所说的‘代入感’。”佩德罗眉飞色舞。
他将一个小箱子摆到桌上：“大人，这是您应得的稿费，一共是316里弗尔。”
“这笔钱你暂时帮我保管。”
“啊，是的。几百里弗尔对我这种作家来说，是一笔一生难见的巨款。但是对于您这样尊贵的人物来说，不值一提。”佩德罗点头道。
马友夫继续说道：“我准备成立一个作家协会，吸纳那些有创作激情，愿意学习新事物的作者加入。大家一起交流心得，探讨写作技巧，创作出更多大众喜闻乐见的文学作品。我的稿费，就用来资助、奖励协会成员。”
“这真是个好主意，您的智慧与慷慨让天使都要高颂赞歌……”
阻止了卡斯提尔人滔滔不绝的奉承，两人又讨论了一下剧情和点子，马友夫便让佩德罗离开。
《少妇安洁·怀特》这本书，马友夫只是写了开头一章，奠定了全书的风格，后面大多数都是佩德罗的心血。
虽然凭借着“马友夫”这个署名，这本小说才能迅速打开销路，而且没有书商敢去盗版，但是就这么坐收一半稿费，也不是太合适。
不如拿出去为文学事业添砖加瓦，让中世纪末期的欧洲人民，多感受一下后世颜色小说的魅力。说不定还能推动文艺复兴事业呢。
这，大约就是文化输出吧。
佩德罗离开后，有仆人送来一封信。
洁白纸张上的字迹清爽隽秀，还透着一股百合花的暗香。
“拉芒什侯爵兼鲁昂伯爵，塞里斯的马友夫大人。今晚九点，我在兰斯大教堂的塔乌宫里等待您的到来——薇拉·德·美第奇。”
马友夫从沙隆返回兰斯，被封为拉芒什侯爵的消息传开之后，最先嗅到机会，蜂拥而至的，是香槟地区的商人们。
他们要求和特鲁瓦的同行们一样，得到向北法兰西贸易公司投资的权利。
马友夫思索一番，便答应了他们的诉求。
以前之所以控制公司的规模，是因为募集来的十万里弗尔，已经足够攻下巴黎了。
不过成为拉芒什侯爵，而且得到了“北法兰西陆军总司令”这个职务后，马友夫铺开的摊子就大了好几倍，需要花钱的地方也多出不少。
理论上来说，拉海尔、吉尔·德·雷、布萨克元帅、里什蒙元帅、阿朗松公爵、让·波东·德·桑特莱耶等一大批骄兵悍将，都归马友夫节制。
但是要让这些桀骜不驯的贵族听号令，没有真金白银的好处，是不可能的——就是查理七世都做不到。
尽管靠着沙隆一战，马友夫赚到了近百万里弗尔——其中大部分是沃里克伯爵一个人的赎金，其他则是剩余俘虏的赎金以及出售战利品所得。但这些都是个人财产，公司的现有资金不足以支撑起收复整个北法的大战役。
尽管这近百万里弗尔的战争收益，需要等俘虏们通过分期付款缴清了赎金，大约两三年后才能全部到手，但是已经有无数人眼红了。
手握大量财富，晋升速度如火箭一般的拉芒什侯爵，成为许多人想要投靠巴结的对象。
要是跟着侯爵大人打下巴黎，甚至打下整个诺曼底，岂不是要发大财？
于是，北法兰西贸易公司进行了第二轮融资，股东扩大到三十人。然后根据城市划分，选出五人出任董事，负责公司决策。
而暴增到三十万里弗尔的公司资金，将全部投入到公司的第一个项目——巴黎攻城战。
这笔巨款相当于三万三千多英镑，已经超过英国王室的年收入了。扣除宫廷支出，小国王亨利六世每年只能剩下六千英镑的结余用于战争。再加上超过六万英镑的沉重债务，让金雀花家族根本无法和马友夫比拼财力。
巴黎攻城战还未开始，结果已经注定。
公司规模扩大后，人手自然得跟上。马友夫没精力成天盯着公司，所以组建了董事会后，他便决定再设立一个“总经理”的职务，负责管理公司事务。
如今竞争这个职位的，有两个人。一个是兰斯石匠行会会长的弟弟。另一个则是公司董事之一，美第奇家族的银行家，弗兰切斯科的女儿，薇拉。
上次在特鲁瓦分别的时候，这个暗精灵少女似乎在闹别扭。不过马友夫返回兰斯后，她又主动跟着父亲前来拜访。
再次见面，两人的关系迅速升温，马友夫度过了不少满足而愉悦的时光。
不过薇拉还是谨守着底线，没有让马友夫完全尝遍。
看着薇拉寄来的信件，马友夫似乎想到了某些旖旎的场景，心头一热：“难道薇拉想用那张温暖湿润的小嘴，来睡服——不对，应该是说服我，把总经理的职位给她？”
其实不用薇拉主动讨好，马友夫就准备让她担任总经理。抛开美少女比浑身酒气的糟老头子更赏心悦目之类的因素，薇拉在经营管理上，确实很有天赋。
只不过，既然美人相邀，他怎么能拒绝呢？
第一百二十一章 三份纯洁
兰斯大教堂，在法国是与巴黎圣母院齐名的宗教建筑，到大革命为止，共有二十五位国王在此加冕。
未来到了大革命时期，这座宏伟教堂将会被无裤汉们闯入，所有带有王室象征的雕塑都会被损毁，金银也会被抢走，铜钟会被熔化铸成大炮。这个历代法王加冕的神圣空间，也变成了谷仓。
不过现在这里依然是威严神圣的宗教图腾，哥特式建筑的巅峰之作。教堂正面两座高高的塔楼，鹤立鸡群一般俯瞰着周围的二层木楼。
旅行者们还没走进兰斯城，就能远远的看到这座标志性建筑。
在风雪骤停的夜里，马友夫带着八名侍卫，走在寂静无人的兰斯街头。抵达大教堂以后，他没有进入正堂内。今天有更重要的事情，以后再去参观查理七世加冕的地方吧。
绕过一段路，马友夫来到大教堂右侧的塔乌宫。
这座建筑是兰斯大主教居住的宫殿，也是法国国王在加冕前进行准备，举办加冕宴的地方。
在侍女的引导下，来到第三层。仆人与侍卫们很识趣的远远站立，马友夫一个人推开房门。
这是一间礼拜室，一座方型祭坛摆放在房间正中间，东侧矗立着七圣的雕塑，惟妙惟肖，一看就是大师手笔。
其他墙上装饰着精致的挂毯，其上描绘的内容从七圣降世到维京生平，再到十字军东征，充满了独特的宗教艺术美感。
不过这间礼拜室的气氛，却有点不对劲。
上百只香氛蜡烛散发着暧昧的气味，地上铺着厚实柔软的绒毯，薇拉正赤着脚，将酒水与食物摆放在祭坛上，看样子想在这里举办一场只有二人参与的私密酒会？
暗精灵少女穿着一套很保守的黑色长裙，将自己细腻的小麦色肌肤全都遮住了，打扮得像一位修女。
即便如此，也无法掩盖她曼妙的曲线。
才十几岁就这么不得了，长大了岂不是更不得了？真是个不得了的女人！
在心里连说了三个“不得了”，马友夫出声道：“你总能玩出一些新花样，我的薇拉。不过为什么今晚塔乌宫没看到一个教士？”
“主教大人前往沙隆了。我给兰斯教区捐赠了两百里弗尔，所以主教大人便同意将空置的塔乌宫租借给我几天，好让我能近距离感受一下一神的荣光。”
“真是稀奇。你们暗精灵明明和我这个塞里斯人一样，心里都打着假意改信，日后悔过的小算盘，根本不是虔诚的七圣信徒。”马友夫笑道。
“那不是更有趣吗？”
薇拉拈起一粒葡萄，含在嘴里，然后娇笑着凑到马友夫怀里……
良久，二人喘息着分开。
“今天你好像比以往更热情，又想要求我做什么？”马友夫问道。
这便是两人形成的固定交往模式。女人用自己取悦男人，男人用权力回馈女人。合作愉快，各取所需，没有任何情感上的包袱。
“侯爵大人，不要这么扫兴嘛。难道我在你眼中，只是个利用自己身体换取利益的权欲机器吗？”少女紫色的眸子里，荡漾着魅惑的水光。
难道不是吗？
马友夫心里这么想，不过嘴上还不至于不解风情：“那我们就继续享受这个夜晚吧。唔，似乎在神祗的注视下，格外有感觉。”
薇拉端起酒杯，微微倾斜。
鲜红如唇的酒液缓缓滴下，微醺的凉意在马友夫双腿间扩散开。
然后，少女跪到地上，如一匹温顺的母兽，雌伏在男人身下……
不知过了多久，马友夫舒爽的出了一口气，靠坐在祭坛边。薇拉直起身，喉咙蠕动了一番，又咕嘟咕嘟喝了几口酒，才苦着脸说道：“味道真是奇怪。”
“多试几次，习惯就好。或许下次我提前吃点水果？可惜还没发现美洲，不然就搞点菠萝回来了。”马友夫抚摸着女孩的秀发，说着一些只有自己听得懂的话。
薇拉不以为意，只是靠在他怀里。
和马友夫相处几次，她也渐渐了解这个塞里斯人的性格。他虽然有时候会说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但总体来说，是个聪明、学识渊博、有教养、品格高尚，比所见过的全部欧洲贵族都更尊重女性的好男人。
更不用提对方如今掌握的权势与财富了。
即便双方只是因为利益而结合，她也不讨厌这种现状。当一位侯爵情妇，不也挺好的吗？
“大人，我希望能成为贸易公司的总经理。”薇拉说道。
自从第一次和马友夫打交道，自作自受吃了好几亿的亏以后，暗精灵少女便吸取了教训。
有什么要求，直接向马友夫提出来就好，只要没超出底线，再共度一段愉悦的时光，多半就成了，并不需要耍太多心机。
早有计较的马友夫点点头：“可以。比起陌生人，我当然更愿意将事业托付给和自己肌肤相亲的女人。”
当然，他心里并不相信这种话。
美第奇家族的女人，可不能完全相信。
得到了心心念念的职位，薇拉兴奋异常。他父亲所在的这一支系，在家族中过得可不算好。
现任家主，正义旗手科西莫·德·美第奇，宁愿将大部分家族事业交给患有痛风，基本上连床都下不了的儿子们，也不愿多看一眼弗朗切斯科，将这个侄儿和侄孙女发配到远离意大利的北方。
这种压抑、屈辱，近乎流放的生活，让薇拉心中积蓄着怒火。她渴望做出一番事业，让总以为能掌控家族一切的家主，品尝到失败的滋味。
而且，还要报复背叛了家人，导致这一切悲剧的姐姐。
成为北法兰西贸易公司的总经理只是第一步，暗精灵少女心中还有许多目标没达成。
她说道：“侯爵大人，我想去一趟低地，你能陪我一起吗？”
“为什么突然想去低地？这个冬天，路可不好走。”
“昨天，我接到一封来自根特的信件。低地的商人们对北法兰西贸易公司非常感兴趣，他们希望美第奇家族能帮忙说说好话，让你同意他们入股。”
自“水晶之夜”（伦敦暴民围攻勃艮第商人的豪宅，将纯净透明如水晶的玻璃窗纷纷打碎，故此得名）以后，勃艮第商人们感觉到深重的危机，开始四处寻找出路。
他们不仅仅需要心理上的安全感，也希望早点为织布工场找到英格兰羊毛的替代品。
虽然来自英国的原材料断了，还可以从伊比利亚半岛寻求替代品。但是要重新开辟一个贸易网络，并不是容易的事情。
英格兰的暴民要杀人，难道卡斯蒂利亚的贵族就不会喝外来商人的血吗？
勃艮第商人们想要在卡斯蒂利亚寻找合适的合作者。而法国和卡斯蒂利亚的关系又一直不错。那么在法国宫廷炙手可热，对商业和贸易十分看重的拉芒什侯爵，想必有能力为勃艮第的商人们牵线搭桥。
巧了，马友夫确实有这个能力。
与他有交情的阿马尼亚克伯爵，就是法国南方具有影响力的大诸侯。而阿马尼亚克家族与隔着比利牛斯山的伊比利亚贵族们，也颇有来往。
马友夫眉头微皱，考虑薇拉的提议，到底是利大于弊，还是弊大于利。
香槟地区的商人们，财力肯定比不过低地地区的商人。让他们加入公司，绝对是引狼入室的行为。
而且这匹狼还是体型巨大，强壮凶狠的头狼。
不过如果得到低地的财力支持，还有成规模的船队与大量水手，那法兰西贸易公司的发展速度，无疑会如同插上火箭一样快。
见马友夫迟疑不决，薇拉说道：“侯爵大人，如果你担心低地商人加入公司后势力过大，威胁主导地位，其实大可不必。因为这些人也不是团结一心的。荷兰商人与弗里斯兰商人，就有不小的矛盾。”
格洛斯特公爵汉弗莱与埃诺女伯爵杰奎琳结婚以后，远征勃艮第失败，只能眼睁睁看着菲利普三世取得一场场军事胜利，占据了埃诺等领地，无能狂怒。
最终，埃诺女伯爵不得不将领地的治理权交给菲利普三世，并且承认他是自己的继承人，自己只保留三个空头衔。
不过菲利普三世虽然得偿所愿，但新得领土不久，统治权并不稳固。
新加入勃艮第公国的荷兰商人们，与弗兰德斯还有布拉邦特的同行们，可不会大家一起乖乖坐下分果子吃。
如果能利用好他们之间的利益冲突，那凶狠狡猾的狼，也会驯服成乖乖摇尾巴的哈士奇。
见马友夫仍然在考虑，薇拉又说道：“大人，你是我完成复仇的最大依靠，贸易公司是能帮助我实现梦想的基石。我们的事业紧密的联系在一起，你应该相信我的诚意。”
“如果我能完全得到你，我们之间的信任就能更上一层楼。”
“真是个贪得无厌的男人。”薇拉娇笑着在男人的胸口划圈，“我有三份纯洁。第一份已经献给你，第二份必须保留到合适的时候。不过今晚，我允许你拿走第三份纯洁。”
马友夫咽下口水，呼吸变得急促：“你是说……”
“人家已经提前清理好了。”
“但是在这种神圣的殿堂里……是不是有点不合适？”
“这种事情，那些道貌岸然的教士，难道做得少了吗？”薇拉咬着嘴唇，躺到祭坛上，“来吧，神父。在七圣的见证下，请用你的棍子，狠狠的惩罚不听话的小孩！”
房间里，喘息声此起彼伏。烛光忽明忽暗，映照着庄严肃穆的雕像上。
第一百二十二章 玛丽公主的婚事
将走路别扭的薇拉送回旅店后，马友夫踏着轻飘飘的脚步，回到庄园。
经过深思熟虑——绝不是在某种充血的情况下草率答应，他决定去一趟根特，见见低地商人们。
反正英法双方都因为天气彻底停止了冲突，他除了整天研究魔像，再制作一些魔法道具，也无事可做。
就连玛格丽特，也返回特鲁瓦了。
哈珀丁纳男爵已经痊愈，作为妻子，她必须陪丈夫返回家乡。
其实以马友夫如今的权势，将玛格丽特留在身边，公开其情人身份，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哈珀丁纳男爵还要依靠琥珀糖赚钱还债呢。
不过玛格丽特终究拉不下脸来，马友夫也觉得做得太明目张胆，不是个好主意。
这场婚姻，是查理七世亲自为玛格丽特安排的，马友夫公然插足，岂不是在打国王殿下的脸？
既然做了不道德的事情，还是低调一点好。
第二天早上，在马友夫安排出行事宜的时候，又收到一封信。
华丽的信笺上盖着金色印章，仿佛有一股满是里弗尔的豪奢气息扑面而来。
“大人，这是勃艮第公爵的信。”送信的侍从说道。
马友夫点点头，拆开信封，将信纸展开。
菲利普三世邀请马友夫去根特参加女儿玛丽十四岁的生日宴会。还要将家人正式介绍给他，增进双方友好关系云云……诸如此类的套话。
最关键的信息留在信的最后面。
公爵大人说出了自己的真实企图。
他正在进攻加莱，不过战事不是很顺利。所以希望马友夫带领炮兵部队前去助阵。当然，圣女最好也能同行。
为此，菲利普三世愿意提供一批珍贵的魔法材料给马友夫——其中包括几枚以太晶体。而且在将来法军进攻巴黎时，他将以每天一个第纳尔的价格，把布鲁塞尔炮厂新铸造的“怪兽炮”租借给马友夫使用。
这门怪兽炮总重五吨，采用锻铁技术制造，能发射重达400磅的石弹。虽然比后来攻破君士坦丁堡的乌尔班大炮小了三分之一，但是在攻城战中，依然是毫无疑问的大杀器。
马友夫倒是不缺钱制造这种重型射石炮，不过为了一两场攻城战，就花重金专门制造这种注定要淘汰的笨重武重器，并不划算。
反正他正好也要去低地，于是干脆的答应了菲利普三世的邀请。
不过贞德无法随行。
她一天前启程前往沙隆，协助教会调查沙隆之战中发生的诡异大雾，还有勒加缪尸变与博汶主教尸体消失一事。
作为上了教会通缉令的邪教徒，勒加缪死后，尸体自然经过牧师们反复检查，确认没有异常后，才交给查理七世安葬。
但是最后，仍然出了事情。
教会怀疑，勒加缪尸变与之前的大雾有很大关系，于是组织了净化庭前去调查。但是审判庭认为，此事牵涉到邪教徒，而且沙隆之战时出现的大雾并不是天球交汇现象，所以要求将调查权交给自己。
经过一番扯皮后，审判庭与净化庭组成联合调查队，前往沙隆。
有多纳泰罗游说，罗马教廷对贞德的印象不错，所以这次点名希望她来协助调查。除此之外，对异界亡灵颇有了解的安雯，也跟随贞德一同前往。
通过传讯术，菲利普三世很快收到马友夫的回信。
知道贞德无法前来低地，公爵有些失望。他还想将圣女介绍给其他金羊毛骑士团的成员呢。随后，菲利普三世提供了一份短期合同给沃尔加，希望这位著名佣兵将领能随马友夫一同前往根特，弥补贞德无法成行造成的军事空缺。
沃尔加欣然答应。
大冬天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去赚一笔外快。反正阿尔卑斯山的盾矮人已经习惯了寒冷，根本不怕在冬季作战。
经过几天准备，在一个暴风雪停歇以后难得的晴天里，一支由六百名矮人佣兵和五百名人类组成的队伍，从兰斯出发。
由于河流封冻，队伍只能走陆路。
虽然行军速度很慢，不过由于马友夫提前砸钱，准备了完备的御寒措施，所以路上因低温造成的人员损失微乎其微。
军队抵达康布雷以后，马友夫与菲利普三世派出迎接的大臣相会。
“日安，米洛特牧师，我们又见面了。”马友夫从马车上下来，向愈发富态的米洛特牧师问好。
“第戎一别，还不到三个月时间，您已经成为法兰西首屈一指的贵族，所有欧洲君主，都在谈论马友夫这个名字。而我，依然只是公爵身边的小小臣下，每天做着接待各种艺术家的无聊工作。”
马友夫知道，这不过是自谦之语罢了。这位牧师是菲利普三世的近臣，经常负责处理各种文书，参与决策，对公爵有相当影响力。绝不是小小的秘书那么简单。
“每天徜徉在艺术的海洋中难道不好吗？不像我，天天都要为战争忙碌，耗尽了心力。”马友夫也凡尔赛了一把——虽然如今凡尔赛宫还没修建呢。
“侯爵大人，你可不像天天都在操劳的样子。”米洛特牧师瞥了一眼马车里，“还没请问，这位美丽的小姐是……”
“她是美第奇家的薇拉。因为一些商业上的事情，和我一起前往根特。”马友夫说道。
薇拉在车里向米洛特颔首致意，端庄得像一位第一次出远门的贵族淑女。
“啊，美第奇，愿七圣保佑慷慨的科西莫！”米洛特牧师回礼道。
看起来，他对一直以来都不懈赞助艺术的美第奇家族，很有好感。
马友夫与米洛特走在最前面，其他人很识趣的远远跟在后方，免得不小心听到二人的谈话。
米洛特牧师故意支开其他人，是因为有菲利普三世亲自交代，不得外传的话，要对马友夫讲。
“侯爵大人，你觉得玛丽公主怎么样？”
玛丽·德·勃艮第，菲利普三世的女儿？
马友夫想了想，决定用礼貌得体的客套话回复对方。
“我与玛丽公主只见过一面，不算太了解。不过就像其他人所说的那样，她的美丽让人印象深刻。”
“那就好。”米洛特牧师点点头，开门见山，“玛丽公主马上十四岁，也到了该嫁人的年龄。这次生日宴，有很多年轻贵族都会前来根特。其中不乏王子与公爵之子。不过公爵大人还是比较属意您，马友夫大人。”
啥？
菲利普三世想招我当女婿？那我以后再给他写颜色小说，他好意思看吗？
呃，说不定还真的好意思。
好吧，抛开这种细枝末节的问题，仔细思索一番菲利普三世的动机，还是能够理解为什么他会做出这个决定。
贵族婚姻嘛，肯定是利益优先的。菲利普三世想把玛丽公主嫁给马友夫，是因为这么做获利很大。
菲利普三世是欧洲最富有的君主，她的女儿出嫁，对象肯定不能是名不见经传的小贵族。最起码，也得是公爵家族出身。
当然，作为一名有权有钱的未婚法兰西侯爵，马友夫肯定也在玛丽公主的择偶范围内。
玛丽公主如果能和马友夫结婚，菲利普三世得到的最大好处，就是将一颗大雷，埋在了查理七世身边。
国内的大贵族和素有敌意的强大邻国君主联姻，将形成怎样一股可怕的政治势力，查理七世恐怕只是想想，就要惊惧难寐。
菲利普三世为了遏制法国，也是想尽了办法，甚至不惜以女儿为代价。
没办法，谁叫勃艮第既打不过英国，也打不过法国呢？
英格兰获得百年战争胜利，菲利普三世要担心英法二元王国这样的庞然大物出现。
法兰西获得百年战争胜利，菲利普三世也要提防这个统一后实力大增的邻国。
无论在英法两国选那一边站队，勃艮第的未来都不会轻松。
既然法国在可以预期的将来，必定会取得百年战争的胜利，那么菲利普三世自然要开始提前布局，遏制这头越来越大的蓝色怪兽。
除了马友夫外，说不定菲利普三世已经在向阿朗松、波旁、奥尔良、阿马尼亚克、富瓦等势力强大的法国贵族送礼拉关系了。
对马友夫来说，和玛丽结婚，赢得勃艮第这样一个强大的盟友，也是一桩好买卖。唯一顾虑的就是，查理七世对此的反应。
法王虽然性格上有缺陷，但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对这桩对自己威胁巨大的政治联姻无动于衷呢？
马友夫如今刚刚获得了让人瞩目的巨大权力，正是需要低调的时候。要是突然又和勃艮第公爵联姻，真不知道查理七世会有什么反应。
要是法王觉得马友夫威胁实在太大，超出了自己的容忍范围，肯定会出让足够的利益，将法国宫廷各派系联合起来，对付这个敢里通外国的新晋侯爵。
约兰德女王是硬派政治女强人，不可能因为王后的那点关系就无条件对马友夫友好。还有宫相。别看这胖子现在必须依靠马友夫，但是有机会的话，他必然会反身狠咬一口。
也不能忘了英国人。他们肯定愿意加一把力，帮助查理七世把马友夫和贞德这对关系紧密的主战派搞下去。
要是太得意忘形，“烈火烹油、鲜花着锦”之后，恐怕就是“落得白茫茫一片真干净”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 鬼斧神工术
“能得到公爵大人的青睐，是我的荣幸，我也很倾慕玛丽公主。不过具体事宜，还是需要慢慢商谈。”马友夫最终决定，用比较谨慎的态度回答米洛特牧师。
别看对方说得那么好听，什么“公爵大人还是比较属意您”云云。说不定菲利普三世对每一位有资格的求婚者，都说过类似的话。
呵，贵族的嘴。
作为有权有钱的法兰西侯爵，马友夫的婚姻还是有很多选择的，不一定需要在勃艮第的玛丽这一棵树上吊死。
比如，一位约克家族或者兰开斯特家族的女性，就是不错的对象。以后万一玫瑰战争爆发了，他还能以此为理由介入搞事。到时候当个英格兰摄政公什么的，不香吗？
找意大利人联姻也不错。听说米兰公爵就有一位美丽端庄的嫡女。
或者将目光投向西南方，娶一位卡斯蒂利亚公主。
现在的卡斯蒂利亚国王是胡安二世，他的儿子恩里克便是《欧陆风云4》里，卡斯蒂利亚开局的那位属性全为零的继承人。
恩里克加冕后号称恩里克四世，绰号“无能者”。这是因为这位国王殿下硬不起来，无法满足妻子，诞下子嗣——导致这一现象的深层原因是，恩里克其实是同性恋。
他无法满足妻子，以至于王后出轨，不断离婚。不稳定的国王婚姻又让卡斯蒂利亚政局混乱。而且国王宠幸面首，沉迷击剑，不理朝政，在国事上毫无作为。本来已经被打得节节败退，偏安一隅，而且内乱频发的格拉纳达苏丹国，居然能苟到伊莎贝拉女王上台，卡斯蒂利亚与阿拉贡联合以后，才被覆灭，也多亏了这位恩里克四世国王的帮助。
如果马友夫能娶到胡安二世的女儿，说不定以后就有机会将恩里克四世赶下台，入主伊比利亚。
当然，要是再放飞一下想象力，娶一位拜占庭公主回来，也是个很好的选择。
说不定君士坦丁堡奏响《ceddin_deden》以后，马友夫还能花钱将罗马皇帝头衔买来呢。
这叫走毛子的路，让毛子无路可走。
总而言之，马友夫与勃艮第联姻虽然有利可图，但也不是只有这一个选择。
米洛特牧师也从马友夫的夫话语中，察觉到对方的态度。
他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只说到了根特再详谈。
晚上，缠绵过后，搂着薇拉躺在床上的马友夫，等到了系统提示。
1431年1月到来了。
上个月他完成了许多成就，赚了不少点数。
其中最重要的一个成就，是“从三国变南北朝”。
这是一个涉及百年战争的特殊成就。要达成它，就需要让勃艮第退出战争，让百年战争的格局，从三足鼎立，变成英法两强争雄。沙隆会议结束，法勃议和的消息传遍欧洲后，系统才判定马友夫完成了这个成就。
单单凭借这个特殊成就，马友夫就赚取了500行政点，500外交点，500军事点。
现在，他手头有1220行政点，1255外交点，1010军事点。
而这一次系统商店刷新的物品，也相当有用，马友夫一口气全部买下来。
分别是价值700行政点的六百升容量次元袋，价值1000外交点的“全方案纳米治疗机器人胶囊”，价值550军事点的“鬼斧神工法杖”。
次元袋不用说了，奇幻世界标配道具，六百升的容量相当于一台双开门冰箱，已经相当够用。
安雯不在身边，担任人形储物袋的兽人欧鲁克，又被阿提拉幽魂一击损耗了大量生命力，如今还在休养。得到这个次元袋，可以极大方便平日的生活。
作为奇械师，许多法术都要通过物质作为媒介来施展，导致马友夫随时都要带上一大堆东西。要是突然遭遇战斗，就更加麻烦。
如今有了次元袋，就解决了大部分问题。榴弹枪和所需的弹药，不需要专人携带，可以随取随用。
至于价格最贵的“全方案纳米治疗机器人胶囊”，恐怕都属于《群星》范畴的科技了。这一粒小胶囊，就是包治百病的万能药，留在手头有备无患也是极好的。
而“鬼斧神工法杖”，虽然售价最低，但是在马友夫看来，如果使用得当，却是三件物品中最厉害的道具。
这根法杖其实就是一个通过转换魔力，实现“鬼斧神工术”功能的魔法阵。
鬼斧神工术是五环变化学派法术，可以把最多10立方英尺（0.28立方米）的固体原材料，转化为同种原材料的物品。
这是什么？拿上这根法杖的施法者，这就是魔力驱动，人脑控制的高端3D打印机啊！
有了它，许多远超当前水平的金属加工技术，都可以实现了！
他离开卧室，来到隔壁书房，准备来试一试这根法杖的效果。
马友夫将柯尔特左轮手枪拿出来。如果计划顺利，这把本来很长时间都只能拿来当收藏品的武器，或许可以再度发挥价值。
打开弹仓，他将里面的三发子弹倒出来。
这些子弹是沙隆一战过后，马友夫从维京长船上搜捡了弹壳，制作出来的复装弹。
当初花了好长时间，才找到一位魔力控制炉火纯青，可以用金属塑形术造出弹头的符文法师。
然后，马友夫还要在弹壳上刻印了一个火焰喷射术，替代底火。
因为子弹壳质量不够大，承载魔力的稳定性不行，马友夫在弹壳上刻印魔力印记的过程，失败三次，报废了三枚弹壳。
最后做出来的复装弹，由于火药品质和加工精度问题，马友夫都不知道威力如何，只是姑且保留下来。
让侍从连夜找来铜块和铅块，马友夫拿出法杖。
将魔力注入到法杖当中，深蓝色的光芒立即照射到金属块上。马友夫集中精力，按照桌面上子弹的外形，去塑造原材料。
大约十五分钟后，一枚铜制子弹壳便做出来了。
而用铅来制作弹头，那就更简单，只花费了三分钟时间。
不过此时，马友夫的魔力也消耗殆尽。
“满魔力的情况下，可以施展两个鬼斧神工术。因为有生命女神的圣徽，我的魔力恢复得比较快，四个小时可以补满。除开睡觉时间，一天能够施展八次鬼斧神工术。不过在子弹壳上进行魔力刻印，有一半报废率……”
马友夫计算了一番，一天大致可以制造三枚点45子弹。
这个产量，只能说，够他自己使用。
毕竟，他的魔力与时间有限，又不能全部用来制造子弹，还需要分配给学习《奥图之书》，研究魔像制作办法等事情。
不过又多了一件防身利器，总归是好事情。
因为研究法杖而睡眠不足，第二天早上，马友夫打着哈欠来到餐厅，发现气氛有点不对劲。
米洛特牧师神色尴尬的撕扯着面包，往浓汤里扔。沃尔加在用矮人语骂骂咧咧，一脸不忿。唯有薇拉，小口小口吃着腌橄榄，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抱歉起晚了，诸位。我错过了什么吗？”马友夫坐上餐桌。
盾矮人哼了一声，说出来的话差点让马友夫将刚喝下去的葡萄酒吐出来：“拉芒什侯爵，我忠实的朋友，为了全体瑞士人民的福祉，请你一定要娶到玛丽公主！”
啥？
一个成天想的不是砍人就是喝酒的盾矮人佣兵头子，怎么关心起我的婚姻大事了？
看着马友夫一脸不解的样子，米洛特牧师说道：“早餐时，我们聊到玛丽公主满十四岁以后，公爵大人会给她寻找夫婿的话题。我提到有许多未婚的年轻贵族已经前往根特了。其中最引人瞩目的，便是奥地利公爵之子，哈布斯堡的阿尔布雷希特。”
与马友夫穿越前的历史不同，这个世界的哈布斯堡，在十五世纪仍然维持着对瑞士地区的统治。因为天球交汇改变了地质情况，阿尔卑斯山下出现了许多珍贵的魔法矿藏，绝不是另一条世界线上贫瘠险恶的土地。所以哈布斯堡也没有像历史上那样视之为鸡肋，然后放弃龙兴之地鹰堡，举族转进奥地利。
他们仍然在全力维持那里的统治。
诸多矮人城市组成的瑞士同盟，在反抗哈布斯堡统治的交锋中，一直处于劣势。以至于越来越多的矮人不得不背井离乡，去国外当佣兵谋生。
所以听到哈布斯堡的继承人也会前去根特，参加玛丽公主的生日宴，甚至有可能成为菲利普三世的女婿，沃尔加自然就绷不住了。
要是这两家凭借儿女的婚姻关系结为同盟，那瑞士矮人就得两面受敌。
“朋友，这我可不一定办得到。”马友夫不想敷衍沃尔加，选择实话实说。
“我知道，我知道……”矮人也知道自己在强人所难，所以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一边灌酒，一边叹气。
米洛特牧师宽慰道：“放心吧，沃尔加大师，拉芒什侯爵还是很有希望的。除了阿尔布雷希特，其他人几乎没有威胁。公爵大人根本看不上那些人。”
如今菲利普三世还指望盾矮人帮忙去揍英国人呢，自然要好好安抚他。
沃尔加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早餐过后，队伍再次出发。抵达里尔后，沃尔加与让·布罗率领大部队继续向北，去与进攻加莱的指挥官——卢森堡伯爵会合。
而马友夫一行人，则转向东面，很快便进入了弗兰德斯地区。
第一百二十四章 睡美人
成就：旅行者Ⅴ，完成。
你踏入新的地区。这里的风俗文化与之前生活的地方有很多不同。你对这个世界的了解又加深了一层。
你获得了40外交点。
伴随着脑海中浮现的系统提示，马友夫抵达根特。
在阿尔卑斯山以北，这里是除了巴黎外最大的城市，人口超过六万，毛纺业与贸易兴盛，经济发达。
历史上，有两位著名贵族出生在这座城市。一是兰卡斯特公爵，根特的约翰。
他是黑太子爱德华的弟弟，开创了如今统治英格兰的金雀花系兰开斯特王。儿子、孙子、曾孙都戴上了英格兰王冠。
至于另外一名贵族，就更大名鼎鼎了。那便是神圣罗马帝国哈布斯堡王朝的皇帝，西班牙的国王，人类历史上第一个日不落帝国的统治者，查理五世。
当然，在这条世界线上查理五世会不会出生，都是个问题。
根特建立在谢尔特河与莱伊河的交汇处，密集的河道在城内蜿蜒交叉，让整座城市的风貌，与马友夫到过的法国城市都不同。
一行人很快抵达弗兰德斯伯爵宫。马友夫洗漱休息一番后，在晚餐时见到了菲利普三世。
公爵十分热情，滔滔不绝的向马友夫介绍自己女儿的兴趣爱好，简直像是等不及要将玛丽卖出去似的。
公爵夫人伊莎贝拉倒是四平八稳，只是偶尔说两句话。与另一段历史不同，这位葡萄牙公主嫁到勃艮第时，菲利普三世已经有两个孩子了。她只是个刚刚成婚一年，地位还有点尴尬的继母，所以不好对玛丽的婚事多说什么。
只不过，要是她也生下菲利普三世的孩子，情况就不一样了。到时候，肯定少不了一出争夺继承权的阴谋大戏。
倒是历史上被称作“大胆查理”，整出了著名“裂颅”梗的公爵长子，对马友夫的态度最真诚友好。
两人聊了不少有关沙隆一战的细节。
听到马友夫说，他的炮兵将英格兰长弓手打得毫无还手之力，查理不由得拍手叫好，兴奋的对菲利普三世说道：“父亲，我们勃艮第也应该打造一支强大的野战炮兵！”
这位公爵继承人放在前世还是读高中的年龄，不过已经接受了完整的军事教育，跟在父亲身边身学习政务了。而且，他还是一位骑士职业的超凡者，据说天赋不俗。
勃艮第的军队，步兵不如英格兰，骑兵不如法兰西。这种情况短时间内无法改变，要加强战斗力，就只能将目光瞄准炮兵这一新生事物。
大胆查理在治国上虽然不太行，但是军事能力还是不错的。
菲利普三世还是老眼光，觉得大炮只能在攻城战中发挥作用。不过既然儿子开口了，不差钱的公爵大人便点头道：“嗯，勇于接受新事物是好事。我会拿出一笔特别款项，让你试着打造新式炮兵。”
“侯爵大人，您呆在根特的这段时间，我希望能时常前来请教。”
“当然可以。对于炮兵的运用，我也是从零开始一步步摸索前进，如果能将更多人的智慧召集到一起，肯定会有帮助。”
讨论一下倒是没什么，不过30式骑炮的核心技术，肯定不能泄露。
“赞美您的宽宏与慷慨！”查理向马友夫敬了一杯酒，又说道，“如果您能成为我的妹夫，那真是再好不过了。其他那些前来参加玛丽生日宴的贵族子弟，没几个好东西，除了身份一无是处，不少人只是盘算着结婚以后，如何从父亲手头多骗点钱！”
“好了，查理，注意你的语言！”菲利普三世阻止查理继续埋汰那些女儿的追求者，“有几个年轻人还是不错的，比如哈布斯堡的阿尔布雷希特，还有巴伐利亚的阿尔伯特……”
“可惜玛丽生病了。她见到拉芒什侯爵的话，一定会满意的。”查理颇为遗憾的摇摇头。
马友夫对查理的话颇为意外。他还以为玛丽生病的事情，是之前菲利普三世为了和法王争面子，晚一步抵达沙隆而编造出来的。
没想到小公主真的身体抱恙。
他手头倒是有一颗“万灵药”，拿出来多半能治好玛丽公主的病。不过想想，没这个必要。菲利普三世这个当爹的都不急，想必不是什么疑难重病。再说，自己也不是非娶玛丽公主不可，双方加起来说过的话不超过十句，不值得为一个陌生人拿出如此珍贵的道具。
“查理，我会为玛丽安排一桩合适的婚事，放心。”菲利普三世显然不想聊这个话题。
接下来，众人便聊起了艺术与风俗等话题，
气氛轻松愉快的晚宴结束后，马友夫离开伯爵宫，前往圣巴沃教堂附近的一家高档旅店“银鲱鱼”。他将这里包了下来，作为这次低地之行的驻地。
送走了马友夫后，菲利普三世来到女儿的房间前。
他敲了敲门，没有回应。
又等了一会儿，菲利普三世干脆挥退仆人，自己推门走了进去。
雕饰着雅典娜、阿尔忒弥斯、赫斯提亚三位希腊处女神的胡桃木大床上，平躺着一位少女。
她闭着眼睛，表情恬静，似乎正沉浸在梦乡中。
这种情况已经持续了三天。而且以前也发生过两次。
如果玛丽的病只是“长睡不醒”也就罢了。只要能嫁人，能生孩子就行。说不定公主的病情当做轶事传开以后，还会有人以她为原型，创作“睡美人”之类的童话故事呢。
但是玛丽如今的状况，却让菲利普三世心中纠结得经常在半夜里醒来，就连塞里斯人创作的颜色小说，都愁得看不下去了。
仔细观察现在的玛丽，就会发现她的后背与床单，有着明显的空隙，是悬浮在床上的！
偶尔，色彩斑斓的光芒在女孩的体表一闪而过，仿佛有若隐若现的光膜，笼罩在身上。
而玛丽那一头深栗色的头发，如今也变成了鲜艳的粉红色！
自从一个多月前，女儿身上出现异状以后，菲利普三世便花费重金，请了诸多学识丰富的法师、教士、炼金术士，来寻找原因。
最后众人一致给出结论：“恭喜公爵大人，您的女儿觉醒了巨龙血脉，而且是非常稀有的种类！这是勃艮第家族受七圣庇佑的象征啊！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勃艮第家族是瓦卢瓦家族的支系。瓦卢瓦家族，又是卡佩家族的支系。曾经统治法国三百多年的卡佩王朝，首任国王雨果·卡佩的父亲，伟大者于格，是一位龙脉术士。
不过这都是上溯到法兰克时期的事情了。
来自异世界，拥有超凡力量的物种血脉，如果流入地球原住民的身体里，那么其传承就会变得非常不稳定。
比暗精灵血脉强大得多的巨龙血脉，更是如此。
仔细算一算的话，历史上也只有与狮心王一时瑜亮的腓力二世，还有覆灭了圣殿骑士团的腓力四世等少数几位卡佩家族的贵族，觉醒过巨龙的力量。
没想到七拐八拐，按理说卡佩血脉已经稀薄得不成样子的勃艮第家族里，居然出现了一位龙脉者。
而且，还是某种稀有的巨龙血脉。
因为玛丽稚嫩的身体还不能顺利承载庞大的龙力，所以经常会陷入沉睡，以更好的吸收力量。
虽然有了一位强大的女儿，对菲利普三世来说是好事，但是也因此平添了许多烦恼。
首先便是玛丽的性格发生了一些变化。
第一次从沉睡苏醒后，玛丽的便不再是那个天真纯洁，娇柔可爱得让人心痛的法兰西小淑女了。言行举止中，多了几分不符合年龄的聪慧与成熟。
要不是经过牧师检查，确认玛丽的灵魂没有问题，而且各种生活习惯也没有变，菲利普三世恐怕会认为，自己女儿的身体已经被其他存在鸠占鹊巢了。
当然，即便是这样，公爵恐怕也会咬咬牙装作不知，继续维持表面父慈女孝的生活，然后找个机会将她嫁出去换取政治利益，老死不再相见。
第一次沉睡，玛丽觉醒了巨龙的力量，可以浮空行走，释放龙息，施展各种法术。
第二次从沉睡中苏醒后，玛丽直接吟唱一个咒文，无数金币从天而降，把房间变得如同金光灿灿的巨龙洞穴一般。
在众人的目瞪口呆中，小公主一脸淡然的说道：“这是来自龙神的馈赠。”
如今已经是第三次沉睡了。
也不知道自己的女儿苏醒后，又会获得什么力量……
就在老父亲叹气的时候，床上的公主睁开了眼睛。
她直起娇小的身体，以浮空状态环顾四周，双眸中有彩虹般的光芒一闪而过。
随后，小公主才一把扑到菲利普三世的怀里。
“我的小鸟，你这次又从龙神那里得到了什么馈赠？”菲利普三世问道。
“也没什么，父亲。只是变得更强了。现在就算三十个查理哥哥一起上，也打不过我。”小公主淡然一笑，脱离了父亲的怀抱。
“……”菲利普三世无语了好一阵，才说道，“你能及时醒来，真是太好了。为了给你庆祝生日，半个欧洲的杰出未婚贵族，都聚集到根特。你一定能挑选出一位好丈夫。”
“父亲，我希望我的婚事能自己做主，可以吗？”玛丽双手捧心，楚楚可怜的说道。
第一百二十五章 父女妥协
面对女儿，菲利普三世一时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
贵族家的女儿由父母一手操办婚姻，为家族利益作出牺牲，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怎么可能容许孩子自己做决定？
勃艮第公爵本来想叱责玛丽异想天开，但是话到喉咙，还是忍住了。
现在情况变了啊！
如今的玛丽，战斗力比公爵麾下任何一位骑士，以及任何一个宫廷法师，都要强大。要是她看上了哪个臭小子，想要趁夜私奔，根本没人拦得住！而且玛丽甚至有特殊能力，能凭空变出金币来，想用经济来限制她，也绝不可能。
可以说，如果小公主想要追求自由恋爱，根本没人能阻止得了。就算强行阻止，那也会付出极大的代价，甚至会导致父女反目，勃艮第家族名誉扫地。
这是得不偿失的事情。
所以现在，想要靠女儿去联姻，增强公国实力的话，菲利普三世就不能搞封建家长那一套强硬手段，必须好好与女儿商量。
就如马友夫所料的那样，之前菲利普三世向各国年轻俊彦放出的消息：我要为女儿选丈夫，我很看好你，等等等等，都是张口就来的套话。其目的，就是希望小伙子们鼓足勇气，充满信心，不怕挫折，努力去追求自己的女儿，不要因为玛丽显露出的某些不同寻常之处，就轻易打退堂鼓。
超凡的女儿，给自己也带来了超凡的压力。
看着玛丽尽管尚显稚嫩，却已经美丽得如同湖中仙女的脸庞，菲利普三世坐到沙发上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用酒精平复了复杂的心情后，他说道：“玛丽，你看这样如何。你可以自由选择丈夫。但是你的丈夫，必须从我划定的范围中挑选，如何？”
“可以，父亲。”玛丽点头道。
她从小受到的教育，便是做一个传统的贵族妇女。即便获得了可以把握自己命运的强大力量，也不可能一下子蜕变成为了自由可以与家人反目的叛逆少女。
“父亲，您为我选定的候选人们，有特别出色的吗？”
见女儿一脸好奇的发问，菲利普三世说道：“来参加你生日宴会的适龄男贵族很多，不过大多数都是凑数的，唯一的作用便是让你的宴会更加华丽热闹。”
他继续继说道：“我真正看中，有资格做你丈夫的，有三个人。第一个，是巴伐利亚-慕尼黑公爵之子，阿尔伯特。他来自你奶奶的维特尔斯巴赫家族，算是你的表哥，双方很熟悉。那个孩子品性不错，将来结婚后肯定会好好待你。只不过巴伐利亚公国如今一分为三，论权势是最弱的。
第二个，是来自哈布斯堡的阿尔布雷希特。他是奥地利公爵阿尔布雷希特四世的儿子，高大强壮，充满活力，而且年纪轻轻便加入了神圣罗马帝国皇帝组建的龙骑士团。每个人都在说，哈布斯堡将在他的手上发展壮大。”
“奥地利人？我听说那里是帝国边区，常常被鞑靼人骚扰，野蛮又落后。意大利人和法国人已经开始用刀叉了，那些德意志人却还在用手抓肉。”玛丽微微皱眉。
“没有那么夸张。阿尔布雷希特是一个待人谦和有礼的年轻贵族，不是茹毛饮血的蛮族。还有，匈牙利人不是鞑靼人。”菲利普三世耐心纠正女儿的认知错误，然后说道：
“第三个人，你也见过，就是塞里斯的马友夫，法兰西的拉芒什侯爵兼鲁昂伯爵。他的事迹你应该很清楚，我就不多说了。”
“是的，查理哥哥几乎每天都要提起马友夫先生。”玛丽轻轻一笑。
“这三个人你可以认真观察一下。当然，如果你看上了其他人，我也会同意。”
“如果我看不上父亲挑选的贵族们，我希望有权继续保持单身。”玛丽又提出一个条件。
“可以。”
菲利普三世做出了最大的妥协。如今，维持与玛丽的良好父女关系，可要比将她急着嫁出去换取政治利益，要重要得多。
“谢谢您的开明，父亲。我会慎重考虑，用自己的办法选出配得上勃艮第家族的男人。”小公主说道。
送走父亲后，玛丽叫来自己的首席侍女。
“凯瑟琳，你了解这三个人吗？”她将之前父亲重点提到的三个名字，告诉首席侍女。
凯瑟琳是卢森堡伯爵约翰二世的私生女，在玛丽身边已经陪伴了很多年，两人算是无话不说的闺蜜。
“就像您父亲说的，阿尔布雷希特大人很高大。他有着长而突出的鼻梁，和一个宽厚的下巴，唇上的小胡子总是经过精心打理。”
噗嗤！
玛丽笑出声。她牵着好友的手说道：“善良的凯瑟琳，总是不愿意恶语伤人。你嘴里的这个奥地利人，不就是个大鼻子大下巴的莽汉吗？”
凯瑟琳自己也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
两个女孩抱在一起，笑得花枝乱颤。随后，凯瑟琳才继续说道：“至于您的表哥阿尔伯特，他有着灿烂纯净的金发，英俊活泼，对每一位女士都彬彬有礼，而且还会作诗！”
看着凯瑟琳眼里几乎要冒星星的样子，玛丽说道：“看来我的表哥至少在外表上折服了你。”
“公主殿下，您忠诚的侍女可不会被男人的外貌迷了眼睛。我现在就将阿尔伯特的缺点告诉你。”
巴伐利亚的阿尔伯特，从外表到出身，都完美符合童话中白马王子的人设。不过他的婚姻经历却非常坎坷。
最初，阿尔伯特到了年龄后，与符腾堡伯爵的女儿伊丽莎白订了婚。不过还没结婚，未婚妻就和韦登贝格伯爵私奔了。
被未婚妻甩了的阿尔伯特在痛苦之时，被一位女子治愈了心灵。她叫做艾格尼丝·伯瑙尔，来自奥格斯堡，只是个剃头匠的女儿。
本来英俊高贵的贵族少爷，玩一玩平民家的漂亮姑娘，根本不是什么事儿。谁知道阿尔伯特却是来真的。不可救药的与艾格尼丝坠入爱河后，阿尔伯特便与她结了婚。之后还大大方方的带艾格尼丝回到自己的城堡，将家产交给她打理。
阿尔伯特的父亲，巴伐利亚-慕尼黑公爵欧内斯特，自然无法忍受这种事。高贵的维特尔斯巴赫家族，怎么能容忍一个平民女子成为未来的公爵夫人？
而且，这时候波西米亚的胡斯教徒闹得很大，甚至好几次反攻到德意志诸邦境内。为了抵御这些异端，巴伐利亚必须通过联姻寻求强大的盟友。
多次劝阻儿子离婚无果后，公爵终于忍不住了。他趁着儿子外出之际，将儿媳妇以女巫的罪名逮捕，然后淹死在多瑙河里。
阿尔伯特回到家得知这件事后，立即和父亲大闹了一场。直到听说自己的妻子其实没有死，才暂时与父亲和解。
这次他前来根特，本意也不是为了与勃艮第联姻，而是听说妻子被一群无信者救起来以后，一路流浪到低地，才以参加玛丽公主十四岁生日宴会为借口，来寻找妻子。
“我的表哥倒是痴情，就像那些小说中的骑士。”玛丽感慨道。
不过在她心里，这个来自巴伐利亚表哥，却最先出局了。
强扭的瓜不甜，人家现在心里根本容不下其他女人，自己何必参和到乱七八糟的巴伐利亚公爵家事中呢。
“那塞里斯人呢？我倒是觉得他不错。凯瑟琳你呢？对他印象如何？”小公主又饶有兴趣的问道。
“拉芒什侯爵我没亲眼见过。不过既然他来自更富庶文明的塞里斯，再加上在法国做出的那些功绩，想必是一位能力超群，睿智而机敏的男士。只不过……”
说到这里，凯瑟琳脸蛋渐渐绯红。
“只不过什么？”看着闺蜜害羞的样子，玛丽追问道。
“只不过，拉芒什侯爵比较喜欢某些下流的艺术……我曾经帮米洛特牧师整理过他写给公爵大人的书稿……也听说最近在根特和布鲁日流行一本名叫《少妇安洁·怀特》的小说，是拉芒什侯爵与一个卡斯蒂利亚人合著的。那些文字实在是太过火了，简直像来自地狱的低语一样，引人堕落……”
“嗯，那你明天去帮我买一本《少妇安洁·怀特》，我很好奇，到底是什么内容，让凯瑟琳你露出这种表情。”
“不行！公主殿下，您还没结婚，不能接触那样的书籍。我会誓死保护您的纯洁！”
“凯瑟琳~”玛丽保住侍女撒娇道。
……
在银鲱鱼旅店里呆了三天，马友夫有点百无聊赖起来。
薇拉前往阿姆斯特丹了。她会事先和荷兰商人们进行交涉，达成大致意向后，再来根特会见马友夫，讨论入股北法兰西贸易公司的事情。
薇拉与马友夫的策略是，分别与荷兰、弗兰德斯、布拉邦特这三个地区的商人进行谈判。缕清各自的矛盾与诉求后，再制定相应的对策。
这是马友夫从后世某东亚大国与东盟小国们打交道的过程，学来的经验。
一对一谈判，分化瓦解拉拢，保持自己拥有主导优势。
就在等待薇拉的时候，菲利普三世从弗兰德斯伯爵宫传来消息：玛丽公主的病好了，将于明天举行庆祝宴会，希望拉芒什伯爵能光临。
第一百二十六章 均分继承法害人呐
第二天，马友夫启程前往伯爵宫参加宴会。
不正常的寒潮终于结束，温度在渐渐回升，工人们开始走上大街，清扫积雪。
马车行驶到长石大街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过了大约十分钟，就在马友夫等得有些不耐烦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争吵声。
马友夫向外看去，发现是自己的管家迪迪正在和一个卫队长模样的士兵争吵。
他走下马车，恰好前面的马车上，也有一个人走了下来。
看到对方马车上经常在后世公路上出现，象征财富的蓝白配色纹章，马友夫愣了一下。
巴伐利亚公国，维特尔斯巴赫家族。
他脑海中立即浮现出这两个关键词。
对面的贵族看到马友夫车上鲁昂伯爵的红黄横条纹标志后，也是一愣，然后喝止了与半身人争吵的士兵。
这是个金发碧眼的年轻男子，英俊得仿佛活动的古希腊雕塑。该说不愧是名门维特尔斯巴赫家族的血统吗？
不过同样是名门望族，瓦卢瓦男性的颜值就不怎么样。对了，还有以大下巴闻名的哈布斯堡。
马友夫一边想着些有的没的，一边走过去：“迪迪，怎么了？”
“这个蠢货叫我‘小家伙’！”半身人指着卫队长，一蹦老高。
“我只是陈述事实，谁知道半身人会觉得这是在冒犯他？”卫队长两手一摊，无奈的解释道，“我正在指挥卫兵将马车推离陷坑，谁知道这家伙突然就跑出来说了一大堆废话。”
“你们的马车已经在这里陷了十分钟！作为臣下，无法为主君及时排忧解难，难道不是无能吗？难道不该羞愧吗？而且将路堵了这么久，已经严重影响交通了！”半身人分毫不让。
估计是被说“小家伙”破了防，平日里待人接物总是周到得体的迪迪，也罕见的发了火。
“好了，奥托，退下吧。”巴伐利亚的年轻人挥挥手，让卫队长退后，然后向马友夫行了一礼，“塞里斯的智者，是我的错误妨碍了您的通行，向您致歉。”
“你认识我？”
“多亏了传讯术，沙隆一战的经过，已经通过西吉斯蒙德陛下的特使，传遍整个帝国了。”年轻人说道。道
虽然被堵了十分钟有点烦躁，但对方已经诚恳道歉，马友夫也必须展示自己的风度。他也让迪迪退下，然后说道：“我的管家今天有点急躁。如果有这个荣幸的话，或许你愿意来银鲱鱼旅店做客，我会让迪迪做一桌拿手的菜肴来款待，聊表歉意。”
“荣幸之至，我对半身人的厨艺向往已久。不过能够雇佣这个种族的贵族可不多。”
马友夫哈哈一笑，又说道：“对了，还未请教阁下的名字。”
“我是阿尔伯特·冯·赫尔佐格·巴伐利亚-慕尼黑。从南德意志远道而来，只为参加玛丽公主的生日宴会。”
互报身份后，两人吐槽了一番根特市议会懒政而导致雪后道路泥泞，发现各自的目的地都是伯爵宫，便决定弃了马车，一起骑马前往。
这位来自巴伐利亚的贵族，是个很讨人喜欢的年轻人。不仅样貌英俊，而且谈吐有礼，为人谦和，马友夫和他很快就成了朋友。
一路上，马友夫出于好奇，问了一下为什么要在巴伐利亚公爵头衔上，加一个“慕尼黑”作为后缀。而阿尔伯特也为马友夫这个东方人，详细的解释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这事儿要追溯倒七十多年前。神圣罗马帝国皇帝路易四世死后，他的两个儿子斯蒂芬二世与阿尔布雷希特一世，将巴伐利亚公国一分为二，各自统治兰茨胡特与施特劳宾两部分。
然后，兰茨胡特一系又不省心，在三十多年前分裂成了兰茨胡特、因戈尔斯塔德、慕尼黑三个支系。
然后的然后，就在六年前，施特劳宾一系男性继承人全部去世。根据神罗皇帝的仲裁，巴伐利亚-施特劳宾的领土被兰茨胡特一系的三家瓜分，而荷兰、泽兰与埃诺等低地领地，则被施特劳宾系唯一的女继承人杰奎琳得到。
之后，同样有巴伐利亚血统的勃艮第公爵，与身为女性，正统性不够的埃诺女公爵杰奎琳起了冲突，此处暂且按下不表。
总而言之，现在巴伐利亚公爵领，分成了兰茨胡特、因戈尔斯塔德、慕尼黑三系。
要不是有阿尔伯特耐心解释，作为外乡人的马友夫肯定弄不清这复杂的领土继承问题。
只能说，均分继承法害人呐！
如今，虽然阿尔伯特顶着个维特尔斯巴赫的偌大名头，但其实他的家族只有三分之一个巴伐利亚，实力远不如一般的公爵。
“巴伐利亚-慕尼黑需要勃艮第。但是勃艮第不需要巴伐利亚-慕尼黑。所以我恐怕是娶不到那位美丽的远房表妹了。”阿尔伯特很爽朗的笑道，“况且，这次我来根特，另有要事。拉芒什侯爵大人，我看所有的求婚者中，也只有奥地利的阿尔布雷希特可以与您相提并论。您只要展现一下能力，并不难娶到玛丽公主。”
“那就先感谢你的祝福了。”马友夫笑道。
他没有将对方的话放在心上。因为经过这些天的考虑，马友夫越来越觉得，在现在这个时间节点迎娶勃艮第的玛丽公主，不是个好主意。
普通人的婚姻大事都要慎重考虑呢，更不用说涉及到权力重大变动的大贵族婚姻了。如此草率的定下婚姻大事，很容易留下隐患。
今天的庆祝宴会，在弗兰德斯伯爵宫的后花园举办。
菲利普三世又在毫不吝啬的展现财力了。本来是万籁俱寂的冬天，后花园却建起了一个玻璃温室。在各种魔法的改造下，温室里一片姹紫嫣红，生机盎然。
前来参加宴会的客人们走进玻璃温室，仿佛一步就从冬天跨入了春天，惊叹之余，脑子里浮现出的第一个念头恐怕就是“这得花多少钱！”。
当马友夫走进温室时，便有仆人高唱其名。
听到“拉芒什侯爵”之后，马友夫便立即成为场上的焦点。不少贵族立马迎了上来，一边介绍自己，一边不断恭维。
大家都是圈里人，知道贵族婚姻的规则，所以自觉家世不可能入菲利普三世法眼，只是来根特凑数的贵族们，便决定另辟蹊径，去交好玛丽公主潜在的未来丈夫。
说不定对方一高兴，就将玛丽公主的可观嫁妆漏出一点点来奖赏自己呢。
应付了一番毫无营养的奉承，马友夫在仆人的引导下落座。
他的座位在主餐桌，右手边是一张雕刻着橡树叶与葡萄藤的豪华椅子，扶手上还包着黄金装饰物。
毫无疑问，这便是玛丽公主的座位。
不少人都向能坐在公主身边的拉芒什侯爵，投来羡慕的目光。
马友夫倒不是太在意自己成为焦点。
说白了，一位掌握着实权的大贵族，根本就和这些没几个有正经头衔的年轻人，不在一个层次——尽管在场有许多贵族年纪比马友夫大，但是他仍然有资格用更高的视角来看待这些人。
当然，马友夫也不能表现出傲慢自大。
宴会场的年轻贵族们，许多都是家族长子，以后肯定要继承爵位的。和他们保持良好关系，也有利于将来的发展。
马友夫正和坐在左手边的阿尔伯特讨论文学问题。这位巴伐利亚贵族说到兴头上，将一长揉得邹巴巴的纸拿出来。
“侯爵大人，请您鉴赏一下我的这首诗。以您的文学造诣，肯定能提出宝贵的意见。”
马友夫不懂诗歌，并不准备提意见误人子弟。不过他还是能看出来，阿尔伯特的诗充满了哀伤与思念之情。
“阿尔伯特，你曾有过爱人吗？”
马友夫的话让阿尔伯特脸色一变。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说道：“侯爵大人，既然你我如此投契，那我就将自己的遭遇告诉您吧。”
阿尔伯特将自己与出身平民的妻子艾格尼丝结婚，然后妻子被父亲指控为女巫，投入多瑙河中，至今生死不明的事情，一口气说了出来。
马友夫听得目瞪口呆，直到阿尔伯特说完了，才深吸一口气，然后拍拍他的肩膀。
“你的勇气和深情，值得敬佩。”马友夫说道。
一个中世纪大家族的贵族青年，有勇气冲破世俗阻碍，追求自由的爱情。而自己这个现代人，反倒像是被时代同化了一般，将自己的婚姻当做筹码，只顾着计算利益得失。
嗯，应该反思。
“我手头有充足人手。其中不少是美第奇家族专门训练出来的探子。我会让他们帮你打听妻子的消息。根特城不大，只有六万多人口，要是你的妻子真在这里，应该不难找。”
且不说后世那些动辄千万人口的超级都市。即便是这个时代，华夏也有近百万人规模的大城市。
欧洲这些不足人口十万的城市，马友夫用“不大”来形容，已经很给面子了。
阿尔伯特当然不知道。他以为马友夫这么说，只是不想让自己觉得欠了太大的人情，心中更是感激。
就在这时候，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走进宴会场，迎来一阵躁动。在众人目光的注视下，他像国王一样环顾四周，然后径直走到主餐桌，理所当然一般，在玛丽公主的座位右边坐下来。
隔着主座，衣着华贵的男子看了一眼马友夫，用略显低沉的声音说道：“我是奥地利的阿尔布雷希特，很荣幸见到你，拉芒什侯爵。”
作为施法者，马友夫能从对方身上感应到一股与生俱来的威势。那是上位生物对下位生物的天然压力，那是巨龙的气息。
第一百二十七章 公主的考验
这位来自神圣罗马帝国边区的高大男子，确实容易给人一种“德意志蛮子”的第一印象。不过稍微接触就会发现，他有着出色的贵族风范，并不难相处。
阿尔布雷希特这个德国名字，就跟腓特烈一样，是随处可见的大路货。直到对方向马友夫介绍了自己的家系以后，马友夫才发现，这位有着路人名字的贵族青年，并不一般。
历史上，其父亲是奥地利公爵阿尔布雷希特四世。他继承爵位以后，就成为了奥地利公爵阿尔布雷希特五世，同时也是罗马人民的国王阿尔布雷希特二世，以及匈牙利与波西米亚的国王。
虽然一步之差没当上神罗皇帝，但这位阿尔布雷希特也算得上是奥地利哈布斯堡家族，对神圣罗马帝国三百多年统治的开启者。
不过这位阿尔布雷希特不是应该和卢森堡的伊丽莎白结婚吗？
伊丽莎白是现任神罗皇帝西吉斯蒙德的独生女。正是因为这段婚姻，阿尔布雷希特才继承了卢森堡家族的遗产，有能力问鼎皇位。
也不知道哪里出了偏差，阿尔布雷希特居然跑来勃艮第，想要迎娶玛丽公主。
哈布斯堡家族如今统治着瑞士、蒂罗尔、奥地利的广阔领地，发达的矿业带来了可观的财富，是神罗内部实力首屈一指的强大诸侯。
阿尔布雷希特的到来，立即将宴会场上的注意力吸引了一大半。
就连时不时来奉承马友夫的人，都少了很多。
“这些势利小人！”阿尔伯特不屑道。
巴伐利亚与奥地利接壤，双方时不时就会因为争夺水源森林等资源，而起摩擦。维特尔斯巴赫与哈布斯堡这两大家族，关系并不算太好。
“无妨，都是小事儿。”马友夫笑道。
又闲聊了一会儿，在乐队的伴奏下，万众瞩目的玛丽小公主终于登场了。
她头戴轻纱，穿着一套洁白华贵的长裙，上面绣着精致的郁金香花纹，还有流苏点缀。
小公主与两个多月前在第戎时相比，似乎成熟了一点，而且头发居然变成了粉色！
不过在场大多数人都是第一次见到玛丽，所以并没有像马友夫那样，因为发色而诧异。
玛丽公主并没并有立即落座，而是在宴会场中央站定。一位身量高挑，脸上长着稀疏雀斑的漂亮侍女从后面站出来，拿出一份看上去正儿八经的文书，开始宣读。
“以至高无上的七圣之名，我，玛丽·德·勃艮第，已经获得父亲——勃艮第公爵的许可，拥有自由挑选丈夫的权力。在座诸位，不论爵位还是财富，只要能证明自己的智慧、勇气、仁慈，以及为君者的资质，通过考验，就有机会成为我的丈夫。”
此言一出，宴会场沉寂片刻，然后一片哗然。
一位来自勃兰登堡的公爵之子豁的站起来，一脸痛心疾首的高喊：“殿下，您这是被魔鬼迷了神智啊！高贵的勃艮第公主，怎么能像意大利荡妇一样疯狂呢？”
很显然，穷乡僻壤的北德意志地区还没接受文艺复兴思潮，十分保守，完全无法接受贵族女子能够自己挑选丈夫这种离经叛道的事情。
听到自己被比作荡妇，玛丽小公主自然不高兴了。她用不可置疑的声音说道：“那么，请这位霍亨索伦家族的先生，立即离开吧！”
她的声音清晰甜美，就像是百灵鸟在歌唱，却又带着不容拒绝的威严。
霍亨索伦的先生浑身一震，跌跌撞撞的逃开了。
马友夫哈哈一笑，发现事情超乎想象的有趣。
之前，这位勃艮第的小公主，天真娇柔，像一只小鸟一样可爱。但是现在，小鸟看上去依然是那只小鸟，不过内里却有强悍的力量在觉醒。
“侯爵大人，您居然还笑得出来？”阿尔伯特低声说道，“如果真像公主说的那样，她有权自己寻找丈夫，那您将会多出许多竞争者啊！您看，阿尔布雷希特现在的脸色就不怎么好。”
要是现在说出“其实我想清楚了，不打算与勃艮第联姻”这种话，恐怕立即就会被嘲笑为“怂了”，所以马友夫撒了个谎：“我笑，是因为觉得这件事很有挑战性，你不觉得吗，阿尔伯特？”
不过嘴上这么说，马友夫并不打算去参加小公主的所谓“考验”。今天出席了庆祝宴会，再在生日宴会上露个脸，走完整个过场，然后体面退场就行了。
小女孩愿意玩一玩自由恋爱的游戏，就自己去玩呗，马友夫可不会奉陪。他还有正经事要做呢。
反正他也不缺情人陪伴，没必要这么着急找老婆。
发表了自己的宣言后，玛丽公主施施然落座。她朝左右的两位贵族打量一番，然后点头问好。
马友夫心中没有包袱，所以态度潇洒自然，比那些诚惶诚恐，生怕自己给公主留下不好印象的人，高到不知哪里去了。让她微微点头，心里似乎很满意。而阿尔布雷希特也从最初的惊愕中恢复过来，应对十分得体。
“玛丽殿下，很高兴见到你。刚刚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能感觉到，我们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共同点。”阿尔布雷希特说道。
小公主娇笑道：“是的，先生，我也感觉到了，你的体内流淌着强大的血脉力量。”
这算什么？龙脉超凡者之间会相互吸引？
马友夫暗自吐槽。
他当然察觉到了玛丽的不同寻常之处。她与阿尔布雷希特一样，都觉醒了巨龙血脉。而且，勃艮第公主的血脉，要比下一任哈布斯堡公爵更精纯强大。
经历了一场小风波后，宴会正式开始。
丰富的食物被仆人们轮流端上来。一桶又一桶酒水被打开。乐队在演奏，诗人在歌唱，小丑穿行在席间，用自己的滑稽表演逗乐众人。
宴会进行到一小半后，场面越来越热闹。
本以为只是来根特陪跑的小贵族们，被玛丽小公主的宣言激励，心思也活络起来。不少人在酒精的熏陶下，开始主动跑来献殷勤，表现自己。
一时间，唱歌的，作诗的，跳舞的，耍剑的，你方唱罢我登台，场面十分热闹。
还好登场的贵族们没介绍一番自己父母双亡，励志奋斗的经历，否则就真成后世的选秀节目了。
不过玛丽小公主倒是很有兴趣的全程看完，时不时还微笑鼓掌，惊呼一番，更是让追求者们心绪激荡，觉得自己受到青睐，距离迎娶白富美，只差一场婚礼了。
“阿尔布雷希特阁下，宴会快要结束了，你是不是应该作为压轴出场了？”
“我从小就进行严格的骑士教育，十四岁时便跟随父亲上战场了，没有时间去学习文学或者音乐。”
“您是一位真正的勇士。”玛丽小公主赞叹道。
“唔，请您稍等。”或许是不想让美人失望，阿尔布雷希特还是站了起来。他离开座位，一步步走到宴会场中央。
魔力迅速向阿尔布雷希特身上聚集，他来到装饰用的花篮前，将一朵鲜红的玫瑰摘下来。
阿尔布雷希特张开嘴，龙威瞬间释放，一股冰寒龙息喷到玫瑰花上。
客人们怔怔的看着新鲜的玫瑰，冻成湛蓝色的半透明工艺品。直到阿尔布雷希特收敛了龙威，人们才如释重负的喘了口气，然后纷纷赞叹那美丽如水晶的花朵。
“好漂亮！”玛丽小公主赞道。
“您的美丽是这朵花的百倍，请允许我将它献给您。”阿尔布雷希特单膝跪地，将冰花举起。
小公主欣然接受了这份礼物。
“哈布斯堡的家伙很得意，他认为自己先赢了一局。”阿尔伯特压低声音，惊奇的看着马友夫说道，“他明明释放了龙威，为什么您好像没有一点感觉？”
在阿尔布雷希特展现自己实力的时候，宴会上也只有马友夫与玛丽小公主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觉醒了龙脉的玛丽小公主不用提，马友夫一介凡人，连中坚位阶都没达到，居然泰然自若，还趁机分析了一下阿尔布雷希特的吐息属性，然后得出一个结论：哈布斯堡家族的龙脉，应该源自蓝龙。或许是银龙？
至于他为什么没受龙威影响，或许是因为每天阅读奥图之书，在高强度的信息交换中，锻炼了精神力的缘故。
“或许是作为施法者，我的精神力比较强韧吧。不过他这一手的确展示了自己的实力，我该说干得漂亮吗？”
“我真羡慕您的好心态。”阿尔伯特无奈道。
他与马友夫很投缘，真心希望这位新结识的朋友能娶到玛丽公主。这样的话，两人也算是亲戚了。
这时候，小公主打断了马友夫的与阿尔伯特的谈话。
“侯爵大人，您愿意也在宴会上展现一下才华吗？”
“我就不必了。我擅长的事情没什么观赏性。”马友夫干脆拒绝。
“那真是遗憾。”小公主没有强人所难，只是说道，“我很想读一读您写的小说，只可惜太抢手，根特城里根本买不到。”
“呃……那种书不适合你这样纯洁少女阅读。”马友夫可不想让小姑娘提前接触那些青少年不宜的内容。
“不过，之前听说了阿尔伯特的事情以后，我有了灵感，准备创作一部讲述一对青年贵族跨越家族阻碍，勇敢相爱的故事。”
第一百二十八章 安妮夫人失踪了
偶尔写一写颜色小说，是很有趣的事情。不过不能一直写。要不然让世人留下刻板印象，后世一提起马友夫这个名字，在“军事家”、“政治家”、“发明家”、“改革家”之类高大上的头衔后面，突然跟一个“著名颜色小说作家”，那就太煞风景了。
于是，马友夫准备把莎士比亚的经典《罗密欧与朱丽叶》提前一百多年搞出来，改变一下自己的风评。
反正是抄袭史上第一贞德黑的作品，他一点负罪感都没有。
阿尔伯特知道马友夫这么做是对自己的支持，连忙起身向他行了一礼，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
而小公主玛丽也对此很感兴趣，希望马友夫能尽快创作出来，自己会第一时间阅读。
在宴会的尾声，玛丽的侍女又站出来宣布，明天公主将邀请在座诸位一起前往龙泉宫，沐浴游乐的同时，公主也会对自己的追求者们发布第一项考验。
“哦，龙泉宫居然开放了？”马友夫颇为惊讶。
昨天与菲利普三世一家共进晚餐时，他便从查理那里听说了这座名字颇有东方风韵的宫殿。
龙泉宫在根特市西南方向，大约三十公里的地方。
六十多年前，那里发生了一次天球交汇现象。随后，原本牧草丰美的一大片水草甸，变成如今起伏不定的丘陵地形。
在那些纵横交错的沟壑中，出现了一个个温泉泉眼。
于是，历任弗兰德斯伯爵便在那里修建宫殿与浴场。每到冬天，贵族们便会去那里游憩。一边泡温泉一边喝美酒，再欣赏一下外面的雪景，真是好不舒适。
由于温泉里偶尔会发出巨龙鸣叫一般的响声，所以这个由十几栋华美建筑组成的宫殿群，便有了“龙泉宫”这个名字。
只不过这个冬天，龙泉宫一直在进行修缮。没想到玛丽公主刚刚醒来，菲利普三世便将其开放了。
年轻的贵族们对于能去著名的龙泉宫享受温泉，自然是兴奋不已。而马友夫只是礼貌的表示了一下期待。
他准备找个借口鸽掉这件事。
体内的魔力每天都在隐隐躁动，有种即将冲破枷锁的感觉。马友夫知道，自己就快要晋升第五级了。
与其浪费时间去间陪小公主玩“比试招亲”的游戏，不如抓紧时间，提升自己的实力。
不过第二天早上，马友夫不需要找借口，也不能前往龙泉宫了。
一位信使急匆匆跑来旅馆，告诉马友夫一个紧急消息：“勃艮第公爵大人的亲妹妹在前来根特的途中遭遇了袭击，行踪不明！”
由于勃艮第军队大部分都到加莱前线去了，菲利普三世手头能动用的人手不多，即便全部派出去救援，也捉襟见肘。于是他不得不来求助马友夫。
为了让马友夫尽心尽力的帮忙，菲利普三世还透露了一个消息。
那位贝德福德公爵的夫人此次出行，除了调和英格兰与勃艮第的关系外，还有一个任务：与法国讨论停战的可能性。
据说，为了得到和平，英国愿意将曼恩割让出来。
这下子，马友夫就不能不管了。
他将三十名盾矮人戟兵和四十名人类侍卫全都带上，离开了根特，在城外与菲利普三世留下的向导米洛特牧师会面。
“遇到这种紧急情况真是不幸。很抱歉需要劳烦您这样的尊贵客人帮忙。”米洛特牧师欠身说道。
“救助落难的女士是吾辈义务。”马友夫客气了一句。
两人一边赶路，一边交流情况。
安妮夫人本来预定在今天上午抵达根特，结果昨晚在根特南方一个叫阿夫尼的小村住宿时，遭到袭击。
大约在凌晨，安妮夫人随行队伍中的幸存者快马加鞭，抵达根特城，将情况告诉了菲利普三世。
公爵大人便立即派出人马，搜寻妹妹的踪迹。
“有任何相关信息吗？”马友夫问道。
“幸存者只是说，袭击是从天上来的。”
“是人类还是怪物？”
“没有财物损失，除了当场遇害的，其他人都被抓走了。”米洛特牧师想了想，说道，“应该是怪物吧。”
一行人一路疾行，大约一个小时后，抵达出事的小村子。
安妮夫人下榻的旅店，整个屋顶都被破坏，冷风呼呼的从头顶大洞灌进一片狼藉的室内，显得格外凄凉。
“侯爵大人，请看。”米洛特牧师指着一具被腐蚀得千疮百孔的盔甲说道，“那些怪物能够喷吐具有强酸性的液体。”
“能飞行，能喷吐强酸。体型大到足以将成年人类抓走。这样的怪物虽然不多，但也有好几种。”马友夫说道。
菲利普三世麾下并不缺少见多识广的人。马友夫推断出来的这些信息，其实其他救援队早就探查出来了。
“您说得没错。”米洛特牧师说道，“那些怪物将人抓走，多半是作为储备粮。这个冬天人类不好过，怪物也一样。如今最紧要的事情是尽快将安妮夫人找到。时间拖得越长，就越可能出现不忍言说的事情。公爵大人和妹妹感情很好，不希望发生任何不幸。”
袭击村庄的怪物能够飞行，没有在雪地上留下任何踪迹。
菲利普三世请了几位法师，尝试用预言学派的法术找出妹妹，也没有任何成果。所以他只得使用笨办法，派出所有人手，用地毯搜索的方式去寻找。
“嗯……”马友夫在权衡得失。
他手头倒是有能够便利寻人的道具。不过值不值得为贝德福德公爵夫人使用指引之石，却值得商榷。
指引之石在军事上的价值已经被证明过了。需要用这件珍贵的魔法物品，去救一个陌生人吗？
“曼恩……”马友夫念叨着这个地名。
这块土地没什么值得大书特书的地方，就是一个地势平坦适合农耕的地区。最著名的城市是从罗马时代便存在的勒芒。可惜马友夫不是赛车迷，对这座在后世因为勒芒24小时耐力赛而闻名的城市，没什么情怀。
当然，土地和人口就是这个时代最重要的资源，如果能够得到曼恩，肯定能大大增强马友夫的实力。
而且，曼恩是属于安茹公爵的领地。只不过在韦尔衲伊一役后被割让给英国人。得到曼恩以后，如果自己不想要，或许还能拿来与约兰德女王做一笔交易。
当然，马友夫也知道，自己想要拿到曼恩，就必须和英格兰签订停战协议。
敌人将得到宝贵的喘息机会。光复巴黎乃至整个诺曼底，夺回自己封地鲁昂的时间，又得向后延长许久。
以上情况是不可能发生的。
因为马友夫知道，如果贝德福德公爵想要通过割地的方式与自己议和，那么合约必须得秘密签订。若是让英格兰本土的主战派和越来越激进的民众知道这个消息，肯定会有声势浩大的反对声音。
所以，如果马友夫有心的话，故意泄露一点消息，很容易就能引诱英格兰主动破坏协议，继续开战。
如果操作得当，在合约持续的短暂时间里能占领曼恩，那当然是最好的结果。如果不行，也能白嫖一个宣称权。
以后再将曼恩据为己有，也是名正言顺的事情。
用指引之石的最后一次使用机会，换一块面积一万多平方公里，人口十多万的领地，肯定不会亏。
于是，马友夫将指引之石拿出来，注入魔力。
当脚下出现了指引目标的魔法之线后，马友夫便骑上马在前面带路，一行人朝目的地奔去。
周围的地形逐渐隆起，从平原变成怪石嶙峋的丘陵地带后，米洛特牧师惊呼道：“天啊，那些怪物的巢穴居然在龙泉宫附近！要是今天不将怪物全部清剿干净，就连公爵大人一家，都可能陷入危险当中！”
马友夫看着远处复杂地形中若隐若现的华丽宫殿，笑道：“看来今天非得去一趟龙泉宫了。剿灭了怪物后泡个温泉，肯定很惬意。”
过了一会儿，地形越来越崎岖，再也无法骑马。于是众人便下马步行。
走了大约五分钟，马友夫在路边看到了一具被酸液腐蚀得面目全非，露出骨头的士兵尸体。
“看来有人比我们先到一步。”
“希望他们没事。”米洛特牧师比了个祈祷的手势。
他话音刚落，就听到天空中传来嘶嘶的鸣叫，然后有一队勃艮第人狼狈的撤退到前方。
“罗兰骑士，真是巧啊。”发现带队的骑士是自己的熟人，马友夫喊道。
罗兰骑士也看到了马友夫，一边拼命比着散开的手势，一边喊道：“伯爵大人？感谢七圣带来了援军。不过你们快找地方隐蔽，那些怪物要来了！”
“应该是侯爵大人。”米洛特牧师纠正他，然后开口问道：“是什么怪物让你们如此狼狈？”
“是飞蝎！因为寒冬从波美拉尼亚迁徙过来的飞蝎！这些该死的东西外壳太硬了，普通弓弩无法穿透，又能飞在天上，喷吐毒液！我已经损失了七名手下，都是勇敢的小伙子！”
罗兰骑士恨恨的捶打着地面，又道：“除非能找到五级以上的施法者，用三环法术来对付它们！但是那样做的话，一切都晚了。唉，可怜的安妮夫人，肯定要被丑陋的大虫子们吃掉。”
第一百二十九章 第一场考验
当马友夫一行人遭遇飞蝎时，一支华丽的队伍也浩浩荡荡的开出了根特城。
队伍中的年轻贵族们无一不是精心打扮，犹如要去参加一场盛大宴会。有些人甚至放弃了温暖舒适的皮裘，将亮闪闪的全身板甲穿在身上，好一副威武雄壮的派头。
只不过大冬天的穿上一层铁壳，如果没有法术作为保温手段，那滋味可不好受。骑在马上，一阵寒风吹过，盔甲里的人往往抖得比头盔上五颜六色的羽毛还要厉害。
大约这些骑士先生们，与后世大冬天穿短裙的日本JK们，属于同一物种罢。
当然，年轻男人们这么做也无可厚非。他们正在参加一场声势浩大的求偶活动，必须像自然界的诸多雄性动物们一样，将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现出来。
小公主玛丽今天也弃了马车，骑着一匹漂亮的白色小马。她身上的冬衣恒定了具有保温功效的魔法，一路上轻松悠闲，没有感到丝毫不适。
倒是跟在旁边的侍女凯瑟琳颇为辛苦，琼鼻冻得通红。
几位身份最高的求婚者众星环月般围绕在玛丽小公主身边。或许是为了活跃气氛，一个满头卷发的贵族说道：“真是可惜，今天这场前往龙泉宫的郊游，拉芒什侯爵居然没来参加。”
他是哈德温，一位封地在波西米亚的德意志贵族。虽然家族只有个伯爵头衔，但是他本人却已经继承了两个男爵领，在一大帮还没自己封地的贵族之子中，也算鹤立鸡群。他说的话立即引来一些贵族的附和，为拉芒什侯爵错过了今天的盛事感到可惜。
不过这些人脸上可没有一点可惜的神色，反而颇有种幸灾乐祸的意味。
“真是遗憾，拉芒什侯爵居然偏偏在这种时候，遇到了‘紧急事务’。”
“或许是侯爵大人知道公主殿下要用最公正公开的办法来选择丈夫，所以才突然遇到了‘紧急事务’。”
“我猜，侯爵大人的‘紧急事务’恐怕需要一直处理，直到公主殿下选出自己的丈夫为止。”
“软弱的塞里斯人，瘦得像匹饿了半年的狗一样！”
“拉芒什侯爵在法国宫廷待了这么久，连法国人唯一的优点——勇敢，都没有学会。”
“为什么不缺权势与财富的拉芒什侯爵，不敢与大家一起公平竞争呢，这真是个难解的谜题啊。哈哈！”
一时间，欢快的笑声在冬季原野上回荡。
阿尔伯特一脸不悦的喝止众人：“够了，诸位。在背后嘲笑他人，难道不是一件羞耻的事情吗？你们如果有胆量，敢把刚才那些话当着面对拉芒什侯爵吗？”
此言一出，大部分人都没了声音。
像长舌妇一样背后嘲讽他人，确实是一种很没品的行为。
如果是一帮子男人在私下一边喝酒一边吹牛喷粪，这些话说出来倒是无妨。但问题是，玛丽小公主也在场啊！
形象不要了吗？
嘲笑拉芒什侯爵，不就是为了在公主面前抹黑这个最有威胁的竞争者吗？
为此赔上自己在公主心中的印象，可一点也划不来。
没看到外表粗豪，实则精明的阿尔布雷希特，一直没有表态吗？
而勇敢出头为拉芒什侯爵仗义执言的阿尔伯特，也得到了小公主的点头赞许。
大部分人都立即醒悟过来，闭上了嘴巴。
不过还是有智力属性大概率不超过10的家伙，继续与阿尔伯特争执。
“巴伐利亚的小子，你为什么帮着外国人说话？”有人质问道。
因为勃艮第公国与神圣罗马帝国之间的特殊联系，菲利普三世为女儿挑选的夫婿候补中，有许多都来自德意志地区。
以地域出身来划分“谁是自己人，谁是外人”，是人类社会的传统艺能。所以到了根特以后，大部分德意志贵族，便自然而然的形成了一个小团体。
作为这个时代的西欧文明之光，法国人看不起野蛮落后的“阿勒曼尼大酋长”。
而德意志贵族们，也对傲慢浮夸的法国人没啥好感。
“阿尔伯特先生只是站在美德与公理一边。难道你们都忘记七圣的教诲了吗？哼，果然是一群黑森林里长大的野蛮人！”一位来自意大利的公爵之子说道。
德意志贵族们开始抱团，其他地区的贵族也就自然而然的团结起来，与之对抗。
“意大利浪荡子，你说什么？！”德意志贵族立即反击。
眼看局势就要发展成地域之争，玛丽小公主发话了。
“好了，先生们。我挑选丈夫注重的是品德与能力，不会在意你们的母语是什么。”
玛丽小公主清脆甜美的声音，立即盖过了男人们粗鲁的争吵。
一举压服众人，平息了这场争吵后，玛丽又说道：“诸位先生，今天去龙泉宫，请尽情的享受温泉、美食、美景吧。每一位远道而来的客人，都将得到勃艮第家族最好的招待。当然，如果在享乐之余，能够以艺术为媒介，抒发自己的感受或者情怀，那就再好不过了。”
竖着耳朵仔细听的众贵族，立即明白过来，这便是小公主的第一项“考验”了。
不过除了一些家境比较富裕，而且境界比较高开始，追求精神富足的大贵族继承人之外，其他从小舞刀弄枪，有钱也只是用来吃喝享乐的年轻贵族，对小公主的考验立即便开始抓瞎了。
艺术？
要上马砍男人，下马骑女人，这些贵族倒是很擅长。
作诗？绘画？写作？雕塑？音乐？
这些领域就实在有些陌生了。
就在追求者们搜肠刮肚，寻思着到了龙泉宫，该用什么办法来取悦小公主的时候，一名骑士踏着积雪，从根特城飞驰而来。
“公主殿下，刚刚从宫里传来消息。从巴黎来探亲贝德福德公爵夫人，昨晚在一个小村子遭遇袭击，如今下落不明。公爵大人正在全力搜查，但是苦于人手不足，至今没有任何结果。”
“什么？！”玛丽听到这个消息，顿时变了脸色。焦急的心态甚至让她原本粉色的长发，开始不受控制的变幻颜色。
安妮夫人是玛丽的亲姑姑，从小就待她极好，即便远嫁英格兰，两人也经常书信联络。
现在至亲遇险，还没满十四岁的小姑娘即便获得了巨龙的力量，心智也远未成熟，焦虑之情溢于言表
过了一会儿，玛丽总算是平静下来，秀发也重新稳定成粉红的颜色。
“姑姑生死不明，我已经没有心情去龙泉宫游玩了。诸位，请恕我告辞……”
玛丽打算立即去寻找父亲，问明更详细的情况。如果有帮得上忙的地方，她也会亲自出手。
众多追求者大失所望，不过也纷纷点头，表示理解。
就在玛丽小公主带着侍女与随从们准备离开时，一直表现得低调沉默的阿尔布雷希特说道：“公主殿下，您的亲人遇险，我们怎么能坐视不理呢？既然公爵大人人手不足，不如让我们一起帮忙吧。在场诸位虽然年轻，但想必都有拿起剑与怪物战斗的勇气。”
阿尔伯特也说道：“是的，公主殿下。只要能为您解忧，请尽管吩咐吧。”
看到众人自告奋勇，玛丽小公主下了马，将长裙轻轻一提，行了个礼，一脸感激的说道：“感谢诸位的热心。今天的考验主题，从现在开始，从‘艺术’变为‘武勇’。谁能救出安妮姑姑，谁就是今天的胜者。”
看着小公主真挚的表情和那双噙着泪水的美眸，年轻的男人立即宛如打了鸡血一般呼喝高喊，各种誓言不要钱似的说出来，仿佛自己立马就能为可爱又可怜的小公主排危解难，然后赢得芳心。
不过这帮年轻贵族就算再不靠谱，也有五十多人。再加上各自身边的仆人、侍从、卫兵等等，这只总人数超过四百人的队伍如果参与搜寻的话，贝德福德公爵夫人被找到的概率，肯定会提升不少。
玛丽小公主一边派人去与父亲联络，一边带着众多贵族往安妮夫人遇袭的阿夫尼村赶。
抵达目的地后，看着遭遇怪物袭击后的凄惨景象，众人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姑姑……”看着旅店里，被强酸腐蚀成一个骨架子的遇害者，小姑娘急得几乎要哭出声来。
追求者们纷纷出言安慰，只有阿尔伯特和阿尔布雷希特二人，在四处查看情况。
不一会儿，两位血统最高贵的德意志贵族，来到玛丽小公主身边。
“公主殿下，袭击村子的怪物具有飞行能力。我们没办法追踪，只能以整个村子为中心，划定一个范围，然后进行地毯式搜索。”阿尔伯特说道。
“我同意一部分阿尔伯特先生的观点。”奥地利人说道，“不过以我的判断，完全可以将搜索范围缩小一些。据我所知，体型大到可以掳掠人类的飞行怪物，没有一种栖息在平原地区。要么住在森林，要么住在山地洞穴之中。根特附近唯一有这类地形的地方，就是龙泉宫。我建议将这附近作为重点进行搜索。”
阿尔布雷希特的建议显然要比巴伐利亚公爵继承人高出一筹。玛丽没考虑太多，便采纳了他的建议。
见公主点头，阿尔布雷希特虽然表面上依然维持着成熟稳重的形象，但是内心却一片火热。
要是今天自己表现出色，救出公主至亲，那么在这一场婚姻竞争中，便赢了一大半！
第一百三十章 地下巢穴
当远在阿夫尼村的玛丽小公主开始组织人手，救援贝德福德公爵夫人时，马友夫等人正面临着头顶的威胁。
“骑士阁下，请不要说这种丧气话！”米洛特牧师喝止了捶地狂怒的罗兰骑士。
就在这时，让人头皮发麻的嗡嗡声越来越大，打断了几人的对话。
天空中，有五个黑色物体在不断盘旋降低高度。
距离渐渐近了，马友夫也看清了这些怪物的模样。
苍白的甲壳，上面生长着绿色斑点，一对巨大的螯上生长着密密匝匝的刚毛，让人直起鸡皮疙瘩。最奇特的是，这种巨大节肢动物高高翘起的尾巴尖端，居然不是毒针，而是一个类似八目鳗的狰狞口器！
这些丑陋的大虫子正扇动着透明羽翅，
“快隐蔽！”罗兰骑士大叫一声，便带领已经吃过苦头的勃艮第士兵们往岩壁下躲藏。
他见马友夫居然对从天空迅速袭来的敌人无动于衷，急得连打手势，示意马友夫不要傻站在那里。
要是一位法兰西侯爵在根特出事了，后续恐怕会有许多麻烦。
谁知马友夫并没有理会罗兰骑士的警告，而是比了个手势，示意麾下的八名亲卫准备迎击。
八名亲卫分成两两一组，其中一人从背后取下一杆改进了击发装置和枪身，但仍然粗苯的重型火门枪。他将火门枪举起，放在支架上固定好，并瞄准天空中的目标，另一人则在旁边装填弹药。
四声连续的枪响以后，冲在最前面的飞蝎绽放出一团脓血。这只大虫子发出一声痛苦的低鸣，然后摇摇晃晃的向下坠落。
罗兰骑士心中为马友夫取得的战果叫了一声好，但是依然悲观。
火门枪的装填速度那么慢，紧随其后的其他飞蝎仍然在飞速扑下来。马友夫的亲卫们根本来不及撤离，只能和自己属下一样，葬身在那可怕的酸液之下。
谁知道，马友夫的亲卫们根本没有跑，而是齐齐用手抚住胸甲左侧，念诵了一个口令。
紧接着，八个大活人便原地消失了。
米洛特牧师看到这一幕，猛的拍了一下大腿：“：嘿，拉芒什侯爵真是富有，居然给自己的亲卫每一个人都配备了附魔隐形术的盔甲！”
马友夫有钱是一回事。作为一名奇械师，虽然无法像正常施法职业一样方便的施展法术，但是在制作魔法物品时，却有极大的优势。
虽然以他的等级，还没法制作高级货，但是制造一些简单却实用的附魔装备，却是很简单事情。
马友夫的八名亲卫，从护甲到武器，全都经过附魔。虽然他们只是身体强壮，战技精熟的普通人，但是凭借一身好装备，已经可以与一到二级的职业者一较高下了。
本来火门枪开火时产生的烟雾，就一定程度上遮蔽了视线，如今八个目标又突然消失，让智力本就不高的飞蝎们，顿时陷入迷惑当中。
然后，一声轻微的脆响传来。
马友夫的亲卫们已经很熟悉了，这是领主大人的榴弹枪在开火。
一枚表面绘制了蛛网纹路的榴弹飞到怪物群中，猛然炸开！
爆炸威力不大，无法威胁到外壳比重型板甲防护力还高的飞蝎。但是伴随着冲击波四散飞溅的铁片，却成了怪物们最大的麻烦。
这些附魔了“蛛网术”的铁片击中目标后，法术能量瞬间释放。一片片粘稠厚重的蛛丝立即将飞蝎们的体表覆盖。
它们的透明薄翼再也无法扇动，迅速坠落到地面。
看着这些难以动弹的怪物们，马友夫对罗兰骑士喊道：“趁着蛛网术仍然起效，快动手！就把这些怪物当成是阿金库尔之战中，陷在泥地的板甲骑士好了，不管什么武器，都朝弱点招呼！”
这是在辱法吗？
这是在辱法吧！
罗兰骑士无语的看了一眼马友夫。
你个深受法王器重的法国侯爵，怎么好意思随口就揭开法军最痛的伤疤呢？
不过心里虽然在吐槽，但是罗兰骑士也知道马友夫的判断是正确的。
他一招手，就带着剩余人马从石壁下走出来，分成几个小队，向飞蝎们逐渐靠拢。
虽然感觉到危机临头，这些飞蝎开始疯狂反抗，墨绿的毒液从尾部口器中不断喷吐出来，浇在积雪上，然后将下面的岩石腐蚀得滋滋作响。
但是由于行动被蛛网术限制，它们根本阻止不了人类从毒液喷吐不到的死角靠上来。
几声凄厉的嚎叫过后，马友夫和罗兰骑士的人马分工合作，总算是将所有飞蝎都杀死了。
米洛特牧师检查了一番怪物尸体，说道：“两只成年飞蝎，三只青年飞蝎，应该是一家人。”
罗兰骑士擦掉剑上的虫子脓血后，走过来：“这些飞蝎的尸体是很值钱的炼金材料。据说南方有些穆赫兰炼金术士，可以用飞蝎与狮子的尸体，合成一种可怕的魔兽。”
“侯爵大人，战利品怎么分？”米洛特牧师问道。
作为这场小战斗中地位最高而且作用最大的参与者，马友夫自然有权利分配战利品。
马友夫很快就给出了一个让众人满意的结果。
米洛特牧师分得10%。作为一名牧师，即便没有出手，只是出现在战场上，就能让士兵们更有战斗的底气，这种隐性贡献不可忽略。而且米洛特牧师还自告奋勇，用自己的人脉去联系买家。
鉴于罗兰骑士的人手有不小的伤亡，而且他们也是最初发现怪物的队伍，所以分到了30%。
剩下的，当然就由马友夫得到。
他这一份，自己只得三分之一。那八名亲卫也得到三分之一。而剩余的士兵们，瓜分剩下的三分之一。
公平公正的分配战利品，是维持军队士气的有效方式。
英格兰人在百年战争中之所以如此能打，与建立了一套由下至上的高效战利品分配机制，是分不开的。
要不是有“约克乡下的农夫去法国打一仗，就满载而归，迎娶乡绅之女”这种英国梦，英格兰民众的战争热情也不会那么高。
迅速搞定了战利品的事情以后，一行人继续寻找安妮夫人。
在指引之石的帮助下，马友夫很快在林立的乱石中，发现了一个洞穴。
斥候先进入探查。确认没有危险后，马友夫与米洛特牧师等人，才走了进去。
看了一眼洞穴中的棕熊骨架，米洛特牧师摇摇头：“可怜的大家伙，本来想找个地方冬眠，却被更强大的敌人抢走了巢穴。”
“这就是自然界。”罗兰骑士耸耸肩，举着火把四处打量，“里面地形很复杂，有好几个方向。”
马友夫举着指引之石，向前指了指：“走正中间。”
他话音刚落，从地底突然传来剧烈震动。一股高高在上，似乎能直接压制普通生物的气势，夹杂在震耳欲聋的吼声中，传遍整个洞穴。
头顶碎石纷纷掉落，地面四分五裂，瞬间崩塌。
马友夫脚下一空，落入一个漆黑的通道中。
他赶紧将之前从阿马尼亚克伯爵手中买来的护盾术卷轴撕开，才算没有在这突如其来的地震中受伤。
等一切归于平静，马友夫站起身来，在黑暗中，听到周围传来粘稠湿滑的蠕动声，顿时头皮发麻，从次元袋里取出一个“手电筒。”
在这个一手可握的金属空心圆柱物上，马友夫附魔了一个闪光术，每天可以使用三个小时，亮度十分充足，一下子就将眼前的黑暗全部驱散。
只见上千平米的巨大地下空间中，到处是用半透明白色粘膜包裹的球形肉囊。这些肉囊不断蠕动着，就像活物一般。
马友夫凑近一个肉囊仔细观察，发现内部包裹着一具尸体，体表依然完好无损，但是衣物已经被液体腐蚀得七零八落了。
马友夫取出匕首，将肉囊破开，往不明液体里不断搅拌。
“嗯，腐蚀性很微弱，”他仔细观察了一下沾着粘液的匕首，得出结论，“应该是某种消化液。看来那些大虫子还挺讲究，只吃好入口的液态食物。”
这是个好消息，如果现在能及时救出的话，安妮夫人说不定还没有大碍。
马友夫继续搜索，很快在几个外膜还很轻薄，似乎不久前才生长出来的肉囊里，找到了今天凌晨遇袭的安妮夫人与她的侍女。
被困在肉囊中的女体白嫩苗条，匀称却不失曲线，虽然没有衣物，但是身上佩戴的华贵首饰依然彰显了她的身份。她脖颈上的项链，正绽放着微弱的绿色魔法灵光，似乎在尽力维持佩戴者的生命。
啪嗒！
此时，完成使命以后，马友夫手中的指引之石彻底碎掉。
暗道了一声可惜，马友夫立即动手，将肉囊破坏，救出安妮夫人。
体表依然温热，鼻尖也有微弱的呼吸。马友夫检查一番，松了一口气，连忙将安妮夫人的嘴掰开，把里面的粘液全都抠出来。
然后，他单腿跪地，将怀中娇软的身体翻过身，头朝下架在腿上，不断拍打背部。
昏迷中的安妮夫人似乎有了本能反应，猛的咳了几声，将一大口粘液吐出来。
见安妮夫人恢复了正常呼吸，马友夫总算松了口气。
不过怀中的贵妇依然没有清醒的迹象。
马友夫拍了拍她的脸蛋，仍然没反应。他干脆作罢，循着水声找到了一条地下小溪。
水流轻缓，而且伸手一试，水居然是暖的。
他便干脆将浑身又黏又滑的安妮夫人扔到水里，冲一冲泡一泡。
第一百三十一章 男人都会做的事
将安妮夫人安顿好以后，马友夫又原路返回，将肉囊一个个破开。
可惜里面的人没有安妮夫人的运气那么好——或者说，没有安妮夫人的命那么值钱，拥有足以续命的魔法道具。
忙碌半天，也没有找到一个活人，马友夫只得放弃。
看到身上沾满虫类消化液，马友夫干脆将衣物全都脱了，也走进溪水中冲洗身体。
还能顺便欣赏一下美丽的安妮夫人，何乐而不为呢？
差不多洗干净以后，泡在温水中的安妮夫人嘤咛一声，总算是醒了过来。
淡金色的秀发原本盘成优雅得的体贵妇发型，如今已经完全披散开来，湿漉漉的挂着水珠，为她增添了几分美人落难的娇弱。
安妮夫人茫然的打量着四周，涣散的目光渐渐有了神采。当她借着手电筒的光亮，看到自己身边躺着个四仰八叉，正在享受温泉的男人，顿时惊惶的尖叫起来。
“嗯，还真是标准化的反应。”马友夫摇摇头，静静的看着娇躯在溪水映照下泛着光芒的安妮夫人。
好在安妮夫人的哥哥是公爵，丈夫也是公爵，是个见过世面的。短暂的惊惶过后，她恢复冷静，身子一缩，只留下一个脑袋露出水面。
只不过清澈的溪水在具有穿透性的魔法光芒照射下，根本遮不住什么。该看的都大部分都能看到。
“您好，先生，请问您是谁，现在是什么情况？”安妮夫人想了想，决定采用缓和的语气来交流。免得在这种完全无助的情况下，将对面身份不明的男人激怒。
“我是马友夫，拉芒什侯爵。今天收到菲利普公爵的委托，来寻找您，贝德福德公爵夫人。”
看清了男人的样貌，安妮夫人将信将疑的点点头。
她回忆起了今天凌晨被袭击的遭遇。当那些丑陋的大虫子用酸液腐蚀了屋顶，将自己一把抓起来之后，便吓晕过去，什么都不知道。
既然自己没有葬身虫腹，顺利苏醒过来，就说明对面的男人确实将自己救了出去。
只不过，现在这种坦诚相见的情况，似乎有点诡异……
安妮夫人看了一眼对方在水下若隐若现，因为光线折射格外巨大的物体，心头一颤，想到了一个羞个不可抑的可能性。
“侯爵大人，您……您对我做了什么？”
咦，这位公爵夫人难道对自己有没有被男人染指，心里没有数吗？看来贤能的贝德福德摄政公天天在国事上操劳，却没有在如此美丽的夫人身上操劳啊，真是暴殄天物！
按照标准套路，此时马友夫应该解释一番，让安妮夫人相信自己保住了贞洁，然后好感度+10，并保留后续发展的可能性。
不过意识到对面的妇人似乎并没有什么男女经验，马友夫有了其他的打算。
不要忘了，对面楚楚可人的贵妇人，可是英格兰派来的谈判代表。如今有这么好的机会，如果不紧紧把握住，借此在谈判中占得先机，岂不可惜？
“我只是做了所有男人在这种情况下都会做的事情。”面对安妮夫人的询问，马友夫两手一摊，一脸理所当然的说道。
“您这样玷污一名没有反抗能力的女子，还算得上是一名贵族吗？难道没有骑士精神吗？”安妮夫人听到马友夫的话，如遭雷击，浑身颤抖，又羞又怕。
虽然贵族圈子混乱而肮脏，但是像安妮夫人这种洁身自好，虔诚而自律的女子，也并不少见。
“安妮夫人，少看点典雅爱情小说吧。故事里对贵夫人彬彬有礼，只满足于柏拉图式爱情的骑士，现实中并不存在。”马友夫笑着，一步步逼近贵妇人，“要怪就怪，你实在是太迷人了，让我根本没办法控制自己。”
“女神狄泽拉一定会惩罚你这种淫邪之徒！”
安妮夫人彻底被马友夫的厚颜无耻激怒了。她失去理智，抬手便朝男人扇过去。可惜娇弱的贵妇人怎么可能得逞？她的皓腕一下子就被马友夫轻松捉住。
见此情况，安妮夫人气得咬紧了银牙，又抬起另一只手向马友夫扇过去。然后毫无悬念的再次被男人捉住手腕。
“放开我！”安妮夫人挣扎着，除了让自己在水波中起起伏伏的一对软润被对方看个清清楚楚外，别无他用。
本就体弱的安妮夫人很快气喘吁吁，几乎要站不稳。
马友夫松开手。安妮夫人赶紧后退几步，再度缩到水里。
意识到事情已经发生，无法挽回之后，安妮夫人冷着脸说道：“侯爵大人，今天发生在这里的事情，就当做秘密永远埋藏在这个洞窟里吧。”
“为什么？对于我来说，和夫人您度过的美妙时光，是绝对难以忘记的。”
“你……如果你敢说什么有损我名誉的话，我一定会动用贝德福德家族的全部力量，让你下地狱！”
“你我本来就处在敌对阵营。我会害怕英国人的报复吗？”马友夫又做了一个让安妮夫人咬牙切齿的摊手动作。
“说不定，在某次宴会上，我会因为美酒的熏陶，而将与夫人你共度的美好时光，向其他人分享。我敢肯定，每一个法国人都会为我的壮举而举杯庆祝的。”
“你……”安妮夫人一时语结，根本不知道如何驳斥。
因为马友夫说的话都符合客观事实，极有可能发生。
荒郊野外，漆黑山洞，温暖溪水，孤男寡女，公爵夫人……这些关键词组合起来，就算后面不加.AVI，也能让人们躁动起来，将这桩风流韵事广为传播。
不会有人在乎女方是不是被迫的。
在这个时代，男女在两性方面根本不平等。吃亏的只能是安妮夫人自己，还会让贝德福德家族名誉大损。
而马友夫也根本不怕报复。
“拉芒什侯爵，你要什么条件，才肯保守这个秘密。”想清楚以后，安妮夫人冷冷的说道。
不得不说，这位贵夫人即便生气起来，也给人一种柔柔的感觉。简直想让人再多欺负一下。
“如果在我们双方进行和谈的时候，你能适当做出一些让步，并尽力说服摄政公，我一定会严守今天的秘密。”马友夫走到安妮夫人身前，居高临下的挑起她光洁的下巴。
安妮夫人吓得立即闭上眼睛，不敢去看眼前狰狞的景象。
颤抖的睫毛显示出贵夫人心中的紧张与纠结。不过犹豫一会儿后，她最终还是微微点头，同意了马友夫的要求。
“很好。”马友夫走上岸，从次元袋里取出两套备用的衣物。
有了空间存储类魔法物品，就是方便，能将生活水平提升几个档次。遇到什么意外，基本上都可以做到有备无患。以后再学个豪宅术，随身带着三室两厅，岂不美滋滋？
见马友夫穿好衣物便走到远处去，没有朝这边看过来，安妮夫人啐了一口：“现在表现得这么绅士有什么用？”
悉悉索索穿上衣物，身上有布料遮羞以后，安妮夫人也恢复了一些公爵夫人的气度。她走到马友夫身边，问道：“拉芒什侯爵，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等。”马友夫说道，“这里有空气流动，肯定通向外界。很快就有人会找来。”
就如马友夫所说，大约半小时后，黑暗中出现一点亮光。
米洛特牧师高举着闪耀着柔和白光的圣徽，领着一对人马，出现在两人面前。
打量了一下马友夫和安妮夫人的装扮，米洛特牧师脸上古怪的表情一闪而过。他不动声色的说道：“七圣显灵，您没有事就好，安妮夫人。请跟随我们尽快离开这里吧。”
之前因为不明吼声引发的地震，造成了大约十人伤亡。不过能成功将安妮夫人完好无损的救出来，便是大功。
士兵们在罗兰骑士的指挥下，将飞蝎的巢穴放火烧毁，以绝后患。然后，一行人便保护着安妮夫人，前往龙泉宫。
通过传讯术得到消息的菲利普三世，早已等在那里。
见面以后，菲利普三世对妹妹的打扮也是一愣。不过他没说什么，只是安排女仆去安顿安妮夫人。
又洗漱清洁一番，换上得体的衣装后，安妮夫人终于恢复了尊贵优雅的气度。
她来到会客厅门口，看到那个可恨的男人正和自己的哥哥端着酒杯谈笑，心中微微一颤，不过还是鼓起勇气走了进去。
“安妮，亲爱的妹妹。好久不见，你还是那么美丽。”菲利普三世露出发指内心的笑容。
“您也依然很健康。”安妮夫人不动声色的回应道。
她故意选了个离马友夫最远的座位坐下，接过仆人送来的葡萄酒，大口灌下，长出一口气。
“妹妹，没想到你在巴黎生活了几年，酒量越来越大了。”
“哥哥，我并不怎么喜欢喝酒。只不过今天想要借助酒精忘掉一些事情。”
“是啊，今天实在是惊险。多亏了拉芒什侯爵，我们勃艮第家族欠他一个大人情。”
“能够救助安妮夫人这样美丽高贵的女士，是我的荣幸。”
这个道貌岸然的家伙！
安妮夫人真想冲上去啐塞里斯人一口。
不过她还是压下心中的个人情绪，继续与两人闲聊。
从自己的哥哥与马友夫的友好关系可以看出来，这场谈判中，自己是孤立的一方。作为英格兰的代表，要想完成丈夫的嘱托，她必须小心谨慎，利用一切资源，说不定还要再次……
就在安妮夫人胡思乱想的时候，外面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
“怎么回事？”菲利普三世不悦道。
米洛特牧师急急忙忙跑进来，说道：“公爵大人，玛丽公主来了。跟着她一起来龙泉宫的，还有那些年轻贵族们。不知为何，有些年轻人情绪很激动，似乎想要用某种激进的方式，向公主表示决心。”
第一百三十二章 不在一个层面
当马友夫一行人击杀了飞蝎，深入洞穴，然后遭遇地震的时候，由公主求婚者们组成的几只队伍，也分散在龙泉宫附近的丘陵地区，四处搜索贝德福德公爵夫人的踪迹。
被地震搞得狼狈不堪，损失了几十人以后，众人依然咬紧牙关，继续搜索。
谁也不想先提出放弃，谁也不想看到小公主伤心。
就这么坚持到了傍晚，将大半个丘陵地区搜索过以后，仍然一无所获。从凌晨贝德福德公爵夫人遇袭，到现在已经超过十二个小时，获救的希望已经非常渺茫。
“大家已经精疲力竭了。而这片丘陵地形崎岖复杂，很难在短时间内找到安妮夫人。”阿尔伯特说道，“况且现在天快黑了，在野外实在是不安全。公主殿下，您应该立即返回龙泉宫。”
他本来就对与勃艮第联姻没兴趣，如今帮忙搜寻，也只是尽一位骑士的义务。
见阿尔伯特开了头，其他人也开始劝解。
“玛丽公主，如今那些袭击公爵夫人的怪物，都还没有找到。万一对方又趁着天黑出来活动，风险实在是太大。我同意阿尔伯特先生的建议。请您返回龙泉宫休息吧。公爵大人至少派出了一千人出来寻找，或许明天早上一觉醒来，安妮夫人就找到了。”阿尔布雷希特也劝说道。
他心中非常憋屈。
自己最大的竞争对手拉芒什侯爵不在，本以为抓住了一个表现的好机会。如果能够救出安妮夫人，一定能赢得小公主的好感。谁知道在满是怪石堆和各种洞穴的丘陵地带折腾了一整天，什么收获都没有。
为今之计，只能先将玛丽公主送去龙泉宫，确保其安全，然后自己再想办法。或许可以趁着夜里其他人休息的时候，再单独外出寻找安妮夫人。如果能找到，独揽功劳，那就是最理想的结果了。
可惜自己最精明可靠的顾问——沃尔夫冈·富格尔，正留在根特城里处理要事，否则此时怎么会一筹莫展呢？
见劝说自己返回龙泉宫的人越来越多，玛丽小公主心中也越来越纠结。
她倒是不怕寻常怪物，但是作为安危安牵涉着公国政局的公主，万不能太过任性，将自己的生命安全视作儿戏。
将侍女凯瑟琳也一脸担忧的看着自己，玛丽终于点点头：“我明白了。诸位并不是勃艮第人，今天却出于热心伸出援手，我已经感激不尽。还请诸位前往龙泉宫用餐休息。”
在大冬天的户外干耗了一天的人们，见到华丽壮观的龙泉宫以后，顿时有种浑身放松的感觉。
不过玛丽看着眼前灯火通明的宫殿，还有往来穿梭的仆人们，以及那空气中都飘荡着的隐隐酒香，又想起了生死不明的安妮姑姑。
心中压抑的焦虑再也忍不住，一粒晶莹的泪珠从小公主的脸颊上滚落。
看到这一幕，追求者们的心都碎了一地。
没有人再敢提什么宴会与温泉。有些人提出，干脆随便吃点东西，然后立即返回，连夜搜寻，不将贝德福德公爵夫人找到，绝不罢休。
有些血气方刚年轻人，纷纷抽出武器，单膝跪在高贵的公主面前，效仿史诗传说中的骑士，向玛丽立誓，要用生命为她效劳云云。
甚至还有人情绪激动起来，摘下铁手套，用匕首划开手掌，再在脸上一抹，以古老的蛮族方式，向玛丽小公主效忠。
“乱七八糟，一群蠢货。”阿尔布雷希特摇摇头，“不过玛丽公主与她姑姑的感情是真的很好。看来无论如何，我都要找到贝德福德公爵夫人。这么大的行宫，说不定有常驻的法师传讯官。找到传讯官，花几个金币与根特城的沃尔夫冈取得联系，应该能从他那里得到有用的建议。”
阿尔布雷希特的私人顾问沃尔夫冈·富格尔是一位术士兼炼金专家，学识丰富，尤其熟悉各种各样的异界生物。有他指点，阿尔布雷希特有信心找到怪物巢穴，将贝德福德公爵夫人救出来。
就在场面闹哄哄乱作一团的时候，米洛特牧师急急忙忙跑了过来。
他见行宫大门口堵着这么多贵族，一个个还拿出了武器，甚至有人满脸鲜血，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大喊道：“先生们，请冷静下来，有话好好说！”
“我们也想冷静下来，但是……玛丽公主在哭啊！”哈德温男爵说道。
他是闹腾得最厉害的人之一，脸上涂抹了几道血痕，头发凌乱，看上去格外狼狈。
米洛特牧师看到人群中默默垂泪的玛丽小公主，急忙走过去问道：“殿下，请问您为什么伤心？”
“牧师先生，我只是在为安妮姑姑担忧。”玛丽小公主看着急得满头大汗，在寒冷天气下秃头上蒸腾着雾气的米洛特牧师，强打起精神来。
糟糕！
米洛特牧师一拍脑门，暗道不好。
妹妹死里逃生，菲利普三世高兴得忘乎所以，一个下午都拉着马友夫和安妮夫人一起饮酒庆祝，将其他事情都忘了。
而他这个些做臣下的，也忙着去联系买家，想要将那些飞蝎尸体趁着天寒地冻尽快出手。要是到了开春的时候，要保存那些大虫子的尸体不腐烂变质，都是一大笔花销。这些成本都要负责处理战利品的米洛特牧师来承担。
结果便是，居然没有一个人想起来，要将安妮夫人已经获救的消息传出去。
不过中世纪的管理水平，也就那样，时不时出点类似的纰漏，也不奇怪。
不仅仅是玛丽公主白白担心了一个下午。还有派出去寻找安妮夫人的一千多士兵，现在恐怕仍然在野外挨冻受累呢。
米洛特牧师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眼珠一转，笑着对玛丽公主说道：“公主殿下，请不用担心。贝德福德公爵夫人已经安全获救了。她正在玛格丽特宫与您的父亲宴饮赏雪呢。”
说完，米洛特牧师和蔼的脸色顿时变得威严，对公主的追求者们说道：“诸位先生，我希望你们以后不要总把心思放在讨好公主上面。诸位自告奋勇，帮忙寻找安妮夫人，领主大人感激不尽。但是各位做事还是毛糙了一点。为什么不按时与龙泉宫进行联络呢？如果沟通顺畅，早点得到得到安妮夫人已经得救的消息，也不至于让小公主如此伤心。当然，诸位还很年轻，欠缺经验也可以理解。就当我这个中年人在胡言乱语吧。”
说完，看着一脸愧疚的年轻贵族们，米洛特牧师暗自松了口气，有种及时将锅甩出去的庆幸感。
向仆人们吩咐了两句以后，他便领着玛丽公主前往玛格丽特宫了。
米洛特牧师的仆人一个去通知传讯官，将安妮夫人得救的消息传回根特城。另外的仆人，则对剩下的追求者们说道：“今晚是公爵大人的家宴，外人不便参加。请诸位大人跟我前去春泉宫。那里已经准备好了醇酒美食，还有温泉浴与柔软的床铺。”
一想到忙碌了整天之后，总算能享受一番，诸多贵族顿时欢呼出声。
虽然不是自己救出了安妮夫人，但是结果还是不错的嘛。
阿尔布雷希特心有不甘，问道：“能告诉我，贝德福德公爵夫人是怎么获救的吗？”
仆人欠身行礼道：“尊敬的奥地利大公之子，我只是个仆人，对这些事情了解不太多。不过听说，是拉芒什侯爵大人，将安妮夫人从凶残的飞蝎巢穴中救出来的。”
拉芒什侯爵？那个塞里斯人？
众人哗然。
尤其是今天带头嘲讽马友夫的哈德温，此时糊了一脸血的面孔变幻数次表情，尴尬极了。最后，他苦着脸长叹道：“看来拉芒什侯爵今天遇到的‘紧急事务’就是去营救贝德福德公爵夫人。我们误会了。”
“侯爵根本不是因为胆怯，不敢与我们公正公开的追求玛丽公主……”
阿尔伯特看着失魂落魄的哈德温，拍拍他肩膀：“男爵先生，拉芒什侯爵大人，在勃艮第公爵大人眼中，是平起平坐的合作伙伴，甚至是盟友。所以他才能提前得到安妮夫人遇袭的消息。而我们，只不过是一群还不成熟的年轻人罢了，双方不在一个层面。希望你认清这个差距，谨言慎行。我不是站在塞里斯人的立场说这种话。相反，这是为了你好。向天空中的雄鹰吐口水，只能脏了自己。”
其他贵族也纷纷叹气，表示以后不论是任前还是人后，都不会对拉芒什侯爵出言不逊。
阿尔布雷希特握紧了拳头，几乎想要长啸一声，将心中的郁结发泄一空。他忙碌了一整天，到头来却是根本没参加公主考验的拉芒什侯爵，赢到了最后。
且不提公主追求者们，是怀着各自怎样的心思前去春泉宫的。
玛丽小公主来到玛格丽特宫前，便在侍女凯瑟琳的惊呼声中，一跃而起，跳上玛格丽特宫的三楼。
这座宫殿是以菲利普三世的母亲，巴伐利亚的玛格丽特来命名的，是龙泉宫建筑群中，历史最悠久，最豪华，面积最大的一座宫殿。玛丽从记事起，每年都要来这里游玩好几个月，熟悉得不行。
她轻车熟路来到最大的会客厅，便看到自己的父母、哥哥、安妮姑姑，还有拉芒什侯爵马友夫，正聚在一起谈笑。
“安妮姑姑！”玛丽娇呼一声，飞扑到美丽贵妇的怀里。
第一百三十三章 玩政治的都脏
米洛特牧师将来龙去脉告诉菲利普三世。后者一脸尴尬的说道：“作为父亲，居然犯下这样的疏忽，让女儿白白伤心，这是我的失误。”
“不，是我因为情绪不稳而犯了傻，父亲。”玛丽小公主抹了抹眼泪，总算是恢复了淑女的样子。
她向马友夫认认真真行了一礼，说道：“拉芒什侯爵大人，感谢您的帮助，安妮姑姑是我的至亲，如果她出了事情，我肯定会伤心得不能自已……”
泪光盈盈的玛丽小公主，似乎又变回了以前那位娇柔的小淑女。
“这是举手之劳之事。况且那些飞蝎的尸体也能带来一笔不菲的收入。”马友夫说道。
“哈哈，精明的塞里斯人！”菲利普三世亲热的拍拍马友夫的肩膀。
玛丽听出来，马友夫故意提战利品的事情，是希望她不要将这份恩情看得太重，背上不必要的心理包袱，对这位侯爵的好感又加了几分。
唯有安妮夫人，看着一副云淡风轻模样的马友夫，暗中咬紧了银牙。
这家伙明明对自己做了那种事情，此时却在玛丽面前装模作样，真想立即将他的虚伪面孔撕下来！
但是这种冲动的想法很快便烟消云散。为了丈夫的大计，她只能选择沉默。
“本以为马友夫就和他的文字一样，是个优雅谦逊，风度翩翩的文明人。结果骨子里却和其他道貌岸然的贵族一样！”
一想到自己还曾因为马友夫所著的那本小说而对他产生了好印象，安妮夫人就觉得自己太可笑。
他觉得对方就像书中那些无耻的贵族一样，而自己便是那位身不由己的怀特小姐。
“要是他也像书中的男人一样要挟我做那些事情……”安妮夫人忽然觉得浑身发软。
抛开整个晚上都神思不属的安妮夫人，这顿公爵家宴还是很愉快的。
妻子儿女还有妹妹都离席以后，菲利普三世邀请马友夫来到他的书房，两人有一些事情需要密谈。
“拉芒什侯爵，我认为在与英格兰进行停战谈判时，法兰西和勃艮第应该联合在一起，共同进退，这样才能获取更取大的利益。”菲利普三世开门见山。
双方已经合作不少次了，不需要再拐弯抹角的试探。
不久前还在宴会上与妹妹言笑晏晏，回忆童年生活的好哥哥菲利普三世，转眼间便成为了满心利益，只想着怎么与外人联合对付妹妹的君主。
只能说，玩政治的都脏。
马友夫自己又何尝不是呢？为政治利益欺骗了安妮夫人，并准备以此为把柄换取更好的和谈条件。
菲利普三世提出要求，希望马友夫的炮兵部队能够密切配合，向加莱发动一次高强度攻势，借此施加压力，从和谈中得到更大的利益。
“可以。不过我希望进攻部队能够留出三分之一，在加莱附近的阿德尔村建立防线，防止英国人反击。”
勃艮第军队的战斗力实在不值得信任。历史上菲利普三世进攻加莱时，就被英军反杀了一波，甚至整个皮卡第地区，都遭到骑行劫掠。
而指挥那场战斗的英军将领，还是根本没啥军事才能的格洛斯特公爵汉弗莱。
菲利普三世也知道自己的军队费拉不堪，所以便同意了马友夫的建议。
作为交换，马友夫则向菲利普三世提出，给与新加入勃艮第公国的荷兰地区商人们，与其他地区商人完全平等的权力。
当然，这个消息不能由公爵自己公布，而必须交由马友夫来传达给荷兰商人们，以此作为筹码进行谈判，在吸纳荷兰商人们加入北法兰西贸易公司的时候，获得更有利的成果。
菲利普三世知道，自己这么做会让马友夫的势力向公国渗透，不过也会加强低地商人们的经营实力，收取更多的商税。
总的来说，还是利大于弊的好事。
“侯爵阁下，如果你的贸易公司想吸纳低地商人，我肯定欢迎。这可以让双方的关系更加紧密，让英吉利海峡的贸易更加繁荣。只不过，你最好注意一下弗兰德斯的商人们——尤其是纺织行会。我最近得到消息，根特和布鲁日的织毛工因为羊毛进口暂时短缺，越来越躁动……”
虽然低地商人可以通过伊比利亚的羊毛代替英格兰产品，但这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低地的纺织产业，终究因为法勃议和而蒙受了不小损失。再加上在伦敦发生的大屠杀，也让不少纺织商人对菲利普三世产生不满。
如今趁着勃艮第大军在外，有些人就动了起了歪心思。
其实菲利普三世和谈的意愿，并不比贝德福德公爵小。他也想尽快结束战争，把军事力量用来稳定国内局势。
达成利益交换，马友夫与菲利普三世便各自离开书房。
回到自己的客房，马友夫脱掉衣服，准备享受一下与房间配套的温泉浴场。
浴场的建筑设计参考了土耳其浴室，也有一些罗马露天浴场的格局，或许算得上是紫罗与绿罗的结合吧。
而各种雕塑装饰，又有异界的精灵元素。几种风格有机的融合在一起，一点也不显得突兀。当初设计玛格丽特宫的人，一定是一位建筑大师。
马友夫躺在温泉池里，舒服得伸了个懒腰。
据菲利普三世介绍，这些温泉中蕴含着比一般水源里高出数十倍的魔力，常常浸泡的话，对掌握了超凡力量的职业者有很大好处，当然，还有其他诸如强身健体，延年益寿之类的功效。
马友夫倒不觉得有什么特别的。不过，能在忙碌一天后泡个热水浴，本来就足够治愈了。
“就是缺了点什么。不如将安妮夫人叫来……”马友夫心中一动，不过还是放弃了这个颇为诱人的打算。
男女之事还是要讲究你情我愿。为了政治利益欺骗安妮夫人是一回事，真要强迫女性，马友夫还下不了手。
“侯爵大人，玛丽公主殿下的侍女求见。”一个女仆来到浴场，向马友夫通报。
“让她进来。”马友夫说道，随手拿起浴巾，将下半身盖住。
不一会儿，一位身材高挑的侍女拨开蒸腾水汽，走了进来。
马友夫对这位侍女有印象，长得挺漂亮，脸上虽然有一点点雀斑，却没有影响到容貌，反而平添了几分俏皮。
要在浴场里和马友夫见面，凯瑟琳心里其实是有点紧张的。不过看到对方好歹用浴巾遮住了敏感部位，她微微松了一口气。
“晚安，侯爵大人。”凯瑟琳问好以后，说道，“公主殿下认为只是言语不足以表达自己的感谢之情，所以想送您一件礼物。”
“哦，有生之年，我还是第一次收到一位美人作为礼物呢。”马友夫笑道。
凯瑟琳脸蛋一红，慌慌张张解释道：“侯爵大人，您误……误会了，礼物不是我，而是这一件。”
她将一个精致的橡木盒子交给马友夫。
“那真是可惜。”
看到男人露出一脸遗憾的表情，凯瑟琳心中微微颤抖。
马友夫打开盒子，发现里面是一件环状布艺品。做工精致，风格淡雅，很符合玛丽小公主的气质。
“这是……袜带？”
“当然不是！这是公主殿下最喜欢的头饰！”凯瑟琳羞恼的瞪了马友夫一眼，随后才察觉到自己的失礼，连忙解释道：“侯爵大人，或许您是塞里斯人，不清楚欧洲的风俗。袜带是女士最私密的衣饰，如果有女人愿意送给您袜带，便说明她愿意将自己的一切都先给您……”
“原来如此，那美丽的凯瑟琳，你愿意把自己的袜带送给我吗？”
高挑的侍女红着脸连退两步，差点滑倒在地：“侯爵大人，请不要开这种玩笑。”
好不容易从慌乱中恢复，凯瑟琳又道：“侯爵大人，如果有时间的话，公主殿下希望和您一起探讨一下文学。当然，除了真正的亲友，不会有外人参加这次聚会。”
马友夫不喜欢浪费时间，和其他年轻贵族一起玩招亲的小游戏。不过与公主殿下维持友好关系，还是有必要的。
“好的，我会抽空参加。”
“我想公主殿下听到这个消息，一定会很高兴。”见马友夫点头，凯瑟琳便慌忙告辞离开。
看着凯瑟琳离去的背影，马友夫摇头自语：“看来贵族老爷的传统艺能：勾引侍女，我还没能熟练掌握啊。”
既然今晚注定要一个人入眠，马友夫也不墨迹了，泡完澡以后便上床睡觉。
意识渐渐放空，身体也沉入柔软的床垫里，马友夫很快进入梦乡。
当他睁开眼睛时，却发现自己并不是在早晨的大床上醒来，而是身处一间宽大的图书室里。
周围墙壁全都是一个个摆满各种书籍的架子，魔法的辉光将整个空间照得通透明亮。
在屋子的中央，摆着一张未经修饰，就用树木断面制作的桌子。
一位老者正坐在桌子旁，低头翻看着一本比27寸显示器还大的书籍。
马友夫试图观察老者的样貌，却发现对方的面目朦胧不清，只在心中留下一个和蔼友善的印象。
“啊，没想到那个小姑娘刚走，又有新客人了。”老者抬头看向马友夫。
第一百三十四章 神力
“小姑娘？”马友夫下意识想起了最近刚刚觉醒了巨龙血脉的玛丽小公主。
眼前的老者深藏不露，但是隐隐逸出的一丝龙威，仍然让人不敢生出丝毫不敬之心。
“请问您是？”马友夫拿出最庄重的礼节，问道。
“在另一个世界，我以‘白金之龙’的名字被记载在各种古籍上。不过在你们的世界，人们向我祈祷时，都称颂‘龙神巴哈姆特’这个名字。”
巴哈姆特？
那可是在穆赫兰神话中，撑起整个世界的巨龙。
似乎已经习惯了人类听到自己名号时的震惊反应，巴哈姆特微微一笑，没有理会马友夫的失态，开始上下打量这个男人。
一道光芒从马友夫身上扫过。随后，老者说道：“恭喜你，人类。你已经通过了我的阵营测试，我们可以和平相处。不过可惜，你体内没有流淌源自巨龙的血脉，所以我不能赐予你礼物。”
玛丽小公主突然觉醒的龙脉力量；还有进入洞穴寻找飞蝎巢穴时，那突如其来的地震；龙泉宫的传闻……
马友夫将之前的见闻结合起来，得出一个结论：“巴哈姆特大人，您是跟随天球交汇而来，然后居住在龙泉宫的地下吗？”
“你可以这么认为。不过这座藏书室，并不在你的世界中。它是位于时空夹缝中的一个小型独立位面。你可以把这里当成我们的船只，而天球交汇现象，则是帮助我们扬帆起航的风。”
“我们？”马友夫注意到巴哈姆特的称呼有所不同。
“啊，忘了介绍，这是我的朋友，知识与发明的搜集者，文明的守护神，你可以叫他柯洛。”
巴哈姆特刚刚说完，他手中的巨大书本忽然飞了起来，在马友夫面前展开。空白的书页上开始显现一行行文字。
可惜马友夫看不懂这些异界文字。
“柯洛在解释为什么你能来到这里。请原谅柯洛，他就是这样一个一丝一毫都要说明清楚的严谨之人……”巴哈姆特为马友夫解释。
因为天球交汇打来的空间不稳定现象，导致巴哈姆特所在的小型位面，不断将空间魔力泄露到主世界的地下泉水中。
当有生物沾染了含有微量魔力的泉水，水就与这个小型位面产生了联系。
如果听不明白，也可以干脆用“量子纠缠”来解释这种现象。毕竟“遇事不决，量子力学”嘛。
处于无聊打发时间，或者干脆只是单纯的好心，巴哈姆特与柯洛时不时会挑选有资格的人，来到这个小小的天地中，与他们交流，或者更进一步，赐予一些“小小”的礼物。
当然，这个“小小”的标准，是对神祗而言。对于凡人来说，则是可以改变命运的馈赠。
“虽然我没办法为你提供帮助，不过柯洛似乎很喜欢你这个年轻人。”巴哈姆特又说道，“准备好了吗，塞里斯的马友夫？”
马友夫来不及回答，那巨大的书本便放射出一道光芒，直直指向他的双眼。
马友夫只觉得一股奇妙的力量将整个身体都过滤了一遍。随后，系统提示告诉他，已经升到了第五级。
马友夫正想查看一下升级后获得了哪些能力，第二波次的力量，继续灌入他的脑海中。
无数画面走马灯一般从他眼前闪过。不同的声音、不同的味道、不同的触觉……各种各样的信息也在不断注入。
马友夫有种错觉。仿佛自己刚刚进行了一场宏大而艰辛的冒险，并最终取得了成功。他运用各种奇械师的能力，战胜了强大的敌人，并且有所感悟，获得了质的飞跃。
这种明明什么都没做，却犹如亲身经历过的感觉，十分奇妙。
然后，系统再次传来提示，他升到了第六级。
职业者每跨越一个位阶，都是一次艰难而漫长的试炼。金钱与权力可以通过走捷径获取，但是自身实力的提升，却需要一步一个脚印。
马友夫本来是这么认为的。
他预计自己要从普通位阶晋升到中坚位阶，需要至少半年时间。没想到在文明之神柯洛的帮助下，一下子就得到突破。
“希望你对这件礼物满意，年轻人。”
虽然看不到巴哈姆特的容貌，不过马友夫总觉得，这位老者正对自己露出和善的笑意。
龙神又说道：“啊，柯洛说，你身上有一件他很感兴趣的道具。如果你愿意交给他研究，他会给与你更多力量。”
自己身上有文明之神感兴趣的东西？
马友夫仔细想了想，将“全方案纳米治疗机器人胶囊”拿了出来。
对于一位专注于搜集知识与发明的强大神祗来说，也只有这件来自未来的科技产品，值得他专门一提了。
“请将这颗奇妙的小玩意放到书本上。”
马友夫照做。
然后，他便看着胶囊渐渐“融化”在书页上。原本空白的纸张上，顿时出现了各种复杂的文字、公式、图案。
马友夫完全看不懂，但也知道，这绝对是高深的知识。
过了一会儿，书本再度绽放光芒，将马友夫笼罩。
“你的中间位阶能力，升级为‘纳米神力’。”
系统提示音响起之后，马友夫闭着眼睛，体味身体的变化。他的确能够感受到，身体里出现了一股操控自如的力量。
这股力量可以不断强化细胞，增强身体机能。如果集中使用，还能变成一层覆盖体表的高强度防护层。
另外，纳米神力也能用来改造物质，或者作为一种医疗手段来使用。
“这种能力确实强悍而且万能。但是这岂不是说，我走上了机械飞升的路线？”
似乎看出了马友夫的顾虑，巴哈姆特解释道：“柯洛说，你不用担心。你体内的这股力量，是他参考那些名为‘纳米机器人’，神奇而微小的机械，所发明出来的特殊神力。所以请放心，你不会因此被改造身体，最后变成无血无泪的机器。”
那就好。
马友夫松了口气。他可不想自己的情人们以后守活寡，那会少了很多凡俗却直接的乐趣。
不过现在冷静下来，他总觉得，与两位神祗的“偶遇”，绝不是“运气好”那么简单的理由可以解释的。
不过眼前的两个高位存在到底在想什么，在策划着什么，马友夫一介凡人，也没有能力过问或者干涉。
就在马友夫思索的时候，巴哈姆特说道：“好了，请回吧，马友夫先生。不过请注意，因为空间乱流的影响，你返回主世界的坐标，或许会出现一点偏差，我会给你施加一个护盾，以免遇到意外。”
老者抬手朝马友夫一点，一层宛若实质的金色流光便笼罩到身上。
“什么……”
马友夫还没反应过来，便消失在藏书室里。
……
夜深人静，安妮夫人从天鹅绒的大床上坐起来。大约睡了四五个小时后，脑海中纷至沓来的思绪，便让她再也睡不着。
辗转反侧一番，她决定起来泡个澡。
曼妙白皙的娇躯渐渐没入热气蒸腾的池水中，安妮夫人长舒一口气。
昨天经历得实在是太多，让大多时间都呆在卢浮宫的公爵夫人，有些应接不暇了。
安妮夫人轻抚着仍然娇嫩的肌肤，上面仍然残留着些许浅红色的痕迹——那是马友夫在她身上留下的。
经历了由死到生的大喜大悲后，安妮夫人慢慢回忆起白天经历的每一个细节，心中浮起疑问。
白天在洞穴中醒来，她发现身上有被人触碰的痕迹，甚至嘴里都残留着物体闯入的异样感。
安妮夫人以此为凭据，认为自己遭到了马友夫的玷污。但是返回龙泉宫后，在安全的环境中冷静下来，仔细琢磨，就发现不对劲了。
虽然很长时间没有与丈夫亲热，但她并没有完全忘记那种感觉。那很明显，与自己身上的情况不符。
“那个塞里斯人在说谎！他想以此来要挟我，在谈判中做出更多让步。”安妮夫人很快想通了关键之处。
知道自己保住了贞洁，安妮夫人默念着爱之女神狄泽拉的名字，松了口气。
但是隐隐的，这位贵妇人心中升起一股恼意。
难道自己在那个男人眼里，只是个需要用各种谎言来对付的政治对手吗？
安妮夫人像个小女孩一样，使劲的拍打着水面，以发泄心中积郁的情绪。
“唉！”一声叹息，是道不尽的寂寞与孤独。
美丽高贵的女士看着池水中倒映出的脸庞，咬了咬唇，玉手伸到水下。
婉转起伏，低吟浅唱。
“要来了！”
当声音拔到最高点的时候，温泉池上方出现了一个小型时空通道。
噗通！
一个黑影正好落到安妮夫人身前。
金色的护盾光芒迅速散去，马友夫拨开搭在肩膀上的两条腿，从水中钻出来，抹了一把脸。
“嗯，似乎温泉的味道有点不对。”
他摇摇头，将这点细枝末节扔到脑后，看着身前晕过去的安妮夫人，一种荒诞古怪的巧合感在心中升起。
“还是先把这位夫人照料好吧。”他一把将贵妇人拦腰抱起，走进卧室。
第一百三十五章 马友夫的大预言术
听到动静的女仆慌忙跑进来，看到拉芒什侯爵正抱着一丝不挂的安妮夫人，顿时呆立当场。
“出去，把嘴巴闭紧了。如果这件事泄露出去，你和你的家人将被割掉喉咙，扔到荒郊野外去喂狼！”
“遵命，侯爵大人！”女仆慌慌张张的退出去，临走时还不忘将门带上。
马友夫随手抓起毯子，将安妮夫人擦干净后放在床上。
他仔细打量，发现对方的脸色有点不对劲。
“动辄晕倒……这位公爵夫人的身体似乎不太好。”
想到历史上安妮·德·勃艮第死于1432年的巴黎鼠疫中，马友夫就更要对她的健康状况上点心了。
正好刚刚得到了新的能力，不如用来试一试，看能不能找到安妮夫人身上的隐疾，然后治愈。
他将手搭在安妮夫人的身上，一股银灰色的力量渐渐渗透肌肤，进入体内。
“纳米神力”的最大特点，便是操作性可以精确到分子级别，做到许多普通魔法无法做到的细致操作。
马友夫控制着纳米神力，在安妮夫人的体内扩散，四处寻找。
很快，他在贵妇人耳下颈部位置——也就是淋巴，发现了异常。
这里盘踞着一些橘色椭圆桶状微生物，不断散发着让人厌恶的混沌魔力，侵蚀周围的人体组织。
马友夫立即将分散在安妮夫人体内的纳米神力聚集起来，向这些微生物发起进攻。
在银灰色能量的不断冲击下，一个个微生物被消灭。
但是这个过程进行了四分之一后，马友夫便感觉魔力耗尽，而且思维开始迟钝、麻木。
“精细操作这种能量，消耗极大，现在我才刚刚晋升中坚位阶，使用时间最多不能超过五分钟。”
马友夫将纳米神力收回，抹了一把汗水。
如果安妮夫人体内的那些含有邪恶魔力的微生物不再繁殖，那么还需要三次治疗，才能完全消除。如果那些微生物继续繁殖，那么治疗次数会更多。
唔，这是个利好消息。
安妮夫人的生死算是彻底掌握在自己手中了。这可比之前欺骗她的谎言要可靠得多。
将安妮夫人的事情解决以后，马友夫这才想起，自己刚才落才入温泉池中，身上还湿漉漉的，衣物都黏在一起了。
他脱下衣服，准备从次元袋里拿出新衣物换上。
话说短短一天多的时间里，他已经换好几次衣服了。看来以后有必要在次元袋里多备上几套衣物。
恰好在这时候，床上的安妮夫人醒了过来。
她睁开眼睛，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精赤着身体的马友夫，红着脸故作淡定的掀起被子，将自己盖住。
“晚安，夫人。很遗憾我们在这种情况下见面。”马友夫一边穿衣服，一边说道，“您的表现可比上一次好了很多。”
安妮夫人鼓起勇气直视男人，说道：“毕竟我已经被欺骗一次，不会再这么容易上当了。”
“呃……看来你已经发现了？”马友夫意外的看了她一眼。
看来这位贝德福德公爵夫人比自己预料的更加聪明。
不过之前欺骗安妮夫人的谎言，也只是马友夫临时起意想到的点子，根本没做好事前准备，被发现了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反正现在马友夫可以说掌握着安妮夫人的生死。对方如果想要治愈顽疾，活得长一些，就得对自己做出让步。
“拉芒什侯爵大人，我很奇怪，你为什么要说出那种谎言？难道就为了以我的清誉为筹码，胁迫我在谈判时做出更多让步吗？”安妮夫人冷冷的问道。
“政治上的考量，只是一部分。”马友夫笑道，“另外，像您这样温柔、高贵、端庄的女士，稍微欺负一下的话，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马友夫夸奖自己，安妮夫人还暗暗有点小窃喜。但是听到对方居然以欺负自己为乐，她再也无法维持高冷的贵夫人形象，抓起一只枕头便砸了过去。
马友夫随手接住枕头，没有说话，只是笑盈盈的看着她。
自己居然做出了这种小女孩一样的幼稚行为，安妮夫人又羞又窘，一时不知所措。
短暂的沉默过后，马友夫开口了。
“夫人，请让仆人准备一些食物，最好有甜食。刚才我用脑过度，消耗了大量糖分，需要尽快补充。我有几件正事，一会儿可以边吃边谈。”
这种一脸理所当然，像吩咐自己妻子一样的做派是怎么回事？！
安妮夫人不满的瞪了马友夫一眼，见对方无动于衷，似乎在说“反正已经看过两次了，不用再遮掩”。
她只能无奈的起身，当着马友夫的面穿上长袜，扣好吊带，再将一件一件衣物从里到外穿好。
穿戴整齐的安妮夫人施施然走到外间，看到两个女仆正竖着耳朵，试图仔细聆听卧室里的动静。
她呵斥了几句，让两人去通知厨房把食物送来。
为贵族服务的厨房二十四小时都在运转，即便是深夜，也可以吃到新鲜菜肴。
大约半个小时后，马友夫和安妮夫人在餐桌前相对而坐。男人狼吞虎咽一般扫荡着食物，女人则安静的坐着，偶尔起身，为男人将酒杯满上。
差不多将消耗的能量补充了，马友夫放下刀叉，说道：“安妮夫人，我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是因为魔法出现问题，扰乱了空间规则。惊扰到你，十分抱歉。放心，我不会将温泉里看到的东西说出去。”
安妮夫人耳根顿时滚烫，恨不得拿起一根法棍，将男人的嘴堵个严严实实。
这种事情就不能假装没看到吗？
是的，一定是故意的。他就想看自己羞窘难堪的样子！
马友夫欣赏着贵妇人的羞意，又说道：“第二件事，是关于你的健康问题，夫人。”
“我的健康？”
“是的。在你昏迷的时候，我检查了一下，发现有携带瘟疫神力的微生物，在体内生存。”
安妮夫人虽然不知道什么是“微生物”，但是马友夫的话大致听懂了。塞里斯人的判断，与之前诸多牧师、医生、草药师的诊断结果基本一致。
她干脆忽略了对方擅自检查自己身体的事情，问道：“侯爵大人，你可以治好我的病吗？”
健康的身体是高品质生活的基础。长期受到疾病困扰的安妮夫人，做梦都想摆脱疾病。
“是的。”
肯定的回答让安妮夫人激动得差点站起来。她的身体的确要比昏迷之前的状态，好了许多，有种浑身轻松的解放感。如果继续治疗，或许就能根除疾病。
马友夫继续说道：“以你的身份，能够请来无数高明的医师进行治疗，也可以请高阶牧师施展各种神术。不过这些措施并没有任何用处，你的病情一直拖延至今。也就是说，我是夫人你穷尽所有手段后，唯一的希望。”
看着眼前胸有成竹，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男人，安妮夫人有些心慌意乱。很显然，对方不可能当个大善人，免费将自己治好。
要想得到健康，就得付出代价。
“请说吧，侯爵大人，你想要什么？”
安妮夫人做好了心理准备。虽然她也想摆脱疾病纠缠，但有些底线是不能抛弃的。如果对方想要用自己的身体来作为交换，她绝不会答应。
“英法两国如果能够达成停战协定，对双方都是有益的事情。大原则上，我同意摄政公的提议，用曼恩来换取和平。不过在协定细节上，我希望夫人可以劝说一下你的丈夫，答应一些不会影响大局的要求。”
安妮夫人松了口气。
她有点了解这位拉芒什侯爵的想法了。对方虽然对自己有一些意思——男人喜欢漂亮女人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没什么好奇怪的。但是他真正重视的，还是如何在英法停战协议中，获取更多的政治利益。
“您的要求有哪些，可以具体说一说吗？”
“放心，我的要求摄政公很容易就能办到。”马友夫说道，“我希望摄政公的侄子——埃德蒙·博福特，去担任曼恩指挥官，并全权负责撤军以及交接事宜。”
历史上，便是这位拥有萨默赛特公爵头衔的贵族，统领从曼恩撤除的英国军队。结果他带着这些军队撤离之后，便去进攻布列塔尼人，又指使羊毛兵捣毁了布列塔尼城镇富热尔，以一己之力撕毁停战协议，再度开启战端。
如今布列塔尼已经倒向法兰西，向查理七世宣誓效忠了。放埃德蒙·博福特去曼恩，对方肯定会借机搞事，主动破坏停战协议。
到时候，马友夫不但白得一块曼恩，还能继续进攻巴黎，一点也不会耽误收复诺曼底的大业。
安妮夫人没有马友夫的大预言术，根本不知道对方为何提出这种要求。
不过仔细想想，埃德蒙·博福特还真是一个合适的人选。
他有高贵的血统，家世显赫，而且作战英勇，军事素养合格，是英格兰年青一代贵族中的佼佼者。让埃德蒙去曼恩历练一番，早日成长起来，也是好事情。
安妮夫人看人的眼光的确不错。历史上，埃德蒙·博福特虽然在曼恩通了个篓子，不过在后来的玫瑰战争中，却扮演了重要角色。
第一百三十六章 奥地利的来信
安妮夫人虽然摸不清马友夫的想法，不过最终还是答应了这个条件。
“好了，正经事谈完了，我们现在可以聊一聊其他事情。”
在男人侵略性的目光注视下，安妮夫人芳心颤抖。
正经事谈完了，难道要开始谈不正经的事情？
见安妮夫人没有反应，马友夫也不在意，继续说道：“我来到根特做客，身边缺少合用的人手。我看夫人你从小接受了优秀的教育，不但拥有优秀的读写能力，而且端庄知礼，细心体贴，正好可以来为我担任秘书，处理一些文书方面的杂务。”
安妮夫人看着马友夫的眼睛，总觉得对方没安好心。恐怕自己呆在他身边，就算没有失身的危险，也会时不时的被“欺负”一下。毕竟，这就是那个男人的恶趣味。
“我有提个条件。如果侯爵大人能够答应，我就来担任您的秘书。”
“请讲。”
“我希望您给炮兵部队一个命令，让他们在恰当的时机，抛下勃艮第人撤退……”
不愧是摄政公的夫人。虽然看上去一副柔弱羔羊的样子，但并不是真正的傻白甜。居然在马友夫占尽优势的情况下，还想给自己的哥哥挖一个坑。
要是马友夫答应了这个要求，菲利普三世的军队恐怕很有可能在某次英军的突袭中一败涂地。
到时候实力受损，根特等城市的心怀不满者，恐怕就要乘势而起了。菲利普三世就算最终能摆平动乱，但也会元气大伤，说不定还得被迫向英格兰求和。
“不行。”马友夫摇摇头，断然拒绝了这个提议。
玩政治的手段可以很脏，但是也得有底线。轻易背叛之前一直合作良好的盟友，可不是个好主意。
虽然拒绝了安妮夫人，不过马友夫又开出了一个新的条件：“这样如何，如果夫人你愿意在根特的这些日子里，陪一陪我，将来我会寻找一个合适的机会，为你的丈夫治疗一下身体的隐疾。”
贝德福德公爵的身体也不太好。如果历史线没有太大改变，他会在五年后去世。到时候，这位英格兰的擎天玉柱一倒，战局就真的无法挽回了。
安妮夫人也知道贝德福德公爵的健康状况不况太好。马友夫表态愿意治疗自己的丈夫，也让她十分意外：“约翰和您是敌人，您为什么愿意帮助他？”
“摄政公虽然现在是敌人，但是不论是能力还是品德，都值得钦佩。而且，我也不傻。只有当法兰西收服了北方全部失地，贝德福德公爵不再是威胁的时候，我才会为他诊疗。”
这个理由倒是说得过去，安妮夫人点点头，表示认可。
然后，马友夫带着坏笑说道：“况且，欺负贝德福德公爵夫人，要比欺负贝德福德公爵遗孀，要有趣得多。”
涨红了脸的安妮夫人真想起身大声训斥对面男人的恶趣味。不过她最终还是忍住了，说道：“侯爵大人，我可以答应您的要求。不过所有条款都要写在有七圣徽记的契约纸上。”
“当然可以。”马友夫很爽快的答应，“明天下午希望夫人能准时到我的书房报到，我要开始写新的书稿了。”
说完，他喝光杯子里的酒，大摇大摆的离开了安妮夫人的住处。有仆人看到拉芒什侯爵从安妮夫人的住处走出来，也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只是低着头做自己的事情。
不就是贵族老爷那点破事嘛，见得多了。
回到自己的客房，马友夫脱衣上床。
他闭上眼睛，开始检查自己的状态。
从文明之神柯洛那里得到力量，连升两级后，他已经可以施展三环法术了。如今法术列表上，整整多出了六个新法术，分别是：
一环法术“法师护甲”与“魔法飞弹”。
二环法术“阳炎护身”与“修复构装体”。
三环法术“解除魔法”与“加速术”。
除此之外，马友夫还获得了两项新能力。
其中一个“魔像制作”是奇械师达到第六级中坚位阶后，自动学会的职业能力。另一个，本来应该是职业者通过突破试炼，晋升为中坚位阶后得到的“位阶能力。”
不过现在，位阶能力已经被文明之神柯洛升级为“纳米神力”了。
“既然提前升到六级，那我也可以将制作魔像的计划提前了。明天用传讯术向兰斯发个消息，让朱文尼尔运一些废弃魔像来。然后从菲利普三世那里拿到自己的报酬。得到以太晶体后，干脆就在根特，把自己的专属魔像做出来……”
……
第二天早晨，住在玛格丽特宫的安妮夫人，去找马友夫签订契约时，另一边的春泉公里，几匹快马飞驰而出。
这些打着奥地利公国旗号的骑士，在两个多小时以后，抵达根特。
在根特城里与“银鲱鱼”齐名的老字号豪华旅店“老范德比尔特”正门前，为首的骑士阿尔布雷希特率先下马。
来自帝国边区的高大青年径直来到三楼最大的客房，推开门。
“沃尔夫冈，早上好。”
正坐在书桌前翻阅文件的青年人摘下眼镜，起身说道：“阿尔布雷希特，你怎么回来根特了？难道你惹恼公主殿下，被赶出龙泉宫了？”
“顾问先生，如果你这么讥讽我这个雇主，我一定会扣你的工资。”
“无所谓。”沃尔夫冈耸耸肩，“我从你这里领十年工资，也不如从家里拿到的一份年金。”
这位私人顾问来自著名的富商家族——富格尔。奥地利公国的大部分矿产，都交由富格尔家族打理，双方的合作关系，可谓亲密无间。
沃尔夫冈来担任公国继承人阿尔布雷希特的顾问，也是富格尔家族交上的一份投名状。
虽然在言语上互不相让，不过沃尔夫冈与阿尔布雷希特还算是君臣相得，关系良好。
阿尔布雷希特也不客套，一屁股坐在软椅上，开门见山的将昨天龙泉宫发生的事情说出来。
“……事情就是这样。那位拉芒什侯爵摆出超然的态度，没有参与玛丽公主的考验。但是偏偏他却成了最后的赢家。如果我再不采取行动，肯定无法迎娶玛丽公主。”
“我昨天已经派人前往布尔日，向查理七世送信。”沃尔夫冈笑道，“法王知道自己麾下的重臣有可能与勃艮第联姻，肯定会尽全力阻止。我相信拉芒什侯爵是一个理智的人，不会再这种时候激怒他的主君。”
“但是现在玛丽公主拥有了婚姻自主权。”阿尔布雷希特摇摇头，“即便拉芒什侯爵自己退出，我也不一定能娶到勃艮第的小公主。”
沃尔夫冈苦笑道：“这便是命运吧。谁能想到这位小公主居然觉醒了龙脉力量呢？”
就在两人一筹莫展的时候，有侍从急匆匆敲门：“大人，维也纳来信！”
阿尔布雷希特赶紧开门，将仍然残留着传讯术魔力的信件拿过来。看着信封上“玛利亚”的署名，他紧皱的眉头顿时舒展。
“妹妹来信了！”
“啊，如果有聪颖的奥地利公主指点，阿尔布雷希特，你追求到勃艮第公主的机会，就大了许多。”
他拆开信封，与沃尔夫冈一起阅读字迹隽秀的信件。
“兄长，我已经了解了根特的最新情况。我认为，从勃艮第公主公开的考验项目来看，她对未来丈夫最看重的品质，是为君者的资质。高傲的巨龙血脉，不可能与庸人为伍。兄长作为伟大的奥地利大公国的继承人，从小便开始学习统治的艺术，我相信您可以战胜其他追求者，赢得勃艮第公主的芳心……”
信件前面的内容，都是在鼓励阿尔布雷希特，希望他不要失去信心。而信件后半的内容，就凶险得让两个男人眼皮直跳了。
“特蕾莎殿下居然……让我们去煽动低地商人反对公爵，甚至要引发一场大暴动？”沃尔夫冈嘴唇发干，完全被信上的内容震惊了。
阿尔布雷希特也有类似的感受。
“先煽动低地商人，引发暴动，然后再帮助公爵平叛。在这个过程中只要展现出优秀的军事能力，肯定会让玛丽小公主刮目相看，然后赢取芳心。”
“理论上确实有可行性。我听说最近弗兰德斯地区局势相当不稳，纺织行会从上到下，对菲利普三世都颇有怨言。但实际操作起来，恐怕不那么容易。”沃尔夫冈着皱眉分析。
阿尔布雷希特在房间里左右踱步，最终还是决定，接受妹妹的建议。
“好吧，我最亲爱的友人。我总是想得太多，决断太少。既然你已经下定决心，我会尽全力辅佐，帮助你达成目的。”沃尔夫冈说道，“更何况，有你那无所不知的天才妹妹在后面帮忙，我们肯定能成功。”
阿尔布雷希特郑重其事的点点头。
大部分人都不知道，哈布斯堡家行事低调隐秘的特蕾莎公主，才是这个家族最出色的继承人，也是家族传说中肩负着重大使命的天选者。自己这个正牌公国继承人，对她也心服口服。
第一百三十七章 真正的情场高手
“在沃德堡，有两个世代为仇的大家族，分别是霍亨普伦与奥布斯堡……”
书房里，马友夫穿着宽松舒适的袍子，正在书写之前向玛丽小公主承诺的爱情小说。虽然是以《罗密欧与朱丽叶》为基本框架，但是既然要影射阿尔伯特的悲剧婚姻，那自然是将故事舞台搬到德意志比较合适。
他已经决定了，男女主角的名字就是腓特烈与特蕾莎。
这都是德意志地区很常见的名字，绝不是要影射或者玩梗，真的。
马友夫只看过《罗密欧与朱丽叶》的电影，甚至连剧情都忘记了很多。不过没关系，只要抓住“自由”、“爱情”、“悲剧”、“巧合”这几个要素就够了。
反正马友夫又不强求写出什么传世名作。凭借他本人的名气与地位，再乘上文艺复兴思想解放的浪潮，要掀起一时的热度，还是不难。
不过写正经小说显然不像写颜色小说那样，酣畅淋漓，信手拈来。一个下午，马友夫才写了三千多字。
到了晚餐时，安妮夫人来到书房，吩咐几位女仆将食物摆放好。
她正要离开，纤手却被马友夫一把捉住：“留下来一起吃吧。”
安妮夫人象征性的挣脱一下，无果，便顺着马友夫的性子坐到他身边。
她在马友夫身边担任秘书已经三天了。拉芒什侯爵遵守约定，没有强行占有她的身体。不过作为秘书，她难免要长时间与马友夫独处一室，少不了各种各样若有若无的身体接触。
起初安妮夫人还有些抗拒，渐渐的，便无奈的习惯了。
龙泉宫里流言渐起，说安妮夫人成了拉芒什侯爵的情人。甚至连菲利普三世，都有所耳闻。
不过他并没有任何表态，甚至乐见其成。
因为这意味着马友夫和贝德福德公爵的关系会进一步恶化，勃艮第可以从容的坐山观虎斗。
用完晚餐后，安妮夫人给两人各倒了一杯餐后酒，然后乖乖坐到马友夫身边。
马友夫将今天自己写的书稿递给她，说道：“夫人，这是我今天的写作成果，请你读过之后，给出意见。另外再检查一下是否有拼写错误。”
安妮夫人拿过稿子。
不得不说，说这是每天她与马友夫相处时，最期待的时光。这个塞里斯人或许有各种各样的缺点，还坏心眼的喜欢欺负自己，但是在文学领域，确实有才华。
她满心期待的开始阅读文字，就连马友夫趁机搭到自己肩上的手，都直接忽略了。
“侯爵大人……”读了大概一半稿子后，安妮夫人双腿不安的夹紧，脸颊有些发烫的问道，“您的故事很好，但是我有个疑问。”
“请说，对于我的第一位读者，我肯定知无不言。”马友夫笑道。搂着贵妇人肩膀的手，开始渐渐下滑。
“您……您不是说要写爱情悲剧吗？为什么要在剧情中加入大段大段男女主角亲密行为的描写呢？”
“安妮夫人。悲剧就是把美好的东西毁灭给人看。而男女欢愉，无疑是世间最美好的事情之一。小说前半部分，我们的主角们相爱得多甜美，结局就有多刺痛人心。我甚至打算让女主角怀上男主角的孩子以后，再殉情而死。”
“您真是个将剧中人物玩弄于股掌的恶魔！”
安妮夫人一想到小说中两个年轻人注定会走向毁灭结局，便不能释怀。她也顾不上马友夫在自己腰间作怪的手，哀声说道：“侯爵大人，您就不能改一改结局吗？要是真的让腓特烈与特蕾莎和还未出生的孩子一起去死，实在是太让人痛心了。读者们一定难以接受。”
“这就是艺术，亲爱的安妮。”马友夫笑道，“不过，如果我最可爱的第一读者，愿意更恳切的请求我，我或许会改变主意。”
看着男人那坏笑的表情，安妮夫人几乎要软倒在他怀里。
就在这时，门外有侍从通报：“拉芒什侯爵大人，薇拉小姐抵达龙泉宫了。”
马友夫立即变了表情，一脸严肃的说道：“好了，安妮夫人，今晚就到这里吧，如果之后有需要你协助的时候，我会派人来通知你。”
无论如何，这位贝德福德公爵夫人，如今屁股还是坐在英格兰那一边的。马友夫和薇拉商讨要事，肯定不能让她在场。
这叫什么事？
被男人如此对待，安妮夫人心中有种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廉价感。不过她表达不满也没什么用，只能幽怨的看了一眼男人，然后离开。
过了一会儿，暗精灵少女风扑尘尘的走进房间。
马友夫吩咐仆人下去准备食物，又亲自为薇拉倒了一杯酒。
情人的体贴让暗精灵少女很满意。
用一个绵长的吻缓解了久别重逢的喜悦后，两人在餐桌边坐下。
“侯爵大人，刚才我和贝德福德公爵夫人擦肩而过。她是从这里出去的？我看她的衣服好像有点凌乱。”
“安妮夫人临时客串一下我的秘书而已。刚才她在帮我校阅书稿，我们在沙发上坐得有点近。”
马友夫陈述的基本是事实，不过显然还无法满足薇拉的好奇心。于是，他又将如何在洞穴中救出安妮夫人，以及之后二人达成协议，说了出来。
当然，其中涉及到两位神祗的信息，他选择了隐瞒。
听完马友夫的讲述后，薇拉娇笑着坐到他怀里：“大人，没想到您才是真正的情场高手。”
“这怎么说？我承认对待安妮夫人时，有些肆意妄为，甚至故意没有压抑某些邪念。不过主要的动机，还是政治利益嘛。”
“这正是大人您的高明之处啊。安妮夫人是一位洁身自好的女性，与丈夫感情也很好。如果用寻常的办法，就算对安妮夫人施加再多的恩惠，也无法攻破她的防线。她会用金钱和权势来回报，但自己的心绝不会沦陷。但是现在，当一个亦正亦邪的男人……”
听着薇拉滔滔不绝的分析，马友夫总觉得这小妞想得太多，思维迪化了。
轻轻弹了弹暗精灵少女的光洁额头，马友夫说道：“好了，别胡乱分析了。聊正事吧。此行收获如何，那些低地商人的反应呢？”
第一百三十八章 人心不稳
“整个低地的商人，可以大致分为荷兰、布拉邦特、弗兰德斯这三个群体。”这些天跑遍了低地的薇拉，开始给马友夫一一介绍，“我先说荷兰吧。这个地区新加入公国不久，对菲利普三世还存在一些疑虑……”
“这一点不用担心，我已经从公爵那里拿到了承诺，可以作为与荷兰商人谈判的筹码。”马友夫将之前与菲利普三世商讨的结果告诉薇拉。
薇拉继续说道：“布拉邦特的产业比较复杂，纺织业并不占据绝对主导地位。许多商人不是工场主，而是从事转口贸易的中间商。另外，安特卫普的制糖业也在快速发展。从地中海南岸进口的粗糖，会在这里精炼成白糖，然后发往不列颠和德意志，甚至更远的东欧地区。”
“也就是说，布拉邦特商人并不像其他地区的纺织商人一样，热切的渴望加入北法兰西贸易公司，然后借此打通新的羊毛贸易商路。”马友夫说道。
“是的。”薇拉点头，“不过，布拉邦特的商人们并不难说服。北法兰西贸易公司掌握的香槟商路，对他们有很大的吸引力，而且您和王后合伙经营的琥珀糖生意，已经发展出了一个可靠的销售网络。安特卫普的制糖商肯定做梦都想攀上来。”
不论是琥珀糖还是白糖，在这个时代都是面向富裕阶层的高档消费品，要想打开销路，人脉与权势要比精明的商业头脑更管用。
如果安特卫普的制糖商能利用安茹王后的关系，将自己的产品向整个法兰西贵族阶级推销，业务肯定能快速发展。
马友夫立即同意了暗精灵少女的建议，赞道：“薇拉，你的商业头脑时不时都会给人惊喜。美第奇家族的经商才能，真是名不虚传。”
“能帮上您的忙，是我的荣幸。”薇拉说道。
虽然她从小到大，听到过不知多少次类似的夸奖了，不过由马友夫说出来，还是让她感到欣喜。
剩下的，便是弗兰德斯商人的问题了。
荷兰地区如今还在慢慢围海造田中，远没有到经济腾飞的时候，候商人阶层势力不算太强大。
而布拉邦特地区产业多而散，商人们的势力难以捏成一个拳头，所以也比较好对付。
真正棘手的，是弗兰德斯地区。
这里有繁荣且历史悠久的纺织业。不仅仅是低地，就是放眼整个欧洲，布鲁日和根特都是排的上号的大城市。以这两座城市为根基，拥有足够人口的市民阶层，便有了与菲利普三世博弈的实力。
而组织严密，财力丰厚的纺织公会，则起到了核心领导作用。
如果只是吸纳低地商人加入北法兰西贸易公司，倒是不需要费什么力气。想要搭拉芒什侯爵顺风车的商人，要多少有多少。
但是马友夫既想要吸纳低地商人加入贸易公司，得到大笔入股资金，又不想给新入伙的股东让渡太多权力，维持自己的主导地位。这就需要慢慢谈了。
荷兰地区和布拉邦特地区的商人们好搞定，弗兰德斯地区的商人们，却要下大功夫去谈判。
好在伊比利亚的羊毛商路太诱人了，即便在弗兰德斯商人们看来，马友夫开出的条件太苛刻，也没有直接拒绝，而是选择继续进行谈判。
“侯爵大人，这是弗兰德斯纺织行会会长，约斯特·范·斯皮宁根写给您的信。”薇拉将一封信件交给马友夫，然后顺势坐到他怀里。
“约斯特·范·斯皮宁根……”马友夫脑海中浮现出一个穿金戴银的胖子形象。
他曾与这位大商人以前在第戎的公爵行宫，见过一面。除了是个“典型的精明商人”外，并无其他印象。
“尊敬的拉芒什侯爵、鲁昂伯爵，统领北法兰西全部骑士的司令阁下，鄙人约斯特·范·斯皮宁根有一事相求……”
这位纺织行会会长用了很长的篇幅向马友夫诉苦。
法勃议和后的伦敦大屠杀，让弗兰德斯的纺织商人损失严重。再加上英格兰羊毛供应中断，伊比利亚的羊毛供应链还未建立，仅靠苏格兰等地的羊毛，让诸多纺织工场完全入不敷出。
如今是冬季，这个问题还不明显。等到了春天，库存的羊毛耗尽，又买不到新羊毛的话，整个纺织业将会面临巨大打击。
虽然马友夫已经承诺帮助纺织商们尽快建立新的羊毛供应链，但是没人知道这事儿到底什么时候能成，或者说，到底能不能成。
这个时代贵族的办事效率与治理能力，可不怎么样。
已经有相当一部分工场主，正在计划关闭一部分纺织工场，投资其他行业了。
而这，又造成数量庞大的纺织工群体，人心不稳。
这个寒冷的冬天十分难熬，不少纺织工家庭为了获取食物与燃料，耗尽了本就微薄的储蓄，甚至还背上了债务。如今又面临停工失业的风险，人心更加浮动。
菲利普三世为了与英格兰开战，征收了一笔临时税，又让纺织工们的生活雪上加霜。
虽然勃艮第公爵并不是造成弗兰德斯纺织工们生活困境的罪魁祸首，但是在各种不满其统治的势力有意引导下，他已经成为许多平民心目中，那个需要打倒的巫妖王了。
“……尊敬的马友夫大人，我希望您能提供帮助，帮助纺织行会稳定城市里的局面……”
作为弗兰德斯地区最大的纺织商，约斯特虽然与菲利普三世存在一些利益冲突，但是也不希望局势继续恶化，甚至最终酿成暴乱。
佛罗伦萨的平民起义殷鉴不远，他可不希望根特也出大乱子。
不过作为无血无泪的资本家，约斯特提出的解决办法不是为生活困顿的纺织工们提高工资，或者发放免费生活用品以度过寒冬。他希望马友夫能将军队驻扎在根特城外，用武力来威慑蠢蠢欲动的暴民们。
“看来与贞德相处久了，我都忘了这个时代的‘大人物们’到底有多蔑视底层人民的生命。”马友夫扔掉信件，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厌恶之色。
第一百三十九章 马克一型魔像
虽然讨厌以约斯特为代表的纺织商们，那贪婪冷酷的嘴脸，但是马友夫能做的事情也不多。
这里是勃艮第，不是法兰西。作为客人，马友夫如果在这件事情上介入过多——比如自掏腰包帮助贫困的纺织工度过冬天，很有可能弄巧成拙，引起菲利普三世和众多工场主的警惕与不满。
考虑一番，马友夫最终决定邀请约斯特以及纺织工的代表，前来龙泉宫谈判。他将作为中间人，尽力弥合两个阶层的矛盾，争取达成一个各方都可以接受的解决方案。
暴力与流血是最糟糕的结果，需要尽量避免。
马友夫拿出笔，开始书写给约斯特的回信。
而薇拉，则扭动着不符合年龄的魅惑娇躯，坐到了他的怀里。
“约斯特·范·斯皮宁根阁下，作为七圣的忠实信徒，我对弗兰德斯如今愈发躁动局势深感忧虑。我建议你以及纺织工代表，一起前来龙泉宫，与菲利普三世公爵大人一起，商讨出平息局势的办法。作为勃艮第的友好邻邦，法兰西……”
马友夫右手突然一抖，纸上的字迹顿时变得歪歪扭扭。
他拍了拍怀里正在作怪的女孩，故意板着脸说道：“薇拉，不要闹了。你已经让软座变成硬座，要是再逗起了火气，硬座就要变成插座了。”
暗精灵女孩却丝毫没有收敛。她反手环住马友夫的脖子，扬起头娇笑道：“虽然不知道大人您在说什么，不过听上去似乎是很下流的事情，我很喜欢哟~”
……
最终，这封信花了两个小时，扯坏了一件裙装，打湿了一套被褥和一张地毯，才终于写完。
将信送往根特以后，在等待回应的时间里，马友夫在龙泉宫里，过着舒适而规律的生活。
中午在暗精灵少女细腻的胸枕中醒来。吃过午饭，开始创作德意志爱情故事《腓特烈与特蕾莎》。
小公主玛丽经常会带着她的侍女来拜访，大家一起举办一个文学沙龙。如果玛丽没来，与私人秘书安妮夫人独处时，也能时不时欣赏一下贵妇人欲拒还迎的娇羞表情。
晚餐之后，则开则始研究魔法。另外，还要抽空去为安妮夫人治疗身体，驱散其体内残留的瘟疫邪神的神力。
这样的生活持续了四天后，事情有了变化。
根特还没有回信，一支来自兰斯的车队，先抵达了龙泉宫。
车队里有整整十辆专门用来运送火炮的重载马车，里面的货物整整花了半天时间，才全部搬运到菲利普三世专门为马友夫准备的工坊里。
“侯爵大人，没想到你已经可以自己制作魔像，并且已经为此做好了充分准备。您能不断成功，获得如今的成就，果然不是偶然的。”米洛特牧师看着整齐摆放的各种魔像部件，不禁感叹。
马友夫当然不可能短短时间就搞到这么多魔像部件。这些都是象棋军团能量耗尽以后，留下的“废品”罢了。
他只是在废物再利用。
菲利普三世请求马友夫出兵，一起攻打加莱，许诺的报酬有以太晶体。
米洛特牧师今天给他带来了三块高品质的中型以太晶体，算是支付了一半报酬。剩下一半，则要等到加莱围城战结束以后再付清。
送走了米洛特牧师以后，马友夫便开始着手进行魔像制作。
根据手头的资源，马友夫最终决定，以卒魔像的躯干为核心，再搭配其他魔像的部件，来制作自己的第一台魔像。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他将其他的事情全部推掉，一心一意投入到魔像制作中去，一天有十几个小时都呆在工坊里，不断与各种金属部件、魔力回路、魔像基盘、控制语言打交道。
每晚回到寝室，马友夫便倒头就睡，连与情人温存的时间都没有，让薇拉颇为幽怨。就连安妮夫人，在好几天见不到马友夫以后，心中也产生了庆幸与怅然夹杂的微妙情绪。
好在有“鬼斧神工法杖”的帮助，让马友夫制作魔像的速度加快了不少。
一个星期之后，马友夫的第一台魔像终于制作完成。
他将其命名为“马克一型”。
整台魔像有两米三高，重量超过五百公斤，标准的人形构造。近战武器是隐藏在手臂下的可伸缩式刀刃。胸口的附加装甲则篆刻了“阳炎护身”这个法术。
当魔像冲入敌阵，触发了“阳炎护身”后，便会以其为中心，向四周放射魔法火焰，杀伤敌人。再配合上两柄锋利的刀刃，近战能力绝对值得信赖。
而魔像的远程武器，则安置在双肩与背部，是四组共四十个坑位的“垂直发射系统”。
当然，马友夫没能力造出导弹来。马克一型魔像发射的，是一颗颗经过附魔的二十毫米口径弹丸。
由于弹丸质量比较大，所以附魔其上的法术效果，也比普通枪弹的附魔效果强出一筹。只不过只有附魔了“魔法飞弹”，具有力场伤害效果和目标追踪功能的铅弹，其命中率才比较可靠。其他弹丸能否命中目标，就只能寄望于概率了。
当然，即便如此，这也是一台令人生畏的战争机器。
另外，马友夫还在魔像的四肢和头部、胸口等关键部位，安置了“治疗装甲片”。
这种装甲片上附魔了二环法术“修复构装体”。如果魔像受到了严重影响功能的损伤，装甲片上的法术就会被触发，对其进行修复。
这样一来，魔像的持续作战能力，就得到了大幅度提升。
大功告成以后，马友夫将魔像带到空旷的雪地里，进行各项功能测试。
砰！砰！砰！砰！
伴随着摧枯拉朽的响声，十几个靶子被马克一型的一次齐射，全数击破。
看着漫天飞舞的碎屑，马友夫满意的点了点头，对魔像的破坏力十分满意。奇械师的战斗力，就体现在各式各样的魔动机械上面。有了这台魔像，他的战斗力甚至不会逊色于那些精英位阶的职业者了。
“拉芒什侯爵大人，公爵大人请您尽快去会客厅。根特来人了。”一个仆人气喘吁吁的向马友夫通报。
第一百四十章 纺织工们
在仆人的引领下，马友夫来到玛格丽特宫最大的会客厅。
已经有五个人先于马友夫抵达这里。
菲利普三世，及其秘书米洛特牧师。
弗兰德斯纺织行会会长，约斯特·范·斯皮宁根。
另外两人虽然尽量保持着衣着干净与体面，但是看那一身廉价简朴的服饰就知道，与其他人不在一个阶层。
他们两个人中，身材高大健壮，面容饱经风霜，天生便具有领袖气质的，是纺织工行会的会长，路德维克·瓦尔贝斯。
另外一个肤色黝黑，一副乡下老农模样的男子，则是副会长巴索特·雷切特伦。
纺织工行会与纺织行会虽然只有一字之差，但完全是两回事。
前者是纺织工们为了维护自身权益，自发形成的民间团体。因为菲利普三世早已颁布法令，禁止工人组建自己的行会，所以纺织工行会仍然是个只能在地下活动“非法组织”。
而纺织行会的成员，全都是商人与工场主。他们是富裕的市民阶级，可以通过三级议会参与国家治理的统治阶层。
不过只是一介平民的路德维克，面对身份高贵的公爵大人，以及财富惊人的约斯特时，并没有怯场。
“公爵大人，不仅仅是纺织工，还有码头工人和渔民、水手们，也都快活不下去了。我希望你立即结束与英格兰的战争，并且直到夏天为止，暂停向贫民增税。”路德维克说道，洪亮的声音响彻整个会客厅，单单只是气势，便仿佛要将其他人压倒。
“哼，区区非法组织的头领，也敢向我提出要求。我没有将你立即抓去坐牢，你就应该感谢我的仁慈。”菲利普三世冷哼一声。
他在贵族、商人、艺术家们眼中，是“好人菲利普”，但是在贫民眼中，与其他贪婪凶恶的统治者也没什么分别。
菲利普三世没有将路德维克抓去坐牢，可不是因为他心怀仁慈，而是顾忌到对方在广大城市贫民中的影响力。
就如路德维克所说，不仅仅是纺织工，其他生活困顿的顿贫民，也团结到了他的身边。这是一股不得了的力量。
“公爵大人，今天我们能坐在一个地方进行交流，是难能可贵的机会。如果你不珍惜的话，未来取代和平对话的，就是利刃与鲜血了。”路德维克丝毫不让。
“你！”
菲利普三世显然被对方的威胁给激怒了。他握紧了拳头，正要发作，看了看微微摇头的米洛特牧师，和忧心忡忡的约斯特，最终还是压下了怒气。
这时候，马友夫走进会客厅，将剑拔弩张的气氛进一步冲淡。
他是这场会议的策划人，菲利普三世不得不给一个面子。更何况，弗兰德斯的暴动迹象确实需要找到一个可行的办法，尽快消除，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做了自我介绍后，马友夫开门见山道：“诸位，今天我召开这个小型会议的目的，是尽可能消弭工人们和公爵大人，还有商人阶层的矛盾冲突，达成一个各方都能接受的协议。谁都不想看到流血冲突发生，对吧？根特城以前也曾发生过暴动。最后结果如何呢？没有人从中获益，所有人都是输家。这种情况不应该再度发生。”
众人齐齐点头，算是认可了马友夫定下的大前提。
“现在，先请路德维克先生说出工人们的诉求吧。”马友夫作为“主持人”，准备尽力引导会议走向，控制各方情绪，不要发展到剑拔弩张，乃至撕破脸的程度。
“我先提醒一下。公爵大人既然愿意来会见工人代表，已经足以说明他的诚意了。所以路德维克先生，你最好也拿出诚意来，不要抱有‘漫天要价，坐地还钱’的心态。”
路德维克神色严肃的点点头，与副会长巴索特低声讨论了一番，最终达成一致。
在高高在上的贵族眼中，他这种贫民根本没有资格讨论“政治”、“战争”这些话题。所以路德维克准备放弃“勃艮第与英格兰立即停战”这个诉求。他们所希望的，也只是熬过这个寒冬，如果可能的话，生活能够得到改善。
路德维克发言过后，马友夫点点头，说道：“好了，路德维克先生已经说出了工人们的要求。他们只希望维持基本的生存，我想大家想想办法的话，应该不难满足这个要求。”
他看向约斯特：“斯皮宁根阁下，你可以将纺织行会的困难说出来。”
穿金戴银的胖商人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很难让人想到，这是个眼睛里只有金钱的冷血资本家。
他干咳一声，说道：“诸位应该知道，因为勃艮第与法兰西议和导致的外交剧变，让我们这些勃艮第商人，蒙受了巨大损失。在纺织业前途不明的情况下，我们已经很难维持现有工场规模了。如果因此而发生了大规模失业，纺织行会也无能为力。不过熟练的纺织工也是行会的宝贵财富，如果能够帮助他们度过难关，纺织行会的诸多工场主，愿意提供必要的帮助。”
这个狡猾的商人态度倒是摆得很好，一副“贵族老爷说什么我都听”的样子。毕竟军事力量掌握在菲利普三世手中，不乖也不行。
但是他的一番话中，根本没有一点具体的措施，说的都是空话而已。
最后发言的是菲利普三世。
他知道，如果弗兰德斯发生纺织工暴动，布拉邦特与荷兰也很有可能被波及，导致整个低地地区陷入动荡。
整个勃艮第公国，大部分税收都出自低地地区。要是这个公爵大人的钱袋子出了问题，甚至会动摇其统治基础。
到时候，别说是早就对埃诺等领地有觊觎之心的神圣罗马帝国皇帝，就是如今关系好得蜜里调油的法兰西，恐怕都会跑过来咬一口肉。
反正进攻加莱的战役，也只是因为“外交侮辱”而发起的意气之争，菲利普三世此时冷静下来，早有了退兵的打算。不如就顺水推舟，拿来安抚纺织工人们。
第一百四十一章 达成协定
“我可以承诺，不再向各个城市增加额外税收。另外，直到四月份为止，免除木柴税和腌鱼税。”菲利普三世说道。
他当然不会将自己准备撤军的打算告诉纺织工们。就算是约斯特，也没资格接触这类军事情报。
将“不加税”这个承诺抛出来，已经是公爵大人宽宏大量了。
路德维克与巴索特交头接耳一番，然后向菲利普三世勉强行了一礼，出言感谢。
虽然都没有达成心中理想的成果，但经过相互妥协，菲利普三世算是和工人行会和解了。
接下来，便是工场主与工人们的矛盾。
发现自己突然成为了众人注目的焦点，约斯特宽大的额头上冒出几滴油汗。
他掏出手帕擦了擦，才一脸委屈的说道：“诸位，尤其是公爵大人，还有侯爵大人，以七圣的名义起誓，对于纺织工们的困境，我也十分关心。但是，工场主们也有自己的苦衷，自身难保啊……”
马友夫已经看出来了，这家伙仍然在采取卖惨推诿的策略，反正说一千道一万，就是不想拿出真金白银来，化解劳资双方的矛盾。
菲利普三世皱起眉头，心中对这些贪婪的商人生出厌恶之情。但是以约斯特为代表的商人们，是低地地区繁荣的根基，轻易动不得。
他只得看向马友夫：“拉芒什侯爵，你有什么办法，能帮约斯特度过难关吗？”
“当然有。”马友夫说道，“以约斯特先生为代表的纺织商们，如今只是暂时遇到了经营困难，但是根基未损。而我的北法兰西贸易公司，正好有大笔闲置资金可以动用。只要弗兰德斯商人满足条件，加入北法兰西贸易公司，我就立即提供物资援助，通过香槟商路从法兰西运来粮食等生活物资，免费分发给生活困难的纺织工们。”
听到此言，就连天然对贵族阶层持对立态度的两个纺织工代表，也眼睛一亮，向马友夫鞠躬致谢。
菲利普三世也露出喜色，说道：“这个主意很好！只要加入拉芒什侯爵的贸易公司，司如今陷入困境的弗兰德斯商人们，不但能够立即得到帮助，度过难关，而且也有更广阔的发展前景，让低地更加繁荣。”
与在商业上半懂不懂的菲利普三世不同，约斯特立即就听出来，马友夫的建议中，最关键的四个字是“满足条件”。
之前，他之所以没有答应那个精明的暗精灵少女，加入北法兰西贸易公司，就是因为对方开出的条件难以接受。
以弗兰德斯商人们的财力和影响力，加入北法兰西贸易公司以后，应该占据主导地位，而不是被那些香槟的土包子压一头！
但是以现在的形势，如果他继续推诿搪塞，只想好处捞尽，不想付出一点代价的话，恐怕不好过这一关了。
工人们会将怒火从菲利普三世转移到纺织商们身上。如果真引发了暴动，公爵恐怕不但不会保护他们，甚至有可能将他们当做替罪羊。
到时候，砍到头上的不仅仅有暴民的镰刀，还有公爵卫队的长剑。
虽然商人阶层与贵族是相互依存，互惠互利的关系。但是真到了危及自身统治的时候，贵族们绝对会毫不犹豫的宰掉这些能下金蛋的鸡。
想通了这一点，约斯特最终还是点头道：“原则上，我同意拉芒什侯爵的提议。加入北法兰西贸易公司，得到资金援助后，我承诺，立即为工人们补齐欠薪，并额外发放一个月薪水。而且绝不裁员。”
说完，他喘了口气，又补充道：“当然，虽然我是纺织行会的会长，但也不能独断专行。这个决定必须要和成员们商量，一致同意才能执行。”
菲利普三世一下子就看出了约斯特的缓兵之计。他语气不容置疑的说道：“约斯特，我给你三天时间说服纺织行会，达成一致意见。你就留在龙泉宫，用传讯术联络其他商人。”
胖胖的商人只能点头答应。
菲利普三世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他转头对两名纺织工代表说道：“好了，两位。你们已经看到我想要帮助你们度过困境的诚意了。我希望你们立即向根特写一封信，安抚工人们。”
“没问题。”路德维克满口答应。
不过他身旁不起眼的巴索特，却提出了不同意见：“公爵大人，是不是等我们三方签订了正式协议以后，再将这个好消息传扬出去？”
“巴索特先生，你是担心公爵大人卸磨杀驴——这是一个塞里斯成语，意思并不难懂。”马友夫说道，“这一点，大可不必。作为中间人，我可以做出担保。”
马友夫是强大邻国的实权大贵族，在两个纺织工代表看来，他的立场比较中立，说出来的话也更可信。
虽然担心安抚了愤怒的工人们以后，谈判筹码就变少了，不过低声交谈一番，巴索特还是点了点头。
“我以勃艮第家族的名誉起誓，今天达成的口头约定，一定会经过正式程序，在七圣的见证下签署书面协议。”菲利普三世说完，看向巴索特，“这样，你们应该放心了吧。”
像老农一样的巴索特舒展了脸上的皱纹：“这样最好不过，高贵的公爵大人。”
事情总算得到了暂时圆满的解决。心情大好的菲利普三世叫来管家：“为路德维克先生和巴索特先生，准备两个豪华客房。一定要将他们招待好，美酒、佳肴、温泉，还有漂亮姑娘，全都不能少！”
听到菲利普三世的话，两个只吃过苦没享过福的纺织工代表，立即变了表情。
路德维克露出些许尴尬与矜持，但是那期待的神色却怎么也掩饰不住。
而巴索特更是两眼放光，口水都快从唇角留下来了。
管家领着两个穷苦出身的汉子离开后，菲利普三世立即冷下脸来，轻蔑的说道：“哼，两个低贱的家伙！”
见他态度骤变，马友夫问道：“公爵大人，你难道想反悔？”
“当然不。我正式做出的承诺，肯定会兑现。只不过这些贱民以为自己团结起来，就能对抗贵族？”他露出得意的笑容，“也许现在我不方便动用武力来击破这些贱民，但是可以用舒适奢华的生活，来腐蚀他们的领袖！”
第一百四十二章 堡垒从内部攻破
从古至今，起义就最容易从内部瓦解。比起用武力强硬镇压，用金钱与权势从内部腐蚀收买领导者，才是成本更低，也更有效的方法。
当年的佛罗伦萨纺织工起义，便是因为领导人被贵族和大商人收买，而遭受重大失败。
如今菲利普三世采用的，不过是当年意大利人用过的办法罢了。套路虽然老，但确实有用。
等两个纺织工代表感受了上层社会的奢华生活以后，菲利普三世再许个诺，愿意给他们一个贵族出身，或者拿出一大笔钱来。路德维克与巴索特很有可能会背叛曾经的阶层，投靠公爵大人，帮助他消除纺织工行会这个威胁。
菲利普三世也许愿意与工人们妥协，但是他决不允许这些低贱的城市工人捏合成一股有威胁的政治力量。
纺织工行会这个“非法组织”，必须被取缔。
马友夫略一思索，便猜到了菲利普三世的用意。虽然以现代人的思想，他对纺织工们还是抱有同情的，但是也知道，自己对此做不了什么。
难道要在这个封建力量依然强大，底层民众99%都不识字的时代，宣扬什么马列理论，搞革命吗？
在云上修建城堡或许都要实际一点。
“那就助您成功了。”马友夫敷衍了一句。他已经尽了最大努力来消弭双方分歧，只要不爆发大规模冲突就好。至于两个纺织工代表会不会被收买，马友夫并不在意。
“放心吧，拉芒什侯爵，我会谨慎行事，让流血的可能性降到最低。”菲利普三世看出马友夫心中所想，笑道。
马友夫点点头。临走时，他最后提醒道：“公爵大人，我有种预感，那个名叫巴索特·雷切特伦的家伙，并不像外表看上去那么简单，你最好多留意一下。”
相比能用“容貌英伟”来形容，天生一副领袖模样的路德维克，像个淳朴老农的纺织工行会副会长巴索特，并不起眼。在刚才的会议中，也没有什么让人印象深刻的地方。
不过马友夫总觉总得，这家伙才是最需要注意的人物。
当然，这种毫无根据的提醒，菲利普三世并没有放在心上。
散会后，马友夫继续去忙自己的事情，一边完善魔像的各项功能，一边进行写作。可惜阿尔伯特受到妻子的消息，前往根特城寻人去了，他少了一个忠实的读者来提供意见。
另一边，两个苦哈哈的纺织工第一次住进了有魔法照明和高级壁炉的豪华房间里，每天穿着昂贵的皮草大衣，享受从来没听说过的各种美食。每天晚上，还可以一边洗温泉浴，一边与菲利普三世重金雇来的高级技师们，进行深入而热切的交流。
这样快活的日子，别说是两个没见过世面的纺织工，就是那些出身不错的骑士们，也要在其中酥掉骨头。
作为纺织工们的领袖，路德维克还略微保留了一点矜持，虽然在糖衣炮弹的攻势下渐渐沉沦，但每天都要抽出一些时间，与菲利普三世交谈，询问对方落实承诺的情况，并继续为根特城里的穷苦人们争取利益。
而巴索特，则完全陷落在了酒池肉林中。
他住进了豪华客房以后，就再也没有露过面，就连食物，都只是让仆人们将送到门口。要不是每天都持续不断的从客房里传来女人的娇声吟哦，恐怕会让人以为，这家伙已经爽死在床上了。
这种情况持续了六天。
菲利普三世看火候差不多了，便找来路德维克，向其许诺，自己可以册封为他以及巴索特为骑士，并给两人各自一块富庶的村子作为封地。
当然，条件是两人必须离开纺织工行会，并将行会中最激进，最有号召力的成员名单，交出来。
路德维克动心了。
继续与公爵对抗，他看不到任何前途，最终肯定只能落得个在广场上被处刑，身首异处的下场。
反正已经为纺织工们争取到了足够利益，现在投靠公爵，也不算背叛曾经的同伴们。
在道德层面说得过去，又有巨大的利益诱惑。路德维克经过一番并不激烈的思想斗争，便一口答应了菲利普三世的建议，并拍着胸脯保证，自己一定去将巴索特说服。
然后，路德维克便来到巴索特的住处。
连敲了好几次门，里面也没有回应。路德维克觉得事情有点蹊跷，连忙将这件事禀报菲利普三世。
“哈哈，估计那个种苜蓿的老农在姑娘的屁股上花了太多力气，现在正睡得死死的。”菲利普三世并不当一回事，笑着调侃道。
倒是在他身边处理文件的米洛特牧师微微皱眉，想起了之前塞里斯人的提醒。
以马友夫如今的分量，即便是一句没有任何根据的猜测之言，也由不得完全忽视。米洛特牧师说道：“我去看一看。”
再次来到巴索特的门前，米洛特牧师让路德维克又敲了敲门。
仍然没有回应。
米洛特牧师伸手按在门上，闭上眼睛，仔细感受着环境中的魔力变化。
过了片刻，他脸色一变，对不远处的卫兵喊道：“过来，将门破开！”
等士兵们好不容易将门打开，米洛特牧师走进房间，看清里面的景象，顿时脸色一变，大喊道：“快去通知公爵大人，并且发出对巴索特的通缉令！”
五具年轻漂亮的女性尸体，一丝不挂的摆放在床上，呈现某种邪恶而奇特的图形。地面、墙壁、家具上，都用鲜血涂抹着各种文字。
米洛特牧师抬手一挥，一道白光笼罩在妓女们的尸体上。随后，他皱着眉头说道：“这些女人已经死了四天。看来之前从屋里传来的叫声，都是魔法制造的假象。”
这时候，路德维克也走进了屋子。
看到里面的景象后，这个身材高大的汉子，立即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冷汗直流。
“牧师大人，我什么都不知道！该死的巴索特一定被恶魔蛊惑了！我是无辜的……”
“路德维克先生，这种事情不需要解释。我们有很多方法，从你嘴里得到真相。”米洛特牧师挥挥手，让士兵将路德维克暂时押下去。
虽然表现得很自信，但是米洛特牧师眉宇间却凝聚着阴霾。
巴索特在四天前就神不知鬼不觉的逃走了，这些天他会做些什么？
第一百四十三章 起义前夕
中午，根特城港口，一座破旧的红砖仓库里。
从龙泉宫秘密潜逃的巴索特，正在这里召开秘密会议。
参加这场会议的人，有身材健壮的码头搬运工，有浑身鱼腥味的渔民和水手，还有因为长期清洗羊毛而双手泛白脱皮的洗毛工。
他们共同的特征，便是这座城市里长期受到压迫，生活困苦的底层人代表。
“诸位，我需要告诉你们一个坏消息。路德维克已经被菲利普三世收买，准备背叛我们了！”巴索特沉声说道。
“什么？”
“不可能，路德维克不是那种人！”
“谎言！巴索特，你这是在污蔑！”
巴索特的话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让众人议论纷纷。
面对各种诘问与指责，在马友夫等人面前像个老实农民一样的巴索特，此时却沉着老练的一一应对。
他将在龙泉宫的所见所闻说出来以后，冷声说道：“你们还记得我之讲的，有关1378年佛罗伦萨梳毛工起义的故事吗？”
巴索特之所以能当上纺织工行会的副会长，就是因为他有文化，能写会算，而且懂得历史。
他经常用各种历史典故来教导这些大老粗，让整个纺织工行会吸取经验教训，在与贵族和商人们的斗争中，少走弯路。
也正是凭借着这些功劳，外表毫不起眼的巴索特，才能成为副会长。
在1378年佛罗伦萨梳毛工起义中，被众多工人推举为“正义旗手”的米凯尔·兰多，被大工场主们收买，最终导致起义失败。
前车之鉴摆在这里，再加上巴索特描述的奢华生活，光是听一听就让人心动，更不用说亲身体验了。
代表们扪心自问，如果自己面对如此诱惑，会做出什么选择？
答案是不言而喻的。
他们渐渐相信了巴索特的话。
“该死的路德维克，为了自己的前途，居然要出卖我们！”有人愤愤的说道。
巴索特见差不多说服了众了人，又添油加醋道：“诸位，如果路德维克将公会骨干的名单交给菲利普三世，会有什么结果，你们应该很清楚。公爵一心想要取缔公会，让我们再也无法将力量团结起来，对抗那些贪得无厌的贵族与商人！
有路德维克这个代理人去安抚贫民，我们这些人，就成了菲利普三世的眼中钉，肉中刺。他肯定会毫不留情的将我们除掉！”
众人骤然变了脸色。
这绝不是危言耸听，而是很有可能发生的事实。
“巴索特，我们该怎么办？”一个皮肤粗糙，脸上满是裂纹的水手问道。
“先发制人，发动起义！”巴索特攥紧了拳头。
其他人心中一凛，面面相觑。
真到了要豁出性命，用暴力解决问题的时候，任何人都会犹豫。
巴托特故意隐瞒了已经与马友夫等人达成的协议，说道：“这次谈判，菲利普三世拒绝了我们的大部分合理要求，根特城的贫民们，已经快要活不下去了。如今，他又用卑鄙的手段收买了路德维克，想要消灭公会的领导层。诸位，我们不能再坐以待毙！”
这时，身材健壮的码头工代表率先表示同意。他说道：“现在，勃艮第的军队正在远征加莱，防御空虚。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如果因为犹豫而错过大好时机，还不如自觉走上断头台，把这条命白送给菲利普三世。”
场上的气氛愈发激烈起来。各个代表赤红着双眼，纷纷表态，支持巴索特的建议，决定发动起义，夺取根特城。
全体一致通过决定后，还是有头脑残存着理智的人问道：“巴索特，就算我们成功夺下根特城，之后怎么办呢？菲利普三世肯定不会罢休。如果勃艮第军队回师进攻根特，我们守得住吗？”
“我已经联系到了德意志人。如果我们起义成功，并夺取了根特市的控制权。那么皇帝会立即承认根特为神圣罗马帝国的自由市，并派出军队保护我们。另外，英格兰人也会乐于见到这个结果，会给予我们大量援助。”
勃艮第与法兰西达成和解后，如今双方关系良好。菲利普三世的扩张方向，自然就放到了东边。
据说，这位野心勃勃的勃艮第公爵，还有其儿子查理，有心恢复古洛泰尔林吉亚王国的版图。
这自然触犯到了神罗皇帝的利益。
表面身份只是个纺织工的巴索特，却有这份见识，对地缘政治的判断一针见血，绝对不简单。
其他人见巴索特将一切都安排得明明白白，终于下定了起义的决心。
“诸位回去以后尽可能召集人手，将一起储备的物资和武器拿出来。明天凌晨三点钟，我们按照计划，发动起义，首要目标，就是军械库和铸币厂！”
众人齐声回应，然后鱼贯离开。
等仓库里只剩下巴索特一个人的时候，几个披着长袍的人从暗处走出来。
他们手上拎着香炉，缕缕青烟飘散而出，充斥着整个空间。
这种无色无味的惑神烟气，能够让人处于情绪躁动的状态，更容易被言语鼓动。要不然，巴索特也不可能那么顺利的说服其他人相信自己，然后下定决心暴力对抗菲利普三世。
“祭司长大人，一切顺利。等今晚根特城陷入混乱以后，我们便能用大量杀戮与死亡，去扰乱七圣教会的监控，让那些伪神的走狗无法察觉我们的真正目的。”一个长袍人说道。
“不要掉以轻心。”巴索特面容严肃，“在圣物运送到圣米歇尔山之前，我们一刻都不能松懈。就因为轻视了敌人，勒加缪才遭遇重大失败，甚至连自己的身体都失去了。好在他没有放弃，仍然虔诚的为吾等的神效力。”
“遵命，祭司长大人。”几个长袍人齐声应是，然后入幽影般悄然离开。
巴索特离开仓库，气质陡然一变，又恢复了那副老实农民般的模样。
他不紧不慢的步行，最终来到豪华旅馆“老范德比尔特”门口。
通报了自己的名字后，不一会儿，便有仆人将巴索特接到旅馆里。在一个舒适的单人间里，他见到了戴着眼镜的德意志年轻贵族——沃尔夫冈·富格尔。
第一百四十四章 左右都不亏
“巴索特先生，有什么事情吗？路德维克先生呢？”沃尔夫冈问道。
“路德维克已经投靠了菲利普三世。他肯定会将你们暗中帮助纺织工的事情供出来。沃尔夫冈先生，该早做准备了。”巴索特开门见山，沉声说道。
沃尔夫冈听到这个消息，顿时神色大变，几乎就要用最恶毒的语言去咒骂对方。
之前阿尔布雷希特接受了妹妹特蕾莎的建议，决定暗地里帮助根特城的公爵反对者，掀起叛乱。然后再出手帮助菲利普三世平乱，从而展现自己的能力，赢取勃艮第小公主的芳心。
阿尔布雷希特之所以最后采纳了这个看起来不是很靠谱的建议，除了赢取玛丽小公主获利极大外，另外一个理由是，这件事情无论最后结果是什么，都对哈布斯堡家族有极大的好处。
成功了自不必说。与财力雄厚的勃艮第公国联姻后，奥地利便有了足够的资本去与侵扰边境的异端胡斯教徒，还有匈牙利人战斗。甚至有问鼎皇位的可能性。
如果最后失败了，没有赢得玛丽小公主的芳心，也没关系。
特蕾莎公主对自己的哥哥，还另有规划。
煽动一场暴乱，搞乱富庶的低地地区，让菲利普三世吃一个大亏，是神圣罗马帝国皇帝西吉斯蒙德喜闻乐见的事情。
被勃艮第公爵恨上，但是赢取了皇帝殿下的欢心，不也是划算的买卖吗？
一直没有儿子的西吉斯蒙德，只有一个名叫伊丽莎白的女儿。要是当了皇帝的女婿，虽然在经济上无法得到太多，但是却很有可能继承波西米亚与匈牙利的王冠。
到时候，奥地利大公、波西米亚国王、匈牙利国王三顶桂冠戴在头上，再问鼎神罗皇帝的宝座，阿尔布雷希特将成为雄霸中欧的强权君王。
更何况，伊丽莎白温柔贤淑，是这个时代典型的传统贵族女性，不比觉醒了巨龙血脉，愈发独立自主的玛丽要适合当妻子？
正是因为暗为中煽动暴动的事情不论成败，左右都不亏，所以阿尔布雷希特与沃尔夫冈，才决定甘冒风险，全力帮助纺织工行会。
但是，虽然如今阿尔布雷希特与自己的好友沃尔夫冈，将重点转移到了如何搅乱根特局势上面，对玛丽公主挑选夫婿的事情不怎么上心了，却不等于他们愿意立即与菲利普三世翻脸。
要是菲利普三世从路德维克那里知道了，有奥地利人在暗中为纺织工们提供武器装备，组织军事训练，甚至作为中介雇佣了一批德意志佣兵来帮忙，肯定暴跳如雷。
彻底断绝了赢取玛丽小公主的可能性，倒不算是大事情。要是菲利普三世派兵来抓捕奥地利人，然后将奥地利公国的继承人，还有富格尔家族的年轻俊杰都抓了起来，事情就麻烦了。
这意味着奥地利会付出一笔极为庞大的赎金，让哈布斯堡家族背上沉重的负担。而且暗中与暴民联手，意图颠覆贵族统治这种事情，不但会受到教会谴责，也会被整个贵族阶级嘲笑，名誉扫地。
更重要的是，这个失败，会让人怀疑奥尔布雷希特的能力。他公国继承人的位置，恐怕也坐不太稳了。
正因为后果如此严重，所以听到路德维克的消息后，沃尔夫冈才会惊怒交加，差点情绪失控。
“巴索特先生，既然你知道我们的计划有可能败露，为什么还大摇大摆的来旅馆见我，连基本的伪装都没有？”沃尔夫冈质问道。
巴索特是故意这么做的。打过几次交道后，他就知道，这些奥地利人居心不良，帮助自己是存了其他的目的。不过对方能提供的军事援助，也是必要的，所以巴索特便想了个办法，要将沃尔夫冈彻底拉下水。
“事情紧急，依照以前的联络方式，我们要明天才能见面，到时候一切都晚了。”巴索特说道，“我在龙泉宫的伪装，大约是在今天上午被发现。公爵肯定会利用传讯术，通知根特城的守备力量，提高警戒。我们已经失去了先机。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大家毫不保留的投入一切力量，发动起义！只要在勃艮第大部队返回前控制根特，就是成功！”
沃尔夫冈一下子就看出了巴索特的小心思，知道对方故意将己方拖下水。但是这个不起眼的纺织工领袖说得确实有道理，如今只有倾尽全力，才有胜利的把握。
但是出身著名商人家庭的沃尔夫冈，精明有余却决断不足，在这种涉及到无数人生死的事情上，有些瞻前顾后。
就在沃尔夫冈犹豫不决时，他所效忠的对象，奥地利公国继承人阿尔布雷希特，推门而入。
巴索特满是皱纹的脸舒展了一些，笑道：“还好，有一个能拿主意的人来了，不然还不知道要浪费多少时间。”
身材高大的阿尔布雷希特一出现，就如同定海神针一样，让沃尔夫冈安下心来。
听顾问兼好友报告了情况以后，阿尔布雷希特斩钉截铁道：“既然我们做的事情必然要暴露，那么得罪了菲利普三世以后，迎娶玛丽公主已经不可能了。如今要做的，就是使用一切力量，帮助根特城被压迫的贫民们，反抗贪婪的商人与贵族。”
他看向巴索特：“你最熟悉城内的情况，我和我的侍从们，还有暗地里抵达根特的佣兵，全部都听从你的指挥。”
“您的果决与勇气让人钦佩，阿尔布雷希特大人。”巴索特微微鞠躬，然后将自己的计划说出来，“明天凌晨三点，我们会发动起义。第一波攻击的重点，是军械库、市政厅、铸币厂。”
占领军械库，可以得到大量武器。
占领市政厅这个根特市的代表建筑，可以极大打击敌人的信心，并鼓舞己方士气。
而铸币厂，更是重中之重。
根特市的铸币厂，位于格拉文斯丁城堡。这里原本是历任根特伯爵的行宫，但是随着时代进步，这种又冷又湿，住起来一点也不舒服的城堡，已经不能满足贵族的居住组需求了。
所以根特城统治者在城中另外修建了行宫，而这座城堡则变成了铸币厂。
第一百四十五章 黄金面具
作为铸币厂的格拉文斯丁城堡，不仅储存着大量金银钱币，而且驻扎了一支人数两百的精锐卫队，由菲利普三世的心腹骑士统率。
攻占了格拉文斯丁城堡，起义军就能获得海量资金，用来招兵买马，收买人心，稳定局势，到时候，起义就成功了一大半。
反之，要是在勃艮第军队抵达前，还没有拿下这座城堡，那么城堡驻军就会成为一个巨大的隐患，牵扯起义军许多力量。如果铸币厂的守军与城外的勃艮第军队里应外合，同时发起进攻，将会是极大的威胁。
对于这个重中之重的目标，巴索特决定投入最精锐的力量。
作为新世界修会的祭司长，他手头有一只少而精的护教武装。他们是信仰坚定，战技精湛，装备精良的精英。
这些人是可畏的战士，绝不是那些被混沌能量侵蚀，只凭借本能行事，甚至身体也发生了变异的“神仆”，可以相提并论的。
虽然巴索特不舍得将这些护教战士投入到残酷的攻城战中，但早就用他们作为种子，在贫民阶层中训练了一批不亚于老练佣兵的队伍。
这些人装备了新世界修会通过各种渠道，积攒下来的武器盔甲。而且沃尔夫冈利用福格尔家族的渠道，也赞助了一批军火。
再加上巴索特与沃尔夫冈花钱雇来的两百多名佣兵，这支总人数达到五百人的“精锐”，就是夺取格拉文斯丁城堡的关键。
当然，要拿下一座守备森严的城堡，在中世纪晚期的技术水平下，可不是光靠人数就能做到的事情。
为此，巴索特特意准备了大量火药，还有三名法师的协助。
“阿尔布雷希特大人，仅供格拉文斯丁城堡的战斗，就交由您指挥了。”巴索特说道。
本来在计划中，这项任务应该交给路德维克去执行的。
那家伙是城市民兵出身，后来又去当过雇佣兵，只不过因为得罪了同僚才回到根特城当了一个普通工人。
身强体壮，有领导力和军事经验，路德维克本来是最适合被摆上前台的人，但是谁知道对方在菲利普三世的糖衣炮弹下如此软弱，被轻易腐蚀了呢？
所以，现在也只能让一个德意志贵族带领贫民去反抗勃艮第贵族了。
好在作为哈布斯堡家族的下一任领导者，阿尔布雷希特自幼就习惯了军旅生涯，而且长期与捷克人和匈牙利人作战，经验丰富。
最重要的是，阿尔布雷希特个人战斗力很强，在那些愚民眼中，简直宛如天神一般，能在关键时刻激励士气。这是路德维克做不到的。
巴索特对于攻占格拉文斯丁城堡，还是很有把握的。
他将最重要的作战任务交给了来自奥地利的临时盟友，而夺取城门、市政厅等其他战略要地的任务，则交给纺织工行会的其他骨干负责。
这些起义者只有最简陋的武器，但是对付数量远少于自己的城市民兵，还是没有问题的。
而巴索特自己，有更重要的事情。那是他作为新世界修会的祭司长，在根特城的真正使命。
与阿尔布雷希特以及沃尔夫冈确定了起兵的各种细节以后，巴索特便离开了旅馆。
他返回码头，来到另一座不起眼的废弃仓库，通过层层精巧设计的机关与密道，来到地下仓库。
这个面积极为广阔的空间里，仅仅只摆放了一个巨大的黑铁柜子。
柜子上蚀刻着各种复杂的纹路，一直延伸到地面，最终形成了一个以整个地下仓库为载体的魔法阵。
如果有在魔法图形学和魔法仪式方面的专家看到这一幕，肯定会惊呼出声：“这是何等庞大的封印法阵！”
然后，心中又会升起一股凉意：需要如此法阵封印的东西，到底该有多可怕啊！
巴索特让维护法阵的牧师打开黑铁柜子。
这个偌大的金属容器里，只摆放着一个小小的物品——一件黄金面具。
这个只能用“简单”二字来形容的面具，因为年代久远而光泽略显暗淡，上面没有珠宝装饰，也没有刻下任何魔力纹路。
但是巴索特每次目睹这个黄金面具，都免不了心潮澎湃，有种要跪下膜拜的冲动。
这个面具的前一位持有者，也是最有名的持有者，是耶路撒冷国王鲍德温四世。所以，其广为人知的名字就是“鲍德温四世的金面具”。
这是一件神器，能赋予佩戴者巨大的力量。当初鲍德温四世戴上这个黄金面具以后，便迅速成为了传奇级强者，能够以弹丸之地对抗惊才绝艳的萨拉丁。
但是这件面具的佩戴者在得到巨大力量的同时，也要承受天启四邪神之一，瘟疫邪神的神力侵蚀。
鲍德温四世年纪轻轻便死于麻风病，这只是对外的说法。实际上，是他承受不住瘟疫神力，抱憾而亡。
后来，十字军东征运动彻底失败，圣殿骑士团撤出中东时，便将这个面具一并带走。当时，这个蕴藏可怕瘟疫力量的黄金面具，由真十字架负责镇压。
但是后来，圣殿骑士团被法王腓力四世覆灭，包括这个黄金面具以及真十字架在内的一大批珍宝，都随之下落不明。
直到十年前一个偶然的机会，新世界修会才发现，黄金面具已经辗转流落到了根特，并且被一个邪恶法师得到，妄图掌控其力量。
然后，这个法师自然被新世界修会杀死了。
那时候，因为长期被真十字架镇压，黄金面具的力量十分微弱，不过也在慢慢恢复中。
新世界修会知道，当黄金面具逐渐恢复以后，被七圣教会察觉，也只是早晚的事情。毕竟，追查寻找当年圣殿骑士团的遗物，在七圣教会中是优先级非常高的任务。
为了保住这件危险的神器，新世界修会在根特专门设置了一个巨大的封印法阵，用来防止黄金面具的力量外泄。
另外，新世界修会也在筹备一个宏伟的计划，利用黄金面具去完成一项伟业。
如今，时候到了。
第一百四十六章 风暴，即将刮起
两位君王的鲜血，以及黄金面具，都是实现伟大计划的一部分拼图。远在巴黎的勒加缪负责获取鲜血，而巴索特，则负责将黄金面具运出根特。
但问题来了。
这件神器一旦脱离封印，开始移动，那么其力量必然外泄，并留下足够的痕迹给七圣教的猎犬们。
到时候，对方若是顺藤摸瓜找上门来，不仅保不住黄金面具，其他计划也有被发现的风险，进而引发一场雪崩，让整个新世界修会面临被七圣教一网打尽的风险。
巴索特想到的解决方法也很直接。
在根特城制造一场大混乱。用足够多的杀戮、混乱、破坏，去掩盖“偷运黄金面具”这个真正的目的。
简单来说，就是用一桩犯罪去掩盖另一桩犯罪。
这是巴索特在城市底层混迹这么多年，所学会的一点市井小智慧。
比起混迹宫廷，走“上层路线”的勒加缪，他更喜欢走“群众路线”。
“当吾等的真神降临，无论血统高低还是财富多寡，每个信徒前往新世界的机会，都是均等的。”巴索特低声诉说自己的信念。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的思想在这个时代还是挺进步的。
检查了一番黄金面具的状况后，巴索特招来属下，吩咐道：“今晚发动起义后，你们便解除封印，将黄金面具搬运到船上。”
整张脸都隐藏在兜帽中的修会信徒，向巴索特点点头，悄然离开。
风暴，即将刮起。
……
当菲利普三世得知巴索特逃跑的消息以后，立即意识到大事不妙。
他立即向根特城内传讯，通知驻防的军队临时加强对关键地点的防御，并将周围村镇的民兵调集到根特城。
面对上万即将起义的暴民，菲利普三世根本不可能靠现有武力弹压。若是有小股精锐力量在，或许还可以尝试立即出动，将起义的组织者击杀，将其从源头扑灭。
但是可惜，公爵身边的高阶职业者，大都聚集在集龙泉宫，保卫他以及家眷的安全。
在力量不足，情报不明的情况下贸然行动，只能打草惊蛇，让纺织工起义提前发动。
所以，菲利普三世只能做出一个无奈的决定：加大怀柔力度，尝试与根特城中其他起义领导人接触，希望能在最后关头避免流血冲突。
另一方面，他紧急传讯加莱附近的军队，让他们留下三分之一军力构筑防线，防止英军反攻，其他人全都向根特进发。
与此同时，向其他低地城市征集粮草物资的传讯，也发了出去。
菲利普三世已经做好了用武力夺回根特的打算。
“让我们祈祷，今夜的根特不要流血。”菲利普三世在龙泉宫的祷告室中，难得满怀虔诚的跪倒在七圣像前。
很可惜，他的祈祷没有奏效。
第二天凌晨，菲利普三世便得到了根特城发生暴动，市政厅沦陷的坏消息。然后，一个又一个坏消息传来，让他彻夜未眠。第二天早上，这位一直保养得很好的公爵大人，已经像是瞬间老了五岁一样，憔悴不堪。
根特是低地的纺织重镇，公国税收的重要来源。对于夹在英、法、神圣罗马帝国三大强权之中，危机与机遇并存的勃艮第公国来说，这场内乱是非常严重的打击，甚至会动摇菲利普三世的统治基础。
“从凌晨三点钟军械库失守的传讯到现在，已经过了四个小时，我们没有收到任何新消息了。”菲利普三世有气无力的坐在餐桌前。丰盛的早餐也不能让他振作精神。这位欧洲最富有的君主，此时愁眉不展，只是有气无力的小口啜着葡萄酒。
在他身边，米洛特牧师也皱眉道：“这不是好预兆。说明我们在根特城的魔法传讯体系，已经完全失效了。现在要想得到根特城的消息，恐怕很困难。”
这时候，一个昨晚被派去根特城侦查情况的斥候，带着还未驱散的冬夜寒意，走了进来。
“公爵大人，根特城昨晚大火冲天，哭喊声顺着大风能飘到十里之外！”斥候目睹了繁荣的低地明珠在黑夜中燃烧，如今仍然心有余悸。
“今天早上，城墙上的旗帜已经换了，红黑两色，我看不出来有什么意义，估计是那些乡巴佬自己随便设计的吧。”
虽然对根特的失陷早有心理准备，但是知道这个事实后，菲利普三世还是叹了口气。
他示意赏给斥候一杯葡萄酒，然后起身道：“部队集结完毕后，我就立即出发！必须尽快夺回这座城市！”
这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一阵鬼哭狼嚎。
一个珠光宝气的肥胖身子滴溜溜的滚了进来，后边还跟着一脸无奈的马友夫。
“约斯特·斯皮宁根先生，你想干什么？”菲利普三世问道。
这位公爵将巴索特逃跑，纺织工起义的消息，封锁在了很小的范围内，整个龙泉宫，不超过十个知情人。
约斯特蒙在鼓里，还以为工人领袖路德维克接受和谈，便已经万事大吉了，还做着尽快复工复产，继续赚杜卡特的美梦呢。
谁知道一大早起来，这位大商人便得到了晴天霹雳般的消息：根特的纺织工已经发起了暴动，并在一个晚上就占领了城市。
一想到自己经营一生积攒下来的财富，很可能经历了暴民洗劫和大火后，如今已经所剩无几了，约斯特便悲从中来，嚎啕大哭。
其实，如果菲利普三世提早通知约斯特，告诉他起义已经无法阻止，尽快撤离根特，那么这位大商人，以及其他纺织工场主，也许能避免大部分损失。
但是“好人”菲利普，还是露出了他身为贵族的残酷、狡猾的一面。
商人阶层的损失，与他这个领主大人又有什么关系呢？这些富得流油，又经常在三级议会中与自己对着干的家伙，就算被暴民们洗劫一空，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呢？
反正菲利普三世已经安排海军对根特实施封锁，暴民们抢劫来的财富，也运不出去。到时候收复了根特城，约斯特之流的财产，还不是转个手就到了自己兜里面。
第一百四十七章 公爵有个好女儿
商人跌倒，公爵吃饱。
面对约斯特的哭诉，菲利普三世也只是流于表面的安慰了几句。虽然言辞恳切，表情生动，仿佛遭受重大损失的是公爵本人一般，但是约斯特还是瞧出了对方的敷衍。
“大人，如果您不积极展开行动，拯救我们这些勤劳商人合法积攒下来的财产，恐怕我们很难再在税收政策上支持您的各种军事行动。”软的不行，约斯特只能来硬的。他要让菲利普三世明白合则两利，分则两伤这个道理。
按照常理来说，菲利普三世要想发动收复根特城的平乱战争，还真离不开商人阶层的支持。
三级议会中的三大阶层，教士掌管精神生活，虽然也比较富有，但他们的钱袋子是属于罗马教廷的，菲利普三世真想动教会的蛋糕，就要做好被开除教籍的心理准备。这是无论如何不能接受的。更何况这个冬天异常寒冷，教会因为赈济灾民已经牵扯了大量精力与资源，哪里顾得上菲利普三世惹出来的乱子。
贵族阶层，是菲利普三世麾下除了城市民兵与雇佣兵外，最主要的军事力量来源。下层贵族从上层贵族那里得到土地后，必须为其领主打仗效力。这种军事义务每年持续一到两个月。
但问题来了。
今年，公爵大人麾下的诸多贵族们，基本已经在进攻加莱的战斗中完成了自己的军事义务，如今要让这些人继续打仗，公爵就得掏钱。
正因为封建制度下的这种军事体制，已经愈发僵化落后，不再适应这个战争愈发频繁激烈的时代，所以雇佣兵才会越来越受欢迎，常备军也开始慢慢走上历史舞台。
别看菲利普三世如今是欧洲最富有的君主，但是他的开销也极大，手头余钱不多，遇到什么突发情况需要大笔资金时，就要临时向他的钱袋子——第三阶层的商人们伸手。
但如今公爵大人已经没有兴趣从那些叛乱刁民手中保护商人们的利益了，商人们凭什么要继续支持他呢？
如果不能及时凑出军费，出兵收复根特，这场叛乱延宕越久，对整个公国的危害就越大，甚至还有可能像病毒一样，扩散的散其他低地城市。到时候，菲利普三世的收获，与其需要付出的代价，完全无法相比。
“除非七圣突然为菲利普三世降下祝福，赐给他一整个房间的金子，才能让他不依靠商人的帮助，度过这场财务危机。”约斯特心想。
“但是这个沉湎酒色的家伙，哪里有虔诚信徒的模样，七圣又怎么会眷顾他呢？我没有了钱财，但依然有影响力和人脉关系。我还是低地商人们的领袖！”胖胖的商人眼中放着光芒，甚至还颇为不满的撇了马友夫一眼。
在他看来，这个来自法国的赛里斯人，此时正等着看笑话呢。如果自己这次没有度过危机，那么对方肯定会落井下石，以更苛刻的条件将根特纺织行会吞并到北法兰西贸易公司中去。
虽然约斯特自己也常常做落井下石的事情，但是如今自己成了那个在井里的倒霉蛋，即将要挨石头，还是非常不爽。
“考虑到连年征收战争特别税对勃艮第公国商业活动的负面影响，这一次收复根特的战斗，我不会向各城市加税。我是一位仁慈的领主，既然决定要帮助平民们度过这个严冬，就不会出尔反尔。”菲利普三世一脸正气的说道。
公爵之所以能如此硬气的拒绝约斯特，不是因为受到了七圣赐福，而是因为有一个好女儿，能够真的给他一屋子的黄金。
那是玛丽觉醒龙脉力量之后，从龙神那里得到的馈赠。
约斯特见求助菲利普三世不得，也只能悻悻离开。
临走时，他还给马友夫留下了一个求助的眼神。
就算他觉得马友夫准备趁人之危，狠狠咬上自己一口，也别无选择了。比起对纺织行会困境视而不见，只想着黑掉所有财产的菲利普三世，赛里斯人已经比较有良心了。
马友夫颔首回应。
菲利普三世馋商人们积攒下来的真金白银，而马友夫，则对这些商人的经验、技术、人脉更感兴趣。
不过和约斯特打交道的事情交给薇拉就可以了，他现在需要与菲利普三世讨论更重要的事情。
之前在进攻加莱的战斗中，菲利普三世一共投入了两门重型攻城炮。结果一门炸膛，一门在撤退时被英军偷袭摧毁。如今这支勃艮第军队已经完全丧失了攻城能力。
将第戎打造的崭新重炮运到低地地区，需要花费以月为单位的时间，这与菲利普三世速战速决平定叛乱的计划，并不符合。
所以他只能求助于马友夫。
对方的骑炮部队虽然主要业务是机动野战，但是攻城时也能起作用——至少比勃艮第炮兵剩下的那些小炮好使。
反正根特城也不是加莱那种坚固的军事要塞，法国人的骑炮已经够用了。
作为回报，菲利普三世许诺，将来马友夫进攻巴黎时，他不仅仅会提供重型攻城炮支援，还会亲自派出至少五千人的军队参战。
说实话，英法百年战争后期，勃艮第人的战斗时属实费拉不堪，不仅打不过英国人，连没有贞德加持法国人也不一定干得过，马友夫还真瞧不太上。
只有等菲利普三世的儿子，大胆查理经过一系列军事改革后，勃艮第军队的战斗力才会有一定提升。
不过解放巴黎任务艰巨，多一份力量总是好的。
在料敌从宽这一点上，马友夫从不马虎。
与菲利普三世商谈一番后，双方达成了联合出兵根特的决定。
只不过以这个时代统治者的组织力与动员能力，也不太可能在一两天内就完成“命令军队从加莱撤退，然后调转目标进攻根特”这种事情——尽管两座城市的直线距离也不过一百多公里。
直到一个星期后，马友夫与菲利普三世才在足足六千大军的拥簇下，抵达根特城。
看着飘扬在城头的红黑斜旗，马友夫一时愣神。
这是安那其主义的象征，P社玩家所熟悉的叛军标志，大名鼎鼎的林登万之旗。
但问题是，这种明显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东西，怎么会出现？
难道又是新世界修会搞得幺蛾子？
第一百四十八章 打炮是快乐的事情
仔细观察一番，马友夫发现城头守军士气不振，训练不足，公爵大军压境后，立即显露出慌乱姿态，和其他农民叛军也没什么不同之处。
他抛开了对方旗帜的不同寻常之处，开始与菲利普三世商议攻城战略。
参加这场战前会议的，有菲利普三世麾下最优秀的将领之一，曾经在贡比涅森林俘虏了贞德的卢森堡伯爵——他也是进攻加莱的指挥官。
另外，还有米洛特牧师与另外三位留着地中海蘑菇头的神父。
根特城这场以纺织工为首的起义，其领袖巴索特背后有新世界修会的影子，七圣教会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这场起义之所以会爆发，直接原因是因为巴索特别有用心，蒙骗煽动了其他人。除了他和在背后促成这场混乱的新世界修会，城中的叛军大多数其实并不愿意用暴力来对抗大人，所以我建议，应该采取怀柔策略，围而不攻，尽量劝降对方。”米洛特牧师说道。
菲利普三世不满道：“注意你的用词，牧师。是叛乱，不是起义！”
他指着帐篷外面，远处的根特城中，隐隐有炮声传来：“格拉文斯丁城堡仍然在我们手中，所以军队必须在那里沦陷前，收复根特城！”
作为铸币厂的格拉文斯丁城堡里，不仅有已经铸造好，还未运出去的钱币，还有作为铸币原材料的金银。
当然，这些财产就算被叛军抢走了，公爵再拿回来就是，损失不大。但是万一杀红了眼的叛军攻破城堡后，将铸币设备破坏，把工匠全都杀掉，再将整个城堡付之一炬，那他的损失就大得不可估量了。
“大人，如今根特城里弥漫着不详的气氛。据几位幸运逃出城的贵族所言，叛乱爆发的当晚，城里发生了屠杀，以及大规模的纵火。死亡与破坏是邪神们最喜欢的饵食。如果我们选择强攻，造成过多杀戮，后果不可预料。”米洛特牧师继续劝说。
另外三名神父补充道：“我们已经用神术观测过根特城。里面情况很不对劲，混沌魔力的浓度异常的高。所以，您最好谨慎行事。”
“……”菲利普三世欲言又止。他想速战速速决，减少损失，但是事情牵涉到邪神的时候，就不得不投鼠忌器了。
他看向马友夫，询问道：“拉芒什侯爵，您有什么建议？”
马友夫说道：“我以前也和新世界修会打过一些交道，对那些悍不畏死的邪教徒，印象深刻。但是从之前对根特城头的观察来看，叛军不像是有邪教领导的样子。”
曾经将众人摆了一道的巴索特，无疑是个能力出众的邪教头目。如果他在根特城中，一个星期的时间，肯定可以在混沌魔法的帮助下，彻底掌控整只叛军，然后将这些平民洗脑成意志坚定的邪教徒。
但是现在看来，大部分叛军依然没什么坚定的作战意志。
卢森堡伯爵也对马友夫的判断表示赞同。
他认为，以叛军的战斗力，如果强攻的话，最多三天，付出不到五百人的伤亡代价，就能收复根特城。只不过，之后叛军溃兵与杀红了眼的勃艮第军队会对根特造成什么样的破坏，就无法预料了。
大致判断出了敌人的真实状况后，菲利普三世按照马友夫的建议，制定了一个多管齐下的计划。
首先是军事上的佯攻。
马友夫的炮兵将一天二十四小时，持续不断的对根特城开火。不求杀伤守军，也不求击垮城墙——6磅炮要对付厚实的城墙，本来也力有不逮。
只需要一直保持火力骚扰，削减敌人的士气，就足够了。
所以，马友夫放弃了昂贵的铁质炮弹，选用了石质炮弹，以降低成本。甚至有时候炮兵们兴致来了，还会塞上各种乱七八糟的零碎，来几发散弹。
这样的战斗比日常训练还要轻松，再加上公爵每天都会赏赐酒水肉食，所以炮兵们脸上都挂着笑容，从没觉得打炮是如此快乐的事情。
另一方面，原本的正牌纺织工领袖路德维克，也被请到了军营中，每天都去城下喊话，呼吁叛军们赶紧放下武器，与公爵进行和平谈判。
路德维克的威望还是有的，他一出现，就让叛军出现了骚动。
但此时原本的贫苦工人们，已经变成手染鲜血的叛军，有种“做都做了，已经回不到过去”的心态，根本不相信公爵还会履行之前的约定，宽恕他们。
在劝降效果不佳的情况下，菲利普三世偶然得到了一个情报：根特城中的粮食不多了。
本来冬天物资就比较匮乏，再加上起义当晚的大火失去控制，烧毁了两座粮仓，让城内的储量一下子下降到只能维持几天的程度。
虽然通过从其他居民那里“征收”食物的举措，叛军还能继续坚持，但是心中对食物短缺的担忧，仍然挥之不去。
根据这个情况，马友夫制定了一个攻心战术。
他让菲利普三世在城外大摆宴席，又让路德维克从根特附近村子里邀请相熟的平民来，一起吃吃喝喝。
公爵大人虽然没有参加宴会，但是那些聚拢在玛丽公主身边的贵族，却派上了用场。这些年轻人别的本事或许没有，但是吃喝玩乐却相当在行，很快便和以路德维克为首的平民们，打成一片。
菲利普三世甚至还花钱雇来了许多妓女。每当夜幕降临时，城下灯火通明的帐篷里，便传来女子的浪笑与呻吟，配合着定时轰鸣的火炮声，构成了根特城独特的风景线。
这样做的效果也是拔群的。
同样是苦哈哈的贫民，跟了路德维克的，就能在城下享福，而跟了巴索特的，则只能在城头一天到晚挨炮弹，两相对比之下，更容易心态失衡。
两天之后，城中守军对公爵的戒心逐渐消除，不少人认为对方是真心想要何谈，而不是像巴索特之前所说，一切都是谎言，狡猾的贵族只是想骗自己放下武器，然后再秋后算账。
然后到了晚饭时，马友夫祭出了大杀器。
第一百四十九章 法棍是厉害的武器
随着马友夫的命令，厨师们将一个个大筐摆放到城下。
筐里堆满了黄灿灿的棍状物，正是面包师们连夜搭建烤炉做出来的面包。
这些面包可不是参杂了各种乱七八糟东西的粗劣黑面包，而是用小麦粉配上精盐，经过发酵后烤制的“上等货”。
因为马友夫要求比较紧急，所以面包师们为了让面包尽快受热，将其加工成了长条形。
这样一来，在马友夫的无意促成之下，法棍提前四百年诞生在了低地地区的一场围城战中。
在吃惯了绵软热腾的白馒头，以及加了黄油和砂糖的现代面包以后，马友夫对于这一筐筐让周围不论是普通士兵，还是贵族都垂涎欲滴的法棍，并没有太大食欲。
毕竟法棍这玩意儿，虽然比黑面包好一些，但冷了以后又干又硬又韧，吃起来伤牙，属于武器级别的食物，物理杀伤效果拔群。
不过新鲜出炉的法棍口感倒是很不错，而且非常香。那带着热气的小麦香气，能够有效勾起人们的食欲。
当然，法棍虽香，想要让远在城墙上的起义军嗅到味道也不可能。所以马友夫还请了两位会造风术的法师，用魔法制造微风，将食物的香气不断吹向城头。
或许是觉得只有法棍太单调，还不够诱人，马友夫还鼓捣了另外一样“大杀器”。
面包师退场以后，厨师们便开始忙碌起来。
他们在城头守军的注视下，搭建起一个个篝火，然后将大铁锅放上去，开始炖汤。
汤的主食材是咸猪肉。
勃艮第农民们在森林里放养的猪，吃着蘑菇橡子松果和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到了冬天被宰杀制成腌肉。
这个时代的猪肉不像后世经过育种改良的那么软嫩多汁美味，还带着一些类似野猪肉的柴与骚，不过也是难得的美味了。
猪肉下锅炖煮到适当的时候，厨师们便开始下辅料。
由于是冬天，新鲜的绿叶蔬菜自然不可能有——就算有，也是至少伯爵以上贵族才能享受的高级美食。
所以辅料都是洋葱、萝卜、各种豆子之类耐储存的蔬菜。
至于调味也很简陋。除了咸猪肉自带的盐之外，扔几瓣蒜进锅里就算完事。
不过就算就是这样，猪肉炖煮时溶解出来的各种氨基酸与脂肪酸，仍然形成了诱人心脾的香气。
后世能靠猪肉炖粉条劝降国军，现在马友夫面对组织度还不如国军的封建义军，猪肉汤与法棍的组合对作战意志的破坏性，更加巨大。
毕竟，进食是生物的首要本能。
在飘散的食物香气中，菲利普三世充满疑虑的打量着眼前热火朝天的景象，问道：“拉芒什侯爵，这么做真的有用吗？”
“反正花费不多，试试也无妨。”马友夫说道。他也不知道用这种办法到底能不能摧垮守军意志，不过与其闲着干等，不如随便搞点事情也好。
在不想多造杀戮的情况下攻下根特城，各种办法都要尝试一下嘛。
准备了这么多美食，看上去很“奢靡”，其实花的钱比起支付给军队的赏金可要少太多了。
就这样，到了当天夜里，这些天的攻心战术终于有了重大突破。
有守军忍受不了寒冷与饥饿，逃出了根特城。
马友夫得到消息，立即来到安置逃兵们的帐篷里。
一个肤色黝黑，满面风霜的大汉，正和其他四个高矮不一的男人围坐在火堆旁，一边啃着法棍，一边满脸陶醉的喝着肉汤。
这个一看就是头领的大汉，穿着一副不怎么合身的铁甲衣，背上还不伦不类的背着两柄单手剑。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是咸鱼学派的猎魔人呢——毕竟他们身上的鱼腥味，马友夫掀开帐篷帘子时就立马闻到了。
负责招待几个人的米洛特牧师低声对马友夫说道：“他们是渔民，与起义主力的纺织工并不完全是一伙人。尤其是在经历围城煎熬后，因为被如今的义军领袖——白掌凯文排挤并克扣补给，所以早就心生不满。今天被您的食物战术一引诱，就彻底放弃了抵抗的打算……”
“我叫达维霍尔特，在根特城里的上前渔民眼中，说话还有些分量。如果公爵大人能履行承诺，那么我明天就能帮助你们打开城门。这场本就不该发生的该死起义，早就应该结束了！”
或许是放凉的法棍太硬了，达维霍尔特一边说着，一边将面包掰成一小块一小块，泡进肉汤里，然后再满足的喝下。
马友夫和米洛特牧师琢磨着达维霍尔特透露的信息。
等几个逃兵吃完羊肉泡馍——阿不，应该叫猪肉泡棍，满足的打了个饱嗝后，马友夫问道：“达维霍尔特先生，你作为内应帮我们打开城门的具体计划是什么，成功率有多大？”
达维霍尔特说道：“没什么具体计划。因为要做到这件事情太容易了，根本不需要什么周密计划。”
他继续为马友夫介绍根特城内的情形。
在巴索特的煽动下，以纺织工为主的义军经过一夜混乱，攻占了大部分根特城。一部分义军在那一晚的混乱中抢了个盆满钵满，同时手上也沾满了鲜血。这些人成为了最死硬的抵抗者。
但是其他很多被裹挟的义军，不仅仅没捞到好处，反而付出了大量伤亡。
比如达维霍尔特率领的渔民们。
他们本来就不是暴力对抗的坚决拥簇。虽然渔民们对菲利普三世新设的战争税十分不满，但也只是希望联合纺织工向贵族施压，减轻负担。在生活上，他们还不至于像纺织工那样活不下去。
冬季正是捕鱼的好季节，要不是因为这场起义导致根特城被勃艮第海军封锁，达维霍尔特正好能够出海捕鱼赚一笔钱。
现在呢，他只能看着北海肥美的鳕鱼被英格兰、挪威、丹麦的同行们一网一网的捞走了。这也是达维霍尔特想要结束这场围城战的重要原因。
至于他说要打开根特城的城门，不需要什么计划，是非常简单的事情，也不是吹牛。
因为城内如今的情况十分混乱，起义军只是在勉强维持罢了。
导致这种形势的最根本原因就是，起义军的主心骨巴索特，自起义成功后第三天起，就失踪了。
第一百五十章 要面包还是炮弹
“巴索特失踪了？”
听到这个消息，米洛特牧师不由得惊呼出声。
在他看来，这个掌握了各种黑魔法，显然有着邪教背景，而且心思深沉，一直隐藏得很好的危险分子，处心积虑挑起了根特城的叛乱后，居然不想着巩固战果，继续造成更大的破坏，而是扔掉一大堆烂摊子，玩起了失踪。
这实在是匪夷所思。
“如今根特城内名义上的首领，是白掌凯文。但是他对于在城中维持秩序，建立有效统治，抵御公爵的进攻，都没什么兴趣。白掌凯文在城里只在做一件事——搜刮各处富商和贵族的宅邸，大肆享乐。不过他好歹还做了一点正经事，那就是尽力筹备物资，支援对格拉文斯丁城堡的围攻。”
“事到如今铸币厂依然掌握在公爵手中，难道那个白掌凯文不知道攻陷这座城堡的必要性？”马友夫奇道。
“他们当然知道，只是做不到罢了。”达维霍尔特撇撇嘴，不屑道，“实际上，在起义当晚，巴索特就将最精锐的力量投入到最格拉文斯丁城堡的进攻中。他们动用了积攒已久的大量火药，还派遣了施法者与训练有素的全甲战士，指挥官是个能飞上天喷吐冰霜的强大德意志人。但即便如此，这座城堡也经受住了一波又一波攻势。如今起义军对攻陷城堡已经不抱太大希望了。这进一步打击了士气，让我们看不到胜利的希望。”
仍然坚守的格拉文斯丁城堡，犹如深深扎进肉中的竹刺，让起义军浑身不自在，随时都面临被里外夹击的危险。
连续的挫败，也让义军内部一些明眼人——比如达维霍尔特，深知一群缺乏训练，毫无根基的平民，继续与公爵进行武力对抗，是绝对没有前途的。所以趁着对方还有和解打算，一切都能够挽回的时候，体面停战，是最明智的选择。
话说到这里，马友夫已经基本相信了达维霍尔特的话。不过要根据他提供的情报展开军事行动，显然还需要更多更可靠的证据。
在米洛特牧师提出这个要求后，达维霍尔特又要了一份猪肉汤，就着法棍边吃边说：“这没问题。一会儿我就回去，然后然在明天给你们带一份礼物来，证明我的诚意。”
“如此真是再好不过了。”米洛特牧师喜道，“如果这件事情能做成，先生你就是收复根特城的有功之臣，公爵大人不仅会赏赐大量财物，甚至册封为骑士也不是不可能！”
达维霍尔特脸上略微动容，但是见识过贵族老爷们虚伪的他，并没有做出过多表态，只是点了点头，留下几个打着饱嗝的属下，一个人悄悄潜回了根特城。
第二天晚上，达维霍尔特再次来到城外勃艮第军营。
这一回，他如约带来了礼物，而且是一件让人大感意外的礼物，一个活人——来自巴伐利亚的公爵之子，一心寻妻的阿尔伯特。
“这个德意志人是起义当晚被发现的。因为有人看到他曾经与公爵的人混在一起，所以就将其当作奸细……”
“咳咳……”脸色苍白的阿尔伯特骄傲的抬起头，打断了达维霍尔特的话，“作为一名骑士，我没有玷污巴伐利亚-慕尼黑家系的荣耀，战斗至力竭被擒。可惜，我的两名忠心而勇敢的侍从，都倒在了满是积雪的街道上。”
就在起义军杀红了眼，要将对己方造成重大杀伤的阿尔伯特处决时，有人想起了“贵族规矩”，认为与其将他杀死，不如关押起来以换取赎金。
于是，阿尔伯特才能苟到今天。
能够将这么一个大活人带出根特城，既证明了城防松懈千疮百孔，也证明了达维霍尔特的诚意。
如此一来，再无人怀疑。
甚至菲利普三世也亲自出面接见了达维霍尔特，并根据他提供的情报，邀请马友夫与卢森堡伯爵一起制定了进攻计划。
结束作战会议后，马友夫以及米洛特牧师，还有三位七圣教的神父，汇聚到逃过一劫的阿尔伯特身边，神情严肃的听着从他那里得到的机密消息。
“拉芒神侯爵，您知道，因为心系妻子安危，所以我只在龙泉宫住了一晚，便启程返回根特城，继续寻人……后来，我在码头发现了妻子的踪迹，但是随着进一步调查，却觉得越来越不对劲……”
阿尔伯特断断续续的诉说着自己的所见所闻，让听众们不由得皱起眉头。
“根据我调查到的消息，我有理由相信，新世界修会想要将某件重要的物品运送出根特。这才是他们的主要目标。煽动冲突与暴乱，制造流血杀戮，不过是顺带的。”
不过对方到底要偷运什么物品，准备偷运到哪里去，阿尔伯特并不清楚。
如今隔着一堵高大的城墙，也弄不清楚城内的具体情况，一切都只有等攻入根特再详细调查了。
双方士气、装备、训练差距巨大，而且还有内鬼帮忙。这场根特攻城战接下来基本上没什么值得详细一书的地方。
第二天晚上，达维霍尔特放空自己负责的一段城防，然后打开城门。
盔甲闪亮的勃艮第骑士率先突入，随后则是由步兵掩护的骑炮部队，沿着各条大街突进。
勃艮第士兵们高呼着“要面包还是炮弹”的劝降口号，迅速收复了城市。
愿意投降的起义军士兵，只要放下手中的武器，就能离开城市，在城外公爵设置的供应点领取一块面包和一碗热汤。
不过若是负隅顽抗，等待他们的就是6磅炮发射的葡萄弹了。
大多数起义军早已丧尽了战意。既然有路德维克与达维霍尔特这两个“投诚模范”在，也就没有什么心理压力，选择投降，去享受法棍加猪肉汤了。
至于少数顽固分子，则在被葡萄弹组成的金属风暴一片片扫倒后，也迅速溃散。
虽然6磅炮要轰垮城墙比较费力，但是在巷战中要毁掉敌军聚集的建筑物，却易如反掌。
到了天亮的时候，根特城以极小的损失回到了菲利普三世手中。
不过公爵大人还是不能安心，因为原本围攻格拉文斯丁城堡的敌军，如今成了战斗力最强，意志也最坚定的抵抗者。
第一百五十一章 还没交锋就失败
勃艮第军队攻破根特城的前夕，格拉文斯丁城堡附近的军营，正陷入焦躁不安的气氛中。
即便是达维霍尔特那样没受过教育的渔民，也能看出来这场仓猝的起义必将迎来失败，作为奥地利公国的继承人，哈布斯堡家族的希望，阿尔布雷希特又怎么看不出来这已经走到崩坏边缘的局势呢？
他站在帐篷外，看着满目疮痍的周围，心情郁郁。
城堡周围的街区早已沦为废墟。石质建筑被拆毁去制作投石机和火炮的弹药，而木制建筑则沦为燃料，为士兵们在冬季的漫长攻坚战中提供一些温暖。
但即便这场战斗损毁了数个街区，让进攻方蒙受了重大损失，也依然毫无进展。
阿尔布雷希特记得，距离攻下城堡最近的一次，就是起义当晚。凭借突袭优势悄悄用炸药摧毁了城堡一角之后，他率领精锐杀入城堡当中。但是最终，却被敌人击退。
一想起城堡守军将领，阿尔布雷希特就不由得皱起了眉。
对方是一名叫尼古拉斯·罗兰的勃艮第骑士。
虽然他与查理曼大帝麾下的十二圣骑士首席罗兰并没有什么关系，只是名字相同而已，但其英勇善战的姿态，还是给阿尔布雷希特留下了深刻印象。
“简直就像《罗兰之歌》的主人公现世了一样！”阿尔布雷希特的好友兼智囊沃尔夫冈曾赞叹道。
阿尔布雷希特觉得很奇怪。
他很熟悉欧洲那些武艺高超的骑士，但却没怎么听说过“尼古拉斯·罗兰”之名。按理说，以对方显露出来的实力，应该早已经声名远播，夺取过数次骑士比武大会的冠军才对。为什么只在勃艮第小有名气——而且还不是以武艺出名，只因为是菲利普三世的心腹而已。
后来，阿尔布雷希特看到了格拉文斯丁城堡上飘扬的罗兰家族旗帜，仔细打听研究了对方的纹章以后，才解开了这个谜团。
罗兰家族的纹章本来很简单，锯齿波纹边线配上红色底，图案是十字架与马蹄。但是据知情人透露，尼古拉斯骑士在去年年底，又重新设计了家族纹章，在纹章上方添加了一对散发金光的天使翅使膀，又在马蹄两侧，各绘制了一个土元素符号。
在魔法概念中，土元素符号往往也代表了各种魔像。
虽然新设计的纹章偏复杂，有点不伦不类，但是尼古拉斯骑士却十分满意。
当别人问起纹章的含义时，他总是得意洋洋的解释：“我经历了异界死灵入侵第戎的大战，并幸存了下来。我曾目睹圣女背生光翼，临空挥剑。我也曾目睹魔像军团横扫千军，所向披靡。这是我一辈子也忘不了的景象，是我的宝贵精神财富！”
当尼古拉斯骑士出任格拉文斯丁城堡指挥官后，便经常向部下们吹嘘自己在第戎与法兰西圣女，以及赛里斯的马友夫并肩作战，大败亡灵大军的经历。
别说，这一招还挺有用。尼古拉斯骑士迅速建立起了自己的威望，守军们的士气也格外高涨。
受到贞德的影响，尼古拉斯骑士每天都要进行郑重的祷告，早已成为了根特城中远近闻名的虔诚信徒。所以起义当晚的大混乱中，几所教堂的神职人员见局势无法收拾，首先想到的便是前往城堡避难。
许多牧师的加入，增强了城堡的守备力量。在治愈伤兵、预防瘟疫、鼓舞士气方面，牧师们的神术起了很重要的作用。
甚至在食物与饮水短缺的某几天里，牧师们还利用盛宴术和造水术，帮助守军度过了难关。
另外，见识了马友夫魔像军团的巨大威力后，不屑于和魔法打交道的尼古拉斯骑士，也开始重视这些原本被视作“神神叨叨”的玩意儿。
他虽然自己无法学习法术，但还是在城堡里不惜花费重金，囤积了几根“反魔法杖”。这种能够施展三次“解除魔法”的法杖，是对付施法者的利器。
也正是凭借这一手准备，尼古拉斯骑士在起义当晚有效应对了敌人的魔法攻击。
每一次城堡在围攻中岌岌可危的时候，只要尼古拉斯骑士身先士卒冲到第一线，高呼战嚎“七圣与我们同在，蒙茹瓦，圣丹尼！”，便能重整防线，将敌人击退。
欧洲士兵战斗时，都喜欢高呼本国主保圣人的名字，来激励士气。
比如英格兰人，就喜欢喊“圣乔治”这位屠龙勇者之名。
而圣丹尼，则是法兰西的的主保圣人，传说中被砍头以后还托着自己的头颅走了十里路的狠人。
“蒙茹瓦，圣丹尼”这个战斗口号，起源于布汶战役。那是法兰西卡佩王朝对神圣罗马帝国取得的史诗级胜利。
后世某位既读《我的奋斗》，又在家里挂苏联国旗的中二青年，在掌掴第五共和国大统领马克龙时，便高喊这句口号。
虽然勃艮第如今已经事实上从法兰西独立，但是从文化习俗语言到感情上，大部分勃艮第人还是对自己的法兰西身份有很深的认同，所以高呼圣丹尼之名也觉得理所当然。
而且，每喊一次这个口号，就能乳一次德，在对阵神罗军队时据说能加许多BUFF，非常好用。
如今已经是圣女忠诚粉丝的尼古拉斯骑士，便凭借着这诸多手段，硬生生挡下了由年轻有为的哈布斯堡王子率领，汇聚了五百装备精良的士兵，而且有火药和法师协助的这支部队。
甚至，在最近一次战斗中，尼古拉斯骑士还升级了，由普通骑士晋升为有七圣力量加持的“庇佑骑士”。这让身为龙脉战士的阿尔布雷希特，也感觉十分棘手。
“我总自认为是整个欧洲最优秀的年轻贵族，自从遇见了赛里斯的马友夫后，就隐隐将其当作对手。但是，连一次正面对决都没有，我就因为他造成的侧面影响而遭遇了挫败……”
阿尔布雷希特心中涌起一股不甘。
虽然被起义成功后就迅速消失的巴索特给摆了一道，虽然如今战局岌岌可危，但是他还是想再尝试一次。
这是出于他身为贵族与龙脉的骄傲，也是想要至少干出一点成绩，给西吉斯蒙德留下一个好印象。
勃艮第的玛丽小公主已经不用想了，不过神罗皇帝的闺女还是不错的。
第一百五十二章 最后一搏
想要最后一搏的阿尔布雷希特，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此时根特城义军的实际指挥官——白掌凯文，对这个想法表示了赞同。
凯文有“白掌”这个听起来似乎很厉害的绰号，其实只是因为他之前是一名羊毛清洗工，双手长期接触清洗羊毛用的碱性溶剂，导致皮肤发白，脱皮而已。
不过正因为工作条件幸苦，对身体损害极大，所以凯文也是武力反抗公爵的死硬分子，深受巴索特器重。
起义当夜，凯文亲手勒死了自己以前的雇主一家十二口，然后变得越来越古怪嗜杀，而且实力也在突飞猛进。
据说，他从巴索特那里得到了来自“新神”的力量。有人亲眼目睹过，凯文在帐篷里脱下衣服以后，背上露出了鼓胀如同赤红根茎，盘根错节的血管。那些粗大的节状物上，甚至还长着半开半闭的眼睛！
当然，泄露这些信息的人，第二天便悄无声息的失踪了。
“龙王子殿下，我对您的百折不挠深表钦佩。虽然大势已经无法挽回，但是我愿意配合您，在几乎注定的败局中寻找希望。敌人顺利进城，以为大局在握，这正是对方防备最松懈的时候。我会将储备的剩余物资全部拿出来，帮助你组织最后一波进攻。另外，我会率领自己的亲卫，向市政厅发起进攻，为你吸引注意力。”
对于凯文提出的建议，阿尔布雷希特的好友沃尔夫冈却并不同意。
出身福格尔家族的他，总有种商人常见的“干大事而惜身”的毛病。在他看来，如今这种形势下，悄悄跑路甚至是大大方方向勃艮第人投降，都是不错的选择。
反正以阿尔布雷希特的身份，就算沦为俘虏，也会被好吃好喝供着，有瑞士的矮人矿区和福格尔家族管理家产，哈布斯堡也不怕凑不出赎金。
阿尔布雷希特却直接否决了沃尔夫冈的提议：“吾友，荣誉和尊严，有时候比性命更珍贵。”
狗屁的荣誉和尊严，你不过是年轻气盛上头，输不起罢了！
沃尔夫冈本想这样呵斥，但是他终究只是阿尔布雷希特的侍从，所以最终还是选择闭嘴。
而凯文似乎看出了沃尔夫冈的心思，说道：“法师先生，不用担心。我们最后的反击，其实胜算胜颇大。据我了解，那个懦弱的菲利普三世，不敢第一时间进入仍然混乱的根特城。但是为了安定人心，他将自己的子女派了出来，如今正驻扎在市政厅，接待市民，分发物资。但是由于缺乏威望与经验，进展很不理想。如此混乱的情况下，我的突袭很有可能得手。到时候以菲利普三世儿女的性命作为要挟，守卫城堡的罗兰骑士也只能乖乖投降。”
“这样一来，我们撤离根特城时，不但手握两名重要人质，而且还能将铸币厂洗劫一空。这样此次低地之行，也就不算失败了。”阿尔布雷希特眼珠一转，便想到了大风险背后的大收益。
“嘿嘿，龙王子殿下，我可以在此承诺，抓到勃艮第的小公主以后，我可以将她交给你任意处置。只要你发挥自己的‘特长’，因该不难将她征服。到时候，娶神罗公主做妻子，还有个勃艮第公主当情人……”
欧陆两大家族的女眷伺候自己一个人，这福分能小得了？
虽然心里对凯文的话颇为动心，但阿尔布雷希特还是义正言辞的驳斥道：“住口，身为一名骑士，我不可能对高贵的淑女做出无礼之举！”
凯文只是发出蛊惑性的笑声，不再说话。
生性谨慎的沃尔夫冈又问道：“你的消息可靠吗？万一是敌人故意引诱我们的陷阱……”
“在降兵中安插忠心的间谍，难道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他们传回来的情报，绝对可靠。”
凯文此言，更坚定了阿尔布雷希特的决心。
商定以后，两人便分头行动。趁着勃艮第军队入城以后，还远未控制局势，一片混乱的时候，作最后一搏。
阿尔布雷希特脱下盔甲，一双泛着蓝色寒意的翅膀舒展开来，整个人在漫卷的风雪中，冲天而起。
他要将龙脉力量毫无保留的释放，让勃艮第人好好感受一下来自高等物种的威势。
沃尔夫冈则施展飞行术跟在阿尔布雷希特身边。
要靠一个半龙化身的战士将敌人吓住，不是太容易。不过如果有了他的幻术辅助，成功率就大了很多。
一头由幻术构成的巨龙很容易被识破。但是如果这头巨龙的背后隐藏了一位龙脉战士，能够散发货真价实的龙威，喷吐虽然是猴版但也足够唬人的龙息，那么敌人就很可能真的以为由巨龙降临。
尤其是今晚，在漫长的坚守之后，得知敌人即将退去，城堡守军肯定会松懈下来，说不定还会拿出残余的酒水食物，狂欢庆祝一番，更没有防备。
事实也正如阿尔布雷希特所料。他在半空中瞧见，城堡里架起了一堆堆篝火，食物的香气飘散到夜空中，其中还夹杂着酒精的微醺。甚至还有喝醉的胡言乱语，在黑夜中回荡。
“七圣在上，这真是个绝佳的机会！”阿尔布雷希特心花怒放。
只要他变身“巨龙”惊吓守军，制造混乱，地面部队趁乱发起进攻，说不定就能一鼓作气，攻下城堡！
阿尔布雷希特此时体型已经涨大了三倍，浑身肌肉夯起，覆盖着密密麻麻的鳞片，他怒吼一声，调整姿态，向下方的城堡俯冲而去。
忽然，他看到一片漆黑的城堡里，骤然闪过数道亮光！
紧接着，是物体高速划破空气所产生的尖啸声。
铅制弹丸在阿尔布雷希特的鳞片上炸裂，碎片飞溅，发出劈里啪啦的声音。虽然没有见血，但是肉身强度远不及巨龙的他，仍然因此受了内伤，动作一滞。
密集的弹雨继续射击，将阿尔布雷希特的翅膀撕裂。比剧痛更扎心的是，他亲眼看到飞在自己身后的沃尔夫冈，不幸被一枚弹丸击中，如同破布袋一样从空中摔落。
“怎么会这样，难道敌人早有防备？”他心中骇然。
第一百五十三章 像个小丑
身受重伤的阿尔布雷希特轰然坠地。撞击地面的巨大冲击力让他晕眼花，浑身无力，根本站不起来。恍惚之间，他听到密集的人类脚步声，伴随着沉重的构装体步伐，越靠越近。
“马克一型的第一次实战表现超乎想象。”一个男声说道。
这个声音让阿尔布雷希特十分熟悉，似乎是那个赛里斯人。不过被鲜血糊住的双眼看不清对方的样貌，只是感觉到，对方身后似乎矗立着一座坚不可摧的魔像。
自诩强大的龙脉王子，此时也生出一股弱小之感。
马友夫仔细打量了一眼逐渐褪回人形，浑身是伤狼狈不堪的阿尔布雷希特，摇摇头。
今晚菲利普三世派遣马友夫来接手城堡防御，将疲惫不堪的尼古拉斯骑士及其部队替换下来。
一方面是因为马友夫一方战力充实，足以保护这座根特城内最重要的建筑。另一方面，也是慷慨的公爵大人，对自己盟友的一点回报。
就算在移交防务的过程中，城堡里储存的金币少了一部分，他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当然，马友夫还没饥不择食到要靠贪墨手段敛财的程度，不过借花献佛，用公爵的金币来笼络一下其他人，还是可以的。
就在他对属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然后与尼古拉斯骑士喝着热蜂蜜酒，欣赏雪景的时候，遇到了阿尔布雷希特的夜袭。
生性谨慎的马友夫早就采取了各种预警措施，阿尔布雷希特的偷袭毫无效果。
当他被马克一型魔像的密集附魔弹丸击落以后，随后的攻击部队便立即士气条归零，直接作鸟兽散了。
遭遇了彻底的失败，心中充斥着绝望的阿尔布雷希特，对马友夫说道：“侯爵大人，希望您至少给我一个有尊严的死亡。”
“我想你误会了，阿尔布雷希特阁下。”马友夫摇头道，“我对取你的性命没有兴趣。不过我对卖掉你的性命，倒是很感兴趣。”
他遗憾的看了一眼已经摔成一堆烂泥的沃尔夫冈。这家伙怎么如此贫弱，被一击毙命了呢？要不然，还能从富格尔家族那里要到一笔赎金呢。
阿尔布雷希特自嘲的笑了一声，说道：“侯爵大人，您真的认为如今的我，对哈布斯堡家族还有价值吗？”
遭遇如此重大的失败，沦为俘虏，他不相信自己那个精明的父亲会花大价钱来赎自己回去回。奥地利这样的大公国的头号继承人，赎金肯定仅次于国王，不会比一位公爵更低。
阿尔布雷希特觉得，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双方因为赎金问题进行旷日持久的讨价还价，而自己则待在某个小庄园里软禁起来。直到数十年后，一切都已无关紧要，自己才能获得自由。
到那时候，哈布斯堡早就物色到了新的继承人——自己那个聪颖绝顶的妹妹，就是很好的人选。
马友夫被对方的问题弄得露出愕然之色。
看来哈布斯堡家族对子女的教育有点偏啊。或许是因为如今作为神罗边境领主，常常和巴尔干的蛮子们打交道，所以哈布斯堡还算武德充沛，不像后来把技能点都加在了生孩子和搞政斗上？
想了想，马友夫准备给阿尔布雷希特好好解释一下，也让这位龙王子安心在法兰西当一个俘虏，不要想些有的没的——毕竟，一位龙脉战士要是铁了心要越狱逃跑，也是一个麻烦。
“阿尔布雷希特阁下，你身为男性，而且觉醒了龙脉之力，就是最大的价值啊。奥地利大公已经是神圣罗马帝国中最具有权势的诸侯了，如果哈布斯堡家族想要再进一步，就必须拥有一位男性继承人，你懂我的意思吗？”
渐渐缓过劲来的阿尔布雷希特略微思索，想到了一个可能：难道父亲想要染指帝国皇位？
以前阿尔布雷希特没想过这个可能性，因为家族将大部分力量都投入到了瑞士地区。那里有哈布斯堡家族的“龙兴之地”——鹰堡，又蕴藏着丰富的矿产，不容有失。而且如今哈布斯堡家族与几位选帝侯的关系也算不上太好，所以阿尔布雷希特根本没想过这个可能性。
神圣罗马帝国的皇帝必须是男性，而且必须是掌握了超凡力量的强者。在哈布斯堡家族里数来数去，自己确实是担任皇帝的最佳人选。
阿尔布雷希特略有所悟，不过很快又露出无奈的笑容：“即便我父亲有让哈布斯堡家的荣耀再上一层楼的计划，如今也只能取消了。我们将大量资源都投入到了镇压瑞士矮人的战斗中，即便家族愿意将我赎回去，要凑齐赎金也不是短时间能办到的事情……”
马友夫却并不担心这一点。他相信这位高价值俘虏，很快就能变现。
他说道：“这一点不用担心。哈布斯堡家族如果有困难，卢森堡家族会慷慨出手的。”
“卢森堡家族？您是说皇帝陛下？不可能。或许以前他会看好我，觉得我是一位年轻有为，能配得上他女儿的贵族，但是搞砸了这么多事情后，我在陛下眼中的价值已经大大减少了。”阿尔布雷希特沮丧道。
这个奥地利王子真是不行啊，放在《欧陆风云4》里，大约就是那种军事4点，但是政治和外交都不超过2点的君主，如此简单的地缘政治格局都看不清……
马友夫心里吐槽了一番，只得再给对方解释道：“阿尔布雷希特阁下，皇帝陛下想要你做他的女婿，不是因为你的能力，而是你的身份。要击败波西米亚的胡斯教徒，他怎么可能离得开邻国奥地利的支持？你和卢森堡公主的婚事，恐怕是八九不离十。皇帝不可能让自己的准女婿长时间沦为阶下囚……”
“那我来低地到底是为了什么？”阿尔布雷希特自嘲的笑了笑。
“谁知道呢，或许你的父亲想两头下注，或者以此来掩饰哈布斯堡家想要获取皇位的野心。”
通过马友夫的一番分析，阿尔布雷希特心中总算是升起了一些希望。
只不过，如果一切都如对方所说的那样，那自己的诸多努力，甚至是今晚的背水一击，岂不是都成了笑话？
阿尔布雷希特忽然觉得，自己就像是那些宫廷宴会上的小丑一样，所作所为毫无意义，只是惹人发笑。
第一百五十四章 敌在市政厅
阿尔布雷希特眼前忽然浮现出一个场景：在希侬的法王宫廷宴会上，自己穿着滑稽的衣服，满脸涂白，唱着多瑙河畔的小曲儿，取悦法兰西的贵人们……
虽然如此羞辱一位大公爵嫡子的可能性不大，但是一想到法兰西和神圣罗马帝国的关系从来都不怎么好，阿尔布雷希特就不敢完全排除这种可能性。
毕竟，早在五百多年前奥托一世时代，法兰西国王就开始用“阿勒曼尼国王”来乳德了。
英法之间虽然一百年来狗脑子都打出来了，但是两家好歹沾亲带故，祖上都是一家人，所以对待各自的贵族俘虏，还比较有分寸。
但自己这个南德意志人，巴黎正白旗眼中的奥地利蛮子，如果在沦为阶下囚以后，还将一切希望都寄托在所谓“贵族风范”上，那真是路走窄了。
此时缓过劲来，阿尔布雷希特为了在即将开始的俘虏生活中获得更好的待遇，说道：“侯爵大人，我希望在您招待我的这段时间里，获得体面的待遇。作为交换，我可以为您提供一个重要的情报。”
“请说。”马友夫比了个手势。他对于虐待俘虏没什么兴趣，如果对方提供的信息真的重要，他倒是不介意每顿饭给他加个菜——烤猪肘配酸菜就不错，德意志人肯定得馋哭。
“以白掌凯文为首的叛军残部，今夜很有可能去袭击市政厅。”
“我明白了。”马友夫点点头，“不管这个消息是否被证实，你都会得到与身份相符的待遇，阿尔布雷希特阁下。”
马友夫挥挥手，自有其他人“照顾”阿尔布雷希特。
治好伤以后，他会被关在能抑制超凡力量的牢房里——就像当初贞德的待遇，然后每天吃了睡睡了吃，等待哈布斯堡家凑足钱来，重获自由。
比起命丧当场，摔成一团烂泥的沃尔夫冈·富格尔来说，这已经是应该向七圣感恩的待遇了。
市政厅的防卫力量比铸币厂还要强。不但有菲利普三世分派的精兵强将，还有法兰西炮兵构筑的坚固防线，区区一群被新世界修会蛊惑的残兵败将，马友夫并不认为会有很大的威胁。
只不过那里如今住着菲利普三世的一对儿女，兹事体大，所以谨慎起见，马友夫还是决定亲自前往市政厅一趟。
叫上罗兰骑士与十几名精锐护卫，一行人离开格拉文斯丁城堡。
魔像沉重的脚步声在雪夜里格外明显，周围经历了历战火的残破景象，让自开战以来，第一次走出城堡的罗兰骑士，脸色沉重。
马友夫还以为对方在为这座城市遭受的劫难感到黯然神伤，谁知道罗兰骑士只是在不断低声嘀咕：“该死，我才买不久的店铺都被烧毁了，这下损失太大了……”
只能说，这位骑士的虔诚，是表现在对异端邪魔的痛恨上，才受到了七圣青睐。像贞德那样真正心怀大仁义的人，在这个时代终究是少数。
大约走了一半路程，马友夫遇到了米洛特为首的几位牧师。
他们手上拿着各式各样散发着魔法灵光的精巧仪器，在黑暗的街道上四处搜寻。
“自从入城以后，我们一直在寻找，但是城内的魔力气息实在是太过混乱，就算有米尔娜的帮助，也没办法从这重重迷雾中找到蛛丝马迹。”一位牧师说道。
米尔娜是七圣中司掌黑夜、隐秘、幸运的女神，七圣教为了找出新世界修会到底在根特城做了什么，特意派遣了几位米尔娜的牧师，甚至各自还配备了一件女神的圣物。
这种长久供奉在祭坛上，沾染了些许神力的魔法物品，大约算是终极减配版神器，虽然有使用时效限制，但也能发挥相当大的作用。
“诸位，不要气馁，虽然那些亵渎神明的邪教徒很狡猾，但我们凭借虔诚与坚持，一定能够获得最终的胜利！”米洛特牧师鼓劲道。
要是不能完全排除根特城内的邪教隐患，菲利普三世能睡得着觉？他这个公爵麾下的重臣秘书，能有好果子吃？
现在有七圣教的免费劳力不用，以后可就没这么好的机会了。
见到马友夫一行人出现，米洛特牧师热情的打了个招呼，问道：“侯爵大人，您这么晚了还在忙碌？”
“我和罗兰骑士在铸币厂那里，击退了一次攻击，战后审讯俘虏是得到一个消息：敌人很可能在今夜袭击市政厅。”
他话音刚落，众牧师手上的圣物突然光芒绽放。
牧师眼前一亮，高呼道：“女神给出了指引，线索就在侯爵大人的话中！运气眷顾着我们！目标是市政厅！”
“请原谅这群看起来有点像赌徒的家伙……”米洛特牧师凑到马友夫跟前，耳语道。
“无妨，有这几位至少中坚位阶的牧师加入，如果今晚邪教徒真的到袭击市政厅，击退他们也更有把握。”马友夫说道。
于是，两批人汇合之后，继续前进。
……
而此时，临近深夜的市政厅里，依然灯火通明。
诸多衣着华贵的贵族与商人，此时正觥筹交错。悠扬的音乐与欢声笑语此起彼伏，食物与醇酒的香气混杂在一起，让人几乎要忘了，这座城市才刚刚经历了一场浩劫。
在如今这种局势尚未彻底平息，邪教徒们还潜伏在暗处的情况，就如此大张旗鼓的举行宴会，似乎并不是一个好主意。
不过菲利普三世的嫡子兼继承人，与他爹相比更鲁莽大胆的查理，却认为当务之急是稳定人心，确保根特城的富裕市民阶层经历了劫难而且又被公爵暗暗割了一刀后，不会心怀不满。
“嗯，这种长棍面包泡在肉汤里的吃法，确实很不错。”查理坐在主席位上，正在大快朵颐。
在破城后的战斗中，他也算得上身先士卒，手刃了好几个负隅顽抗的敌人，其英勇姿态，给贵族们留下了不错的印象。其继承人地位，想必会更加稳固。
一旁的玛丽公主将哥哥今天的种种小心思看在眼里，不过并没有放在心上。
勃艮第公国的相当一部分领地，位于神圣罗马帝国境内。而根据德意志的继承法，女人是不能够继承爵位成为统治者的。所以为了公国稳定，就算小公主再优秀，也只有1%的可能性，在菲利普三世逝世后，成为女大公。
而且，小公主也对和哥哥争权夺利没什么兴趣。她觉醒了龙脉的力量，理应有更大的追求。
为了不被打搅，娇俏美丽的小公主悄悄释放了一点点龙威，所以整场宴会上，没有年轻贵族敢上前搭话。
玛丽对这种情况很满意，只是警惕的打量着宴会场。
父亲交给她的一个重要任务，就是保护那个蠢哥哥的安全。
这时候，一个侍从吸引了她的注意。对方惨白的双手正托着盘子，一步步向查理靠近。
“奇怪，这家伙居然没受到我的龙威影响……”玛丽眉头微皱，突然脸色一变。
第一百五十五章 干净得不正常
勃艮第的小公主还未来得及出声，那名侍者便将手中的盘子一扔，身上的衣物顿时撕裂，数十条骨刺生长出来。
他的双手，也开始交缠扭曲在一起，最终异变成一柄鲜血淋漓，宛如活物一般的战锤。
这柄战锤上，甚至生长着一个巨大的眼球！
蜘蛛网一般的血丝密布在眼白上，那宛如深渊的瞳孔，正死死的盯着查理。
在宛如实质的死亡压力下，查理呼吸抑制，整个身体都变得不受控制，只能眼睁睁看着敌人靠近，嘴唇嗫嚅着，最终只吐出了“白掌凯文”几个字。
他感觉自己头顶发凉，仿佛下一秒钟，自己的头颅就要被敌人砸得稀巴烂。
就在查理仿佛要迎接自己宿命的死亡时，一道金色光芒从他身边掠过，扑向被混沌魔力改造过的敌人。
“感谢七圣，我有个厉害的妹妹！”查理感觉身上压力陡然一轻。
一阵让人眼花缭乱的交错过后，打斗双方各自分开。
玛丽小公主呼吸略微急促，不过没受什么伤。白掌凯文身上的骨刺被斩断了好几根，血流如注。
不过他丝毫没有显示出痛苦的样子，只是死死盯着自己的目标。
这时候，查理终于回过神来，立即下令侍卫们将敌人包围，同时疏散客人们。
面对眼前的重重包围，白掌凯文冷笑一声，用仿佛熔岩奔涌一样的声音说道：“一切的举措，都只是无用的挣扎。你们，还有市政厅的所有生者，今晚都得死！”
“你还有援军？”查理拿起自己精心打造的佩剑，鼓起勇气说道，“不过那并没有用，恶魔！市政厅的周围的道路早已经筑起了街垒，有强悍的矮人战士驻守。视野良好的制高点上，还有火炮驻守，你以为凭借你那些残兵败将，就能将这里攻陷？”
“我只是大计划中必要的牺牲而已。巴索特大祭司，才会让你们体会到真正的恐怖！”
白掌凯文话音刚落，市政厅外的黑夜中，便传来一连串惊恐的叫喊声。随后，一种潮湿、粘稠、仿佛具有生命的声音，逐渐逼近……
……
此时，马友夫一行人距离市政厅还有两个街区。
米洛特牧师一脸警惕，左右观察，神情严肃。
马友夫问道：“牧师，您是在担心什么吗？”
米洛特牧师说道：“自从今天攻入根特城以后，我就觉得很不对劲。这座城市到处都是经历了战斗与火灾，残破不堪的房屋，但是却出乎意料的干净。净这不正常。”
根特市在纺织工起义当晚，经历了一场屠杀，死者数千。而之后的日子里，暴行也屡屡发生。
但是今天米洛特牧师进城时，却发现，城内一具尸体都没有，甚至连中世纪城市那种最常见的“屎尿横街”的风景，也没有看到。
“战争中尸体导致的瘟疫是一个大问题。或许义军……啊，应该叫叛军，也有懂得卫生知识的人物，提前将尸体全都处理了。”马友夫说出自己的推测。
“拉芒什侯爵，您来自先进而富庶的赛里斯，所以才会高估了大多数欧洲人的文明程度。即便是国王的正规军，很多时候对于预防瘟疫也没什么概念，全靠我们这些教会人士协助。更何况，根特城里的叛军，领头人是邪教徒，大部分人都是自己名字都不会写的文盲，他们什么都不懂！”
米洛特牧师又道：“最关键的证据是，我曾经询问过俘虏，城内既没有挖掘过尸坑，也没有进行过大规模的尸体焚烧。”
既然米洛特牧师掌握了铁证，再加上邪教徒有拿尸体做文章的前科，马友夫也不得不重视起来。
他让罗兰骑士提高警惕，并且下令护卫们组成防御阵型，将牧师们保护在中间，谨慎前进。
没多久，一股恶臭突然飘来，让马友夫眉头一皱。
而对邪恶能量更敏感的牧师们，如临大敌。
“侯爵大人，前面的街垒有情况！”罗兰骑士低声说道。
他晋级以后感知能力得到显著提升，即便在黑暗中，也能察觉到其他人没法发现的情况。
他话音刚落，就听到远处的街垒传来一声熟悉的怒吼，没过多久，一头高壮的铁脊山羊狂奔而来，上面骑着，或者说堆叠着，至少五六个矮人。
瑞士矮人啥时候也有印度阿三的种族天赋了？
好吧，现在不是开这种玩笑的时候。因为紧随矮人后面的，是一道散发着恶臭，正在不断蠕动的“墙壁”。
铁脊山羊跑到马友夫一行人面前，几个身着重甲的矮人接连摔落在地。好在他们健壮敦实，倒是没受什么伤。
“祖先的胡子啊！”
为首的矮人心有余悸的感叹道，那声音让马友夫很熟悉。
“沃尔加？发生了什么事？”马友夫听到老友的声音，连忙问道。
盾矮人从地上爬起来：“我的朋友，快准备和恶魔战斗吧！今晚我负责给守备街垒的兄弟们运送酒水驱寒，谁知道却碰到了这种事情！”
“恶魔？”
“是的，那扭曲恶心的玩意儿，具体我也形容不出来，你自己看吧。”沃尔加吐了口唾沫，将双手斧从背上摘下来。
马友夫向远处的黑暗中扔了两个闪光术。
随后，在耀目的白光中，众人看清了敌人的模样。
那是一大片暗红与深褐色交织的流体物质，让马友夫不由自主的想起了《星际争霸》中虫族的菌毯。
只不过，眼前的“菌毯”并不是纯粹的有机物。他一眼就能看出来，由半融化的人类肌体与内脏混合而成的，其间还夹杂着各式各样的骸骨，宛如一锅粘稠、恶臭，以尸骸为原料，以扭曲的邪恶魔力来调味的浓汤。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在将街垒吞噬了以后，这一片“菌毯”也停下了扩张的脚步，并没有继续向马友夫一行人进攻，只是时不时蠕动着，发出恶心的声音。
“准备战斗吧。”马友夫和米洛特牧师相视一眼，做出决定。市政厅如今情况不明，不可能就这样止步不前。
马友夫一边派人去寻找援军——尤其是火炮，一边指挥众人展开阵型。
就在这时候，远处的血肉菌毯突然有了动静，一个人形逐渐凝聚起来，看对方的外表，赫然就是巴索特！
第一百五十六章 我看到……
巴索特的人形一显露，便让气氛陡然凝滞。
他的身体通过混沌魔力进行了重组，如今已经彻底摒弃了“人类”这一定义，是一尊由尸块血肉组成，身高超过五米的巨人。
他的双眼呈现出暗红色，没有瞳仁眼白之分，宛如通向深渊的古井。任谁被巴索特的双目扫一眼，就会感觉心头发寒。
“天堂山之光！”
众多牧师的齐声吟唱打破了对峙的紧张氛围。数道带着神圣气息的光芒，直直刺入了巴索特的体内，神圣的魔法能量，宛如火焰般燃烧起来。
巴索特的身躯逐渐瓦解，化作一滩烂泥，融入那菌毯当中。
“成功了？看来七圣教的神术真的是恶魔的克星。”沃尔加眼睛瞪大宛如铜铃，看着远处的情况。
矮人们在战场上所向披靡的斧子与战锤，在对付那变化无常，粘稠如泥的菌毯时，毫无用处，而己方只要双脚沾在了菌毯上，不过数十秒，就被其束缚、吞噬，毫无反抗的余地，最终化作菌毯的一部分。
目睹如此可怕的场景，即便英勇如沃尔加，也不敢与这种不可战胜的敌人作战，只能跳上铁脊山羊，带上尽可能多的同族人，逃离菌毯的活动范围。
如今看到牧师们三下五除二就将巴索特消灭，“麻瓜”沃尔加也不禁感慨：“会魔法就是厉害。”
不过在场诸人中，只有以沃尔加为首的矮人们，和那些人类护卫们，此时露出了轻松的表情。马友夫与米洛特牧师，以及七圣教的神父们，全都神色凝重。
“沃尔加，还没有结束呢。”马友夫说道。
话音刚落，那血肉菌毯不断蠕动，巴索特的再次凝聚成型。
他的声音犹如无数蠕虫在尖叫一般，让人心生恶寒：“伪神们的走狗，不要做这种无用功了。就算你们耗尽了全部魔力，也无法伤我分毫。”
几位在教会学习过《恶魔鉴别图鉴》的神职人员，知道对方并不是虚张声势。这种依靠混沌魔力，吸纳了大量外界物质聚合而成的变异恶魔，必须要找准弱点，才能击败对方。否则，任何攻击都只是徒劳。
巴索特扫视一番，将目光锁定在马友夫身上：“啊，赛里斯人。没想到你也在这里。虽然我们只说过几句话，但我能看出来，你不是那些被伪神洗脑的愚者。来吧，投入吾主的麾下，你将获得媲美甚至超越我的我力量。”
“不好意思，我对不做人不感兴趣。”马友夫说道，同时与米洛特牧师对了个眼色。
既然巴索特喜欢说废话，那自己就陪他说废话好了，借此争取到的时间，或许能够找到对方的弱点。
从地面靠近实在是太危险，所以罗兰骑士带队，率领着几名护卫和两位牧师，悄悄走进了街边的房屋，准备从房顶靠近。
巴索特没有注意到人类一方的小动作，仍然在对马友夫喋喋不休：“可悲，依然被固有的观念束缚，不愿意抛弃脆弱的人类身躯……看来你需要刷新一下对世界的认知，赛里斯人。你不是施法者，只要膜拜唯一的真神，就能获得智慧的启迪，成为崭新的自己！”
“智慧的启迪？”
见马友夫似乎很有兴趣的样子，巴索特继续说道：“只要你在新世界教会达到祭司长的职务，就能阅读《新世界启示录》，看到远超这个世界的美妙景色……”
看到巴索特那张由尸块与腐肉组成的脸庞，居然露出了生动的表情，马友夫也感到意外。他问道：“那你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红黑的旗帜席卷欧罗巴，曾今高贵的国王人头落地；我看到持枪的民兵冲入白色宫殿，将虚伪的宣言撕碎；我还看到一半钢铁一半血肉的战士，将那五光十色的摩天塔楼夷为平地……”
“等等……”马友夫露出古怪的神色。如果巴索特没有说谎，那他所谓的《新世界启示录》，难道可以未来视？
“你之前在根特城上悬挂的红黑旗，就是从《新世界启示录》中看来的？”
“是的。那是反抗压迫，象征自由的旗帜！”
听巴索特这样说，马友夫反而松了口气。
新世界修会似乎掌握了某种能够让人观测到未来一隅，而且具有强大洗脑功效的物品。
只不过听巴索特说得如此似是而非，对方似乎就算看到了未来的场景，也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不知道那些场景到底意味着什么。
结果就是，造就了巴索特这种即便窥见未来，也依然浑浑噩噩，还自以为掌握了真理的疯子。
不过作为穿越者，马友夫倒是对《新世界启示录》产生了兴趣。
就在此时，远处的市政厅传来一声龙啸，让周围的大地都为之一震。正在屋顶的罗兰骑士等人忽然发出惊呼——他们落脚的一栋残破建筑，突然垮塌！
“可悲的伪神傀儡们，居然还想耍小动作！”巴索特邪笑一声，伸手一指，血肉菌毯便如浪涌般朝落地的罗兰骑士等人冲过去。
“必须救下他们，牧师们手中的圣物，刚刚找到了这个恶魔的弱点！”米洛特牧师得到前方传来的讯息后，对马友夫说道。
马友夫只得下令营救。
虽然沃尔加不情不愿，但仍然拿起武器，向那片翻卷的血山肉海前进。
好在这一次不仅仅有魔像在前面开路，还有几位牧师施展神术，提升战斗力。
“保持紧密队形，掩护魔像侧翼，不要让那些恶心的玩意靠近。记住，只求自保，不求杀敌。那些恶心的东西是无法用刀剑杀死的，将罗兰骑士救回来便是成功！”虽然仅仅只是和血肉菌毯接触过一次，但经验老到的沃尔加，还是给出了最正确的指示。
向魔像下达了命令后，马友夫也不再吝啬魔力，开始用各种法术提供火力掩护。
酸液、力能、火焰，这些魔法效果虽然能够对敌人造成一定伤害，但都没有决定性的效果。
直到他取出手枪，将自己的纳米神力附着在武器上，然后扣动扳机……
第一百五十七章 孙子：我没说过
柯尔特M1873的枪口喷吐出火焰，散发着神力银光的子弹，旋转着呼啸而去，准确击中巴索特。
子弹在血肉尸块拼凑而成的松散身体上，轰出一个拳头大小的空腔。只不过这种放在一般人身上足以致命的伤势，却无法动摇巴索特分毫。
当然，马友夫的也不指望这一枪能够对这个恶魔造成伤害。
附着在子弹上的纳米神力已经渗透到对方体内，这就足够了。
龙神巴哈姆特赠送给马友夫的神力，因为具有“微观化，精细化”的特点，所以才命名为纳米神力。
一名普通法师可以用魔力搓出火球，而纳米神力，则可以通过对魔力的分解与操控，改变火球的各项属性，从而达到出乎预料的效果。
马友夫对纳米神力的掌控已经逐渐熟练，这一次，或许能够以小搏大，用微观的力量，来对付这个占据数个街区的庞大恶魔。
马友夫一口气将六发子弹全部射入巴索特的体内，随后控制住进入菌毯内的纳米神力，开始四散搜索。
过了一会儿，沃尔加总算狼狈不堪的回来了。
之前爬上屋顶侦查的小队，以及后来的救援力量，成功撤回的一共只有六个人。
即便是实力不俗，久经沙场的沃尔加与罗兰骑士，此时也是一脸心有余悸的表情。
“那些血红色的肉泥，像是活的沥青一样，一旦黏在脚上，就无法脱身。而且，还会变化出各种丑陋恶心的触手来攻击你……即便是面对第戎的亡灵大军，我也没有如此狼狈……”罗兰骑士心有余悸的说道。他手中长剑所散发的圣光，也黯淡了许多。
“还有那恶臭！我第一次意识到，原来味道也能造成如此强烈的精神冲击！我宁愿在地穴哥布林的粪坑里洗澡，也不想再和那个诡异的玩意战斗了！”沃尔加吹着胡子骂道。
他话音刚落，一名牧师便趴到地上，哇哇的几乎要把内脏吐出来。
遭到如此惨重的损失，米洛特牧师也十分头痛。好在他们也不是全无收获。
至少屋顶上的侦查小队已经探明，巴索特化身的血肉菌毯，占据的地方是以市政厅为中心，方圆大约三条街道的范围。
另外，范围内的建筑物并没有被菌毯覆盖——除了市政厅。
那栋根特市的标志性建筑，如今表面已经被恶心的黑红色完全包裹。
当然，也不全是坏消息。那位从房顶上顺利撤离，幸运活下来的米尔米娜女神牧师，用圣物侦查到市政厅里仍然有许多生物活动的踪迹，其中还能感应到巨龙之力的存在。
也就是说，小公主玛丽还活着。而有了她的保护，公国继承人查理多半也没有事。
之前的那一声龙吼，就是证明。
这让米洛特牧师与罗兰骑士松了一口气，但是击败巴索特，救出公爵儿女的压力，也更大了。
罗兰骑士抹掉之前战斗时沾在脸上的血污碎肉，重新振作起来。他说道：“时间有限，我们必须不计代价的发起进攻，将玛丽公主与查理王子救出来！这关系到整个公国的未来！”
沃尔加哼了一声，冷笑道：“我的合同里可没有和恶魔作战的义务，你们勃艮第人想不顾伤亡硬上，我们就不奉陪了。”
“没想到自诩勇敢无畏的瑞士矮人，也有怯懦的一面。”罗兰骑士嘲讽道。
“我们怯懦？今晚保卫市政厅的矮人死了大半。我好不容易救出来的几个兄弟，刚才为了保护你不被那该死的恶魔吞掉，又死了三个！我们矮人勇敢，但是不愚蠢！你愿意进行毫无胜算的战斗，是你自己的事情！”
眼看沃尔加被罗兰骑士气得暴跳如雷，米洛特牧师赶紧打圆场：“好了两位，如果这时候内讧，我们真的就毫无胜算了。还是想想该如何击败敌人吧。”
米洛特牧师知道，罗兰骑士愿意拼命，因为他是菲利普三世的亲信，公国的命运与他自己的命运，是连为一体的。他必须想尽一切办法救出玛丽公主与查理王子。
而沃尔加只是收钱办事的佣兵，他能做到现在这一步，已经非常有职业操守了。
当然，同样是公爵的亲信，米洛特牧师与罗兰骑士的利益是一致的，也希望尽快救出公爵子女。但是他不像罗兰骑士那么莽，知道只有找到恶魔的弱点，才能取得胜利。
虽然巴索特化身的恶魔，看上去是一片没有固定形态的血肉聚合物，但是对方拥有高级智慧，身体拥有强大的变形机能，绝不是软泥怪那样的低等生物。
也就是说，对方肯定有类似于大脑那样，控制整个身体的高级神经器官，以及心脏之类为整个身体提供魔力的源头。
问题是，要怎样找到这个弱点？
米洛特牧师看了一眼马友夫。后者正闭着眼睛，处于某种专注状态，他也没办法贸然打搅。
不过米洛特牧师很快就没工夫去顾及马友夫了——大量援军抵达。
当然，援军来了，压力也来了。
听说城内有恶魔作祟，自己的一对儿女陷入危险当中，菲利普三世也不能在城外大营里饮酒作乐。
他收到魔法传讯后，立即带着首席指挥官卢森堡伯爵和大批军队，冲入城内。
“玛丽和查理仍然在危机当中，却踌躇不前，你很让我失望。”心急火燎的菲利普三世不满的瞪了米洛特牧师一眼，立即命令卢森堡伯爵组织进攻。
米洛特牧师有苦说不出，只是无奈的摇摇头。
然后，公爵大人很快就被现实打脸了。
横亘在前方的血肉菌毯，不但能够变化成各种不可名状的形态，还随时散发着污秽恶臭，即便是矮人这样意志坚定的优秀战士，也扛不了几下，那些普通士兵冲上去战斗几个回合，即便没死，也直接san值清零，哭喊着败下阵来。
因为自己的急躁枉送了上百士兵的性命后，菲利普三世终于冷静下来，向米洛特牧师点头致歉，然后问道：“牧师，我们该怎么办？”
“我暂时想不到办法。不过拉芒什侯爵或许……”
“马友夫，我的朋友……”菲利普三世试探性的出声。他伸出手，刚刚触碰到对方的肩膀，被寄予厚望的赛里斯人，突然睁开眼睛，一个趔趄坐倒在地。
“侯爵，你没事吧？”
马友夫摇摇头：“没什么，我刚刚完成了搜索。只是精细化操控能量，寻找敌人的弱点，对大脑的负担太重。简直就像一边做高数题一边画三视图，同时还要思考如何帮1944剧本的第三帝国破局一样……”
听马友夫说了一通莫名其妙的话以后，米洛特牧师又问道：“您找到那个恶魔的弱点了吗？”
“找到了。”马友夫看了一眼手中的左轮，“伟大的东方军事家孙子曾经说过，如果你遇到了更强大的恶魔，就要用更粗大的口径……炮兵到了吗？”
第一百五十八章 神圣炮弹
马友夫的问话过后，一个身材矮壮的男人站了出来。
他叫伊尼亚斯·莫特，在马友夫此次低地之行中，担任炮兵指挥官的职务。
让·布罗虽然也是一名出色的炮兵指挥官，但马友夫更看重他在火炮的研发，炮兵体系的改进与建设中，发挥出来的作用。
所以这位前巴黎公务员此时还留在兰斯，继续帮马友夫建设炮兵部队。
伊尼亚斯·莫特是原本只是一名炮兵小队的队长，不过在沙隆一战中表现出色，所以被破格提拔。
他强壮、敏捷、勇敢，在战场上有敏锐的嗅觉。最关键的是，愿意学习。从最初只会简单算术的半文盲状态，到如今能够根据炮兵手册精确计算出角度、方位、火药用量等等，可谓进步神速。
虽然因为过度用脑，大脑隐隐作痛，马友夫还是立即向伊尼亚斯下达了命令：“炮击目标是市政广场前水池的地下，你的任务是寻找合适的炮兵阵地。”
伊尼亚斯粗略估算了一下，为难道：“大人，要用直射的加农炮轰击地面，恐怕必须将炮架设在房屋上，才能得到理想的角度……”
“这些事情我来解决，你只需要做好本职工作。”
伊尼亚斯见状，领命离去。
米洛特牧师此时也听出了端倪，问道：“巴索特的核心，在地下？”
“是的，我已经查清楚了，那血肉菌毯中流动的混沌魔力，以广场水池为中心，形成了一个庞大的网络。”
马友夫又看向菲利普三世：“公爵大人，请你找几个会硬化术的法师。根特城里大部分都是木质建筑，恐怕承受不起几百公斤重的大炮。”
菲利普三世此时因为儿女陷入危机而慌了神，见终于有人拿出了主意，立即照办。
很快，伊尼亚斯找到了一座面包房。这里远离巴索特的攻击范围，十分安全。而在二楼的窗口处，正好可以俯瞰广场水池。
法师们对面包房的大梁和地板进行了法术硬化，然后马友夫指挥魔像，两手各抗一根六磅炮，纵身跃起，直接撞破墙壁，跳到二楼。
周围还在发愁如何将沉重大炮运到楼上的众人，看到这一幕后，纷纷发出赞叹与惊呼。
魔像一共运送了四门大炮到二楼。炮兵们将四面墙壁推开，以便通风透气，不至于一会儿被火药烟气熏到。
简单的准备之后，炮击开始。
最大装药量的火炮齐齐怒吼。铸铁炮弹轻易穿透了血肉血菌毯，狠狠砸在地面，碎石飞溅。
原本淡然漠视着人类行为的巴索特，在炮火声中逐渐感觉到了危险，开始急躁起来，一边咒骂着各种渎神的污言秽语，一边将身体变化成各种不可名状的怪物模样。
但是他并不能离开菌毯范围，所作所为在马友夫看来，不过是无能狂怒罢了。
巴索特并不能阻止法兰西炮兵们按照炮兵操典，按部就班的装填、瞄准、射击。
很快，广场水池被彻底轰烂，露出隐藏在下面的洞穴。
虽然低地人也属于广义上的德意志人，但这个时代的城市可没有什么油纸包好的下水道，所以看到自己的城市核心建筑地下，居然有如此庞大的空间，着实让菲利普三世吓了一跳。
当然，洞穴里的情景，更是让所有人倒吸了一口凉气，在心中高呼七圣之名。
那里生长着一棵由尸块骨骸聚集而成，由污血秽物浇灌生长的大树！树冠生长蔓延，渗透到土地中，便形成了蔓延数个街区的血肉菌毯。
而那令人作呕的树干上，生长着数个暗红透明的脓包。其中一个最大的脓包里，灌满了不明液体，其中浸泡着一个人——那分明就是人类形态的巴索特！
毫无疑问，这棵大树就是恶魔的本体了。马友夫立即命令炮兵开火。
只不过对方有着混沌魔力保护，普通炮弹的效果，微乎其微。
马友夫很清楚，对付巴索特这个特殊的恶魔，物理攻击甚至是普通的魔法，都不是最有效的手段。唯有神力，才是克制对方的最佳选择。
所以在之前炮击的时候，他就让剩下的几位七圣教牧师，开始给炮弹附魔的工作。
由于附魔需要在炮弹上铭刻特殊的圣文祷言，所以马友夫也拿出了鬼斧神工法杖帮忙。
忙碌了大约十分钟，一共制造了八枚“神圣炮弹”。
这些表面刻印着复杂而优美的拉丁文，简直像是艺术品的炮弹，不但附带了神圣力量，而且还有幸运与隐秘女神米尔娜的祝福，保证能够百发百中。
当第一枚神圣炮弹击中那血肉之树时，巴索特便发出了痛苦的嚎叫。地面上的菌毯仿佛烧开的水一般，开始不断的抖动、翻滚。
这可怕的场面让许多老兵都忍不住露出惊骇的神色。
火药燃烧的化学能赋予了炮弹极强的贯穿力，每一颗炮弹都准确无误的扎入大树中，然后将神力释放。
当那个浸泡着巴索特人类身体的脓包被轰破以后，这只不知道汇聚了多少人类的尸体与秽物的恶魔，生命终于走到了尽头。
巴索特咆哮着，诅咒着，挣扎着，最终整个身体开始不断萎缩，最终化作一滩烂泥。
不过马友夫总觉得，对方并没有表现的那么疯狂，他那双深不见底的双眸中，直到死亡时，似乎隐藏着冷静，以及目标达成的释然。
恶魔死后，失去混沌魔力束缚的残余开始分崩离析。
血肉菌毯化作无数肉块，漫天飞舞，不断释放让人一嗅便忍不住呕吐甚至晕厥的恶臭。
众人看着不断扩散的红褐色雾气，只得纷纷后撤，希望风能够尽快吹散这混合着秽物与尸体的臭味。
不过心系儿女的菲利普三世却等不及了，希望有人能够尽早进入市政厅开展营救。
以米洛特为首的几位牧师一脸疲惫的摇摇头。他们已经耗光了所有的神术，对眼前的毒雾无能为力。
法师们也没有可以应对此种情况的法术。
有几个职业者仗着远超常人的身体素质想要试一试，谁知道刚冲进雾中，没过多久便晕倒在地，然后被人手忙脚乱的抢救回来。
“这雾气可不仅仅只是臭，还残留着混沌魔力，危害极大，不是普通人可以抵挡的。”马友夫给勃艮第公爵解释道。
环顾四周，也只有他的纳米神力能够抵御这种毒雾。
为了让菲利普三世安心，也只能他出马了。
第一百五十九章 已经想到孩子的问题了
马克一型魔像一马当先，如同一台重型挖掘机，将各种污血烂肉清理干净，为马友夫开辟出一条道路。
而马友夫全身则笼罩纳米神力中，一步步靠近市政厅。
让人惊讶的是，虽然市政厅看上去惨不忍睹，洁白光滑的外墙上覆盖着斑驳的暗红色肉块，简直就像是皮肤上生长的烂疮。
不过那能够让人掉SAN值得恶臭与混沌魔力，倒是非常轻微。这大约是因为有巨龙的力量荡涤了邪恶吧。
马克一型魔像率先推门步入大厅，马友夫随后步入，看到里面的场景，愣了一下。
奢华的宴会现场早就被破坏殆尽，各种器物散落一地，就连那华丽的水晶吊灯也摔烂了。墙上和天花板上，尽是仿佛被刀劈斧凿过一般，破坏的痕迹处处可见。
唯一奇怪的是，没有尸体。
或许那些死去的人类，早就被吞噬成为巴索特的一部分了吧。
马友夫顺着战斗痕迹来到二楼，在西侧会客厅里，找到了菲利普三世的心头肉，最宝贝的小女儿，玛丽公主。
此时公主晕倒在地，脸色因为脱力而显得格外苍白，眉毛紧蹙，似乎在忍受着痛苦。
她身上的礼裙早已不见了踪影——准确的说，不止裙子，整个人都不着片缕。
当然，马友夫也没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小公主身上覆盖着一层闪耀着光泽的鳞片，四肢都保持着龙爪形态。
而且，她即便在昏迷状态，右手依然紧紧地抓住一颗头颅。
这颗头颅被龙焰炙烤过，腥臭的恶魔之血已经烧干，仿佛风干千年的木乃伊，不过仍然散发着硫磺臭气。
马友夫依稀能辨认出，这颗头颅的主人，似乎就是那个叫“白掌凯文”的起义军将领。
即便觉醒了龙脉力量，但是玛丽以前仍然只是一个生长在温室中的小公主。如今居然能正面对战强大的魔化战士，并取得胜利，马友夫也不禁肃然起敬。
不过短暂的观察与心理活动过后，马友夫便立即蹲在小公主身边，向她体内注入纳米神力。
女孩腹部有一个巨大的贯穿伤口，附近的龙鳞翻卷零碎，露出了下面的血肉，而且，似乎还有被混沌魔力感染的痕迹。
不过这个伤口经过了高温灼烧消毒——估计是玛丽自己用龙焰做的，也止住了血，暂时没有恶化的危险。但是如此严重的伤势，如此乱七八糟的临时处理手段，如果不及时治疗，很可能会造成严重后果。
因为有之前为安妮夫人治疗的经验，所以马友夫最终还是克服了种种困难，为玛丽小公主祛除了残余的混沌魔力魔感染，并且用神力重新梳理了乱七八糟的伤口。
这样一来，她康复起来会顺利很多，也不会留下难看的伤疤或者其他后遗症。
这时候，会客厅后面精美的橡木包铜大门里边，传来敲击声，以及杂七杂八的呼喊。
看来有不少人受到小公主保护，躲到门后面，最后幸存了下来。比起市政厅里所有人类全部化作巴索特养分的结局，如今这个情况，已经让人长舒一口气了。
马友夫命令魔像去打开门。
这时候，他发现玛丽小公主的残余力量开始迅速褪去，半龙形态开始向人类形态转变，立即从次元袋里拿出一条毯子，将少女逐渐显露出来的娇躯裹住，然后横抱起来——一位货真价实的公主，当然配得上公主抱这种待遇。
门打开以后，脸上全是干涸血迹与污渍的勃艮第公国第一继承人——头铁查理，第一个冲了出来。
他看到马友夫抱着妹妹，先是一愣，然后急道：“侯爵大人，玛丽她情况如何？”
“受了伤，不过没有大碍，现在只是力竭晕过去了。恶魔已经伏诛，你们安全了。”
查理松了口气。身为一名重视荣誉的贵族，一位勇敢的骑士，一名虔诚的信徒（自以为），在面对那个恐怖的恶魔时，他却毫无招架之力，只能躲在妹妹的背后。这让查理感觉很羞愧。而且，如果妹妹为了救自己而遭遇不测，那么查理恐怕会内疚一辈子。
他打量了一眼裹着毛毯，被马友夫抱在怀里的玛丽，一眼就瞧见妹妹露在外面的洁白小脚。
“难道……”查理脸色瞬间变换了好几次，不过最终没说什么，反而拜托马友夫，“侯爵大人，就由精通神秘学的您暂时照顾我的妹妹吧。”
跟在查理身后，幸免于难的贵族与富商们，自然也瞧出了端倪。他们甚至比查理想的更进一步，已经在考虑，该如何弄到一份请柬，参加勃艮第小公主与法兰西侯爵的婚礼了，甚至连他们的孩子该册封到哪里都考虑到了。
路人NPC们已经把自己看做查理妹夫的心思，马友夫并没有察觉——就算知道了，多半也不会在意。
他要讲受伤的小公主尽快送出去，交给七圣教会的修女们进行进一步治疗。经历了纺织工起义后，还有无数的后续问题需要菲利普三世去解决，而马友夫也不会闲到哪里去。
就如同他所预料的，第二天，米洛特牧师以及一众七圣教的神职人员便求上门来，希望马友夫能够传授一下先进的塞力斯防疫知识，确保经历了大战与恶魔蹂躏的根特城，在开春转暖以后，不会爆发瘟疫。
对于这种人道主义问题，马友夫自然义不容辞。同时他从米洛特牧师那里也得到了一个坏消息。
“教会的线索完全中断了。巴索特那一夜的作为，分明是故意送死，用那散布全城的混沌毒雾，彻底的扰乱了幸运女神的探测。”
“也就是说，我们仍然不知道新世界修会在根特城煞费苦心闹了这一出，真正的目的？”
米洛特牧师忧心忡忡的点点头。
马友夫也只能耸肩，表示无奈。不过对抗异端邪教这种事情，还是交给七圣教会去头痛吧，马友夫作为一名世俗的贵族领主，有他自己的事务要处理。
好在战后也并不全是坏消息。
在协助教会在根特城组建了防疫团队后，重新回到龙泉宫休息的马友夫，迎来了一位德意志的客人。
哈布斯堡家族以及神罗皇帝西吉斯蒙德，派来了一位使者，商讨赎回阿尔布雷希特的事宜。
对方开门见山第一句话便是：“拉芒什侯爵大人，您对洛林公国有兴趣吗？”
第一百六十章 这个头衔作价几何？
与马友夫会面的这位使者，身材中等，中年秃顶，不过一双碧蓝的双眼和飞扬的眉毛，还是给人以坚毅敏锐之感。
他向马友夫介绍，自己名叫马库斯·富格尔，是现任富格尔家族的掌舵人，还有一个绰号“富人”。
马友夫之前去阿尔布雷希特那里探过两次监，与他聊起过富格尔家族的话题，对这个历史上与哈布斯堡深深绑定的传奇商业家族，有一定了解。
如今富格尔家族有两位掌权人。一位主内，管理家族的商业事务，也就是如今来会见马友夫的“富人”马库斯。
另一位掌权人是马库斯的弟弟安德烈·富格尔。他主外，游走在各个神罗诸侯之间，进行外交斡旋工作。安德烈在神罗皇帝的宫廷中相当受器重，被西吉斯蒙德赐予了一柄鹿头金杖，所以外号又叫“金鹿”。
阿尔布雷希特的私人顾问沃尔夫冈·富格尔，正是“金鹿”安德烈的儿子，为了防止他在见到“杀子仇人”马友夫后情绪不稳，所以如今的哈布斯堡大公阿尔布雷希特四世（别问为什么老爹和儿子同名，问就是欧洲贵族没创意，就喜欢在宗教典籍中找圣徒的名字取），以及皇帝西吉斯蒙德商讨过后，决定派精通经济的马库斯来出使勃艮第。
毕竟，被俘的是哈布斯堡的继承人，以及神罗皇帝未来的女婿，也只有马库斯分量足够，能够担当特使。而且涉及到赎金问题，懂经济的马库斯也正好专业对口。
听了马库斯开门见山的提议后，马友夫惊讶的说道：“您是认真的？皇帝陛下要将洛林公爵的头衔给我，作为赎金的一部分？”
他觉得这个提议实在是有点异想天开了，于是给在身边客串秘书的维拉使了个眼色。
暗精灵女孩点点头，摇曳着腰肢离开了。
关于贵族领地的法理继承问题，是一门相当复杂的学问，马友夫自然不能听马库斯的一面之词，需要找一个信得过的人咨询。
薇拉自会去找勃艮第宫廷学者询问，而马友夫则在会客厅里，继续与马库斯交谈。
说起洛林公国的历史，还要追溯到法兰克帝国时期。查理曼大帝之子，虔诚者路易一世，将偌大的帝国分封给了三个儿子，其中长子洛泰尔一世继承的领土，从北方的低地到意大利中部，夹在现代法国与德国版图中间的狭长地带，称为洛泰尔林吉亚王国，或者中法兰克王国。
其中王国的重要组成部分，就是包括了北至北海，南达勃艮第边境广阔领阔土的洛林公国。实际上，法语中洛泰尔一世就读作洛林。
只不过洛林公国在洛泰尔一世过世一百多年后，便分裂为上洛林与下洛林两个公国（这里的上下之分，是按照领地处在河流的上游或者下游来决定的）。
其中下洛林公国在经过一系列继承权纷争与绝嗣等问题之后，最终碎成一地渣，彻底消亡。
不过如今的神罗皇帝西吉斯蒙德所在的卢森堡家族，也曾当过下洛林公国的公爵。这是重点，需要标记。
而上洛林公国，也就是后世所熟知的法兰西洛林地区，如今被安茹公爵兼那不勒斯国王勒内一世统治。
出自曾经担任过洛林公爵的卢森堡家族，自己又是神罗皇帝，西吉斯蒙德当然有权利将属于神圣罗马帝国的这个公爵头衔，赠予他人。
而马友夫如果得到了这个头衔，其正统性与合法性，也是毋庸置疑的。
毕竟是神罗皇帝，就算没办法从诸侯那里要钱要粮，但是用册封/剥夺贵族头衔等手段搞搞事情，还是可以的。
而且，神圣罗马帝国皇帝的正当性，来源于世俗与宗教两个部分。
世俗，是指由七大选帝侯选举，成为得到认可的“罗马人民的国王”。只不过在神罗某些死敌——比如法兰西人眼中，就是“阿勒曼尼国王”。
而宗教，是指去罗马加冕，才能成为神圣罗马帝国皇帝，作为七圣的代言人，牧守凡世。
只要西吉斯蒙德在给马友夫的公爵授权文书中，多扯几句“七圣旨意”的虎皮，再拉几面“神明安排”的大旗，相信稍微长点眼的贵族，都不敢公开反对这个决定，否则就等着被扣“亵渎神明”的大帽子，甚至吃教宗大人的绝罚。
当然，马友夫就算拿到了洛林公爵这个头衔，也只是得到了一个宣称，要想服众并且实际统治自己的封地，还需要做大量困难切复杂的工作——很大可能会爆发战争。
从这里就可以看出，西吉斯蒙德与哈布斯堡，将洛林公爵的头衔作为赎金的一部分，绝对没安好心。
如今的洛林地区掌握在法王支系的安茹—瓦卢瓦家族手中。而对方也拥有从洛林家族继承来的洛林公爵的头衔。
至于野心勃勃的勃艮第公爵，也渴望得到这块土地，从而将勃艮第地区与低地地区彻底连为一体。不说别的好处，单单是国土形状变得更好看了，就值得每一个地图控去尝试。
马友夫要是得到了洛林公爵这个头衔，肯定会和如今最亲密的盟友——菲利普三世以及查理七世闹矛盾。
当然，以上情况只是西吉斯蒙德与哈布斯堡家自认为合理的推测。
而马友夫，所思所想却比他们更高一层。
他很干脆的点点头，对马库斯说道：“我对洛林公爵这个头衔很感兴趣，不知道皇帝陛下准备作价几何？”
马库斯说道：“十万里弗尔。”
马友夫冷笑一声，仿佛受到了愚弄。
他给阿尔布雷希特开出的赎金价格，就是十万里弗尔。这是一笔巨款，但也十分合理。
当年法王约翰被黑太子爱德华俘虏，英国人开出的赎金足有四百万金克朗！
而那些被俘的法国公爵，平均赎金也有一万多英镑。
阿尔布雷希特作为奥地利大公国的指定继承人，又很有可能成为神罗皇帝的女婿，十万里弗尔的赎金并不离谱。
而接到消息的哈布斯堡家族，倒是没有讨价还价。不过他们居然想把一个光杆公爵头衔作价十万来抵赎金，简直堪比空手套白狼！
第一百六十一章 等分的赎金
察觉到马友夫的表情不对劲，马库斯赶忙为这个出价辩解：“侯爵大人，皇帝陛下认为一个高贵的公爵头衔，绝对值十万金币。更何况，洛林公爵这个头衔，不是普通公爵可比的。您成为了洛林公爵，那么从凡尔登到亚琛，从梅斯到安特卫普，整个莱茵河沿岸的肥沃土地，您都可以有正当理由声索。皇帝陛下保证，如果您与占据这些领土的帝国诸侯产生纠纷，他将会保持永久中立。”
马库斯显然是在避实就虚。拿到光杆头衔之后有再多的宣称又有什么用？
还能让法王查理七世的小舅子，顶着“那不勒斯国王、安茹公爵、巴尔公爵、普罗旺斯伯爵、皮埃蒙特伯爵、耶路撒冷国王”等等一堆名号的勒内一世将属于洛林公国的领地拱手让出？
或者让如今马友夫的亲密朋友与忠实读者，低地之主，有85.3%概率成为岳父的菲利普三世，把除了勃艮第之外的所有领土，都当做女儿的嫁妆送给他？
这两位仁兄一个是“好王勒内”，一个是“好人菲利普”，但真要以为在涉及到核心利益的问题上，他们是好相与的，那就离死不远了。
就算要从那些七零八碎的神罗小领主手中收复洛林公国的故地，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当然，马友夫考虑了这么多困难，并不代表他对洛林公爵的头衔不感兴趣，而是想狠狠的压价。
将自己的疑问说出来以后，马友夫道：“马库斯先生，如果你愿意将洛林公爵头衔的售价降低到一万杜卡特，那么我可以接受这个交易。”
这一下直接砍到十分之一的价格，让马库斯直摇头。他一脸为难道：“侯爵大人，您的出价实在是低的离谱。一个公爵头衔，绝不应该如此廉价。当年皇帝陛下将勃兰登堡藩候的头衔卖给霍亨索伦家族，开价可是四十万古尔登金币——这还是看在霍亨索伦家族一直鼎力支持陛下取得皇位，所给出的优惠价。一个侯爵就如此昂贵，更高一级的公爵，只花十万金币就能到手，已经是非常难得的机会了。”
勃兰登堡这个爵位设立的初衷，就是为了保护帝国的北方边疆，与波罗的海沿岸的原始信仰异教徒作战。
所以勃兰登堡藩候与马友夫的拉芒什侯爵一样，带有浓重的边区军事长官色彩。
对方的言下之意大约是：一个与你如今主头衔地位相当的爵位，都要花四十万。那么更高一级的公爵头衔，只卖十万已经是打骨折了，你个赛里斯人要好自为之，不要胡乱砍价。
不过马友夫可不会被对方轻易忽悠了，立即反驳道：“霍亨索伦索家族花四十万买到的不仅仅是藩候爵位，还有与之对应的领土！另外，他们还成为了选帝侯，从此拥有了能决定皇帝归属的七票中的一票。如此权利与实际利益才值四十万，岂是一个区区公爵头衔可比的？”
马库斯见自己的忽悠不奏效，于是为了避免激怒这位短时间就取得了大成就，势头正盛的赛里斯人，改口道：“侯爵大人，公爵头衔的价格可以再议。阿尔布雷希特的赎金数额巨大，我们很难尽快筹集，除了现金外，您对于其他实物或者资产，是否感兴趣呢？”
富格尔家族如今主要的业务是实体的纺织与采矿，还没涉足金融业务，所以很难短时间筹齐十万金币的巨款。
但是看马库斯的样子，对于将阿尔布雷希特尽快赎回去，似乎又非常迫切。
不过马友夫没有玩坐地起价，拖延时间的手段。因为时间对他来说同样宝贵。能够尽快将钱拿到手，扩充实力，应对即将开始的巴黎之战，才是重中之重。
所以他点点头道：“武器、盔甲、粮食、布匹，甚至是木材和矿物等原材料，都可以拿来抵债。”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马库斯弯腰脱帽，行了一礼，然后告辞离开。
他需要尽快与哈布斯堡以及皇帝陛下联系，继续商讨赎金问题。
……
在“啧啧”的吮吸声中，大字型坐卧在床上的马友夫，正在翻看薇拉准备的报告书。
根据她从勃艮第宫廷的专业学者那里得到的意见，西吉斯蒙德出售的这个洛林公爵头衔，不仅有正统性，而且含金量非常高。比勒内一世如今手头，源自梅斯伯爵的上洛林公爵头衔，涵盖了更大的宣称范围。
当然，一切的前提是你的实力站得住，这个头衔才能获得认可。
如今还不是后世富商花钱就能买到头衔，在传统贵族看来“礼乐崩坏”的时代。即便已经频繁出现了贵族头衔的买卖，但是买家一般来说也是贵族，没有“阶级跃升”那回事。否则的话，你一个暴发户就算依靠金钱购买头衔，实现从第三阶级到第二阶级的跃升，也没有贵族愿意和你通婚，到了儿子辈孙子辈，仍然是融不进贵族圈子的暴发户。
不过马友夫就不同了。
首先，他来自欧洲人眼中富裕文明的黄金国赛里斯，众人想象中的理想国。
老南京日月旗了，天生就比粗鄙的欧罗巴蛮子高一等。
而他通过实打实的功绩，已经得到了两个爵位，并且手头有钱有粮有兵，还是施法者。整个欧洲有实力看不起他的人，恐怕不足十个。
洛林公爵的头衔拿到手，利大于弊——前提是价格不超过一万杜卡特。
而剩余的赎金，根据薇拉的分配，等分为三部分。
其一是现金，共三万杜卡特。
其二是可以支援接下来巴黎战役的物资，总值三万杜卡特。
其三则是资产。薇拉准备为马友夫拿下哈布斯堡家族在瑞士的两个矿场。这两个矿场主要出产铁矿，另外也有少量伴生的秘银，具有重要战略价值。
只不过因为瑞士矮人们正在闹起义，导致矿场处于半停状态，入不敷出，已经成为了哈布斯堡家族的负担，所以薇拉才敢提出，以区区三万杜卡特，拿下两座矿场二十年的经营权。
“不错，你做得很好，薇拉。接下来的谈判，就按照你的计划书吧。”马友夫点点头。
“啵”的一声之后，暗精灵少女如水蛇般从从马友夫两腿间滑上来。
“既然如此，大人，您应该怎么奖励我呢？要知道，这段时间我一直在低地各地奔波忙碌……”
看着少女混杂着渴求与寂寞的双眸，马友夫只能尽全力将她喂饱。
第一百六十二章 能干的秘书
让外间的侍女面红耳赤的听了一夜后，第二天中午起床的马友夫，精神抖擞，一身轻松。
毕竟自从出征根特以来，他就一直没有尝过肉味了，有暗精灵少女的火热索求与逢迎，自然到了最后一滴不留。
不过享受了生活后，正事还是要继续做。
第二天，马友夫与马库斯的继续谈判。
后者连夜使用传讯术，与奥地利大公及神罗皇帝商讨了新方案，所以用过午餐以后，便立即来求见马友夫。
“侯爵大人，皇帝陛下同意您开出的价格。他可以将洛林公爵的头衔授予您，以抵扣一万赎金。”
“很好，有了这个好的开始，想必阿尔布雷希特先生能尽早回到维也纳。”
“不过我们有一个条件。”马库斯补充道，“我希望您能配合我们放出一些消息。着重强调，阿尔布雷希特之所以被俘，是在英勇奋战之后，为了顾全大局，对抗突然出现的恶魔，之后被偷袭所致。”
马友夫轻笑出声。
看来阿尔布雷希特还真是受到皇帝陛下器重啊，居然不惜编造谎言，也要维持其声望与人设。
不过你哈布斯堡的破事，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马友夫直接拒绝：“只要不损坏我的名誉，我可以对你们散播的言论不发表意见。但是你们如果想依靠谎言将那位龙王子塑造成虔诚勇敢，为了对抗恶魔不顾后果，最后遗憾战败被俘的悲剧英雄，还要我配合，那得加钱。”
马库斯面露难色。
要在短时间内凑齐十万赎金将阿尔布雷希特带走，已经让哈布斯堡家族的财政捉襟见肘了，怎么可能再加钱？
所以他干脆打个哈哈，将这件事情略过。
反正已经得到马友夫不会多嘴的承诺，这就够了。
接下来，马友夫将薇拉帮他制定的赎金方案拿出来。马库斯看过之后，原本因为压力而皱着的眉头，锁得更紧了。
“侯爵大人，您的麾下有一位了不起的情报与商业人才。把哈布斯堡家族的财政状况与底线，摸得一清二楚。”马库斯苦笑道。他沉吟片刻，终于下定决心，点头道，“我同意这个方案。”
说完，马库斯便颓唐的摊在椅子上，一副一败涂地的样子。
马友夫却心知肚明：这家伙在故意示弱。
一位久经商场，整天与公爵、皇帝、大主教这类人物打交道的大商人，怎么可能因为十万金币的赎金就一副天要塌的样子。马库斯摆出这般模样，是在掩饰。
掩饰其心中的焦虑，以及尽快完成赎金交接，将阿尔布雷希特接回去的渴望。
本来，贵族赎金筹措与支付，是一个相当漫长的过程过，往往需要花好几年时间。而被俘的贵族——包括阿尔布雷希特，往往都被好吃好喝的供着，也不存在生命危险。
那么哈布斯堡家族如此急着想让阿尔布雷希特回归，显然另有原因。
对此，马友夫懒得深究，不过却可以借机提一些要求。
“关于赎金交付的细节，我也有两个要求。第一，其中的三万现金，我全部都要意大利金币。”
这个时代流通的几种大面值货币中，一英镑相当于一磅白银，所以价值最高，可以将其设定为9。
接下来，便是德意志地区流通的金马克，价值为7。
剩下的几种金币，比如法国的里弗尔金币，神罗和东欧流通的古尔登金币，热那亚铸造的热诺维诺金币，佛罗伦萨铸造的弗罗林金币，以及威尼斯铸造的杜卡特金币，其价值都是1。
只不过里弗尔和古尔登因为铸造工艺问题，以及拥有铸币权的领主常常为了薅羊毛的偷工减料铸造劣币，所以口碑不是那么好。
而意大利诸邦因为常年与奥斯曼及北非穆赫兰人贸易，有稳定的黄金来源，所以金币质量最好，在欧洲流通最广泛。
一万杜卡特，或者一万弗罗林，那就是实打实的一万金币。若是换成古尔登，恐怕就要折价到九千了。
这些金融小知识还是昨夜薇拉一边在马友夫身上不断起伏，一边气喘吁吁提醒的。
嗯，有个能干的秘书真是好。
听了马友夫的要求后，马库斯说道：“精明却合理的要求，我同意。”
然后，马友夫又说道：“另外，赎金中价值三万的武器盔甲，我要求必须由以下三座城市生产：奥格斯堡、兰茨胡特、纽伦堡。请不要用粗制滥造的货色来糊弄我。到时候我会派专人验货。”
虽然北德意志还有大片大片的沼泽地与黑森林，相对落后贫穷，但是南德意志却相当富庶，马友夫提到的几座城市，其武器盔甲工艺水平，并不逊色于米兰等意大利城市。
这个要求有点严苛，不过也没超出哈布斯堡家族的能力。毕竟经营瑞士矿区的富格尔家族，与各城市的铁匠行会都有联系。
最终，经过一个下午的繁琐文字工作，双方终于达成了赎金协议。吃了一顿宾主尽欢的丰盛晚宴后，马库斯便连夜出发，返回奥地利。
神罗皇帝的权势、哈布斯堡家的关系、还有富尔格家族的财富，三管齐下，居然只用了一个星期，就将赎金完全支付。
武器装备与现金，将立即运往兰斯。而薇拉则拿着矿场的经营权转让文件，前往瑞士去了。随行的还有盾矮人沃尔加。
有他这个地头蛇在，薇拉接收矿场并恢复生产的阻力，会小很多。而且沃尔加在根特损失了不少战士以后，又得回到家乡招募一批新人加入佣兵团。接下来的巴黎之战，他这个查理七世最爱的佣兵将领，肯定不能缺席。
另一边，重获自由的阿尔布雷希特，穿着一套丝绸常服，走出了囚禁自己不到半个月的庄园豪宅。
不远处，站在马车旁的马库斯·富格尔，看到气质变得内敛且柔和的阿尔布雷希特，也忍不住点点头。
希望这位龙王子殿下有了这次阶下囚经历后，会成长一些。
“马库斯。”阿尔布雷希特走到马车边，有些羞于与这位哈布斯堡的财政大管家对视。
马库斯没多嘴，只是将一封金漆火封的信件交给他，说道：“您的妹妹将所有事情都写在里面。看完信后希望您尽快振作起来，帮家族度过这次危机。”
第一百六十三章 内战一触即发
“家族遇到了危机？”阿尔布雷希特脸色一变。
“时间紧迫，先上车吧。等你读了信就知道了。”马库斯打开车门，先一步上车。
阿尔布雷希特紧随其后，还没坐稳，便迫不及待撕开信封。
“亲爱的哥哥，向七圣祈祷，愿圣若瑟保佑我们。你的情况我已经知晓，哥哥你这次的表现让人失望。你的错不在失败，而在于总是盲从于表面的指示，从来没有没有自己的主见，这和你在战场上英勇果决的形象，相差太大。没有自己的决断力，是无法作为一名合格的主君，领导家族前进的……”
这封信的前半段，既是责备，也是指导。因为妹妹用词委婉含蓄，所以阿尔布雷希特并没有产生不快，反而很感激妹妹能直言指出自己的不足。
当然，这位号称“汇聚了家族血脉全部智慧精华”的妹妹，来历神秘，在家族中地位特殊，就连父亲也要给与相应尊重。
她与其说是自己的妹妹，不如说是老师和半个母亲。
通过妹妹在信中直言点醒，阿尔布雷希特才知道，原来从自己前往根特求亲开始，就是一个考验。
考验他能否拥有独立的洞察力和决策能力，而不是总依赖皇帝陛下的庇佑，以及妹妹的指导。
家族派他去低地参加勃艮第小公主的生日庆典，便是第一次考验。
在帮助皇帝西吉斯蒙德镇压胡斯派异端的战争中，阿尔布雷希特表现出色，多次主动参加讨伐异端的德意志十字军。
虽然捷克人民高喊着“扬·胡斯知晓真理”，粉碎了一次又一次德意志人的进攻。但是在一连串大败中，阿尔布雷希特总是能取得战术性胜利，并多次与西吉斯蒙德并肩作战，救皇帝陛下于危难中。
西吉斯蒙德早就公开表示过对阿尔布雷希特的青睐，甚至暗示过，愿意将独女伊丽莎白嫁给她。
而哈布斯堡与西吉斯蒙德从早年间，便一直维持着亲密的合作关系，对这桩婚姻乐见其成。甚至妹妹还动用预言系法术测算过，认为这桩婚姻将成为哈布斯堡脱胎换骨，成为欧陆强权的转折点。
但是阿尔布雷希特当时却被勃艮第小公主的美貌与财富迷了眼睛，忘了自己作为奥地利公国的继承人，只能拥有政治婚姻。
然后，当遇到困难时，阿尔布雷希特首先想到的便是询问妹妹，希望她能出个主意。但是他从来没想过，妹妹给出的办法，居然一直在误导自己。
以至于他一他步步走错，最后陷入偏执当中，赌上一切，不但让好朋友送命，也让自己沦为阶下囚。
“作为一名领袖，最基本的素质是‘保持怀疑’，希望你在此次低地之行后，能深刻的学会这一点……”
看着纸上妹妹娟秀的字迹，阿尔布雷希特不禁苦笑。自己这次确实学到了很多。只不过十万金币和沃尔夫的性命，这样的学费实在是太昂贵了。
他继续读信。
后半段介绍了哈布斯堡家如今面临的问题——一场突如其来的内乱。
如今的哈布斯堡家族，并不是铁板一块，而是奥地利、施蒂利亚、蒂罗尔三个分支。
阿尔布雷希特来自奥地利支系，其父亲也是哈布斯堡家族的族长。
奥地利支系拥有正统名号，而另外两个支系控制着蒂罗尔银矿，小日子也过得很好，大家相安无事。
但是就在不久前，施蒂利亚与蒂罗尔支系推选除了一个名叫利奥波德的男人——按照辈分，应该是阿尔布雷希特的叔叔，公开挑战奥地利支系的权威，要求举行族长选举。
被拒绝之后，利奥波德便开始利用银矿收入大肆招兵买马，眼看着一场内战就要爆发。
而奥地利支系论军事能力的话，一大半都在阿尔布雷希特身上。所以为了消弭这场内乱，公爵才需要尽快赎回儿子，让他领兵作战。
“殿下？”见阿尔布雷希特读完信之后，便陷入了长久的沉默，马库斯试探问道。
“我没事。返回维也纳后，我会尽快帮助父亲平定家族内乱。就让我从这场内战中，学习如何做一位合格的统治者吧。”阿尔布雷希特的眼中，闪烁着冰霜般的光芒。
……
此时，龙泉宫中，正在举行一场盛大宴会。
既是庆祝平定纺织工叛乱，也是安抚遭受劫难的根特富商们。
马友夫与菲利普三世一同坐在主位，此时正在交头接耳。
“马友夫，刚才我得到消息，那个奥地利的小混蛋已经乘车离开了？”菲利普三世咬牙切齿道。
对于这个一边追求自己女儿，一边暗中搞事的家伙，公爵自然没有好感。
“是的。哈布斯堡的效率很高，已经付清了赎金，我没必要再免费供给伙食。”
菲利普三世无不遗憾的说道：“哈布斯堡家如此急迫，估计是遇到了什么难题。如果你能多拖延一下时间，或许这些粗鄙的德意志佬就会遭到报应。”
“别忘了，公爵大人，我们最大的敌人是英格兰。能早点拿到赎金壮大自己，了结一桩事情，并没有什么不好。”
菲利普三世点点头，眼中有些隐忧：“那个阿尔布雷希特不但是实力强大的龙脉战士，而且拥有优秀的军事才华，我担心他会给我们造成麻烦。”
毕竟勃艮第与哈布斯堡的瑞士领地接壤，他不得不考虑对方将来产生的军事威胁。
如果我剧透一下，这位阿尔布雷希特不仅仅是个出色的年轻将领，将来还会从老丈人西吉斯蒙德那里，继承“罗马人民的国王”、“波西米亚王国”、“匈牙利王国”这三顶王冠，并开启哈布斯堡家族垄断神圣罗马帝国皇位数百年的事业，菲利普三世会不会吓到立即派刺客去解决对方？
马友夫无不恶趣味的想。
不过他嘴上还是安慰道：“放心，公爵大人。哈布斯堡的奥地利本部，面临胡斯派异端和半游牧的野蛮马扎尔人的侵扰，瑞士地区也起义不断。就算阿尔布雷希特能力超群，逐一摆平了这些麻烦，到时候我们也不可同日而语了。您肯定已经完成了领地整合，统治着一个强大而富庶的公国。而法兰西，也已经将英国人彻底赶下海去。”
“但愿如此吧。”根特起义后信心受到打击的菲利普三世，在马友夫的宽慰下露出笑容。
第一百六十四章 皇帝是个妙人
菲利普三世仰头灌了一大口红酒，黑皮诺葡萄的芬芳在口腔中扩散，让他心情好了一些。
这个冬天对他来说，过得实在是糟糕。进攻加莱不成，徒耗钱粮。又遇到了纺织工起义，其中还有邪教徒与恶魔煽风点火，让低地最重要的纺织业城市根特，损失惨重。
不过通过这一系列事件，他与法兰西重臣，赛里斯的马友夫，双方的关系倒是更进一步。之前或许还心有提防，如今却几乎已经成了背靠背的盟友。
当然，其中有一大原因，便是公爵那可爱的、美丽的、强大的，让人宠溺却又心生敬畏的女儿。
菲利普三世的耳目报告，如今还在修道院中疗养的小公主，每天聊天的内容，十有八九离不开那个赛里斯人。
看来这桩婚事即便没有自己推波助澜，最终也能成。
只要马友夫能够成为自己的女婿，那法国的局势就基本上稳定了，自己可以腾出手来，继续向东蚕食神圣罗马帝国的领地。
而此时的马友夫，趁着菲利普三世喝酒的功夫，正在打量坐在不远处的安妮夫人。
出征根特之后，已经有许久没有见过这位美丽的公爵夫人了。她依然是那副记忆中娇柔端庄，如兰花般娴静的样子，是宴会中最引人注目的女士。
只不过脸色似乎有些苍白。
看来安妮夫人还需要继续治疗，才能维持身体健康。当然，过程中或许会有一些亲密接触，也不说不定呢。
马友夫已经习惯了身边有女人的生活，薇拉去瑞士以后，他每晚都感到有些寂寞。
就在马友夫化身马孟德，心里想些有的没的时候，他忽然感觉到了一股宛若实质的视线，仿佛在狠狠警告自己，不要轻举妄动，染指英格兰摄政的妻子。
他看过去，发现目光来自坐在安妮夫人身边的一位红衣主教。
双方的目光对视后，各自露出表演性质的笑容，互相举杯问候。
“他是约翰·博福特。担任过温彻斯特大主教，也曾被教皇任命为枢机主教。是个难缠的家伙。这次他以英王特使的身份来到勃艮第，是因为伦敦有人对英法勃三方和谈的进展不满，所以派人来敦促我妹妹。”菲利普三世嘴角一撇，语气中满是不爽。
在杀妻狂魔亨利八世改制之前，温彻斯特教区在英格兰的重要程度，仅次于坎特伯雷教区与约克教区。正如美因茨大主教之于德皇，兰斯大主教之于法王。温彻斯特大主教，也时常担任担英王宫廷中的要职，管理国家。
而这位博福特大主教，除了位居要职外，其血统也十分显赫，是英王亨利六世的叔爷。
博福特家族源自爱德华三世长子约翰的私生子女，后来转正获得合法地位，只不过为了与金雀花王室区分，所以用法国封地的博福特城堡来命名其家族。
在政治上，博福特大主教如今与法兰西摄政贝德福德公爵，以及英格兰摄政格洛斯特公爵，形成三足鼎立之势。
当然，因为远香近臭这个基本原则，博福特大主教如今主要是和同在伦敦的格洛斯特公爵打对台，与巴黎的贝德福德公爵关系倒是不错。
而且，这位大主教与贞德也有些交集。
历史上贞德受火刑时，观刑的英国人中，有人留下了眼泪。而这个人据说就是博福特大主教。
甚至在后世，为了表示忏悔之意，还有人在温彻斯特大教堂正对着博福特主教的地方，摆放了一座圣女贞德的雕像。
当然，在这条时间线上，博福特大主教恐怕没机会为受难的圣女流泪了。
快乐的奥尔良村姑，只会在马友夫的帮助与保护下，一步步实现自己的理想。
就在马友夫与菲利普三世交头接耳之时，博福特大主教起身离座，端着酒杯一步步走向他。
华丽的红衣主教服，镶嵌着红宝石的黄金十字架在胸口晃荡。如此扮相，自然立即吸引了宴会场上多数人的目光。
“向您致敬，恶魔的克星，来自赛里斯的马友夫阁下。”博福特大主教举杯一饮而尽。
马友夫也只得起身，一口将杯中红酒饮尽。
一场言语的交锋，从一件小事情开始。
“侯爵大人，我听说富格尔家族的‘富人’马库斯，不久前曾拜访过您？”
“是的。他作为皇帝西吉斯蒙德与哈布斯堡大公的使者，来商讨赎回阿尔布雷希特的事情。”
博福特大主教挑眉，露出遗憾之色：“没能与马库斯见一面，真是不凑巧。”
还没等其他人询问，博福特大主教便主动介绍两人的关系：“我在四年前，曾经被教皇任命为德意志、匈牙利、波西米亚地区的教皇使节，处理那些胡斯异教徒的问题。在维也纳的一次宴会上，我与马库斯一见如故。对了，在那次宴会上，我也见到了西吉斯蒙德陛下。那是一位虔诚而勇敢的凡世牧羊人，贵族的表率。”
“是啊，西吉斯蒙德确实是个妙人。”马友夫附和了一句。
博福特大主教称赞西吉斯蒙德，是因为这位神罗皇帝立场坚定的打击异端胡斯派，而且弥合了阿维尼翁与罗马的教廷分裂。
而马友夫说西吉斯蒙德是个“妙人”，是因为这位皇帝左一手将勃兰登堡封给了霍亨索伦家族，右一手找了个哈布斯堡女婿，亲手为南北德意志两大强权的崛起，奠定了基础。
说他是对欧洲近代史影响最大的人，也不为过。
当然，德意志的皇帝在英法两位实权人物的交锋中，只是个背景板。博福特大主教铺垫了这么多，只是为了下面一位人物的登场。
“除了皇帝陛下，我在宴会上还结识了许多优秀的人物。其中便有葡萄牙的佩德罗王子。他也曾响应教皇号召参加十字军，讨伐胡斯异端。我和他在战场上结下了深厚的友谊。最近听闻我国在法兰西境况艰难，佩德罗王子说服了他的父亲，为英格兰提供了多达十万英镑的无息贷款！”
第一百六十五章 英葡联盟牢不可破
博福特大主教脸上带着半是炫耀，半是得意的表情，从菲利普三世的餐桌上拿起酒瓶，给自己满上一杯，然后一口气喝下。
他好整以暇的欣赏着宴会上众人听到“十万英镑”这个消息后，露出的各种表情，或大受震动，或一脸惊讶，或面露动摇，或心生畏惧。
看来，英格兰凭借精锐长弓手打下的威势，仍然深深烙印在法国人心中。
十万英镑，是如今财政捉襟见肘的贝德福德公爵的及时雨。那意味着刀剑、长弓、盔甲、马匹、大炮、火药，以及其他源源不断的战争物资，以及嗅到金币的味道，从欧洲各地蜂拥而至的雇佣兵。
另外葡萄牙国王若昂一世还与英格兰达成了协议，允许英格兰人在葡萄牙以优惠价格招募雇佣兵——不过，这些葡萄牙战士只得用于与法国人作战，保卫巴黎。
鉴于英葡两国长久维持的良好关系，这些葡萄牙雇佣兵将成为贝德福德公爵手中一只相当可靠的武装力量。
被博福特大主教透露的消息震得呆住了好几秒钟，菲利普三世才举起酒杯抿了一口，借此掩饰自己的失态。
“英格兰与葡萄牙的友谊，看来真是悠久且可靠。”
“是的。至少如今看来，葡萄牙人比勃艮第人更可靠。”博福特大主教毫不顾忌的放了个嘲讽。
菲利普三世倒是有足够城府，表情没有变化。其他勃艮第贵族却愤愤不已，要不是碍于对方红衣主教的身份，早就破口大骂，甚至冲上去动手了。
英葡同盟条约签署于1373年，两国王室不仅互相通婚，而且英格兰也多次派兵，帮助葡萄牙抵御强大邻国的入侵。甚至到二十一世纪，这份同盟条约依然有效。
不过马友夫却认为，单单只凭借所谓的友谊，肯定不会让葡萄牙人下如此血本帮助英格兰，肯定还有其他原因。
“为慷慨仁慈的若昂国王敬一杯。如今这个世道，像他这样愿意无私帮助朋友的人，越来越少了。即便他站在敌对立场，我也要表示钦佩。”马友夫很大度的举起酒杯。
博福特大主教得意的笑道：“葡萄牙愿意帮助英格兰，不仅仅是出于道义，也是因为您，风头正盛的拉芒什伯爵阁下。琥珀糖很甜美，能给人带来愉悦，能给您带来财富。但随之而来的，还有竞争与打压。”
马友夫没想到自己稍微稍用点话术，博福特大主教便透露了葡萄牙人的动机。
当然，这不是什么机密，就算自己去打听，也不会花多少功夫——菲利普三世的妻子就是葡萄牙公主。
原来问题出在糖上面。
葡萄牙是欧洲国家中很罕见的白糖生产国。马德拉岛的甘蔗种植业如火如荼，为王室赚取了巨额财富。
另外，当若昂一世的三儿子——亨利王子，占领了北非的休达以后，葡萄牙人也开始从穆赫兰人将北非的白糖，以及撒哈拉以南出产的象牙、香料、奴隶等值钱货物送往欧洲的商路中，分润可观的利润。
马友夫给欧洲人带来了麦芽糖，甚至计划在将来去北非种甘蔗发展制糖业，自然严重的触动了葡萄牙人的利益。
断人钱财如杀人父母。要是马友夫真把自己的制糖业发展起来了，无疑相当于将若昂一世的祖宗十八代都吊起来鞭尸。
葡萄牙地处欧洲边陲，国小民寡，经常被忽略。不过这一次，这个国家却依靠金钱的力量，让英法这场百年争霸战的结果，变得再度有了悬念。
博福特主教环顾四周，骄傲得像一只斗胜的公鸡。
这个冬天，对英格兰人来说，虽然难熬，但是好消息不断，充满了希望。
可耻的叛徒勃艮第人先是在加莱城下铩羽而归，然后又因为内乱元气大伤。如今英格兰又得到葡萄牙的及时援助，形势可谓一片大好。
底气十足的博福特大主教前来根特，肩负着与安妮夫人一样的使命——和谈。只不过条件要变了。和谈可以，但是曼恩绝不能割让。
为了达成这个目标，博福特大主教准备了一个杀手锏。当然，在正式谈判之前，他还有一些私事要解决。
“侯爵阁下，宴会场的气氛好像不是太好，我能和你私下聊一些问题吗？”博福特大主教环顾四周，向马友夫建议道。
气氛不好？还不是你嘴臭得罪了一大帮人……
马友夫暗自吐槽一句，答应了博福特大主教的建议。
菲利普三世为两人安排了一间会客室。
落座以后，博福特大主教便一脸严肃的说道：“马友夫先生，我知道你不是欧洲人，皈依七圣教的时间也不长。但是你也应该遵循七圣的教诲，做一名高尚且正直的人。尤其应该学会克制自己的欲望。”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马友夫故作无知。
两人分属敌国，既然是没有外人的私下交谈，他也就懒得装了。
博福特大主教觉得赛里斯人实在是厚颜无耻。他深吸一口气，用生冷的语气说道：“我说的是安妮·德·勃艮第！她是个典型的贵族小姑娘。美丽、贤淑、传统。但是她就像所有女人一样，意志薄弱，见识浅薄，没有自己的主见，很容易被别有用心之徒诱惑！天知道约翰为什么让一个女人出使，承担和谈重任……总之，你以后应该离安妮远一些！”
大主教你这番话放到后世，可是要被重拳出击的……
马友夫心中吐槽。
拥有金雀花血统的博福特大主教，还算是贝德福德公爵的叔叔。作为长辈，他也有责任保护侄子的家庭和睦，防止位高权重的法兰西摄政居然被戴绿帽，贻笑大方。
“我和安妮夫人只是在文学和艺术方面有共同语言，走得近一些。另外，我为她治病时确实有一些身体接触，这并不是有损安妮夫人名誉的事情。”
“赛里斯人，少拿这些废话来辩解。这个世界上，掌握超凡力量的人并不少见。我有很多办法得知真相。”博福特大主教冷笑一声，圣洁的光芒从身上一闪而过。
第一百六十六章 优势在我
身为曾经担任枢机主教的高级神职人员，博福特大主教是一名牧师职业者，简直是一定的。
马友夫并不感到意外，也没有被对方展现的纯厚神力唬住。他两手一摊，说道：“如果你懂得测谎或者侦测之类的神术，那你应该知道，我并没有与安妮夫人发生什么实质性的关系。”
“所以我才在这里劝说你迷途知返，阁下！”博福特大主教提高声音道，“如果你们真做了什么，那安妮现在已经被送往某个偏僻海岛上的修道院软禁了，而不是在她哥哥的宴会上享受美食与赞誉！”
“安妮夫人是一位成熟聪慧的女士——否则贝德福德公爵也不会派她来主持和谈了。她有自由交友的权利。如果你真的想要用非法手段限制安妮夫人的自由，那我只好派兵救她出来了。在东方有一个典故，叫‘冲冠一怒为红颜’。我不介意试一次。”
“你在虚张声势。”博福特大主教冷笑道，“你这种精明的人不可能为了女人而发动战争。况且，你真的以为，法国能轻易战胜有葡萄牙的大力援助的英格兰？”
“大主教，看来你真的对军事一窍不通。即便精锐的英格兰长弓手，在面对有圣女领导的法兰西军队时，也溃不成军。现在英格兰的历战老兵损失大半，需要时间重新招募训练。而那些临时拼凑的雇佣兵，说实话，在面对圣女时，只会一触即溃，优势依然在法兰西一边……”
马友夫侃侃而谈，最终指着博福特大主教说道：“不要搞错了。现在，想要和平的是你们英国人。”
他又指着自己：“而想要战争的，是我。”
久经风霜的博福特大主教，被自己孙子辈的年轻人怼得气血翻涌：“不要那么自信，赛里斯人！难道你忘了这个冬天遭遇的失败？”
“失败？失败的是勃艮第，与我法兰西何干？甚至可以这么说，经历了这个冬天的连续失败后，雄心勃勃的勃艮第公爵大人，会更清楚的认识到法兰西——准确的说是我，拉芒什侯爵，作为他盟友的重要性。原本只是名义上的盟友，现在却变成了真正的盟友。这难道不是大大的利好吗？”
“……”博福特大主教无话可说。
他将马友夫叫来单独交谈，本来只是想借势发挥，警告对方不要接近侄媳妇，了结一桩私事而已。
谁知道话不投机，对方寸步不放，火药味越来越浓。浓要是再聊下去，彻底撕破脸，恐怕之后的正式谈判都没有必要了。
还是等强援抵达龙泉宫以后，再作计较。
“既然无法达成共识，那么为了双方的体面，这次谈话就到此为止吧。”博福特大主教点点头，离开了房间。
回头看着马友夫坐在椅子上的背影，他冷笑阵阵，仿佛已经看到了这个狂妄的赛里斯人，在强大的压力面前不得不退让，最终在自己面前低下头颅的样子。
博福特大主教的强援，来自法兰西的宫廷。
事情还要从阿尔布雷希特的赎金说起。
对于自己从神罗皇帝那里拿到洛林公爵头衔这件事情，马友夫并没有隐瞒。要是其他贵族不知道，岂不是锦衣夜行？
对洛林地区觊觎已久的菲利普三世，听到这个消息后，虽然心里有些介意，不过很快便将这件事抛诸脑后。毕竟双方只是存在法理上的归属权争端，并没有实际利益上的冲突。
不过这个头衔争议的另一方，就不那么淡定了。
如今统治洛林的勒内一世，实力不如菲利普三世强大，所以危机感本来就比较强。再加上他统治的那不勒斯王国，正面临着阿拉贡国王阿方索五世的威胁。
成天担惊受怕，几乎患了受迫害妄想症的勒内一世，某一天从一位口音带着伦敦腔的信使那里，得到了神罗皇帝西吉斯蒙德将洛林公爵的头衔，授予拉芒什侯爵马友夫的消息。
于是勒内一世慌得立即写信给自己的母亲约兰德。
约兰德又找到查理七世。
如今作为一位君主还不够成熟，经常优柔寡断左右横跳的查理七世，正担心马友夫在低地与菲利普三世走得太近，尾大不掉。
他甚至有些后悔当初给马友夫的军权太大，想要限制其权力，却又担心影响了大好的抗英形势。
毕竟，击退英虏，还于旧都，是法兰西上上下下最大的政治正确。查理七世做梦都想去巴黎圣母院逛一圈，宣誓自己的正统性与合法性。
与岳母商议一番后，查理七世决定派遣国王特使来一趟根特，询问马友夫有关洛林公爵的问题。
如果赛里斯人真的有吞并洛林的野心，那么查理七世就要采取制衡手段了。
马友夫能够在短短时间内取得如此功绩，以一介外乡人的身份，高居侯爵显位，最根本的原因便是他很能打。
所以，只要没了战争，那马友夫的号召力就会削弱，也缺少了依靠战争赢取功绩、声望、财富的渠道。
在博福特大主教看来，主战派并不是法兰西，而只是以马友夫和圣女为首的一派。
而法兰西国王，如今其实是站在英国人一边的。这便是博福特大主教此行的底牌。
如果马友夫得到洛林公爵头衔的消息，是通过正常渠道传到法兰西宫廷，而不是经由勒内一世添油加醋再通过约兰德转述给查理七世，或许就是另一个结果了。
博福特大主教准备等法王特使抵达以后，再同马友夫进行交锋。
而马友夫，在博福特大主教不知道的时候，早就考虑好了该如何处理洛林公爵头衔带来的隐患。
他并没有因为英国人的搅局而坏了兴致，返回宴会以后，喝了不少酒，才在深夜尽兴而归。
回到自己的套房时，马友夫发现客厅里还有客人在等候。
那似乎是玛丽小公主的首席侍女，一个身材高挑，一双长腿格外引人瞩目，脸上长着点点雀斑的美丽少女。
“凯瑟琳小姐？”马友夫喊了一声对方的名字。
侍女脸上露出惊喜之色：“侯爵大人，没想到您居然记得我这样一个不起眼女人的名字。”
第一百六十七章 你居然是替身使者？
“我的记性一向很好——尤其是对见过面的美丽女士。”马友夫坐到凯瑟琳身边。
侍女能够清楚的感受到男人身上散发的热量，一想到待会要做的事情，便不禁小鹿乱撞，手足无措，声音都在发颤：“您真是爱开玩笑，我这种人，怎么比得上公主呢……”
“玛丽公主自然是勃艮第最美丽的珠宝。不过你也有自己独特的魅力……”马友夫恭维道。或许是喝多了思维跳跃，他话头一转，又问道：“为了等我，你在这里一直留到深夜，想必有重要的事情吧。”
凯瑟琳这才想起自己的任务：“是公主嘱托我，要将这封信亲手交给您。”
她从裙兜里拿出信封。
纸张温热，似乎还带着女性的芬芳，让马友夫心中一荡。
这是一封感谢信。
玛丽公主仍然待在修道院疗养，没办法参加宴会。不过对于那天晚上马友夫的及时救助，以及表现出来的骑士风度，却铭记于心。
她知道马友夫即将离开根特，在自己伤好之前恐怕无法见面，所以希望两人以后能经常书信交流。另外，小公主还邀请马友夫下一次来根特时，陪她出游。
虽然表达得很含蓄，但是待字闺中的小公主向男人发出主动邀请，几乎跟表白没有区别了。
没怎么特别花心思，就俘获了此时的欧洲第一白富美勃艮第小公主的芳心，马友夫对自己的能力与魅力，颇为自得。
看来自己的妻子，就是玛丽·德·勃艮第了。
当然，虽说马友夫要娶她，政治与利益是首要因素，但是也不能当一个在床上配种生出继承人后，便冷落妻子，自己去逍遥快活的拔吊无情之徒。
先慢慢培养感情，让她能够在男女交往中感受到快乐与幸福，然后等到水到渠成之时，再迎娶小公主，是最好的选择。
马友夫收起信件，说道：“我明白了。回到法国后，我会至少一个礼拜给玛丽写一封信。等战事稍定，我也会积极安排与她会面。”
不过得到答复后，凯瑟琳却没有离开，反而面红耳赤的扭动着身体，不知道在犹豫什么。
马友夫没有催促，只是耐心等待。
终于，可爱的侍女鼓起勇气，嗫嚅道：“大人，公主殿下吩咐我，说她不能亲自来感谢您，所以由我代劳……”
说完，她身体前倾，在马友夫的嘴上轻轻啄了一下。
温软，湿润，感觉不错。
马友夫被公主的操作惊呆了。愣了一会儿才吐槽道：“你的公的主殿下难道是替身使者吗？这种事情居然让别人代劳？”
“什么？”凯瑟琳显然听不懂这个梗。
被撩起火气的马友夫也不犹豫，一把将她拦腰抱起来。
“大人……我们不能这样……”侍女想要挣脱男人的怀抱，不过软绵绵的力道已经将她半推半就的心思出卖了。
“可爱的凯瑟琳，你的公主殿下又不是笨蛋。她让你来做这种事情，难道猜不到后面会发生什么吗？”
听到这番话，侍女彻底放弃了抵抗。
……
身形苗条紧致，还有一双长腿的少女，与绵软如水的少妇相比，别有一番滋味。昨晚大战一番，解锁了不少新姿势的马友夫，在适量运动后睡了个好觉。
当他醒来时，正在春睡中的凯瑟琳感觉到了枕边人的动静，也睁开眼睛。
“大人，您要起来了？让我来服侍您穿衣。”
“不用，我不喜欢传统贵族那些繁琐的衣物，这一身自己就能方便的穿上。你再睡一会儿吧。”马友夫将侍女按到被窝里，过程中不免又上上下下了一番。
虽然没有公开，但是既然已经与玛丽小公主确定关系了，那么不送点定情信物什么的，实在是说不过去。
而且将来一段时间两人聚少离多，送件礼物让她能够随时睹物思人，也是极好的。
马友夫来到工作台前，从次元袋里取出一大堆金币，然后掏出鬼斧神工法杖。
注入魔力，启动法术，工作台上的金币逐渐融化聚拢。然后开始按照马友夫的想象，慢慢塑造成型。
是的，马友夫送给玛丽小公主的礼物，是一件以她为原型的十比一纯金手办。
这件礼物不仅价格昂贵，做工精巧，而且还能向小公主传递一个信息：看，我是多么的喜欢你啊，已经将你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深深地刻在了脑海中，所以才能创作出如此栩栩如生的作品。
好吧，马友夫必须承认，其实只是他作为六级施法者的记忆力，已经远超常人罢了。
紧接着，马友夫又拿出一堆银币，为凯瑟琳也制作了一件手办——或者说塑像。
倒不是马友夫想搞差别对待，伯爵私生女出身的凯瑟琳要是得到了和公主一样的待遇，恐怕自己都会惶恐不安，反而不美。
制作好两件礼物后，马友夫返回卧室，发现可爱的侍女已经穿戴整齐，正坐在床边发愣，脸上带着惴惴不安的表情。
“怎么了？”
“大人……我今天回去该怎么向公主交待？我们不该……”
马友夫用手指按住少女的嘴唇，说道：“放心吧，可爱的凯瑟琳。公主比你聪明得多，考虑的也更周全。你只需要如实告诉她一切就可以了。”
从小在勃艮第纸醉金迷的宫廷长大，见惯了父兄情人一大堆的情况，她不可能为这种“小事”大动干戈。
甚至说不定，这位有点腹黑的小公主是故意为之，要让自己的贴身侍女去做准未婚夫的情人。
一来，可以多一个人充当耳目，掌握马友夫的情况，免得马友夫身边出现了不明来路的野女人，自己都蒙在鼓里。
二来，也可以为自小一起长大，情同姐妹的凯瑟琳找一个合适的归宿。
毕竟她只是卢森堡伯爵的私生女，就算嫁人，丈夫要么是粗鄙的低级贵族，要么就是有钱的暴发户，婚后生活多半不会幸福。
温言安慰一番，马友夫将两件礼物拿了出来。
小侍女只看了一眼礼物，便明白马友夫的心思。
“谢谢您，大人。从来没人送我如此贵重、如此用心的礼物！”
于是情绪激动之下，马友夫只得又和小侍女睡了个回笼觉。
第一百六十八章 新晋国师
接下来的数天中，博福特大主教没什么大动作，只是整天参加贵族们的酒会，或者用书信联络内外，并不急着进行正式和谈。
菲利普三世忙于根特重建之事，也没空管博福特大主教。
公爵在这个冬天的战乱中，实质性的损失并不算太大——毕竟有起义军当中间商，将根特富商的财富“转移”给他。
不过在可以预见的未来数年里，大伤元气的根特城会导致公国收入锐减，过惯了富日子的菲利普三世，肯定得想尽办法，恢复这座城市的活力。
至于马友夫，对和谈更是持着可有可无的态度。
和谈能成，那就从英格兰手中薅到曼恩这块领地。和谈不成，也对大局没有影响，战争的准备仍然在继续。
马友夫乐得在龙泉宫窝冬，悠闲等待着寒冷的天气尽快结束。
侍女凯瑟琳回到公主疗养的修道院后，没过多久，便带着玛丽情意款款的信件再度返回。马友夫便回了一封信，嘘寒问暖的同时还讲了几个有关东方的有趣小故事，免得公主在修道院里无聊。
谁知道这封信居然大受好评，第二天公主便寄来了回信。
于是，凯瑟琳便成为了两人之间的人肉微信，负责来回传递消息。
马友夫本来觉得这样来回送信太麻烦，不如用传讯术便捷。谁知这个提议遭到小公主与侍女的双双反对。
按照小公主比较文艺的说法，冰冷生硬的魔法文字，远不如手写的书信有温度，更能感受到彼此存在。
而凯瑟琳能够借着每次送信的机会，与情人温存，更巴不得小公主化身后世日更一万的网络作家，每天写几封信。
总而言之，马友夫的生活过得很惬意，甚至有空闲继续撰写德意志版《罗密欧与朱丽叶》——应该叫《腓特烈与特蕾莎》。
当然，把曹丞相当做楷模的马友夫，吃着嘴里的肉，也没忘了惦记碗里的肉。
他也曾为安妮夫人进行过两次治疗。只不过每一次都有博福特大主教这个碍眼的家伙在场，不方便两人有更进一步的举动。
甚至马友夫提出抽个空，让安妮夫人来客串一把秘书，辅助写作的要求，也被委婉拒绝了。
不过之后安妮夫人也专程给他解释过。
她刻意与马友夫保持距离，并不是后悔当初的决定，也不是害怕博福特大主教这位长辈的管束。
只是她的丈夫在法国苦苦支撑，必须要有英格兰本土的全力支持。手握葡萄牙援助的十的万英镑，与葡萄牙王子交好的博福特大主教，如今在英格兰政坛的话语权，举足轻重。每一个在法国的英国贵族，都想讨好他。即便是位高权重的贝德福德公爵，也不愿意轻易得罪这位金主。
多么聪明又贤惠的女士啊，她对丈夫的事业是如此的支持，简直是妻子的典范！
仔细想想，难道不该更兴奋吗？
这样的女子，不比那些烂裤裆的贵妇更有征服的价值？
这天下午，马友夫将《腓特烈与特蕾莎》的稿子写好，然后装入信封，交给等候在旁边的凯瑟琳。
大长腿侍女迫不及待的拿过信封，又给了马友夫一个深吻，便告辞离去。
“这个时代的女人们啊，对以跨时代技法创作的文学作品，几乎没有抵抗力。”马友夫笑着摇摇头。
他起身活动筋骨，没过多久，便有仆人来通报：“大人，有客人来访。他自称是法王特使。”
“您好，侯爵大人，在下布莱斯·迪·瓦伦蒂诺。高贵而虔诚的查理七世殿下的私人顾问，一位施法者、占卜师、炼金术士。”一个英俊的男子向马友夫弯腰致敬。
他衣着华丽却不乏干练，黑色头发梳成背头，还抹了上好的发蜡，举止得体，腔调优雅。若是放在后世，这气质一看就是大律所合伙人或者华尔街精英之类的人物。
短暂的问候之后，布莱斯将一封查理七世的亲笔信递给马友夫。
信中说，查理七世听闻英格兰人想要议和，虽然身为国王，但是已经将法兰西北部战事全权委托给马友夫，所以他不便发表意见，只是派亲信前来旁听。
顺便还介绍了一下这位最近迅速蹿红，深得查理七世喜爱的宫廷顾问。
自从勒加缪暴露了邪教徒身份潜逃以后，失去最宠幸宫廷顾问的查理七世，心里便一直空落落的。
没办法，从小缺乏自信，经常需要依靠观星、占卜等手法来做出决策的查理七世，身边没有个神神叨叨的“大预言家”，还真不习惯。
不过这一次在招揽新人时，查理七世学乖了，进行了严格的背景审查。
这位布莱斯·迪·瓦伦蒂诺，本来在那不勒斯的一所大学任职。后来经过勒内一世与约兰德这条关系线，最终获得查理七世的青睐。
布莱斯曾经在罗马的神学院深造，受到红衣主教的祝福，出身可靠，绝不可能是潜伏的邪教徒。
同时他还多才多艺，身为炼金术士，能够为查理七世制作某种强化持久力的药物，所以很快便得到了国王的喜爱。
所以这一次，他也被查理七世委以重任，委派来探查一下新晋法兰西重臣马友夫，是不是已经野心膨胀，对国王的忠诚有所动摇了。
两人落座。等仆人端上了葡萄酒以后，布莱斯小饮了一口，便开门见山道：“侯爵大人，国王殿下想要知道，您的野心是否已经膨胀到了与自身地位不符的地步。您对领土与爵位的追求，是否没有止境？”
马友夫直呼好家伙。没想到这家伙一上来就开门见山。
“你的问题很尖锐，也很直接。”这位新晋国师笑道。
“我仔细研究过您，侯爵大人。我认为您喜欢直截了当的交流，冗长含蓄的试探会适得其反。”
马友夫不得不承认，布莱斯确实有点能力。
对方直截了当的发问，他确实不反感。
“国王殿下指的是，我最近获得的洛林公爵头衔？看来在消息自然传递到法兰西宫廷之前，别有用心之徒已经将这件事告诉国王殿下了——说不定其中还掺杂了某些不实的诋毁之言”
第一百六十九章 四方和谈
“侯爵大人。有关您被神罗皇帝授予了洛林公爵头衔的事情，是由勒内一世殿下最先得知，并传递给查理七世殿下的。我承认，远在意大利南部的勒内一世殿下先一步得到这个消息，确实很奇怪。而且勒内一世殿下的反应也过度了，将这件事告诉查理七世殿下时，说了很多对您不利的言论。请您谅解他，对于一位只想守住父辈传下来的领地，却同时遭到两位强大君主觊觎的统治者，他的反应虽然过度，却也情有可原。”
“既然你已经讲得如此清楚明白，那还有必要问出之前那番话吗？甚至，国王殿下派你来根特，也是多余的事情。”马友夫语气不善。
他其实能理解查理七世对权臣的担忧。但是该表达不满还是要表达不满。
不能让其他人——即便是国王，觉得自己软弱可欺。
布莱斯笑着解释道：“所以殿下才派我来，与您直接讲明。他没有让大人您立即返回法国解释，也没有派人暗中监视，不正说明殿下对您的信任吗？”
然后，这位法王身边的新红人突然摆出了咄咄逼人的态度：“好了，侯爵大人，请我们回到正题吧。您得到洛林公爵的头衔，到底有什么打算？请谨慎回答。因为根据答案，将决定瓦卢瓦家族及其支系，对您的态度。”
……
马友夫与布莱斯的谈话，持续了大约一个小时。没有人知道谈话内容。即便是博福特大主教，对此也一无所知。
他可是幕后的主使者。本来指望法王特使与自己一起向马友夫施压，谁知那个炼金术士来到根特以后，与自己见了几次面，全都用客套话敷衍了事。他甚至没有告诉自己，与马友夫的会面，到底聊了些什么！
布莱斯虽然有告诉博福特大主教关键的细节，但是也向他保证，一定会代表法国王室向马友夫施压，争取到一个合理的和谈条件。
吃了定心丸以后，博福特大主教终于去正式拜见菲利普三世，要求召开和谈会议。
于是，在一个冬天里难得的大晴天里，来自法、勃、英三国的四方高层，于龙泉宫最大最庄重的会客厅里，开始举行和谈。
之所以说是四方，是因为代表圣女、军事贵族、平民们的马友夫，与代表王室的布莱斯，虽然同样来自法国，但是各自利益并不相同。
名义上的英格兰首席特使安妮夫人，率先发言，强调七圣宣扬的仁爱慈悲理念，要求在场各方为饱受战乱的民的众考虑，暂时停止这场旷日持久的战争。
紧接着，坐在安妮夫人身边的博福特大主教开始发言，着重强调英格兰在这个冬天，战争能力得到了迅速恢复，如今已经可以对胆敢进犯的法国军队，予以痛击。
“我已经强调过，凭借忠实盟友葡萄牙的协助，英格兰已经有能力在开春以后，与你们法国人争锋相对，争夺巴黎周围的每一寸土地。为了避免血流成河，两败俱伤的局面，我建议双方签订一份为期两年的停战协议，然后让金雀花家族与瓦卢瓦家族再次结为姻亲，缓和关系。”
“战场上拿不到的东西，您还指望在谈判桌上拿到吗，大主教？”马友夫一脸嘲讽的说道，“停战可以，请拿曼恩来换。无条件和平是妄想。如果你们英格兰人没有诚意，那么我在这个冬天继续扩编的炮兵部队，会很乐意试一试，拱卫巴黎周边的诸多堡垒，到底有多坚固。”
面对赤裸裸的武力威胁，博福特大主教的办法并不多。因为归根结底他也清楚，英军如今的战斗力，远不如有圣女加持的法军。更不用提，还有个赛里斯人经常搞出些能改变战争规则的新玩意儿。
要不然，他也不会指望查理七世这个盘外招了。
博福特大主教瞥了一眼老神在在的布莱斯，发现这位法王特使并没有帮自己说话的打算，只是专心致志的研究着桌上的花纹。
难道情况有变？
博福特大主教心中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不过他还是寸步不让的说道：“拉芒什侯爵，不要以为倚仗强大的武力就可以为所欲为。滥用力量者，必被力量反噬！更何况，你真的以为英格兰王国没有能力与你对抗？如果整个英格兰团结起来，将所有资源投入到战争中——比如把驻守苏格兰边境与威尔士地区的精锐部队调到法国去，你以为你们还能攻下巴黎？恐怕兰斯都要面临失守的危险。”
马友夫沉默片刻，忽然笑道：“博福特大主教，你这番半真半假的话，或许能唬住其他法国人。但是我却不行……”
因为我是开了上帝视角，熟知历史的穿越者。
马友夫心想。
然后博福特大主教便目瞪口呆的看着一个来自万里之外，仅仅在欧洲生活不到一年的赛里斯人，将英格兰国内情况分析得透彻入骨。
首先，大主教所说的“整个英格兰团结起来”这个大前提，就不存在。
法兰西是散装法兰西，主和派与主战派勾心斗角，各有算计。
英格兰也是个散装英格兰。生活在大陆的英国人，与生活在本土的英国人，如今对百年战争的看法完全不同。
以贝德福德公爵为首的法国派贵族，吃尽了战争的苦头，亲身领教过圣女贞德率领的法兰西军队，有多么无解。
这些人急需一个喘息的机会，休养生息，平复战争带来的创伤。
而生活在本土的英国人，对这场战争的记忆，大都来自在酒馆里吹嘘战场功绩的骑士，以及各种贫农在战场上发了大财，衣锦还乡摇身一变，成为体面乡绅的“英国梦”故事，还有那一场场史诗大胜所带来的的民族自豪感。
直面法国人刀剑大炮的人，想要和平。而身在后方享受和平的人，却渴望战争。
这种倒错的事实，就是如此魔幻。
什么？你说让本土的英格兰人牺牲自己的安全保障，将精锐军队调往法国？
那是不可能的！
本国的底子被对方摆在谈判桌上，逐条分析出来，让博福特大主教彻底哑口无言。
再加上本来倚为底牌的布莱斯一直没开口，让大主教心中越来越没底。
第一百七十章 如何消解众怒
即便没有一边双手虚空拉手风琴，一边说着“没人比我更懂英格兰”之类的名言，马友夫还是将英格兰的现状分析的透透彻彻，让博福特大主教毫无反驳的余地。
“不……不行……”大主教微微摇头，却说不出什么有用的话。
马友夫乘胜追击：“曼恩或者战争，你自己选吧，主教。”
就在这个谈判火药味十足的时候，布莱斯开了口了。
他站起身来，优雅的来到博福特大主教身边，很亲热的搂住对方肩膀，笑道：“我提一个让双方都能接受的建议，如何？”
博福特大主教本以为布莱斯要帮自己，谁知道对方接下来的话，彻底葬送了这个可能性。
“法兰西用钱将曼恩买来，如何？”他说道，“我知道您坚持让双方无条件和平的根本原因，并不是保卫王国利益，寸土不让，而是担心背上‘对法软弱，导致失败的罪魁祸首’这个罪名，在政治上陷入极端劣势，对吗？”
说完，布莱斯不经意的向马友夫点点头，对他提供给自己的情报，表示感谢。
之前已经提过，本土英格兰人因为百年战争带来的胜利与荣耀，已经形成了一种民族主义的雏形。对法兰西的软弱与失败，是不能容忍的。
历史上，英格兰丢掉诺曼底以后，国内就爆发了大规模的暴乱与起义。许多贵族——包括相当数量有名有姓的大贵族，都被愤怒的民众杀害。
其理由是“战争失败源自政府的腐败无能，那些贪婪的贵族要为英格兰丢掉领土负责！”
所以，如果英格兰真的屈辱的割让曼恩来求和，国内肯定会群情激奋。
那么问题来了。背这口锅的会是谁呢？
首先要排除法兰西摄政贝德福德公爵。
因为这位公爵能力出众，为了国家殚精竭虑，在国内口碑良好。即便他才是最先提出割地求和的人，也不会承担这个责任。
就像班上丢了东西，老师首先怀疑的不会是三道杠，只会是那些调皮捣蛋的“差生”。
更何况，贝德福德公爵远在巴黎，伦敦的怒火也烧不到他身上。
而格洛斯特公爵身为英格兰摄政，乃是铁杆主战派，时常在各种社交场合放狠话。而且人家才刚刚因为嘴臭和法兰西的盟友勃艮第干了一架。
格洛斯特公爵或许很蠢，但怎么看也不像卖国者。
那么背锅的人选，承担民众怒火的倒霉蛋，多半就是博福特大主教这样的中间派了。
尤其尤是这位大主教的家族起源于法国，更是有卖国的大嫌疑。
而布莱斯提出的建议，则可以帮助博福特大主教，消除这个后患。
“法兰西可以用钱来赎回曼恩。”布莱斯伸出一根手指，“十万里弗尔，分期付款。首期支付五百里弗尔。”
博福特大主教愣了愣，直直看着布莱斯，随后回过神来，一下就意识到支付方式的问题，皱眉道：“按照两国目前的关系，这分明就是另一种方式的白送！”
“是的。”布莱斯很轻佻的拍了拍博福特大主教的肚子，笑道，“但至少这个提议能保住您享受了诸多美食的肚子，不会面临被暴民草叉刺破的风险。”
十万里弗尔购买曼恩，表面上算是一桩合适的买卖。如果再派人散播一些言论，比如“曼恩久经战火，残破不堪，只是一个沉重的负担”、“曼恩西边要防御布列塔尼人，南边要对付安茹公爵，东边也时常受到法国人侵扰，根本守不住”，“用法国人的金币购买刀剑，再刺入法国人的胸口，岂不划算”，那么卖出曼恩的合理性就更高了。
当然，肯定有明眼人看出合约的问题，但是那时候也没用了。
“卖国贼”、“腐败的官员”、“无能的将领”这些简单直观的概念，可以很容易就激发英格兰民众的怒火。但是当问题复杂起来，需要辩论与分析的时候，传播力度也就迅速下降了。
请想象以下场景。
老兵A与老兵B在伦敦酒馆里喝酒聊天。
老兵A：“博福特大主教是卖国贼，居然将曼恩白送给法国人！”
老兵B：“不是送，是卖。我认为这是一桩合算的买卖。”
老兵A：“你是瞎子吗？那种分期付款的方式，一看就不对劲！”
老兵B：“怎么有问题？双方以七圣之名签订的协议，难道法国人敢反悔？”
……
于是民众的愤怒就在这一场场口水仗中消解了。
只要博福特大主教多雇佣几个“老兵B”之类的人物，在伦敦诸多公众场所引导言论，那他便能轻松化解这场政治危机。
马友夫将问题的本质，以及解决办法，都告诉了布莱斯，再由他出面说服博福特大主教。
一来，借此交好新晋国师，态度至少刷到中立，不至于让布莱斯整天在查理七世身边说自己的坏话。
二来，维持自己铁杆主战派的人设。在如今受到查理七世严重关切的时候，如果马友夫一边喊着解放巴黎，一边与英格兰的重臣眉来眼去，岂不是会让人多想。
三来，整个法兰西高层——不论是主和派还是主战派，都需要保住博福特大主教为首的英格兰温和派。
两国虽然互为宿敌厮杀百年，但战争总有结束的时候。到时候该如何与英格兰打交道呢——除非马友夫想COS征服者威廉直接登岛杀全家，否则英法两国的民间交流与跨海峡贸易，总得逐渐恢复吧？
与其和嘴臭的格洛斯特公爵打交道，还不如选择博福特大主教这样的人。
于是，又经过一番软硬皆施的劝说，博福特大主教总算点头，双方签署了为期两年的停战协议，双方不能以任何理由，对包括各自盟友在内的目标，发动敌对军事行动。
曼恩以十万里弗尔的价格卖给马友夫。当贝德福德公爵收到首付的五百里弗尔以后，便需要立即着手撤军。
其中还有一些附加条款，比如“组织曼恩撤军的英方指挥官，应该有高贵的血统与优秀的军事能力，为保证撤军顺利进行，建议由索姆塞特公爵埃德蒙·博福特担任这一要职”，就不那么起眼了。
最多有人看到这些内容后，会嘲笑一下博福特大主教以权谋私，为自己的侄儿刷军功的贪婪嘴脸。
第一百七十一章 一会一展
甚至就连博福特大主教本人，也认为这是法国向自己示好的一种手段。
只有马友夫清楚，那位埃德蒙·博福特将会如同刺杀费迪南大公的塞尔维亚人一样，成为英法再度开战的导火索。
接下来他要做的，便是全力备战，然后耐心等待。
久违的和平来临，自然要举行盛大的庆祝宴会。
相比上一次宴会，既争取到了和平，也化解了潜在政治危机，甚至还给家族谋了些福利的博福特大主教，态度也柔和了很多。见人就打招呼，时不时发出畅快的笑声，大口畅饮着勃艮第红酒。
酒酣耳热之时，博福特大主教找到马友夫：“以圣乔治之名向您致敬，拉芒什侯爵。为我们来之不易的和平干杯！”
将华贵纯金酒杯中的液体一饮而尽后，博福特大主教压低声音，对马友夫问道：“侯爵阁下，恕我难以压抑自己的好奇心。我实在是很想知道，你到底用了什么办法，说服布莱斯——或者说查理七世，改变立场？在我看来，你得到了洛林公爵头衔后，很多矛盾就是根本无法化解的。”
“那我不要这个头衔，不就可以将问题全部解决了吗？”马友夫笑道。
“不可能！一个公爵头衔何其珍贵，这是许多家族耗尽数代人的努力，也无法达到的高度。如果博福特家族没有金雀花血统，恐怕到我这一代，只要能得到个伯爵爵位，便已经是七圣眷顾了。而且，如果你真的不想要这个头衔，何必答应皇帝呢？”
马友夫笑着站起身，拍拍博福特大主教的肩膀：“接下来我会宣布一个消息，能够解释您的全部疑问。请仔细挺好了。”
马友夫向菲利普三世示意。后者作为宴会主人站起身来，用勺子敲击酒杯。清脆的声响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客人们知道，将有重要的事情宣布。
“拉芒什侯爵大人有一个或许会影响欧洲未来的重大计划，将会在这次宴会上公布，请诸位保持安静，仔细聆听。”
此言一出，所有人脸上都浮现出好奇的神色。
能够让欧洲最富有君主的菲利普三世，成为“影响欧洲未来的重大计划”，到底是什么东西，实在是让人心痒。
马友夫清了清嗓子，说道：“早在一千多年前，赛里斯还处于汉朝时，有一本《后汉书》，记载了一个远在西方，名为罗马的国度。那个时代，两个伟大的帝国并立世界东西两端，分别创造出了出辉煌灿烂的文明。”
不少客人在马友夫的话语中，一脸陶醉的喝光了杯中酒，露出向往神色。
虽然“文艺复兴”这个概念还没人正式提出来，但是如今的欧洲人，对于古典时代灿烂辉煌文明的向往，可以用狂热、痴迷等词汇来形容。
要不然菲利普三世也不会视伊阿宋视为偶像，来一场向东的大冒险。
要不然吟游诗人在赞美骑士武勇时，也不会总是用“宛如赫拉克勒斯”这种比喻。
要不然，亚历山大大帝与凯撒，也不会成为扑克牌上的角色。
马友夫继续说道：“然而，时过境迁。东方的赛里斯依然维持着统一与繁荣，被欧洲人视为黄金遍地的理想国。而罗马帝国如今早已名存实亡，在奥斯曼人的重压下苟延残喘。欧洲经历了黑暗时代后，正在缓慢的摆脱愚昧、混乱、野蛮。我，作为亲身体会过什么是真正文明的赛里斯人，愿意将自己的经验带给欧洲，加速这片土地的发展。愿这片大陆上的人民在填饱肚子的同时，也能拥有丰富的精神食粮。愿文学、艺术，哲学、音乐以及其他所有美好事物，迎来伟大的复兴！”
这一番漂亮话让宴会厅里的客人们听得心潮澎湃。
毕竟，他们都是吃穿不愁的贵族、富商、高级教士，正是努力寻求精神食粮的那一类人。
不过马友夫接下来的话，才是重点。
“所以，我准备以拉芒什侯爵，鲁昂伯爵，北法兰西贸易公司董事长的身份，举办第一届‘奥林匹克运动会与昆仑文化展览’。简称一会一展。”
古代奥林匹克运动会，本来就有艺术比赛。有名的学者、剧作家、诗人、艺术家，都会去参加比赛。
不过马友夫经过仔细考虑后，决定将体育比赛和文艺项目区分开，然后用东方圣山昆仑来命名，也算是和奥林匹斯山凑个CP了。
不过这个时代根本没有现代意义上的民族国家，所以参加一会一展的基本单位，是家族。
任何有伯爵以上爵位的家族，都可以报名参加一会一展。
而在体育与艺术比赛中获得优异成绩的家族，也将得到丰厚奖励。
第一届一会一展的头等奖，就是洛林公爵头衔！
当马友夫说出这个爆炸性的消息后，整个宴会场都轰动了。
“侯爵大人，您说的是真的？”
“当然。”
“以七圣的名义起誓？”
“以七圣的名义起誓，我刚才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发自内心，绝无谎言。这个消息明天就会传遍欧洲各地，我不会拿自己的名誉开玩笑。”
也不怪客人们不敢相信。
或许在马友夫、菲利普三世、西吉斯蒙德这个层次的人物看来，一个光杆公爵头衔没什么重要的。但是对于其他普通贵族来说，这可是个让家族一飞冲天的绝好机会！
一旁的博福特大主教也恍然大悟。
既然马友夫将洛林公爵这个会遭到安茹-瓦卢瓦与勃艮第两大家族敌视的头衔送出去当奖品，那么查理七世自然就会放下疑心，继续支持这个能力不凡的赛里斯人，以期早日实现重返巴黎的梦想。
虽然博福特大主教不是很懂马友夫提出的“一会一展”，但是细想一下就知道，这种涉及到多种体育竞赛以及文艺展示的活动，只有那些有实力的大家族才玩的转。
所以最后争夺洛林公爵头衔的选手，恐怕离不开勒内一世与菲利普三世二人。
“真是个绝妙的计策，一下子就化被动为主动。现在，有志赢得洛林公爵头衔的贵族们，恐怕都要向马友夫示好了。”博福特大主教心中感慨。
如果他熟悉东方文化，恐怕此时心中会自动浮现出“二桃杀三士”这个典故。
马友夫使用的手段，便是这个典故的魔改版，可以称其为“一爵馋欧洲”。
第一百七十二章 希腊玩意儿，diedie
将洛林公爵头衔拿来当奖品，是一步妙招。而马友夫的算计，还不止于此。
如果操作得当，他甚至连这个头衔都能够继续保留。
马友夫之所以要同时举办奥林匹克运动会与昆仑文化展览，并且将文艺项目也纳入比赛中，就是为了这个目标。
毕竟，比起简单直观，一目了然的体育竞赛，文艺比赛的胜负判断，更加困难，而且引起争议的情况更多。
毕竟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嘛。就算引入了“投票”这一终极机制，也不会改变太多。
你喜欢深刻的悲剧，我喜欢主角又杀又艹的爽文。
你喜欢黑皮精灵弓箭手，我喜欢金发傲娇女骑士。
谁都说服不了谁。
比赛没有客观简单的评判标准，那作为比赛的举办者与规则的制定者，马友夫这个幕后主使，操作空间就很大了。
哪个家族能够夺得最后的冠军，赢取洛林公爵头衔，马友夫有很大的决定权。
甚至，干脆让某两个家族在其他比赛中不相上下，最后再在关键胜负里搞一个具有争议性的平局，让双方咬出狗脑子，精疲力竭以后，自己再站出来收拾残局——这种情况也不是不可能发生。
而且，要将这个一会一展成功举办，也是需要花费好几年的事情。到时候西欧政局如何，马友夫自己的实力是不是又上了一层楼，不用再看查理七世脸色了，也说不定。
所以，在“二桃杀三士”的背后，还隐藏着缓兵之计。
当然，这些都是马友夫针对如何利用洛林公爵这个头衔，所进行的布局。举办一会一展本身，也能带来诸多益处。
对于他本人，是海量的名望、财富，在欧洲诸多贵族中拓展人脉。
对于举办一会一展的城市，也能迎来飞速发展。
讲话结束以后，宴会上的客人们几乎全都对马友夫口中的“一会一展”怀有浓厚的兴趣。
眼皮子浅的贵族们，一心盘算着自己是否有机会赢得头等奖。而那些稍微深入思考的人，就会发现，如果这个“一会一展”成功举办，将会为马友夫带来多少财富。到时候，这位赛里斯人的名字，恐怕从爱尔兰到契丹，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至于更有行动力的人，已经盘算着要尽快搞好与拉芒什侯爵关系，然后参与到一会一展的举办中，分一杯羹。
当然，也有一些人对马友夫是否能成功举办这种大规模盛会，持怀疑态度。他们隐藏在被点燃了热情热的人群中，冷眼旁观眼前的“闹剧”，仿佛自己才是最谨慎的智者，掌握着世间真理。
马友夫要扭转他们的想法，只能靠事实去打脸了。
另外还有一小撮人——主要是教会人士，对这个“一会一展”流露出了明显的抵触。
其中也包括博福特大主教。
因为成功签署停战协议，自己还趁机捞了点好处，所以博福特大主教对马友夫的态度本来还不错，甚至对他利用洛林公爵头衔挑动其他贵族争斗的手段，颇为赞赏。
但是对方居然要搞什么“一会一展”，他就很不高兴了。
希腊玩意儿，diedie！
这个胆大包天的赛里斯人，居然大肆宣扬古代多神教的糟粕，还有什么东方的“昆仑圣山”，简直不可理喻！
现在愈发兴盛的文艺复兴运动，被相当多保守的教会人士所不喜。
那些大胆浮浪的歌曲与诗词，那些让人看一眼就面红耳赤的油画与雕塑，还有那些潜藏着罪恶思想的小说，都是该严厉打击禁绝的有害物！
民众每个礼拜去教堂唱唱圣歌，做做礼拜，吃点葡萄酒和无酵饼，不就能满足精神生活了吗？
虽然博福特大主教也喜欢奢华的生活，但并不影响他做一个嘴上的苦修者。
看着眼前被众心捧月般团团围住的马友夫，博福特大主教一边暗叹世风日下，一边决定去一趟罗马，号召教会抵制这个所谓的一会一展。
类似于博福特大主教这种思想保守的宗教人士，会对一会一展的举办造成阻力，这是马友夫早就预见到的事情。
不过他并不在意。
首先，这个时代的七圣教会影响力大不如前，贪污腐败卖赎罪卷之类的烂事，频频发生。要抵制一场贵族阶层都喜闻乐见的盛会，谈何容易。
如果是扬·胡斯这样的人物牵头，或许还有可能。
但是像博福特大主教这种穿金戴银，喜欢奢华舒适生活的教会高层，自己本身就站不住脚。
而且，马友夫搞的一会一展从本质上说，只是一个无伤大雅的文化活动，并没有散播什么能够从根子上颠覆教会统治基础的“歪理邪说”。
七圣教会不可能为了这点事情，就出动强大的审判骑士去抓捕马友夫，然后将他绑到罗马去烧死。
想要进一步了解“一会一展”的贵族们，将马友夫团团围住，铺天盖地的各种问题涌来，几乎要将他淹没。
好在马友夫早有准备，提前印刷了一千份《第一届奥林匹克运动会与昆仑文化展览详细计划（初版）》。
客人们排队从仆人那里领到了厚厚一叠图文并茂的计划书后，这才心满意足。
查理七世最信赖的顾问布莱斯，也拿到了一份。
他回到卧室里连夜阅读了三遍以后，不禁为这份充满了各种奇思妙想，却又有切实可行性的计划书，发出一声感叹。
能够让这个时代接受过大学教育的高级知识分子叹服，马友夫自然是下了功夫的。
虽然“一会一展”整体框架参考了后世的奥运会以及各种电影节，但是在具体措施上，还是进行了相当多适应这个时代的改变。
比如说，在后世奥运会里，属于冷门中冷门的骑术，在这个时代就是媲美后世田径的最大运动类别。
毕竟，骑术在这个时代，乃是能够决定一个家族甚至一个国家兴亡的重要军事技能。
除了人民群众最喜闻乐见的骑枪竞技外，还有骑射、越野、团体对抗等诸多项目，足以让观众大呼过瘾。
第一百七十三章 王后的支持
除了马术大类与其他诸如射击、兵击、格斗等军事要素浓厚的项目，奥运会也安排了许多传统体育项目。比如短跑与长跑，跳高与跳远，还有举重之类。
这些看似简单的项目，才最能体现“更高、更快、更强”这一奥林匹克精神，展现人体的原始力与美，发扬挑战自我极限的精神。
当然，因为这是一个奇幻世界，所以马友夫也安排了许多特别的规定。
比如参加比赛的职业者，禁止使用超凡能力，只能凭借人体本身的，去参与竞技。
到时候，各个比赛场也会设置抑制超凡力量的装置，维持公平公正的竞赛环境。
另外，对于那些身体素质平平的施法者，在奥运会上也有发挥的舞台。
什么火球投掷、飞弹射击、障碍飞行之类的项目，就是为他们准备的。
由此可见，一个贵族家族要想在奥运会上取得好成绩，不仅仅要有掌握传统骑士技艺的精英战士，还要养得起法师或者术士这类高贵的施法者。甚至还要花费时间与金钱，去寻找或者培养，单纯只是跑得快跳得高的平民人才。
更不用说，还得有足够的金钱去赞助艺术家们，参加昆仑文化展上举行的各种诗歌、音乐、戏剧、绘画比赛。
要参加奥运会，门槛还是挺高的。
不过尽管如此，布莱斯相信，愿意来参加奥运会的家族，肯定络绎不绝。
撇开名望、荣耀、自我价值的实现这类虚头巴脑的东西。单单只看马友夫给出的奖励，就够许多贵族打破头去参加。
团体排名的头等奖是洛林公爵的头衔。除此之外，还有珍贵而强大的魔法道具，采用了最新赛里斯科技的先进武器等等，能够让家族实力飞跃的好东西。就算只拿到了第八名末等奖，也能够入账一笔高达一万杜卡特的巨额奖金！
至于个人奖励，也相当丰厚。除了真材实料制作精良的金银铜奖牌外，还有大笔奖金，以及名气带来的更好发展机会。
当然，一切的前提是，马友夫口中的一会一展能顺利举办。
许多人并不看好这个复杂、庞大、耗资无数，前所未有的活动，能够举办成功。
不过布莱斯看过这份严谨详细的计划书后，却觉得那个赛里斯人很有可能办成这件事。
这份条理清晰、细节分明、目标明确，还夹杂着鼓动人心口号的计划书，本来就是涉及到现代管理学的跨时代知识，在这个大部分平民还不具备基本时间概念的时代，绝对是降维打击。击
甚至在知识分子当中，也只有布莱斯这样的少数人，才能意识到赛里斯人真正厉害之处。
这位国王顾问没有忘了本职工作，立即拿起笔来，给查理七世写了一封信。
他知道国王殿下最近沉溺在女人的温柔乡中，不会有闲心看长篇大论，所以精简文字，挑选重点，将马友夫提出的一会一展构思，以及其后蕴藏的巨大利益，告诉查理七世。
“国王殿下，马友夫作为一会一展的主导人，肯定会获得最大的利益。但是您也可以凭借自己的身份，从中获得可观收益。如果能够成功举办一会一展，那么法兰西将成为真正的欧洲中心，万众向往的繁荣国度……”
他写完信以后，装进特制信封，在上面书写了几个蕴含魔力的文字，然后施展法术。
很快，西农城国王宫廷的御用法师，便收到了布莱斯的信件。
他推开传讯室的门，准备将这个消息交给国王，却在门口被一位气质华贵优雅的女子拦下。
“王后殿下……”宫廷法师赶紧低头问好。
这位法兰西王后自从沙隆之行以后，便越来越容光焕发，娇艳得如同清晨吸饱了露珠的鸢尾花。
他怕自己多看几眼，便会失态。
“这封信是谁的？”
“首席顾问布莱斯从根特城写给国王殿下的。”宫廷法师老实回答。
王后伸出手，说道：“我帮你转交信件。查理现在处在不便打搅的私人时间。”
宫廷法师照做。
有些事情，是他这种高级打工仔不该过问的。
一阵香风袭来，王后飘然而去。看着对方即便在冬季裙装下也展露出美丽曲线的背影，宫廷法师遗憾的摇摇头。
国王殿下居然冷落如此美丽的妻子，实在是不应该。不过，如果有阿涅丝那样的情妇，或许也情有可原了。
难道不能全都要吗？干嘛要厚此薄彼？
且不提胡思乱想的宫廷法师，自从与马友夫合作，靠麦芽糖生意发财后，安茹王后凭借金元攻势，在宫廷里稳定的扩大着自己的影响力。
自己的弟弟勒内一世犯了受迫害妄想症，求到母亲身上，然后一起去找丈夫，准备去找情人麻烦的事情，她当然也打听得一清二楚。
虽然这件事牵扯的关系错综复杂，但是对于如今的法兰西王后来说，最关心的还是情人的情况。
鉴于明面上的身份立场，她不可能公开表达对马友夫的支持，更不用提采取实际行动了。
不过密切关注查理七世的来往信函，如果发现什么对马友夫不利的消息，及时通知对方，她还是能做到的。
事实上，早在布莱斯与马友夫第一次会面的两天前，他就从这位王后情人那里，得到了消息，并且开始着手应对。
安茹王后拆开信封，仔细阅读了全部文字后，彻底放下心来。
虽然还不是很明白所谓的“一会一展”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是她相信，那个让自己越发迷恋，已经不可自拔的男人，一定能再度搞出震惊欧洲的壮举！
将信纸重新放回去后，安茹王后拿出一个精巧的魔法戒指，在原本被划开的火漆上轻轻一印。
信封便恢复如常。
“有钱就是好啊，能买到各种有用但是昂贵的魔法小道具。”王后感叹道。
她来到阿涅丝的卧室门口。守在门外的女仆本想出声阻止，但是被跟在王后身后的侍女长瞪了一眼，便吓得缩到一边。
然后，法兰西王后推门而入，立即看到了一副前所未见的“有趣”场景。
号称法兰西第一美女的查理七世情妇阿涅丝，全身涂绿，戴上假鼻子和尖耳朵，装扮成地精的模样，正高高举起鞭子。
而一丝不挂的法国国王，此时四肢着地，带着马嚼子，两瓣屁股中间还插着一根马尾。
第一百七十四章 唯一的选择是巴黎
被人突然撞破“别具情趣”的私密游戏，查理七世急得大喊大叫。可惜口里含着马嚼子，发出来的声音也只是一声声闷哼，感觉真和受惊的马儿差不多。
而阿涅丝也尖叫着跳起来，然后随手抓起一张毯子，将自己被涂抹的乱七八糟，不过依然诱人的娇躯包裹起来，躲到角落瑟瑟发抖。
看着眼前荒唐的一幕，王后却惊讶的发现，自己心中涌起的愤怒只有一丁点，而且很快便烟消云散了。
她带着释然的微笑，将信件放在桌上，然后说道：“阿涅丝小姐，你们寻欢作乐时，最好还是注意一下方式方法。查理的身体不算强健，这个时节依然很冷，你们应该注意保温。这间屋子比其他卧室要冷，是不是忘了添燃料？”
说完，王后走到壁炉旁，亲手添了几根柴火，又补充了一句：“阿涅丝小姐，既然你是国王的女人，就应该有义务保证他身体健康。这是关系到法兰西命运的大事。”
王后走到门口，回头看了一眼一动不动的查理七世，噗嗤一笑，以不可闻的声音自语道：“真小。”
亲眼目睹了丈夫与亲人之间荒唐的一幕，玛丽·德·安茹对自己的婚姻彻底死心了。她本以为自己会难过，但此时却感觉说不出的轻松畅快。
毫不留恋的返回自己的卧室后，王后洗漱上床。
不过闭上眼睛后，在丈夫卧室里看到的那一幕，还是浮现在脑海中。
沙隆一别后，已经久久没有得到慰藉的娇躯，就像熟透的蜜桃，轻轻一戳，就能渗出水分。
迷迷糊糊中，她已经将自己带入到马儿的角色，呢喃着：“侯爵大人，快来鞭挞您的小母马吧！”
纤纤玉手，也开始探索那湿热的丛林。
……
而在另一边，被妻子彻底搅乱了兴致的查理七世，也在阿涅丝的帮助下脱掉各种情趣道具。
他让女仆准备了热水，然后抱着阿涅丝一起洗了个澡，将身上乱七八糟的颜色全都擦洗干净。
可惜本应该很香艳的过程，查理七世却感觉有心无力。
这让国王陛下愈发想念远在根特的布莱斯——还有他那些可爱的蓝色小药丸。
“都怪您，殿下！要不是您想重演一下卡佩王朝时期，国王在贡比涅森林打猎时，坐骑被哥布林部落掳掠的逸闻，我怎么会打扮成那种丑样子，然后还被王后撞破？”阿涅丝躺在查理七世的怀里撒娇。
那娇腻滑嫩的肌肤贴在身上，真是绝妙的享受。
“哎，是我失误了。王后越来越来富有之后，已经在宫廷里掌握了越来越多的权力，到哪里都出入无阻，那些侍女和仆人，没有一个敢违抗她的命令。”查理七世叹了一口气。
不过说来意外，今天王后撞破了自己的“历史复刻情景剧”之后，表现得格外冷静，没有想象中的大吵大闹，甚至发飙将阿涅丝拉出去砍了的剧情。
她给两人留足了面子，甚至还有心情关心一下丈夫的健康。
“真是奇怪……王后似乎有些不一样了……”查理七世暗道。
不过他只是心中泛起一丝疑惑，便将这件事抛诸脑后。反正两人之间只是政治婚姻。当初要不是为了得到安茹家族的支持，他才不会和这个女人结婚。
如今继承人也生了，合法性由七圣背书的法王夫妇，也不可能离婚——除非查理七世愿意得罪安茹家族，而且用大量金币喂饱贪婪的教会。
那日子就只能凑合着过了呗。至少现在王后表现出的这种各过各的姿态，要比成天吵闹争风吃醋要好一百倍。
想到这里，查理七世心情愉快了不少——只要注意锁门，那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今晚大概是没能力为爱鼓掌了，国王殿下为了和法兰西第一美人打发时间，决定看一看布莱斯写的信。
阿涅丝也依偎在查理七世怀里，一起阅读。
有布莱斯帮忙分析解读，查理七世也是个聪明人。所以他很快就认识到马友夫提出的一会一展，有多么重大的意义，背后又蕴藏着多大的利益。
虽然放眼整个欧洲，法兰西的宫廷文化、法兰西的骑士文化，都具有吸引他国的先进性。说法兰西是欧洲最文明的国家也不为过——如果抛开苟延残喘的罗马帝国。
但是，这种文化上的优势并不大，吸引力有，但是不算强。
不过嘛，要是法兰西能够成功举办一会一展，让整个欧洲的人杰，都亲眼看到这个鸢尾花国度的灿烂辉煌，那么法兰西将成为文化、艺术领域的耶路撒冷。
这背后的巨大收益不好估算。不过查理七世知道，只要办成了这件事情，那么自己的正统性起码+30。
蠢蠢欲动的贵族们再也不敢造次，拿自己的合法性说事，自己的王位将绝对稳固。甚至将来死后见到自己的疯子老爹和卖国老妈时，也能昂首挺胸，轻蔑的吐一口唾沫。
心思玲珑的阿涅丝察觉到查理七世的表情变化。
她眼珠一转，娇声说道：“虽然我不喜欢马友夫，但是这个赛里斯人确实有一个奇妙的大脑，总是能想出各种前所未有的主意。如果殿下您决定要举办一会一展，我一定全力支持，就算把所有的珠宝都卖掉，也在所不惜。”
看着大受感动的查理七世，阿涅丝不经意问道：“殿下，您说，到底应该选择哪座幸运的城市，举办如此盛会呢？”
为了讨好情妇，查理七世随后说道：“在你的家乡普罗旺斯选一座城市如何？艾克斯，或者马赛？”
阿涅丝差点就答应了。
倒不是这位法兰西第一美女有什么故乡情怀。只不过如果一会一展真的在普罗旺斯的城市举行，那她这个本地名人，肯定会成为一会一展上当之无愧的女主角，艳压群芳，让无数欧洲才俊，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不过阿涅丝也是个聪明人，立即否定了查理七世的建议：“殿下，无论从那个角度来说，普罗旺斯都不合适。只有巴黎，才是唯一的选择。”
第一百七十五章 钢铁、火药、信仰
啊，巴黎！
听到这个名字，查理七世便忍不住感叹。
那里是卡佩王朝的龙兴之地。作为卡佩支系的瓦卢瓦家族，自然对这座城市也有特殊的感情。
只不过，查理七世对这座城市的印象并不好。
肮脏、拥挤，空气中弥漫着不可言说的恶臭。乞丐与小偷随处可见——还有成群结队，肆无忌惮揽客的妓女们。
哦，也不要忘了那些狡猾贪婪，心中对于王室永远心怀不满的市民。
包围住宅的可怕暴民，以及在深夜中仓皇逃离的经历，才是查理七世对巴黎最深刻的记忆。
当然，就算对巴黎心怀怨怼，查理七世也明白，要想成为无可争议的法兰西国王，就得以王者之姿返回巴黎，并掌控这座桀骜不驯的城市。
要达成这个目标，又必须得依靠北法兰西地区的最高军事长官——马友夫。
而且，就算收复了巴黎，查理七世也没脸就这么去举办一会一展。
这座肮脏拥挤还带着臭味的城市，论人口确实在欧洲城市中数一数二。但是和那些继承了罗马帝国公共设施遗产，并且经过文艺复兴的新派建筑家们设计改造的意大利城市相比，就显得黯然无光了。
“说不定到时候得请几位意大利建筑师来对巴黎进行改造——唉，多半还得依靠马友夫的人脉。当初他来到我的宫廷之前，在意大利就过着如鱼得水的快活日子，认识不少人。”
历史上，巴黎的大规模扩建与改造，要到查理七世的曾孙辈，弗朗索瓦一世时期才开始。为了让这座城市配得上“伟大”二字，弗朗索瓦一世聘请了许多意大利工程师与建筑师。甚至，莱昂纳多·达·芬奇，也曾参与了巴黎城的建设。
虽然处在平行世界，但是冥冥中，巴黎这座城市似乎依然在世界线收束后，被注入意大利的文艺血脉。
不过，一想到要达成自己的伟大梦想，多半得依靠赛里斯人才行，查理七世就又开始习惯性的优柔寡断左右横跳了。
他后悔不该轻易听信妻弟勒内一世的挑唆，派人去探查马友夫的真实想法。
虽然如今疑虑解除，洛林公爵的头衔如今也不再是双方的矛盾，但君臣之间的信任裂痕，却越来越大。
“马友夫还是自己身边不可或缺的重臣。这次等他回来，应该积极示好，希望能尽量弥合之前留下的不愉快吧……”查理七世打定主意。
不过，如果查理七世知道自己的妻子此时正一边娇声呼唤着自己自重臣的名字，一边排遣寂寞，又会是什么心情呢？
……
而远在根特的马友夫，如果知道有一位身份高贵的美人，正因为自己而寂寞难耐，求而不得，辗转难眠，恐怕也不会答应菲利普三世，举办什么盛大的欢送宴会，而是直接启程返回法国去安慰佳人了。
好在这次欢送宴会只是小规模的家宴，出席人物都是与菲利普三世亲近的家人和密友，不像那些要持续几天甚至一个礼拜的大宴，耽搁不了多少时间。
除了玛丽小公主因为伤势还未痊愈，所以无法参加宴会，让人大感遗憾，菲利普三世的直系亲属——妻子葡萄牙的伊莎贝拉，儿子查理，妹妹安妮夫人，以及米洛特牧师、罗兰骑士、卢森堡伯爵等人。
宴会的气氛轻松而愉快，很快，喝高了的头铁小子查理，便大着舌头站起来，举杯高呼道：“钢铁、火药、信仰！这是我在经历了根特之战后，所悟出的真理。这三个要素，将是勃艮第军队的根本！”
“钢铁！”查理伸出一根手指，“我要给勃艮第的骑士装备最好的盔甲与武器，让他们在战场上无坚不摧！”
“火药！”他伸出第二根手指。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家伙在比“V”手势，“这是新时代的战争之神。拉芒什侯爵已经走在前面，我也不能落后。勃艮第必须组建一支灵活、快速、能够决定战场胜负的火药部队！”
“还有信仰。”查理高举双臂，“在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我们必须心怀虔诚，意志坚定，以七圣的庇佑加身，才能对抗那些可怕的恶魔与怪物。”
“你到底想说什么？”菲利普三世不耐烦的看着发酒疯的儿子。
“我要去一趟意大利，父亲。我要引进最先进的制造技术，还要组建一支专业的战地牧师团……”
菲利普三世有些为难的揉着太阳穴。
公国继承人千里迢迢前往意大利，可不是轻松愉快的旅行，途中肯定会遇到许多危险。万一有图谋不轨的贵族，效仿当年奥地利公爵利奥波德五世俘虏狮心王的旧事，把自己的儿子抓去了，那可怎么办？
菲利普三世一直在大肆扩张勃艮第公国的领土，树敌可不少。
不过仔细想了想，他还是同意了儿子的要求。
毕竟对方也是在做正经事，勃艮第也确实需要一场改革，改变国富兵不强的局面。
就算查理喜欢冒险，也比那些要么整日饮酒作乐，要么琢磨着如何弄男人屁股，或者被男人弄屁股的混账贵族子弟要好。
隔壁卡斯蒂利亚的特拉斯塔玛拉家族，就是个很好的教训。
明明是几乎完成了再征服运动，武德充沛的伟大家族，结果由于先代教育缺失，导致现在的君主胡安二世，成了个喜欢和男宠击剑的无能男人。
据说受此影响，胡安二世的儿子恩里克，也不那么正常。
为了避免管束太严而导致儿子自暴自弃去做一些“不走寻常路”的事情，菲利普三世宁愿让儿子去冒点险。
宴会上的客人们，对查理的意大利之行，都看做是年轻人任性妄为。
不过马友夫觉得，这家伙或许真的能干出点成就。毕竟历史上这位大胆查理的军事能力就相当优秀。也是他完成了勃艮第的军队改革，战斗力提升好几个档次。
受到查理的激励，马友夫也变得干劲十足起来。不仅仅是勃艮第，这个大陆的其他强国，也在不断进步。还有在遥远东方的故国，以及大洋彼岸的神秘势力，此时也在稳步前进。
当然，在投入波澜壮阔的大事业之前，先享受一下生活，也无可厚非嘛。
马友夫端着酒杯，跟随安妮夫人离开宴会。
第一百七十六章 更兴奋了
请不要误会，马友夫并不是变态跟踪狂。
今晚是安妮夫人主动邀请他去自己的房间“坐一坐。”
博福特大主教前天就离开了根特。现在他大概已经在加莱登船返回英格兰了。等抵达伦敦，他将带着“以不卑不亢的态度和高超谈判技巧，成功与法国达成停战协议”这个功绩，与格洛斯特公爵展开新一轮，围绕亨利六世监护权展开的权力斗争。
既然碍事的人不在了，安妮夫人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在返回巴黎之前，与马友夫见一面。
毕竟这个男人对自己有恩。尤其是博福特大主教在根特的那段时间里，对方依然不求回报的履行了自己的诺言，按时为自己进行治疗。
如今，安妮夫人能够感觉到，自己体内的病灶已经被彻底拔除，身体状况好了很多。那种重获健康，生命道路得到延续的喜悦，是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
她觉得，对于这个救过自己两次性命的男人，如果总是想着敬而远之，未免不近人情，甚至有忘恩负义的嫌疑。
但是安妮夫人也知道，与马友夫相处的每一刻，自己都有沉沦的危险。这个讨厌的赛里斯人，对自己似乎有种致命的魅力。
“今晚会发生什么，就让七圣去决定吧。”安妮夫人心想——当人类想要逃避问题，推卸责任时，往往就喜欢将一切都交给全知全能的神明。
两个人默不作声的走进卧室。
马友夫就像男主人一样，毫不拘谨的坐到沙发上。
“我去为您倒酒。”脸红得像霞云的安妮夫人，走到酒柜边。
马友夫倒是不介意用美酒来营造暧昧的氛围——当然，量还是要控制，要是因为过度摄入酒精而导致关键时刻掉链子，那就丢脸丢大了。
趁着安妮夫人忙碌的间隙，马友夫拿起小几上的书稿，随意翻看。
这正是马友夫撰写的魔改加料版《罗密欧与朱丽叶》——《腓特烈与特蕾莎》。
安妮夫人作为他在根特的写作秘书，一直都是这本书的头号读者，马友夫也很大方的将还未公布的全部书稿，都让她誊写了一份。
安妮夫人端着两杯酒返回时，发现马友夫正在随意翻看书稿，顿时露出羞窘之态。因为这些书稿里，男女主角相识以后，在西里西亚的原野间热情似火，为爱鼓掌的情节，她翻看得最多，以至于纸张都有了明显的折旧痕迹——以马友夫的精明，肯定能察觉到。
“侯爵大人，请不要再看了……”
“那就要取决于夫于人您如何陪我解闷了，比如这样……”马友夫伸手轻轻一拉，就让安妮夫人腻到了自己怀里。
安妮夫人红着脸挣扎两下，便放弃抵抗，任由两人的身体越贴越近紧。
当男人的手慢慢攀上来时，安妮夫人心中愈发慌乱。她想要临阵退缩，于是找了个自以为绝佳的理由，希望马友夫恢复理性。
“侯爵大人，不要……玛丽将成为您的妻子，而我是她的姑姑……”
马友夫一愣。
他仔细打量着眼前妇人的面容。
精致的瓜子脸，五官细腻柔和，如果出生在东方，那肯定是典型的大家闺秀气质。而且确实与玛丽小公主有几分相像。
他吞下口水，呼吸愈发粗重：“那不是让我更兴奋吗？迟早有一天，你和玛丽会一起……”
……
第二天中午，因为一夜滋养而容光焕发的安妮夫人，从床上醒来。那个让她既感到罪恶，又感到疯狂的男人，早已离去，甚至没有在被窝里留下一丝余温。
“这样也好，回到巴黎以后，我还是别人眼中完美无缺的公爵夫人。或许过个一两年，那个男人就会把我忘记吧……”安妮夫人略微酸楚的想道。
当然，她不会知道，两人的再会，就在并不久远的将来。
坐到梳妆台前，看到马友夫留下的一封信和一个精致的盒子，安妮夫人心中的惆怅顿时不翼而飞。
马友夫给安妮夫人留下了两件礼物。
一件是纯银项链。上面恒定了一个次级祛病术——这是马友夫拜托米洛特牧师做的。
有了这个神术光环，可以保证安妮夫人即便生活在巴黎那种不卫生的环境里，也不容易染病。
另外，马友夫还在项链中储存了一个隐身术和一个法师护甲，让佩戴者在紧急情况下有一定自保能力。
毕竟巴黎不久之后就会陷入战火中。虽然以安妮夫人的身份，不会遇到什么危险。但是兵荒马乱的，万一这位贵妇人落单，又遭遇了杀红眼的乱兵呢？
另一件礼物，是马友夫在经过特殊魔化处理的羊皮纸上，灌注纳米神力，所制作的神力卷轴。
使用者撕开卷轴后，纳米神力就会钻入体内，修复创伤。
当然，马友夫对安妮夫人的说法，是“具有神奇功效的新型治愈术卷轴”。而且他在信中言明，这张卷轴是送给贝德福德公爵的礼物，用于治疗他体内的沉疴旧疾。
送出这张卷轴，一来是兑现自己的承诺。二来，可以缓解安妮夫人的内疚。这样以后两人再偷情时，安妮夫人也能少一些顾虑，放得更开。
毕竟，如果没有各种各样的偶然因素，像安妮夫人不可能与马友夫发生亲密关系。
同样是做有夫之妇的情人，对待安妮夫人的丈夫，对待玛格丽特的丈夫，对待安茹王后的丈夫，都要有不同的态度。
要当马孟德也不是容易的事情啊！
一封情意款款的告别信和两件贴心礼物，让安妮夫人获得了“他心中有我”这个BUFF。怀着愉悦的心情，她在下午告别哥哥，启程返回巴黎。
在大队士兵与仆人的护送下，法兰西摄政夫人的队伍，很顺利的穿过“敌占区”，以英雄的身份抵达了巴黎。
虽然英格兰官方的对外宣传中，博福特大主教才是这次促成英法停战的关键人物。但是在巴黎人民的心目中，他们美丽而高贵的公爵夫人，才是为这座城市带来和平的最大功臣。
“要不是安妮夫人的聪慧机智折服了狡猾的赛里斯人，要不是菲利普三世念在兄妹情上帮了一把，就凭那个贪婪无能的红衣主教，能让法国暂缓咄咄逼人的攻势？”
第一百七十七章 美……美女战士？
对于安妮夫人的归来，巴黎市民给予极大的热情。车队才刚刚驶入巴黎市郊，便有成群结队的民众向她脱帽鞠躬，致以敬意。
不过在这幅其乐融融的和平景象背后，却充满了紧张肃杀的气氛。
巴黎郊外之所以聚集了那么多人，是因为贝德福德公爵在冬去春来，积雪才开始融化的这个时节，便动员大量人力物力，开始对巴黎的防御工事进行修复及加强。
这位法兰西摄政虽然比谁都要渴望和平，但是心里也清楚，与法兰西的停战协议，是多么的脆弱。
在大陆直面法兰西刀剑的男人，当然要比伦敦宫廷里那些天真幼稚的贵族，更能看清楚大势。
怀着时不我待的心情，贝德福德公爵一等到天气勉强能够开展工程建设时，便迫不及待的行动起来。
博福特大主教援助了一大笔葡萄牙金币，而巴黎城在苦挨了一个冬天后，濒临破产急需找个活计为生的劳动力，也不缺乏。
有以上两个要素，城防建设进展得异常顺利。
看着马车窗外热火朝天的建设场面，安妮夫人心情复杂。
或许后世某个弯弯电视剧里，女主在大雨中看着两个男主尬舞决斗时，高喊“你们不要再打了”的心情，就是安妮夫人此时的心境写照。
马车行至巴士底堡时，安妮夫人忽然看到，自己的丈夫正站在附近的圣安东尼大门旁，于十几位盔甲鲜明的骑士簇拥下，考察城防工程的建设进度。
“这些城墙还是将近一百年前，由查理五世所规划修建的，如今早已残破不堪了。如果不加以修缮改进，根本挡不住火炮这种新式武器！一定要增筑得足够坚固。而且城墙上要宽阔，能够摆下我们自己的大炮！”
贝德福德公爵正与几个建筑师讨论。
经仆人提醒，他才看到妻子的马车已经到了城门，连忙迎上去。
“亲爱的安妮，整整一个冬天没有见到你，让我十分想念。”掀开窗帘，看到妻子的娇颜，贝德福德公爵露出微笑，“你的气色看上去很好，看来低地之旅过得不错。”
由于冰雪消融满地泥泞，不方便穿着长裙的女士行走，所以安妮夫人没有下车，反而是贝德福德公爵走上马车，与妻子相对而坐。
“你做得很好，没有辜负我的期盼。虽然博福特大主教将和谈功劳揽到自己身上，但我知道，如果没有你，是不可能成功的。”
他的判断没有错。
双方的和谈条件，其实其早在根特纺织工起义之前，就已经敲定好了，博福特大主教纯粹就是来摘桃子的。
硬要说他有什么贡献的话，那就是表面上保住了英格兰的颜面，让割地变成了卖地，不至于和谈消息传到英格兰去以后，点燃民众的怒火。
“我只是按照约翰你的吩咐去办。”安妮夫人面对丈夫有些心虚，所以只是简单的回应，不愿多谈。
“经过长途旅行，你应该累了吧，先回去好好休息，明天我再询问详情。”贝德福德公爵很善解人意的没有多问，牵起妻子的手，吻了一下手背，然后下车离开。
目送妻子的车队进入巴黎城以后，贝德福德公爵与工程师们继续商讨着城防规划。过了没多久，又有传令兵带来一个消息。
“公正的摄政公，塞纳河右岸的码头，来了一支庞大的船队，他们说葡萄牙语，桅杆上悬挂着阿维斯家族的旗帜。”
“一定是亨利王子派来的援军！哈哈哈！”贝德福德公爵兴奋得大笑，让旁人颇为不解。
他拍了拍身边得力干将阿伦德尔伯爵的肩膀，看对方一脸不解，便解释道：“这一次，葡萄牙人给我们带来了一支强军，这下击败法国人的把握，又大了几分！”
阿伦德尔伯爵却半信半疑。
这帮只会航海和捕鱼的葡萄牙人，从来就不是什么优秀的战士。他们有什么强军？还不如将钱全都拿去招募德意志雇佣兵划算。
听说条顿骑士团最近日子过得不怎么样，要是能雇到一名正经的条顿骑士，岂不胜过一百个葡萄牙人？
不过等到了码头，看到那黑压压一片，从船上走下来的雄壮“货物”，阿伦德尔伯爵顿时倒抽一口凉气，相信了贝德福德公爵的说法。
这些平均身高两米，体重一百二十公斤，长着尖耳朵、猪鼻孔、长獠牙的战士，便是贝德福德公爵口中的强军。
“兽人？”
“准确的说，是黑兽人。看看他们黑褐色的皮肤，是不是和以前见过的绿皮有所不同？”葡萄牙船队的头领——亨利王子特使，为两个英格兰人介绍。
“除了肤色，他们和我们平常见过的兽人，有什么区别？”阿伦德尔伯爵问道。
这些兽人不但身体强壮，而且纪律严明，与平常见到的那些散漫自由的绿兽人奴隶，完全不同。
即便大冷的天一个个只穿着裹胸和短裤，也毫不动摇。
是的，阿伦德尔伯爵再三揉了揉眼睛，才发现没看错，这些兽人居然都是女的！
面对顾客的疑问，葡萄牙特使得意的介绍道：“与信仰穆赫兰诸神的绿皮兽人不同。这些黑兽人，来自非洲大陆更遥远的南方。廷巴克图的贩奴队要先穿越撒哈拉大沙漠，再穿过满是危险魔兽的稀树草原，抵达一片翠绿的死亡丛林，才能遇到这些黑兽人的部落……”
占据休达这一重要北非贸易据点的葡萄牙人，虽然不善战斗，但是却非常善于经商。他们勾连穆赫兰商人，开辟出了能够越过大沙漠，直抵中非雨林的新商路。
而这些黑兽人，就是这条商路开发出来的新商品之一。
“这些黑兽人来自一个名叫丰的兽人种族。而丰族人中最善战的一个部落，名为danxome或者danhome，亦或是danhomy……”
那非常规的发音让两个英国人听得有点云里雾里。
不过如果马友夫在此处，肯定能够将正确读法脱口而出：“达荷美！”
达荷美，一个武德充沛的非洲王国，号称黑色斯巴达。其国中由女性组成的军队，又被誉为黑色亚马逊。
虽然因为特别的名字而在后世互联网上成为了历史爱好者中的一个梗，但是请记住，她们是“达荷美”女战士，而不是“达荷”美女战士。
如果因为断句错误而对这支部队产生了不合时宜的遐想，那么这些来非洲丛林的危险战士，将让你付出不可挽回的代价。
第一百七十八章 冬去春来
“达……荷……美……”阿伦德尔伯爵有点拗口的念着这些黑兽人的部落名。
他指着队伍中一个身披华丽豹皮的黑兽人，喊道：“我要亲眼看看你们的武勇！”
葡萄牙特使叽里咕噜的向豹皮黑兽人嘱咐几句。这个黑兽人怒吼一声，举起手中的长矛，宛如宙斯投掷闪电一般，狠狠扔出！
长矛呼啸着从阿伦德尔伯爵肩膀旁呼啸而过，激起的锐利波纹竟然将他的脸颊割开一个伤口。
只听见“轰”的一声，长矛扎进一棵光秃秃的树干中，将手臂粗的树干直接拦腰炸断。
漫天飞舞的木屑中，阿伦德尔伯爵目瞪口呆：“威力居然堪比小口径火炮或者罗马时代遗留下来的弩炮……难道这些达荷美女战士，都是职业者？”
“准职业者。她们信仰的神明，可以通过某些手段，迅速而平均的提升整个群体的战斗能力。”葡萄牙人解释道，“也正是凭借如此强大的作战能力，让达荷美部落在非洲丛林中所向披靡。可惜，我们还没找到从海上通往绿非洲的航线，否则这些雇佣战士，将可以更容易出现在欧洲战场上，为我们的利益作战。”
历史上，葡萄牙人绕过博哈多尔角，抵达西非海岸角以后，才见到了这些武德充沛的达荷美人。
他们凭借强大的军事实力，将周边部落揍了个遍，还喜欢搞屠杀战俘的原始血祭。
“善良”的葡萄牙人一看，颇为不忍的对达荷美酋长说道：“与其将那些强壮的战俘杀死，还不如卖给我们。”
于是，达荷美人便做起了买卖黑奴的生意，成为三角贸易中赚得风生水起的上级供应商。
凭借着从欧洲人手中弄来的先进武器，达荷美人取得一系列战争胜利，建立了一个强大的王国。
不过在欧洲禁止奴隶贸易以后，达荷美王国便开始衰落，并最终沦为非洲雄鸡法兰西的鸡饲料。
至于到了冷战时代，达荷美再次独立，并在两个超级大国间左右横跳，演绎出足以做两期《奇葩小国》节目的后续事迹，就不赘述了。
“这些强壮的兽人战士，有什么特别的需求吗？”贝德福德公爵问道。
那身披豹纹的女兽人又叽里咕噜一通，随后葡萄牙人转达道：“她们说，她们来到这片飘雪的寒冷大陆，不为别的，只为了宣扬其神明的威势。所以只要允许她们在战后用俘用虏祭祀，然后保证她们的吃喝，就可以了。”
说完，葡萄牙人补充道：“另外，亨利王子也会留下十名精通兽人语的翻译，为公爵大人您服务，保证双方沟通顺畅。”
“这样最好。”贝德福德公爵满意的点点头。
看看在码头上远远围观的人群，脸上那疑惑夹杂着怀疑与恐惧的表情，就知道这些外表与人类迥异的种族，与这座城市格格不入。
如何安排这些黑兽人的驻地，尽量避免其与人类接触，是个大问题。甚至在战斗中，都得避免人类士兵与黑兽人并肩作战。只能让这些来自非洲的女雇佣兵，独立成军。
至于信仰异教，有血祭传统这种事情，也是个大麻烦。
当然，对于和暗黑维京人早有过合作的贝德福德公爵来说，这倒不是个难以迈过的心理门槛。只要别让这种事情闹得人尽皆知即可。
虽说有诸多隐患，但是接受这批达荷美女战士，依然是笔划算的买卖。
因为她们的战斗力太强悍了。
只使用简陋的黑曜石矛就有如此威力，如果让她们全部换装最好的金属武器，再披上厚重的全身甲，岂不是所向披靡？
离开码头的路上，用手帕捂着脸上伤口的阿伦德尔伯爵耿耿于怀道：“摄政公，那些黑兽人确实强悍，但是并不是理想的士兵。她们太难使用了。”
“伯爵，你还在想念条顿骑士？”贝德福德公爵一眼就看穿了阿伦德尔伯爵的心思。
“是的。比起被法国人剿灭的圣殿骑士，以及如今在罗德岛苟延残喘的医院骑士，三大骑士团中，唯有条顿骑士团还保有一定实力。”
“那我可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的确会有一批条顿骑士，来支援我们。这也多亏了博福特大主教的努力。”
“在交朋友这方面，我确实比不上那个‘五百英镑’大主教。”
博福特大主教喜奢华享乐，身上总是披金戴银，珠光宝气。有一次在宴会上，喝得面红耳赤的大主教吹嘘自己，光是身上的饰品，就价值五百英镑。
于是便有了“五百英镑大主教”这个绰号。
不过就算鄙视对方不似神职人员的腐化生活作风，所有人——包括其政敌格洛斯特公爵，也必须承认，博福特大主教在交朋友方面，很有天赋。
在参加德意志十字军征讨胡思异端的过程中，博福特大主教不但认识了葡萄牙王子，为英格兰带来了巨额援助。也认识了许多条顿骑士。
这些高傲的日耳曼精英武士愿意来帮着英国人打法国人，全凭了博福特大主教的人脉。
……
当巴黎人民热火朝天的劳动着，为了从法国人手中保护英国国王而汗流浃背时，马友夫也踏上了返回兰斯的路。
与菲利普三世告别的那一天，正好是三月一日，春去冬来，冰消雪融的好日子。
看着放在马车里的一大箱勃艮第特产——上等黑皮诺葡萄酒，马友夫微微一笑，闭上眼睛，在脑海中打开已经刷新的系统商店，开始采购。
根特之旅，马友夫完成了不少成就，手头的三种点数都有了客观增长。
其中，击杀巴索特后，他完成的成就“征服你的第一头恶魔”，赚取的点数最多，足有600军事点！
除此之外，
击杀飞蝎营救安妮夫人；
在梦中与龙神巴哈姆特及文明之神柯洛相会，获赠神力；
造出属于自己的魔像；
发明了法棍；
俘虏了哈布斯堡继承人；
赢得玛丽小公主的芳心；
在贝德福德公爵头上植树造林；
还有昨天成立小说家协会；
以上各种各样的事情，都让马友夫达成各种大大小小的成就，并赚取了数目不一的点数。
第一百七十九章 圣人来自东方
佩德罗这个热情开朗的卡斯提利亚人，也算是马友夫在这个世界最初结交的朋友。如今双方的身份地位虽然差距越来越大，但是当对方提出创建小说家协会，并邀请自己加入时，马友夫还是一口答应了这个请求，并且在昨天参加了创建会议。
佩德罗找来了许多有共同志向，而且小有名气的小说家“共襄盛举”。众人纷纷为马友夫送上溢美之词，差点就将他捧为文艺复兴时代的先驱巨匠，用文字启迪思想解放人性的大师了。
不过马友夫心里还是有点B数，知道自己写的那些颜色小说上不了台面。只不过他是会议中权势最大的人，为了协会的发展壮大，他还是“勉为其难”担任了会长。
拟定了“会员将稿费的十分之一拿出来作为会费”等等章程以后，最后一件大事，就是确定小说家协会的主保圣人是谁。
欧洲人民在信仰实用主义方面，也和华夏人民没啥区别。他们的各种主保圣人，其实就类似于华夏多神教体系中个各路神仙，在生产生活等方方面面，为民众提供精神庇佑。
不但各国有自己的主保圣人，石匠行会、木工行会、铁匠行会、纺织行会等等，各行各业也都有自己的主保圣人。
甚至在后世的古巴，来自华夏的关二爷也能成为主保圣人，被称为圣关公（San Fan Con）。
既然二弟都能当主保圣人，那当大哥的，也不能落后。
于是马友夫本着恶趣味的胡搞精神，当场画了一位长臂过膝，双持长剑的大耳朵东方战士像，然后告诉众人：“这是一位品行高洁，能力出众，性格百折不挠的东方帝王，为人民爱戴，死后封圣。因为他曾经是皇帝的叔叔，所以被人民亲切的称为皇叔。而‘huangshu’这个发音，也是指那些内容中包含了丰沛细腻的男女情感描写的小说——也就是我和诸君喜欢写的那种。让他来当小说家协会的主保圣人，最合适不过。”
于是，在马友夫的带领下，众小说家向大耳皇叔的画像郑重其事拜了三拜，就此将他定为小说家协会的保护神，每日享受供奉。
然后，马友夫居然因为这通乱来，也完成了一个名为“圣人来自东方”的奇葩成就，拿到100行政点。
如今，马友夫手头一共有820行政点，655外交点，1060军事点。
他仔细查看了一番商店出售的三件商品，随后一咬牙，全部拿下。
第
一件商品价值600行政点，是好几幅从1560年到1830年的巴黎详细规划图，以及厚达104页的详细改造说明书。
马友夫最初打算将一会一展的举办地，放在自己的封地鲁昂。但是后来仔细想了想，鲁昂虽然是诺曼底最富庶的城市，要承办这种全欧洲瞩目的盛会，还是有些力有不逮，体量不够。而且这么做有好处占尽的嫌疑，并不妥当。
人口超过八万的大都会巴黎，才是最适合举办一会一展的地方。而且在这里举行，不但能够安抚多疑的国王殿下，也能将其他各派系的法兰西贵族，拉上自己的利益战车。
从降低风险，减少树敌的角度来考虑，这是最好的选择。
只不过如今这个既不干净又也不卫生，而且多少带着臭的城市，马友夫去住一晚都嫌弃，更不要提去举办国际盛会了。
在一会一展举办之前，必须对巴黎城进行大刀阔斧的改建。
本来马友夫只能摸着石头过河，去意大利重金聘请一些建筑大师，大家一起集思广益，头脑风暴。马友夫以穿越者的前瞻性提出大方向，其他人负责将设想落实。
但是现在，有了一份可以照抄的标准答案，就能够少走弯路，事半功倍了。
第二件商品，价格是200行政点加上300外交点，也是一张图纸，名叫《魔法热气球设计图》。
既然已经有了拿破仑时代水平的炮兵，那配上炮兵热气球这一战力倍增器，也没毛病吧？
根据这张图纸，要造出魔法热气球，倒是比那些穿越种田流小说里，一步步攀科技改进工艺造出热气球，要容易得多。
当然了，那些稀有的魔法材料，价格可一点也不便宜。
不过为了让自己的炮兵发挥出更强的威力，这东西肯定是得造的。马友夫准备一回到兰斯，就亲自督办热气球的制造工作。争取让巴黎人民一边目睹热气球升空的奇景，一边享受万炮齐发的美妙音乐。
第三件商品最昂贵，整整花费了马友夫350外交点与1000军事点！
这件商品名为“勤劳小妖精的神奇造船厂”。
在各个国家，都有那种“主人去休息的时候，勤劳的小妖精跑出来帮忙干活”的民间传说。
这件系统提供的商品，大约就是参照这类传说制作出来的。
在地形合适的海边展开这件商品，就能得到一座占地超过一千平方，有上百名小妖精工作的魔法船厂。
这座船厂在给拥有者制造出三艘19世纪早期技术水平的风帆军舰以后，就会消失。
而那三艘跨时代的高技术战舰，也只能参加一场战斗，之后就会消失。
虽然拥有如此多的限制，但是马友夫还是毫不犹豫的花费大量点数，买下了这件一次性道具。
甚至，马友夫因为这个道具，推翻了之前制定好的战役计划。
等新的计划制定好，收复巴黎的战役打响以后，马友夫一定能大喊一声“surprise，motherfunker！”，然后给英格兰人一个大大的惊喜。
只不过，这座船厂应该安置在哪里呢？
法兰西南部大后方最安全，但是造好的战舰得经过漫长的航行，绕过伊比利亚半岛，从地中海一路前往北海。
就近在低地选一个地方安置船厂，倒是方便了。不过这里的海域是英国人活跃的地方，距离加莱堡垒又近，不仅危险，也容易走漏消息。
看来看去，也只有选择西海岸了。
虽然那里距离英国人控制的吉耶纳地区也不远，但是海域中来往最多的，只是往英格兰运波尔多葡萄酒的商船，氛围比较和平，不像英吉利海峡两岸那么战云密布，剑拔弩张。
第一百八十章 返回，扩军
由于随行队伍庞大，所以马友夫花了两天时间，才抵达兰斯。
可惜的是，迎接他的没有美少女的热情拥抱，取而代之的是兽人憨厚的笑脸。
“欧鲁克，你恢复得很不错嘛。”马友夫将手臂高高举起，才拍到了兽人的肩膀。
沙隆一战后，欧鲁克就一直在养伤，直到成天吃吃睡睡的猫了一个冬，才算是完全恢复。
身边有这样一个可靠的大个子保镖，自然让人放心不少。
除了兽人欧鲁克外，马友夫麾下还有一些人事变动。
火炮总管让·布罗的弟弟，加斯帕·布罗，在一个月前，一个大雪漫天的夜里，乘着马拉雪橇出现在封冻的马恩河上，随后被巡逻的卫兵发现，并最终带到了马友夫的营地里。
布罗两兄弟的老爹小西蒙·布罗，是一个小有资产的巴黎商人，所以才有能力让两兄弟接受教育，并且都找到了不错的工作。
哥哥让·布罗本来在巴黎当小公务员，后来觉得随着法勃和解，继续给英国人卖命没前途，于是跑去和弟弟加斯帕做军火生意。
后来让·布罗被马友夫招揽，身份地位越来越高，让弟弟加斯帕也颇为羡慕。
但因为父亲就在巴黎，也放不下自己的生意，所以加斯帕并没有效仿哥哥投法。
到了这个格外寒冷的冬天，巴黎面临物资匮乏的窘境，日子越来越难熬，更雪上加霜的是，哥哥在法国军队效力的消息，也传到了这里。
虽然布罗家小有资产，但是作为“叛徒家庭”，时常需要面对英军的勒索与骚扰。就连周围的邻居们，看他们的眼神都越来越不友善。
加斯帕毫不怀疑，如果有一天邻居们缺衣少食了，肯定会毫不犹豫的举着火把和草叉，冲进自己家里零元购，顺便再对自己的妻女做一些可怕的事情。
在严酷的现实面前，顽固的老爹小西蒙终于被儿子说服，决心逃离巴黎。
于是布罗一家卖掉了全部家产，换成便于携带的粮食与现金，还有两匹马及雪橇。
在一个视野严重受阻的大雪夜里，加斯帕贿赂了城门官，逃出巴黎，然后凭借老爹常年跑商的经验，有惊无险的沿着马恩河抵达兰斯。
对于这种“弃暗投明”的典型人物，马友夫自然要拿出千金买马骨的姿态，好生接纳，然后大肆宣传。
加斯帕在火炮方面的才能，要比哥哥逊色一些，但是也是个十分十难得的人才。更重要的是，他能写会算，精通财务。
于是马友夫立即任命加斯帕为火炮副总管，协助其哥哥管理整个炮兵部队。
相信有了加斯帕的加入，火炮部队那庞大而复杂的后勤系统，能够更高效的运转，并满足作战需求。
经过一个冬天的加强建设，马友夫的炮兵部队扩充到了五十门六磅炮的规模，一线作战的炮兵与后勤辅助人员，总人数超过七百人。
另外，让·布罗还在研制其他口径的火炮。只不过由于马友夫提出的高标准，所以进度不快，估计赶不上巴黎之战了。
相比稳步发展的炮兵部队，其他两个兵种——步兵与骑兵，则得到了极速扩张。
原本只有四个连队八百人的步兵部队，如今已经扩大到十五个连队三千人的规模。
以前因为仓促成军，所以马友夫在连队中加入了一些经验丰富的矮人佣兵，以作为支柱。不过由于两个种族在生活习惯方面有诸多差别，这种人员配置并不适合长期存在，否则容易出现问题。所以最终，马友夫与自己的几位指挥官商议过后，还是决定组建纯人类部队，让矮人独立成军。
好在这一次有充裕的时间整军备战，不至于到时候让马友夫只能拉一只一触即溃的炮灰上战场。
这个冬天，因为天气原因，新招募的士兵们大多数时间都只能窝在营地里，除了浪费粮食便无所作为。
对金钱格外敏感的卡斯蒂利亚骑士托雷斯，看在眼里，痛在心里，于是便写了一封信去根特，请教马友夫该如何在冬天，利用有限的时间和室内空间，对士兵进行训练。
马友夫又不是马继光，怎么懂如何练兵。
他只能将后世看到的那些军队整理内务的办法，告诉托雷斯，让他和其他军官一起琢磨，希望可以弄出一套适合这个时代的办法来。
谁知道他们还真鼓捣出了一整套东西。
至少马友夫回到兰斯的时候，他麾下的新兵们虽然作战技能依然菲拉不堪，但是已经懂得绝对服从命令，团体与纪律的概念也已经深入人心了。
虽然不指望以这支以中世纪农民、小市民、流氓混混无产者为主要成员组成的军队，有多么高的思想觉悟，但至少比其他贵族的军队，要强太多。
“侯爵大人，现在士兵们已经养成了赛里斯式的良好卫生习惯。那些肮脏的泥腿子，如今也懂得每天起床要洗脸漱口，吃饭前要洗手，在野外拉屎过后要挖坑掩埋，并且远离水源……”托雷斯滔滔不绝的给马友夫炫耀自己的训练成功。
“这些看似繁琐的卫生习惯，不但改变了士兵们自由散漫的思想，而且将让我们的军队，在瘟疫面前坚不可摧！”
卡斯蒂利亚人在与穆赫兰教徒的战争中，见过太多军队因为瘟疫而失败的例子。
限于教育水平，他本来也不知道为什么长时间扎营的军队很容易感染瘟疫，只以为那是七圣对残忍嗜杀的军人的惩罚，或者邪神作祟。
后来经过朱文尼尔的科普，他才明白保持良好的卫生环境，才是防止瘟疫的最有效方法。
马友夫听得连连点头。
主管后勤的步兵将领托雷斯得到了嘉奖，主管作战的索林·号角，就不乐意了。
原本主管步兵的波兰人兹匹西科，被调去骑兵部队，而索林·号角，则接过了这个职位。
这位年轻矮人与沃尔加一样，体内流着号角氏族英勇善战的血液，而且精通瑞士方阵的战法，是最合适的人选。
而且作为指挥官，也不需要和士兵同吃同住，在生活习惯上产生冲突，所以种族不是问题。
甚至可以说，比起普通人类，声名远播的瑞士矮人更能给士兵们战胜敌人的信心。
只不过比起忙碌充实，颇有建树的托雷斯，索林在这个冬天整日无所事事，以至于心中产生了一些焦虑感。
第一百八十一章 骑兵，日常
为了对得起马友夫开出的高工资，在托雷斯汇报完之后，索林主动表态道：“大人，开春恢复训练以后，我以自己的胡子保证，很快就能将这些家伙训练成媲美瑞士诸城邦的强军！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战呢？”
“不用这么急，索林。再说，我也不要求那些步兵，能够像你们瑞士矮人一样，被火炮串了一个血葫芦以后，还能维持士气与阵型，继续冲锋。”马友夫笑着对矮人说道，“至于什么时候开战嘛，就要看英国朋友的配合了。”
就连对政治并不敏感的矮人，都知道英法两国的停战协定只能维持短暂和平。其他人则更不用说。
除了马友夫，那些声名赫赫的法兰西元帅们，也在厉兵秣马，紧张备战。
答应送两瓶勃艮第葡萄酒，才安抚了求战心切的盾矮人以后，马友夫让兹匹西科与尼古拉汇报有关骑兵部队的建设进展。
以前马友夫只有一些充当斥候的少量模骑兵，不过这个冬天，一支成建制的骑兵部队，总算组建起来了。
波兰人兹匹西科是这支部队的最高指挥官。
这个时代欧洲的骑兵部队，法兰西人自然是其中的翘楚。其重装骑兵不论是数量还是质量，都独步欧洲。
除此之外，伊比利亚的标枪轻骑独具特色，而波兰人也有自己的优势。
毗邻日耳曼人，又长期与条顿骑士团交战，所以波兰人自己的重装骑兵，并不逊色西欧同行。又因为处在游牧农耕的边界地区，长年与哥萨克人打交道，所以波兰的轻骑兵也相当出色。
也正因为融合了多方优点，所以后来波兰才能创建出大名鼎鼎的翼骑兵。
兹匹西科这位波兰骑士，曾经参加过格隆瓦尔德大战，并亲手斩杀过好几名条顿骑士，能力、经验、资历，全都不缺，是理想的骑兵部队指挥官。
他为马友夫规划的骑兵部队，总共有三个连队六百骑，其中两个连队是冲击骑兵，一个连队是远程骑兵。
这里就能看出来波兰人的思维与西方同行有所不同。他并不是以骑兵的披甲比率来分为轻骑兵与重骑兵，而是以功能来划分。
两个冲击骑兵连队所使用的武器，还是传统的骑枪与长剑、战斧、钉头锤等等，不过他们并不像性命宝贵，生怕自己甲叠得不够厚的骑士老爷们一样，人马皆披皆挂重甲，宛如重型坦克。他们的坐骑无甲，而骑兵则装备在防护性和机动性上取得平衡的四分之三板甲。
在兹匹西科的设想中，这些骑兵并不需要像传统重装骑士一样，从正面冲锋，凿穿敌阵。他们只要能够保护步兵和炮兵侧翼，并且在关键时刻将因为火炮打击而陷入混乱的敌人击溃，就足够了。
而另外一个连队的远程骑兵，装备要比冲击骑兵更好。
他们的坐骑是清一色的安达卢西亚战马，身披半身板甲，装备着标枪、手弩、手炮等各式冷热远程兵器。
这些远程骑兵散开，就是一流侦察兵，军队最好的耳目。聚拢，便是合格的轻骑部队，能够在战场上出色的完成迟滞、骚扰、偷袭、追击等任务。
擅长山区游击战的阿尔巴尼亚贵族尼古拉，将统率这些远程骑兵。
骑兵部队的兵员都是落魄贵族子弟或者历战老兵，战技精湛，不需要像步兵部队一样，从零开始训练。等开春以后，从各地马场订购的军马到货，就能形成战斗力。
不过也正是因为兵员成分问题，这些骑兵恐怕做不到像步兵那样服从命令——马友夫又不是贞德，哪里能够让这些桀骜不驯的家伙在战场上惟命是从呢。
除了不断强调纪律的重要性，然后制定严格赏罚制度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如今马友夫的军队，规模扩大了整整三倍不止——其中还有极其烧钱的炮兵与骑兵，金币简直如流水一般花出去。
只不过吸纳了大量低地商人加入的北法兰西贸易公司，也有足够的资金供应这支军队。在马友夫预计的收复北法兰西的时间节点里，绝对不会面临资金短缺的窘境。
回到兰斯后的生活，一切顺利。有朱文尼尔处理日常事务，各位将领也尽职尽责，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军队建设工作。
马友夫研究了从系统商店买来的《魔法热气球设计图》后，便动员北法兰西贸易公司的商人们，帮他寻找所需的各种珍贵魔法材料。另外，他也给阿马尼亚克伯爵写了一封信，希望他能够利用自己在魔法师领域的影响力，帮一帮忙。
其余的时间，马友夫也充分利用起来，没有落下对于魔法的学习与探索，还时不时要与拉海尔、布萨克元帅、迪努瓦、吉尔等人联络，商议有关巴黎战役的诸多问题。
充实的生活让人快乐，不过马友夫还是有些遗憾。
比如贞德依然不在身边。
她在协助教会调查了沙隆事件以后，给某位来自莱茵教区的红衣主教留下了极好的印象，于是对方热情的邀请这位圣女去科隆大教堂参观，并以贵宾身份出席一个重要的施洗仪式。
德意志人在胡斯异教徒的车垒面前连连受挫，急需精神上的抚慰与鼓舞。而屡屡创造了军事奇迹的法兰西圣女，就是一个理想的角色。
所以贞德及与她随行的安雯，还得再过一段时间，才能返回兰斯。
另外，每天都登门求见，而且数量越来越多的贵族，也让马友夫愈发的不胜其烦。
在根特公布了一会一展的宏伟计划以后，马友夫一回到兰斯，便成为整个法兰西贵族阶层最受关注的人物。
除了登门求见的贵族们，还有无数宴会邀请函，如雪片般飞来。所有人都想让拉芒什侯爵记住自己的名字，并且留下好印象，能够在未来参与到一会一展的盛宴中，大赚一笔。
在这些贪婪的人中，有一个爵位不高的贵族，或许值得马友夫特别留意一下。因为他就是玛格丽特的丈夫，让三世·德·哈珀丁纳。
这位头上绿意盎然的男爵，因为海贸生意遭遇海盗打劫而血本无归，导致妻子只能求助于马友夫，最终让后者好好过了一把曹丞相的瘾。
然而男爵吃着妻子的软饭，靠麦芽糖生意大手大脚花钱的同时，并没有吸取教训，又欠下一屁股债务。
第一百八十二章 绿光
手头宽裕之后，哈珀丁纳男爵的心思，很快又躁动起来。
毕竟他的家产大部分是妻子带来的嫁妆。后来能够参与到麦芽糖的买卖中，也是靠了妻子的人脉。彻底认识到自己是软饭男这样一个残酷现实以后，哈珀丁纳男爵在妻子面前，越来越感觉自卑。虽然在外面，两人依然维持着和睦的夫妻形象，但是在家里，哈珀丁纳男爵已经很久没碰过美艳成熟的妻子了。
即便撒了大把的里弗尔，找来情人和妓女们对他阿谀奉承，极尽谄媚之能事，让哈珀丁纳男爵一逞雄风。但是狂欢过后，无尽的空虚袭来时，他心中的挫败感却越来越严重。
这个冬天，他去撒丁岛游玩，躲避寒冬时，认识了一个葡萄牙人。
对方自称是葡萄牙亨利王子的亲信，专门负责在新探索的领地上开展农业。他在马德拉岛拥有好几个甘蔗种植园，蔗糖生意做得飞起，赚进了巨额财富，一掷千金的做派让哈珀丁纳男爵羡慕不已。
二人熟悉以后，这个葡萄牙人听说哈珀丁纳男爵也在经营糖类生意——虽然蔗糖和麦芽糖不是一回事，但这两种甜类奢侈品的消费者，都是一个群体，于是便提出合作。
葡萄牙人提供商品，哈珀丁纳男爵依靠在法兰西贵族圈子里的人脉，负责销售，所得利润五五分成。
双方一拍即合。哈珀丁纳男爵从热那亚银行借了一笔款充作启动资金，便开始做发了财以后，让高傲的妻子匍匐在自己脚前百依百顺的美梦。
然后，葡萄牙人又找到他，提出一个新建议：“马德拉岛上抛荒的土地还有很多，葡萄牙人口稀少，根本开发不过来。男爵您干脆买下土地，自己种甘蔗榨糖，将制糖业的利润全部垄断，岂不是赚得更多？”
其实，只要是头脑清醒的人，听到对方这种变来变去的说辞，都会提高警惕性。
可惜哈珀丁纳男爵一心只想赚大钱，头脑发热。再加上已经投入了一笔资金，便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全部祖产抵押，从热那亚银行又贷了一笔巨款。
然后，就是后世人民很熟悉的结局了。
某一天早上，那个豪奢大方的葡萄牙人，连带着哈珀丁纳男爵的钱，突然消失。
哈珀丁纳男爵发疯一般寻找，无果之后，才意识到自己上当受骗。
背负着沉重的债务，沮丧的回到家中，哈珀丁纳男爵偶然间发现了一封妻子寄给拉芒什侯爵的信。
信中虽然聊的是商业经营的正事，但字但里行间无一不透着亲昵与撒娇的语气。
哈珀丁纳男爵仿佛看到了一副地狱般的场景：美丽的妻子腻在赛里斯人怀里，一边扭动娇喘着，一边诉说两人携手经营麦芽糖生意的光明前景，顺便还嘲讽了一番丈夫的短小软……
伴随着《绿光》的BGM（好吧，并没有），哈珀丁纳男爵气急败坏的冲去与妻子对峙。
谁知道玛格丽特不但大大方方承认信的确是自己写的，而且还冷笑着反驳道：“亲爱的，希望你认清一个现实。我们家能够参与到麦芽糖生意中，一是靠王后的关系，二是依赖拉芒什侯爵的慷慨。如果你不希望你的妻子像个妓女一样向其他男人谄媚，那么请振作起来，好好经营家族产业，不要总是欠一屁股难以偿还的巨债！”
哈珀丁纳男爵哑口无言。
无能狂怒的他只得借酒消愁。某次酒会上，他不小心将乱七八糟的家事告诉了一个朋友。
谁知道这个鬼点子颇多的朋友，给他出了一个主意：“朋友，你怀疑玛格丽特与拉芒什侯爵偷情？”
“是的。只不过现在还没有证据。”
“这种事需要个哥布林的证据！既然怀疑，那就是真的。或许你可以借此机会，赚一笔大的。”
根据这位朋友的分析，如今拉芒什侯爵风头正盛，处在多方势力的重点关注之下，行事需要谨慎，远离一切纠纷。而哈珀丁纳男爵，作为头顶苍翠欲滴的苦主，正好可以借此要挟对方，付出一定代价。
当然，其中的度一定要把握好，不然将赛里斯人惹急了，让哈珀丁纳男爵突然“死因不明”，岂不是亏到家？
那时候，人家就能光明正大睡男爵遗孀了。
“你听说了一会一展吗？”
哈珀丁纳男爵摇头：“最近我因为家事和债务焦头烂额，哪里听说过什一会一展。”
那位朋友给男爵仔细解释一番，说道：“你不如借着这个机会，要求马友夫给你在一会一展中安排一个重要职务。比如文化展绘画评委之类。到时候，还怕那些想得奖的家族，不给你送上一袋袋杜卡特吗？”
在金钱的诱惑下，哈珀丁纳男爵当即拍案而起，采纳了朋友的建议。
他回到家中，假装诚恳的向妻子道歉，然后提出北上兰斯，拜会拉芒什侯爵。
一来是拉进双方的关系，继续将麦芽糖生意做大做强。二来则是试探一下，看看有没有机会参与到一会一展中去。
玛格丽特以为丈夫幡然悔悟了，感到十分欣慰，便同意了他的提议——才不是因为自己怀念与情人马友夫在一起的那些快乐时光呢。
待天气稍微转暖，道路不再难行以后，这对夫妇便立即出发。
不过在行至波旁的时候，遇到了王后的车队。
一打听才知道，原来王后也要前去兰斯，会见拉芒什侯爵。
她带着国王的手令，要去与马友夫商议一会一展的相关事宜——当然，背地里还有一个任务，那就是受丈夫查理七世与母亲约兰德的委托，去化解瓦卢瓦-安茹家族，与马友夫之前因为洛林公爵头衔的归属问题，所产生的一些误会。
见到玛格丽特这个小姑子以后，王后颇为欣喜，邀请她同行。哈珀丁纳男爵想尽快见到马友夫，便找了个借口先行一步，快马加鞭，最终提前五天，抵达了兰斯。
到达了目的地以后，哈珀丁纳男爵便径直找到马友夫居住的庄园。谁知道他根本没机会见到寝取了自己的黄毛——准确的说，应该叫黑毛。
哈珀丁纳男爵还没报上自己的名字，就被一个又凶又恶的半身人叫来侍卫，给扔到泥地里去了。
第一百八十三章 宫相的妙计
“哈哈，这个笨蛋，居然敢称呼侯爵管家为‘小矮子’！”
“有一句赛里斯古话——我从侯爵的下人那里听来的，叫做：宰相的管家也相当于伯爵头衔。你这家伙自称男爵就敢对迪迪管家出言不逊？愚不可及！”
“尝过泥水之后该清醒一些了吧，外地人。居然想就这么愣头愣脑的去拜见侯爵大人，可能吗？”
在围观者们的嘲笑中，哈珀丁纳男爵晕晕乎乎的从泥地里爬起来，昂贵的皮裘如今已不成样子，在这种狼狈的状况下，也没办法做什么事情了。
狠狠的咒骂了一通后，哈珀丁纳男爵漫步在兰斯的大街上，又冷又饿。
为了保密——毕竟被戴绿帽这种事情很不光彩，哈珀丁纳男爵身边连一个随从都没带。寻找旅店这种事情，也只能自己亲力亲为。
谁知道这座城市开春以后，涌入的外地客人格外的多，而且各个都是财大气粗的贵族或者富商，带着一大帮随从，一次就租下一座旅店。
哈珀丁纳男爵转悠了半天，居然没有找到有空房的旅馆！
就算旅馆有空房，老板也不愿意租给这样一个浑身黑乎乎湿淋淋的家伙，免得恶了贵客。
就在他冻饿交加，快要晕过去的时候，一辆华丽的马车停在面前。一双胖手掀开加厚的窗帘，从里面露出一张狡黠油腻的大圆脸。
“早安，哈珀丁纳男爵，看来您最近过得不是很好啊。”
来到兰斯后便处于人憎狗嫌状态的哈珀丁纳男爵，突然听到有人主动招呼自己，感动得几乎流泪。
更何况，这个人还是乔治·拉特雷穆瓦耶宫相。
“大人……只用语言，恐怕还能描述我经历的糟糕事情，以及此时遇见您的激动心情……”哈珀丁纳男爵几乎要哭出声。
对方是国王的妹夫，自己再怎么也不能坐视不理。不过宫相并不想让满身泥水的男爵弄脏自己的马车，于是只是给了对方一匹马，让他跟着。
于是，又在高头大马上受了半个小时罪的哈珀丁纳男爵，终于来到了宫相的庄园。
“哼，那些包下旅店的不过是些暴发户，真正的大人物，在兰斯肯定有自己的产业……”哈珀丁纳男爵阿Q式的鄙视了一番让自己无法投宿的罪魁祸首们。
在庄园里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哈珀丁纳男爵才在餐桌前与乔治宫相再度会面。
“男爵先生，能说说你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吗？”？等哈珀丁纳男爵啃了三只烤乳鸽以后，乔治宫相才问道。
听哈珀丁纳男爵诉说了自己的悲惨遭遇后，乔治宫相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直到对方露出羞窘难堪的脸色，才止住笑声。
乔治宫相问道：“我有一个问题。希望你能解答。我记得你和你的夫人，曾经拜访过拉芒什侯爵好几次，还在那个庄园里住过几天，并不是陌生人。为什么马友夫的仆人没有认出你来，还把你扔出去了？”
“呃……或许是因为这些日子一来，拜访拉芒什侯爵的人太多，管家忙碌之中没认出来。而且我不小心骂了那个半身人一句‘小矮子’……”哈珀丁纳男爵吞吞吐吐的说道。
“这只是一部分原因。”乔治宫一针见血的指出，“最关键的问题是，为什么男爵你去拜访马友夫时，是孤身一人？没有仆人、没有侍女、没有护卫、没有家徽旗帜。这根本不合常理。在侯爵管家看来，你最有可能是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一身华服和一匹骏马的小偷骗子。要知道，因为一会一展这个大计划，许多人都将注意力投注到马友夫身上，其中不乏一些企图浑水摸鱼的罪犯。”
然后，乔治宫相直勾勾盯着哈珀丁纳男爵，仿佛看穿了一切：“男爵先生，你孤身一人前来兰斯，生怕走漏了消息，是不是有什么计划呢？”
“不，没有！”
“嗯，让我猜猜。你的妻子和拉芒什侯爵过从甚密，你怀疑两个人有不正当关系，又碍于男人的尊严，所以想要悄悄找侯爵对峙？”
哈珀丁纳男爵微张着嘴唇，想要反驳，却哑口无言。他没想到对方居然如此容易，就将自己的动机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不愧是看似蠢笨如猪，实则狡猾如蛇的法兰西宫相。
如果乔治宫相知道对方现在的想法，肯定会嗤之以鼻。
废话，当初王后与马友夫的相识，就是由自己牵线搭桥的。后来王后介绍玛格丽特给马友夫认识，一起合伙经营麦芽糖生意的事情，自己也心知肚明。
唯一意外的事情，大约就是国王的妹妹居然有可能和赛里斯人搞上了，还被苦主发现，要上门讨说法。
“怪得不马友夫身边有个美丽英气的圣女，还有个来自不列颠的绝美精灵，却都无动于衷。原来赛里斯人有这种喜欢妇人的癖好……好吧，其实也不算什么小众的癖好。和贵妇人偷情这种事，宫廷里有权有势的男人，有哪个不干呢，就连我自己……”
乔治宫相陷入自己的胡思乱想中，餐厅里一阵沉默。
哈珀丁纳男爵却想歪了，以为这位与拉芒什侯爵过从甚密的宫相大人，正在考虑如何帮政治盟友灭口，于是扑通一下，吓得摊在地上，将自己的打算全盘托出，然后哀求宫相饶自己一命。
乔治宫相哭笑不得。
对方好歹是查理七世亲自为妹妹挑选的丈夫，自己怎么可能为这点小事就去杀人呢？
真是个废物啊，这点道理都看不透，还妄图去勒索马友夫……
想到这里，乔治宫相先命仆人将哈珀丁纳男爵扶起来，然后笑道：“男爵先生，你那个朋友的计策听上去很不错，但实际上根本行不通，而且还会为自己找来杀身之祸！
要出谋划策，那首先要保证的，就是情报的可靠性与有效性。那个给你出主意的朋友肯定不知道，马友夫已经决定将一会一展的举办地，定在巴黎。而且还邀请查理七世担任什么委员会的主席……如今这对君臣的关系，比沙隆之战大胜时还要好。别说马友夫睡了玛格丽特。就是他睡了王后，查理七世恐怕都得暂时忍下来，等收复失地，成功举办一会一展后，再做计较。
一个建立在错误前提上的计划，可能成功吗？而且你以为那个赛里斯人能在短时间内获得如此成就，最大的倚仗的是什么？是武力！”
“完了，一切都完了……”一想到自己从马友夫那里捞到大笔金币，然后偿还债务的计划，彻底破产，哈珀丁纳男爵便陷入绝望中。
不过宫相的一番话，又让他打起精神来。
“男爵先生，我有另一个绝妙的计策，肯定可以让你达成原本的目的。”
第一百八十四章 尊严值几个
“只要能摆脱如今这种该死的状况，我什么都听您的！”哈珀丁纳男爵冲过去，捧起乔治宫相的手，不断的亲吻着，仿佛那不是中年胖子油腻腻、毛茸茸的手，而是喷香诱人的卤猪蹄。
不过乔治宫相倒是很享受对方祈求自己的样子。他故意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男爵先生，既然你的妻子与拉芒什侯爵过从甚密，以至于你怀疑两人有染。那不如帮他们一把，让你的妻子玛格丽特，光明正大的成为拉芒什侯爵的情人。”
哈珀丁纳男爵愣住了。
他松开乔治宫相的胖手，踉踉跄跄后退了好几步，心中的纠结让面部肌肉都拧成了一团。
本来只是怀疑妻子出轨，想以此为由从马友夫那里捞点好处。结果弄到现在这个地步，居然要亲手将假设变成现实，把美丽的妻子送到其他男人的床上？
“不……我也是有尊严的，如果这样做了，我会被所有人嘲笑！”
乔治宫相嗤之以鼻：“尊严？你的尊严值几个金灿灿的热那维诺？等那些银行的吸血鬼将你的家产全拿去抵债，甚至派兽人打手来‘打招呼’的时候，我倒要看看，你还有没有尊严。”
乔治宫相言语中描绘的可怕未来，让哈珀丁纳男爵吓得打了个机灵。
但心中残存的那份固执与不舍，仍然让他不愿点头。
一想到自己美丽可爱，身体像是沾了白糖的云朵一样，既甜美又柔软的妻子，要被其他男人占有，哈珀丁纳男爵就嫉妒得发疯。
他并不见得还有多爱玛格丽特，只是本能的占有欲在作祟。
乔治宫相继续开解对方：“不用将这种事情想得多严重。去西农的宫廷看看吧，除了最受宠的阿涅丝，还有好几位富有魅力的夫人，侍奉在国王殿下身边。她们的丈夫有什么不满吗？或许有，但是慷慨的殿下会给与他们许多补偿，足以将心中的不满压下。”
“这……”
“我和马友夫打过很久的交道，了解这个赛里斯人。我敢保证，只要你主动将妻子奉上，那么他肯定会给你丰厚的回报。要知道，这位拉芒什侯爵，现在可比国王殿下还要有钱。”
哈珀丁纳男爵终于被打动了。
就如乔治宫相所说，低级贵族的妻子公开去给高级贵族当情妇，是司空见惯的事情。只要和那些男人一样，跨过心理底线，也就没什么大不了的。的
随之而来好处，却能彻底改变自己如今的窘境。
“但是……我妻子会答应吗？”哈珀丁纳男爵没有把握。毕竟他和妻子已经很久没有沟通了，并不了解对方的想法。
“放心吧，男爵先生。你只需要这样……事后再向她认错，装得可怜一点，将自己走投无路的处境夸大十倍，她会原谅你的。”宫相端起酒杯，慢悠悠的说道，“这样一来，你的妻子既从情人那里得到刺激与快乐，又从你的身上获得了崇高的使命感——看吧，我玛格丽特是为了丈夫，为了家庭，才做出如此牺牲的。”
“女人啊，就是贪婪的动物。既想要获得堕落的愉悦，却又想霸占道德的高峰，不容他人指责。不过男人也一样是贪婪的动物，总是想要独占尽可能多的雌性，仿佛只有这样做，才最能彰显自己的雄性气概。唔，以前我和马友夫闲聊时，对方讲过一个笑话。赛里斯有一出儿童滑稽剧，名叫《大头儿子与小头爸爸》，他觉得用来形容男人的行为方式，最为贴切。我们两腿间的小头，就是爸爸，而脖子上的大头，则是儿子。而儿子，永远都要听爸爸的指挥……”
听了宫相大人的赛里斯笑话，哈珀丁纳男爵哈哈大笑，直到笑出了眼泪。
他重新坐回餐椅，开始敞开了大吃大喝。
见对方彻底想通了，胖宫相露出“计划通”的奸笑。
玛格丽特虽然是先王查理六世的私生女，但也是整个法兰西中，瓦卢瓦王室血统最纯正的美人儿——查理七世倒是有几个正牌姐妹，但样貌就一言难尽了。毕竟，找老婆看家室，找情人才看容貌嘛。
这种拥有高贵血统的女人，哪个男人不想一亲芳泽呢？
“马友夫啊马友夫，宫相我只能帮到这里了。剩下的你应该可以自己搞定。希望事后你能感谢我，顺便给我一个一会一展委员会的位置……”
哈珀丁纳男爵在宫相的庄园里住了四天，安茹王后才与他的妻子玛格丽特姗姗来迟。
夫妇二人相会后，虽然玛格丽特对哈珀丁纳男爵住在宫相庄园感到奇怪，也没有多问。
这一次，哈珀丁纳男爵准备妥当，带着一大帮仆人去拜访马友夫。
看门的庄园守卫去通知了管家迪迪。
半身人来到门口，先略显疑惑的看了一眼哈珀丁纳男爵，随后将目光投向玛格丽特。
“玛格丽特夫人，欢迎您光临。因为最近来求见侯爵大人的访客太多，其中还有些心怀不轨的家伙，所以我不得不增加了守卫的人手……”
“我能理解。现在要在法兰西找一个对一会一展没有兴趣的贵族，恐怕都不容易了。不知道侯爵大人有空见我们吗？”玛格丽特笑道。
半身人弯腰比了个请的手势：“当然。您和男爵是侯爵大人的老朋友，这座庄园永远欢迎二位。今天的晚餐有黑胡椒风味的牛肉浓汤——那些该死的穆赫兰奸商，将这种香料的价格卖到三倍黄金了！哦，还有根据侯爵大人提供的赛里斯食谱，采用白糖提味上色的炖猪肉。另外，还有比香料更珍贵的新鲜蔬果佐餐解腻……”
哈珀丁纳男爵听得喉咙直蠕动。
不论如何，马友夫的餐桌是从来不会让人失望的。赛里斯的奇妙食谱加上半身人的手艺，总能让人回味无穷。
而且，既然拉芒什侯爵要将自己的妻子吃干抹净，那自己不在餐桌上找补回来，岂不亏大了？
“真是让人期待这顿晚餐。”哈珀丁纳男爵拿出一瓶红酒，“正好，我从宫相大人那里拿来了一瓶1426年的波尔多红酒，据说那一年吉耶纳的葡萄长得格外好。”
第一百八十五章 这瓶酒很不错
半身人接过酒瓶，仔细查看一番，又对着阳光端详许久，才撇撇嘴，还给哈珀丁纳男爵：“哼，英国人的酒……算了，虽然那帮岛蛮子从来不懂什么是美食，不过这瓶酒确实不错。”
哈珀丁纳男爵松了口气。
他还以为对方看出了这瓶酒的问题。
“对了，男爵先生，我们几天前是不是就见过？”
“迪迪先生，你每天接待那么多客人，错认几个人也是理所当然的。我来到兰斯后，就被宫相大人邀请去做客了，并没来过这里。”哈珀丁纳男爵解释道。
“看来是我记错了。”
等半身人打量的目光移开后，哈珀丁纳男爵才松了口气。
他也不知道对方到底是真的认不出自己就是那个被扔到泥地里的倒霉蛋，还是在装糊涂。总之，这件事情就此揭过，大家都不要提起，是最好的。
马友夫在书房里为一会一展委员会的人选头痛时，听到仆人来报，说哈珀丁纳男爵夫妇前来拜访。
身边已经好久没有人陪伴的马友夫，顿时精神一振，扔下鹅毛笔，前去迎客。
“欢迎，男爵阁下。”马友夫和哈珀丁纳男爵握了握手，发现这个男人的身体，似乎比上一次见时更虚了。要不是早已认识，他还以为这个皮肤苍白，眼窝发黑的男人，刚刚从棺材里爬出来，正在找血喝呢。
“这个冬天可不好过，希望哈珀丁纳家做好了春耕的准备。要想让更多的人品尝到‘甜’这种味道，你提供的原材料可不能少。”
“放心吧，侯爵大人，不论是大麦还是小麦，播种计划早就定好了。今年我们的产量起码会增加三成。”一直负责管理家业的玛格丽特，代替丈夫回答了这个问题。
“您还是一如既往的精明，而且美丽。”
与玛格丽特贴面问候之后，马友夫发现，哈珀丁纳男爵似乎在仔细观察自己。
“难道暴露了？”马友夫觉得奇怪。
毕竟他又没什么“夫目前犯”的癖好，当着这位男爵先生的面时，都会保持克制与谨慎。
不过就算被发现，也没什么。
大不了不装了，摊牌嘛。
相信男爵先生看在金币的面上，会乖乖成为自我绿化积极分子的。
当然，离婚也是一个选择。
只不过这个时代为婚姻背书的不是法律，而是教会。要离婚就得找教士，而以神仆们的们贪婪程度来看，离婚很可能得不偿失。还不如维持现状，各过各的。
三人在客厅里落座以后，哈珀丁纳男爵便装模作样的问起了一会一展委员会的事情。
马友夫很详细的给他解释——主要是说给自己的情人听。
“为了顺利筹办这个规模庞大、前所未有的盛会，我将组建一个五十人的委员会，全权负责一切事项。五十人名额，查理七世殿下有十个，我也有十个。剩下三十个，将面向整个欧洲招揽。至于会长重任，则由尊敬的国王殿下担任……”
虽然委员会是最高决策机构，但实际上没有什么实权。说白了，就是马友夫拉一堆人投资，然后给对方一个听起来唬人的职位，再出席开幕式，或者为冠军颁奖露露脸，满足虚荣心，以作为回馈。
真正干实事的，是委员会旗下的执行部。
部长就是马友夫本人。
毕竟让其他人来担任这个重要职位也没用。因为没人知道这个一带一会该怎么举办，而成功举办时，又该是什么样子。
而真正干实事的人员，马友夫决定主要从教士人群中挑选。
虽然也有博福特大主教那样的保守派，将一会一展视为异教玩意儿，大加抵制。但是大部分教士，还是这个时代难得的人才。而且，马友夫只要别在开幕式上砸烂七圣的雕像，也没多少人会拒绝那份丰厚的报酬，故意作对。
最重要的是，论起“时间观念”这种现代人习以为常，但这个时代十分稀缺的东西，也只有教士们和魔法师们，才会重视。
原因很简单——在这个农耕社会，只有设有钟楼，需要按时礼拜的教堂，才对时间有准确的需求。
当然，需要计算魔法材料反应时间，测试法术持续长短的施法者们，对时间有更精确的要求。但是这类高端人才的数量太少了，无法满足一个超大型活动的人才需求。
当然，马友夫不可能亲自去招揽那么多人手。
委员会的成员们，都有义务从各个教区举荐人才。
“真是个绝妙的计划……”哈珀丁纳男爵听得半懂不懂。不过他还是称赞了几句，然后问起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侯爵大人，我能加入这个委员会吗？”
马友夫尽量控制表情不笑出声，免得伤了对方的自尊心——都睡了人家老婆，还是留点口德吧。
“很遗憾，男爵先生，加入委员会的最低要求，是伯爵爵位。或者你拥有丰厚的资产和无与伦比的商业才能——比如美第奇家族和富格尔家族。又或者，你是像拉海尔那样拥有响亮名号的勇士，亦或是多纳泰罗那样的著名艺术家。”马友夫两手一摊，“但是很遗憾，你并不满足任一条件。”
说完，马友夫话锋一转：“不过，我可以考虑，让哈珀丁纳家成为一会一展的指定食品供应商。”
玛格丽特听到这番话，顿时美眸闪亮，止住了欲言又止的丈夫，笑道：“这已经足够了，这将是我们琥珀糖生意的一个巨大机会。或许通过这次盛会，我们能够将这种美丽的甜品向其他各国推广。”
玛格丽特将麦芽糖生意当做自己的事业来用心经营，所以对马友夫的安排很满意。
而哈珀丁纳男爵，只是将这门生意当成是临时提款机。他和其他年轻贵族男性一样，胸怀雄心壮志——说难听点，就是好高骛远，看不上这点“小生意”。
所以听到马友夫的答复以后，他心中除了失望外，也更加坚定了想法：等侯爵大人得到我献上的“好处”之后，一定会给与我想要的东西。
好不容易捱到了吃饭时间，哈珀丁纳男爵上桌以后，便一反常态的殷勤起来，甚至亲自为另外两人倒酒：“这瓶波尔多红酒很不错，侯爵大人您一定要多喝点。”
第一百八十六章 哭泣了好久
哈珀丁纳男爵以为自己表现得很自然。但实际上，当马友夫端起酒杯，轻轻闻了一下，便发现了问题。
里面添加了某种药物，没有害处，只是用来催发人类的欲望。
“难道这位哈珀丁纳男爵有某种癖好，想要邀请我和他们夫妻参加铿锵三人行节目？”马友夫心想。
他可不想和其他男人坦诚相见。如果事情真的向某个方向发展，还是得及时阻止。不过现在，还是静观其变好了。
想到此处，马友夫悄悄将纳米神力注入酒液中，将其中的药效慢慢消解。
其实他还是低估了哈珀丁纳男爵下定决心卖妻求荣后，能想出来的花样。
这瓶酒中，其实有两种药物。
其一，就如马友夫所估计的，能够提高男性的兴奋性。
其二，则是让女性昏睡。
科学上，制作一种效果只针对指定性别，而对另一种性别完全没有作用的药物，几乎不可能。毕竟男女的生理构造都差不多嘛。
不过魔法上，这却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因为男性与女性的灵魂，存在明显差别——这是初级魔法教科书上就记载的知识。
所以，某些魔鬼在索取灵魂作为报酬时，只针对某一种性别。而那些需要进行灵魂献祭的祭祀仪式，往往也对祭品的灵魂有要求。主杀戮与破坏的，往往要男人当祭品。主欺诈与诡计的，往往用女人当祭品。
晚餐在哈珀丁纳男爵主动营造出来的愉快氛围中，进行着。
等三人喝得差不多了，仆人们将一大盘碳水主食端上来——洁白绵软，堆成宝塔状的馒头在中间，旁边则摆放着新鲜出炉的喷香法棍。
这种上菜的样式，是半身人迪迪想出来的。马友夫本来挺不习惯这种中西结合的土味，不过客人们纷纷好评以后，他便入乡随俗了。
只不过他没想到，这两种原本是随手弄出来的食物，居然很快就流行开来，并且成为法兰西贵族餐桌上的新风尚。
如果再有穿越者光临这个世界，请不要在宴会上看到贵族们左手抓着馒头，右手抓着法棍，操着一口宫廷法语“优雅”聊天时，感到诧异。
不过被法兰西贵族们赞不绝口的馒头法棍拼盘，并不能勾起哈珀丁纳男爵的胃口。
他起身离开餐桌，还找了个蹩脚的借口，将两位服侍的仆人也一起带走了。
甚至走出餐厅后，男爵先生还很细心体贴的将门关上。
“他这是在干什么……么……”玛格丽特很不理解丈夫的行为，不过此时药效发作，话没说完，便昏睡过去。
“原来男爵打的是这个主意。”马友夫算是看明白了，“难道男爵又欠了一屁股钱，走投无路之下，只能靠卖老婆来还债？”
马友夫对哈珀丁纳男爵的尿性也很清楚。大约也只有走投无路，对方才会想出这种讨好自己的办法。
这份好意，我马孟德就笑纳了。
他来到玛格丽特身边，将手搭在她肩膀上，注入纳米神力，将导致昏睡的魔法效果，迅速驱除。
玛格丽特醒来后，很快发现情况不对劲：“这是怎么回事？”
马友夫将自己的推测告诉她。
美丽的妇人顿时咬牙切齿，恨不能将出卖自己的丈夫撕碎。
虽然做了马友夫的情妇后，与哈珀丁纳男爵的感情愈发冷淡，但是玛格丽特仍然在努力经营这个家庭——要不然，哈珀丁纳男爵也没钱出去花天酒地。
现在，丈夫居然连表面上的体面都不愿意维持，居然主动将她送出去。
不过激动的情绪平复以后，玛格丽特很快便释然了。
反正自己早已不是忠贞纯洁的好女人了，不如将错就错，借此机会改变自己的人生。
于是，她干脆坐到餐桌上，大大方方的用双手勾住情人的脖子，吐气如兰：“侯爵大人，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呢？是回房间，还是就在这里？请快下决定吧。为了今天，我可是精心准备了一番，现在既香喷喷，又光溜溜哟~”
“呃……具体是哪里光溜溜呢？”
“您撕破我的裙子，不就知道了吗？”
虽然马友夫能够感觉到，门外有一个粗重的呼吸声。不过此时面对诱惑，哪里还忍得住。
一时间杯盘狼藉，汤水横流。
……
哈珀丁纳男爵本来打算离开餐厅以后，便去兰斯城里，找一家妓院，用廉价的肉体和酒精来麻痹自己。
谁知道鬼使神差的，关上餐厅大门以后，他却停下了脚步，将耳朵贴在门上，呼吸越来越粗重……
“该死，那个马友夫一定吃了药，才能持续这么长时间。好羡慕……不，好可恨！”
待餐厅里云收雨歇，哈珀丁纳男爵才回到自己的房间，满脑子都是靡靡之音。
等迷迷糊糊睡过去，又因为一个古怪而难堪的噩梦而惊醒后，他才发现，已经是快到中午了。
“男爵阁下，我家主人马上要来拜访，请准备好。”
听到仆人传来的消息，哈珀丁纳男爵赶紧起床，手忙脚乱一通，大致恢复了作为一名贵族应有的体面——当然，他的黑眼圈和虚浮苍白的脸色，是遮掩不了的。
“午安，男爵先生。”
相比身体愈发虚弱的自己，脸色红润健康的马友夫，无疑让哈珀丁纳男爵又平添了几分嫉妒。
不过他还是记得正事要紧，开口道：“侯爵大人，昨晚……”
马友夫抬手止住对方，说道：“好了，先生，我知道这种事情难以启齿，为了顾全你已经丢得差不多的自尊心，就不要点明了。接下来你仔细听我说的话，听完以后，再回答，明白吗？”
哈珀丁纳男爵点点头。
他发现自己在这种真正身在高位，手握实权的大人物面前，没有任何办法，只能软弱的任命。
“知道你对她做的事情以后，玛格丽特昨晚很伤心……”马友夫说道，心里又补充了一句——毕竟嘤嘤嘤“哭泣”了好久，双腿都快把自己夹断了。
“不过出于大家的体面。我们还是决定给与你一定补偿。”
听到补偿二字，哈珀丁纳男爵总算精神起来。
第一百八十七章 王后驾到
“今后，你能得到哈珀丁纳家族琥珀糖生意的五分之一利润，作为年金。”
“这笔钱是多少？”
“至少是你现在收入的三倍，而且以后会更多。足以让男爵你过上奢侈的生活。”马友夫又补充了一句，“以前玛格丽特将赚取的大部分金钱，都存了起来，准备用来投资其他比较稳妥的产业，这也是为哈珀丁纳家族的后代考虑。万一我厌倦了她，也有一条退路嘛。嗯，玛格丽特就是这样精明又谨慎——不过这份斤斤计较的小女人气质，也挺可爱的。至少比那些衣食无忧，不知生活疾苦的贵妇人，要接地气。”
马友夫这番话让哈珀丁纳男爵眼神一黯，不过知道自己今后有大把金币花以后，又兴奋起来。
马友夫又拿出一个篆刻着昆仑山图案，并且用中文和法文写着“昆仑文化展”的银色铭牌，递给哈珀丁纳男爵。
“现在，我任命你为昆仑文化展艺术评委。正式的任命书以后会发给你。”马友夫笑道，“凭借这个头衔，想必你会受到各大贵族的热烈欢迎，成为各种宴会的座上宾。那些热爱艺术的夫人小姐们，肯定会对你感兴趣。”
哈珀丁纳男爵接过银质铭牌，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真正与乔治宫相和拉芒什侯爵这种大人物深入接触过以后，他才知道，自己这种能够被区区一个骗子耍得团团转的人物，根本干不了大事。以后还是干脆躺平，过一辈子吃喝玩乐的堕落生活吧。
虽然老婆被别人睡了，但是凭借马友夫给他的这个“艺术评委”的身份，去多睡几个别人的老婆，找补回来不就行了？
“希望你以后生活愉快，男爵先生。不过我接下来的话，请听仔细了。”马友夫脸色一变，严肃道，“首先，琥珀糖的生意，全部交由玛格丽特经营，你无权过问，也不能私自处置家族财产。当然，如果你有了后代，也可以指定一个孩子，获得自己这份收益的继承权。”
虽然以乡下土财主的标准来看，哈珀丁纳家的产业也算得上丰厚，不过身居侯爵高位的马友夫，还不至于贪图这点田地。这只是防止哈珀丁纳男爵故态萌发，又把家产抵押去做些有的没的，然后赔个精光。
知道自己如果找个情妇，有了私生子，也能像老爸一样过上年金蛀虫的安逸生活，哈珀丁纳男爵别无所求了。
“不过请记住，我对你提供的帮助，只局限于上述内容。不要以为凭借凭玛格丽特的关系，再惹出各种麻烦后，我会无条件帮你善后。以后请好自为之，男爵先生。”
哈珀丁纳男爵被马友夫盯着，只觉得后背一阵发凉，连忙不断点头，保证以后老老实实过日子。
马友夫语气一转，又问道：“对了，男爵先生，是什么原因让你做出了昨晚的决定？我很好奇。”
哈珀丁纳男爵只得将自己被葡萄牙人骗了的事情，全盘托出。
“好吧，我会帮你还清热那亚银行的债务。另外也会嘱咐治安官们，留意那个葡萄牙骗子。”
得到了让自己满意的结果后，哈珀丁纳男爵在下午便独自离开了庄园。
要是还住在这里，晚上恐怕会又忍不住去偷听，然后身体愈发消瘦，最后怕是要丢掉性命啊！
玛格丽特正式以情人的身份住在庄园中，除了让马友夫每天都能做个爽外，也分担了一些财务方面的工作，让越来越忙碌的侯爵大人，轻松了不少。
不过随之而来的副作用是，这个消息渐渐传开以后，有不少男人都想效仿哈珀丁纳男爵，将自己的妻子献给据说有特殊癖好的侯爵大人。
这让马友夫十分无语。
就算自己是马孟德，喜欢的也是邹氏、杜夫人、大小乔那种级别的美人儿，不是什么歪瓜裂枣都感兴趣的。
直到命令面相凶狠的兽人去站岗，吓退了不少潜在绿奴丈夫，这种情况才少了很多。
……
“这个坏蛋，怪不得在沙隆的时候，他如此胆大，居然敢引诱我这个王后。原来是对别人的妻子有偏好……”
安茹王后与玛格丽特是一起抵达兰斯的，只不过好友天天都能在情人家里腻歪的时候，她却只能一个人住在兰斯大教堂。
因为此行除了肩负着瓦卢瓦-安茹家族的亲善使命，她身边还跟着一个儿子。
沙隆一战后，王太子路易便陷入诡异的昏迷中，直到这个冬天过去以后，才苏醒过来。
没有人能够查出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王太子昏迷。只不过根据以往的经验，训练有素的宫廷医生建议，让路易去著名的教堂沐浴一下圣光，以七圣的慈悲来治愈身心。
路易本来对这个建议兴趣缺缺，不过听说母亲要前往兰斯后，便立刻来了精神，要求同行，去著名的兰斯大教堂感受神恩。
不过来到兰斯后，路易又突然显露出大失所望的情绪，虽然每天都会去兰斯大教堂，跟随大主教进行祷告，但其他时间里，就一个人关在房间里，不知道做什么。
哎，心心念念的圣女大姐姐远在科隆，小路易心里苦啊！
好在王太子殿下虽然有点自闭，但每天饮食言行正常，于是王后便放下心来，开始忙自己的事情。
一想到当初还是由自己介绍给马友夫认识的好朋友玛格丽特，如今能够正大光明的住在庄园里，与马友夫如胶似漆，自己却必须每天出席各种宴会，应酬诸多贵族和商人，筹备一会一展委员会，王后便觉得委屈。
这天早晨，王后一边吃着早餐，一边听仆人汇报最近发生的新鲜事。当听到“马友夫好人妻”这个流言后，她又忍不住心中泛酸。
就在这时候，王太子路易突然路过餐厅，脚步匆忙，似乎有急事。
“路易，你吃早餐了吗？这么慌张是在干什么？”
“母亲，我在卧室里已经吃过了。”王太子不得不停下脚步，回答母亲的问话，“我听吉奥尼帕拉斯说，等一会城外会有一个有趣的魔法工具实验，我想去看看！”
那个希腊人，本以为学识渊博，能够好好教路易为君之道，谁知道却整天带着路易搞各种魔法研究……
王后以为又是这个王子的老师在撺掇，顿时有些不满。
第一百八十八章 旅馆里的辩论
此时，在兰斯大教堂前的广场上，聚集了人山人海。
民众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一个巨大的球形物体，好奇的指指点点。如果不是卫兵们组成了密不透风的警戒线，恐怕那个巨大的球形物体——也就是马友夫花了好大一笔钱制造的魔法热气球，就要被众人上下其手，彻底玩坏了。
通过多重渠道，花费大量金币，马友夫总算是将图纸上列出的各种稀有魔法材料，全部购齐。然后他又招募了许多能工巧匠——包括铁匠、木匠、帆布工，甚至还包括了几名法师学徒，开始制作。
其他穿越者要制造出热气球，还得从零开始攀科技，提升材料与工艺水平，耗费无数资源与心力，再让时间快进好几年，才能成功。
而马友夫要做出魔法热气球，就容易许多。
某种类龙生物的翼膜，轻薄坚韧耐热，正好用来制作气球理想材料。而某种在北海中捕捞的异界鱼类，鳞片上能分泌一种被渔民们称作“不离手”的黏液，正好是一种性能超强的胶水，可以拿来粘合翼膜。
而热源就更简单了。
一个火元素精华即可。
只要用银质支架将火元素精华放置妥当，然后投放红宝石粉末与硫磺的混合物——也可以看做是火元素精华的食物，就能将其点燃。
而且这个热源甚至不需要调节装置。有灵性的火元素精华能够听懂简单的人类语言。谁向火元素精华“喂投食物”，谁就能指挥它。
这样一个采用各种昂贵材料打造的交通工具，价格自然不菲。第一台魔法热气球一共花了马友夫一千八百里弗尔。
如果刨去因为初次制作缺乏经验而拉高的成本，后续能够量产的话，也最多能降到一台魔法热气球一千里弗尔的价格。
这大约相当于三门配齐了马匹的六磅炮。或者一百套亮闪闪的米兰制全身板甲。
贵啊！
不过，如果一台这样的热气球，能够让马友夫的炮兵部队提高10%的作战效能，那就是划算的买卖。
这种魔法热气球到底有没有实战价值，还得看后续使用的反馈。
当然，一切的前提是，今天热气球的试飞能够成功。
平民们只能在广场上垫脚伸脖，企图一窥究竟。而有身份的人，自然可以在广场周围的高级旅店二楼，从最好的角度观察这次试飞。
比如王太子路易的御用老师，一年能够赚五个五热气球的希腊人吉奥尼帕拉斯。比如一年能够从家族产业中获得相当于一百二十个热气球收益的阿马尼亚克伯爵。
此时，两人都坐在旅店二楼的正厅里，一边看着广场上的情况，一边聊天。
“唉，现在的人真是越来越没有见识了。拉芒什侯爵不过是弄出一个能飞的载人球体罢了，居然有这么多人围观。”吉奥尼帕拉斯摇头晃脑的叹了口气，“我的飞行术掌握得不错，能够抱着一个成年人飞上天，如果有这么多人看我飞行的话，早就赚翻了。在我看来，拉芒什侯爵何必这么麻烦，花费如此多的时间和金钱，去制作这种球体呢？雇几个掌握了飞行术的魔法师，不就行了？”
“这两者的区别，可就大了。”阿马尼亚克伯爵喝了一口蜂蜜酒，并不赞同吉奥尼帕拉斯的话。
驱动热气球的火元素精华，可是由他供货的。如果马友夫证明了这种热气球的使用价值，并启动后续生产计划，那阿马尼亚克伯爵本人，以及与他联系紧密的莱克图尔奥术学校，也能多一项稳定的收益。
所以，他自然见不得希腊人贬损马友夫的创造发明。
“对于施法者来说，飞行并不困难。甚至有些高位阶的骑士，也拥有能够飞行的坐骑。但是你要知道，不论是魔法还是魔兽，都属于超凡力量的范畴，可遇而不可求。雇佣一名能够施展飞行术的魔法师，一年大约需要五百里弗尔，这并不比马友夫鼓捣的热气球昂贵。但是，一位有着丰厚收入的大贵族——比如我们的殿下。他的理论年收入，可以达到一百万里弗尔，随便造一百个热气球，不成问题。但是法师呢？你能从整个法国，找到一百名愿意听命于贵族，并且懂得飞行术的法师吗？”
论对神秘侧知识的研究，吉奥尼帕拉斯显然不如阿马尼亚克伯爵这位老法师。
后者又举了个例子：“奥斯曼苏丹巴耶塞特一世，曾经组建过一支飞蛇禁卫军。这支军队在战场上所向披靡，凶猛迅捷，为苏丹本人赢得了‘闪电’这个称号。但是当巴耶塞特一世兵败安卡拉，被跛子帖木儿俘虏以后，这支禁卫军也就烟消云散了。后来的奥斯曼苏丹也想重建飞蛇禁卫军，但再也找不到这种强悍的飞行魔兽。这，便是超凡力量的稀有与不可复制性。”
或许是在沙隆的时候，因为马友夫而失算过，吉奥尼帕拉斯就是想贬斥一下对方搞出来的东西，来寻找心理平衡。
他反驳道：“伯爵大人，难道马友夫的热气球就能量产？据我所知，那个热气球可是采用了不少稀有的魔法材料。”
“马友夫的热气球，其制作工艺难以复制，但是其原理，却是可以复制的。也许在未来，我们用机器织出来的布，就能代替飞兽的翼膜。我们制作出来的火炉，也能发挥比火元素精华更好的作用。让凡人通过知识掌控物质世界的力量，来飞上天空——这便是热气球的意义所在，也是民众们关注这次试飞的原因。”
吉奥尼帕拉斯不得不承认，阿马尼亚克伯爵的话非常有道理。但是他嘴上还是不服输，发动了杠精的基础技能——搬救兵。
“即便如此，马友夫的热气球也不是什么具有开创性的东西。当年，罗马帝国就曾制作出名为‘代达罗斯’的飞行装置，能够让凡人像鸟类一样飞行……”
“这不更证明马友夫走对路了吗？虽然由我这个依靠超凡力量立足于世间的法师来说有点奇怪，但评价人类文明进步的一个标准，便是能否用物质世界的力量，来代替神秘与超凡。你口中伟大的罗马能做到这一点，但是进程却被黑暗的年代打断。如今，这个千年的帝国只能在异教徒的保卫中苟延残喘。而新时代的火种，将由我们引燃！”
第一百八十九章 你妈要飞了
吉奥尼帕拉斯站起身来，对阿马尼亚克伯爵鞠了个躬，说道：“我承认您说得很有道理。希望拉芒什侯爵能够成功，再现罗马的辉煌。”
他本来想搬出伟大的罗马帝国来贬损一下马友夫。谁知道却反而成了对方驳斥自己的论据。
话说到这份上，为了维持自己“博学却谦逊”这个人设，吉奥尼帕拉斯主动在这场辩论中认输。
他表现出来的坦诚，让周围一圈一直在听着二人辩论的贵族们，纷纷鼓掌，表示赞赏。
不过随后，希腊人话锋一转，说道：“不过对于您对我伟大祖国的评价，我不敢苟同。罗马依然是顽强抵抗穆赫兰教徒的堡垒，我们依然有顽强的生命力。我本来想向您提出决斗，以表示心中的愤怒。不过两位法师如果将宝贵的生命，浪费在这种愚蠢的事情上面，未免不智。不如我们换一个办法，来结束这场纷争，如何？”
明明是个希腊人，却成天将罗马挂在嘴边……麻烦的家伙……
阿马尼亚克伯爵心里有些无可奈何，不过贵族的荣誉让他无法逃避：“说吧，什么办法？”
“打一个赌如何，赌注一百里弗尔。”吉奥尼帕拉斯笑着说道。
“什么赌？”
“您说，拉芒什侯爵的飞行圆球能够取代魔法，最大的优势是可以量产，并持续优化改进。但是我还有个疑问——真的有必要量产吗？就算是法王殿下，有必要维持一百个飞行圆球吗？一场超过五万人的大战役，也只需要三五个飞行法师，便能掌控全局。您以一位学者及施法者的视角来看，觉得拉芒什侯爵的发明很有用。但是从统治者的角度看，就未必了。”
这个反复无常的希腊人，居然还在嘴硬！
阿马尼亚克伯爵嗤笑一声，说道：“那你的意思是，让一位真正的统治者，来评判我们双方的观点谁更有道理？”
“正是如此。王太子殿下马上就到了，不如让这位未来的法国国君来决定，到底谁该赚一百个金币，如何？”
阿马尼亚克伯爵知道对方是王太子的老师，双方关系颇深，不过还是答应了这个赌注。
“放心吧，伯爵阁下，王太子虽然年幼，但已经有明君潜质。他不可能因为私心而偏袒我这个老师，从而得罪您这位颇具影响力的贵族。还是让真理决定赌局的胜负吧。”
他话音刚落，王太子路易便带着几个卫兵来到旅馆。
听闻了这场赌局后，小路易心中心已经打定主意，要让自己的老师获胜。原因很简单，因为贞德，他讨厌那个赛里斯人。
这也是吉奥尼帕拉斯的信心所在。
不过正当路易要开口的时候，一个低沉的声音在他的脑海中响起：“我的奴仆，仔细考虑你的答案。那个赛里斯人弄出来的飞行器，很符合我们亡灵的审美。生命是混沌而不可预测的。没有生命的机械，才足够可靠……”
安茹王后担心自己的儿子天天待在房间里，得了自闭症。其实不然。人家随身带着个老爷爷，随时随地都能聊天。
而且，这位自称是“寂静之主”的神秘存在，也的确教给了路易许多有用的知识。
于是，路易说出了一番让希腊人损失一百里弗尔的道理：“如果从君主的角度来看，我肯定赞同阿马尼亚克伯爵。因为机器更容易掌控，而生来高贵的施法者则不然。”
“哈哈！”阿马尼亚克伯爵高兴得随手放了一个烟花戏法，让众人惊呼连连。
吉奥尼帕拉斯心里如同吃了印度街边芦荟汁一样恶心，但还是强撑着笑容，对背刺自己的学生表示赞赏，然后付给阿马尼亚克伯爵一百金币。
这场旅馆里的口舌之争结束以后，广场上的试飞准备终于完毕。
在万众瞩目中，热气球成功升上了天空。
当高度超过了兰斯大教堂的塔尖以后，气球上放下了几个条幅。
上面的文字是“热烈庆祝一会一展委员会正式成立”、“虔诚而慷慨的查理七世殿下将担任会长”、“一会一展将在巴黎这座伟大的城市举办”……
“在巴黎举办？是要邀请英国人参加吗？”
“蠢货，当然是收复巴黎之后了！”
“我们不是还在停战期吗？”
“停战协定就是用来撕毁的。”
“这样大张旗鼓的挑衅英国人，似乎不太好……”
旅店里，贵族们看着窗外热气球放下的条幅，议论纷纷。
这就是马友夫要的效果。
相信这些文字很快就会伴随着热气球首飞成功的消息，传到伦敦去。如果被激怒的英格兰主战派贵族们，因此而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主动撕毁停战协议，那可就太好了。
倒是王太子路易，周围的议论不怎么感兴趣，反而一直盯着那颗黑色的热气球。
毕竟还是少年心性，有一个想飞上天的梦想，也不奇怪。
他暗地里修习的死灵系法术，天然就排斥属于变化学派的飞行术，就连相关的魔法卷轴都不能使用。
要想飞上天，除非搞到一头飞马甚至是飞龙之类的坐骑——比起这种渺茫的概率，如今看来，还是热气球比较靠谱。
这时候，今天的主角，拉芒什侯爵，也来到了酒馆。
毕竟王太子在这里，他不来拜会一下，就太失礼了。
与诸多贵族问候以后，又无视了希腊人幽怨的目光，马友夫宣布：“诸位，热气球的试飞取得了空前成功，安全性也经过测试，完全有保证。机会难得，有想搭乘热气球上天的吗？”
之前阿马尼亚克伯爵与吉奥尼帕拉斯辩论的话题，其实马友夫早就考虑过。除了阿马尼亚克伯爵所说的那些，热气球还有一个最大的有点——持久性。
热气球能在天上待一天，而法师施展一次飞行术，最多持续十分钟。
热气球可以发展旅游业，每天带十几个有钱人上天开眼界。而法师，能够一天带十几个人上天吗？
雇佣法师为自己效力，是持续性的投入。但制造热气球，却是一门可以赚钱的产业。
“这份荣誉，当然应该让给这里身份最尊贵的人。”有贵族提议道。
其他人虽然也想体验一下上天的滋味，但还是齐刷刷将目光投向路易。
没办法，谁叫人家是王太子呢？
路易虽然想立刻答应下来。但是踌躇一番后，还是说道：“呃……我认为这份荣誉，应该由我的母亲，法国的王后殿下来获得。”
第一百九十章 被马友夫的装腔作势激怒了
王太子殿下倒是想亲自去乘坐热气球，但是他脑海中的寂静之主却告诫道：“身为统治者，应该规避一切潜在的风险，不能任性妄为。”
于是只能作罢。
既然王太子提议了，那马友夫也只能表示采纳这个建议，然后带着一大帮贵族，呼啦啦的跑去兰斯大教堂附属的塔乌宫。
王后就暂居在这里。因为诸事繁忙，马友夫之前与她只在欢迎宴会上见过一面，平日里都靠书信联系。
她也不是没见过各种人造的飞行小玩意儿，对于今天试飞的热气球兴趣不大，所以依然在书房里办公。
不过听到属下报告，说马友夫要来拜访，她心里还是绽放了小小的喜悦，甚至暗自琢磨，是不是要找个借口，两个人独处一个小时。
不过看到马友夫带着一大帮贵族——其中还包括了自己的儿子，一起来到塔乌宫以后，她也只能用矜持与优雅将自己重新包装起来。
“王后殿下，多日不见，您又平添了几分美丽，与着明媚灿烂的初春暖阳一样，让人心情愉悦……”
“您是不是从勃艮第的宫廷里学了太多的花言巧语？”王后掩嘴轻笑，“不过我很喜欢，您可以多说一点。”
行了吻手礼以后，马友夫将拜访她的目的地说出来。
“要我第一个搭乘那个叫做‘热气球’的飞行器？”王后说道，“不过我对飞上天不是很感兴趣。人类的双脚，还是应该踏在坚实的大地上。”
马友夫还没来得及说话，王太子路易倒是急了，连忙劝说道：“母亲，拉芒什侯爵发明的热气球，与一会一展的宣传捆绑在一起。父亲担任了委员会主席，而您也肩负了‘昆仑文化展总负责人’这一职务，难道不应该亲自出面，参与到宣传中去吗？相信这对瓦卢瓦家族的声望，也有巨大的提升作用。”
他心中真正的理由，倒是没嘴上说得那么冠冕堂皇。好奇心旺盛的少年只是觉得，如果是母亲搭乘了热气球的话，事后自己也能缠着她问个究竟，过过干瘾。如果是其他贵族，路易恐怕就放不下王太子的形象包袱了。
既然儿子都这么说了，王后只能点点头。不过她还是有点担心，问道：“乘坐热气球需要特别注意什么事情吗？”
“并没有。”马友夫笑着解释，“热气球是一种乘坐门槛比马还要低的交通工具——毕竟您骑马的时候，还得换一身轻便的衣装。不过为了以防万防一，我这个设计者，会与您一起乘坐热气球升上天空。万一遇到什么意外，也能妥善处理。”
听到马友夫要与自己同乘，安茹王后隐藏在蓬松长裙下的一双美腿，骤然一紧，想起后某些让人口干舌燥的场景。
“母亲，您不舒服吗？”
“没什么，只是春天气候变化太快，我感觉有点热。”王后用手扇了扇风，将这个话题一嘴带过。
王太子殿下没有多想，只是看着王后娇颜上那一抹醉人的红霞，心中感叹：能有这样一位美丽的母亲，真是我的幸运！
得知美丽贤淑的王后将作为热气球的第一位正式乘客，广场上的民众们免不得又欢呼雀跃了一番。
众人自觉的让出一条从大教堂通向广场的道路，方便王后搭乘热气球。
甚至还有机灵的贵族，为了讨好瓦卢瓦王室，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几篮子新鲜花瓣，在王后出现以后一路抛洒，当了一回称职的气氛组。
“好了，王后殿下，请进吧。”
马友夫率先走进吊篮，然后伸出邀请的手。
王后轻咬着嘴唇，伸出一只手搭过去，然后迈步走进吊篮。
在众人的欢呼声中，热气球再一次升空。
王后保持着最优雅矜持的微笑，向下方越来越小的人群挥手致意。
等热气球超过大教堂的塔尖以后，她忽然感觉到，有一只大手从领口探了进来，顿时惊呼出声，然后又下意识的捂住了嘴巴。
“放心，我的王后，这里不会有人听到的。”马友夫咬着佳人的耳朵，轻声慢语，“你好像瘦了……”
“你这个狂徒，居然敢对全法兰西最高贵的女人无理……”
“想让我停手？”
“不……再对我无理一些……嗯~”
……
围观群众们手搭凉棚，抬头仰望。虽然热气球在空中只剩下拇指头大小，但众人依然乐此不疲。
“难得能一睹王后殿下的美貌，可惜了，现在已经看不清楚。”
“嘿，你瞧这是什么？”
“鹰眼术卷轴？你这家伙准备得倒是挺充分。效果如何？”
“还行。唔……王后的脸好像很红，而且咬着嘴唇，似乎在忍耐什么。”
“飞得这么高，就算是男人也会害怕，王后殿下能战胜恐惧登上热气球，已经很了不起了。”
“哎呀，王后缩回吊篮了。”
“可惜。”
“等等，有点不对劲。为什么吊篮摇晃得那么厉害？”
“无知！空中的风肯定比地面大，吊篮摇晃不是很正常么。”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广场上的人群散去大半之后，热气球才慢悠悠的降落下来。
早已等得不耐烦的路易王太子，立即迎上去。
谁知道安茹王后刚一踏出吊篮，便双腿一软，要不是跟在身边的马友夫眼明手快及时搀扶着，怕是要摔倒在地。
“母亲，没事吧？”路易问道。
“没……没什么，只是在热气球里飞的时间太长，有点脚软。”说完，她向马友夫送了一个微不可查的媚眼，低声说道，“都怪你，差点流出来了……”
马友夫面不改色，只是唇角泛起一个得意的弧度。
这一天，马友夫让美丽的王后狠狠的体验了一次飞上天的感觉——唔，各种意义上的。而与热气球首飞相关的消息，也转化成魔法符文，很快飞跃了英吉利海峡，抵达伦敦。
晚上，位于泰晤士河畔的宏伟宫殿里，正在举办一场宴会。
参加宴会的客人们，无一不有着响亮的名字与尊贵的头衔，属于这个岛国最顶层的统治阶层。
而其中最引人注目的，便是与法兰西摄政贝德福德公爵齐名的格洛斯特公爵。
此时，他将一封信件愤怒的撕碎，然后高声喊道：“那个可恶的马友夫！那个装腔作势的赛里斯人！我已经被他激怒了！”
第一百九十一章 萨伏伊宫的决策
这位“好公爵”汉弗莱，虽然是个彻头彻尾的主战派，而且还很嘴臭，经常给其他国家的君主送“外交侮辱”这个宣战借口，但是只论外貌的话，这位大贵族其实相当温和秀气，给人的第一印象像是一位学者。
不过很显然，当他开口咒骂的时候，这种第一印象便立即烟消云散了。
参加宴会的其他客人，对汉弗莱的行为已经见怪不怪，只是瞅了一眼后，便各自谈笑了。不过举办这次宴会的主人，这座豪华宫殿的拥有者——威廉·霍吉尔伯爵，却不得不本着招待好每一位客人的原则，前来过问。
“摄政公大人，是什么事情惹得您如此愤怒？”他问道。
“啊，威廉！”汉弗莱看到来人，不得不收敛了怒气，尽量让表情变得柔和。
虽然作为英格兰摄政，他的个人权势已经达到了顶峰，但是对某些贵族，还是得表现出适当的尊重。
比如这位威廉·霍吉尔伯爵。
今天举办宴会的这座宫殿——萨伏伊宫，可不简单。这座宫殿最初是由亨利三世的妻子埃莉诺的叔叔——萨伏伊伯爵彼得所建，所以因此而得名。
虽然一座伦敦的宫殿取了个意大利名字有些违和，但是后来的居住者们对这个名字似乎并不介意，就一直沿用了下来。
后来，这里成为兰开斯特家族的产业。英王亨利六世的曾祖父——冈特的约翰，也曾经住在这里。
甚至，连著名的小说家，英国诗歌的奠基人——杰弗里·乔叟，也在这座宫殿担任过书记员。还在这段工作期间，写下了《坎特伯雷故事集》。
不过后来在一次农民起义中，这座华丽的宫殿毁于一旦，王室也一直无力修缮。
直到霍吉尔家族买下了这座废墟，然后才开始重建。
霍吉尔伯爵在爱尔兰边境立下军功，从而跻身英格兰贵族阶层，并一步步攀升。后来又依靠贩卖爱尔兰森林中出产的各种魔法材料，赚取了巨额财富。
这种新贵——或者说暴发户，最渴望的就是证明自己的家族底蕴。
于是霍吉尔伯爵便看中了这座宫殿。
当然，除了历史悠久外，萨伏伊宫的地理位置也绝佳，不但濒临泰晤士河，而且处在伦敦城与威斯敏斯特宫的必经之路上。
要不是王室一直忙于和法国人撕逼，没精力精也没金钱来重建萨伏伊宫，恐怕也轮不到霍吉尔伯爵捡漏。
“这是我从兰斯收到的最新情报。”汉弗莱将撕成几张的信件重新拼好，递给霍吉尔伯爵。
霍吉尔伯爵皱着眉头盯了许久，才看出个大概：“马友夫要在巴黎举行那个所谓的一会一展？”
马友夫要举办一会一展的消息，早已传到伦敦。贵族们在各种场合，已经将这件事翻来覆去的讨论过了。
毕竟是敌人要干的事情，而且还是闻所未闻的新鲜事，所以大部分英格兰贵族，都不看好马友夫。认为赛里斯人的异想天开，极有可能失败。
虽然因为魔法的存在，让这个世界的通讯成本下降了很多。马友夫所宣布的这个消息，一个星期内，西欧的诸多贵族们，就差不多知道了。再过一个月，消息便能传到中欧。若是再等两三个月，说不定奥斯曼苏丹和大草原上的食人魔游牧首领，也都能听到这个消息。
但是，因为距离而产生的物理隔绝，却不是那么容易打破的。
出门旅行，除了要面临糟糕的道路状况，还得提防永远杀不绝的盗匪，以及各种因为天球交汇而来到这个世界的各种危险生物。
即便是物资充裕，有足够人手保护的贵族，也不一定敢保证，能够百分之百到达目的地。更不用提“准时”二字了。
格洛斯特公爵估计，最后能有三分之一的参加者准时抵达巴黎——暂且不提可恶的法国人能不能收复巴黎这个问题，就算是运气好了。
英格兰贵族们本来准备喝着波尔多红酒唱着歌，看法国人的笑话。但是谁知道，现在这个狂妄的一会一展计划，居然把自己牵扯进来了。
“是的。你没看错，威廉。那个赛里斯人，还有伪王查理七世，居然要在巴黎举办一会一展！”格洛斯特公爵越想越气，“他们是想撕毁停战协议吗？还是笃定，在军事实力上能够碾压我们？哼！如果法国人胆敢不顾信义，撕毁合约，一定会迎头撞上约翰打造的铜墙铁壁！”
“既然贝德福德公爵大人将巴黎经营得比哈德良长城还要强百倍，我们又何必生气呢？”霍吉尔伯爵安慰道。
“我当然知道这个事实。但法国人的这番挑衅，仍然是一种侮辱！”格洛斯特公爵说道，“难道对方以为，弄出那个什么热气球，就能从空中攻破巴黎？笑话！”
霍吉尔伯爵知道对方是个嘴臭的暴躁老哥。于是就着汉弗莱的谩骂当下酒菜，喝了三杯葡萄酒。等对方骂够了，才继续说道：“那么公爵大人，我们有什么反制措施吗？”
“反制措施……当然有……”格洛斯特公爵思索一番，说道，“博汶主教已经给我寄来了好几封信，催促我尽快让殿下去巴黎，完成加冕仪式，正式成为法国国王。不过我一直没答应。”
虽然现在英王亨利六世懦弱无能，放在游戏里都是三项属性全零蛋的“神君”，但对方完成加冕，头戴英法两顶王冠以后，其权威肯定会大大增加。万一再突然开了窍，自己这个英格兰摄政的地位，岂不是岌岌可危？
哪有现在随便哄好了弱智国王，就能为所欲为的局面爽。
不过英格兰国内的贵族，也有许多看穿了格洛斯特公爵的如意算盘，对他的独断专行愈发不满。
既然如此，现在答应亨利六世去巴黎加冕，倒不失为一石二鸟的好办法。
不但能够安抚国内贵族，也可以回应法国人的挑衅：巴黎是英格兰的城市，想要来拿？那就开战吧！
霍吉尔伯爵完全赞同这位好公爵汉弗莱的决定。
不过……
他用眼神示意汉弗莱看向远处正与别人谈笑风生的博福特大主教，低声问道：“那这位大主教的事情呢？”
第一百九十二章 向敌人学习
“你是说，有关从曼恩撤军的事情？”格洛斯特公爵问道。
按照英法两国的停战协定，在法国支付了那一笔少得可怜的首付款以后，英格兰就应该从曼恩撤军，将这块领地移交给法军。
不过现实哪里可能像纸上的计划那样完美实行呢？
虽然博福特大主教努力操控舆论，洗脱了“卖国乞降”的罪名。但是他的政敌格洛斯特公爵汉弗莱，还是抓住了“由萨默赛特伯爵埃德蒙·博福特负责撤军事宜”这个附加条款，大做文章，指责博福特大主教利用合约为自己的家族牟利。
双方如今正在贵族下议院吵得不可开交。议会不掏钱让埃德蒙·博福特开拔，移交领地的事情，自然也无从谈起。
博福特大主教也只能努力证明自己没有以权谋私，不敢用“如果再拖拖拉拉，恐怕法国人就要以英格兰没有履约为借口，重启战端”这个理由来逼迫格洛斯特公爵。
要是真这么说了，难免被扣上“勾结外敌”的帽子。
在这个问题上，格洛斯特公爵一派其实占据着优势。他们只需要一直拖着，不让博福特大主教达成目的即可。
至于会不会让与法国再度开战，这种“小事”就让远在法国的贝德福德公爵去头疼好了，哪里有威斯敏斯特宫里的政斗重要？
再说了，如果真开战了，格洛斯特公爵这个主战派，说不定还要欢呼雀跃一番，然后晚餐多啃两块面包呢。
不过现在，霍吉尔伯爵居然主动提起了这件事，实在是让人感觉奇怪。
要知道，霍吉尔伯爵得势以后，便立即投靠了格洛斯特公爵一派，凭借自己的财力和军功，为汉弗莱壮大了不少声势，也积极出谋划策。
心中有些疑惑，这位萨伏伊宫的主人是不是想当个墙头草中间派，不过汉弗莱还是没说什么，只是问道：“你对这件事，有新的看法？”
“我认为，应该让博福特大主教付出一点代价，然后满足他的愿望，让埃德蒙·博福特去法兰西。”
“给我一个理由。”
“因为埃德蒙·博福特是蠢货！他一定会把事情搞砸！”
“哈哈，这个理由确实有说服力。”格洛斯特公爵大笑道。
凭借着自己皇亲国戚的身份，埃德蒙·博福特也领军去打过打爱尔兰的野人，获得了几次胜利。虽然那些军功多半是手下骑士立下的，但并不妨碍博福特家族将他吹嘘成英格兰新一代的军事人才。
估计在法兰西鏖战的塔尔伯特和法斯托夫等人，知道英格兰的新生代将星是这种货色的话，会先气死再气活。
如今身为萨默赛特伯爵的埃德蒙·博福特，想要更上一层楼，将自己的头衔换成公爵。所以他对前往法兰西一事，极为热衷。而且，为了荣誉和军功，这家伙很有可能不会老老实实撤军，而是去主动搞一些事情。
“大人，如果萨默赛特伯爵主动破坏停战协定，难道不是好事吗？与法兰西重新开战，正是我们这一派的愿望。而且，还可以借此打击博福特家族，让他们背上破坏停战协定的过错。到时候，说不定能借此机会将博福特大主教赶下台！”
霍吉尔伯爵的提议，确实是个将计就计的好办法。但是……
格洛斯特公爵眉头微皱，说道：“如果真的重启战端，我们能战胜法国人吗？”
情感上，汉弗莱巴不得与法国开战。但是理智上也清楚，如今的法国人不好对付。
他好歹也是王国的两位摄政之一，体内流着金雀花的血液，不可能为了一己之私而完全不顾国家利益。
贝德福德公爵经常写信给他。格洛斯特公爵也知道，大陆的英军情况并不好。
虽然葡萄牙的强援像是一针强心剂，让日益颓丧的英军振作了起来。但是，这就足够了吗？
“洛林的女巫啊……”他长叹一口气。
虽然处于政治宣传，伦敦的贵族们都将贞德称作女巫。但是她对法兰西军队作用，是绝不可能忽略的。
面对长吁短叹，缺乏信心的格洛斯特公爵，霍吉尔伯爵坚定的点点头：“只要我们学习敌人的长处，就一定能赢得战争的胜利。以前，我们沉溺在克雷西、普瓦捷、阿金库尔等辉煌的胜利中，迷信英格兰长弓的威力。但我们的敌人，却在不断总结经验，学习、进步，让双方军事实力的对比，发生了决定性的扭转。如今，既然我们是弱势的一方，那当然要学习强者的经验。”
法兰西最大的军事优势是什么？
当然是独步欧洲的重骑兵了。
只不过碍于地理条件，英格兰没办法大规模发展重骑兵，像法国那样动辄一场大战拉出上万骑士。
“……但是，有一项法兰西的优势，是我们可以快速学习并掌握的。”霍吉尔伯爵说道，“那就是炮兵！”
沙隆一战的失败，深深的刺激了那些颇有军事素养的英格兰贵族。他们对马友夫一手创建的炮兵部队，印象极其深刻。
而霍吉尔伯爵在向沙隆之战的亲历者——法斯托夫写信询问了战场详情后，便决定组建自己的专业炮兵部队。
正是凭借着这支新建的部队，霍吉尔伯爵在这个冬天，于都柏林郊外，击退了因为天球交汇而出现在这个世界的一只怪兽军队，成为伦敦城最炙手可热的政治新星。
既然火炮这种新式武器确实很管用，那为什么不在军队中大力推广呢？
反正现在有葡萄牙援助的大笔资金。与其全都拿去雇佣那些不可靠的佣兵，还不如抽出一部分，去打造大炮。
就算英格兰的火炮性能远不如马友夫的火炮，但依然能够在战场上发挥不可估量的作用。
“嗯，你的建议很好，我们确实应该组建一支专业而强大的炮兵部队。”格洛斯特公爵认可了霍吉尔伯爵的建议。
“不过，即便我们在物质条件上与法国军队持平了，如果在精神上依然软弱厌战，那么还是无法战胜对方。”
“对面有让娜·达克，我们可没有。”格洛斯特公爵两手一摊。
“谁说我们不能有自己的圣女？”霍吉尔伯爵反问道。
第一百九十三章 为了拯救英格兰，她要成为圣女
“你是说……‘制造’一个属于我们英格兰的圣女？”格洛斯特公爵立即就领会了对方的意思。
霍吉尔伯爵的想法，并不算异想天开。
这个时代，圣女其实并不少见。每一年，在欧洲各地，都有虔诚贞洁的少女，宣称自己感受到了七圣的旨意，觉醒了超凡力量。
在这些层出不穷的圣女中，有些是货真价实的，有些则是招摇撞骗的赝品。有些一辈子都呆在自己的家乡，平时闲的没事就用神力治治病救救人，宣讲一下七圣典籍。而有的圣女，则牵涉到了政治当中，或成为大贵族的顾问密友，荣华富贵一辈子，或者在宫廷阴谋中死于非命。
但是像贞德那样有天赋有能力，还有着完美的个人形象与巨大声望，达成了近乎不可能完成伟业的真·圣女，就只有这么一个了。
“那个奥尔良村姑，如果没有伪法王查理七世的全力支持，没有其他法军将领的吹捧，能达到如今这个高度吗？既然法国人能够将一个普通村姑捧上圣坛，我们英格兰人为什么不可以？”霍吉尔伯爵说道，“我认识一个叫做伊丽莎白的女孩，土生土长的伦敦人，就住在星期五街。如果我们在她身上倾注一些资源，就能捧起一位能够与让娜·达克抗衡的圣女！”
伊丽莎白出身普通，是一位鱼店老板的女儿。
因为虔诚的七圣教徒在星期五不吃肉，只吃鱼，所以伊丽莎白从小居住的那条遍布鱼店，充满鱼腥味的街道，才有了“星期五街”这个有着宗教含义的名字。
或许是因为从小就经常接触虔诚的信徒，所以伊丽莎白也成长为一个虔诚而善良的姑娘。
某天，一位工人在处理鱼获时，不小心将手指切断，血流如注。看在眼里急在心头的伊丽莎白，双手突然绽放出白光，轻轻一抚，就将对方的伤势完全治好。
这次“神迹”很快便传开，伊丽莎白也成为了伦敦底层民众皆知的圣女。她经常用自己的神力为他人治病疗伤，名声极佳。
听了霍吉尔伯爵的介绍以后，格洛斯特公爵点点头：“唔，她确实是合适的人选。既然洛林的村姑能够拯救法兰西的国王。那伦敦的鱼店女儿，一样也能拯救英格兰的国王！”
两人低声嘀嘀咕咕一番，很快就大致商量出了一个“圣女养成计划”。
首先，当然是以英格兰摄政摄公，皇亲国戚的权力，为伊丽莎白的圣女身份背书，让她更加出名，而且被贵族与教士阶层承认。
然后，还需要一个关键的契机，让她能够在全体英格兰人心中，获得巨大的声望，让其成为能够鼓舞军心士气的图腾。
唔，让伊丽莎白参加亨利六世的加冕典礼就不错。如果国王抵达巴黎后，遭遇了一些危险——比如邪教徒的袭击，然后让伊丽莎白出手救下国王，再大肆宣传一番，基本上就妥了。
霍吉尔伯爵最后补充了一句：“如果我们打造的圣女，能够得到国王殿下的认可甚至是喜爱，那就再好不过了。不知道国王殿下的性格如何？”
“这一点你放心。”长期随侍在亨利六世左右的汉弗莱，一脸自信的说道，“我很了解殿下。他性格温和软弱，爱好和平，就像一位虔诚的修士。虽然不适合当国王……”
亨利六世的性格，如果放到华夏史书中，大概率会得到晋惠帝司马衷一样的评价——纯质。
这种人当君主肯定不合格，但也算得上是个好人，肯定不会与格洛斯特公爵强行安排在身边的圣女起冲突。
两人商议完毕，各自会心一笑，饮尽了杯中的葡萄酒。
随后，霍吉尔伯爵便作为格洛斯特公爵派系的说客，找到了博福特大主教。
博福特大主教肯来萨伏伊宫参加宴会，当然不会因为对方的政治派别而拒绝对话。
所以当霍吉尔伯爵提出，愿意在萨默赛特伯爵前往法兰西一事上面松口，不过前提是，博福特派做出一些让步。
博福特大主教知道事情终于有了进展，大喜之下，便接受了霍吉尔伯爵的邀请，在宴会后继续深入详谈。
双方经过一番“坦诚而深入”的交流后，达成一份协议。
格洛斯特公爵派不再阻挠埃德蒙·博福特前往法兰西一事，并且会拨款三千英镑给他，作为收拢曼恩驻军，撤回英格兰的军费。
而博福特大主教则答应，在温彻斯特大教堂会见一个名叫伊丽莎白的伦敦鱼店女孩，并代表英格兰七圣教会，正式承认她圣女的身份。
随后，博福特派与格洛斯特公爵派，将联手合作，促成亨利六世的法兰西之行，确保国王殿下能够在巴黎加冕，正式戴上法兰西王冠。
这是英格兰政坛两大对立势力的一次罕见合作，可谓皆大欢喜，每一个贵族心中都充满了希望与乐观的精神——只要我们英格兰人团结起来，不再内耗，一定可以战胜一切困难！曲曲吃青蛙的法兰西人，更不在话下！
不过有小道消息传出，据说埃德蒙·博福特接到“曼恩指挥官”这个正式任命后，先是高兴得在家中大醉一场，然后第二天又突然脾气大变，狠狠的打骂了一通仆人们。
原因，大约是这位萨默赛特伯爵不知道从哪里看到了从法国传来的消息，认为对方将一会一展举办地定在巴黎的决定，是对英格兰的莫大侮辱。
据说那一整夜，萨默赛特伯爵的宅邸里，时不时都会传来对法国人的大声咒骂……
格洛斯特公爵的计划，在稳步推进中。
贝德福德公爵的巴黎防御工程，也在踏实的强化中。
不过拉芒什侯爵对此表示，一切都在预料之中。
身在兰斯的他，如今除了按部就班的整训军队外，唯一需要耗费心思的事情，便是自己的生日。
3月28日。
这是近六百年前维京人洗劫巴黎的日子。
也是四百多年后克里米亚战争爆发的日子。
还是近五百年以后，公审狂魔霍蒂尔在匈牙利上位的日子。
也是马友夫这具身体的前任主人，因为魔力乱流来到欧洲的日子。
对方把这一天当成了自己的生日，并且在意大利诸邦的每一个宴会上，向询问这个问题的贵妇人们告知。
马友夫本来并不在意这点小事情，直到现在，他的两位情人提出，要为他庆祝生日。
第一百九十四章 霓龙
“午安，玛格丽特。”三月下旬的一个中午，安茹王后前往马友夫的庄园拜访。
不过马友夫大清早的就去军营会见各位将领了，所以中午只有两位女士用餐。
今天的主菜有“油炸猪肉片佐酸甜酱汁”。
猪肉厚切，裹上小麦淀粉油炸，然后淋上用白糖和苹果醋调制的酱汁，便制成了一道并不怎么正宗的凑合版锅包肉。
当初马友夫与管家迪迪闲聊，交流美食心得的时候，半身人惊奇的得知，在神秘而富庶的塞力斯，居然有“酸甜”这种味型，简直惊为天人。
要知道，如今欧洲人对于“甜味”都很陌生，贵族们能一天吃到一口糖就很满足了，哪里会想到在这种奢侈的味道上再创新改进。
另外，迪迪还用从德意志进口的新鲜酸菜，加入鹿小排和香肠，做了一锅香气四溢的炖菜。
如果马友夫看到两位女士左手拿着馒头，右手拿着筷子，不停从餐盘里夹菜的场景，大约会吐槽一句：这是哪里的东北餐厅？
他发现因为自己的存在，法兰西贵族们的饮食习惯，逐渐有被带歪的迹象。
其实这也很正常。
不论是国家还是个体，只要占据了强势地位，或主动或被动，都会对周围进行“文化输出”。
作为掌握了先进文化的赛里斯人，还是位高权重的侯爵，马友夫的衣食住行，无一不成为法兰西贵族们的模仿对象。
比如筷子。马友夫本来只是做了一双给自己用，谁知道很快便被其他贵族知晓，并开始争相模仿。
有些人因为不习惯而放弃，而有些人，则开始熟练的运用“两根木棍”来打理盘中的食物，并称赞：还是赛里斯的吃法文明，不用弄得满手油腻。
毕竟，这个时代大多数欧洲人的餐桌上，餐具也就双手和勺子这两种。
也只有富庶且讲究的意大利贵族及法兰西贵族，才开始在餐桌上慢慢普及刀叉——即便餐桌上有刀叉，人们普遍的习惯仍然是只是用刀叉切割食物，然后再用手抓取送进嘴里，与后世的西餐礼仪完全不同。
至于如今被马友夫这个外来因素干扰以后，欧洲人的餐具使用习惯到底会发展成什么样，就不得而知。
吃过午餐以后，安茹王后便和玛格丽特一起商量，该如何举办好拉芒什侯爵的生日宴会。
从邀请的客人到宴会厅挂毯的选择，每一个细个节都要努力做到完美。
说起来，“过生日”这种新鲜事物，也是从意大利传来的。
这本来是希腊多神教的仪式，某人过生日时，要向自己星座守护神的祭坛献上贡品，并举行庆祝活动。
后来在一场大浩劫中，希腊诸神陨落，七圣教一统欧洲，自然废止了这种异教徒的玩意儿。
不过如今文艺复兴思潮开始逐渐传播，人本主义思想也被越来越多的人接受。再加上物质生活越来越丰富，现在这些中世纪晚期的贵族们，也不像黑暗时代的祖先们一样，过着吃一口香料都要感激涕零的苦日子里。
有钱又有闲，自然可以为生活增添更多的“仪式感”。
当然，王后如此积极为马友夫举办这个生日宴会的主要原因，还是要彰显瓦卢瓦与安茹两个家族，与法兰西重臣马友夫的良好关系。
主君贤明礼下，臣子忠心耿耿，整个法兰西自上而下团结在一起——给外人展示了这种形象，也能为下一步的重大军事行动，打下良好的基础。
大约花了一个小时，两人才把生日宴会的筹划工作，完成了一部分。
“玛格丽特，感觉最近你越来越漂亮了。”休息时，王后看着身边的好友，语气中带着艳慕和一点小嫉妒，“不但脸色红润健康，而且肌肤也越来越好，又弹又滑……”
两位女士今天的衣着，是类似于后世克里诺林裙的裙装，虽然没有那种夸张的裙撑，不过胸口却仍然是大胆的一字型，露出深深的沟壑。
“玛格丽特，自从你公开住到这座庄园以后，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好像丰满了一些……”王后终于忍不住，伸出纤纤玉指，朝好友胸前的白嫩弹滑软大，轻轻点了一下。
“咯咯……”玛格丽特痒得娇笑连连，“王后殿下，如果每天都有男人宠爱呵护的话，你说不定也会变大的……”
说完，她发现好友的脸上浮现出些许忧愁，知道戳到对方痛处了，立即住口。
玛格丽特不知道好友也与自己的情人有一腿，还以为她是因为和查理七世感情不谐，所以才发愁。
其实，王后殿下只是烦恼，该如何像好友一样，能经常与马友夫私会呢？
碍于王后的身份，要做到这一点很难。
而那天在热气球上尝过了飞一般的感觉后，她又越来越欲罢不能了。
这时候，一位仆人的通报，缓和了两个女人间有点微妙的氛围。
“玛格丽特女士，您邀请的裁缝，已经抵达庄园，您是现在见她吗？”仆人问道。
自从公开住进庄园以后，仆人们对玛格丽特的称呼，也自然而然的从“男爵夫人”换成了“玛格丽特女士”。
“让她进来吧。为了侯爵大人的生日宴会，我得订做一套新衣服。”
看到好友俨然一副女主人的做派，王后心中又酸了一下。
不过很快，她的注意力就被新来的意大利裁缝所吸引了。
除了裁缝介绍的各种新款式服装外，王后最感兴趣的，便是对方口中“拥有魅惑的魔力，能够让女人穿上后便化身爱神维纳斯，让男人欲罢不能”的新式内衣。
“王后殿下，玛格丽特女士。”胖胖的裁缝大婶行了一礼，说道，“之前，拉芒什侯爵大人为了制作热气球，放出消息，要高价购买一种特殊的材料，制作球体。当时，有冒险者在克里特岛附近海域，发现了一种奇特的飞行生物，叫霓龙。它们周身闪耀着五彩的虹光，看上去声势惊人。
不过很快，有魔法师发现，这种生物并不是强悍的龙类。它们其实是一种巨型蝴蝶，擅长用幻术将自己伪装成巨龙，本身并没有什么战斗力。后来在霓龙的巢穴里，冒险者们发现了霓龙吐的丝。这种丝因为强度不够，最后没有被侯爵大人选为热气球的材料。但是我却发现，它能够掀起一场衣着革命！”
第一百九十五章 男人也要穿丝袜
意大利女裁缝拿出了两块面料，供女士们参考。
比起如今流行的丝质面料，眼前源自“霓龙”这种神奇生物的新型面料，更加轻薄透气，也更加强韧，最妙的是，弹力绝佳！
安茹王后不喜欢穿丝袜，就是因为以这个时代的纺织技术，制作出来的丝袜穿戴时间稍长，便容易失去弹性，变得松松垮垮——这也是袜带被发明出来的原因。
见安茹王后动心了，裁缝大婶更卖力的推销：“尊贵的王后殿下，还有玛格丽特女士。用这种‘霓龙丝’制成的长袜，因为具有绝佳的弹力，所以穿在腿上，能完美的凸显腿型，并掩盖缺陷。已经有不少体面的先生向我订购了霓龙丝袜……”
这个时代的贵族男性，最流行的衣着风格是“倒三角”型的。
上半身是极尽华丽之事的上衣，有夸张的垫肩和蓬松的羊腿袖。而下半身，往往搭配一条紧身裤袜。
据说，这样能够凸显男性腿部肌肉线条，乃是阳刚之美的一种体现。而且因为丝袜都是手工缝制，耗费人工极多，价格昂贵。穿一双紧身丝袜，还能凸显自己的财力。
最后，男性贵族若是再戴上一个塞满填充物，彰显牛子昂扬气魄的布兜袋，那就更完美了。
当然，也有如马友夫一样，坚持自己的审美，追求舒适与实用，穿着“特立独行”的人。因为受到天球交汇带来的异界文化影响，与真实历史上的同一时期相比，更加多元化。
所以可想而知，质地与弹性上佳的霓龙丝袜，会如何受到男性贵族们的追捧了。
而贵族女性，虽然也穿长袜，但是不能在公共场合展露自己的双腿，裙子往往长到拖曳在地上——不过却可以穿低胸装，真是独特的标准。
“虽然女性在公共场合不应该露出裙下的双腿，但是在与爱人独处时，却没有这个顾忌。两位女士，请想象一下，当你们穿上这样一套搭配了霓龙丝袜的精致蕾丝内衣，与爱人温存时，对方将会是怎样的反应？”
裁缝大婶一边唾沫横飞的介绍，一边将展示内衣效果的图画呈上。
看了一眼画上的女子，安茹王后与玛格丽特不约而同的红了脸，开始浮想联翩。
“王后殿下，以您高贵优雅的气质，最适合的便是白色。相信国王国殿下会眼前一亮的。而玛格丽特女士，您和神秘而魅惑的黑色一定非常搭配……”
意大利裁缝并不知道，她眼前的两位女士，脑海中所想的，其实是一个男人——而且并不是她们的丈夫，仍然在卖力推销。
“好了，我买下了。黑白各一套。”
“我也一样！”
见一下子推销出去四套，意大利裁缝大婶愈发激动：“两位尊敬的女士，你们对花纹和样式有什么特殊要求吗？我们托斯卡纳的纺织女工心灵手巧，能够织出最栩栩如生的花纹。对了，还有颜色，虽然现在只有黑白两种，但我们的工匠，正在开发更多色彩……”
“如果效果确实很好，我们会再光顾的。”玛格丽特赶紧打断对方。
她怕自己忍不住买买买的欲望发作，花出去太多钱了。这些由稀有材质制作的衣物，价格实在是太昂贵。虽然买得起，但现在作为马友夫的公开情人兼庄园的半个女主人，她也不能毫无节制的消费，得计划好每一笔大额支出。
接下来，便是给两位女士测量尺寸，方便回去制作。
完成自己的工作后，裁缝大婶一脸赞叹的说道：“我虽然已经为许多贵族女性服务过，但两位女士的美丽还是让人赞叹。你们的丈夫真是幸运！”
安茹王后身材高挑匀称，却有一对圆又挺的蜜桃——其中的妙处，马友夫在热气球上时，用多种方式，从多个角度体会过。
而玛格丽特，虽然个子比王后矮一些，丰挺程度却更胜一筹。
更何况，两人体内都流着瓦卢瓦的血液，是那种五官既有西方的立体感，又有东方柔和韵味的经典法兰西美人。
说起来，卡佩-瓦卢瓦-波旁这条一脉相承的法国王室血统，基因着实不错，出过许多俊男美女——虽然也有一些例外，比如如今执政的查理七世。
看看后世西班牙波旁王室的颜值，与总是秃头的英国王室，以及大下巴特征依然明显的哈布斯堡后裔相比，简直是碾压级别的。
得到了一笔大订单的意大利裁缝，心满意足的离开了庄园。
没人知道，这位专门为贵族女性服务的裁缝大婶，丈夫是一名魔法材料经销商。她的丈夫花重金收购了霓龙丝，本来打算转手卖给慷慨的拉芒什侯爵大赚一笔。谁知道却竞争不过北海商人的飞龙翼膜，没被选为热气球的材料。
眼看就要将这批昂贵的材料砸在手上，还是妻子想出了妙招，化腐朽为神奇，为这个时代的女性们以及男性，带来了一份美丽。
几天以后，马友夫的生日宴会在庄园里顺利举行。
不过作为这场庆生会的主角，马友夫除了各种应酬之外，还要强忍住戳瞎自己双眼的冲动。
怎么回事？
为什么好多男贵族都穿起了半透肉的光滑丝袜？难道有人发明尼龙了？
就连那个该死的乔治胖子，居然也弄了这样一身行头。
以后再也无法直视德意志烤猪肘了……
于是，在宴会进行到一半的时候，他便找借口溜走，回到自己的书房去享受安宁去了。至于客人们，交由玛格丽特去招待就好。
独处的时光没过多久，房门被轻轻推开。
伴随着阵阵香风，一个柔软的身子投入怀中。
“亲爱的玛格丽特，你这个女主人怎么离开宴会了？”
“有王后殿下帮忙，离开一会儿也没关系。”玛格丽特轻咬着情人的耳朵，说道，“今晚，我有一件特别的礼物要送给你。你就待在这里，不要离开。”
“你难道不是最好的礼物？”
美丽的少妇笑而不语。她环顾四周，突然一拍额头：“糟了，忘了最关键的东西！”
她口中的“关键道具”，便是从哈珀丁纳男爵那里要来的加料版波尔多葡萄酒。
第一百九十六章 各怀鬼胎
从某种角度看，哈珀丁纳男爵办事其实挺靠谱的。
比如，他为了“献妻大计”而准备的加料葡萄酒，其实有两瓶。
其中剩下那一瓶备用的，后来被玛格丽特强行索要走了。她给出的理由也很站得住脚：不想让名义上的丈夫，再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去祸害其他女性。
而如今远走意大利，去贵妇小姐们身上寻找“艺术灵感”的哈珀丁纳男爵，恐怕不会想到，自己名义上的妻子，会打算用这瓶葡萄酒，去“祸害”自己的好友。
是的，玛格丽特准备将安茹王后拖下水，与自己做一对“棒姐妹”。
按理说，以人类本能的独占欲，她是不会这么做的。但是这段时间经常与王后来往，时不时听她抱怨丈夫专宠情人，对自己无比冷落，玛格丽特心中便起了同情之心。
然后，她又凭借女人敏锐的直觉，发现王后与自己的情人来往时，似乎总是比平时更快乐。
每当两人的话题转到马友夫身上时，王后也总是不吝溢美之词。她不仅仅是从王后的角度，赞扬这位王国重臣。更是从女人的角度，毫不掩饰的表达对他的欣赏，以及对玛格丽特的羡慕之情。
于是，玛格丽特便产生了“投桃报桃”的想法。
既然自己和马友夫关系的开始，是由王后牵线搭桥的，那么现在，让王后也反过来分享一下自己的快乐，又何尝不可呢？
反正因为玛丽·德·安茹的王后身份，也不可能长久待在马友夫身边，玛格丽特也不担心对方分走了情人对自己的宠爱。
而且，以马友夫的身份，将来必定娶一位家族举足轻重的贵族女子。到时候，自己这个没有名分的前法王私生女，要想在他身边谋得一席之地，必须得有个强力的盟友。
甚至，在如何确保自己情人方面，玛格丽特还有更多的想法。
比如，再多给马友夫物色几位情人，让他以后的妻子就算吃醋了，也不至于将火力集中在自己一个人身上。
只能说，成长经历非常平民市井化的玛格丽特，在如何保护利益方面，有自己的小智慧。
玛格丽特并不知道，王后其实早已经与自己的情人有一腿，所以左右思量一番，才决定学习哈珀丁纳男爵的手段。
先造成既定事实，之后什么都好说了。
就在马友夫悠闲等闲待情人归来的时候，书房的门打开了，一阵香风飘进来。
只不过上一次是柑橘味的，这一次带着苹果的清甜。
“玛丽……”
就算没有看到人，但是当那轻柔的身子投入到怀中，再顺手向下摸到那弹润的手感时，马友夫便叫出了王后的闺名。
虽然在一刹那间，他想起了远在勃艮第，与王后同名的未婚妻，不过还是很快便沉浸在了温柔乡中。
唔，或许欧洲人取名重复在某些时候也不算是缺点。
如果妻子和情人都叫一个名字的话，岂不是不容易穿帮，就算有时候搞混了也不打紧。
“嗯？为什么如此光滑？”马友夫向下摸索的时候，发现情人双腿的手感与以前不一样。
“那是因为，我穿上了新的袜子。”王后羞涩的站起身，将裙子飞快提起来，然后放下。
惊鸿一瞥，马友夫有些口干舌燥，心中感慨：“果然是光明而又进步的中世纪，居然弄出了类似尼龙材质的丝袜。”
王后止住了马友夫想更进一步的双手，用紧张混杂着兴奋的声音，说道：“亲爱的，今晚我们来玩一点特别的游戏，好不好？”
“怎样特别？”
王后也拿出一瓶波尔多红酒。嗯，为什么要说“也”呢？
这是乔治宫相进献给王后的好东西。
处事圆滑的乔治胖子，不但花了大笔钱贿赂首席王室情妇阿涅丝，对王后也极为恭敬——虽然她来自政敌约兰德的安茹家族。
毕竟，手中有钱的王后，如今在宫廷里的势力也越来越大，有自成一派的趋势。而王太子路易，又是个亲近母亲疏远父亲的性格。
为了将来，乔治宫相自然要多做打算。
所以，当王后咨询有什么能够不知不觉迷晕人的东西时，他便推荐了哈珀丁纳男爵同款的波尔多葡萄酒。
王后倒是没什么坏心思，只不过之前目睹了丈夫和情妇之间的重口游戏，又经历了一次众目睽睽之下，在热气球里升天的绝妙体验，她越来越渴望更加禁忌、更加刺激的游戏。
面对马友夫的问题，她颤抖着说道：“侯爵大人，我要你当着她的面，狠狠的惩罚我——就像对最低贱的妓女一样……”
当然，王后还是要一些脸面的，所以决定将好友迷晕过去以后，再玩这个游戏。
就在马友夫心驰神往，快蚌埠住的时候，玛格丽特姗姗来迟——手上还拎着一瓶与王后一模一样的波尔多葡萄酒。
“王后殿下，我本想邀请您与我们一起喝一杯，没想到您先到一步了。”玛格丽特亮了亮手中的酒瓶和酒杯。
“亲爱的玛格丽特，我也带了一瓶波尔多葡萄酒。”王后将自己的红酒也拿起来，“居然是出自同一家酒庄的，真是太巧了。”
“呵呵，确实很巧。不如都品尝一下，看谁的红酒味道更好？”
等马友夫拿起两人各自斟给他的酒液时，立即就察觉到里面加了料。
“这算什么？表面闺蜜，实则心怀鬼胎，准备互坑？”
他心中暗笑，不过并没有点破。
反正最后无论结果如何，他都是最赚的那一个。
三个人便这样各怀心思，一边闲聊，一边喝着葡萄酒。
没过多久，两位女士便一前一后，昏睡过去。马友夫也不客气，扛着她们回到自己卧室——唔，这张特别打造，能够躺下好几个人的大床，这一次的利用率，终于能够超过50%了。
他运用纳米神力，很快就让王后与玛格丽特醒来。
等他说明了真相以后，小计划暴露的两人既尴尬又害羞。不过很快，当身上的衣物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下一套搭配了新式长筒丝袜的蕾丝内衣时，她们也不得不抛却羞怯，联手应对男人的手段。
……
成就：你和她和她，完成。
比翼齐飞很有满足感，但你能长久驾驭吗？请保重身体，量力而行。
你获得了333外交点。
第一百九十七章 圣女大人归来
四月，是万物勃发，生机繁荣的春季。第一个礼拜日便是生命女神凯琳的节日——鲜花庆典。
被五颜六色的花草妆点得格外美丽的兰斯城，迎来了一支规模不大的队伍。
为首的士兵高举着一面纯白色的旗帜。
上面用金线妆点了百合花的纹饰，而正中央，则绘制着一柄圣剑——圣凯瑟琳之剑。
这个图案，便是贞德的父兄在这个冬天，绞尽脑汁，又聘请了一位资深纹章学者提供建议，为自己家族设计的新家纹。
在街上巡逻的士兵看到这面旗帜，也无心与街边的少女调笑，赶紧扛着长戟“哐哐哐哐”的跑过来，问候道：“请问是圣女大人吗？”
“是的，这是加沙女伯爵，让娜·达克·杜里斯（见116章贞德封赏的内容）的队伍。有何贵干，士兵？”一位骑士从队伍中跃出，打马上前，用还不够熟练，带着莱茵地区口音的法语问道。
士兵仔细打量一番，发现队伍里的确有不少日耳曼面相的骑士，甚至还跟着二十来个身披墨绿色斗篷的尖耳朵。
他心中奇怪，却也不敢多问。毕竟，被众人拥簇在队伍中间，那位金发飞扬，英姿飒爽的女骑士，是如假包换的圣女大人。
士兵连忙说道：“大主教早就嘱咐我们，发现圣女您的队伍后，立即邀请您去兰斯大教堂。对于您的德意志之行，他有许多事情想要询问。”
“无理！圣女大人从科隆出发，一路不曾停歇，以最快的速度抵达了兰斯，此时正应该好好休息一下。难道圣女大人的健康，还不如大主教的一点俗事重要？”一位骑士斥责道。
那士兵被一位高高在上的骑士老爷呵斥，顿时哑口无言，脸涨得通红，不知道该说什么。
好在贞德此时开口了：“好了，汉斯，这位士兵只是在执行命令而已，并没有过错。而且我也没娇弱到骑了几天马就受不了的程度。”
听在周围人的耳朵里，圣女的声音宛如天籁一般，瞬间将一切负面情绪化解。
骑士开口道歉，说自己的言行违反了骑士美德。而士兵也宛如畅饮了醇酒般，脚步轻飘飘的走在前面领路。
轻轻一甩缰绳，贞德无奈的对并辔前行的精灵少女说道：“我并不喜欢以圣女的身份自居，更不愿意摆什么女伯爵的派头。不过又不能把这些日耳日曼骑士解散……”
在刚刚过去的冬天里，贞德受邀前往科隆大教堂。
结果在一个夜晚，科隆城外发生了天球交汇现象，一位异界吸血鬼领主率领着他的军队，通过传送门来到地球，然后开始大肆杀戮。
虽然因为要举行重要的宗教仪式，所以科隆城里当时聚集了好几位拥有高位阶牧师实力的大主教，还有一支审判骑士连队，但面对能够迅速传染生灵，并将之转化为亡灵的吸血鬼瘟疫，还是吃了大苦头。
好在关键时刻，贞德挺身而出，手持圣剑，一剑刺穿了吸血鬼领主的心脏，平息了这场灾难。
然后，她便成为了拯救科隆城的英雄。消息传开以后，又有许多德意志骑士从各处赶来科隆，向她表示敬意，并宣誓效忠。
贞德无法辜负骑士们为七圣奉献的虔诚精神，也考虑到接下来解放巴黎的战役，手中战力越多越好，便挑选了五十名骑士，随她一起返回法兰西。
被选中的骑士都符合以下条件：不是家中长子或独子，不需要承担家族事业。家族富裕，有余力供养一位脱产骑士。那些需要不断参加骑士竞技大会赚钱，或者依靠当佣兵谋生供养家人的骑士，贞德不但不会招募，反而会赠送一笔旅费。
就这样，那些被选中的骑士，自然是欣喜若狂，觉得有了为七圣奉献的绝佳机会。而那些落选的骑士，也只会称赞圣女仁慈，不会心生不满。
就连科隆大主教，得知这件事情后，也感叹道：“法兰西的圣女，懂人心啊！”
于是，贞德回到法兰西的时候，身边就多出了五十名舔狗骑士。
好吧，说是舔狗骑士其实也不太准确。
因为这些年轻热血又虔诚的日耳曼骑士，并不像某位以曹丞相自居的赛里斯人一样，馋圣女的身子。
他们是真的将贞德视为七圣的代言人，圣凯瑟琳在人间的化身，她现在正进行的伟大事业——将英格兰侵略者逐出法兰西，是神的旨意。所以才义无反顾的投奔这位来自异国的少女。
圣女的队伍进入低地以后，又受到了菲利普三世的热情欢迎。据说就连一直在修道院疗养的小公主，与抽空会见了贞德。
行至安特卫普的时候，贞德的队伍规模再次扩大。
这一次，队伍里多出的是二十名来自舍伍德森林的精灵。
他们是精灵族长奥隆·夜星在收到马友夫的一封信后，立即安排，悄悄运送到海峡对面的。
这些精灵将作为箭术教官被分配到各位法兰西元帅的军队中，其目标，自然是为法兰西军队培训出一支拥有足够战斗力的长弓部队。
是的，你没听错，法兰西也要学习英国人玩长弓了。
其实这没什么奇怪的。双方的战争如此激烈如此频繁，为了获得最终胜利，学习敌人的长处，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
在真实的历史上，查理七世后来组建的常备军中，便设有长弓手。而隔壁勃艮第的大胆查理进行军事改革后，军队里也有大量长弓手服役。
毕竟，这个时代火枪还不成熟，单兵使用的最强投射武器，就是英格兰长弓。
本来，法兰西的元帅们还存在着骑士情结，认为战场上最强大的兵种，还是全身披甲的重装骑兵。但马友夫组建的炮兵，结结实实的给这些人上了一课后，众人才开始反思，思维也渐渐活跃。
最先开悟的是经验丰富的老资格，布萨克元帅。随后是胖子宫相的表弟吉尔·德·雷。领兵的将领们纷纷向马友夫求助，希望与精灵有联系的侯爵大人，能够帮忙雇佣一批长弓教官。
作为北法兰西地区的最高军事长官，马友夫自然不能无视属下们的合理要求，于是便写了封信给奥隆·夜星。
第一百九十八章 不稳定的世界
虽然舍伍德精灵比较自闭，不常与外界接触，不过在欧洲各地游历学习的木精灵也有不少。所以只是派出少量精灵去法兰西军队担任教官的话，倒是不会被英格兰人怀疑。
只不过舍伍德森林出产，用于制作长弓的特殊木材，是无法供应法国军队的。
好在北法兰西贸易公司通过自己的商业网络，在斯堪的纳维亚半岛上，找到了替代品。
山寨的法兰西长弓相比英格兰原版，使用寿命下降了三分之一，不过在威力、射程、射速上，并没有太大差距，已经是一件堪用的武器了。
当然，要训练出一名合格的弓手，也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
至少，马友夫估计，在巴黎战役中，这些长弓手是无法投入战场的。
不过没关系，巴黎之战以后，还有收复诺曼底的战役。再之后，还有收复吉耶纳地区的战役。
法兰西西南部的波尔多等地，自安茹王朝时期，已经被英格兰统治了三百年，那里的居民早已不认法兰西国王了。
要啃下这块硬骨头，还得费一点力，也有新组建的长弓部队发挥的舞台。
而且，帮助元帅们训练出相比征召民兵和雇佣兵，更专业化的步兵部队，也是变相增强这些军阀的实力。
等收复北法兰西以后，这些手握重兵的将领，也能让查理七世头痛一下，不至于总把目光放在马友夫身上。
抵达兰斯大教堂以后，大主教很热情的欢迎了贞德一行，并向她询问了这个冬季出行的见闻。
教廷对沙隆一战中突兀出现的罗马时代亡灵大军，给出的结论是“某种异乎寻常的强大死灵魔法能量波动，唤醒了古战场下埋藏的尸骸”。
这个结论基本上接近最终真相了。不过唯一遗憾的是，没有找到源头。
而听贞德讲述了科隆之行的遭遇后，兰斯大主教又拿出一张欧洲地图，找到莱茵河畔的科隆城，提起画笔，将原本的黄色圆圈，改为红色。
“教廷传来的书面信息，对科隆遭遇的异界敌人，描述得不是很详细，以至于我难以判断，这次天球交汇现象所造成的的威胁，到底是什么等级。现在听了你的介绍，我可以肯定，这属于非常严重的灾难。如果处理不好，一个王国就很可能因此而此毁灭。”
贞德仔细观察大主教拿出来的地图，发现除了科隆外，勃艮第公国的首都第戎，爱尔兰岛上的都柏林地区，伊比利亚半岛左上角的阿斯图里亚斯，还有匈牙利境内的喀尔巴阡山脉地区、寒冷的利沃尼亚地区，都被兰斯大主教画上了红色圆圈。
“大主教，这些地方，在这个冬天都发生了天球交互现象？”
“是的。而且都是足够造成严重破坏的天球交汇现象。你亲身经历了第戎和科隆的两次天球交汇，应该清楚。”兰斯大主教说道，“这个世界的空间障壁似乎越来越不稳定了，所以天球交汇现象才越来越多，规模越来越大……”
贞德点点头，又问道：“那除了红色以外，还有更可怕的天球交汇现象吗？”
兰斯大主教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指了指一支沾了黑色墨水的画笔：“如果出现了更可怕的天球交汇现象，就要用到黑色画笔了。那将足以颠覆一个庞大帝国，让整个大陆承受死亡与苦难的折磨！当年那个伟大辉煌的罗马帝国，就是接连经历了三次黑色等级的浩劫，才分崩离析，走向毁灭的。”
随后，他停顿片刻，又心有余悸的说道：“好在我们也不是原地踏步。相比古典时代，现在的农民能够让每一亩地产出更多的粮食，所以能够供养更多七圣的信徒。我们刀剑比以前更锋利，盔甲也更坚固。还有火药这种新式武器……我相信，只要所有人都团结在七圣的光辉之下，不论多么可怕的灾难，都能应对。当然，如果真到了那种谁也不愿看到的危机时刻，也需要英雄站出来，团结人心。”
看着兰斯大主教意味深长的眼神，贞德只得默默的点了点头。
离开大教堂以后，见贞德心事重重，安雯出言安慰道：“让娜，不用给自己太重的负担。天球交汇也不一定全都是坏事。我的族群也是通过天球交汇来到这个世界的。”
“放心吧，安雯，我不会有什么压力。我一向不会想太多，只是遵照七圣的指引，凭借直觉行事而已。”
“我会在背后支持你的。”
两位美丽的少女相视一笑，向马友夫的庄园行去。
共同经历了一个严冬，尤其是在科隆并肩作战过后，她们成为了能够交心，以性命相托的好朋友。
与吸血鬼领主的战斗中，要不是安雯的弓箭提供了有力的支援，贞德也不可能顺利接近敌人，并刺出致命的一剑。
五十名德意志骑士在后勤官的指引下，前往城外的军营。而精灵箭术教官们，也纷纷去各自效命的指挥官处报道。
没过多久，队伍就只剩下贞德与安雯，以及少数几位护卫。
两人走出城门，很快便在青葱翠绿的郊外原野上，看到了马友夫庄园那标志性的文艺复兴式罗马圆柱和拱形房顶。
“快要到了！”放下圣女形象担子的金发少女，不禁雀跃欢呼。
“让娜，你就这么想念我的雇主吗？”安雯笑道，“不过嘛，虽然他有很多缺点，在我看来，整个大陆能配得上你的男人，也只有他了。”
“请不要胡说，安雯！”贞德红着脸说道，“传闻老师他已经和勃艮第的公主订婚了。虽然别人给我头上套了许多耀目的光环，但归根结底，我只是个来自栋雷米的乡下少女罢了。要不是老师，我恐怕现在连字都不认识……”
虽然嘴上辩解着，但少女的心中，还是浮起一丝别样的情愫。
除了父兄亲人外，自贞德离开家乡，踏上救国之路，所遇到的男人们，无非分成四类。
第一百九十九章 战火重燃的前夕
其一，就像是那些非要作为追随者前来法兰西的德意志骑士一样，将她视为神明在人间的代言人。在这些人眼中，少女身上的神性，远远大于人性。
其二，则是查理七世或者兰斯大主教一类的位高权重的政治人物。在他们眼中，贞德拥有的号召力，是用于掌控人心的强力工具。她身上的政治性，远大于人性。
其三，则是那些腐化、堕落、毫无信仰的邪恶之徒。他们想要通过玷污少女的身体，来达到亵渎神明的目的。这种人，通常在贞德剑下活不过三秒。
其四，则是视她为最大威胁，欲除之而后快的英格兰人。
而马友夫，则不同于其他人。
贞德敏锐的直觉能够感受到，对方是把自己当做有血有肉的普通女孩子，来看待的。
这让她感觉很舒心，很放松，有种能够在马友夫面前可以放下一切担子的安全感。
一旁的安雯看到贞德双眼中的光芒，都变得柔和起来，无奈的耸耸肩，说道：“作为一名性命远长于人类的精灵，更注重长久而稳定的关系。所以我们只会有一名配偶。只要在圣树前举行了仪式，就会相伴一生。因此，我无法理解你们人类——尤其是男性，总是抓住一切机会，与尽可能多异性交配的欲望。难道这是因为短暂生命带来的繁殖危机感？总之，我无法不忠的伴侣。但是你好像并不是特别在意？
好吧，扯远了。据我说知，我的雇主侯爵大人，身边有不少女人。而让娜你又觉得自己的身份配不上对方。那么，你是打算做他的情人吗？”
“这……我根本没想那么多……”少女的脸颊烧得厉害，顾左右而言他。
好在此时两人已经抵达庄园，便结束了这个让人心跳加速的话题。
“早上好，迪迪，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勤劳啊，居然开始自己种菜了？”精灵少女向在菜园里埋头劳作的半身人管家打招呼。
迪迪抬起头来，看清了来人的模样，赶紧洗净双手，脱下沾满泥土的外套，迎了上去。
“早安，安雯小姐，还有圣女大人。真是罕见，你们居然提前三天回来了。”
“勃艮第公爵修整了道路，又新架设了几座桥梁，让我们的归途顺畅了很多，所以比之前传讯预计的，的提前了三天回到了兰斯。”贞德解释道。
看着农夫打扮的半身人，精灵少女好奇道：“迪迪，你一个月的薪水有我的十分之一吧，难道还不够花，需要像农夫一样自己种植食物？”
几天前，从微醺的马友夫那里听来了“在赛里斯，人人都有种菜的天赋，都喜欢在自己的花园里亲手种菜。因为只有通过亲自劳动收获的食物，才最新鲜美味”这番不知真假的话语后，迪迪觉得非常有道理。
于是对美食有极高追求的半身人管家，便在花园里干起了农夫的活计。
“再过一个月，两位美丽的小姐，就能吃到我亲手种植的蔬菜了。”半身人一路炫耀自己的劳动成果。
“原来如此，那我就期待你的成果了。”安雯点点头，问道，“侯爵大人呢？”
“呃……大人还没起来。最近几天他‘操劳’过度，每天都要中午才起床。”
安雯没听出半身人话里有话，依然径直向马友夫的卧室走去。
我整个冬天都在东奔西走，好不容易赶回兰斯了，你却在睡大觉？身为雇主的马友夫，难道不该主动迎接优秀员工吗？
贞德不像高傲的精灵少女那样，不熟悉人类礼仪，听迪迪说他发明了好几种甜品以后，便前往餐厅去了。
安雯一个人来到马友夫的卧室前，推开门以后，立即便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
她红宝石般的眸子一扫，便看到散落在地板上，材质从未见过的女士内衣。
一黑一白，有两套。
丝袜呢？
当然是没有脱了。
这样才得劲嘛。
大床上，华丽的天鹅绒被子高高隆起，还在微微的上下起伏着，下面盖着的，似乎不止一个人……
听觉灵敏的安雯，尖尖的耳朵飞快变得赤红。还没等精灵少女转身逃离，她就听到男人粗重的声音：“你们俩别吸了，好像有人进来……”
……
时间转瞬即逝，很快便来到了六月初夏时节。
此时的北法兰西，气候仍然凉爽，但是战争的火焰，却在停战协议下不断闷烧着，炙烤得每一个局中人，汗流浃背。
经历了无数的议会争吵与漫长的资源调度以后，英格兰人终于有动作了。
六月一日，两支船队分别从伦敦港出发。
其中规模较小的一支船队，搭载着萨默赛特伯爵，博福特大主教的侄子，埃德蒙·博福特与他的一干侍从及护卫。
这位雄心勃勃的年轻贵族，将在科唐坦半岛登陆，然后一路往南，前往曼恩地区，执行停火协议上约定的撤军工作。
而另一只规模庞大的船队，则由皇家海军护航，驶向鲁昂。
这支船队由三千名士兵、一百八十二位骑士、三十位贵族、五十六位神职人员、六百零三名仆人，以及一位国王和一位圣女，所组成。
虽然年龄与真实历史有一些出入，但今年还是只有十四岁的英王亨利六世，将率领这支庞大的队伍前往巴黎，加冕为法兰西国王。
由于博福特大主教与格洛斯特公爵都要留在英格兰本土，继续勾心斗角争权夺利，无法随行，所以除了名义上的最高统帅亨利六世外，这支队伍的实际领导者，是威廉·霍吉尔伯爵。
对于这位在英格兰政坛崭露头角还没多久的新秀来说，能够在国王的加冕仪式中担任如此重要的角色，无疑能够为家族带来巨大的荣耀与政治红利。
“只要牢牢抓住这个机会，或许霍吉尔家族能够在我的领导下，攥取到公爵的桂冠！”望着眼前翻涌的波涛，霍吉尔伯爵心潮澎湃。
英格兰的公爵爵位，全都是皇亲国戚的囊中物。而雄心勃勃的霍吉尔伯爵，则想要打破这种潜规则，成为非金雀花血脉的第一位英格兰公爵。
舰队抵达鲁昂以后，霍吉尔伯爵陪伴着亨利六世，走下了海军旗舰“皇家七圣”号。
不过前来迎驾的鲁昂市长，听说国王殿下想进入城中，参观一下鲁昂大教堂时，却露出了慌乱的神色。
第二百章 刺杀国王
“市长阁下，你有什么困难，大可告诉我们。有宽宏的国王殿下在此，还有圣女伊丽莎白小姐，你不用有顾虑。”霍吉尔伯爵和颜悦色道。
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在诸多贵族的注视下，鲁昂市长只得老实说道：“尊敬的国王殿下，仁慈的圣女，以及其他贵族大人。现在鲁昂城里正在爆发黑死病，我已经封锁了三个街区，为了诸位的安全着想，最好还是不要入城。在港口停留一番就继续南下，是最好的选择。”
虽然黑死病的大爆发期已经结束，但是这种致命的瘟疫，在欧洲一直没有得到根治，时不时都会有零星疫情发生。
这次鲁昂的疫情爆发以后，市长倒是没有采取“彻夜不眠的祈祷”或者“砍掉亵渎神明之人的舌头”之类传统的治病方法。
他通过某些不可说的渠道，弄来了一份用法文写成的《卫生普及与疫病防治手册》。
据说这本小册子的作者，是那个赛里斯人。
虽然马友夫是英格兰上上下下恨之入骨的敌人，但不得不承认，这个家伙确实很有能力。虽然他在兰斯收纳了许多难民，但是整个冬天，拥挤的难民营里都没有大规模爆发瘟疫。
鲁昂市长虽然为英格兰效忠，但却是诺曼底本地人，知道自己的根基在哪里。为了挽救这座城市，即便是向敌人学习，也不是不可以。
如今城内的瘟疫倒是控制住了，但是鲁昂大教堂恰巧位于疫区。
在他看来，国王殿下远远的看一下大教堂那高高的哥特式尖顶就行了，千万不要因为什么愚蠢的利益，而以身涉险。
查理六世一听到“黑死病”这三个字，立即吓得脸色发白。要不是众目睽睽之下必须得维持住最低限度的国王风范，他恐怕早就逃回船上了。
其他贵族也对瘟疫闻之色变。史书上记载的伦敦因为黑死病十室九空的凄冷景象，实在是太可怕了！
唯有一位少女挺身而出。
伊丽莎白·费希尔，十五岁，鱼店老板的女儿，现在的职业是圣女。
一头淡金色的长发，身材娇小，面容清秀，眸子里还隐隐留着稚气。
但是她却义无反顾的走进了鲁昂城。
“生命女神凯琳告诉我，鲁昂的市民们正在正遭受苦难。那肆虐的瘟疫背后，隐藏着邪恶的阴谋，我决不能坐视不理！”
看着少女决绝的背影，随行的神职人员们，也只得跟着她进入疫区。
没办法，伊丽莎白是由格洛斯特公爵、博福特大主教等大贵族们联手碰出来的圣女。除了由罗马教廷直接任命的英格兰首席大主教——坎特伯雷大主教外，其他教区的领袖，都为伊丽莎白的合法性进行了背书。
现在圣女大人身先士卒，要去疫区救苦救难，你们这些神职人员，难道还敢躲在后面？
牧师们此时的心情，犹如后世约炮约到了鼠式坦克，却还是得含泪挺着短75炮上的勇士一样。
不过圣女有七圣赐予的神力庇佑，百毒不侵，无惧疫病。牧师们却没这个本事。他们进行了全副武装的准备——戴上鸟嘴面具，里面塞满各种草药，手上提着香炉，里面的燃料是经过圣水浸泡，能够驱邪的乳香。
虽然这个时代没有对抗鼠疫的特效药，但圣女施展的神术，以及牧师们使用的各种蕴含七圣力量的器物，也能够有效对抗瘟疫。
当然，大多数时候疫区也没有如此豪华的治疗队伍，仍然只能等死。
因为这场意料之外的瘟疫，英王的队伍在鲁昂停留了四天，直到城内的瘟疫被圣女全部净化，感染瘟疫的民众，也被完全治愈。
当然，某些症状严重，几乎没有存活希望的患者，就被霍吉尔伯爵下令，用刀剑直接物理净化了。
毕竟，圣女的身体健康要紧嘛，怎么能让操劳多日的伊丽莎白，再在一群没有价值的将死之人身上，浪费多余的时间与神力呢？
经过多方努力，鲁昂终于恢复了疫情前的状态。而亨利六世，也在诸多贵族的拥趸下，来到了鲁昂大教堂。
小国王此次法兰西之行的目的，是加冕为法国国王，那么对民众——不论是英国人还是法国人，宣告其正统性，就成了非常必要的事情。
当年，亨利六世的父亲，赢得阿金库尔战役的伟大国王亨利五世，足足耗费了半年时间，在弹尽粮绝的情况下，才攻破鲁昂城。
入城以后，亨利五世到鲁昂大教堂里举行了浮夸的仪式，以感谢七圣，表现自己的虔诚。
如今，小国王自然要学习父亲，也去鲁昂大教堂走一遭，以证明自己对法国王位的宣称，继承自英格兰有史以来最伟大的国王之一，有无可置疑的正统性。
大教堂里，在七圣的雕像前举行了仪式以后，亨利六世又接见了几位被圣女治愈的瘟疫患者，以彰显自己的仁慈，以及对英法两国人民一视同仁的态度。
“伟大而……仁慈……的国王……殿下……，感谢……七圣……”一个弯腰驼背的法兰西老妪，艰难的跪在亨利六世面前，用她那含糊的法语，向英王致谢。
即便已经被神术治愈，这位曾经感染了黑死病的老妪，皮肤上仍然留下了一个个淡淡的黑斑，看上去十分渗人，让胆小的亨利六世双腿颤抖。
可怜的小国王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开口道：“以七圣的名义，我将为治下所有的子民带去和平与……”
他话还没说完，原本颤颤巍巍，连迈出一步路都要抖几下的老妪，忽然从怀里掏出一柄燃烧着末炎的匕首。
“殿下，小心！”侍立在国王身侧的圣女伊丽莎白，第一个反应过来。
尽管身体娇柔，没什么战斗力，但她还是义无反顾的扑了过去，挡在亨利六世的身前。
……
半个小时后。
“传我命令，对鲁昂全城进行搜捕，寻找漏网的刺客！”一脸气急败坏的霍吉尔伯爵，向麾下军官下达了命令。
随后，他冷冷的瞥了一眼双股战战的鲁昂市长，说道：“将市长阁下暂时收押。国王遇刺，这座城里所有的人，都有嫌疑！”
第二百零一章 英王要加冕
虽然矮矮胖胖，面相和蔼的鲁昂市长连呼冤枉，霍吉尔伯爵却一点也不留情面，将这位不久前还和自己同席共饮，谈笑风生的绅士，关进了城东的塔楼中。
看到士兵们将替罪羊押走，霍吉尔伯爵才长舒了一口气，露出计谋得逞的笑容。
这次刺杀其实就是他与格洛斯特公爵策划，并由博汶主教参与实施的。
其目的当然不是要了亨利六世的小命，而是为伊丽莎白创造一个拯救国王的机会，让她的声望更上一层楼。
现在看来，计划很完美的完成了。
伊丽莎白现在受伤昏迷，躺在床上。整个鲁昂城都在为这位圣女的安危祈祷。就连那些之前在船上，时不时就用不怀好意目光打量伊丽莎白的粗鄙士兵，现在也言必称她为“我们的小天使”，有谁敢对伊丽莎白出言不逊，必然会被群起而攻之。
“很好！再花钱雇几个吟游诗人推波助澜宣传一下，伊丽莎白将会成为鼓舞英格兰军队士气的源泉。虽然这个卖鱼女是个身材干瘪的小丫头，不能像奥尔良的女巫一样，凭着一对挺翘的屁股，就能魅惑那些愚蠢的法国佬上战场送死，但她依然是一枚好棋子……”霍吉尔伯爵露出了猥琐的笑容。
不过，这位野心勃勃的贵族，心里还是有一点担忧。
这次实施计划的博汶主教，似乎把事情办得太“逼真”了。
为了让伊丽莎白善良仁慈，救济世人的形象传播开，居然在鲁昂城里散播了一场瘟疫！他难道就不怕万一操作不当，瘟疫失控，将整个诺曼底甚至是北法兰西都殃及吗？
这种不顾人民，不管后果的计划，实在不像是一位神职人员能想出来的。
而且鲁昂教堂里的那次刺杀，霍吉尔伯爵明知是假，也惊出了一身冷汗。
按照霍吉尔伯爵等人的计划，刺客们的身份被设定为信奉混沌，受法国人指使的邪教徒。这样可以顺便给敌人泼一盆脏水，告诉世人，受七圣眷顾，进行正义事业的，是英格兰人。而法国人，则是和恶魔勾结，崇拜女巫的大坏蛋。
刺杀开始，老妪率先行动，重伤了救驾的伊丽莎白后，又有六名潜伏在民众中的刺客暴起发难。霍吉尔惊尔愕的发现，这些刺客居然都是掌握了超凡力量的职业者，而且不论是使用的法术能力，还是各种武器，都带有非常明显的混沌魔力！
这是怎么回事？
不是说好的刺杀结束以后，撒几把硫磺粉末，再扔下几件装饰了羊头恶魔的武器，就完事了吗？
为什么博汶主教把这次刺杀搞得如此的逼真？
最后，霍吉尔伯爵付出了十二名侍卫和三名骑士的伤亡，才将刺客击退。
要不是国王身边齐聚了精锐的武装力量，说不定这次刺杀，还真就成了。
霍吉尔伯爵总觉得博汶主教的布置，真实得过分，以至于他心中升起了一个不寒而栗的猜测：难道博汶主教，真的与混沌势力有联系？
霍吉尔伯爵甩甩头，将这个可怕的想法抛开。
不论如何，他以及整个英格兰贵族阶层，如今最重要的任务，是护送亨利六世前往巴黎，完成加冕仪式。其他事情都要靠边站。
自挑起百年战争的爱德华三世起，英格兰人就对法兰西的王位有种锲而不舍的追求，时至今日，甚至可以说已经化作了执念。
即便是百年以后伊丽莎白一世在位期间，就算这位童贞女王丢掉了加莱，彻底丧失了出兵干涉大陆局势的跳板，依然在写给大明万历皇帝的亲笔信中，执拗的自称为法兰西女王。
加冕！
加冕！
让金雀花与鸢尾花合二为一！
在这样的激昂呼声中，亨利六世的队伍，开始向巴黎进发。
而在直线距离鲁昂两百多公里外的曼恩，此时又是另外一番景象。
萨默赛特伯爵埃德蒙·博福特收拢了驻扎在各地的英军，然后一路向北行军。
无论博福特大主教如何控制舆论粉饰停战协议，事实终究是英格兰丢掉了曼恩。
在战场上输给了奥尔良女巫还好说，但是就这样将土地拱手让给法国佬，实在是让人无法接受。
从小听着亨利五世的传奇故事长大，梦想着再复刻一次阿金库尔战役的英格兰战士们，如今却要灰溜溜的撤离法兰西，这个事实让人沮丧。
萨默赛特伯爵一路上不停咒骂着法国人，整支队伍的士气十分低落。
他们一路北上，抵达科唐坦半岛北端的瑟堡港。接下来的事情，便是等待船队抵达，然后返回英格兰。
不过在进驻瑟堡港的第一天夜里，年轻气盛，总想着建功立业的萨默赛特伯爵，还是彻底忘掉了叔叔博福特大主教临行前的嘱咐：只要安全撤回英格兰，履行了停战协议的内容，就算是成功，千万不要横生枝节。
“先生们！我无法忍受就这么一事无成的返回英格兰！”埃德蒙·博福特站在高台上，向士兵们振臂高呼，“我们本来应该满载着荣誉和战利品，作为战争英雄一样回到家乡！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事无成，一无所有的回去！议会给你们发放的安家费是多少？区区五个先令！这点钱能够干什么？既然议会无法满足我们，那我们就应该用手中的武器，去夺取本来属于自己的东西！”
这番话戳中了不少士兵的痛点。许多人纷纷站了起来，高声附和萨默赛特伯爵。
萨默赛特伯爵得意一笑，为自己克扣了大部分军饷“先见之明”感到十分得意——这才不是贪污，只是为了激起士兵战意而采取的必要措施。
“伯爵大人，我们不回英格兰了？”他的副官钱德勒问道。
“是的，我要给法国人一个深刻的教训！”
“那我们要去哪里？难道是勒芒？”钱德勒以为自己的长官想要重新收复曼恩。那么作为曼恩地区首府的勒芒市，自然首当其冲。
“不，我们不去法国！”萨默赛特伯爵的脑洞，显然是其他人无法预料的，“我们去布列塔尼，效仿金雀花家族的先祖们，给那些叛徒狠狠的来一次骑行劫掠！”
第二百零二章 奇观误国啊
萨默赛特伯爵将布列塔尼人称作叛徒，其实也是有道理的。
早在五世纪的日耳曼大迁徙中，不列颠岛上的土著凯尔特人，不敌日耳曼入侵者，一部分逃往这个位于法国西北角的突出部地区，并将其改名为布列塔尼，即小不列颠之意。
因为文化上与英格兰更接近，所以布列塔尼公国给儿子取名时，最受欢迎的是“亚瑟”这个英伦味十足的名字。
比如让胖子宫相恨之入骨的政敌，来自布列塔尼的里什蒙骑士元帅，全名便是亚瑟·德·里什蒙。
布列塔尼在文化上与英格兰相近，在经济上因为四面环海所以海贸发达，也与英格兰联系紧密。
而如今的布列塔尼公爵约翰五世，其所属的蒙特福特家族，也是在近一百年前的布列塔尼继承权内战中，依靠英国人的帮忙，才战胜了有法国人撑腰的查尔斯·布洛瓦，坐稳了布列塔尼公爵的宝座。
当百年战争局势向有利于法兰西的方向偏转以后，布列塔尼公国便迅速撕毁与英格兰的盟约，倒向法国人。这种行为在英格兰人看来，无疑是忘恩负义的背叛。
当然，在被称作“智者”的当今布列塔尼公爵约翰五世看来，审时度势投靠更强大的盟友，左右横跳，让这个小公国在大国夹缝中生存下来，保持独立性，无疑才是第一要务。
“布列塔尼公爵是个虚伪的骗子，将我们英格兰视为可以利用的工具，而不是可靠的盟友！”萨默赛特伯爵继续他的演讲，“不过，他对领地的经营还是很有一套。相比饱受战乱折磨的法国土地，布列塔尼的城镇极为富庶。而且自诩虔诚者的约翰五世，对教会极为慷慨。布列塔尼的教堂里，储藏着无数金银和昂贵的艺术品。将这些东西拿到手，我们返回英格兰的时候，就是英雄！”
嗷！嗷嗷！
士兵们在萨默赛特伯爵的煽动下，发出了宛如兽吼的叫声。
“惩罚叛徒！”
“拿回我们应得的东西！”
“要当英雄，不要当乞丐！”
看着台下的士兵们呼喊着各种口号，萨默赛特伯爵自觉军心可用，于是拔出佩剑，遥指西南方向：“明天早上，向布列塔尼进发！”
这支总数差一点到两千人的军队，以极快的速度离开离瑟堡，沿着海岸线攻入布列塔尼境内。
萨默赛特伯爵首先抵达的，是一个名叫博瓦的地方。
虽然这是一个在地图上根本就没有标注的小村子，但与其隔海相望的，是大名鼎鼎的圣米歇尔山修道院——七圣教的圣地之一。
这座修筑得宛如要塞的修道院里，只驻扎了一百来名因为诺曼底沦陷而来避难的法兰西骑士，以及一些手无缚鸡之力的神职人员。但就是凭借这点兵力，圣米歇尔山也已经从1423年起，抵御了英格兰的围攻整整八年。如果按照正常的历史轨迹，这座《文明》系列游戏中的著名奇观，将在英格兰的围攻中屹立不倒二十多年，直到法国收复诺曼底地区。
当圣女贞德横空出世，杀得英格兰人鸡飞狗跳的时候，便有传言，正因为七圣站在法国一边，所以英格兰才对区区一座修道院久攻不下。也因为进攻圣米歇尔山是亵渎神明的行为，所以七圣才会借贞德之手，来惩罚英格兰人。
可惜，英格兰人不懂奇观误国的道理，否则就不会对圣米歇尔山如此执着了。
萨默赛特伯爵对七圣还是有一些敬畏的，所以没有去攻打这座修道院，也没有在小村博瓦搞骑行劫掠。
“呸！一群满嘴胡言的神棍！区区一座修道院，怎么可能左右七圣对凡世战争的看法？吾王加冕了法兰西的王冠，敌人肯定军心崩溃，不战自败！等打败伪王查理七世，收复法兰西全境以后，这鬼地方自然会为我们敞开大门……”
萨默赛特伯爵看着远处被海水环绕，被朝阳涂上一层金色的圣山，吐了一口浓痰。
粘稠的痰液刚刚砸到沙滩上，突然一声巨响贯通天际！
村民们与英格兰士兵们被吓得惊慌失措的时候，萨默赛特伯爵分明看到，有一道邪恶、诡异的绿色光柱，从修道院最高的塔尖喷涌而出，仿佛要撕裂天空一般！
但是一眨眼的功夫，一切又恢复如常。
“见鬼了！”萨默赛特伯爵心脏仍然在突突直跳。他也不敢再逗留，慌忙带领军队离开海岸线，南下深入布列塔尼境内。
远离圣地以后，萨默赛特伯爵与他的军队，也就少了很多敬畏。
正如他们的同僚及前辈以前在法国所做的那样，这支英格兰军队在布列塔尼境内完美的执行了骑行劫掠战术。
果园和田地被烧毁；
村庄、修道院、城镇，被劫掠一空；
不分男女老幼，不论是农民还是商贩、教士，只要遭遇了英格兰军队，就只能迎接“死亡”这个唯一的结局；
甚至连牛羊鸡鸭这些牲畜，都难逃毒手。英军吃不完带不走的，一律杀死，然后扔到水井与河渠中，污染水源。
从尽力摧毁敌人的战争潜力这一标准来看，这支英国军队干得很不错。
在布列塔尼境内横冲直撞，留下满目疮痍后，萨默赛特伯爵的军队终于累了。他们攻占了一个位于曼恩与布列塔尼交界处的小镇拉盖尔什，开始修整。
直到这时候，位于布列塔尼公国首府南特的公爵约翰五世，才收到消息。
没办法，中世纪统治阶级的行政效率，就是如此低下。
即便有“智者”这个外号，平日给人的印象是安静和蔼，约翰五世也因为英国人的暴行而大发雷霆。
据贴身仆人事后透露，公爵用宝剑亲手砍坏了三条名贵挂毯后，才冷静下来。
约翰五世一边慌慌张张的发出命令，开始集结公国兵力，准备与英格兰军队决一死战，一边又向查理七世和亨利六世发信。
虽然不是明面上的盟友，但布列塔尼公爵早就与法王私下达成共同对抗英国人的协议。此时老大哥法兰西不出手拉一把小兄弟，怎么也说不过去了。
第二百零三章 战争，战争！
对于英格兰，布列塔尼公爵也有话说。
虽然暗中与法国交好，但布列塔尼并没有和英格兰撕破脸，双方的贸易仍然做得风生水起。而且，布列塔尼公爵还将自己最宠爱的幼子吉尔送到了英格兰宫廷，与亨利六世一起成长。
约翰五世心里苦啊。
都如此卖力的舔英格兰人了，甚至送出质子去伦敦，结果得到的回报却是“骑行劫掠”。
他觉得不公平，要向英王申诉，让他惩罚那个胆敢不顾大局，进犯布列塔尼的独走贵族。
虽然约翰五世立即着手征召军队，准备对抗入侵者。但是在内心深处，他却不希望和英格兰人真的开战。
毕竟，英格兰长弓手的威慑力还在。虽然有圣女加BUFF的法国人不怕，但是布列塔尼军队如果对上了英格兰军队，多半要被锤得满头包，送给对方一场以少胜多的大胜。
而且，一旦开战，如果战事不利，国内亲法派要求向法国借兵来抗衡英国的话，公爵也将陷入两难局面。
历任法王对布列塔尼的觊觎之心，都不曾消退半分。
万一整出个为消灭流寇而引清兵入关，最后却沦为清国附庸的结局，岂不可笑？
这件事最后如果能够在外交层面解决，是最好的结果。
约翰五世确实无愧“智者”这个称号。
在与英格兰和法兰西双方频繁的通信过程中，他熟练运用着各种手段进行斡旋，最终依靠法兰西狐假虎威，说服英格兰人为入侵布列塔尼一事道歉。亨利六世甚至答应约翰五世，要亲自斥责擅自行事的萨默赛特伯爵，让他尽快从布列塔尼退兵，返回英格兰。
当然，事实证明软弱英王的这番承诺都是嘴上功夫罢了，没有任何实质性的效果。
约翰五世集结了三千人的军队，抵达萨默赛特伯爵驻扎的小镇拉盖尔什以后，并没有发起进攻，而是选择与对方谈判。
最终，约翰五世付出了四千英镑的巨款，从萨默赛特伯爵那里将残破不堪的小镇赎了回来。
后者带着赎金和劫掠而来的大量战利品，返回科唐坦半岛的瑟堡港，然后乘船满载而归。
萨默赛特伯爵实现了他许下的诺言，让士兵们以战争英雄的衣锦还乡，声望大增，又凭借抢到的大笔金笔钱，迅速扩展在贵族中的影响力，逐渐成为能够影响英格兰政局的一股势力。
当然，这位后来玫瑰战争的主要玩家，与如今的法兰西没有太大关系。
在萨默赛特伯爵入侵布列塔尼，约翰五世向法国发来求助信之后，统筹北法兰西战事的马友夫就知道，机会来了！
他和查理七世一样，并没有将习惯了左右横跳的布列塔尼，看做是可靠的盟友。英格兰人去布列塔尼骑行劫掠，只是给了两人一个绝佳的借口，撕毁与英格兰签订的停战协议。
查理七世总算离开情人阿涅丝的温柔乡，带着自己的廷臣们回到布尔日，并签发了国王诏书，谴责英格兰人对法兰西最紧密盟友布列塔尼的入侵。
然后，宣战。
几十骑高举着鸢尾花旗帜的信使，从布尔日的法王宫廷中鱼贯而出，四散奔向法兰西各地，将这个消息传到每一个地区。
“战争！战争！”
伴随着这个仿佛具有魔力的词汇，已经积蓄了整整大半年力量的法兰西，彻底动员起来。
从阿马尼亚克到富瓦，从波旁到奥尔良，从阿朗松到奥弗涅，一面面显赫的贵族旗帜，不断向巴黎汇集。
骑士们率领侍从离开了城堡，征召民兵们排着队列离开了城市。
这些力量宛如涓涓细流，汇聚起来，将成为足以冲垮一切敌人的惊涛骇浪。
据不完全统计，查理七世动员的全部军事力量，超过了三万人。
当然，这其中只有让·德·迪努瓦，让·德·布罗斯，吉尔·德·雷，让·波东·德·桑特莱耶和拉海尔，这五名曾经与贞德并肩作战，属于“圣女派”的将领，由马友夫这个“北法兰西最高指挥官”统领。
国王殿下怎么可能将收复巴黎的巨大荣誉与权力，交给马友夫独享呢？他可是全法兰西的最高军事长官。
在任命马友夫的时候，他就玩弄了一些文字游戏。
拉芒什侯爵职权范围限制在北法兰西，自然不能指挥南法兰西的军队。
好在查理七世不是又菜又喜欢微操的委员长。
他将其余军队的指挥权交给了自阿金库尔战役后就一直被俘，不久前才被赎回的奥尔良公爵，并且安排里什蒙骑士元帅辅佐。
不过法兰西的大军要从全国各地集结完毕，还需要花费一定时间。
即便是保持较高战备水平的几位“圣女派”将领，也不能立即投入作战。
马友夫的嫡系部队倒是可以立即向巴黎发起进攻——他的部队一直集中在兰斯扎营，并进行着适度训练，可以很快转为战时状态。
不过马友夫也没有急着进军，而是按兵不动。
直到正式宣战后的第五天，性如烈火的法兰西第一勇士拉海尔，终于将自己的军队集结完毕，然后向莫城发起进攻。
莫城属于香槟地区，但一直没有被法兰西收复。如今这里是直面法军进攻的东部屏障，贝德福德公爵巴黎防御计划中的关键节点。
当年亨利五世攻下这里，付出了惨重的伤亡，还死了几位重要的贵族，英格兰人自然知道此地的重要性。
为了保卫巴黎，贝德福德公爵早就把莫城经营成了一座坚固的要塞。
马友夫知道莫城是一块难啃的骨头。他本来计划等勃艮第援军抵达兰斯以后，再发起进攻。
菲利普三世许诺为巴黎战役提供让勃艮第工匠引以为豪的怪兽炮，为此还专门修缮了从低地通向兰斯的道路——这也是导致几个月前贞德提前回到兰斯，安雯闯入毫无防备的卧室，看到一些不该看的东西，然后一个月都没有和马友夫说话的间接原因。
好吧，“为了方便怪兽炮打炮，结果让精灵少女看到了马友夫打炮”这种绕口的事情暂且不提。
信心十足的拉海尔，并没有听从马友夫的建议，而是选择率军先行，在包围了莫城以后，便迅速发起进攻。
然后，法兰西第一勇士便吃了个大瘪，本人都差点丧命。
因为防守莫城的，正是来自遥远非洲的强悍达荷美女战士。
第二百零四章 血祭血神
“唯一的真神姆瓦里啊，你从虚空中创造了世界。你创造了群山，你也创造了火焰。你是生命与鲜血的主人。你的声音让大地颤抖，让敌人胆寒。请庇佑我们……”
在萨满祭司聱牙佶屈的吟唱声中，体型雄壮，肤色黝黑的达荷美兽人女战士们，将一群衣衫褴褛金发碧眼的欧洲俘虏，押上莫城的城墙。
“下地狱吧，异教徒！”
“不……我不想死……”
“等着吧，兽人们！你们的伪神怎么可能是七圣的对手！”
俘虏们或哀求或唾骂，可惜来自非洲的战士们，根本听不懂德语，所以不为所动。
这些被拉海尔雇佣的德意志佣兵也是倒霉。因为贪图率先入城劫掠的机会，他们在拉海尔下令进攻莫城的时候，冲在最前面，结果损失也最为严重。
除了当场战死的一百来人，剩下的这些佣兵，全都成了俘虏。
而俘虏他们的，又是种族、语言、文化、信仰完全不同的异族，根本没法交流。
在预见到自己的下场以后，佣兵们几乎要崩溃了。
不过达荷美女战士们，并不在意俘虏们的最后的挣扎——这种情况她们见得多了，一群即将失去生命的活祭品罢了。
跪地面朝城外的俘虏们，与城外法军营地里的士兵们，双目对视。可惜这些看似近在咫尺，实则远在天边的友军，也不可能来援救他们。
当感觉到身后站着一个面目狰狞的黑兽人以后，俘虏们颤抖得更厉害了。
“先祖在上，请允许子孙们，用鲜血取悦你们！”
伴随着萨满的振臂高呼，负责处刑的达荷美女战士，纷纷拔出一柄造型别致的武器——达荷美砍刀。
这种单手使用的武器大约六十厘米长，刀身长直，只在刀尖部位有一个圆弧上扬的刀头，整体重心与钉锤之类的钝器非常类似。
挥砍之时，沉重的刀头能够挟带可观的势能，增强杀伤力。
之前试探性的攻城中，拉海尔大意之下，就被这种看似古怪实则相当凶悍的武器所伤，然后又挨了敌人首领的一投矛，败下阵来。
在傍晚昏暗的光线下，造型狰狞的达荷美砍刀泛着阵阵黑光，齐刷刷的砍了下去！
“七圣啊！啊”
城下目睹了这人头滚滚阵势的法军士兵们，纷纷双手合十祈祷。
而在城墙上，同样也有人一边念诵七位神祇的名字，一边心惊胆战。
他便是钱德勒男爵。
贝德福德公爵深知以这些原始信仰的黑兽人的习性，根本无法与欧洲人共处。所以他将达荷美女战士们，全都安置在了巴黎东部防线的突出部——莫城，让她们去首先面对法军攻势。
这些野蛮嗜血的黑兽人就算全都死绝了，也无所谓。凭借她们的战斗力，相信能够给法国人造成极大杀伤，大挫敌人锐气，为巴黎争取到更多时间。
贝德福德公爵早就将莫城的平民全部撤到巴黎。莫城驻扎的人类，只有钱德勒男爵及其麾下的十名骑士（算上为骑士服务的武装扈从，以及一个葡萄牙人翻译，一共三十四人）。
他们的任务不是作战，而是担任信使，确保巴黎与莫城的通讯。同时还要协调通过马恩河运送补给的船队。
处决了俘虏后，达荷美女战士将无头的尸体绑在木杆上，树立在城头。然后将头颅全部搜集起来，在城中的小广场上堆砌了京观。
黑兽人们围在京观旁，在萨满的主持下，进行了祭拜仪式。
仪式最后，一团血红色的烟气，从一个个面孔扭曲的头颅七窍中窜出，汇聚成一朵诡异的血云。
血云在一声声对真神“姆瓦里”的颂扬中，逐渐被黑兽人们吸收。
钱德勒男爵分明能感觉到，这些达荷美女战士，在经过这场献俘仪式后，变得更加强悍、更加嗜血了。
“真是邪门，为什么和《七圣真典》中记载的邪神仪式，如此相似……”读过基本宗教书籍，好歹算是文化人的钱德勒男爵，在目睹了一切后，心中不寒而栗。
初战获胜并没有带来喜悦，反而让男爵更加忧心忡忡。吃过晚餐以后，他来到城堡三楼，原本属于城主的起居室。
葡萄牙翻译正一边痛饮红酒，一边品尝莫城特产的布里干酪。
“罗戈里奥，事情很不对劲，你确定那些黑兽人，信仰的只是原始神祇吗？为什么我觉得她们崇拜的那个所谓的真神姆瓦里，就像是批了一层伪装的四大邪神之一？”
那种嗜血、残忍，对杀戮与死亡的崇拜，分明和邪神“战祸”的信徒相似。
罗戈里奥哈哈一笑，从衣服里掏出一个充满神圣力量的圣徽，说道：“放心吧，钱德勒男爵。对这种事情，亨利王子早有防备。他亲自与这些来自非洲的兽人打过交道，知道那是一片信仰混乱，蒙昧落后的土地，日常生活总是伴随着杀戮与苦难，非常容易被邪神趁虚而入。我一直注意着这个圣徽。只要它没有变成暗红色，就说明这座城市里，没有混沌的力量。”
听了对方的说明，钱德勒男爵稍微松了口气。不过他还是说道：“既然如此，那阁下是否可以稍微劝说一下那些女战士，少搞一点血祭。这有损吾王以及贝德福德公摄政公的名声。”
葡萄牙人再度大笑：“要是你们英格兰人真的在乎名声，那被你们奉为最伟大国王的亨利五世，又何必为了战胜法兰西而去搞骑行劫掠呢？”
罗戈里奥讽刺了一顿后，见钱德勒男爵面色不好看，立即致歉道：“对不起，男爵阁下，是我放肆了，我为自己的失言道歉。”
钱德勒男爵不满的哼了一声，勉强接受了对方的道歉，不过心中却骂道：“该死的葡萄牙小贩！仗着对我们的援助便得意忘形……”
不过大局为重，他终究是忍了下来，将话题转到战争上面：“虽然今天法兰西人吃了一个大亏，但只是因为拉海尔急躁轻敌所致。等法兰西人回过神来，这一仗可不好打。即便那些黑兽人个个都有准职业者的实力，但总有些东西，是人力难以战胜的。要小心法兰西的炮兵！”
这时候，那位达荷美祭司也走进了房间，恰好听到钱德勒男爵的话。
他一脸不屑的说道：“所谓的大炮，我也在巴黎见识过。你们欧洲人以为，这些凭借外力的取巧玩意儿，能比得上真神赐予的伟力？可笑！”
第二百零五章 火炮没有用
按照达荷美人的部族习俗，祭司只能由男性担任。所以这支被派到欧洲的女性佣兵团中，也有着这唯一的一位男性。
带着怪异的面具，头上用数十枚食肉猛兽的牙齿作为装饰，赤裸的上身用红白二色绘制着原始狂野的图案。
这样一副打扮的黑兽人，出现在中世纪晚期的城堡里，似乎有点违和。
不过钱德勒男爵和罗戈里奥，显然已经习惯了这位萨满祭司的存在。
比起其他崇尚武勇的达荷美女战士，这位男祭司算是个文化人，来到欧洲几个月，已经能够用英语和法语交流了。
他用生硬的腔调说道：“你们这些浅皮肤，对你们口中的七位神祇，不够虔诚。否则一定能够获得战胜一切敌人的超凡力量。抛弃神明，转而在现实世界中寻求解决方法，是最愚蠢的！看看法国人精心锻造，据说要花费许多黄金的盔甲，挡下了我们达荷美战士的武器吗？即便法国人使用了所谓的火炮，一样没用！”
之前钱德勒男爵听罗戈里奥吹嘘，说那些被葡萄牙人买来的非洲奴隶，第一次听到火炮轰鸣时，总是会吓的瑟瑟发抖，以为那是天神的怒吼。
但现在，这些达荷美人显然不一样。
不过这并不妨碍钱德勒男爵在心中骂这些黑兽人愚蠢。
因为格洛斯特公爵与霍吉尔伯爵推动的军事改革，这几个月来，巴黎聚集了许多来自欧洲各地的工匠，共同研究火炮。
巴黎城郊经常有新式火炮试射，吸引民众围观，还闹出过人命。
也不知道那个兽人萨满观看了哪一次试射，就武断的认为，火炮威力不过如此。
经过不懈的努力研究和大笔的资金投入，一个月前，英格兰人终于制造出了一种以铜为材料，整体浇铸而成的长管炮，取名为“石化蜥”——一种可以在远距离发射魔法光线，将敌人石化的致命巨蜥。
虽然这种火炮造价昂贵，而且性能还是比不上马友夫的炮兵，但比起以前，已经是长足的进步了——至少比那些用“箍水桶”办法造出来的射石炮强得多。
贝德福德公爵玩了命似的生产这种火炮，甚至不惜将巴黎大大小小教堂的铜钟都拿去熔了。
这些石化蜥长蜥管炮的威力，即便是中坚位阶的职业者，也挡不住正面一发糊脸，更不用说法国人威力更大，射程更远，更精准的火炮了。
如果达荷美战士自恃勇力，仗着有“真神姆瓦里”庇佑，便轻视这种新式武器，迟早会吃大亏。
死几个来自非洲的野蛮人倒是不打紧，但万一因此影响了保卫巴黎的大计，就得不偿失了。
钱德勒男爵费尽口舌，花了好长时间，给兽人萨满解释火炮的厉害之处。可惜对方油盐不进，一副高傲自大的样子，根本不听劝。
于是钱德勒男爵只得扔下一句英伦国骂“bloody_hell”，拂袖而去。
……
“那些渎神的异教徒！”
处理了伤势，还专门请随军牧师施展了治疗术，加速恢复的拉海尔，在晚上只穿着丝质短衣，巡视营地。
当他看到远处莫城城墙上被砍头挂起来的“德棍”以后，忍不住怒形于色，骂出了声。
虽然这些贪婪的德意志佣兵死不足惜，但好歹大家都是同信仰的表面兄弟，如此惨死在原始信仰的蛮族兽人手中，实在说不过去。
那些城墙上的“德棍”存在一天，就会对士气造成严重影响。
对于今天发起的轻率进攻，拉海尔也颇为后悔。
为了尽快拿下莫城，打通前往巴黎的通道，拉海尔只命属下制作了一些简陋的长梯后，便发起了进攻。
他奋勇当先，第一个登上城头，便被一群达荷美女战士保卫。
这位法兰西第一勇士，无限接近英雄位阶的巨人战将，能够清楚的感觉到，这些雌性兽人并不是职业者。
但是当对方挥舞着造型独特的达荷美砍刀，向自己砍过来的时候，拉海尔惊讶的发现，这些女战士的手臂和武器仿佛连为一体，绽放出血红色的光芒！
法兰西第一勇士大意了，没有闪。达荷美砍刀很轻易的破开板甲的保护，将他砍伤。
这时候，一位身披豹纹，首领模样的黑兽人出现在城墙上。她手中的投矛宛如夺命闪电，超拉海尔的脖子袭来。
战士的本能让拉海尔下意识侧身一让，躲过了这一致命攻击。
不过他的肩甲被投矛击碎，一只手几乎废掉。
要不是侍从拼死相救，拉海尔恐怕就要因为这一次轻敌而意外丧命了。
吃了一个大亏后，拉海尔只得按捺下急躁的心情，按部就班的进行攻城。
第二天，不方便机动的重型辎重——包括大量木材和十门射石炮，顺着马恩河运到了法军营地。
拉海尔立即下令寻找合适的地点，设立炮兵阵地，并且开始打造重型攻城器械。
法军围攻莫城的第二天下午，隆隆的炮声终于响起。
这才有点中世纪晚期攻城战的样子。
只不过拉海尔虽然知道炮兵的重要作用，但从小受到的军事教育所养成的思维惯性，还是让他将军队建设的重点，放在了重骑兵上面。
区区十门原始的射石炮，并不能对莫城造成太大的威胁。
不过拉海尔也不着急。
昨天的贸然进攻也不是全无收获。他至少已经知道，防守莫城的军队，只有一支强得邪门的黑兽人雇佣兵，人数不多。
这样一只军队，没办法对莫城的每一段城墙面面俱到。所以拉海尔只要耐着性子，发挥人数优势，对莫城展开多点、多波次的连续进攻，迟早能够将那些凶悍的异教徒耗死，拿下莫城。
但是伤亡嘛，恐怕就不是那么好看了。
不过拉海尔心中只是稍微犹豫了一下，便坚定了继续进攻的想法。
反正军队里大都是为了金钱而征募的雇佣兵。有了金主马友夫的支持，这样的韭菜割多少就长多少，根本不心疼。
只要向自己宣誓效忠的骑士与侍从们不损失太多，就够了。
打下莫城获得的战利品，完全可以供他再招募佣兵，补充部队。也不会影响后续的巴黎之战。
第二百零六章 怪兽
轰！轰！轰！
位于一处小山丘，能够俯瞰马恩河的法军炮兵阵地上，正不断传来火药的怒吼。
拉海尔揉了揉被炮声震得微微发痒的耳朵，坐在凉棚下继续喝酒吃肉。
虽然给士兵们展现出了镇定自若的状态，但是他不住抖动的小腿，还是显露出内心的烦躁。
攻城塔还需要三天才能建好。在那之前，他绝不会用简陋的长梯去攀登莫城的城墙。那些黑兽人虽然不使用弓弩，但手中的投矛一样致命。任那位指挥官看到攀爬梯子的士兵，被投矛一串四这种惨剧多次发生后，都不会再鲁莽的发动进攻。
慈不掌兵是一回事，但无谓的浪费自己的兵力，又是另一回事。
本来寄予厚望的火炮，表现也不是很好。
连续两天炮击，十多门射石炮已经报废了三分之一。但莫城的城墙却只出现了一段小小的裂口，距离坍塌不知道还有多长时间。
按理说，中世纪的城墙面对火炮这种攻城武器，是非常费拉不堪的。这些城墙能防御动能一万六千焦耳的投石机，但是在动能超过二十万焦耳的火炮面前，却脆弱得如同豆腐。
但谁叫英格兰有一些参加过沙隆之战的优秀将领呢？
比如法斯托夫。
因为战败，他在上个冬天曾经被下狱，之后又被释放。如今虽然免职赋闲在家，但也在发挥余热，为贝德福德公爵提供军事建议，并着重强调了法兰西的炮兵威胁。
而贝德福德公爵本人，又是一位能够纳谏的优秀统治者，所以在意识到马友夫的炮兵厉害以后，便请来建筑师，对巴黎和周边位于关键地区的要塞，进行了针对性强化。
原本高耸、平直、狭窄的中世纪城墙，被降低了高度，进行加厚，并且墙面与地面的夹角，也从原本的垂直九十度，变成一百度。
如果士兵有山羊的天赋，恐怕不需要任何工具，都能攀着墙砖爬上去了。
这也是当初拉海尔看了一眼莫城的城防，便决定立即登城强攻的重要原因。
虽然改造过后的城墙更加容易攀爬了，但是火炮对其破坏性也大幅降低。
恐怕将手头的全部射石炮都打坏，也奈何不了莫城的城墙。墙
“难道要我拉海尔请求援军？不，绝不！”骄傲的法兰西第一勇士，立即否决了这个想法。
不过即便心里不愿意，援军还是在拉海尔吃完第三只烤野兔的时候，抵达了。
前来增援的是让·波东·德·桑特莱耶。
他是皇家马厩总管，圣女贞德的又一位忠实追随者（为什么要说又呢？），拉海尔的亲密战友，人类与精灵的混血儿。
这位实力强悍的战士擅长用双剑作战，在战场上来去如风，而且还是一位掌握了二环法术的施法者。
有些人认为，如果论单打独斗，桑特莱耶甚至能够与拉海尔不相上下，所以又将他称作“法兰西第二勇士”。
马友夫听说了他的事迹后，还玩了个梗，给这两人取了个“北拉海尔，南桑特莱耶”的称号——虽然两人其实都出生于法国西南地区。
不过鉴于之前两人活跃的地方确实是一南一北，所以人们便很自然的开始用这个称号来称呼二人。
桑特莱耶在奥尔良之战中受了重伤，直到今年开春才痊愈，并接受贞德的邀请，来到马友夫麾下。
见到好友，拉海尔的刺猬脾气也不好发作，只是瓮声瓮气道：“你来早了，再过几天，我就能攻下莫城！”
“朋友，你嘴里的‘几天’，我们都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当你不再喊着‘太阳落山前就把敌人全部杀死’，而是用这种模糊的量词给自己开脱时，就意味着战局不那么乐观。”
桑特莱耶毫不客气的坐到凉棚里，一边抱怨越来越热的天气，一边拿起酒瓶狠狠灌了一口。
“这是上好的勃艮第红酒，侯爵送的礼物……”拉海尔肉疼得脸颊抽搐了一下。
闲扯了一会儿，两人便聊起了正事。
“艾蒂安（拉海尔只是绰号，这才是名字），莫城是我们西进通往巴黎的必经之地，而且扼守着马恩河航路。侯爵已经下令，必须在两天内攻下这座城市。这也是我被派来的原因。”
“不用你的援兵，我一个人就能办到！”拉海尔仍然不甘，想要独自拿到攻破莫城的功绩。
“艾蒂安，不要任性。之前讨论过，我们不是一致同意吗，只有遵照拉芒什侯爵的统一指挥，是才实现圣女伟大理想的最快捷途径吗？而第一步，就是尽快拿下莫城！”
既然都提到贞德了，拉海尔也没办法，不情愿的点头道：“我明白了。”
桑特莱耶又安慰道：“朋友，我知道你渴望战功与荣耀。虽然在莫城拿不到，但之后有的是机会。”
“之后攻打巴黎时，国王殿下的大军也都已经集结完毕了，我手下这五六十个骑士，不足一千士兵，能干得了什么？而且，一个拉芒什侯爵，一个奥尔良公爵，还有里什蒙这个布列塔尼人……这样的指挥结构，我真担心阿金库尔的灾难再次发生……”
法兰西在百年战争中最大的军事痛点，便是指挥权责不明晰，贵族们各有山头，谁都不服谁，一打起来就乱成一锅粥。
虽然明面上和马友夫关系好得如同异父异母的亲兄弟一样，但查理七世在压制权臣方面，是从来不放过任何机会的。所以才整了个奥尔良公爵来，参和这场巴黎战役。
“放心吧，艾蒂安。时代不同了。称雄战场的武器，不再是长弓，而是火炮。英格兰没了能够统领上下的优秀国王，我们却有圣女在。”
“哼，不用安慰，这些道理我当然懂……对了，你带来的援军有多少人？”
“七百……”
“这么少？”
“你听我说完完。是三百名炮兵，以及四百名力工。其中包括侯爵的三十门六磅炮，以及勃艮第人的两头怪兽！”
“怪兽？”
“你去看了就知道，那两门炮绝对当得起这个形容。有了它们，无论多么坚固的城墙，都能被攻破！”
等拉海尔去渡口，亲眼看到了那两门各需要两百人和五十头牛才能拉动的大家伙，烦躁的情绪顿时一扫而空。
“今晚就把莫城拿下！”
第二百零七章 得加钱
轰……轰……
在莫城城堡的餐厅里，一位英格兰男爵，一位葡萄牙商人，还有一位达荷美部落的黑兽人萨满，正以法军炮火为伴奏，“享用”着晚餐。
虽然处在围城初期，物资还算充裕，而且马恩河补给线也运转良好，但钱德勒男爵安排的菜单，还是只有面包与肉汤。
这场巴黎围城战不知道要持续多久，能节约还是要尽量节约。
比起又干又硬的面包和缺盐少味的肉汤，更让人难受的是那位萨满的吃相。
对方显然不屑于“文明人”的饮食习俗，桌前摆着半个烤得三成熟的小牛犊头，还有一杯温热粘稠的牛血……
这副做派，让自认为是全欧洲最懂非洲兽人习俗的葡萄牙人，也快蚌埠住了。
他本来是好心，邀请防御莫城的两位关键人物，一起共进晚餐，消除之前的隔阂。结果那位萨满居然来了这么一出。
当罗戈里奥和钱德勒惊愕的看着萨满在餐桌上茹毛饮血时，后者还振振有词：“浅皮肤们，请不要大惊小怪。直接食用鲜血，可以让我的精神与真神姆瓦里靠得更近……”
好在钱德勒男爵也比较理智，为了抗法大局忍了下来，没有朝这个嗜血异教徒发动十字军。
看着忍气吞声的两个欧洲人，萨满愈发得意。他边吃边笑，被鲜血染红的獠牙显得格外狰狞。
“听听外面吧，浅皮肤们！敌人的火炮已经越来越无力了。你们所看中的新式武器，不过如此！”萨满手舞足蹈，用手指向窗外，“再过几天，当敌人丧失了勇气以后，我们英勇的达荷美战士，甚至可以在姆瓦里的庇佑下，直接冲出城去！胜利之后，将会有一场更宏大的祭祀仪式，等待我去主持！更多的鲜血，更多的愉悦，更多的恩赐，更多的……”
他话还没说完，最后一个词语便被黑夜中不断闪烁的火光，硬生生的堵在了喉咙里。
几秒钟过后，密集而尖锐的呼啸声，让味同嚼蜡般吃着晚餐的钱德勒男爵，蹭的一下站起身来，钻到餐桌下面去，还顺手将葡萄牙人也拉了进来。
紧接着，便是地动山摇。
三十门六磅炮的目标，其实是城墙。只不过由于是夜晚，测距困难，难而且火炮精准度本来也不算太高，所以这一轮炮击，大部分炮弹全都越过了城墙，击中了莫城内位于制高点的城堡。
而这间位于城堡三层，因为视野最好而用作餐厅的房间，恰好又是遭受炮击最多的地方。
数十枚炮弹击中了房顶，瞬间洞穿，造成好几个缺口。
结构遭到破坏后，碎石纷纷掉落。烟雾弥漫中，钱德勒男爵听到一声惨叫。
等炮击停止后，他从餐桌下爬出来，挥散了呛人的粉尘，才发现那个达荷美萨满痛苦的倒在地上，左手被一块上百公斤的巨石砸中，此时多半成了烂泥。
钱德勒男爵一点也不同情这个愚昧而自大的兽人，嘲讽道：“现在知道了吗，萨满？这才是火炮真正的威力。你不是有所谓的真神庇佑吗？为什么还是被火炮击伤？”
“我承认我的双眼被蒙蔽了，没有清楚认识到你们浅皮肤的新式武器，具有怎样的力量。但是……”
萨满挣扎了几下，发现自己无法动弹。
随后，两位欧洲人目睹了此生最渗人的场景。
只见黑兽人开始念诵原始的咒文，双眼中血红色的光芒越来越浓稠，仿佛要流淌而出。然后，他低吼一声，直接用右手将压在巨石下的左手扯掉！
“该死的！我看到了什么，七圣啊！”钱德勒男爵惊呼一声。
不过他还来不及发出更多感慨，两声宛如宙斯怒吼，又如同索尔狂呼的巨响，从城外的法军炮兵阵地传来。
借着昏暗的火光，钱德勒男爵惊恐的看到，莫城被特意针对火炮强化过的城墙，轰然炸裂。
原本厚实的城墙被炮弹击中后，犹如凝胶一样向城内喷薄而出。碎石、泥土、还有几个达荷美女战士的残肢，在城墙后的空地上，组成了一个七零八落的扇形图案。
“该死的！我看到了什么，七圣啊！”钱德勒男爵下意识的重复了一遍之前的话。
法国人这一次动用的大炮，非同寻常！
他第一时间便意识到，莫城守不住了。于是一把拉起仍然晕晕乎乎的葡萄牙人，跑出了城堡。
“男爵，我们这是要去哪里？”还没弄清楚情况的罗戈里奥问道。
“回巴黎！”钱德勒男爵吼道，“你最好尽快返回葡萄牙，告诉你们那个王子……”
“告诉亨利王子什么？”
“十万英镑恐怕不够守住巴黎，得加钱！”
当钱德勒男爵带着属下与葡萄牙人狂奔逃离莫城的时候。
因为炮击而失去了一条手臂，但是在神力加持下依然生龙活虎的黑兽人萨满，也登上了正遭到法兰西炮兵狂轰滥炸的城墙。
比起之前拉海尔那几门软弱无力的射石炮，马友夫那采用了跨时代技术的的六磅骑炮，显然给敌人造成了极大的压力。
即便没有直接击中敌人，实心炮弹轰碎城垛后飞溅的碎石，一样能够给不穿护甲的达荷美女战士，造成客观的杀伤。
更可怕的是，那两门勃艮第公爵友情赞助的怪兽攻城炮。
虽然这两门大炮射速很慢，半个多小时才能发射一次，但每一次开火，都惊天动地。即便不像第一次开火那么好运，直接就轰塌了城墙，但依然能够对莫城的城防，造成毁灭性打击。
“阿霍苏！”萨满大喊道。
很快，那位穿着华丽豹皮的女首领跑到了他身边。
“什么事，神明沟通者？”
“这场战斗没办法打了。浅皮肤弄出来的武器，远超我们的预计。再在城墙上坚守，我们都会死的！”
“那又如何？在战场上迎接死亡，是一种荣耀。不论是敌人的鲜血还是我们的，能够取悦姆瓦里就足够了！”女首领阿霍苏冷笑道。
“不，还不是时候。”萨满脑海中浮现出一个面色阴鸷，身穿红袍的教士形象，“我们要在最大的祭坛，用最高贵的血液，去祭祀血神！”
第二百零八章 巴黎城下
“啧！那些黑兽人居然跑了？我还以为这些弑杀的异教徒会坚守到最后一刻呢。”
天明时，拉海尔以胜利的姿态登上了残破的莫城城墙。
经过一夜狂轰滥炸，这里已经一片狼藉，还有不少达荷美女战士的尸体，七零八落。
为了降低战斗的不确定性，拉海尔没有在晚上攻城，而是选择先让大炮轰了一整晚——嗯，绝不是想趁机泄愤，让那些伤了自己的黑兽人多吃点苦头。
等到第二天早上，他集结部队，准备一举拿下这座要塞时，却惊讶的发现，刻板印象中嗜血鲁莽，不知进退的非洲蛮族，提前撤离了。
而且，他们居然还会玩空城计，将那些被砍头的尸体重新装扮一番，伪作守城士兵，立在城头，甚至骗过了潜伏到城下，观察炮击效果的法兰西斥候。
虽然心中依然不爽利，但好歹拿下了莫城这个重要目标。拉海尔留下两个连队驻防，然后便与桑特莱耶一起，继续发起攻击。
有法兰西第一及第二勇士带领的精锐骑兵，还有马友夫调拨的火炮部队。这支军队充分发挥了贞德发明的“骑兵加大炮”战术——也就是先大炮狂轰，然后骑兵冲锋，将马恩河沿岸的英军哨卡和小型据点一一拔出。
虽然这种战术简单粗暴，但恰好能发挥法军现在的长处，所以效果极好。
等这支先锋部队杀到巴黎郊区，能够远远看到城墙与圣母院那标志性的哥特式尖顶时，只花了三天时间，付出十六人的伤亡。
当巴黎守军看到了在一片碧绿的原野中高高飘扬的蓝底金色鸢尾花旗帜，顿时惊慌失措时，马友夫也率领大军从兰斯出发，一路乘船蜿蜒向西。
最终，他在巴黎郊外一个叫做伊芙里的小村子停下。
这座村子位于塞纳河左岸，是马恩河与塞纳河的交汇处。对岸不远处便是文森森林。
那是法兰西王室的御用狩猎场，有法王为保护狩猎场不被泥腿子入侵而修建的城墙，其中还有一座城堡和几处小教堂。
到了十九世纪的时候，这座森林会被城建狂魔兼德意志第二帝国奠基人拿破仑三世，改造成向大众开放的城市公园。
“老师，我们我下一步计划，就应该夺取文森森林了吧，可以在今天下午开始进攻吗？”在塞纳河畔，被初夏的河风吹得金发飞扬的贞德，对马友夫说道。
前年，贞德曾经在麦田金黄的丰收季节，抵达巴黎城下。不过那一次，她遭受了从军一来的第一次大败，还受了重伤。
而现在，不过两年时间，却已经经历了大起大落的奥尔良圣女，再一次来到了这座让她魂牵梦绕的城市。
眼前的风景不一样了，两军的实力不一样了，团结在身边的战友们有了变化，自己也得到了成长。
唯一不变的，是那一颗结束战争，为这片土地带来和平的赤诚之心。
“不用着急。”马友夫不紧不慢的说道。
然后，他撕碎了一个价值1杜卡特的魔法卷轴，给自己加持了鹰眼术，又让魔像将自己举起来，尽量站得更高，开始观察对岸的情况。
过了一会儿，马友夫让魔像将自己重新放回地面，然后对贞德说道：“贝德福德公爵把巴黎的防御体系建设得很严密。除了城市本身，巴黎郊外还有数座堡垒拱卫。这样就形成了掎角之势，会给进攻方造成相当多麻烦。我们最好还是谨慎为上，在保证了兵力和物资以后，再一个个拔除外围堡垒，最后攻城。对面文森森林里的那座城堡，确实是下一个目标，但现在以我们的兵力，恐怕还无法攻破。”
马友夫所说的那座城堡，名为东戎城堡，从瓦卢瓦家族首位国王腓力六世时期开始修建，至今经历数代国王的扩建，再加上贝德福德公爵的强化加固，已经成为一座不亚于莫城的要塞了。
而且这里距离巴黎极近，东戎城堡随时可以得到支援。
“总而言之，先扩建码头吧。”分析一通之后，马友夫做出决定。
贞德也吸取了上一次进攻巴黎时过于冒进，结果被贝德福德公爵的军队层层消耗，最后铩羽而归的教训，兢兢业业的干起了具体庶务。比如安营扎寨、挖掘堑壕、设立炮兵阵地以控制河道、组织侦察兵侵入对岸侦查，进行小规模试探进攻等等。
有拉海尔与桑特莱耶二人配合，这个战斗力爆表的法兰西将领组合，也没多少小股英格兰部队能拦得住。
虽然没有爆发大规模战斗，但是英格兰人的减员，却一刻没有停过。
而马友夫，则开始干深埋在华夏基因中，最擅长的事情——基建。
他大肆扩建伊芙里小村的码头，并且不断派出劳动力，疏通马恩河的河道，确保能够通航一百吨左右的船只。
与此同时，马友夫还在位于上游马恩河大转弯处，距离伊芙里村大约五公里的地方，又选择合适的地点，开始兴建新的码头。
这个码头的规模要远大于伊芙里村的码头，足足能够停靠两三百艘一百吨级船只。而且周围的保密与防卫相当森严，不但有最精锐的部队驻扎，一天二十四小时，天空中都飘着赛里斯人的新发明——魔法热气球，用以监视周围的情况。
没有人知道马友夫耗费大量人力与物力，兴建这样一个码头，到底是为了什么。
或许只是拉芒什侯爵行事谨慎，正在做持久战的准备吧。
就这样，时间来到了1431年的7月份。
天气越来越炎热，但是每天在巴黎城头巡逻的英格兰士兵，恐怕内心却变得越来越冰凉。
每一天，都有从法兰西各地赶来的军队，抵达巴黎郊外。每一天，法国人营寨的面积，就会变得更加广阔。每一天，对面飘扬的贵族旗帜，都会多出十几面。
虽然贝德福德公爵也曾组织过几次反击，想要依靠局部胜利鼓舞士气，但都被学曾剃头结硬寨打呆仗的马友夫给轻松化解。
法军的阵线，甚至慢慢从塞纳河左岸，推进到了右岸，将航道彻底纳入掌控中。
而就在这战云压城的时候，被查理七世委以重任的另一名法军统帅，奥尔良公爵，终于抵达了巴黎。
第二百零九章 左岸还是右岸
奥尔良公爵查理一世身穿着一套鎏金边的华丽米兰全身板甲，骑在俊美高大的纯白加斯科涅战马上，一旁的侍从擎着他的旗帜——四等分样式，图案除了代表其法兰西王室血统的蓝底金色鸢尾花外，还有正在择人而噬的海龙。
这似乎也在暗示奥尔良公爵的性格——拥有强烈的进取心与贪欲。
公爵华丽而庞大的队伍中，除了他之外的二号人物，则打着白色为底，黑色貂皮纹为饰的布列塔尼纹章。他面部有一大块丑陋的伤疤，与气概不凡、风度翩翩的奥尔良公爵，形成了鲜明对比。
这便是曾经在阿金库尔战役中受伤毁容的里什蒙骑士元帅。
奥尔良公爵也参加过阿金库尔战役，而且被英国人俘虏。所以两个人算得上是一起扛过枪的难兄难弟，表面上关系还不错。
奥尔良公爵趾高气昂的来到马友夫驻扎的伊芙里村外，四处打量一番，笑出声来：“暴发户就是暴发户，堂堂侯爵，居然住在这种鬼地方。所谓文明的赛里斯，看来就是个笑话！”
这位公爵大人住在专为他这种大贵族定制的豪华大帐篷里，光是家具和日用品，就带了十辆大马车。如今看到伊芙里村尘土飞扬，如同的大工地的环境，自然要奚落一番。
其实马友夫虽然不像其他贵族那样，讲究一个穷奢极欲，但在生活舒适性方面，还是很讲究的。到了盛夏季节，光是每天购买一环制冰术卷轴，给住处降温的花费，就足够许多人咋舌了。
而且，虽然战时一切从简，马友夫没带仆人在身边，但是在吃方面从不将就的华夏基因，还是让他将半身人厨师迪迪带到了巴黎来。
“公爵阁下，请注意你的话。无谓的激怒同僚，并不能让我们赢得这场胜利。”里什蒙看到周围有士兵投来愤怒的目光，连忙提醒。
奥尔良公爵很讨厌马友夫，是许多法兰西贵族都知道的事情。
原因也不复杂。
这位奥尔良公爵的父亲路易一世，就是被前任勃艮第公爵砍手谋杀的。后来他在岳父阿马尼亚克伯爵伯纳德七世的支持下，组织了阿马尼亚克派，势要报杀父之仇。
虽然后来前任勃艮第公第爵也被暗杀，路易一世算是报了仇，但是双方绵延几十年的仇恨，哪里是那么容易消解的。
即便查理七世早已下令，禁止贵族圈子再提其“阿马尼亚克派”和“勃艮第派”这两个名字，违者用烙铁烧穿舌头，但是奥尔良公爵对如今的勃艮第公爵菲利普三世，仍然十分痛恨。
那么恨屋及乌，他将菲利普三世的盟友马友夫也视为敌人，就很好理解了。
“也不知道国王殿下在想什么，将这样的两个人分别任命为统帅，指挥巴黎之战……”里什蒙越想越觉得头痛。
如今，奥尔良公爵的南方军队，和拉芒什侯爵的北方军队，都已经在巴黎城下集结完毕。总数超过三万人的大军，即将发起收复首都的战役。
鉴于双方互不统属的指挥局面，有必要在战前协商好各自负责的作战区域。即便不能相互支援，也要努力做到别互相扯后腿，重演阿金库尔旧事——这便是双方默认的底线。
而奥尔良公爵今天主动来拜访马友夫，就是为了商讨这件事情。
以塞纳河为界，巴黎城被分割为左岸与右岸两个部分。奥尔良公爵希望今天这次会面能够确定好各自的进攻方向。
奥尔良公爵以及许多稍有军事常识的贵族都认为，攻打巴黎右岸是个比较轻松的活计。而左岸，则是一块难啃的骨头。
原因也不复杂。
巴黎左岸的城墙，其主持修筑者乃是法王中唯一被冠以“奥古斯都”称号的腓力二世。
这位与神罗皇帝红胡子腓特烈，英格兰国王狮心王查理，以及埃及苏丹萨拉丁同处一个时代的国王，算是法兰西历代统治者中有数的明君，其取得的各种成就暂时略过，免得有骗字数的嫌疑。
单说他所处的第三次十字军东征时期，正是天球交汇显现频发，地球上游离魔力异常活跃的时期。
所以那段时间，各国的觉醒了超凡力量的职业者，数量也陡然增加。
凭借着麾下丰富的施法者人力资源，腓力二世想要效仿君士坦丁堡的狄奥多西城墙，为巴黎修筑新的防御工事，让这座城市成为永不陷落的堡垒。
他在修建巴黎城墙时，在墙体内多处，设置了具有“永久固化”与“自动修复”这两个功能的强大法阵。
奥尔良公爵估计，即便炮兵强大如马友夫的军队，动用了包括两门勃艮第怪兽炮在内的所有火炮，也很难击垮巴黎左岸的城墙。
好在巴黎左岸的城墙刚刚完工，还未开始修建右岸城墙时，腓力二世就过世了。
后继者嫌这项工程耗资过大，便将其永久搁置。
直到百年战争时期，黑太子爱德华兵临巴黎城下过后，当时的法王查理五世，才在危机感的刺激下，开始修筑巴黎右岸的城墙。
不过查理五世修的右岸城墙虽然功能齐全，气势恢宏，又经过贝德福德公爵的加固，号称无懈可击，却依然远不如腓力二世修建的左岸城墙。
柿子都想捡软的捏，虽然巴黎右岸郊外的大多数地区，都被马友夫控制在手中，奥尔良公爵还是想由自己来负责这一侧的攻城战，然后把腓力二世打造的铜墙铁壁，扔给那个赛里斯人解决。
对方被强大的城防崩掉满嘴牙，无功而返。而自己则率领大军顺利攻入城中，成为收复巴黎的英雄，便是奥尔良公爵设计的剧本。
进入村子以后，很快便有侍从来迎接这支庞大的队伍。
奥尔良公爵一路前行，来到马友夫的驻地——村长的宅邸。
走进房子，他刚想张嘴嘲笑一下里面简谱的装饰，忽然感到凉气飕飕，扑面而来。
为了展现自己的身份与品位，奥尔良公爵大热天的也穿着全身板甲，早就热得不行了。此时走进这凉爽了近十度的屋子里，顿时浑身舒爽，到了嘴边的嘲讽之语，也硬生生变成了称赞。
虽然不甘心，但身体是诚实的！
“欢迎，公爵阁下。”马友夫端着酒壶出现在奥尔良公爵面前，“要不要尝一尝奥斯曼苏丹最爱的冰镇发酵葡萄汁？”
第二百一十章 公爵破防了
“哼，那些自欺欺人的异教徒，以为换个名字就不破戒了吗？”奥尔良公爵嘲讽了一下奥斯曼人。
当然，冰镇发酵葡萄汁还是要喝的。
现在是傍晚时分，正好可以一边谈事情一边享用晚餐。
半身人迪迪首先上的菜是一道冷饮甜品——雪葩。
甘甜的山泉水用魔法冻成冰块以后，经过数次研磨，变成口感细腻的冰沙，加入牛奶、果汁、白糖来调味，最后再在顶端放一颗甜美多汁的樱桃，便制成了一道在夏季消暑解腻开胃的绝佳甜品。
不过这道甜品并不是由马友夫发明，而是迪迪买来一本《解密——奥斯曼苏丹宫廷菜谱》后，自己复刻出来的。
马友夫这些天吃了好多安纳托利亚地区的菜肴，茄子糊糊的味道在嘴里余味不散。
好在今晚迪迪没有整什么kebap，要不然绿罗味儿就太浓了。
今天晚餐的主菜是使用了月桂叶、茴香、藏红花、欧芹、肉桂等香料的海鲜意大利面。迪迪听马友夫说东方有种由十三种香料配制而成的神奇粉末，便想着也在欧洲再现这种神奇的味道。
可惜由于客观条件限制，他最多也就整出个“五香”味。
当然，即便如此，也足以让来访的客人吃得差点咬掉舌头了。
除此之外，还有淋上浓郁鲜香松茸酱的煎肉丸，撒了满满杏仁的奶油炖菜，以及定番的各种熏肉和香肠——只不过这些果木熏制的肉制品，都是由半身人大厨亲手制作的，市面上根本买不到这种风味独特的美味食物。
奥尔良公爵看着餐桌上的精致食物，眼珠都快瞪出来了。
他以为以这种身处前线的物质条件，自己每天能吃到用胡椒调味的上好肉排及白面包，饭后还能来一串水灵灵的大葡萄，就已经是最奢侈的享受了，没想到赛里斯人居然比他懂美食。
酒足饭饱后，奥尔良公爵满足的打了个嗝，才想起来要谈的正事。
不过他对于马友夫以赛里斯传统热情款待自己的行为，并不感激，反而觉得对方肯定是因为心虚有求于人，才用美食来讨好自己。
抱着这样的误解，奥尔良公爵开门见山，很不客气的说道：“拉芒什侯爵，今天的晚餐很不错。作为回为报，攻下巴黎以后，我会在圣波尔宫召开盛大的晚宴会，请您到时候务必参加。对了，为了早日实现这个目标，您最好明天开始就拔营，与我交换驻扎地。”
马友夫早就听到风声，知道奥尔良公爵此行目的。所以他听到对方理所当然的向自己提出要求后，早有准备，不软不硬的顶了回去：“我认为现在各自驻扎的地区就很合理，不需要交换。”
“一点也不合理！”奥尔良公爵提高了声音，“我的军队超过两万人，毫无疑问，是这场战役的主力。而从巴黎右岸进攻，则是收复这座城市的唯一可行方案。侯爵，我希望你本着对国王殿下的忠诚之心，一大局为重！”
“大局？”马友夫噗嗤笑出声。既然对方不讲究，那么自己也只好嘴臭一下了。
“如果真的以大局为重，公爵大人，你就根本不应该返回法兰西。待在伦敦萨伏伊宫当一个诗人，才是你对这场战争的最大贡献！”
被马友夫提起被俘的旧事，奥尔良公爵大为光火，拍案而起：“你在玷污我的荣誉吗？赛里斯人！我要和你决斗！”
“我说的只是事实。”马友夫两手一摊。
奥尔良公爵在英格兰的俘虏日子其实过得相当不错，成日里和贵族们谈笑风生，还有闲情逸致吟诗，这十几年来，愣是给他刷出一个“著名诗人”的称号，名声传遍海峡两岸。
这位公爵是查理七世的堂兄，真正位高权重的皇亲国戚。如果查理七世病故，就将由这位公爵担任法兰西摄政。若是王太子路易再来个打猎事故，那么奥尔良公爵就有很大概率登上法兰西王位。
身份尊贵，极具才华（指作诗），在国内影响力巨大。
有这几重BUFF在，英格兰人认为一旦释放奥尔良公爵，就相当于放虎归山，给自己制造一个大敌。
所以他们一边给奥尔良公爵灌输“英法亲善”的思想，一边尽量拖延时间，对奥尔良公爵夫人赎人的请求置之不理。
不过情况突然变了。
沙隆之战以后，巴黎的安全形势急剧恶化，随时面临马友夫和贞德的攻击。为了增强军力，贝德福德公爵想尽一切办法筹钱。虽然得到了葡萄牙的大笔金援，他还是嫌不够，便将主意打到奥尔良公爵这个大俘虏的头上。
去年冬天，马友夫还在根特陪菲利普三世平定纺织工起义的时候，两位英格兰摄政公商量之后，放出风声：只要法兰西人能拿出四万英镑赎金，就立即释放奥尔良公爵。
查理七世对赎回自己的堂兄并不热衷，但无奈奥尔良家族在法兰西影响巨大，而且公爵夫人也四处奔走，为营救自己的丈夫做出最大努力。
最终，靠着诸多法兰西贵族的捐赠和借款，公爵夫人终于凑够了赎金，在四月份的时候，将丈夫迎回法兰西。
奥尔良公爵及其拥趸自然是高兴了。但是许多主战派的法兰西贵族，却对此非常不高兴。
这四万英镑的巨款赎金，不知道能够让贝德福德公爵购买多少军资，雇佣多少士兵啊！
对此，奥尔良公爵自己也心知肚明。
所以当马友夫说出以下这句话以后，他彻底破防了。
“公爵，你支付给英格兰人的每一个便士，都将变成射向法兰西战士的箭支！你这种为英军做出重大贡献的人，居然还妄想让我——沙隆之战的胜利者退让，主导巴黎之战？”
“你……你……”奥尔良公爵那张吃得油光满面的脸，涨得通红。
他抓了抓手背，发现用餐时早就将手套脱下来，又忽然想起，对方是一名实力不弱的施法者，靠骑士武勇并不能解决问题，真到了决斗场，自己说不定要被吊起来打。于是只能将话憋到拦中半腰，难受得要死。
位于餐桌一角，不怎么起眼的里什蒙，这时候终于坐不住了。
第二百一十一章 攻城竞赛
餐桌前的局势像极了如今百年战争的大局——两强相争，小国布列塔尼躲在一边头疼不已。
心有戚戚的布列塔尼人亚瑟·德·里什蒙，只能像哥哥布列塔尼公爵约翰五世一样，左右横跳和稀泥。
他眼珠一转，想出了一个化解冲突的办法。
“奥尔良公爵阁下，拉芒什侯爵阁下，两位请冷静一下。”里什蒙说道，“击败英格兰人，收复巴黎，才是重中之重。两位的这点分歧，完全可以用更文明，更公平的办法来解决。”
奥尔良公爵见有人递台阶，连忙说道：“元帅阁下，我会认真聆听你的建议。”
他算是知道了，自己的皇亲国戚血统和高贵的身份，在对面的赛里斯人眼中——或者说，在以他和圣女为首的一派贵族眼中，并不值钱。
你是国王的堂兄又如何？你是公爵又如何？你和法兰西一半以上说得上名号的贵族都有联系，又如何？
这是战争年代，你不能打啊！
在阿金库尔战役中，作为大贵族的奥尔良公爵，是法军最高指挥官之一。他要为这场惨败直接负责。
一边是送给英格兰史诗大胜的指挥官，一边是赢得了奥尔良与帕提战役的圣女，以及沙隆之战的马友夫。
士兵们更愿意追随哪一方，简直是明摆着的事情。
如果马友夫派贞德举着她的纯白战旗去奥尔良公爵的营地转一圈，喊一些“为了七圣，为了法兰西，每个星期免费供应一次肉汤和白面包，日薪六十第纳尔起”之类的口号，保证有大批士兵愿意改旗易帜。
在马友夫面前吃了瘪，知道自己引以为傲的名声和血统不管用，奥尔良公爵明智的选择了妥协。
而马友夫，在对方认怂以后，也没有不依不饶。
对方毕竟是皇亲国戚，关系网遍布全国——比如正在为马友夫效力的迪努瓦，就是奥尔良公爵同父异母的兄弟。
当然，一个是正妻所生，一个是私生子，地位不可同日而语。
如果能够化解与这样一位强大贵族的矛盾，自然最好。
“里什蒙元帅，如果你有什么好办法，我洗耳恭听。”马友夫说道。
见餐桌上的气氛终于缓和下来，里什蒙说道：“巴黎左岸城墙难墙以攻破，只能作为佯攻方向，而右岸，才是突破口——这已经成为了许多人的共识。那么，为了赢得这场战役的胜利，我们就需要派出最精锐的部队，最优秀的指挥官，来担任主攻任务。”
奥尔良公爵眉毛一挑：“元帅阁下，你这么说，意思是有能够让我们双方都信服的办法，来决定谁担任主攻？”
“是的。不如两位先生来一次攻城竞赛。就以东戎城堡为目标，谁先攻下那里，谁就获得了部署在塞纳河右岸的权利。如何？”
“很公平，就像一次大规模的比武竞技。”成天将骑士精神挂在嘴边的奥尔良公爵，非常认可里什蒙元帅的提议。
“如果双方都进攻一座城堡，那谁先谁后呢？”马友夫提出一个问题。
“我的建议是，抽签，由幸运女神米尔娜决定谁是那个幸运儿。每一轮攻击，限时三天，随后轮换。如何？可惜，如今拱卫巴黎的要塞，除了东戎城堡，全都已经被我们攻陷，否则就能各自进攻一座要塞了，更加公平。”
“不，元帅阁下，你忘了，除了东戎城堡外，还有一座要塞没有被攻陷。”马友夫取出一张巴黎周边的地图，指向西北方。
里什蒙看了一眼地图，毁容的丑脸微微一抽，露出意外的表情：“您是说，蓬图瓦兹？”
蓬图瓦兹是位于瓦兹河与塞纳河交汇处的一座城镇，位于交通要道，是诺曼底地区南下巴黎的门户，所以就像莫城一样，修筑了完善的城防体系，并且有三千驻军。
有蓬图瓦兹在，英格兰就能通过塞纳河与瓦兹河的便捷水运，向巴黎输送补给。
这样一座具有重要战略地位的要塞，要打下来可不容易。所以里什蒙也没有将其纳入考虑。
反而是东戎城堡，虽然距离巴黎更近，但随着郊区各处要塞陷落，巴黎外围防御体系崩溃，英格兰人对防守东戎城堡已经没有太大决心了。
与其将守军丢给法国人一口口吃掉，不如及时撤回，保存有生力量。
奥尔良公爵可不愿意去打蓬图瓦兹，阴阳怪气的说道：“既然拉芒什侯爵主动提出，那么就由您去攻打蓬图瓦兹，如何？相信以您的炮兵火力，攻下这座城镇就像啃青蛙腿一样容易。”
“没问题。”马友夫很干脆的点头答应。
在他的计划中，打通塞纳河航线，肃清沿线能够威胁到自己的英军堡垒，本来就是必须要做的事情。
如今以这个荒唐的竞赛为借口攻打蓬图瓦兹，还能降低英格兰人的警惕性，掩盖真实意图，何乐而不为呢？
“以七圣的名义和奥尔良家族的荣耀，我接受这次竞赛。”奥尔良公爵伸出手。
双方握了握手，算是订下契约。
随后，奥尔良公爵又笑道：“虽然蓬图瓦兹距离巴黎有二十多里远，但论地利，其实还是您占优势。东戎城堡被大片森林包围，外围还有一道城墙。我估计，至少得要五天，才能将这座城堡攻下……”
这位公爵看似在诉苦，其实是在炫耀自己手中的军力。
之前马友夫拔除拱卫巴黎周边的诸多堡垒，所花费的平均时间是一星期——当然，这是没有动用勃艮第怪兽炮的情况。
那两门大家伙因为制造工艺有时代局限性，寿命有限。马友夫怕使用过度的话会炸膛，所以在对巴黎发起正式进攻前，并不打算动用这两门大杀器。
自我吹嘘一番后，奥尔良公爵看向马友夫：“您觉得攻下蓬图瓦兹，需要多少时间？”
“两天就够了。”一个清脆的从外面传来。
尽管风扑尘尘，刚从战场上退下来，但贞德一走进餐厅，还是让整个房间都亮了起来。
“原来这就是大名鼎鼎的奥尔良圣女啊！”奥尔良公爵赞叹道。
第二百一十二章 我要圣女当侍从
在英国时，奥尔良公爵听到的贞德传闻，大都是“蛊惑人心的女巫”、“吃婴儿的怪物”、“会黑魔法的亵渎者”。因为受到了优待，与英格兰贵族的关系不错，所以他也附和着骂过几句，对那个来自洛林的村姑印象不怎么好。
而回到法国以后，又是另一种情况。
成天听着身边的人——包括自己的夫人，在那里称赞贞德的容貌、英姿、善良、虔诚……脑海中由英国人营造的刻板印象轰然破碎的同时，也让奥尔良公爵对贞德产生了极大的好奇心。
如今看来，这个女孩子确实很漂亮，而且也确实与众不同。
贞德在马友夫身旁坐下，随后迪迪便端来了一盘热气腾腾的意大利面。
少女毫不做作的把吃剩下的肉丸也倒进意大利面里，然后用勺子碾成肉酱，拌匀，送了一大口到嘴里。
见马友夫笑盈盈的看着自己，她咽下嘴里的食物后，才不好意思说道：“很抱歉，老师，今天和英国人雇佣的伊比利亚轻骑周旋了一天，没顾上吃饭。”
刚“出道”的时候，这个来自洛林的乡村少女，还在刻意模仿那些七圣教圣人的生活，有时候一餐饭只吃几块面包，喝一杯清水。要不是她凭借七圣赐予的力量，拥有超强的身体素质，否则根本无法以这种营养摄入水平，适应高强度战事。
而经历了被俘后的一系列事件，少女显然成熟了很多，也坦然了很多，更具有展露自己真实一面的自信。
“没关系，味道如何？迪迪为了这顿饭花了不少心思。”马友夫笑着问道。
“很好吃，谢谢迪迪。”
半身人行了一礼：“这是我的荣幸，女伯爵。”
见惯了矜持娇羞，喜欢与自己讨论诗歌与文学的贵族女性，奥尔良公爵第一次见到贞德这个类型的。
坦率、自然、真诚，既不像上层阶级的夫人小姐那样矫揉藻饰，也不像底层贫女一样粗鄙愚笨。
奥尔良公爵对贞德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有圣女光环笼罩，他还不至于起什么非分之心，但也可以将贞德当做一个可以结交的政治盟友，为自己摇旗呐喊。
毕竟也有瓦卢瓦家族的血脉，法王做得，难道奥尔良公爵就做不得了？
“查理七世在兰斯大教堂加冕时，就有贞德在一旁擎旁旗助威。如果我在进入巴黎时，也有贞德在旁边擎旗开道，身后跟随着衣甲鲜明的大军，道路两旁有市民抛撒鲜花……那岂不是人生中最高光的时刻？有了此等威势，法兰西的王冠，也不是完全没希望。”
毕竟，他的堂弟整日沉溺在情人的温柔乡中，身体愈发消瘦。而王太子路易又是个不喜舞刀弄枪骑马，却喜欢宅家研究魔法的惨白少年，也是一脸早夭之像。奥尔良公爵对王位有想法，纯属人之常情。
刚才被贞德突然出现，打断了对话，奥尔良公爵也不生气，等少女解决了盘中的食物后，才开口道：“圣女，你说你只需要两天就能攻下蓬图瓦兹？虽然我知道你曾经取得过许多辉煌的胜利，但这是不是太夸张了？”
“并不夸张。一天行军，一天攻城，足够了。”贞德一本正经的回答道。
“既然如此，那我们也在七圣的注视下，打个赌如何？如果你真的做到了，那么我，路易·德·奥尔良——奥尔良公爵、瓦卢瓦公爵、博蒙特伯爵、布鲁瓦伯爵、柯西男爵，路易一世与维特斯女伯爵瓦伦丁娜之子，做出郑重承诺，将在巴黎之战中，屈居副手，听从拉芒什侯爵的指挥。”
“让娜，你不用答应。”马友夫朝贞德摇摇头。
将贵族的赌约强加在严肃的战争上这种幼稚行为，来一次就够了。
如果不是能得到一个借口，遮掩攻打蓬图瓦兹的真实目的，马友夫连里什蒙的提议，都不会答应。
“没关系，老师。虽然奥尔良公爵的提议有些孩子气，但如果能借这个机会统一指挥权，扫除隐患，那么也值得一试。”贞德眉毛一挑，意气风发道，“我对法兰西的士兵有信心。对您提供的新式武器，也有信心。”
说完，她又转向奥尔良公爵：“查理一世大人，既然您开出了如此诱人的条件，那么我如果输了，该付出怎样的代价呢？想必不会太容易吧。”
“我是一位重视荣誉与骑士风度的贵族，当然不会让您为难，女士。”奥尔良公爵笑道，“如果我赢了，只需要您在之后举行的入城胜利仪式上，做我的掌旗侍从。我会请一位有名的画家，将这一幕记录下来，永世流传。”
“没问题。”贞德干脆的答应了。
……
发生在法军军营里的这两场赌约，在马友夫的刻意放纵下，很快被英格兰的探子传回伦敦。
密切关注着敌人动向的贝德福德公爵，为此专门召开了一个小型军事会议。
“这是好事。法国人又犯了骄傲自大的老毛病，居然将事关生死存亡的战争，当成贵族争夺虚名的游戏！”沃里克伯爵双手握拳，因为兴奋而双目充血，“是时候给敌人一个教训了！我们应当主动出击，拦截下让娜·达克的军队。”
在1431年开春，英法两国以奥尔良公爵获释为契机的一波人质大交换中，沃里克伯爵也是受益者。
这位在沙隆之战中被俘的嘉德骑士，也因此获得了自由，返回英格兰。
因为在缴纳赎金时规定，沃里克伯爵获得自由后，三年内不得带领军队与法兰西作战，所以如今他只是作为军事顾问，为贝德福德公爵服务。
贝德福德公爵知道，沃里克伯爵提出如此主动的策略，是想尽快洗刷自己被俘的耻辱，所以只是点点头，又向其他人询问意见。
他的另一位军事顾问，名将约翰·法斯托夫说道：“大人，您现在的防御布置没有问题，战局正向着我们预计的方向发展，不需要再冒险。蓬图瓦兹要塞确实很重要，但您不是已经派遣塔尔博特镇守了吗？有他在，万事无虞。”
第二百一十三章 这是军事会议还是功德林？
约翰·塔尔博特——什鲁斯伯里伯爵、沃特福德伯爵、克莱蒙伯爵，以及嘉德骑士。早在亨利五世时期，便担任爱尔兰总督，在密林与沼泽中保卫王国边境，讨伐叛逆。后来前往法国作战，参加过韦尔纳伊战役，将援法的六千苏格兰军杀得大败，让那群穿裙子的野人数年都不敢明目张胆干涉英法冲突。
历史上，塔尔博特一直为英格兰奋战到精罗落泪的1453年，于卡斯蒂永一役中败给了让·布罗的大炮，彻底失去加斯科涅与吉耶纳地区，用自己的性命为百年战争画上句号。
可以说，塔尔博特经历了从亨利五世大胜到圣女贞德反击的整个百年战争第三阶段，是从开始战斗到结束的宿将、名将。对英格兰来说，乃是赵子龙一般的人物。
将手中最强的牌布置在蓬图瓦兹，可见贝德福德公爵对这座勾连诺曼底与巴黎的交通节点的重视。
“法斯托夫勋爵，塔尔博特伯爵的确很强悍，但是不要忘了，我们的敌人更强悍。”霍吉尔伯爵说道，“您和塔尔博特曾经在帕提败给了奥尔良的女巫。怎么能保证，这一次就能战胜对方呢？”
自视甚高，野心勃勃的霍吉尔伯爵，和塔尔博特一样是边境贵族出身。就连发家经历也很相似。
他并不服塔尔博特“英格兰第一将”的名头，抓住了机会，自然要明里暗里贬低一番。
不过霍吉尔伯爵这番话，却在会议桌前引起了轩然大波。
“霍吉尔伯爵，你这么说是认为，被法兰西人俘虏了，就是要刻在灵魂深处，被铭记一生的污点吗？”沃里克伯爵不满道。
“当了俘虏不是什么耻辱。当了俘虏以后一蹶不振，不思复仇，才是真正的耻辱！我相信塔尔博特伯爵会吸取教训，在蓬图瓦兹洗刷帕提之战的耻辱！”
说话的是一位英语带着北德口音的高大男子。
这位贵族身上白底黑十字的衬衣花纹，很清晰的显露了他的身份——条顿骑士团的骑士。
沃里克伯爵当年游历欧洲，参加过许多骑士竞技大赛，自然也去过条顿骑士团国的首都玛丽安堡。
在那里，他为骑士团发动波罗的海十字军，军传播七圣信仰感化原住民，以及对抗北方与东方寒冷之地如潮水般涌来的食人魔的历史，感动不已。
沃里克伯爵甚至动了想要加入条顿骑士团的心思。
虽然最终未能如愿，他也与德意志的贵族们，建立了良好关系。
后来西吉斯蒙德被选帝侯们推举为“罗马人民的国王”时，沃里克伯爵还代表英格兰前去参加了加冕典礼。
凭借这层关系，又有了葡萄牙人提供的大笔金援，贝德福德公爵也邀请了一批条顿骑士来参加巴黎保卫战，以弥补英格兰在骑兵方面的劣势。
领导着五十名条顿骑士与一千名武装扈从——总共近一千多重装骑兵的，是前前前任条顿骑士团团长乌尔里克·冯·琼宁根的小儿子，伯恩哈德。
乌尔里克大团长在格伦瓦尔德一役中大败于波兰立陶宛联军，本人也战死沙场。
而当时只有二十岁的伯恩哈德运气比较好，只是被一名波兰骑士打晕俘虏了。
那个波兰骑士就是兹匹西科。
说伯恩哈德运气比较好，是因为兹匹西科的初恋曾被条顿骑士团害死，所以他立下誓言，要将十二束孔雀翎献到初恋的墓前，为她报仇。
条顿骑士习惯将孔雀翎插在头盔上作为装饰。十二束孔雀翎就意味着十二个条顿骑士的人头。
每一位条顿骑士都是拥有超凡力量的职业者，要杀死一个都很困难，何况是十二个。
不过兹匹西科最终还是做到了。
而伯恩哈德是他打败的第十三名条顿骑士。
参加格伦瓦尔德之战时，兹匹西科已经完成了对初恋的誓言，而且有封地成了家生了孩子，在经济因素的考虑下，才饶了伯恩哈德一命。
侥幸活命的伯恩哈德将这次被俘的经历，视为奇耻大辱。之后他可以说获得了半个主角模板，在寒冷而危险，魔兽频繁出没的东北欧地区打怪升级，后来还娶了一位女伯爵，赚取了不菲身家。
如今，距离格伦瓦尔德一役已经过去二十年。
当年青涩稚嫩的伯恩哈德，如今正处在一个骑士的巅峰时期，从经验到战斗力都没有缺陷。而兹匹西科则已经活到了中年的尾巴上，成天要为儿女们的未来担忧。为了多赚点钱给女儿当嫁妆，还得远得赴法国打工（完美预言了六百年后欧盟人员流动状况），用自己的丰富骑兵作战经验，为赛里斯人效力。
此消彼长之下，伯恩哈德愈发渴望复仇。他之所以愿意答应沃里克伯爵的邀请，带着全部军队前来巴黎，就是因为听说兹匹西科在为法国人效力。
伯恩哈德对自己曾经被俘一事，并不避讳，贝德福德公爵也清楚。
他环顾四周，在心里过了一遍麾下主要将领的名字。
伯恩哈德，被一个波兰人俘虏过。
沃里克伯爵，被马友夫俘虏过。
塔尔博特伯爵，被贞德俘虏过。
法斯托夫勋爵，被贞德俘虏过。
……
如今全英格兰最强的三位指挥官，居然都当过法兰西的俘虏。如果贝德福德公爵看过后世某部关于解放战争的华夏电影，一定会抚额吐槽：“我这里到底是巴黎军事会议还是功德林食堂？”
好吧，如今这个时代，被俘虏也不是什么大污点。
要不是法斯托夫在帕提和沙隆连败两次，又因为出身低微最适合背锅，贝德福德公爵都不会闲置他，肯定会委以重任。
“要是蒙塔古没有在奥尔良被一炮打烂脸就好了……”贝德福德公爵叹了口气。
曾经的英格兰四天王只剩下三个，而法兰西一方却将星云集，新秀辈出，贝德福德公爵愈发觉得时局艰难。
不过仗总得打。
他沉思片刻，果断的下达了命令：“伯恩哈德骑士，你是众人中最擅长运用骑兵的将领。我命令你率领巴黎城里的全部两千骑兵，前去阻拦攻击蓬图瓦兹的法军。记住，以骚扰和袭击为主，不要轻易冲击敌人的炮兵阵地。另外，还需要掩护一千长弓手向蓬图瓦兹增援。”
第二百一十四章 战争打的就是经济
“公爵大人，巴黎守军总共就一万一千人左右，您一下派出去三分之一，是不是太冒险了？”霍吉尔伯爵提出异议。
沃里克伯爵冷笑道：“霍吉尔伯爵，认为塔尔博特不是奥尔良女巫对手的，是你。现在公爵要大力支援蓬图瓦兹，你又跳出来反对。你是专门来捣乱的吗？”
作为格洛斯特公爵派系的成员，霍吉尔伯爵在贝德福德公爵身边，确实扮演着一个专门挑刺唱反调的讨厌角色。
只不过他也有自己的道理。
“法军已经集结了超过三万人在巴黎外，如果抽调大量军力去支援蓬图瓦兹，万一此时敌人发起总攻，怎么办？”
贝德福德公爵知道自己必须说服霍吉尔伯爵。因为对方背后站着格洛斯特公爵。这关系着自己能否顺利从英格兰本土获得支援。
他说道：“法军人数虽多，但除了拉芒什侯爵麾下的一万来人，其他的部队刚刚从各地集结在巴黎城下，组织松散、行动迟钝，还不能形成合力。而他们的统帅奥尔良公爵，更不足为惧，只是个虚名在外的庸才罢了。”
贝德福德公爵曾经在英格兰与奥尔良公爵见过几次面。对方给他的印象，就是个出身高贵，喜爱奢华浮夸，在诗歌文学方面确实取得了不小成就，但在军政方面并无真才实干的典型法兰西贵族。
这种务虚不务实的人物，在和平时期出席各种宴会，与诸多贵族谈笑风生，举止风度翩翩，谈吐优雅自信，学识见闻渊博广阔，这种表象的确会误导很多人。
法兰西最有才能的大贵族、瓦卢瓦王室真正的支柱……诸如此类的高帽，不要钱似的往奥尔良公爵头上戴。
以至于英格兰贵族议会真的以为对方有大才，一直竭力阻止法兰西将奥尔良公爵赎回。
但贝德福德公爵清楚对方的底细，所以极力促成开春以来的英法俘虏大交换，赚取了一大笔军费。
如今，形势发展果然如他所料。
志大才疏的奥尔良公爵担任了法军最高指挥官之一后，立即和马友夫起了冲突。
双方为了一争高下，确立领导权，居然搞出了攻城竞赛这种近乎儿戏的赌局。局法军高层的混乱，可见一斑。
数落了一通奥尔良公爵后，贝德福德公爵又说道：“法军人数虽然是我们的三倍，但是要想攻下巴黎这座已经多重加固的城市，这点兵力硬来肯定不行。对方唯一可行的办法，便是围困，等待我们粮食耗尽，丧失抵抗意志的时候，主动开城投降。
士气方面，我并不担心。只要国王殿下完成了加冕典礼，上至我等贵族，下至普通巴黎市民，都将明白自己为何而战，心中不再迷茫。况且，还有伊丽莎白在。”
比起已经是二度率军攻打这座城市的洛林村姑，一抵达就开始救死扶伤的伦敦鱼店女儿，显然更受巴黎市民的欢迎，并视其为真正的圣女。
“这一场战役，注定将会是漫长、折磨、痛苦的持久战。所以保持补给，就成了重中之重。只要坚持下去，我们就能获得最终胜利。所以蓬图瓦兹绝对不能丢！”
“查理七世有大半个法国支持，盛产粮食的整个南方，都会为法军提供物资。您怎么能保证，我们可以比法国人坚持得更久？”霍吉尔伯爵继续提出自己的疑问。
“让我给你算一笔经济账吧，伯爵。”贝德福德公爵面带微笑，充满自信的说道。
去年冬天，查理七世也不是成天就腻在阿涅丝的一对白又圆上，不干正事。他挟沙隆一战大胜之威，在财政总管雅克·科尔的帮助下，召开全国三级议会，重建了整个法兰西的税收系统。
原本瘫痪的体系重新运转，盐税、货物税、金银税都开始逐渐流入王室金库中。据估计，查理七世在今年的总收入，能够达到七十万到八十万里弗尔。
再过两三年，这笔收入将增长到超过一百万里弗尔。如果查理七世能够收回诺曼底、加斯科涅、吉耶纳，甚至是布列塔尼与普罗旺斯等领地，那么法国年收入飙升到两百万里弗尔，也有极大的可能。
好在那都是未来的事情。如今英格兰有葡萄牙为打压马友夫垄断西欧制糖业而赞助的十万英镑巨款，再加上奥尔良公爵的四万英镑赎金，和议会好不容易允许征收的不动产特别税三万八千英镑，手头能够调动的资源，其实要比查理七世多。
“奥尔良公爵麾下的军队，大约有九千人是各地贵族的私人武装，有四千人是各个城市派出的民兵。剩下的则是雇佣兵。九千贵族武装中，只有一半承诺会尽封臣的四十天军事义务，之后就要查理七世掏钱供养。而各个城市派出民兵作战，是查理七世在三级会议上以免征一年啤酒税为代价换来的。这个妥协让查理七世今年能拿到手的税收，其实要打个八折，大约只有六十万里弗尔。”
算了法国的总收入后，贝德福德公爵又开始计算支出：“一名能够担任小队指挥官角色的方旗骑士，日薪2里弗尔。一名从小接受骑士训练，作战勇猛的下级骑士，日薪1里弗尔。而跟随骑士们作战，同样装备重甲和战马的扈从，日薪半个里弗尔。步兵方面，长期接受训练，装备精良经验丰富的弓弩手，日薪6苏。而普通步兵，根据装备不同，日薪从2苏到6苏不等……我麾下敬业而勤劳的会计们经过仔细计算后得出一个结论：最多三到四个月，查理七世就不会有钱继续维持这样一支庞大的军队。到时候，就是我们的转机！”
贝德福德公爵不指望有着北法兰西贸易公司庞大财力支持的马友夫不战自溃，但奥尔良公爵的那两万多人，因为缺乏军饷与补给而分崩离析，却是可以预计的。
说不定那些拿不到军饷的佣兵还会摇身一变成为羊毛兵，去祸害法兰西乡间，让来年敌人的战争潜力大减。
只要坚守住巴黎，敌人就会不战自溃。到时候马友夫那一万多人面对差不多人数的巴黎守军，是无论如何也赢不了的。而冬天又快来了，对方就只能撤军。
巴黎保卫战的胜利，能够重挫查理七世、拉芒什侯爵马友夫、以及所谓洛林圣女的威望，再加上亨利六世加冕为法王带来的正统性加成，贝德福德公爵相信，英格兰在诺曼底的统治将彻底稳固下来。
“马友夫在上个月的北法兰西贸易公司的大会上说过，战争打的就是经济。我对此深以为然。如今，我们的财政状况远好于法国人。只要确保巴黎补给线通畅，就一定能耗赢敌人！蓬图瓦兹就是其中关键。”贝德福德公爵最后作了总结，“霍吉尔伯爵，你还有异议吗？”
第二百一十五章 热气球的作用
论领兵打仗，在座的诸位贵族或许还有信心与贝德福德公爵一较长短。但是论治理领地，厘清财政这些事情，仍然是在中世纪传统骑士教育中成长起来的霍吉尔伯爵等人，就远比不上贝德福德公爵了。
不过霍吉尔伯爵还是想要争辩：“但是……”
他刚刚开口，沃里克伯爵的一句话，就彻底让这位新贵伯爵哑口无言：“如果蓬图瓦兹失守，那你想让国王殿下如何返回英格兰，走陆路吗？”
失去快捷安全的航道，巴黎与诺曼底的交通线，就要随时面临法兰西优势骑兵的骚扰。
万一亨利六世带着英法两顶王冠风风光光返回伦敦的时候，半路上被法国人劫道，沦为俘虏，那乐子可就大了。
“我明白了，摄政公大人。”霍吉尔伯爵深思之后，郑重其事的对贝德福德公爵说道，“您的智慧与洞察力，让人佩服。我会全力配合您，并保持与伦敦方面沟通顺畅，为这场巴黎保卫战提供一切必要的援助。”
经过这一场军事会议后，英格兰上下达成统一意见，原本因为亨利六世到来而分散了权力的贝德福德公爵，也再无掣肘。
第二天早晨，当英格兰斥候看到圣女贞德那标志性的纯白战旗，从法军塞纳河右岸的营地离开后，立即通报贝德福德公爵。
“骑士们，随我出城，让法国人见识一下，谁才是真正的欧洲第一骑兵！”英军指挥官伯恩哈德，此时已经换上了条顿骑士经典的环状羽饰头盔，上面插着一根艳丽的孔雀翎，在人群中煞是醒目。
然后，早已集结完毕的两千英格兰骑兵——其中包括一千条顿骑士团，以及另外一千骑马机动的长弓手，便从巴黎东边的圣安东尼大门鱼贯驶出。
为了组成这支机动部队，贝德福德公爵将整个巴黎的马匹几乎搜罗一空。除了斥候、国王卫队、各位贵族及家眷，如今全巴黎的市民，都是没马之人。
而作为马背上的民族，法军的马匹就要富裕很多。
在贞德率领下进攻蓬图瓦兹的部队，一共六千人，是豪华的全骑阵容。除了那些骑马机动的步兵外，真正马上作战的骑兵，兵全都是两马甚至三马的配置。
战前，包括拉海尔和迪努瓦在内的一众将领都认为，在巴黎与蓬图瓦兹之间二三十公里范围内的广阔原野，都将是骑兵相互试探、纠缠、拉扯、厮杀的战场。为了保证骑兵的持久战斗力，于是决定整出这种加量加料的顶级配置。
没办法，战马充足的法兰西，就是这么任性。
英格兰骑兵沿着巴黎右岸城墙机动，而法兰西人则在两三公里外，两支军队几乎是成平行状态，同时朝蓬图瓦兹前进。
上万匹战马在大地上奔腾，雷鸣般的蹄声甚至能够传到巴黎城墙上。夏季干燥的尘土在反复踩踏之下，扬起了滚滚烟尘，极大的阻碍了双方的视线。
伯恩哈德一时间无法通过双眼掌握战场状况，只能凭借经验，从远处传来的声音以及烟尘变化，来猜测法军动向。
虽然情况不明，但他还是向麾下鼓劲道：“论战马与装备，我们不亚于法国人。论武艺和意志，我们是在严酷东北欧锤炼出来的条顿骑士，岂是这些奢侈浮华的法兰西人，能够匹敌的？那些用刀叉吃饭的软蛋，轻蔑的称我们为野蛮人。今天，就让这些文明人尝尝，野蛮人的刀剑吧！”
德意志骑兵们一阵欢呼，士气大振。
随后，伯恩哈德率军向圣丹尼前进。他估计，法兰西人会经过那里，然后沿着塞纳河岸继续前进。
他说得没错，作为军事化修会体制的条顿骑士团，战斗力甚至还能强出法兰西重骑兵一筹。他的判断也没错，法军的确要向圣丹尼进发。
但伯恩哈德唯一判断错误的是，法军所拥有的的战场优势。
除了战马、长枪、全身板甲之外，法兰西骑士们今天所倚仗的东西还有一样——热气球。
今天贞德出战，几乎带上了所有将领——除了守家的火炮专家让·布罗，以及亲自指挥热气球部队的马友夫。
热气球虽然是跨时代的飞行器，能够为部队提供持久的大范围侦查情报，但也有许多缺点。即便是用兵如神的拿破仑，在组建了热气球部队以后，也因为其过于难以应用，又将之解散。
别的不说，单单是极其复杂的起飞准备工作，就是一个大问题。
在试验了几次之后，马友夫意识到热气球部队几乎无法跟随步兵机动，于是将其军事应用范围，缩小到了攻城战，以及两军需要长时间对峙的情况。
马友夫提前在巴黎东北方向大约十公里的森林里，设立了热气球营地。在敌军全部目光都投到贞德身上的情况下，几乎不会有人注意到这支小小的部队。
热气球上的侦察兵，是配备了超过十个鹰眼术卷轴的一环法师。他可以居高临下观测到整个战场上，敌军的动向，然后通过简单的旗语通知前线作战部队。
当然，也是因为这个奇幻世界的指挥官们，大都是感知超群的职业者。只要手搭凉棚往天上一瞧，就能看清楚几公里外热气球上挂的各色旗帜。
要不然，马友夫还得冥思苦想，建立一套热气球与部队之间的即时通讯系统。
贞德从热气球那里得到了英军骑兵的行进路线与速度后，派出兹匹西科的骑兵与一支骑炮分队，以强行军率先进入圣丹尼，在半个小时内设下了埋伏阵地。
这座小镇虽然只有一千出头的人口，但却是整个法兰西最著名——至少也是和圣米歇尔山齐名的朝圣地。
著名乳德口号“蒙茹瓦，圣丹尼”中的法兰西主保圣人圣丹尼，便是在这座城镇殉道。人们在小镇上修建了一座圣丹尼教堂，以纪念这位圣人。
后来这座教堂又成为了历任法王的埋骨之地，其地位在法兰西仅次于兰斯大教堂。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法军之前并没有占领这座小镇。
不过今天，这片圣地的宁静，注定要被炮火打破。
第二百一十六章 骑兵长翅膀了？
伯恩哈德率军进入圣丹尼。
战斗打响之后，小镇居民们便纷纷躲入地窖或者其他坚固的石质建筑中，以免被战火波及。
经历了百年战争中无数次骑行劫掠与羊毛兵横行的噩梦后之后，普通法兰西人早就学会了该如何保护自己。
英格兰的铁骑一直行至圣丹尼大教堂前的广场上，也没有看到一个人影。
街道安静极了。
只有大约两公里外一望无垠的麦田上，卷起的滚滚烟尘，告诉伯恩哈德，这场紧张的战斗仍然在继续。
“下马！侍从看护好马匹。长弓手放置拒马！骑士们，拿出你们的武器，准备战斗！”
伯恩哈德决定在这座小镇打一场埋伏战，阻止法军前往蓬图瓦兹。就算未尽全功，也要给敌人尽可能多的杀伤，为塔尔博特分担压力。
凭借复杂的城市地形和长弓手的火力优势，他相信，这一点并不难做到。
可就在他下达了命令，骑兵们从下马以后，一支法兰西骑兵忽然从前方不远处的岔路杀出来。
双方距离是如此之近，以至于能够互相看清对方鼻尖的汗珠——大热天穿戴着铁罐头作战，每一个战士都在忍受难以置信的闷热折磨。
尤其是当伯恩哈德看到对方为首的骑士，盾牌上绘涂着红色为底的白鹰时，更是热血上涌，烘得他从额头到脸颊，都泛出一层血红色。
“波兰人！是兹匹西科！上马，上马！准备战斗！”
英格兰骑兵们被突然变动的命令弄得不知所措。当前方的骑士们跟随伯恩哈德重新上马，将长剑换成骑枪时，后方还有许多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乱作一团。
呜……
呜……
两声冲锋的号角几乎同时响起。
英法双方的骑兵在短暂的加速后，便在狭窄的街道上撞到一起。
霎时间，盔甲碰撞，长枪折断。战马的嘶鸣与战士的怒吼夹杂在一起，鲜血洒满了曾经朝圣者云集的平和街道。
英格兰一方，带头冲锋的以伯恩哈德为首的条顿骑士，全都是觉醒了超凡力量的职业者。即便等级不高，战斗力也要优于法兰西骑兵。
但是在初始遭遇了较了大伤亡以后，法兰西人便凭借更好的骑术与经验，稳住了局势。特别是当条顿骑士们耗尽了力量，武器上不再闪耀着超凡的光芒时，更是渐渐的显露了颓势。
唯有实力明显高出其他人一筹的伯恩哈德，仍然狂呼酣战。
“兹匹西科！”他高喊着对手的名字，手中燃烧着炽白火焰的长剑，宛如一条恶龙般飞舞在战场上，无人能挡。
而老练的波兰骑士，则利用马友夫给他新置办的精金盾牌，与对方周旋。
“如果是普通的钢盾，根本挡不住敌人的几次炽焰击。以前仗着自己年轻体壮，专门偷袭那些四十五岁以上的条顿骑士。按照拉芒什侯爵的说法，这叫‘不讲武德’，唔，也不知道这句赛里斯语发音对不对。如今报应来了，我这个老家伙也得承受年轻人的怒火咯……”兹匹西科自嘲的笑了笑。
他和伯恩哈德都是10级中坚位阶的骑士，不过由于年纪较大，身体机能已经开始下降，所以渐渐不敌。
这里所指的“身体机能”，不仅仅是力量、敏捷、体质等生理指标，更是身体对游离魔力的吸收、储存、运用能力。
不仅仅是物理系职业，就算是施法者，年龄大了以后也会面临因为脑力衰竭而实力下降的窘境。
除非能够达到英雄位阶，跨过凡人的生理极限，否则即便是超凡者，也无法战胜时间与岁月。
“这是我复仇的怒火！”伯恩哈德大吼一声，“尝一尝吧，波兰人！”
嘭！
精金盾牌险而又险的挡住了这一击，但是传递而来的冲击力仍然让兹匹西科不好受。
持盾的手臂又酸又麻，几乎是咬紧牙关，才能举在胸前。
他大口呼吸着，铁锈与汗水混合的味道弥漫在头盔里。不过波兰人依然斗志昂扬。
“条顿骑士，你只有这点能力的话，今天只会再次被我俘虏！”兹匹西科怒吼道，“瞧瞧这招，格拉其！”
“格拉其”是兹匹西科的战嚎，意为冰雹。每当这位波兰骑士吼出这个词的时候，都会用宛如冰雹的密集而猛烈的攻击，将敌人击败。
伯恩哈德也曾败在这一声战吼之下。
脑海浮现出曾经的惨痛回忆，条顿骑士下意识的一夹马腹向后拉开距离，并摆出防御姿势。
谁知道随之而来的并不是如冰雹般的攻击。
兹匹西科逼退了敌人后，一声呼哨，调转马头向后撤离。
伯恩哈德意识到自己上当时，双方的军队已经脱离了接触。他没想到，曾经敢打敢冲的波兰愣头青变成中年人后，居然如此狡猾，顿时气急败坏起来。
“追击，不要让敌人逃出圣丹尼！”伯恩哈德给副官下达了包抄的命令后，立即领军追赶法军。
“只要过了下一个路口，就能将敌人驱赶到包围圈里……”
在透支马力的情况下，眼看伯恩哈德就要追到敌人，但是当他骑着战马刚刚冲过一个路口，眼角的余光忽然瞥到，右侧街道的尽头，有火光闪现。
轰！
伯恩哈德听到炮声以后，立即转头，然后便看到了异常凄惨的一幕：四名并排骑行的条顿骑士，被一发炮弹直接穿透。后面的骑士们也被眼前血腥的场景震慑得止步不前。
千锤百炼的战士之躯与凝聚了德意志工匠智慧与汗水的盔甲，在新时代的火药力量面前，毫无抵抗能力。
要不是骑兵们训练有素，及时控住了马匹，恐怕骤停以后发生的混乱与踩踏，会比那一炮造成更多杀伤。
长期在东欧作战的伯恩哈德，第一次见识到了鏖战百年的英法战场上，新武器的威力。
他呆了片刻，便立即振作起来，凭借直觉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必须尽快把炮兵阵地拔掉。放心，对方肯定没办法在我们逼近之前开第二炮！”
伯恩哈德率先调转方向，冲向法军的炮兵阵地。
就如同他所预料的那样，法军也知道这种埋伏炮击只能打一发就跑路。此时炮兵们正在哼哧哼哧的将火炮重新挂在架子上。
发现敌人杀到，法军炮兵们露出慌乱之色，动作慢了不少，直到英格兰骑兵清理了路障以后，才完成挂载，准备撤退。
但拉着六磅炮，又不是专业骑兵的骑炮手们，怎么跑得过条顿骑士呢？
伯恩哈德看着双方越来越近的距离，已经将那一门法国火炮，看成了触手可及的战利品。
有了这门炮，假以时日，英格兰、骑士团、甚至还有帝国，都能够掌握这种先进的火炮技术。
就在这时，伯恩哈德忽然感到不远处传来一股魔力波动。
那些骑在马上的法兰西炮兵，忽然被一道白色光芒照耀。
他们背上出现了一对半透明的羽翼装饰物，似乎是受到了某种魔法效果的加持，速度一下子提了上去，将英军骑兵越甩越远。
第二百一十七章 一切尽在掌握中
伯恩哈德横马立于圣丹尼的出口，眼睁睁看着一个个背上有光翼加持的法兰西骑手，从小镇各处汇聚到一起，然后飞速撤离。
他发现了那个恨之入骨的波兰骑士。但双方如今的距离以及胯下力竭的战马，已经不足以让伯恩哈德展开复仇，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离开。
伯恩哈德看到兹匹西科胸口垂着一个由某种金色毛发制作而成的挂饰。从上面散发的魔力判断，就是这玩意儿赋予了法军骑兵超乎寻常的机动力。
没想到自己功败垂成是因为一件魔法道具，伯恩哈德猛得捶了一下大腿，懊恼不已。
兹匹西科的这件魔法道具，是马友夫赠予的，名为“莱西斯坦雄狮的鬃毛”。
莱西斯坦的雄狮，是奥斯曼人在1683年维也纳之围，被波兰翼骑兵冲烂后，送给波兰国王扬·索别斯基的称号。
前几个月，系统商店数次刷新，马友夫也没找到什么可用的东西，积攒了许多点数也用不出去。直在上个月系统商店上新后，马友夫才找到了这件堪用的物品。
魔法道具名称：莱西斯坦雄狮的鬃毛。
功能：使用后，对方圆一公里范围内所有己方骑乘者，赋予50%加速增益，持续3分钟。
使用次数：1/3。
限制：仅波兰贵族使用。
50%加速，不禁能够赋予骑兵更强的战术机动性，也意味着冲击时有更强的动能，杀伤力大增。
可以说，这件道具乃是骑兵部队的神器，兹匹西科只是用来加速跑路，其实有些浪费了。
不过他已经完成了贞德交代的任务，倒也不好再苛责什么。
伯恩哈德本以为自己只是错失了一个击败法兰西骑兵的机会，但是等分散在圣丹尼小镇的属下陆续聚集起来以后，才发现事情远比自己想象的糟糕。
死在法兰西炮兵伏击下的人超过六百——其中有四百骑兵，剩下的则是长弓手。其中甚至包括了十四名拥有职业者实力的骑士。
剩下的人也都疲惫不堪，耗尽了马力，几乎无法再对法军进行袭扰。甚至，能否将长弓手们护送到蓬图瓦兹，都要打个问号了号。
更糟糕的事情还在后面。
当伯恩哈德下令全军休息时，没过多久，从圣丹尼西北方树林里，跑出来几个伤痕累累的英格兰骑士。
“圣乔治在上，快帮帮我们！塔尔博特大人受伤了！”为首的骑士大喊道。
“什么？”伯恩哈德大惊失色。
当初，当贝德福德公爵确定了要死保蓬图瓦兹的计划后，英军本来可以连夜就向这座要塞派遣援兵，以强化防御。并不需要等到第二天，与贞德的攻城军队玩“赛跑”。
但是有些人认为这样做太保守，太被动，只能坐等法国人打上门，然后被对方的优势炮兵轰炸，于是想出了个新方法。
巴黎城里的两千骑兵，再加上驻守蓬图瓦兹的塔尔博特，也能凑出一千骑兵，总共加起来有三千。
贝德福德公爵惊奇的发现，自己居然第一次在与法国人作战时，拥有了骑兵优势。
这与马友夫的建军思路有关。
在中世纪晚期，以英格兰长弓手为代表，步兵革命正在越发深刻的改变着战争形式。原本身着布衣，手持草叉和钉耙的农民炮灰兵，变成了装备精良的职业战士。步兵战胜骑兵，将原本高高在上的骑士老爷拉下神坛，这样的战例也越来越多。
而且，火药武器又出现了。
作为一名对骑士精神没什么情怀的穿越者，马友夫的军队自然是以火炮这种新型技术兵器为核心，再辅以坚实的步兵阵线及灵活多用途的骑兵，共同组成一支均衡而强大的部队。
受到他的思路影响，以及实实在在的战例——比如火炮扬威的沙隆之战，以及步兵称雄的阿金库尔之战，那些团结在贞德身边的法军将领，也开始进行变革。在保证存量——也就是法兰西传统的精锐骑兵同时，将增量全部放在步兵和炮兵上。
所以如今受到马友夫统辖的这一万出头军队中，骑兵其实也就接近四千。
而贞德前去攻打蓬图瓦兹，骑兵也派不上大用场，所以只带了一千五百，以掩护侧翼，防御敌人的骑兵骚扰。
贝德福德公爵非常感谢法国人的内讧传统，让奥尔良公爵不会去支援马友夫。
因为这位查理七世堂兄麾下的两万军队，还是最传统的法兰西style——超过一半是骑士与重装骑兵，其他的则由雇佣弩手、城市民兵、乡村征召兵等杂七杂八的成分组成。
蓬图瓦兹的一千骑兵，再加上伯恩哈德的两千骑兵，只要抓住时机，就能对贞德的军队形成两面包夹之势，以优势机动兵力对敌人造成重大杀伤，甚至直接击溃都有可能。
于是，英格兰放弃了趁着夜色向蓬图瓦兹派遣援兵的求稳方案。
因为蓬图瓦兹如果防御力量太强，可能导致敌人倾巢而出，那英格兰的骑兵优势就丧失了，无法在野外杀伤法军，为这场巴黎保卫战取得开门红。
直到第二天早晨，看到贞德的战旗出营以后，伯恩哈德才率军离开巴黎。与此同时，通过魔法传讯得到消息的塔尔博特，也杀出蓬图瓦兹。
可惜贝德福德公爵算计得虽然好，却不知道，法军有热气球这种让战场感知能力提升一个层级的东西。
塔尔博特与伯恩哈德这两只骑兵的动向，一切尽在贞德的掌握中。
她派遣老练油滑的兹匹西科，率领五百骑兵与十二门骑炮，依靠“莱西斯坦雄狮的鬃毛”这件魔法道具带来的机动优势，先一步进入圣丹尼，打了一个伏击，阻止了伯恩哈德与塔尔博特汇合，然后全身而退。
另一面，则是由拉海尔与桑特莱耶二员勇将率领的精锐重骑兵，截杀塔尔博特。
最后的战果是，伯恩哈德的部队减员超过六百，而塔尔博特更惨，麾下一千骑兵在法兰西排名前二的勇士冲杀下，死的死逃的逃，最后只剩下不到五百。
而塔尔博特本人，也受了伤。
蓬图瓦兹，危。
第二百一十八章 相互学习
伯恩哈德急匆匆赶到树林里。
塔尔博特此时正躺在树荫下，盔甲皆除，由一位随军牧师用神术进行治疗。
“塔尔博特伯爵，你感觉怎么样？”伯恩哈德问道。
“感谢七圣，没什么大碍。那个法兰西巨人（拉海尔）虽然一剑打碎了盾牌，但是威力大减，被盔甲挡住了。”塔尔博特脸色苍白，气喘吁吁的说道。
伯恩哈德瞥了一眼脱在一旁的胸甲，看到上面巨大的凹痕，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塔尔博特这种英格兰高级贵族，盔甲都掺杂了昂贵的特殊金属，并且有魔法加持的。就算这样，也被一击报废。
法兰西第一勇士果然名不虚传。伯恩哈德自认做不到这个程度。
“你的损失如何？”塔尔博特问道。
“不算太大，还维持着能够继续作战的士气。只是死了好几名条顿骑士。”伯恩哈德一脸心痛。
这些有束带的正经骑士，不仅仅是战场上的精锐，也是维持乡村基层统治的领主，以及将来他竞选骑士团大团长职位的人脉资源。
死一个都心痛，结果刚才在圣丹尼小镇里，被法国人的大炮一下子轰死了十几个。
塔尔博特松了一口气：“那就好。我麾下的骑兵就比较丢脸了，死了一百多个，跑了四百多……”
虽然损失惨重，但塔尔博特依然没有放弃的打算。
依靠手头近两千骑兵，还有几百长弓手，依然能够对贞德的攻城部队造成威胁。
如果现在胆怯撤回巴黎，那么蓬图瓦兹才是彻底完了。
“休息一下吧，德意志朋友。最好让你的坐骑也喘口气。法国骑兵最大的优势，就在于他们拥有数量众多的优秀战马。难怪那个赛里斯人要在所谓的‘奥林匹克运动会’上设立那么多骑术相关的项目，太偏心了！”
见塔尔博特还有功夫闲扯些有的没的，伯恩哈德无奈的一屁股坐下，摘下头盔。
不过经验丰富的英格兰老将还是做了一些有意义的事情。
他让军需官扛来好几个大布袋，从里面散发出的淡淡青草香，让不远处的马匹开始变得兴奋起来。
“其他国家的骑的士，一般配备三匹马。一匹用来日常骑乘，一匹用来背负行李，还有一匹最棒的战马，只在冲锋陷阵时骑乘。而法国骑士，许多都有三匹战马，能够在战场上冲锋一次就换一匹坐骑。与这种强悍的骑马民族交锋百年，我们英格兰人也发明了一些小玩意，能够弥补差距。”
塔尔博特一边说着，一边从布袋抓出一个绿色的药丸：“这种青草药丸，由我们的圆环德鲁伊制作，能够让战马迅速恢复疲劳，重新投入战场。不过一匹马只能食用三次，否则会影响马匹健康。”
透支昂贵战马的寿命倒是次要的，如果让德鲁伊们知道这种虐待动物的行为，不但再也买不到药丸，还有可能承受对方的愤怒。
伯恩哈德才没空听塔尔博特唠叨那些德鲁伊禁忌。他拿过几个布袋，分发下去。
战马吃了青草药丸以后，一道绿色魔力灵光划过马身，原本还气喘吁吁的战马，又变得精力充沛起来。
很快，塔尔博特也治好了伤，穿上备用盔甲，整个人又恢复了英格兰宿将的风范。
这位老将有一副典型的盎格鲁撒克逊样貌，五官粗糙，满脸横肉，虽然胡须已经花白，但仍然壮实得像一头野牛，穿上盔甲以后，非常具有威严与压迫感。
除了塔尔博特依然能够作战之外，还有个好消息也传到树林里。
之前溃散的四百多英格兰骑兵，有一百多跑回巴黎，剩下的又重新返回了这位伯爵身边。
可战之兵又多了一些，塔尔博特觉得依然有保住蓬图瓦兹的希望。
他一边让部队修整，一边让随军法师用传讯术联络巴黎，请求援军。
过了一会儿，贝德福德公爵回信了。不过内容却令人失望。
奥尔良公爵开始攻打文森森林，预计下午就会突破外围城墙，明天兵临东戎城堡，他已经没有多余兵力可以派遣。
“看来只能靠我们自己了。”塔尔博特面容严肃的说道，“出发，返回蓬图瓦兹。如果能抓紧时间，说不定能够趁法军立足未稳时，先冲杀一番。”
伯恩哈德点点头，表示领命。
不论是爵位、功绩、经验，他都不如塔尔博特，也就识趣的让出了最高指挥权。除了自己嫡系的条顿骑士外，其他骑兵都归在了塔尔博特麾下。
后者也理所当然的担起了重任，一马当先离开树林，在圣乔治战旗的指引下，顺着法兰西大部队留下的烟尘轨迹，返回蓬图瓦兹。
顺着当年罗马人留下的鲁昂大道，英格兰骑兵很快便赶回了蓬图瓦兹。
此时，圣女贞德的纯白战旗已经飘扬在城下，法军正在马不停蹄的进行攻城准备。
“敌人南方是塞纳河，西边是瓦兹河，北面是蓬图瓦兹要塞。如果我们从东面，朝这些还没准备好的法军发起冲锋，说不定敌人就会崩溃，然后慌乱之下跑到河里淹死不少。”伯恩哈德建议道。
“有那个洛林的村姑在，法国人可没那么容易溃逃……”塔尔博特摇摇头，“不过试探性进攻一下，还是可以的。”
如今法国人的炮兵阵地还没构筑起来，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整队列阵后，英格兰骑兵便以小碎步向着法军靠近，等到了足够距离后，便发动冲锋。
法军发现了英格兰人以后，也迅速开始了调动。
一排排弓箭手排着整齐队伍，列于阵前。
两军距离差不多一公里的时候，这些弓箭手将背负的木桩子取下来，然后插进地里，迅速构筑出一片反骑兵阵地。
塔尔博特看到这一情况，立即停止进军，骂道：“那些吃青蛙的法国佬，什么时候训练出了一支长弓部队？连最经典的战法都复制了？难道舍伍德的尖耳朵投靠敌人了吗？”
“大人，敌人使用的只是普通木桩。这些长弓手应该和舍伍德精灵没关系。”副官提醒道。
仔细观察一番，塔尔博特点点头。
贝德福德公爵在努力研制火炮的同时，敌人也没闲着啊，居然开始学习己方的长处了。
意识到法国人有备而来，塔尔博特战意去了不少。此时伯恩哈德的斥候来报，说河岸的有法兰西骑兵部队，接着芦苇丛的掩护隐藏了起来。
对方似乎等待着英格兰骑兵向步兵阵地发起冲锋后，从后方杀出，来个前后夹击。
惊出一身冷汗的塔尔博特，只得彻底打消了突袭的念头，后撤到安全距离，准备与蓬图瓦兹里外呼应。
第二百一十九章 从天而降的掌法
法军骑兵偷袭未果后，便被贞德召回阵中，寻了一处阴凉的小树林卸甲修整。
这些重装骑兵下马以后就变成了精锐步兵，是之后攻城战的主力。
步弓手们与炮兵则将就着之前扎下的木桩拒马，开始进行土工作业，在阵地东侧构筑一条防线，防止英军骑兵骚扰。
贞德甚至将全部六磅炮布置在了这一侧，并没有将其投入到攻城战中。
蓬图瓦兹的城墙经过类似莫城的改造，对火炮的防护力得到极大加强，区区六磅炮几乎无法造成威胁。
辅兵们一部分开始伐木制作简易攻城器械，另一部分则将十几辆大马车上的大箱子搬运下来。
整个攻城营地忙碌却不混乱，紧张有序的进行着各种工作。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任务，几乎没有游手好闲之人。
塔尔博特在远处的小丘上观察到这一幕，不禁感慨：“法军真的不一样了。”
他与法兰西交战无数次，自然知道对面军队的最大弱点，便是封建制度导致的贵族山头林立，指挥不畅，各自为战。
反观英格兰，依靠严格的战利品分配制度，建立了长弓手-重装骑士-指挥官-国王这四级指挥体系，在战场上最低限度也能做到指令清晰，共同进退。
在中世纪白银分段，突然出现了这样一位钻石选手，自然一路吊打，刷出各种史诗胜利。
但是现在，法军也有了变化。
虽然只是一部分法军展现出了前所未有的新面貌，以奥尔良公爵为代表的的另一部分法军，仍然还是老样子，但这种趋势还是让塔尔博特感觉不妙。
“难道是以前我们杀的法兰西贵族太多，反倒帮助敌人集中了兵权？”他心想。
因为生出这个古怪的想法而自嘲的笑了笑，塔尔博特继续观察法军阵地。
一旁的伯恩哈德也和他一样，睁大了眼睛：“敌人的阵中还有矮人！那些顽强得像铁锭一样的大胡子，在攻城战中是很难缠的对手。”
“前提是他们能迈着小短腿爬上城墙。”塔尔博特倒是不在意。他的注意力全都放在法军营地中那些被黑布遮住的大箱子上面。
“那是什么？么难道法军有什么需要保密的新武器？”
“也许只有七圣知道。”伯恩哈德耸耸肩。
继续观察一番，没有新发现之后，这位条顿骑士决定下马休息。
这支英格兰骑兵只携带了两餐的口粮，也没有什么辎重，所以塔尔博特决定，在蓬图瓦兹城外呆到明天中午，如果战局焦灼，短时间分不出个结果，就撤回巴黎休整一番。
反正二十多公里的路程，一个多小时就能跑个来回。
说不定还能抽空先击退奥尔良公爵的进攻，然后带着优势兵力杀回来，解除蓬图瓦兹的包围。甚至直接去攻击马友夫的大营也不是不可以。
塔尔博特不知道“围魏救赵”这个成语，但其中的道理还是懂。
反正依托坚固的巴黎城防，塔尔博特的选择很多。
因为之前牧师通过神术治疗伤势，透支了身体，已经人到中年的塔尔博特布置了哨骑后，便在一棵树下倒头睡过去。
昏天黑地的不知道睡了多久，他才被伯恩哈德摇醒，耳边传来的隆隆炮声，即便离得很远，仍然清晰无比。
“塔尔博特伯爵，法军开始攻城了。”伯恩哈德一脸严肃道。
“这么快？夜间攻城？”塔尔博特一阵愕然。随后反应过来，赶紧爬起身，让侍从为他穿戴盔甲。
此时天已经彻底黑下来，塔尔博特所处的位置往西望去，能看到模糊的城墙轮廓，正是蓬图瓦兹要塞。
而附近亮起的千百光点，则是法军营地所在。
“伯爵，我刚才目睹了敌人的第一轮炮击，发现很不一样，给守军造成了极大恐慌。”伯恩哈德说道。
塔尔博特只当这个东欧人对西欧战场的新式火药武器少见多怪，并没有将这句话放在心上。
直到几分钟之后，法军大炮再次开火，他才发现了不同之处。
只见四个散发着红光的球体，从法军阵中飞出，在黑夜中划出一条极高的抛物线，绕过城墙，落入蓬图瓦兹城内，炸得四分五裂。
塔尔博特甚至能够听到，经由闷热夜风送来的英军惨叫与哭喊声。
“那是什么炮？”这位被贝德福德公爵倚为臂膀的英格兰将领，此时也不由得变了脸色。
“以前法军使用的那种弹道平直的火炮，叫加农炮。而今晚开火的，应该是臼炮。”一位骑士解释道。他热衷于各种新式火器，经常参加贝德福德公爵组织的大炮试射活动，所以对各式火炮都很熟悉。
“但是不对劲！法国人的臼炮射程更远，威力更大，而且，他们的炮弹居然能爆炸！”为塔尔博特科普火炮知识的骑士，表情逐渐从疑惑变为惊恐，“糟了，再这么遭受轰炸，蓬图瓦兹守军的士气，将会遭受毁灭性打击！”
这位骑士的感觉是对的。
法军投入战场的新式臼炮，的确与这个时代的臼炮，有很大区别。
马友夫在扩充炮兵的时候，也考虑过新组建一支装备臼炮的部队。但仔细斟酌后，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原因也很简单，没有高爆弹。
以臼炮的高抛弹道，既不能在野战中发射实心弹造成一串多的杀伤效果，也没法装填射葡萄弹。而在攻城战中，臼炮除了砸烂几个屋顶外，也无法对城防体系构成太大威胁。
除非把臼炮做到乌尔班大炮的口径，那倒是可以凭借重力势能带来的加成，用“从天而降的掌法”，来轰塌城墙。
但是既然有了勃艮第公爵友情赞助的巨型射石炮，又何必费钱费力去造这种玩意儿呢？
把省下的宝贵铜资源，拿去多造几门骑炮，进一步强化野战炮兵的战斗力，不香吗？
但是有一天，马友夫改变了想法。
那是五月的一天，“私生子”迪努瓦邀请马友夫去他的营地观摩新式火炮试射。
当马友夫来到试射场时，看到迪努瓦组建不久的炮兵们，像抬轿子一样，哼哧哼哧抬着炮架出现时，差点笑出声。
迪努瓦口中的“新式火炮”，其实就是32磅臼炮。而且这种设计原始的臼炮，炮身曲线圆润柔和，前粗后窄，简直就像一个大号花瓶，与马友夫的印象大为不同。
这玩意真的有用？
第二百二十章 威尔士人的乐趣
事实告诉马友夫，还真有用。
炮手们将一种表面有暗红色纹路的石弹塞进炮管里。
伴随着隆隆巨响，这种特殊的石弹被发射出去，在天空中缓慢飞行了一段距离后，便开始变色，化作一个通体赤红的熔岩球，与地面一接触，便炸得四分五裂。
迪努瓦得意的告诉马友夫，这种特殊的石材是从火元素界开采的，只要与空气接触一定时间，吸收了游离魔力后，就会转化为灼烫的熔岩，用来杀伤士兵或者引燃建筑，再好用不过。
当然，因为这种的特性，加工和储存必须要格外小心，十分依赖反魔法结界。再加上产地只有因为天球交汇现象而变成火元素界的维苏威火山南麓部分地区，所以价格十分昂贵。
马友夫和迪努瓦都知道，这种熔岩石弹的实用性不大，无法普及到炮兵部队，不过还是储备了一些，以作奇兵。
而马友夫受此启发，给让·布罗拨了一笔款，让他开始研究开花弹。
以这个时代的技术水平，肯定研究不出大革命以后才发明出来的现代榴弹，不过制造出在“天下无敌”的大明朝就用于实战的开花弹，还是有把握的。
而且这还是个有魔法存在的世界，说不定就有什么“不科学，但是很魔法”的办法，能够突破技术上的限制呢。
只不过新武器的开发终归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直到巴黎之战开始，稳定可靠的开花弹也没研究出来。
虽然原理很简单，就是造出能够用火炮发射的手雷，但是其中需要克服的难关实在是太多。
另一方面，马友夫下令制造的八门二十四磅新式臼炮，倒是很快就进入炮兵部队服役，并单独编成两个连队。
这些新式臼炮采用新的铸造工艺，配备了四轮炮车与可以精确调解角度的半圆式炮架，不论是射程或者精度，都得到极大提升。
因为膛压较低，铸造工艺比长炮管的加农炮简单，所以即便用铜量比较大，一门臼炮的成本也可以接受。
这些臼炮的唯一短板，就是炮弹了。
即便不计成本的制作，因为原材料产量有限，到了开战前，前熔岩石弹也只储存了不到一百枚。
为了让这些臼炮不至于在漫长的围城战中无弹可用，马友夫又招来石匠行会咨询，寻找到了一种硬度合适，作为炮弹触地后能够炸裂开来，用碎块伤人的石材。
当然，这种石弹无法对付坚固的城墙，只能对无甲的软目标造成杀伤，聊胜于无。
所以这一次贞德进攻蓬图瓦兹，携带的全都是熔岩石弹。
第一轮炮击，蓬图瓦兹城内几座茅草屋顶的建筑被熔岩点燃，顿时警钟四起，引得居民慌乱奔走。
就在守军忙于救火时，第二轮炮击又至。
这时候，马友夫的热气球部队已经借着夜色掩护，靠近到了蓬图瓦兹五公里外，能够清楚观察到城内情况。
因为黑夜的原因，原本的令旗通讯系统已经无法使用，不过财大气粗的马友夫早就给热气球上担任观察员的法师，配备了“黑暗视觉”与“传讯术”这两种卷轴各十张。
在热气球观察哨的辅助下，炮兵迅速修正了角度，第二轮炮弹准确的落到了城墙上。
英军士兵第一次感受到了来自火元素界的灼热力量。暗红色的熔岩碎块沾到身上，瞬间便能将身上的铁甲衣加热到通红，烫得人哇哇乱叫。
甚至有全副武装的倒霉骑士，虽然没有被炮弹碎片直接波及，但是因为身处温度骤升的环境，原本用于保命的全身板甲，此时反倒成了死亡的囚笼。钢铁优良的热传导性让盔甲内迅速上升到五十度以上，穿戴者迅速死于中暑和脱水。
“这简直是恶魔的馈赠，来自地狱的武器！”伯恩哈德怒斥道。
火炮这种威力巨大，能够发出巨响的新式武器，给这个时代的人们带来了极大心理震撼。出于恐惧心理，的确有一些人愚人，认为这是恶魔的武器。
以前还发生过某位炮手因为一天之内发射了七发炮弹，被认为灵魂受到污染，而被要求去忏悔的滑稽事情。
菲利普三世借给马友夫的那两门巨型射石炮，附送的除了炮手和驮队外，还有两位牧师。每次开火前，牧师都要举行仪式，还要对火药这种“邪恶而可怕的黑色粉末”进行净化。
作为一名“我杀人放火奴役农民，但我是个好信徒”的条顿骑士，伯恩哈德将法军火炮展现出来的可怕力量，联系到恶魔身上，也不是不能理解。
相比之下，塔尔博特倒是表现得十分镇定。
英军使用火炮的历史，也不比法国人晚。只不过因为相信长弓手的力量，所以对这种新式武器没有足够重视，现在暂时落后罢了。
恶魔之说，纯属胡言乱语。
教宗大人在与诸意大利城邦撕逼的时候，可没少动用各式火药武器。难道七圣教的领头人，也是恶魔之友？
他现在唯一关心的，是蓬图瓦兹守军能否抗住法军炮击。
发泄了一通后，伯恩哈德也将注意力转移到战局上，问道：“伯爵大人，城里能守住吗？”
“法军炮弹在天空中飞行时，分明闪耀着魔法灵光。既然是跟魔法沾边的武器，就必然昂贵，他们不可能拥有充足的弹药储备。守军只要度过了最初的混乱与恐惧，就没有问题。论有效杀伤力，那种能爆炸的炮弹，并不比弓弩强太多。”
虽然有些轻视熔岩炮弹的威力，但塔尔博特的判断基本没错。
不破坏城墙，不登城，光靠投射火力就想攻下一座城堡，简直是天方夜谭。
“您怎么知道敌人的弹药储备不足？即便魔法炮弹昂贵，但那个赛里斯人可是有钱得很。”
“我的德意志朋友，之前不是观察过法军营地的情况吗？你觉得对方运到蓬图瓦兹城下的辎重里面，有很多炮弹吗？”
“那些被黑布蒙着的大箱子，装的难道不是这种昂贵新式的炮弹？”
“看搬运这种大箱子所需的人力，重量应该不超过一百五十磅，绝对不会是石质炮弹，太轻了！”
“那这些箱子里到底装的是什么？难道是法国人的秘密武器？”
就在这时，一队法军士兵将那些大箱子的黑布扯下来，揭晓了答案。
原本不是箱子，而是笼子。里面关着一只只山羊。
“哈哈，难道这些法国佬也懂得威尔士人的乐趣？”一位目睹法军阵地详情的英格兰骑士，顿时哈哈大笑。
第二百二十一章 贞德的信心来源
英格兰长弓起源于威尔士地区，原本是威尔士人狩猎时使用的武器。英格兰长弓部队中，自然也有许多威尔士人。
而在牧羊产业发达的威尔士地区，贫苦孤独的威尔士男人，与母绵羊之间的绯闻，很快便在军队中传播开。
嗯，不得不承认，绵羊不仅仅毛茸茸圆滚滚，十分可爱，而且还有一对让无数健身房名媛羡慕嫉妒的浑圆翘臀，对于那些雄性荷尔蒙过剩的饥渴士兵来说，有相当吸引力。
谁还不是个福瑞控呢？
塔尔博特与伯恩哈德，对军中的艹羊传统自然心知肚明。当然，两位贵族就算行军打仗时寂寞难耐，也可以花钱去找随军妓女来一发，不至于靠羊肠小道解闷。
“住嘴！你以为法国人和你一样蠢吗？”塔尔博特瞪了一眼那名哈哈大笑的英格兰骑士，表情越来越严肃，“那不是普通的绵羊，而是山羊！产自瑞士山区的铁脊山羊！”
此时法军阵地灯火通明，还时不时有法师施展一个照明术，所以塔尔博特看得一清二楚。他经验丰富，即便隔得这么远，还是立即察觉到，那些被法国人从笼子里放出来羊，体型很不对劲，只比矮种马小一些，完全可以用来骑乘。
最关键的是，这些山羊肌肉结实，四肢强健，蹄子分叉，一看就是攀登的能手。
塔尔博特年轻时曾穿越阿尔卑斯山去意大利游历，也见识过山羊如何在悬崖峭壁如履平地，此时看到法国人费尽心机，将一百头铁脊山羊偷运到了蓬图瓦兹城下，立即意识到对方的意图。
当一个个本来被认为会当成先锋重步兵使用的矮人佣兵，开始给铁脊山羊披上甲衣的时候，就连伯恩哈德，也猜到了法国人的打算。
“他们打算靠这些山羊骑兵，直接‘爬’上城墙？”条顿骑士惊呼道，“狂妄！愚蠢！异想天开！”
不过，到底是“狂妄！愚蠢！异想天开！”，还是“聪慧！机敏！出其不意！”，都得看结果才知道。
虽然嘴上贬斥法国人的计划，但伯恩哈德还是没来由感到一阵紧张。他提议道：“伯爵，现在敌人正在全神贯注攻城，我们要不要不冲一波，为蓬图瓦兹减轻压力？”
塔尔博特眼睛一亮。但是看到法军朝向自己一面那严阵以待的炮兵阵地后，又摇了摇头。
其实他已经看清楚了，敌人营中的那些长弓手，只是成军几个月的样子货罢了。除了训练不足，经验欠缺这些显而易见的原因，导致的战斗力低下，对方的装备也很有问题。
没有舍伍德森林的支持，法国人弄不到大批量的精灵木材，他们设置的木桩对骑兵的克制效果要打个折扣，他们的长弓多半也无法穿透骑士的板甲。
这里可不是阿金库尔，没有雨后的泥泞土地，那些半吊子长弓手如何战胜人马俱甲的重装骑兵？
可惜塔尔博特败给贞德一次后，变得过于谨慎，放弃了突阵的机会，要不然，即便无法获得胜利，也可以给法军造成大量杀伤，让法军之后的攻城战变得艰难。
而现在，法军的土工作业已经完成，形成了交叉火力的炮兵阵地，还有密集排列的壕沟、土垒、栅栏，宛如利维坦的血盆大口，可以一口将这支英格兰骑兵部队吞下去。
“现在只能指望亚当斯爵士能挡住法军这一波奇袭了。”塔尔博特沉声说道。
代替塔尔博特留守蓬图瓦兹的，是他的副官亚当斯爵士。他是一位身高超过两米的巨人，精英位阶的骑士，而且很早就被国王授予了嘉德勋章，是一位让人生畏的强者。
如果说放眼英格兰，还有谁能与法兰西的拉海尔匹敌的话，无疑就是这位曾经深入苏格兰荒原，斩杀一位邪恶法师及其豢养的三头奇美拉的勇士了。
此时，体型格外显眼的亚当斯爵士，正在蓬图瓦兹城头督战。他无视城下如雨般泼上来的箭矢，高声鼓舞士气，调配人手，很快就稳定了因为法军炮击而混乱的防线。
塔尔博特略感安心。
然后，准备妥当的法军，也开始行动了。
贞德举起手中的战旗，在半空中画个圆圈，然后朝城墙一指，下令道：“进攻！”
矮人骑手们齐齐低喝一声，列成两条纵队，驾着山羊向城墙奔去。
贞德之所以敢在奥尔良公爵面前夸口，两天就攻下蓬图瓦兹，还愿意和对方打赌，底气便源自马友夫提供的各种新式装备与新战法。
对人类等软目标具有极大杀伤力与威慑力的熔岩炮弹，配上大幅提高炮击效率的热气球，可以让法军轻易在城墙上制造混乱。
而不需要任何攻城器械，就能攀爬城墙的矮人羊骑兵，就可以在炮击之后发起突袭，一举占领墙头，奠定胜局。
噗嗤！
看着那些略显滑稽的羊骑兵，贞德也不免露出少女心性，笑出声来。
这笑声顿时引得周围列阵的士兵侧目。
她只得干咳一声，掩饰尴尬，重新摆出圣女的模样。
法军突发奇想用羊骑兵攻城，还得从攻下莫城的时候说起。
作为穿越者的马友夫，自然知道随着火炮兴起，旧式的城堡防御体系将被淘汰，新式棱堡会大行其道。
但是棱堡该怎么造，有哪些细节需要注意，他也不是十分清楚。所以马友夫决定查看一下英国人的做法，以作参考。
当他站在倾斜的城墙下时，不知怎么的，忽然想起了自己在修道院与羊毛兵的那场战斗。
那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后的第一战，所以印象格外深刻。
尤其是盾矮人沃尔加骑着铁脊山羊在山间如履平地的样子，更是记忆犹新。
既然近乎垂直的崖壁上，铁脊山羊都能奔走如常，那么这些为了防御炮弹而特意修筑得拥有一定斜度的城墙，是不是也能攀登？
说实话，这个世界的筑城工程师们，需要考虑的事情太多了。除了如何让守军发挥最大火力优势，如何让敌人攀登得更困难等基本问题外，还要考虑面对拥有超凡力量的强者以及魔兽攻城，该怎么办。如果敌人从天空发动攻击，又该怎么办，等等等等。
现在还得将防御火炮列为第一要素。
如果时间有限，那么就免不了顾此失彼。
贝德福德公爵在改造城防体系，以应对法兰西优势炮兵时，就忽略了一点：某些特殊的动物，拥有远超人类的攀爬能力。
第二百二十二章 大逆不道
铁脊山羊并不是这个地球的原生物种，而是因为天球交汇，与矮人们一起来到这个世界的。
因为背脊上有一溜金属灰色的绒毛，因此而得名。
由于在地球上饲养困难，铁脊山羊的数量一直不多，整个瑞士地区，也就一万出头。除了作为山区交通工具外，也作为战争工具使用。
只不过羊比起马来，智力更低，胆子更小，要驯化成战斗用的坐骑，更加困难，所以现在整个瑞士矮人联邦，也不过有二千山羊骑兵。
山羊骑兵在平原的机动性和冲击力，都不如正规的人类骑兵，再加上过于珍贵，所以矮人佣兵团外出为人类君主作战时，基本不会使用这个兵种，导致外界对山羊骑兵认识不足，以为这只是少数高级矮人将领才能拥有的特殊坐骑。
马友夫之所以能够获得这一批珍贵的山羊骑兵，还是靠了薇拉。
当他在莫城想起了这件事以后，立即写信给暗精灵少女。
那时候，薇拉正巧在瑞士，处理哈布斯堡作为阿尔布雷希特的赎金，而移交给马友夫的几处矿场。
薇拉很快就与周围几个矮人氏族达成了新的开采协议，并通过支付足够的报酬，赢得了矮人们的信任。
所以当马友夫提出矮人们是否能够提供一批山羊骑兵雇佣军支援作战时，很快便得到了肯定的答复。
当那一百骑山羊骑兵加入法军阵中时，就连沃尔加都大为惊讶。
身为盾矮人，他对于铁脊山羊在矮人社会中的地位与作用有多重要，最了解不过。一位人类贵族能够得到山羊骑兵效力，实在是破天荒头一遭。
当时，他便立即建议马友夫，将这些能够轻易攀爬八十度斜坡的山羊骑兵，作为杀手锏使用，一举攻破巴黎城。
不过马友夫却拒绝了。
山羊骑兵只有在第一次投入战场时，能够起到出其不意的作用。之后便失去了意义。所以他必须让这些矮人骑兵在第一战便取得巨大战果，才对得起付出的高额佣金。
那么仅仅靠一百骑山羊骑兵攻上巴黎城墙，就能够站住脚跟，为后续部队提供足够的支撑点，从而获得整场战役的役胜利吗？
答案是很难。
贝德福德公爵不是庸将。
事实上，由他亲自指挥的战役，还没输过。
你可以说贝德福德公爵运气好，没遇上贞德，但对法全胜的战绩，也足以证明他的军事才能。
想靠投机取巧的奇袭，就攻下贝德福德公爵经营许久的巴黎，显然是异想天开。
所以马友夫才将这些山羊骑兵，投入到了对蓬图瓦兹的攻击当中。
此时，山羊骑兵们穿过了箭雨纷飞的战场，抵达城墙下。
正在与城下架起大盾的热那亚弩手及山寨长弓手对射的英军，立即发现了这支古怪的部队。
守军指挥官亚当斯爵士马上开始调集兵力，增强城墙防御，以应对这支古怪的骑兵部队。
但就在这时候，法军的炮击又开始了。
二十四磅熔岩石弹被迫击炮送上天空后，在黑夜中划过一个高抛弧线，准确的砸在了墙头。
原本整齐列队，严阵以待的守军，立即乱作一团。
而爆炸声与守城士兵们的惨叫声，就像是号角一样，让山羊骑兵们发起了进攻。
塔尔博特在远处目睹了让人手心冒汗的一幕：一只只披挂甲衣的铁脊山羊，背负着全副武装的矮人战士，以难以想象的灵活与迅速，在倾斜的城墙上不断跳跃飞驰，如履平地，最后登上城头，开始屠杀那些因为炮击而陷入混乱的士兵。
“那个法兰西女巫难道有预知能力，居然将炮击的时机，把握得如此之准！”塔尔博特不禁感慨道。
兵种之间的协调与配合，从来都是个大难题。
即便是后世有信息化加持的美军，火力支援如何不误伤友军，也是一个问题，要不然也不会搞出“danger_close”这种概念。
但是贞德，就是敢在山羊骑兵集结于城下的时候，下令炮击，然后立即开始进攻。
如果不是这个女人神志失常不在乎误伤友军，那就是她拥有极为敏锐的战场直觉，能够在最恰当的时候下达最恰当的命令。
眼见形势危急，伯恩哈德建议道：“伯爵大人，我们应该做点什么。要不要再次尝试进攻法军阵线。或者至少集结在敌人附近，让他们不敢全力攻城，为蓬图瓦兹分担一些压力。”
“不用了。”塔尔博特几乎是用尽了力气，才从嘴里挤出这句话。
当山羊骑兵借着炮火掩护登上城头以后，后续的法兰西步兵也紧随其后，扛着云梯来到城墙下，开始攀登。
圣女贞德举着战旗一马当先，她的身旁还有一位可畏的巨人骑士和一名身手敏捷的剑客，护佑两翼。
即便亚当斯爵士战力不凡，也不可能挡下这样的组合。
蓬图瓦兹的沦陷，只是时间问题。
条顿骑士的荣誉让伯恩哈德无法忍受这种坐视己方城池被攻陷的无力感，他怒吼道：“塔尔博特伯爵，难道我们就什么都不做吗？”
“当然有事情做。”
伯恩哈德眼睛一亮，但随后对方的回答，又让他再度沮丧。
“我会立即写一封信给法兰西指挥官，要求她尽量确保英军俘虏的安全。然后让公爵大人尽快拿出赎金。”塔尔博特的声音有些苦涩，“保卫巴黎才是我们的最终目标。每一位英格兰战士，都是宝贵的资产。”
他见伯恩哈德仍然愤愤不平，为了安抚德意志人，以免他做出某些昭和行为，恶化局势，塔尔博特只得继续解释道：“蓬图瓦兹虽然重要，但是失去了这座要塞，并不意味着七圣抛弃了我们。法国人只有三万，不可能将巴黎完全包围。我们仍然可以通过陆路，从诺曼底获取补给。而且……”
虽然接下来的话有些大逆不道，但是塔尔博特犹豫一番，还是继续说道：“而且，当最安全的水路被截断以后，国王殿下是不是要在举行了加冕仪式后立即返回英格兰，就成了可以讨论的事情。如果让他留在巴黎，对这场战役其实有好处。”
第二百二十三章 伐伐伐伐木工
有国王在城中鼓舞士气，对于这场防守战当然是好事情。而且远在伦敦的格洛斯特公爵，也必须不遗余力的支援巴黎，战胜法国人。
否则，谁也无法承担国王被俘的责任。
但另一方面，故意将一位懦弱胆怯的小国王，置于危险的前线，这种行为很容易让人质疑忠诚。
伯恩哈德一时无语。
要不是知道塔尔博特是自亨利五世时期就为英格兰征战沙场的宿将，忠诚无可置疑，他都要怀疑对方是不是法兰西的奸细了。
作为一名拿钱打仗的雇佣兵，条顿骑士也不好说什么，但终是放弃了进攻法军阵地，以营救蓬图瓦兹的想法。
“今晚攻城战的情况——包括每一个细节，都要牢牢记下，回报给贝德福德公爵。”他换了个话题，说道，“尤其是法军的新武器，新兵种。”
塔尔博特点点头，大笑道：“我本以为那个能够蛊惑人心的法兰西女巫，还有诡计多端的赛里斯人，有多么难缠。现在看来，他们的名声就像是吟游诗人的歌谣，充满了浮夸与妄言。他们将新式火炮还有那能够爬墙的山羊骑兵，用在了攻击一座小要塞的战斗中，那么之后的巴黎之战，我们自然会有应对措施。将能够一举改变战局的筹码，浪费在了一场无关紧要的战斗中，太愚蠢了！”
伯恩哈德知道这番话是说给周围英格兰士兵听的。眼睁睁看着蓬图瓦兹陷落而无所作为，他必须说点什么，来挽回低落的士气。
安抚了属下，给贞德写了一封信之后，塔尔博特便率军返回巴黎。
在他的身后，圣女的白色战旗，已经飘扬在蓬图瓦兹城头。
在卢浮宫里，他见到了贝德福德公爵。
讲述了今天的作战经过后，塔尔博特单膝跪地，向公爵请罪。
再怎么找借口，丢掉蓬图瓦兹也是这场战役中的重大失败。
不过贝德福德公爵并没有多加责备，只是挥挥手，让他起身。
“你没有让我们的骑兵部队遭受重大损失，这就足够了。如果能够顺利赎回蓬图瓦兹的守军，那么总体而言，我们的防守力量也没有太有大削弱。这一仗到底谁胜谁负，即便是战争之神坦格斯，也无法预测。”
贝德福德公爵宽慰一番，让房间里的仆人全部退下。
沉默良久，他才对塔尔博特说道：“不过，既然外围防线几乎全部沦陷了，那么我们也不能困守巴黎，必须要想办法主动出击，扭转局势！”
作为英军现在的二号人物，以塔尔博特的眼力与见识，自然知道贝德福德公爵为什么会做出主动出击的冒险这个决定。
虽然之前在军事会议上，贝德福德公爵通过一系列精细的计算与分析，得出了“查理七世的收入并不足以长期支持如此大军，只要坚持下去，敌人就会自行崩溃”这个结论。
但塔尔博特知道，这其实只是最乐观的估计，用来鼓舞士气的粉饰之词罢了。
如果查理七世没钱了，难道他不会召开三级会议，通过让渡权力的方式，向贵族与市民征收特别税？
就算法国贵族及富商抗命不从，难道查理七世不能去找意大利商人借钱吗？
王室领地的收入，矿场收益，还有各种税收权力，都可以作为抵押物，换取大笔杜卡特或者弗罗林。
查理七世的战争潜力，远比贝德福公爵在军事会议上宣称的要强。
只不过，不懂经济的贵族看不透这一点。懂经济的贵族为了大局考虑，不会点破这一点。
两位杰出的军事贵族互相看了一眼，异口同声道：“奥尔良公爵！”
如今法军的最大弱点，便是三万多人分为互不统属的两个部分。
一部分，人数较少，但是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由足智多谋的赛里斯人马友夫，以及能够蛊惑人心的法兰西女巫领导，并且有诸多优秀将领作为中坚力量。
另一部分，人数较多，但质量参差不齐，由著名的绣花枕头奥尔良公爵指挥。
显然，前者是难啃的硬骨头，后者才是巴黎之围的破局关键。
“如今马友夫的军队，有一半以上都在蓬图瓦兹，虽然他的巴黎营地有让·布罗坐镇，防守稳固，但绝对没有能力出兵支援友军。所以，如果我们明天向奥尔良公爵发起突击，很有可能击败这只七拼八凑的军队。”塔尔博特兴奋的握起了拳头。
今天，为了大局着想，他不得不生生吞下失败的苦果，心中的憋闷可想而知。如今有了扳回劣势的机会，他心中的战意如火焰般燃烧。
贝德福德公爵能够感受到对方的求战欲，他拍了拍塔尔博特的肩膀，笑道：“奥尔良公爵正不顾代价进攻文森森林，想要赢得与赛里斯人的愚蠢赌约，他的军队已经疲惫不堪了。我将所有的骑兵交给你，再给你三千名长弓手和一千重装步兵，以及三十门火炮。明天早上发起进攻，让那些吃青蛙的法国佬好好品尝一下失败的滋味！”
……
奥尔良公爵的精神不是很好。
昨天早上，他几乎与贞德同一时间发起进攻。
当后者仍然在与英格兰骑兵于平原上纠缠时，他的嫡系部队就已经攻破了文森森林的外围城墙，进展迅速。
于是，奥尔良公爵便将作战指挥权交给了自己的副官，然后回营休息去了。
虽然英国人在东戎城堡驻扎了一支小规模却十分精悍的部队，成功击退了法军数次进攻，拉锯战持续了整个白天，但奥尔良公爵一点也不急。
他不知道贞德的进展，也不认为对方可以迅速攻下蓬图瓦兹，所以没有让部队冒险在夜间发起进攻。
对于中世纪军队来说，夜战这种事情，即便是最精锐的部队与最英明的指挥官，也不敢轻易尝试。
结果贞德不仅做了，而且还成功了。
当第二天一大早，奥尔良公爵从两双大长腿中醒来时，便收到了贞德攻陷蓬图瓦兹的消息。
意识到自己输了赌局，奥尔良公爵先是气急败坏，然后心中涌起强烈的不甘。
即便输了赌局，他也要捍卫自己的荣誉，攻下东戎城堡！
于是，因为昨晚放纵过度而顶着黑眼圈的奥尔良公爵，立即下令发起进攻。
“大人，文森森林地形复杂，攻城器械与火炮很难展开，我们需要先开辟出足够的场地，决不能着急。”副官汇报道。
“那就快去做，将巴黎周围村落的伐伐伐伐木工全部找来！”
见公爵大人激动得口齿不清了，副官只好领命离开。
第二百二十四章 不如孙十万
攻下蓬图瓦兹后，贞德留下了步兵与炮兵，自己率领骑兵离开。
“私生子”迪努瓦将负责防守这座要塞。
当年就是他在奥尔良坚守，直面英勃联军的如潮攻势，直到圣女的救援抵达。论守城，马友夫一方的将领，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了。
半路上，与马友夫的热气球部队汇合以后，两人一起返回大营。
不过抵达营地以后，并没有大胜之后欢欣鼓舞的氛围，反而一片肃杀，每一个人都绷紧了弦。
这时候，让·布罗骑马疾驰而来，停在马友夫身前，躬身一礼：“侯爵大人，祝贺您取得了胜利。不过现在有一件事情需要尽快处理。”
“什么事？”
“就在今天早晨，圣女大人从蓬图瓦兹出发的时候，英国人发起了进攻。”让·布罗指了指西边，那里有好几柱滚滚黑烟，将原本碧蓝的天空蒙上了一层铅灰色。
英军从巴黎左岸的圣路易大门杀出，沿着塞纳河岸一路推进。当时，奥尔良公爵正在全力进攻文森森林中的东戎城堡，大量兵力与辎重猬集在塞纳河两岸。
结果被英军骑兵这么一冲，整只部队顿时被截成两段。
正在忙着开辟道路，运送沉重攻城器械的士兵们，毫无防备。他们在英军突袭中瞬间崩溃，四散奔逃。一时间死伤无数，浮尸飘满了塞纳河面。
好在奥尔良公爵麾下有一支忠诚且英勇的卫队，护卫着公爵大人向上游退去。另一方面，奥尔良公爵的副官里什蒙，也是身经百战的优秀指挥官。他迅速将营地里待命的法军组织起来，构筑起防线，阻止了英军企图跟随在溃兵之后，冲击军营的计谋。
另一方面，让·布罗也迅速反应过来，调集炮兵对准塞纳河，用火力封锁了河道。
另外，得益于马友夫的华夏基建狂魔基因，法军在塞纳河上，从伊芙里村到桥连镇的河段上，修建了相当多浮桥，这让右岸被击溃的法军多了许多逃生通道。奥尔良公爵也得益于此，最终逃出生天。
塔尔博特不愧是英军第一战将，早晨的这的一次突击，尽管未尽全功，但也击杀了超过两千法军，另外有超过六千法军被俘或者溃散奔逃。就算是最乐观的估计，这一部分法军最后能重新归队的，也不会有超过一半。
这一战，就生生将法军兵力削减了六分之一，而且大振了守军士气，让蓬图瓦兹失陷带来的不利影响，降到了最低。
听了让·布罗的汇报，马友夫十分无语。
虽然损失的不是自己的嫡系兵力，但终归对这场收复巴黎的战役，造成了极为恶劣的印象。
“塔尔博特虽然不是张八百，但奥尔良公爵也比孙十万更不堪啊！”听说奥尔良公爵在临战指挥的时候，居然还有闲情逸致招妓享乐，马友夫发出了一句谁都不懂的感慨。
好在这次受挫也并不影响马友夫心中的秘密计划，所以他很快收拾了心情，依然在众人面前摆出智珠在握的模样。
“侯爵大人，奥尔良公爵正在等着您。”让·布罗压低声音说道。
“哦？”马友夫眉毛一挑。
对方遭此大败，不去自己的军营里安抚人心，悄悄舔舐伤口，居然首先跑来找自己，还真是反常。
“老师，你去应付那位贵族老爷吧。我去巴黎周边看看，能不能尽可能多收拢一些溃兵。”贞德说道。
她倒不是向趁机扩充军力，而是少女很清楚，那些没有约束的溃兵一旦扩散的乡间，会对平民造成多大的戕害。
“注意安全。我会在营地里放出热气球，为你提供情报。”马友夫点点头。
贞德举着她的白色战旗，在日耳曼舔狗骑士们的簇拥下，呼啸而去。而马友夫则返回作为指挥中心的伊芙里村。
走进临时住处，他很快便在花园里找到了奥尔良公爵。
这位往日风度翩翩，矜持高傲的大贵族，此时却十分狼狈。
身上的金边蓝底鸢尾花披风，只剩下了残破的一半，闪亮的盔甲被烟火熏得黑一块白一块，就连唇边本来经过精致打理的胡子，都被燎去了一大截。
看着马友夫惊讶的表情，奥尔良公爵虽然有种家名受辱的羞耻感，但也暗暗松了口气。
因为这就是他要的效果。
虽然不论是在政治上还是在军事上，奥尔良公爵都没什么大才，但是能够在贵族圈里混得如鱼得水，甚至被敌国吹捧到天上，他还是有一些小聪明的。
当从生死一线的战场逃离，冷静下来以后，奥尔良公爵立即就意识到，这场失败对自己意味着什么。
赌局输给马友夫倒是小事。
他大大方方的认输，还能赢得诚实与大度的赞誉。
现在最关键的是，如何化解这场大败带来的不良影响。
奥尔良公爵很清楚，自己能够当上这一方法军的统帅，是凭借其在法兰西贵族圈子里，压倒性的名望优势。
而他的名望，又来自三部分。
其一，是堂弟查理七世的信任。
其二，是奥尔良公爵这一爵位所拥有的雄厚实力。
其三，是依靠吟诗作对，在贵族圈子中博取的才名。
如今这一败，稍微操作不好，就会被触怒查理七世，失去国王殿下信任。而头上笼罩的那层光环——法兰西最有才华的贵族，也会瞬间消失。
到时候，名声扫地的奥尔良公爵，就只能黯然远离政坛，在宴会上发挥自己的文学才能了。
那种结局，他可不想要。
思来想去，要想将这场大败粉饰为小败，甚至是平局，那至少得将被英国人歼灭的军队补齐。
如果有钱，这一点倒是不难做到。反正如猎犬一般寻找战争机会的佣兵多的是。
但不巧的是，现在奥尔良公爵手头没什么钱。
妻子为了给他凑赎金，已经掏空了家族的家底。有许多珍藏的艺术品，都被拿去卖掉了。如今要想花钱去雇佣兵，那就只能借。
那么比起眼睛里只有钱的贪婪意大利银行家，在政治与军事上有所追求，需要自己配合的马友夫，显然是更合适的债主。
奥尔良公爵故意狼狈不堪的来见马友夫，就是为了摆低姿态，寻求合作。
第二百二十五章 崽卖爷田不心疼
“尊敬的拉芒什侯爵阁下，您和杜丽斯女伯爵，光荣的赢得了与我的赌约。按照约定，我将接受您的指挥，并负责进攻巴黎左岸城墙。”
“您的诚实与豁达让人钦佩。”马友夫让仆人上了两杯冰镇葡萄酒，还有各色时令水果，与奥尔良公爵一起坐在树荫下。
差点丧生于英格兰长弓手的火箭齐射，心有余悸的奥尔良公爵抓起酒杯猛灌了一口，终于长舒一口气。
随即，他苦着脸说道：“不过，经过这次惨败，我恐怕很快就会被国王殿下撤除‘王室首席元帅’这个头衔。等下一位指挥官上任时，您恐怕又得重新和他打交道了。”
马友夫立即就听出了对方话里的意思：如果不想再经历一次因为指挥权而撕逼的破事，那最好把已经服软的自己保下来。
“公爵阁下，以国王对您的信任，想必不会轻易撤换的。”马友夫安慰道。
“我的那个堂弟，可没有那么好说话。”奥尔良公爵无奈的摇摇头，“除非……”
“除非？”
“除非您能够为我提供一笔资金雇佣足够的士兵，来弥补因为英国佬偷袭而损失的人力。”
原来是借钱来了。
虽然奥尔良公爵有故意表演的成分在，但他所说的确实是事实。保住这位已经服软的无能指挥官，比起让查理七世空降一个新人来抢权，显然是更好的选择。
“公爵阁下，我当然乐意借钱给一位有名望的贵族。我也相信以奥尔良家族的产业，绝对有财力偿还贷款。不过，抵押物还是需要的。您准备贷多少钱，又准备付出怎样的代价呢？”
作为一名典型的中世纪贵族，奥尔良公爵手头能够用来抵押的生产资料，无非就是土地。他也想不出其他有什么东西能够拿去贷款。
不过用哪块土地去抵押，倒是值得仔细思考的事情。
奥尔良公爵只是他的主头衔，除此之外，还兼任着瓦卢瓦公爵、博蒙特伯爵、布鲁瓦伯爵等等。
其中，瓦卢瓦公爵只是个荣誉头衔。作为瓦卢瓦家族的“龙兴之地”，其名下有包括巴黎在内大内量王室直属领地，根本不可能拿来抵押。
而剩下的领地中，能够抵押一个好价格的……
奥尔良公爵在脑海中审视一番，最终将目标锁定在博蒙特伯爵领上。
这块土地毗邻诺曼底，如今也在英军占领下，缺乏治理，根本没有收益，即便最后失去了，也没有多少损失。
而且博蒙特伯爵领紧挨着马友夫的鲁昂伯爵领，马友夫想必会很感兴趣。
“侯爵阁下，我愿意将博蒙特伯爵领抵押给你，以换取十万里弗尔的贷款。”
“博蒙特伯爵领？”
马友夫立即叫仆人拿来地图，查看一番后，说道：“这块领地确实很适合作为抵押物。但是到底能够抵押多少钱，还需要派人仔细考察一下领地的人口与产业情况以后，才能做出决定。”
现在这种战争状态下，怎么考察？
真弄清楚了博蒙特伯爵领有多少人口，每年产出有多少的时候，恐怕巴黎之战早就打完了。
奥尔良公爵知道这是马友夫用来压价的伎俩，心里骂了几句，却也不得不妥协，说道：“马友夫先生，博蒙特伯爵领土地肥沃平坦，而且有瓦兹河流过，水量丰沛。不论是发展畜牧业还是种植业，都是上佳之选。八万里弗尔，我拿来换八万里弗尔贷款，如何？”
最终，经过一番讨价还价，奥尔良公爵以七万五千里弗尔的价格，将博蒙特伯爵领抵押给马友夫。利息是一年百分之十的友情价，还款期限三年。
看着奥尔良公爵拿着抵押祖先领地得来的贷款合约，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马友夫摇了摇头，暗道：“崽卖爷田不心疼啊……”
因为这笔钱没有走北法兰西贸易公司的账目，而是马友夫自己掏腰包，所以如果到期不还，博蒙特伯爵领连同土地与头衔，都将变成马友夫的所有物。
虽然马友夫给出的贷款条件不算苛刻，但是仔细计算一下就知道，以奥尔良公爵如今的年收入，以及还欠着一屁股赎身款的财务状况，三年后根本还不起七万五千里弗尔的巨款。
除非他走了狗屎运，在战场上俘虏了某位英格兰大贵族，要到可观的赎金。
但是马友夫作为指挥官，可不会让公爵大人有这样的立功机会。
如果能够掌握两块直辖领，那马友夫的实力将突飞猛进，成为真正根基稳固，能够媲美各位公爵的大贵族。
奥尔良公爵从马友夫手上拿到贷款后，立即将巴黎城下的烂摊子交给里什蒙收拾，自己跑去兰斯，向各国“广发英雄帖”，大肆招募佣兵。
很快，他便聚集其了一支超过八千人，主力由德意志人组成的佣兵队伍。
再加上贞德努力收拢了三千溃兵，如今包围巴黎的法军，人数不减反增，达到了近四万人。
就是巴黎城下说德语的人越来越多，也不知道城内的民众是否某一天会因此唤醒沉睡在基因中的恐惧，直接开门投降。
虽然四万军队仍然无法完全包围巴黎这座如今在欧洲数一数二的“巨城”，但也算是一支让人生畏的力量。
统一了指挥权以后，马友夫开始对巴黎发起进攻。
虽然开始只是试探性攻击，英军依托城墙防守，损失远比法军小，但是人数的劣势，仍然给贝德福德公爵造成了很大压力。
尤其是法军炮兵，更是让他头疼。
右岸城墙有好几次被勃艮第巨型射石炮轰塌。要不是这两门巨炮两个小时才能发射一次，给了英军充裕的时间修复城墙，恐怕巴黎早就沦陷了。
而六磅骑炮虽然对厚实的城墙没有威胁，但是凭借极其离谱的准度与相对英军火炮的射程优势，给与了城头守军极大杀伤。
尤其是贝德福德公爵花费重金模仿六磅骑炮所打造的加农炮，由于只得其型，性能终究弱了一筹，在这场炮兵对战中损失惨重。
为了保住仅剩的炮兵火种，后来贝德福公爵公爵不得不命令炮手撤下城墙，将炮兵阵地设置在城中——万一将来城头沦陷，这些炮兵还能在巷战中发挥作用。
而马友夫的炮兵阵营中，一直没有动用的那些二十四磅臼炮，终于在围城战开始了两个星期以后，投入到了战场上。
第二百二十六章 炮打娘娘庙
“老师，我们真的要这么做吗？”贞德站在炮兵阵地前，脸上罕有的露出了疑虑之色。
因为，接下来法军的炮击目标将是西堤岛。
虽然真正的目的是摧毁西堤岛两岸，扼守塞纳河航道的城堡，但是以这个时代的火炮精度，肯定多多少少会误伤到位于西堤岛上的巴黎圣母院。
对于一名虔诚的七圣教徒来说，这样的后果会带来何种心理压力，可想而知。
虽然事前马友夫早已向贞德说明了炮击对于整个作战计划的必要性，但事到临头，即便心志坚定如贞德，心中的犹疑情绪，依然存在。
马友夫只得尽量安慰她：“放心吧，让娜。有热气球提供的弹道修整，我们的火炮准确度会进一步提升，不会造成太大误伤。就算圣母院在战争中遭到破坏，战后我也会出资将其完全修复。让娜，想想那些饱受战争折磨的平民吧。为了尽早结束这场战争，让这个国家恢复和平，一座冰冷的石质建筑而已，又有什么不舍的呢？”
好在如今的巴黎圣母院，只是巴黎教区的主教座堂，并不像兰斯大教堂或者圣丹尼教堂那样，具有特殊的历史意义。
再说了，反正后世这座大教堂也会在大火中损毁，现在挨几发石弹也无所谓了。
法国人自己都不心疼老娘娘庙，马友夫这个赛里斯人何必去共情呢。
贞德握着战旗，沉默片刻，终究还是下定了决心：“我明白了，老师。就如你所说，要想完成驱逐英格兰人的事业，总要付出一些代价。好在西岱岛上除了驻军和效忠英格兰人的教士外，并没有什么平民。”
说服了贞德，其他事情就好说了。
否则只是由马友夫下达这个命令的话，炮兵们很有可能出于对七圣信仰及对教廷的敬畏，心中产生抵触甚至反抗。
“开火！”
伴随着贞德一声令下，八门臼炮立即发出震天怒吼，将二十四磅重的石弹射入城中。
一直以来，法军炮兵对巴黎的攻击，都只针对城墙防御工事。城内的居民虽然生活在战争的阴影中，但并没有直面危险危，小日子还算过得去。
但是当炮弹接二连三的落到西堤岛以后，巴黎市民们才惊觉，原来战争就在自己身边。
炮弹砸在塞纳河上掀起了冲天水柱，也在巴黎市民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恐慌迅速蔓延，许多有头有面的市民代表，汇聚在卢浮宫外，要求贝德福德公爵想办法，尽快消弭法军炮兵的威胁。
然而实际上，法军此时炮击造成的破坏微乎其微，只有五名驻扎在西堤岛城堡内的英军士兵，被炮弹击破房顶所散落的碎石砸中，受了轻伤。
而且随着法军炮击精度的进一步提升，砸到西堤岛附近的市政厅、卢浮宫、圣母院、大学等地的炮弹，也进一步减少了。
但事情并不是这么简单的。
巴黎市民的担忧可以当做是杞人忧天，直接忽略。卢浮宫和市政厅面临的威胁，咬咬牙也就撑过去了。但巴黎圣母院随时面临法军炮击威胁这件事，却需要慎重对待，尽快解决。
因为这里，将是亨利六世加冕为法国国王的地方。
想象一下，当高官云集的加冕典礼开始时，当唱诗班神圣的歌声响彻圣母院主殿时，当巴黎大主教将王冠戴到亨利六世头顶的时候，法国人的炮弹突然砸了进来……
那画面太美，简直不敢看。
要是运气再差一点，国王殿下在炮击中出了点意外，贝德福德公爵迄今为止苦心经营的一切，都会立即土崩瓦解。
从卢浮宫搬到相对安全的圣波尔宫以后，贝德福德公爵立即召开会议，商讨如何让法兰西人停止炮击——这是在圣母院举行加冕典礼的必要条件。而为亨利六世加冕为法王，又是当下最重要的事情。
出席今天会议的，除了几位将领外，还有温彻斯特大主教，约翰·博福特。
因为之前奥尔良公爵大肆增兵，巴黎防御越来越吃紧，所以贝德福德公爵向伦敦写了一封求援信。
如今小国王身在巴黎，伦敦的贵族们自然不敢怠慢，动员一番，又七拼八凑了一支由一千长弓手和六百重装步兵组成的援军。
英格兰毕竟比不上西欧第一人口大国法兰西，派出这支不到两千人的军队，已经快到本岛的极限了。
这支军队由博福特大主教率领，在加莱登陆，然后进入诺曼底地区，又收拢了一批，最后南下抵达巴黎。
由于失去了蓬图瓦兹，这支英军只能从陆路南下，中途还遭到了拉海尔率领的法军骑兵袭击。
好在关键时刻，博福特大主教靠高阶神术稳定了军心，部队没有在法军奇袭下迅速崩溃，最终逼退了拉海尔。
最后，博福特大主教带着几十车粮食，大约两千五百步兵，还有一万英镑军费，进入巴黎。
博福特大主教带来的增员，虽然有力的强化了巴黎守军的力量，但是对于整个战局，并没有决定性的帮助。
贝德福德公爵身边的激进派将领甚至建议，不如将诺曼底地区的大部分守军，都集中抽调到巴黎来，保卫国王。
不过贝德福德公爵果断否决了这个建议。
虽然法兰西人已经将自己所有的力量集结在巴黎城下，没有余力开辟新的战场，但是勃艮第人却不得不防。
万一抽调了守军以后，菲利普三世率领军队从皮卡第地区西进，那绝对能够摧枯拉朽般占领诺曼底。
当然，激进派也有自己的说法。
首先，菲利普三世在上个冬天经历了纺织工大起义，元气大伤，现在肯定没有多少动员大军与英格兰作战的愿望。
更何况，那位勃艮第公爵如今正将主要精力放在神圣罗马帝国方向。
就在今年春天，菲利普三世成功让自己的侄子成为了列日主教，随后又陈兵边境，准备胁迫列日主教区听命于自己，成为勃艮第公国的附庸。
第二百二十七章 军事不行就靠政治
在当前局势下，勃艮第人应该没能力干涉英法之间的战争。
而且，诺曼底是法王直属领地，就算要收复，也该交由法兰西军队去做这件事。勃艮第军队如果进攻诺曼底，未免有越俎代庖之嫌，还会引得两国君主互相猜疑。
不过最终这些理由都没有被贝德福德公爵采纳。他依然持谨慎态度，在整个诺曼底地区，留下了一万多守军。
尤其是首府鲁昂，就有六千军队。
贝德福德公爵在强化巴黎防御的时候，同样也对鲁昂城墙进行了改造和强化。没有起码两万人规模的部队，以及重型火炮，根本别想攻下这座坚城。
只要己方别犯低级错误，作为巴黎大后方的诺曼底，还是固若金汤的。
“这次博福特大主教带来了几百匹战马，是对我们骑兵的及时补充。要我说，就应该聚集全部重骑兵，突袭法国人的炮兵阵地，将那些能够威胁巴黎城内的火炮，全部摧毁。”伯恩哈德说道。
这位条顿骑士在最近的巴黎守城战中，一直处于闲置状态。
虽然骑士下马以后也是最优秀的重步兵，但是贝德福德公爵并不想让这些宝贵的机动兵力浪费在血肉磨坊一般的城墙上，所以禁止伯恩哈德出击。
就连来自蛮荒非洲的兽人异教徒，都登上城墙为保卫国王而战，堂堂条顿骑士却只能饱食终日，无所事事，像个薪水小偷。伯恩哈德自然不满足这种现状，时时刻刻想要找机会出战。
不过他的建议很快便被法斯托夫否决了。
这位从基层一路爬到指挥官位置，经验丰富的贵族说道：“经过数个星期的营建，法国人的营地早已经成为了坚固的防线。而且现在法军指挥权已经被马友夫统一。那个谨慎而多智的赛里斯人，可不像奥尔良公爵一样好对付。想要复现上一次塔尔博特伯爵的辉煌战绩，几乎不可能。我们的骑兵如果贸然出击，很有可能会在法军的火炮下损失惨重。”
几乎所有军事贵族，都同意法斯托夫，反对伯恩哈德的提议。
既然主动主出击斩草除根办不到，那就只能被动防守了。
有人提议加固圣母院，直到这座建筑能够抵御法军的炮弹为止。
这个办法虽然笨拙，但是简单有效，确实有可行性。
但是贝德福德公爵算了一下加固圣母院需要花费的大量金钱和劳动力以后，还是摇了摇头。更何况，将巴黎圣母院这样一座美轮美奂的哥特式建筑巅峰之作，改造成丑陋不堪的临时堡垒，国王加冕时还有什么荣光可言？
另外有人建议，在加冕典礼当天，聚集足够数量的法师，施展大规模魔法仪式，召唤大型能量护盾来抵御法军炮击，以保证典礼顺利完成。
这个方案确实能够保证加冕典礼的体面。巴黎左岸的大学区里，肯定可以找到足够的法师。
但是要说服这些聪明而桀骜的家伙听令，付出的代价肯定要比将圣母院堡垒化高得多。
贝德福德公爵不能将大把的金币全都花在那些不可靠的法师身上。军队，才是保护这座城市的基石。而维持军队士气，最终赢得这场持久战的胜利，金钱是必不可少的。
众人讨论来讨论去，终究没能想出一个足够好的解决方案。
倒是博福特大主教，为这些将目光局限于军事手段的贵族们，提供了一个新办法。
“我认为，我们应该与法国人谈判，让他们停止炮击西堤岛——至少在国王殿下加冕的那一日，停止炮击。”
“大主教，虽然您的智慧我一向钦佩，但是在战场上拿不到的东西，可以用外交手段拿到吗？我非常怀疑。”贝德福德公爵皱着眉头，眼中充满了疑虑。
博福特大主教微微一笑，充满自信道：“这不是外交，而是政治。我们应该从根子上，阻止敌人的暴行！诸位真的以为，赛里斯人下令炮击西堤岛，让圣母院陷入危险的行为，能够得到法军所有人的支持吗？”
巴黎圣母院虽然在宗教地位上，不如兰斯大教堂与圣丹尼教堂，但也是巴黎的地标建筑，是法兰西首都的宗教中心。
而且，这里还供奉着荆棘王冠这件七圣教的圣物。
虽然圣物不是区区炮火就能损毁的。但是这样的神圣物品，哪怕只是落灰了，都是对神明的亵渎。
马友夫就算说服了贞德，然后凭借圣女的威望压服所有人，展开对西堤岛的炮击，但暗地里的反对者肯定不少。
毕竟，攻击教堂这种事，在这个时代是天然的政治不正确。
而且，随着时间推移，当对西堤岛的炮击没有达成理想的效果后，还会有更多人怀疑这一决定的必要性。
法军是不是真的要冒着信仰与道德上的风险，进行这种没有多少收益的军事行动？
“战事持续了半个月，双方都有不少俘虏。我们可以用交换俘虏的名义，派出使团。然后，找一个机会，谴责对方炮轰圣母院的罪行，挑动其他法军将领反对。”
贝德福德公爵轻敲桌面，思索数秒，点头道：“这确实是个好办法。那么就请您去法军营地一趟了，大主教阁下。”
博福特大主教曾经在勃艮第与马友夫打过交道，既有丰富的外交经验，身份也有足够的分量，确实是最合适的人选。
“为了吾王的荣光，义不容辞。不过……”博福特大主教说道，“我还需要几位副手。他们要在法兰西贵族中拥有人脉关系，能够辅助我说服法军将领们联手反对马友夫。”
“请安妮夫人走一趟如何？她是菲利普三世的妹妹，勃艮第家族的一员，许多法兰西贵族，都对她抱有好感。听说她在根特时，与那个赛里斯人相处得也不错。”
“不行！”博福特大主教立即否决了这个提议。
当然，他不可能将“避免贝德福德公爵戴绿帽”这种理由说出来，只好另外找了个借口：“安妮夫人最近与国王相处得很好。我们需要她安抚因为战事而情绪不稳的殿下。”
安妮夫人是亨利六世的叔母，照顾一下小侄儿也算情理之中。
“但是，城中的确有一位女士，能够对那些法国人产生极大影响力。”博福特大主教话锋一转，说道。
“你是指，圣女伊丽莎白？”霍吉尔伯爵眉毛一挑。
第二百二十八章 圣女对圣女（三更）
霍吉尔伯爵本来条件反射般要将“伦敦卖鱼女”脱口而出，好在及时反应过来，才改口为“圣女伊丽莎白”。
谁叫他便是缔造这位英格兰圣女的始作俑者之一呢，怎么可能像其他人一样，将那个小姑娘当成真正的圣女来尊敬。
不过话说回来，那个叫伊丽莎白·费舍尔的小姑娘，的确干得很不错。
她抵达巴黎以后，通过为民众免费治疗以及在各个教堂宣讲神谕福音等办法，迅速获得了巴黎人民的支持。
就连小国王在心中不安时，也会向伊丽莎白寻求宽慰。
巴黎围城战打响以后，前线战士死伤越来越多，伊丽莎白每天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医院里，照顾伤兵。
这又为她赢得了军事贵族们的支持。
就连塔尔博特，也曾让伊丽莎白治疗过因为拉海尔的巨剑而残留的伤势，对这个年仅十四岁的小姑娘赞誉有加。
博福特大主教点头道：“没错。就是她。伊丽莎白虽然有些天真无知，缺少人生历练。但确实是个善良可爱的小姑娘，天然就具有亲和力。如果让由她开口谴责法军的暴行，我倒要看看，自诩为七圣代言人，以正义拯救者自居的那个法兰西女巫，要如何辩驳。就算那个赛里斯人巧舌如簧，面对简单明了的真理时，也无法狡辩。”
“反正那些法国佬头脑简单。既然能够被一个洛林的女巫蛊惑，为什么不能在真正圣女的感召下，改邪归正呢？”有人笑道。
贝德福德公爵摇摇头，并不同意这种蔑视敌人的轻佻语言。敌人要是真的那么蠢，让娜·达克要是真的只会蛊惑人心，英格兰何至于会沦落到如今这个地步？
不过，伊丽莎白说不定真的能发挥出乎预料的作用。
“就这样决定了。以博福特大主教阁下为正使，以圣女伊丽莎白为副使，再挑选二十名贵族，组成使团。名单下午拟定好，明天上午出发！”贝德福德公爵一锤定音。
……
当天下午五点钟，马友夫与贞德正站在一处小山丘上，观察周围地形。
远处炮处声隆隆。
虽然今天没有对巴黎发动进攻，但炮击一直没有停。
尤其是八门臼炮。在不会导致炸膛的前提下，几乎是以极限射速，向巴黎城内投射炮弹。
而且今天新一批军备物资从兰斯运抵以后，这些臼炮就换上了新的铁质炮弹，穿透力更胜一筹。
见贞德秀眉微颦，马友夫问道：“怎么了，让娜？战事一切顺利，你应该没什么需要担心的。”
“还是炮击圣母院的事情。”贞德说道，“虽然炮兵们依然听从命令，但将领们却有不少开始质疑这个决定。今天早上，阿朗松公爵来找过我……”
阿朗松公爵是围绕在贞德身边的诸多法兰西将领中，比较特别的一位。
如果说拉海尔和桑特莱耶等人，与贞德建立了钢铁一般牢靠的战友情。那么阿朗松公爵与贞德之间，则是关系亲密的老朋友。
不仅是在战场上，在生活中，两人也走得很近。
贞德曾经受邀去拜访公爵家，还和公爵夫人也成为了好友。在被俘之前，贞德也经常与阿朗松公爵一起参加宗教仪式。
贞德曾经向马友夫提起过。虽然她的年纪要比阿朗松公爵小，但却像姐姐一样照顾他，还在战场上救过阿朗松公爵的命。
“这不就是大姐头和小跟班吗……”马友夫曾经暗暗吐槽过两人之间的关系。
因为军事指挥能力比起拉海尔、迪努瓦等人还是有些不足，所以战事开启后，马友夫安排阿朗松公爵担任航道护卫的任务。
结果后来他才知道，原来阿朗松公爵的妻子，就是奥尔良公爵的女儿！
于是，马友夫立马将他调到军营来。
当然，他也不会让阿朗松公爵上前线厮杀，免得出了什么事被眼泪汪汪的公爵夫人找上门来。
马友夫只是利用阿朗松公爵的身份，让他担任一个传话人的角色。
虽然奥尔良公爵已经服软，表示完全接受指挥，但马友夫还是比较顾虑对方的面子，要传达什么命令，也是让阿朗松公爵去，双方有什么冲突与不满，也有个翁婿关系作为缓冲。
后来阿朗松公爵嫌工作太清闲，于是又担任起了稳定军心，沟通上下的任务。
他主动找到贞德提起炮击圣母院的事情，就说明军中已经因为这件事，积累了相当的不满与质疑，不能忽略了。
马友夫也知道，炮击西堤岛，甚至不惜误伤圣母院，在法兰西算得上是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事情。
不过他并不打算停手。
“再炮击两三天，英国人就会坚持不住。当我们击毁了扼守兑换桥两侧的堡垒以后，就可以停止炮击了。在此期间造成的附带损失，都可以接受。”
对于马友夫的那个机密进攻计划，贞德是极少数的知情人。她很明白，摧毁西堤岛两岸堡垒的重要性。
“要不然今晚召开一次晚宴，把将领们都叫来谈一谈，向他们说明炮击的必要性，打消疑虑。”
“这个提议很好。”马友夫牵起贞德的手，“虽然很多人将我视为所谓‘名将’，但是我很清楚，自己对军中事务并不熟悉，那些将军与元帅，也不将我视为同类人。要不是有你，我根本不可能掌控这只大军。”
虽然戴着铁手套，但少女还是因为这个亲昵的动作而霞染双颊。
就在气氛越来越暧昧时，侦察兵的高呼让两人顿时回到现实中，回到烽烟遍地的战场上。
“沙蒂永门打卡开了，英国人派出了一支小队！”
马友夫赶紧将目光投向远处的巴黎城墙。过了一会儿，等英国人离得近了，他才看清楚，对方只是派出了一名使者，身后还跟着一个打着旗的侍从。
“怎么英国人也用法国军旗？”马友夫看着对方的白旗吐槽道。
可惜没人懂他的乳法笑话。
很快，法军营地中便有人出去与使者交涉。大约五分钟以后，马友夫便得到了英国人送来的文书。
仔细看过一遍后，他对贞德说道：“英国人想要以交换俘虏为名义，派遣使团过来交涉。这支使团里还有一位名叫伊丽莎白的‘圣女’，看来对方居心不良啊。”
马友夫笑着看向贞德。
圣女对圣女，光是想想那场景，就觉得有趣。
第二百二十九章 英法亲善
马友夫同意了英方派出使团的请求。
第二天早上，一支超过百人的队伍，便浩浩荡荡从巴黎出发，进入法军营地。
这支队伍中除了领头的博福特大主教，以及圣女伊丽莎白小姐，还有二十多位爵位从男爵到伯爵不等的贵族。
他们要么与某些法军将领有姻亲关系，要么曾经在奥尔良公爵被俘期间，与其交好。
自诺曼征服一来，英吉利海峡两岸的贵族们，联系就越来越紧密。即便到了百年战争时期，两国虽然在战场上打生打死，但只要停战了，联姻通婚那也是停不下来的。
比如小国王亨利六世的婚姻。两位摄政公都在考虑，为他物色一位法兰西贵族女性作为未婚妻。
等巴黎之战结束，两国战事平息，关系缓和之后，说不定这件事就会提上日程了。
英格兰使团抵达法军营地以后，博福特大主教立即与马友夫见了一面，讨论交换俘虏的事情。
马友夫没有多饶舌，很爽快的答应了交换俘虏一事。
因为法军手头的英格兰俘虏远多于英军手头的法兰西俘虏，进行交换以后，法军能够赚一大笔赎金。
这笔赎金能够为那些逮住俘虏的战士提供一大笔意外之财。而那些战士的上级以及上上级军官，也能通过抽成，小赚一笔——当然，当中间商赚得最多的，是马友夫。
这种涉及到大半个军营实际利益的事情，马友夫也不可能用“不能放虎归山，增强守军实力”为理由拒绝。
否则他在军中的威望会大受打击。
本来因为炮打娘娘庙的事情，军中疑虑情绪就已经在蔓延了，马友夫可不能再节外生枝。
没办法，这就是时代的局限性。
博福特大主教在办正事的时候，其他英格兰贵族，则以“英法亲善”作为借口，四处寻找旧友，联络感情去了。
马友夫知道这些人别有用心，不过并没有阻止。
在如今法军占据优势的局面下，难道英国人妄想就凭几句挑唆之言，就能策反法军将领，扭转战局？
双方贵族有交情是不假。双方双在战场上杀得血流横飞也是真。
击败英格兰人，收复巴黎，乃是大义所在，是法军上下的共同利益所在！
相比起这些看起来声势浩大，实际上却没什么用的英格兰贵族，那位圣女伊丽莎白的到来，却在法兰西军中，造成了切切实实的动摇。
倒不是说这位英格兰圣女摇唇鼓舌一番，就让法军丧失斗志，放下武器，不愿再与英格兰为敌。
而是说她的出现，极大的扭转了法军——尤其是底层士兵，对英格兰这个百年宿敌的刻板印象——原来英格兰人也不全是占我土地、毁我家园、杀我妻儿的恶魔。
然后，伊丽莎白与跟随她的几位修女，又搭建了一个临时诊所，开始为法军士兵看病疗伤。
如果张天师在世，看到她将“符水治病，收拢人心”这一套玩得如此纯熟，恐怕都要大呼内行。
到了晚上宴会开始时，伊丽莎白已经在法军营地里，将自己的声望刷到了“友善”级别。
因为参加人数众多，马友夫临时下榻的小院子容纳不下，所以他干脆将宴会安排在室外举行。
蜿蜒的塞纳河边，绿草青青。正值傍晚，夕阳西下，暑气消散，河风送爽，心旷神怡。
醇酒飘香，美食诱人，英法两国的贵族们，也暂时将战场上的腥风血雨抛开，享受这难得的平和时刻。
除了食物酒水、桌椅装饰、音乐娱乐等方面，马友夫为这场户外宴会还花了不少额外的心思。
不但全部选用魔法灯来照明，在宴会场地周围还安置了许多香炉。草药师精心调配的药草缓缓燃烧，释放的烟气不但能够使人愉悦放松，还能够驱除蚊虫。
餐桌上的拉海尔格外引人注目。这位有巨人血统的雄壮勇士，一个人就占了两个人的位置。此时他一边豪饮冰镇葡萄酒，一边很不满的对身旁的好友桑特莱耶说道：“我不懂，为什么侯爵要举办这场宴会，而且还将规格定得如此之高，就连国王的庆典，也没有如此规格。或许只有那个可以在金币池里游泳的勃艮第公爵，敢如此奢侈。那些英格兰人根本不配享用此等美食！”
“我们能趁机享受法兰西最好的红酒，还能品尝半身人大厨烹饪的赛里斯美食，这就足够了。”桑特莱耶拿起餐刀，优雅的将刚刚烘烤出炉的法棍切开，然后扔到羊肉浓汤里。
他很喜欢这种从根特传来的吃法。充满麦香味的新鲜面包，浸泡在滋味十足的浓郁肉汤里，送入嘴里，一股咸香鲜甜立即扩散开，真是至高的享受。
“今晚的宴会不仅仅只是一场宴会，还是对英格兰人的示威。”桑特莱耶一边满足的咀嚼着食物，一边向好友解释，“英格兰人的补给车队被我们袭击了两次以后，巴黎城内已经开始实行配给制了。”
蓬图瓦兹失陷后，英军只能将补给由水运改为陆运，不仅成本增加，危险程度也大了不少，被拥有骑兵优势的法军偷袭数次，损失了十几车粮食。
虽然现在巴黎城内物资供应还过得去，但为了持久战考虑，贝德福德公爵已经下令，对所有平民和士兵，实行配给制。
就算手头有钱，只要不是贵族老爷，你也不能想吃嘛就吃嘛。
反观法军一方，得益于马恩河航路的畅通，以及马友夫临时修建的诸多码头，北法兰西贸易公司在兰斯收购的诸多物资，可以轻易送达前线。
桑特莱耶记得今天下午发生的事情。
来自伦敦的阿伦德尔伯爵，与曾经一起参加诗歌鉴赏会的奥尔良公爵一起，参观法军营地。当他看到一位弗兰德斯佣兵，用1第纳尔的价格，就从随军小贩那里买到了两个新鲜苹果以后，脸上那惊讶又沮丧的表情，实在是让人印象深刻。
亲眼见识了法军的充足的物资补给以后，这些英格兰贵族回到巴黎后，不知道会有多少丧失战斗信心，变成失败主义谋士。
第二百三十章 贞德的最大敌人
“英格兰人固然被震慑了，但我们的将士，难道没有被对方影响吗？”拉海尔将目光瞥向主桌。
马友夫作为宴会主人，自然坐在最中间。而他的两侧，则是博福特大主教，与来自英格兰的圣女，伊丽莎白。
博福特大主教倒没什么值得一书的地方。不过是个面皮松弛，身材发福，披金戴银，一身大红的老头子罢了。
非常符合普通人对腐化堕落的教会高层人士的刻板印象。
倒是那个来自伦敦，据说只是鱼店女儿出身的小姑娘，在贞德缺席的情况下，成为了场上的焦点。
这个清秀可爱的小姑娘有一头罕见的白金色长发——据说她以前头发是黑色，被七圣赐予了神力以后，才变成如今这种耀眼得仿佛闪绽放着神性的发色。
她穿着一套简单的白色长裙，全身上下没有任何饰品，朴素得一如以往，仿佛还是那个在鱼店帮忙的平民女孩。
此时，她面对桌上华丽而精致的美食，似乎有些不知所措。犹豫一番，将银质刀叉拿起又放下，最终只是抓起半个面包，撕成小块放进嘴里，慢慢咀嚼。
与那仿佛天使降临般，一出现便能吸引众人目光的外貌不同，小圣女的言行举止，似乎还是个羞涩淳朴的女孩子。
“伊丽莎白小姐确实有一种非凡的魅力。只是与她说几句话，似乎就会生出亲近感。吾友，你不也一样吗？”桑特莱耶笑盈盈的端起酒杯，观察拉海尔的反应。
后者像是被戳中了痛处，脸上罕见的露出羞窘之色，随后压低声音道：“我就是因为感受到对方的可怕之处，才心生忧虑。”
今天下午，伊丽莎白在法军营地里开设了临时诊所以后，拉海尔便立即前去找茬。
作为贞德的忠实拥趸，他怎么能容许出现另一个圣女，并且与他的亲密战友争夺影响力呢？
英格兰人的阴谋，必须破除！
结果见面以后，身高刚刚到拉海尔腰间的伊丽莎白，便轻易用语言化解了拉海尔的敌意。她的声音有着银铃般清脆的少女感，却又像母亲一样温柔且包容，一下子便打开了他了的心防。
后来，伊丽莎白施展神术，将拉海尔多年征战留下的顽疾只好以后，这位法兰西第一勇士便带着微笑离开了。
临走时还不忘笑盈盈的恭维一句：“欢迎您常来法兰西做客，尊敬的伊丽莎白小姐。”
虽然一个是洛林的农家女，一个是伦敦的卖鱼女。一个淳朴直率，一个天真羞涩。一个擅长鼓舞士气，冲锋陷阵，一个擅长治病疗伤，安抚人心。
但拉海尔知道，这个伊丽莎白，其实和贞德是一类人。她们都是获得了七圣认可，传承了神明的力量，背负了拯救世人使命的圣女。
“也不知道英格兰人哪里找来这样一块瑰宝……她的存在，可以大大鼓舞英军的士气，让我们的战斗更加艰难。”桑特莱耶说道。
坐在旁边的一位矍铄老者，也插入两人谈话中：“鼓舞英军士气都是小事情。真正的大问题在于，如果那个伊丽莎白的圣女身份被我们认可——不需要官方承认，只需要士兵们心中默认，而凭借对方的亲和力，这一点并不难办到。然后，自1429年奥尔良之围以来，法兰西人民树立起来的坚定信念——在这场残酷而漫长的战争中，七圣站在法兰西一边，将会被严重撼动。”
因为圣女贞德出现在法兰西，所以证明七圣站在法兰西一边。
如果英格兰也出了一位货真价实的圣女，是不是证明七圣也站在英格兰一边？
这将大幅削弱法军在面对英军时的心理优势，也会大幅降低法国对英国发动战争的正义性。在三级会议上，查理七世也很难再用七圣的大义去压人，让不忠的教士、桀骜的贵族、狡猾的市民，心甘情愿的掏钱支持这场战争。
而贞德身上的圣女光环，也会在一定程度上祛魅，连带着拉芒什侯爵对军队的掌控力，也要下降。
他一个赛里斯人，一个皈依才一年多的所谓“七圣教徒”，能够得到众多法军将领的效忠，还不是因为有贞德坚定的支持。
当初格洛斯特公爵与霍吉尔伯爵将伊莉萨白推出来，打造出英格兰自己的圣女，只是为了能够稍微抗衡贞德的影响力。
他们恐怕也没想到，这位伦敦卖鱼女真的有大才，短短时间便收获了大量人望，甚至已经被法军方面，看做是能够威胁贞德地位的大敌。
这位说话的老者是布萨克元帅，让·德·布罗斯。
以他的资历，即便是拉海尔，也要礼让三分。对方的分析虽然对贞德很不利，但是他不得不承认，的确很有道理。
想到伊丽莎白给贞德的圣女地位带来的威胁，拉海尔声音低沉道：“既然这个小姑娘如此难缠，我们也不能再被她天真纯洁的面孔迷惑，必须反击！收买吟游诗人，散播她的谣言如何？就说她是女巫，那些治愈疾病的灵药，其实是能够吞噬灵魂的魔药……”
桑特莱耶苦笑着摇摇头。他这个好友虽然作战勇猛，但耍起阴谋诡计来，还是太幼稚。
“英国人也用过种种手段污蔑让娜，成功了吗？就算伦敦的贵族一口一个‘法兰西女巫’，但在战场上，英格兰士兵看到让娜的战旗，还不是战意全无，一溃千里？七圣的代言人，岂是靠谎言能够抹黑的？”
“的确，阴谋诡计不是我所长……”拉海尔目露凶光，“那不如今晚趁着那个伦敦小姑娘落单……”
他的确对治好了自己旧伤的伊丽莎白心怀善意。但是常年征战，浴血沙场铸就的钢铁意志，怎么可能因为这就小小恩惠就动摇？
“不行！”行事稳重的布萨克元帅，立即出声阻止，“谋杀一位圣女，你是想下地狱吗？”
“那我们该怎么做？”
“我们什么都不需要做。”桑特莱耶将目光投向宴席主位，“我相信，曾经凭借一己之力，就说服勃艮第人倒戈的拉芒什侯爵大人，有办法应对这一局面。比起经历了生死考验的让娜，那个英格兰小姑娘还是太稚嫩了。要对我们的圣女有信心嘛。”
不过问题来了。
在今晚的这个关键时刻，贞德去了哪里？
第二百三十一章 可接受的附带伤害
此时，在宴席主位上，博福特大主教也问出了许多参加宴会的客人们，心中的疑问。
“拉芒什侯爵大人，在今晚如此隆重豪华的宴会上，为什么没有看到杜丽斯女伯爵？”
马友夫一边将炖得软烂化渣的牛肉送进嘴里，一边漫不经心的的说道：“你是说让娜？她今晚有些事情要办，所以只能错过这场宴会了。”
“能够让杜丽斯女伯爵缺席宴会，想必这件事对您的军队一定很重要吧。”
“对法军不重要，但是对法兰西人民，非常重要。”
博福特大主教一时吃不准马友夫的话是什么意思，于是便转换话题：“侯爵大人，上次在根特，这次在美丽的塞纳河畔，我们都达成了协议，让各自国家受益。我知道，您是一位理智的人。所以，我希望您可以再采纳一个让双方都受益的建议。”
马友夫心如明镜，知道对方要显露真实意图了。
“我洗耳恭听。”他比了个“请”的手势。
博福特大主教清了清嗓子，说道：“大人，我希望您停止对圣母院的炮击。”
他的声音不大，但是恰好能够传遍整个宴会场。当听到两人谈起这个当前双方战事中，最敏感的话题时，几乎所有人，都迅速收声。
欢笑畅饮的喧闹声，戛然而止。乐队停止了演奏，正在表演节目的吟游诗人，也悄无声息的退到一边。
“博福特大主教，今晚两国贵族在宴会上其乐融融，或许给了你错觉。但是不要忘了，我们仍然在交战中，作为敌人，你无权对我军的正当军事行动，指手画脚。”
马友夫的语调温柔而平稳，但其中透露出的态度，却十分强硬。
好在博福特大主教早有准备，继续说道：“大人，您对圣母院的炮击，再怎么说，也算不上‘正当’的军事行动。圣母院是整个法兰西最著名的教堂之一，不谈它曾由教皇亚历山大三世亲自主持开工仪式的辉煌历史，单单只论这座建筑的艺术价值，就足以被所有人视作珍宝。
著名的哲学家与神学家、作家，让·德·詹顿先生曾今这样描述圣母院：最荣最耀的圣母玛利亚的最荣耀的教堂，它理应闪耀，就像天空中的太阳。我问，世间那里还能找到两座如此完美、壮丽的塔楼？
无数在圣丹尼结束朝圣的信徒，都会顺道前往圣母院游览，在那恢弘华丽的建筑下，向七圣献上最虔诚的祈祷。
在此，我诚心向您请求，不要让战火破坏这座伟大的建筑，破坏七圣教徒心中最神圣的祭坛。”
马友夫鼓了几下掌，一脸赞赏道：“很精彩的演说，让我这个赛里斯人，对圣母院的伟大之处，有了更深的了解。”
他环顾四周，发现宴会上的众人，不分国籍，全都将注意力投注到自己身上。
那些英格兰贵族自不必多说。双方本就是敌人，炮击圣母院的行为，又让大都居住在西堤岛附近的贵族们，日夜不安。再加上受此影响，亨利六世的加冕典礼也不得不延迟。
新仇旧恨一起算上，让许多人已经很难维持表面上的体面，他们看向马友夫的目光，宛如利刃。
而法兰西的贵族们，不少人眼中也有疑虑。他们看向马友夫，寻求一个合理的解释。
巴黎是王国的首都，圣母院又是这座城市的标志性建筑，要是真的遭到破坏，在军心民心上，都会受到影响。
毕竟，他们是收复故土的王师，不是大肆破坏后能够拍拍屁股走人的侵略者。
就算成功收复巴黎，如果只能站在圣母院的残垣断壁下庆祝胜利，那未免给这场战役留下巨大的瑕疵。
众目睽睽之下，马友夫站起身来，一字一句说道：“首先，博福特大主教，我需要非常严肃的纠正一点。我下令炮击的目标，是西堤岛上的军事设施——包括扼守兑换桥两侧的堡垒，以及附近的各种军需仓库。我从来没有将圣母院设定为炮击目标。如果你们英格兰人再罔顾事实，企图用谎言误导舆论，那我们之间恐怕连最基本的外交礼仪，都无法维持了。”
见自己的小小话术被戳破，赛里斯人似乎动了真怒，博福特大主教只得微微欠身：“都是误会……误会……既然您的目标不是破坏圣母院，那是不是可以停止炮击呢？据我所知，您的炮兵部队已经在西堤岛上浪费了不少火药和炮弹吧，但是获得的战果，却微乎其微。而且，西堤岛上的城堡与圣母院距离太近，难免会误伤。”
“那可不见得。据我所知，我军的炮击已经破坏了大量仓储，对英军后勤造成了相当程度的困难。”马友夫一本正经的说道。
他的真实目的只有极少数人知道，所以大部分法军将领，都相信了这个说法。
“至于误伤……”马友夫两手一摊，“请记住，博福特大主教。这是战争，这是人类解决纷争的最暴力方式。炮击带来的些许附带伤害，完全是可以接受的。就算圣母院真的因为炮击而受损。这场战事结束以后，我可以向巴黎教区捐赠三倍赔偿金，以修缮这座教堂。我相信，在座的诸位，应该没人会怀疑我的财力。”
虽然马友夫摆出的“有钱就能为所欲为”的做派，让博福特大主教生厌，但是不得不承认，他的话很有说服力。
至少，法军将领们已经被马友夫说服，不少人纷纷出声，表示对他的支持。
就在这时候，一个银铃般的女声插入了博福特大主教与马友夫的对话。
“拉芒什侯爵大人，您真的认为，炮击带来的附带伤害，是完全可以接受的吗？”伊丽莎白站起身来，走到马友夫跟前，行礼道。
她的发音还很生涩，显然刚学法语没多久。
不过那笨拙的想要努力说好法语的样子，并没有引来嘲笑。客人们都用善意宽容的目光，注视着这位小姑娘，想听听她到底要说什么。
“诸位高贵的大人只将注意力放在圣母院上，却忽略了，您的炮击已经带走了超过五十条人命。损毁的建筑可以重新修缮，但是死在炮火下的人命，却无法在挽回。”
第二百三十二章 所谓电车难题
“年轻的女士，我知道你心地纯洁，对这个世界的每一个人都充满善意。但很遗憾，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和你一样，对所有人的痛苦感同身受。对法军来说，巴黎是敌城。敌人的痛苦，敌人的死亡，我们不会有任何同情。”
马友夫这番看似冷酷无情的话，反倒让法兰西贵族们纷纷鼓掌叫好，尤其是拉海尔，喝彩的声音最大。
虽然巴黎是法兰西首都，地位特殊，但是上至查理七世，下到土伦民兵，对这座城市都没什么好感。
当初投靠勃艮第派的，是巴黎人。后来掀起暴动，将查理七世赶走的，还是巴黎人。奥尔良之围以后，率先进行有组织的造谣污蔑，斥责贞德是异端，是女巫的，依然巴黎人。
以拉海尔为首的贞德派将领，攻下巴黎后最想做的事情，恐怕就是冲到大学区去，将那些妖言惑众的所谓学者，挨个吊死。
当然，有马友夫和贞德在，这支法军军纪还算可以，算得上是中世纪的威武之师、文明之师，不会真的做出劫掠屠城之类的烂事。
但是他也绝不会因为战争造成的连带损失，就产生自责情绪，背上道德枷锁。那不是仁慈，而是迂腐，愚昧。
“但是，侯爵大人……”看着马友夫不带一丝情绪的脸，伊丽莎白继续说道，“西堤岛上不仅仅有与您为敌的英格兰军队，也有无辜的平民。他们有的是圣母院的仆人，有的在医院工作，负责照顾病人。他们从来没有与您的强大军队为敌。他们只是想谦卑而平和的生活下去……”
小姑娘的声音犹如杜鹃泣血，十分具有感染力。再加上她有种由内至外散发而出的亲和力——这多半是七圣赋予其的特殊天赋，即便知道这位英格兰圣女的看法十分天真，而且还处在敌对立场，却也有不少法兰西贵族，因为她的话而动容。
“年轻的女士。除了生活在巴黎的平民外，整个法兰西，又有多少渴望谦卑而平和的生活下去的人呢？为了这些人，我必须赢得这场战役。”
“可是，侯爵大人，巴黎人民难道就不属于法兰西吗？他们也说法语，语体内也流着高卢先祖的血液。难道为了大部分法兰西人的和平安宁，就能够毫不犹豫的牺牲小部分巴黎人民的生命吗？神爱世人，信者永生。我们都是造物主的孩子，不应该有亲疏之别。”
马友夫笑了。
这小姑娘诘问自己的，不就是后世最经典的伦理学实验——电车难题吗？
为了拯救铁轨上的五个人，要不要扳动拉杆，让电车撞向另一条铁轨上的一个人？
为了尽快结束战争，为法兰西带来和平，要不要不留情面，不择手段的进攻巴黎，甚至不惜造成平民伤亡？
马友夫知道，这个看似两难的问题，根本点并不在于选择。因为在这个难题的提出者看来，无论怎么选择，都没有完全的道德。这是对功利主义的嘲讽，对“附和大多数人利益的决策，就是最道德的决策”这一观点的批判。
电车难题的关键，在于责任。
无论你如何选择，都会有无辜者因为你的选择而死去。在电车难题中，有许多普通人不愿将无辜者的生死背负到自己身上，所以选择转身离开，无视那辆带来死亡的电车。
马友夫愿意承担责任吗？
答案是肯定的。
他来到这个世界以后，经历了战争的残酷，目睹了混沌的恐怖，见识了在苦难中挣扎的民众。
他的心智已经足够坚定。
就算战后他被巴黎人视作刽子手，炮轰圣母院的疯子，那又如何呢？
“伊丽莎白小姐，我是这支法军部队的指挥官，要为这四万士兵负责。我还是拉芒什侯爵，要为授予我爵位的国王殿下负责。我亦是让娜的好友，要为她结束战争，为法兰西人民赢得和平的伟大理想负责。但我只是一介凡人，做不到爱这世间的所有人。那是造物主奥瑞托的职责。”
马友夫好歹有“初级交涉者”这个特性，就算比不上伊丽莎白掌控人心的天赋，他的语言一样具有天然的说服力。
更不用说，他的这番话算是说到众多法兰西人的心头了，纷纷点头，表示认同。
甚至有些英格兰贵族，都暗自认可。
毕竟，伊丽莎白那套说辞，虽然站在了道德制高点，最符合七圣教义，但并不怎么接地气，功利的贵族们难以产生共鸣。
不过小姑娘并没有放弃。
“侯爵大人，您太看低自己了。我了解过您以往的事迹，我相信一位愿意救助众多难民，并无偿向教会分享消灭瘟疫办法的智者，一定有一颗温暖的，金子般的心。您不一样，和所有的欧洲贵族，都不一样。”
与少女水盈盈看着自己的眸子对视片刻，马友夫饶有兴致的问道：“有什么不一样？”
“古往今来的那些贵族，下至只有一个庄园的骑士，上到统治一个王国的君主，他们对治下子民的态度只有一个，那就是‘拥有’。拥有越多的臣民，他们就越满足。但是治下臣民的喜怒哀乐，却不值得统治者们去关心。除非，他们的苛政影响到‘拥有’这一权利，才会醒悟过来，漏下些微怜悯与善心。
所以，爱德华三世国王和他的黑太子，会毫不犹豫的用骑行劫掠杀戮法兰西平民。因为他们阻碍了高高在上的国王殿下，去‘拥有’更多的臣民。所以，被所有人称颂的亨利五世殿下，会在攻下鲁昂等城市以后，冷酷的处决城中军民。因为他知道，这些抵抗到底的人，永远不会被自己‘拥有’……但是马友夫大人，我能够感觉到，您不一样。您不会将活生生的人看做与头衔、土地、财富一样的东西。在您的心中，他们并不仅仅只有‘拥有’和‘不拥有’这两种属性。
既然如此，为什么您要对不被法兰西‘拥有’的巴黎人民，如此冷酷，心如钢铁呢？”
第二百三十三章 贞德在哪里？（三更）
伊丽莎白这一番话，让马友夫惊讶得嘴唇微张，深吸了一口气，酝酿许久，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如果说之前，他还有些怀疑，这位被英格兰人刻意捧出来的圣女，是不是真的表里如一，有一颗纯洁而慈悲的心。是不是真的品性优秀，受到七圣的眷顾。
那么现在，他可以肯定，伊丽莎白并没有什么掩饰与假装，她表现出来的，一直都是真实的自己。
作为接受了现代教育的穿越者，马友夫自然能够看透封建统治者们腐朽反动的本质。
但是一个生活在中世纪晚期，没有受过正经教育的伦敦卖鱼女，怎么可能对于贵族阶级有如此鞭辟入里的认识？
唯一的解释就是，她受到了七圣启迪，通过自己的观察和学习，看清了真相。
谈话进行到这里，伊丽莎白固然把马友夫捧得高高的，似乎想要用道德去约束他。但同时也将英格兰的先王们踩了一脚。
这是一位被英格兰教会认证，受到金雀花王室背书的圣女，应该做的事情？
博福特大主教差一点就冲上去，将伊丽莎白的嘴巴捂住了。
感觉遭到背刺，这位大主教顿时气急败坏。好在长期担任外交职务的涵养与城府，让他很快压下怒气。
“利用舆论与道德形成的政治压力，逼迫马友夫放弃炮击西堤岛”，这一计划现在看来已经行不通了。
马友夫不愧是能够说服勃艮第公爵转换立场的人，言词犀利如刀剑，即便是受到七圣眷顾的伊丽莎白，也无法占得上风。
既然如此，只能另想办法，阻止马友夫对西堤岛的炮击。
博福特大主教环顾四周，发现全部法兰西贵族，都饱含善意的注视着伊丽莎白，眼中满是欣赏。
她刚才那番话以英格兰人的立场，自然是大逆不道，但是却戳中了法兰西人的痒处。
这些法兰西人的善意，或许可以利用……
博福特大主教眼珠一转，努力挤出笑容，一边鼓掌一边说道：“很精彩的演讲，伊丽莎白小姐。虽然你对两位国王的评价，我不敢苟同。但是你对世人的怜悯，对七圣教诲的深刻理解，却让人钦佩。神爱世人，信者永生永。这句教义在座诸位都很熟悉，不知道听过几百遍了。但是真心实践的，又有几人呢？拥有如此胸怀，您果然是当之无愧，货真价实的圣女！天佑英格兰！”
此言一出，英格兰贵族们全都愣了一下。
不少本来因为伊丽莎白贬低英王而怒火中烧的人，都疑惑的看向博福特大主教。
倒是有些心思机灵的英格兰贵族，似乎猜到了博福特大主教的意图，也开始鼓起掌来。
鼓掌的人越来越多，甚至有许多法兰西人，也受到感染，用掌声向小圣女报以敬意。
伊丽莎白反倒有些手足无措。
她刚才情绪激动之下，将这几个月的所思所想一口气说了出来，随后才反应过来，以自己英格兰人的立场说出这番话，实在是不合适。
毕竟还是个十四岁的小姑娘，感受到周围同胞们投来的敌意，伊丽莎白还是有些心慌的。
但是她没想到，作为金雀花家族分支的一员，本来最应该斥责自己的博福特大主教，居然反其道而行之。
直到博福特大主教说出下面一番话，她才大致猜到对方的目的。
“拉芒什侯爵大人。”博福特大主教昂首挺胸，指着伊丽莎白，一脸骄傲的对马友夫说道，“您看到了吗，这才是圣女应有的气度与风范。此时此刻，我倒想问一下，被你们法兰西人奉为圣女的让娜·达克小姐，可有如此胸怀，如此境界？她除了冲锋陷阵，杀死一个又一个同样信仰七圣的信徒外，还做过什么？法兰西的圣女，敢当面与英格兰的圣女辩论一番吗？今晚如此重要的宴会，她身为法军二号人物，为什么不出席？难道是在真正的圣女面前胆怯了？”
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
马友夫心中了然。
利用伊丽莎白刚刚在法兰西人中赢得的巨大好感，推波助澜，将她捧到更高的位置，然后来打压贞德的声望。
博福特大主教确实有些能力，能够抓住一切机会，来削弱敌人。
不过面对对方的挑衅，马友夫只是回以一声轻蔑的嗤笑。
他抬起双手，微微往下压，安抚了被博福特大主教激怒的法兰西将士——尤其是拉海尔，这位巨人已经有一剑将博福特大主教砸成肉泥的打算了。
两军交战，不斩来使。马友夫可不想破这个例，然后被整个贵族阶级口诛笔伐。
“大主教，你想知道我们法兰西的圣女在哪里？”
“当然。”
“那就跟我来吧。”
英法两国的贵族，加上各自的侍从，浩浩荡荡超过两百人，随着马友夫一起离开了宴会场。
借着星光，众人朝着巴黎东南方向一路骑行，很快进入了一块遍布密林的丘陵地区。
“什么人！？”
突然，有机敏的骑士怒喝道。
就在众人拿出弩箭，准备朝疑似有人埋伏的树丛一通滥射的时候，马友夫出声阻止：“住手，对方没有敌意。”
然后，他朝黑夜中的重重树影喊道：“我是马友夫，你们应该认得我的声音。”
剑拔弩张的气氛渐渐消失，有法师扔出一个照明术。
这时候众人才看清楚，原来“埋伏”他们的人，是一个衣衫褴褛，个子瘦小，估计不超过十五岁的少年。
他们手中简陋的木弓，对全副武装的骑士们，没有任何威胁。
看到马友夫身边的一大群人，少年有些畏惧：“大人，您在这样的夜里前来，是有什么急事吗？”
“没事，我只是来找让娜的。”
少年点点头，转身消失在树林中。
马友夫一夹马腹，继续向前。
一行人在丘陵间穿行，拉海尔很快发现，地面上有车辙以及牲畜的蹄印。他奇道：“我们的斥候早就将巴黎周边仔细侦查过了，居然没发现这里还有一个村庄。”
第二百三十四章 无言
一行人继续前进。
很快，拉海尔就看到了他口中的“村庄”。
在一些起伏的土丘间，断断续续出现了大小不一的洞口。这些洞口隐藏得很好，覆盖着草木等伪装物。
如果不是那个少年事先通报了，躲藏在里面的人知道没有危险，否则马友夫一行人根本不可能找到。
从这些地洞里，钻出来一个个衣衫褴褛，面露菜色的农民。他们看着这一大群骑在高头大马上的贵族老爷，眼中露出畏惧之色，什么也不敢说，只是弯腰低头，表现出十足的恭顺与谦卑。
马友夫给众人解释道：“这些人，都是巴黎附近几个村子的居民。他们没有城墙与卫兵保护，一遇战乱，便是毁天灭地的浩劫。所以后来，他们想出了这个办法，在偏僻隐秘的地区，修建这种地下避难所。经过几十年营建，这个地下避难所已经颇有规模，据说有六十个地窟，总共能够容纳四百人。里面有水井、厨房、教堂、通风口，足以支持长时间的避难生活。”
有贵族好奇的靠近洞口打量，立即被扑面而来的臭味熏得变了脸色，赶紧掏出手帕，掩鼻躲开。
虽然这个规模庞大的避难所具备了长期生活的基本条件，但住在里面，绝对是一种生理与心理上的双重折磨。
这里面人畜混住，卫生条件堪忧，而且光线昏暗，空间压抑，仿佛永远看不到希望的囚笼一般。
但那又如何呢？
对于经历了近百年战争折磨的普通法兰西农民来说，能够有这样一处躲避杀戮的世外桃源，就已经满足了。
所以这处地下避难所，才经历了连续几十年的扩建，直到今天的规模。
骄傲而荣耀的骑士拉海尔，看到这些农民被战争折磨得近乎麻木的样子，也不禁心生怜悯。
他用有史以来最温柔的语气说道：“我们是光荣的法兰西王军，不会随意侵扰农民的。你们不用挤在这种鬼地方，回家去吧……”
话刚刚说完，拉海尔便尴尬的笑了笑，随后心中升起一股无名火，一拳猛的砸向旁边的大树。
他知道，自己说的都是陈词滥调，调这些饱受苦难的可怜人，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一方。
英格兰军队在这些法兰西农民眼中，固然残暴如恶魔一般。但是法兰西本国的军队，又好得了多少呢？烧杀抢掠的事情，他们也没少干。
还有那些如蝗虫般肆虐乡间的自由佣兵，也就是法国人口中的“羊毛兵”、“剥皮者”，更是毫无顾忌的剥夺这些可怜人的一切——财产、自由、尊严、生命。
“类似这样的地下避难所，在法兰西岛，以及诺曼底地区，还有很多。规模最大的，据说能够容纳数千人。每当战事爆发，这些农民就会抛弃家园，带着家畜和仅剩的一点财物，躲到这种地方，苟且偷生，期待战争快点结束。”
马友夫继续介绍道：“当我的军队从兰斯出发以后，这些听到消息的农民，便离开村庄，躲到避难所来。他们本以为这场战役很快就会结束，还赶得上秋收。但实际上，巴黎战役已经变成了一场影响广泛，持续时间将会很长的围城战。存粮快要消耗殆尽的时候，这些村民不得不冒险外出，寻找食物。然后，他们就被外出巡逻的让娜发现了……”
贞德凭借自己的亲和力，很快赢得了这些村民的信任。
她将这件事情告诉马友夫后，马友夫也亲自来送过几次粮食，算是混了个脸熟。
他没有将这件事公诸于众，也没有说服这些农民返回荒置的村庄。因为他知道，对于这些饱经战火，对任何军队都心怀戒惧的农民来说，他的一切举动，都很有可能被理解为敌意行为。
然后这些农民就会如惊弓之鸟一般，抛弃避难所，四散逃离。
最终，会有一大半人死于饥饿、疾病、野兽、盗匪。
提供食物让这些农民度过饥荒，就是马友夫能做的唯一事情。等战争结束，这些农民返回家乡以后，时间终究会治愈一切伤痛。
也许战争留下的疤痕依然会隐隐作痛，但生活，还是能够继续。对这些社会最底层的农民来说，这就够了。
与贞德来拜访了几次避难所以后，马友夫也取得了村民们的信任，所以他今天才敢带着一帮贵族老爷来“参观”。
如果不是这一大群人中有不少仆人和女眷，不像是来打仗的，畏惧贵族如虎的村民们，也不敢出来迎接。
“我是来找让娜的。你们知道她在哪里吗？”
听到“让娜”这个名字，原本如行尸走肉般的农民们，眼中忽然绽放出神采。一位老者说道：“尊敬的老爷，让娜女士在小溪边，陪孩子们玩耍呢。哎，那些浑身是泥的小兔崽子，怎么敢打搅高贵的女士呢？我立即就让他们回来……”
“不用了。”马友夫摆摆手，带领众人继续前进。
骑在马上，他转头对伊丽莎白说道：“年轻的女士。之前你曾问我，为什么对巴黎人民心如钢铁？答案就在这里。因为这些挣扎求存的法兰西农民，触动了我心中最柔软的部分。”
伊丽莎白垂下头，沉默许久，才说道：“侯爵大人，我明白了。虽然我还是不能认同您的做法，但是我也不会再试图让您接受我的观点。到底谁的理念能够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好，就让七圣见证吧。”
“唔，小小年纪就懂得求同存异的道理，女士，你比这个世界上99%的人都强。”马友夫赞许道。
此时，一行人抵达了小溪边。
密林豁然开朗，留出一片空地。淡雅的星光挥洒而下，给一位卸去戎装的少女披上淡银色的轻纱。
几个孩子围坐在她身边，安静的听着少女哼唱的歌谣。
曲调欢快悠扬，还带着几分童趣。
溪水潺潺，晚风习习，树叶婆娑，虫鸣啾啾。
“真美啊！”
有人忽然感叹道。
虽然不知道他赞叹的是少女还是景色，但在场所有人，心中都生出共鸣。前一日还在战场上相互厮杀的骑士们，此时心灵难得获得了片刻的宁静。
“博福特大主教，你有什么想对让娜说的？”
大主教苦笑着摇了摇头，无言的悄然退到一边。
第二百三十五章 大的来了
第二天早晨，博福特大主教率领使节团心满意足的离开了法军营地。
虽然利用信仰与道德制造政治压力，然后逼迫马友夫的企图，没有实现，但是他还是得到了包括贝德福德公爵在内，所有英格兰高层最渴望的东西——巴黎圣母院的安全。
昨天晚上，计划彻底破产以后，博福特大主教又换了策略，寄望于用“怀柔”手段来达成目标。
他准备靠价值超过五千英镑的“礼物”，来换取巴黎圣母院的安全。不过马友夫并没有接受，而是给了他另一个交易选项。
只要贝德福德公爵将西堤岛变成非军事区——具体来说，就是拆掉扼守兑换桥两侧的城堡，并且将所有军营与仓库都撤除。而且，除了仪仗与治安性质的卫队，在西堤岛上不得保留任何军队。
那么，马友夫就会停止对西堤岛的炮击，并且承诺，本着宽宏仁慈的骑士精神，在亨利六世的登基典礼上，不会用火炮轰炸西堤岛方圆两公里范围内的区域。
另外，圣女伊丽莎白小姐，也必须要在法军营地里呆一个月，无偿为法军将士治疗。
与马友夫秘密达成了口头约定后，博福特大主教立即返回巴黎，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在卢浮宫中焦急等待的贝德福德公爵。
当然，这件事情对诸位英格兰贵族介绍的时候，就成了另外一个版本。
英法双方并没有达成任何协议。只不过机智而老练的博福特大主教，在与马友夫的交谈中，窥得某些玄机。
“摄政公，那个赛里斯人之所以炮击西堤岛，是因为那里驻扎了精锐的国王卫队，还是储备了大量军械的军事要地。只要我们将原本聚集在西堤岛的兵力与物资，分散布置，那么敌人的炮击无法获得足够战果，再加上还要承担政治风险，马友夫知道这种事情得不偿失以后，炮击自然而然就会停止。要知道，法军使用的铁炮弹和新式火药，花费极大。精明的马友夫不可能做这种亏本的买卖。”
众多英格兰贵族深以为然，甚至就连经验丰富的法斯托夫等人，也同意这个建议。
至于为什么深受深士兵们喜爱，被看做是治愈天使的伊丽莎白小姐，会留在法军营地里，博福特大主教也另有说法。
这是用圣女去对付圣女，抵消贞德影响力的妙计！
只要伊丽莎白在法军中扩大影响力，一定可以消解法军士兵对贞德的狂热崇拜，进而削弱其战斗力。
当然，等亨利六世举行加冕典礼的时候，伊丽莎白还是要返回的巴黎。
虽然这个由博福特大主教与格洛斯特公爵等人亲手捧起来的卖鱼女，在昨晚的宴会上说过一些大逆不道的话，但是为了大局考虑，大主教还是决定暂时忽略那些言论，维持伊丽莎白的圣女形象。
他甚至给昨天出席了宴会的英格兰贵族，下达了封口令，谁都不准提起这件事。
如果战事结束后，英格兰重新获得了优势，而那个卖鱼女又不知收敛，继续传播她那些歪理邪说，污蔑贵族统治阶级，就是另外一件事情了。
第四天，当高高在上，能够俯瞰全巴黎的法军热气球侦察兵，看到西堤岛上的军事设施果然全部被拆除以后，马友夫也信守承诺，让炮兵停止轰击。
实际上，经过连续高强度使用，那八门二十四磅臼炮，已经损毁了三门。而兰斯新铸造的火炮送上前线，起码还要等一个月。
西堤岛解除武装以后，马友夫已经凑齐了最后一块拼图。
他在脑海中酝酿许久，并且经过了反复推演的秘密计划，开始正式实施。
马友夫的行事作风陡然一变，不再像以前那样悠闲自得，指挥战斗宛如逛花园一般闲适。
他每天早出晚归，经常召见商人、渔民、船东、水手等闲杂人物。
有时候，马友夫会盯着地图出神，一个小时都一动不动。
有时候，他埋首于书堆当中，甚至顾不上吃饭。为此，每天精心烹饪各色菜肴的半身人管家，不止一次抱怨。
有时候，随军法师能够感觉到，马友夫下榻的小院里，忽然传来连续不断的魔力波动——那是施展传讯术的特征。
也不知道侯爵大人到底有什么紧要的信息，需要花费大量昂贵的法术，同时进行传递……
虽然法军将士们不知道“赛里斯的智者”到底有什么计划，但是所有人都有一种预感：拜登找草纸——大的要来了。
另一边，在巴黎城中，亨利六世的加冕典礼，也在紧密筹备中。
主要负责人，是彼得·考洪。
这位博汶主教自从沙隆一战死里逃生之后，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从以前四处活跃的反法先锋，变成了成天窝在自己房间里的宅男，除了英王加冕一事，没什么能够引起他的兴趣。
尽管如此，贝德福德公爵还是将筹备加冕典礼的重任，交给了他。
因为博汶主教是法国人。
他本来叫皮埃尔。不过不知道为什么，这位主教更喜欢别人叫他“彼得”这个“皮埃尔”的英语叫法。
或许是想更好的融入英格兰统治阶级？
对于这样一位有足够分量，而且铁了心效忠英格兰的法国人，贝德福德公爵自然要重用。
他相信，更熟悉法兰西国情的博汶主教，能够更好的举办加冕典礼。
艰苦而漫长的攻城战仍然在继续，亨利六世的加冕典礼也在有条不紊的准备着。不过很快，贝德福德公爵又遇到了一件几乎要将他准备的一切全部破坏的大事情。
那是一个闷热的早晨。熬夜工作的贝德福德公爵，正趴在书桌上小睡。但是很快，铿锵的脚步声将他从睡梦中唤醒。
全副武装的军事顾问法斯托夫闯进办公室，将贝德福德公爵唤醒：“大人，你必须来看一下。”
看到对方严肃的面孔，贝德福德公爵心中涌起不好的预感。
他在众多侍从的簇拥下，登上卢浮宫最高点的塔楼，向城外望去。
五公里外是连绵不绝的法军营地，蓝底金色鸢尾花旗帜漫山遍野，随风招展——这是贝德福德公爵等人，早已习惯的风景。
但是今天，在那一望无际的蓝色旁边，出现了许多蓝黄相间斜杠，并配以红色边框的旗帜。
那是勃艮第公国的标志！
第二百三十六章 时机已经成熟（三更）
与历史游戏爱好者的印象不同，此时勃艮第人并不使用著名的勃艮第十字旗。
那种以白色为底，以锯齿边沿的红色安德鲁十字为图案的旗帜，首次出现在阿马尼亚克派与勃艮第派的法国内战中。当时的勃艮第公爵无畏约翰雇佣了一批苏格兰士兵作战。为了纪念这些英勇战死的战士，勃艮第公爵才将苏格兰主保圣人圣安德鲁的标志——像个叉一样的十字，绘在军旗上。
如果时间线走向正常的话，要到一百多年以后，哈布斯堡的君主通过联姻入主勃艮第，为了彰显母系的勃艮第血脉，才开始将勃艮第十字作为军旗大规模运用。
然后伴随着西班牙军队征服新大陆，这面白底红十字旗，也流传到世界各地，反客为主，成为勃艮第的象征。
当然，此时站在高塔上观察战况的贝德福德公爵，可没有心思去纠结旗帜这种小问题。
巴黎郊外平原上新出现的这支军队，不但打着黄蓝斜杠的勃艮第家族旗，也打着白底红十字的勃艮第军旗，还有受勃艮第统治的低地诸邦的旗帜，五花八门，迎风飘扬，煞是好看。
但对于巴黎城里的英格兰人来说，每一面旗帜，就代表着一支军队，意味着想要攻破这座城市的敌人，又多了数百上千人。
有人仔细估算了一番，然后得出了让人脸色发白的结果：“勃艮第军队，起码有一万。甚至很有可能达到一万五，或者接近两万！”
虽然勃艮第人的战斗力一直遭到诟病，但是财大气粗的勃艮第军队，还是让人羡慕。
重装骑兵们清一色的全身板甲。这些亮闪闪的人形坦克，在巴黎城下排列成密集队列。早晨的太阳照耀在盔甲上，反射出一大片金灿灿的寒光。
勃艮第人的军队中，至少有一半是重装骑兵。他们在野战中所向披靡，在攻城战中，亦是摧城拔寨的好手。
“不好对付啊！”有侍从小声叹气。
贝德福德公爵狠狠瞪了这个长他人志气，灭自家威风的家伙一眼，随后下令道：“立即召开军事会议！”
贝德福德公爵必须必承认，他低估了菲利普三世这个大舅哥的能力。
本以为勃艮第经历了冬天的动乱以后，需要时间来恢复元气。而菲利普三世又忙着向神圣罗马帝国内部拓展势力，没有功夫参和到巴黎之战。谁知道到菲利普三世对法兰西这个老冤家及新盟友，如此的上心，居然派出了一支大军来支援马友夫作战。
如果他知道马友夫在根特纺织工叛乱中帮了菲利普三世大忙，而且两人现在已经是准翁婿的关系，或许就不会这样想了。
菲利普三世向马友夫许诺的援军终于抵达，立即让本来勉强处于平衡的战局，迅速向法兰西一方倾斜。
本来，在马友夫以优势兵力发起的轮番进攻下，巴黎城内的英军就有些疲于奔命了，伤亡逐渐增多，士气越来越低落。如果勃艮第的生力军再投入战斗，贝德福德公爵还真有可能败在对方优势兵力之下。
必须向巴黎增派援军！
诸多将领在军事会议上，迅速达成一致。
但是援军从哪里来呢？
英格兰本岛已经将除了防御苏格兰和爱尔兰的军队，都派到了法兰西。阿基坦地区也没多少可用的部队。
再招募一批雇佣兵？
这场英法大战已经将法兰西周边区域的雇佣兵榨了个干干净净。要是还想用金币招募那些贪婪的战争猎犬，就得去东欧甚至巴尔干。
可惜，远水解不了近渴。
众人思来想去，最终只能将目光放在诺曼底地区。
这里还驻扎着差不多一万英军，分散在各个城市与交通要道的堡垒里。如果将这些人集结起来，就是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
之前贝德福德公爵拒绝麾下调集诺曼底守军来增员巴黎的建议，是担心勃艮第人偷袭。
但是如今勃艮第大军已经集结到巴黎城下了，难道菲利普三世还能再变出一支大军，去攻击鲁昂吗？
经过一个上午激烈的讨论，贝德福德公爵终于下定决心：调集六千诺曼底守军前来增援巴黎。剩下的四千守军，防守鲁昂与卡昂这两座诺曼底地区的重要城市。
其中首府鲁昂三千人，卡昂一千人。
至于其他小村镇和城堡，直接放弃。
毕竟，巴黎的安危，英王的安危，此时才是最重要的。只要赢得了巴黎保卫战，那么失去的领土很快就能收复。若是巴黎丢了，诺曼底多半也守不住。
贝德福德公爵这番安排，看似孤注一掷，实际上十分稳妥。
鲁昂与卡昂都是经过修缮加固的坚城。当年这两座城市让伟大的亨利五世都吃过大苦头，难道那个赛里斯人就能轻易攻下吗？
守住这两座城市，交通线就能够维持，巴黎依然能够获得源源不断的补给。
在做出这个决定后，贝德福德公爵甚至希望，马友夫经受不住诱惑，前去进攻看似空虚的诺曼底。
这样一来，法国人分兵以后，就给了自己逐个击破的机会。
而且如果法军鲁莽北上，必定会拉长补给线，又不得不放弃安全的水运。到时候，贝德福德公爵麾下诸多身经百战的优秀将领，肯定能够抓住敌人的弱点，给与痛击。
做出决定以后，贝德福德公爵一边用传讯术通知诺曼底各处的守军将领，同时派出塔尔博特，去完成集结军队，并将其带回巴黎的任务。
塔尔博特很完美的完成了这项重任。
半个月以后，他就带着六千援军返回巴黎。
在中世纪盛期，巴黎就是西欧第一大城市，人口超过二十万。虽然因为战争和黑死病，如今城内人口只有十多万，但是城市规模仍在。即便法勃联军超过五万人，也无法完全将其包围。
塔尔博特从法军营地和勃艮第军队营地之间的空隙穿过，还顺势杀散了一支由菲利普三世私生子罗贝尔率领的骑兵，又破坏了十二门勃艮第火炮。
援军到来，又获得一场野战胜利，英格兰守军的士气为之一振。
然后，圣女伊丽莎白也回到了巴黎。
贝德福德公爵知道，时机已经成熟，可以举行加冕典礼了。
第二百三十七章 重逢与告别
当塔尔博特率领诺曼底援军进入巴黎的时候，马友夫则在他伊芙里村的临时办公室里，处理各种文件。
他并不是猪八八那种精力充沛，什么事情都要亲力亲为的类型。相反，马友夫倾向于确定了大方向以后，将具体事务委派给属下们。这种万事尽可能摸鱼的心态，大约和他前世打工人的经历有关吧。
996什么的，最讨厌了。
不过这一次为了确保计划万无一失，他还是投入了全部精力，尽可能做到亲力亲为，一切皆在掌握中。
确定物资表单没有错误以后，马友夫又拿出一张信纸，开始给远在勃艮第的玛丽小公主写信。
这一次指挥勃艮第援军的，是卢森堡伯爵。他与马友夫会面以后，还特意私下提醒：玛丽很久没有收到他的信了。小公主有点不开心。
马友夫仔细一想，发现战事开启以后，自己确实忽略了这位准未婚妻。双方的通信降到了一个月一次，而且还都是对方主动。
“愿七圣保佑……”马友夫写下一行字。
作为唯物主义的赛里斯人，这种起头言必称七圣的书写习惯，他花了很长时间才习惯过来。
略作思考，马友夫继续书写。
“亲爱的玛丽，你的关心让我倍感温暖。不过请放心，前线的生活并不艰苦。毕竟一直驻扎在固定的地点，不需要长途奔波，又有充足的水上运力保证后勤。我甚至还抽空发明了一种新的冷饮，叫做冰淇淋。这种清凉的甜点受到奥斯曼宫廷中流行的雪葩的启发，主材料有……”
写到这里，马友夫忽然舒爽得倒吸一口气，手腕微微一抖，差点写岔字。
“薇拉，别太……”
回应他的是更卖力的吮吸。
马友夫看了一眼正跪坐在自己双腿间，螓首上下起伏的暗精灵少女，苦笑着摇了摇头，便任她继续了。
薇拉从瑞士返回法兰西以后，便一直坐镇兰斯，帮助马友夫管理后勤物资，并统合北法兰西贸易公司的力量，全力支持战争。
直到两天前，为了马友夫的秘密计划，她才来到前线，亲自交代一些事情。
情人久别重逢，自然需要通过心灵与身体身的亲密接触，来表达相思之情。
只不过军营里人多眼杂，马友夫又诸事忙碌，根本找不到空隙亲热。
另外，贞德也是个问题。
她平时虽然对男女之事表现出了非常包容的态度，但是战时，就是另一回事了。因为她的命令，马友夫直属军队的营地里，虽然有各种各样的随军平民，甚至开赌场的都有，但就是没有妓女。
以至于战士们想“松快松快”，都得到隔壁奥尔良公爵的营地去。
既然属下们都没有下半身自由，马友夫自然不能明目张胆的寻欢作乐，否则何以服众呢？
他可不是奥尔良公爵那个草包。
不过持续的高强度工作，以及即将开始的大战，都给他带来了巨大的压力。再加上娇媚可人，热情如火的暗精灵妹子主动引诱，马友夫终究还是败在了本能之下，趁着在书房独处的时候，来了一出“工作享乐两不误”。
这便是凡人的软弱性啊，必须要批判一番。
一边给未婚妻写情意满满的书信，一边享受情人的唇舌服侍，渣男马友夫正沉浸在快乐当中，忽然敲门声响起。
马友夫赶紧给薇拉使了个眼色，让她赶紧起身。
谁知暗精灵少女调皮的朝他眨眨眼睛，便继续专注于唇舌工作。
敲门声依然响着。
马友夫无奈，只得开口道：“进来。”
“侯爵大人，日安，我是来向您告别的。”
来人是伊丽莎白。
这位英格兰圣女按照约定，已经在法军营地呆足了一个月。因为亨利六世即将进行加冕典礼，作为英格兰教会的代表之一，她必须要返回巴黎。
这一个月里，伊丽莎白在法军营地过得很愉快。除了进行自己的本职工作外，随着与不同阶层的法国人深入接触，她的眼界与见识也得到了开拓。
“我不应该只是英格兰的圣女。我要为所有的七圣信徒，治愈疾病与伤痛。”
在小圣女心中，这个信念愈发鉴定。
除此之外，伊丽莎白也和贞德成为了朋友。她甚至还长胖了一点。原本清秀的瓜子脸，如今有了一些婴儿肥，更凸显了青春少女的天真可爱，身材也丰润起来，渐渐开始展现女性魅力。
除了马友夫的伙食确实太诱人，让从小生活在物产贫瘠英格兰的伊丽莎白惊为天人外，贞德的劝说也起到了很大作用。
“伊丽莎白，虽然我们获得了七圣的祝福，成为诸神在人间的代行者，但并不意味着要模仿那些虔敬的苦行僧侣。既然你想让这个世界变得更美好，那就要亲自去体验这份美好。否则一切都是空谈。而美食，便是七圣对人间最美好的馈赠……唔，你应该尝尝红烧肉。这种赛里斯美食真是绝妙！”
某次晚餐时，经过贞德的劝说后，伊丽莎白总算不再拘束自己。成为圣女之后，她终于又开始尝试除了面包和清水外的其他食物了。
马友夫让伊丽莎白留在法军营地，除了伤员随着战事进行迅速增加，急需治疗这个因素外，也是一招离间计。
一个月前的宴会上，伊丽莎白那番批判贵族阶级的言论，肯定会在以博福特大主教为首的英格兰贵族心中，扎下一根刺。
虽然为了大局考虑，对方暂时压下不满，但是以后就很难说了。
马友夫也不需要赤裸裸的策反伊丽莎白。他只需要在这一个月里善待对方，就足够了。
等伊丽莎白返回巴黎，博福特大主教问起法军营地里的情况，她只要讲出事实，就会被对方理解成给法兰西说好话，然后便会产生怀疑：这个胆大包天，敢批判英王的卖鱼女，是不是被法国人收买了？
这种阳谋能否起效，就看英格兰人对他们亲手捧出来的圣女，是否信任了。
“真是遗憾，伊丽莎白小姐。一个月的相处时间太短了。你的美丽与善良让人印象深刻，希望我们以后能再见面。嘶……”马友夫刚说完客套话，忽然脸皮一抽，唇角漏出一声痛并快乐的抽气声。
第二百三十八章 舌战
也不知道薇拉是听到马友夫赞美另一个女孩子吃醋了，还是纯粹起了玩心，突然给马友夫来了一次深入攻击。
“侯爵大人，您身体不舒服吗？”
“没……没什么……”马友夫故作镇定。
“但是我好像听到了吮吸声，就像是有人在吃雪糕。”
“你应该是听错了。我知道伊丽莎白小姐很喜欢雪糕，已经让迪迪提前准备了许多作为赠礼，有牛奶味、草莓味、苹果味、葡萄味……一会临走时，你不要忘了拿。”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虽然您发明的冰淇淋、雪糕、刨冰都是夏天难得的美味，但七圣告诫我们，暴食是原罪，万万不能沉溺于食物带来的原始愉悦中……”
好在伊丽莎白还是纯洁的姑娘，没有多想，经过马友夫一打岔，便忘了刚才房间里发出的异响。
另外，身为暗精灵的薇拉，也学习过从异界带来的家传武技，对呼吸的控制已经达到炉火纯青的境界。除非是精英位阶的武者，否则很难发现马友夫的书桌下，还藏着一个人。
“希望我们下一次见面时，英法两国的战争，已经永远结束。愿七圣保佑您。”
见马友夫状态似乎不对，伊丽莎白也没有多留，告别以后，关门离开。
成就：舌战圣女，完成。
你在与一位受七圣庇佑的女性辩论时，赢得了胜利，并且让她对你的好感达到“尊敬”级别。
你获得了600外交点。
伊丽莎白离开以后，马友夫脑海中弹出系统提示。
“舌战圣女……这个成就为什么听上去这么涩？600外交点倒是一笔客观的奖励，只不过，最近系统商店都没有刷出来什么好物品，希望手头的点数不要积攒得越来越多，却用不出去。”
马友夫很快将系统的事情抛到脑后。因为现在，就有一位美丽而迷人的姑娘，正在对他发动“舌战”。
是时候反击了。
马友夫喘着粗气，将桌下的薇拉抓出来，按在腿上，朝那丰圆润弹的臀来了几巴掌。
“你这捣蛋鬼，差点让我出大丑。要不是我心软，早就把你扔出去了！”
“嘻嘻，我的大人，我可不需要您心软，反而是越硬越好……”
这一这语双关的挑逗，直接撕裂了马友夫的理智。他粗暴的将暗精灵少女按在书桌上，然后压了上去。
……
两个小时以后，马友夫有些脚步发飘的离开的小院。
薇拉在床上酣睡，而他，经历了短暂的放松之后，还有要事去做。
伊丽莎白返回巴黎以后，他估计，就在最近几天，英格兰人就要举办加冕典礼，那时候，就是最佳时机！
来到门口，正在树荫下休息的兽人欧鲁克，立即将碗里被果汁染得鲜红的刨冰，一股脑倒进嘴里，然后咧着汁水横流的大嘴，跑到跟前：“主人，你要去哪里？”
“你这幅尊容，不知道的还以为刚刚生吞了几个小孩呢。”看着獠牙上挂着红色莓汁的欧鲁克，马友夫笑道。
他接过仆人递来的缰绳，骑上马：“点十个侍卫，跟我走一趟。我要出去视察。”
欧鲁克赶紧照办。
十分钟以后，马友夫带着以欧鲁克为首的十一人侯爵卫队，离开了小村伊芙里。
过了一刻钟，众人来到位于马恩河大转弯处的码头。
这座新建码头防御严密，自从十天前开始，便禁止船只停靠。而附近森林里的营地，规模却在迅速扩大，如今已经驻扎了一支六千人的部队。
这支部队全部是从各位法军将领麾下挑选的精锐，光是骑士，就有超过一百位。最近，贞德也将大部分心思花在了这支部队上面，确保这六千人的状态、士气、装备，都处在最佳。
另外，也是严格约束士兵们，不要泄露行踪。
虽然还没有接到具体的作战命令，不过这些战士们有预感，自己肩负着结束这场持久攻城战的重任，从心理到生理，都做好了准备，求战欲望强烈。
正在带领士兵们进行祷告的贞德，看到马友夫出现，立即迎了过来。
“有英格兰斥候靠近过这里吗？”马友夫问道。
“没有，老师。”贞德笑道，“有您发明的热气球，我们对周边情况了如指掌，不可能将敌人的眼线漏过来。况且，您‘减兵不减灶’的计谋，完全将贝德福德公爵骗过去了。英格兰人根本不知道，我们在这里驻扎了六千人规模的军队。等这次战争结束，您一定要将东方的军事著作教给我。”
这个来自栋雷米的农家姑娘，确实天资聪颖。跟在马友夫身边半年，已经熟练的掌握了法语读写能力，甚至还断断续续的学习了几句华夏语。
虽然恐怕连小学一年级水平都还没达到，但是“减兵不减灶”这五个字，发音非常准确。
马友夫只是学习吴起迷惑庞涓的计谋，并没有什么独创性，不过确实有用。
至少，每天都重点关注法军营地动向的贝德福德公爵，居然没有发现，马友夫的直属部队，已经消失了一大半。
与贞德交谈一番，确定万事无虞后，马友夫继续前进，沿着马恩河疾驰半个小时，抵达了位于巴黎东偏北方向，大约二十五公里的地方。
马恩河河道在这里被一座河心岛一分为二，一边是主航道，另一边则分出支流，在不远处形成了一个湖泊。
法军也在这里驻扎了一支小规模的骑兵部队，以及一个热气球分队。
马友夫朝热气球吹了一声口哨。一个轻灵窈窕的身影，就这么翻出吊篮，顺着绳索滑下来。
从马友夫的角度仰望，能够欣赏到那精灵织物缝制的紧身裤，所包裹着的美丽风景，那份纤秾合度的曲线美，着实赏心悦目。
安雯轻盈的落地以后，立即察觉到男人眼中的那份异样。
她脸颊微红，白了马友夫一眼，说道：“雇主先生，您不去陪那个暗皮肤的荡妇，到这里来干什么？”
说完，她忽然意识到自己这句话语气似乎不对，简直像是被冷落的姑娘向情人拈酸吃醋一般。
第二百三十九章 闪击
干咳一声，安雯故意抱怨道：“整整一个夏天，我都在这个荒郊野外为你工作。雇主先生，如果这次战争结束以后，你不好好补偿的话，我以后的工作热情恐怕会降低很多。”
“当然，我勤劳而尽责的追随者小姐，我会尽量满足的你一切需求。”马友夫笑道。
其实精灵小姑娘的物欲也不高。与她相处了这么久，马友夫知道，大约只需要奖励一些稀有的图书，以及酸甜爽口的小吃，她就能够满足了。
两人闲聊着走到湖边。安雯停下脚步，伸出右手。
伴随着精灵语的吟唱，她用闪耀着翠绿光芒的手指，在前方轻轻一点。
顿时，眼前的景色如同幕布一样分开，原本被一个大型幻术法阵掩藏起来，几乎占据了大半个湖岸的造船厂，出现在众人眼前。
说是“造船厂”，其实不太准确。
因为这个设立时间不足两个月，到处都是简陋草棚，透着一股“临时”与“将就”气息的地方，最多也就能对排水量一百吨左右的内河船只进行改造。
此时，只有零星船只还在岸上，继续施工。有超过一百艘完成改造的船只，正静静停泊在湖中，等待召唤。
这些船只船身细长，每一侧都有二十个桨孔，船首则是一个高高昂起的装饰性龙头。
维京龙首长船！
这些船只是马友夫在沙隆一战中的缴获。那些来历不明的黑暗维京人，在沙隆城下丢下无数尸体，也遗弃了相当多这种维京人的独特交通工具。
战后众人讨论如何处置这些船只。有人说充作民用，拿来在马恩河上运输货物。有的人说，干脆全部拆解，得到的木材拿来为难民们修建房屋。
不过马友夫在亲自检查过几艘龙首长船以后，将这两个方案都否决了。
这些龙首长船原本的船帆上，有羽蛇神加护的魔法，能够轻易驾驭风的力量，不论顺流还是逆流，不论顺风还是逆风，都能在水上跑出惊人的速度。
如今船帆上的魔法虽然失效了，但是这些龙首长船，依然是设计精巧，用料扎实的优良交通工具。
马友夫曾经做过实验。这些维些京长船在满载的情况下（四十名桨手与四十名战士），吃水居然只有60厘米，而在全力划桨，且顺流而下的条件下，时速能够达到15节，也就是一小时接近二十八公里！
这个速度对于单独出行的旅行者来说，不算什么。但是对于行军速度通常一天充其量也就三四十公里的中世纪军队来说，搭上这些船只，就相当于获得了赫尔墨斯的祝福。
咨询过许多常年在塞纳河上跑商的船主以后，马友夫知道，从刚才巡查过的那处码头乘船出发，抵达鲁昂成下，全程大约是二百六十公里。
搭乘龙首长船，一个白天即可抵达。
手头拥有如此具有战略意义的交通工具，如果不投入使用的话，岂不是太浪费？
于是马友夫经过缜密的思考，得出了一个佯攻巴黎，闪击鲁昂的秘密计划。
他也曾自问，法军在大势上占据上风，又有勃艮第这个盟友，根本不需要如此行险。稳扎稳打，按部就班的攻城略地，不就行了？
在军事上选择稳妥，无可厚非，但是在政治上和经济上，这就是下下之选。
防守巴黎的贝德福德公爵，是一位优秀的军事家，韧性十足的顽强对手。法兰西和他作战，如果不出奇招，那肯定最终会变成为了争夺每一座城市，每一座城堡，都要耗费一番力气，洒下许多鲜血的残酷消耗战。
整个诺曼底地区，算上英占法兰西岛，总面积也不过四万多平方公里，还没有一个通辽市大，而且遍布城镇与堡垒，玩不出什么迂回包抄的花活，只能打呆仗。
英法双方要么聚集主力，在野外打一场决战，要么就只能一个个据点争夺，看谁先耗干了血肉与意志。
历史上，从贞德就义到百年战争结束的二十多年里，大部分时间，法军都只能小口小口，极其艰难的从英国人手里啃下一块块土地。只有到了战争最后几年，查理七世完成税收与军制改革，国力形成碾压优势以后，才取得了一连串摧枯拉朽的胜利。
另外，贝德福德公爵在世时，法军一直奈何不了巴黎。
虽然马友夫的出现改变了这个国家，但是如果还是按照那样一板一眼的和英格兰打仗，或许可以战胜贝德福德公爵，提前五六年夺回巴黎，但肯定会在这座坚城下耗尽力气。要再对诺曼底发起攻势，起码得休养生息好几年。
但马友夫不想耗费那么多资源，也不想等这样长的时间。
从政治上来说，他这个鲁昂伯爵一天没有夺回封地，就一直是无根之木，不算在法兰西真正站稳脚跟。
阿朗松公爵的封地也在英格兰控制下，和他一样是个“无地贵族”，但人家有皇亲国戚的身份，有数百年联姻形成的朋友圈作为倚靠。
而马友夫呢，作为一个才进入法兰西贵族阶层不到一年的外乡人，只能以实力的角度出发，与其他贵族打交道。
拥有一块稳定产出资源，可以持续发展的封地，是非常重要的事情。夺回鲁昂，越快越好。
而从经济上出发，马友夫虽然依靠北法兰西贸易公司获得了巨额军费，但也得尽快拿到战争红利，回馈股东们。只靠做PPT画饼，公司是不能长久维持的，更不用说可持续发展，做大做强了。
经过多方面慎重考量，马友夫最终放弃了在巴黎和贝德福德公爵死磕的打算，转而将目光投向诺曼底。
既然维京人能够搭乘龙首长船，从鲁昂向法兰西腹地发起突袭。那为什么法军不能使用同样的交通工具，闪击诺曼底呢？
前者是逆流而上，后者是顺流而下，难度还更小。
拔除莫城，拿下蓬图瓦兹，都是为这个计划进行的前期准备。而整个作战行动中最大的难点，便是如何顺着塞纳河横穿巴黎。
连接西堤岛与巴黎右岸的兑换桥，两头矗立着在九世纪修筑，并且经过不断增建改进的城堡，就是最大的难关。
好在，通过炮击西堤岛以及随后一系列战术欺诈，马友夫成功让英格兰人自废武功，撤除了西堤岛的防卫。
至此，通向诺曼底的航道，再无阻碍。
第二百四十章 加冕典礼
拟定好了大胆的作战计划，就需要前所未有的执行力去推进。
从情报管制到物资准备，马友夫为这次的作战，耗费了巨大的心力。
缴获的龙首长船之所以性能如此出色，是因为制造这些长船的木材，经过某种特殊的魔法处理，更加坚固且轻便。
马友夫犹不满足，准备继续强化这些交通工具。
所以，才有了这个依靠幻术隐蔽的船厂。
经验丰富的造船工先将龙首长船上的异教神祇装饰打磨掉，然后修补破损之处，最后根据马友夫的要求，对船壳进行补强。
然后，由舍伍德森林秘密派出的精灵德鲁伊们，会使用自然领域的神术，进一步强化龙首长船的强度。
“大人，现在这些长船的外壳，已经可以抵挡弓弩、手炮、甚至是小型火炮的攻击，并且按照你的要求，在两侧加装了墙垛，能够有效保护船上的成员。”安雯为马友夫介绍道，“虽然经过改装后，船体重量增加，但是吃水也只多了十几厘米，完全可以在塞纳河上畅通无阻。”
最后确认了一遍，所有船只的准备工作都已基本完成，随时可以投入使用，马友夫对自己的计划，又多了几分把握。
现在，就是注意搜集情报，等待那位英格兰小国王加冕了。
到时候，巴黎城中的相当一部分资源与防卫力量，都会投入到盛大的加冕典礼中，人心也会有浮动，正是最好的机会。
……
时间很快来到八月十四日。
七圣历八月十五，是“万物之母降临日”，据说在这一天，掌管生命与死亡的女神凯琳，受到七圣之首，神上神奥瑞托的召唤，来到这个世界。
在这个七圣教一年中第二大节日之前，完成亨利六世的加冕典礼，以一个英法联合王国的诞生，作为献给万物之母的礼物，简直再合适不过了。
为了这次加冕典礼，贝德福德公爵与博福特大主教等人，可谓下足了功夫，光是添置各种各样的物品，花费就超过六千英镑。
仪式当天，用来自东方的昂贵丝绸所编制的挂毯，将会把会圣母院装点一新。主殿中会放置八个黄金香炉，里面燃烧着由没药、桂皮、乳香、豆蔻、玫瑰等原料混合制成的昂贵香料。到时候，圣母院里飘荡的香气，与其说是植物的芬芳，不如说是黄金的味道。
另外，加冕典礼上要用到的圣杯、十字架、圣像，以及亨利六世的衣装，还有之后宴会上使用的餐具，无一不是昂贵华丽的金银制品。
或许是因为城外的法勃联军虎视眈眈，所以为了拉拢巴黎人心，博汶主教特意让这次加冕典礼，采用了英格兰惯用的索尔兹伯里仪式，以及法兰西惯用的高卢仪式，两者二合一的方式。
这一番操作，又增加了花销。
而且，贝德福德公爵还玩了一手骚操作。
他接受了霍吉尔伯爵的建议，准备在加冕典礼上举行一次古罗马式的阅兵，让那些为巴黎浴血奋战的士兵们，接受头戴英法两顶王冠的亨利六世的检阅。
想必获得了如此无上荣光以后，士兵们肯定会士气大振，为保卫国王殿下更加英勇的杀敌。
八月十四日早晨，亨利六世在众人簇拥下，步行离开下榻数月的圣波尔宫。
这座宫殿曾经是前任法王，查理六世最喜欢的宫殿。
1393年，法国王后，巴伐利亚的伊萨博，为了给自己的侍女庆祝婚礼，在圣波尔宫举办了一场化装舞会。在舞会上，以国王查理六世为首的五位贵族，穿着由干枯树叶妆点，还浸透了树脂的衣物，装扮成野人，狂野热舞，取悦客人们。
只能说，中世纪的贵族也挺会玩的。
不过乐极生悲，当时的奥尔良公爵路易一世，想要看清楚几位变装舞者的身份，于是拿着火把凑近查看——这种行为，差不多就跟发现家里煤气泄漏以后，拿出打火机寻找漏点一样作死。
火焰瞬间将五位舞者点燃，一时间，惨叫与惊呼四起，舞会现场乱作一团。
感谢勇敢机智的贝利公爵夫人，她看到被火烧得吱哇乱跳的法王以后，立即一屁股坐上去，用巨大而厚重的华丽裙摆，将国王整个覆盖掉，最终扑灭了火焰。而其他四位贵族则没有这样的运气，全都被活活烧死。
这次“火人舞会”不仅仅是死了四位贵族的悲剧。本就已经显露出精神病征兆的查理六世，遭受惊吓后病情进一步加重，为之后法兰西的衰落与内战，埋下了伏笔。
圣波尔宫，也因此笼罩上一层阴霾。
后来入住巴黎的统治者们，比如前任勃艮第公爵，英王亨利五世，以及贝德福德公爵，都选择在巴黎城的其他宫殿居住。
不过如今，英格兰小国王却住进这里，让不少人心中犯起了嘀咕，总觉得这事不吉利。
好在今天这个加冕日，天气晴朗，万里无云，是个一等一的好日子。
小国王身穿金丝编织的华美衣物，长长的披风上，绣着代表金雀花的三狮和代表瓦卢瓦的鸢尾花。身后跟着一身纯白的圣女伊丽莎白。她表情庄重，一手还举着象征英格兰主保圣人的圣乔治十字旗。
看到这一幕的人，很难不想起当年法王查理七世在贞德的护送下，在兰斯大教堂加冕的情景。
抄袭还是英格兰人会啊。
踏在鲜花铺成的大道上，在两旁巴黎市民们的欢呼声中，以亨利六世为首，总人数超过三百的庞大队伍，穿过兑换桥，抵达了巴黎圣母院。
这里已经搭建起一座巨大的讲台，整体被涂成了天蓝色，背景也是金色的鸢尾花。
左右唱诗班高唱圣歌，魔法灯给大殿中的所有人和物，都笼罩上一层纯白的光芒。再加上缭绕鼻尖的香气，真让人有种身处天堂，神祇降临的神圣感。
讲台四周是矗立着以贝德福德公爵为首的英格兰贵族，而博福特大主教则站在最高处，旁边的台座上，摆放着新鲜出炉的法兰西王冠，和用于加冕的圣膏。
第二百四十一章 无路可退
亨利六世虽然年纪尚小，心智不是很成熟，却也知道这次加冕典礼的重大意义。
一想到自己戴上王冠以后，便能成为英法两大王国的共主，整个欧洲最强大的君主——虽然只是名义上的，他也免不了心潮澎湃。
怀着激动的心情，亨利六世迈开脚步，一步步走上台阶。
轰！
就在这时，远方传来的一声炮响，让圣母院中的所有人，悚然一惊。
唱诗班停止了歌唱，贵族们交头接耳，卫兵们握紧了手中的长戟。
而亨利六世更是不堪。这个胆小的孩子被炮声吓得双腿一软，脚下踩空，往后仰倒。
他一手托着宝球，一手拿着权杖，根本没地方借力，眼看着就要直挺挺摔倒在地时，忽然感觉背后有一股温暖而耀眼的力量，将他的身体撑住。
“殿下，请不要慌张。法军的炮火不可能打到西堤岛来。英勇的将士们会守护您和这座城市的安全，请鼓起勇气，给他们做一个表率。”伊丽莎白在亨利六世耳边轻声说道。
得到漂亮大姐姐的鼓励后，小男孩感激的看了一眼伊丽莎白，咬着嘴唇，继续完成加冕仪式。
远处的贝德福德公爵看着这一幕，心里松了口气。
虽然软弱的小侄子出了一点纰漏，但总算坚持下来了，没有让这个加冕典礼变成彻底的笑话。
至于法国人在这时候突然发难，也在他和军事议会的预料中。
如果马友夫不抓住这难得的机会，才叫不正常。
不过贝德福德公爵早已做出了布置。作为敌人攻击重点的右岸城墙，不但有充足的防守兵力，还有五千劳工待命。
只要哪处城墙被法军大炮轰垮，这些经过资深泥瓦匠培训的劳工，将会立即从仓库中将建筑材料搬运到前线，迅速修补缺口。
另外，为了对抗强大的法兰西炮兵，贝德福德公爵也将八成以上的火炮，都布置在了这一侧。
而左岸城墙虽然不是敌人的攻击重点，也同样有四千兵力和四十门各式火炮防守，可以说万无一失。
这场典礼只动用了一百名侍卫维持治持安，以及一支由军中各部抽调，总数不过一千的阅兵部队，根本不会影响大局。
“该死的法国佬，七圣诅咒他们在吃青蛙的时候被骨刺卡死！”有贵族低声咒骂。
“明天就是‘万物之母降临日’，他们难道就不能消停一会儿吗？”又有人抱怨。
法国人这种行为，简直跟大年三十加班一样，让人天怒人怨。
不过正因为明天就是重大节日，所以英格兰贵族们对今天法军发起的攻击，并不十分重视，认为这只是敌人不愿意坐视亨利六世加冕为法王，所做出的徒劳举动。
从将领到士兵，大都期待着过一个远离战火的节日，好好放松一下，如此军心，怎堪使用？
“估计那个赛里斯人也只是做个样子，给查理七世一个交代罢了。”
“再过几分钟，法兰西的查理，就是名副其实的伪王啦！”
“估计他会在情妇的奶zi上嘤嘤哭泣吧，哈哈！”
英格兰贵族们还有心情调侃一番。
不过很快，他们便保持了安静，继续将目光投注到那高高的讲台上。
接下来，一切顺利。
博福特大主教向亨利六世涂了圣膏油之后，将王冠戴到他头顶。小国王坐到王座上，山呼海啸的欢呼声，便开始响彻整个巴黎圣母院。
这欢呼声迅速蔓延，很快，整个西堤岛上都是“天佑国王”的喊声。
终于，这位性子柔弱的小男孩，既是英格兰国王亨利六世，又成为了法兰西国王亨利二世。
在博福特大主教身后，目睹着这一切的博汶主教——准确的说，应该是披着博汶主教皮的新世界修会祭司长，勒加缪，双眼中绽放出狂热的光芒。
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是因为新王登基，抑制不住心中的狂喜。
但只有勒加缪本人清楚，大计划的拼图，至此已经全部完成。只要取到小国王的鲜血，他就可以离开这座城市了。
只不过，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亨利六世身边有训练精良，尽忠职守的护卫，还有博福特大主教这个时常伴随在他身边的高阶牧师。
另外，那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伦敦卖鱼女，因为有七圣的庇佑，也是一个棘手的阻碍。
此事还需要从长计议。
不过，随着战事进行，巴黎城内防御力量被一步步削弱之后，对小国王的保护，终究会露出破绽的。
勒加缪已经耐心的等待了很久，他不介意再等待一番。
此时，亨利六世已经在众多英格兰贵族的拥簇下，站到巴黎圣母院外临时搭建的观礼台上。
阅兵式即将开始。
马友夫围攻巴黎以来，还是表现得比较克制，除了出于战术欺骗的需要，对西堤岛进行了一段时间的炮击，并没有将城内的非军事设施设为目标。
巴黎人民已经习惯了城外炮声隆隆，城墙上杀声震天的生活。今天尽管仍然爆发了战事，但并不影响他们来圣母院凑个热闹，看个稀奇。
更何况，阅兵式过后还有全体巴黎人民都能够参加的盛大宴会。除了能一饱口福，尝到王家美食外，说不定还能顺走几个银盘子金叉子什么的，小发一笔横财。
看着排成整齐队列，身着闪亮盔甲，向观礼台走来的阅兵队伍，人群中爆发出连续不断的欢呼声。
贝德福德公爵弯下腰，给亨利六世详细讲解阅兵队伍的来历：“殿下，那些戴着翼盔的英武骑士，就是条顿骑士团。他们曾经战胜过无数凶狠野蛮的非人之敌，法兰西人根本不算什么。还有后面，那些拿着符文长弓的神射手，来自威尔士的格拉摩根伯爵领。他们在战场上威慑力超群，堪比一门大炮……”
“这些强大的战士，如今都在为我效力……”软弱的小国王在此时此刻，似乎也支棱了起来，展露出一番君王气概，意气风发的向阅兵队伍挥手致意。
阅兵队伍走了过场以后，便在广场上整齐列队，等待国王演讲。
亨利六世紧张得咽了咽口水，开始将昨天连夜背诵的稿子讲出来：“英勇而忠诚的战士们，我，阿金库尔胜利者的儿子，由七圣赐福的英格兰与法兰西合法国王，在此向诸位承诺，必将带领这个联合王国，走向辉煌！”
他换了一口气，继续说道：“然而，我们现在正面临着极大的危机。那个布尔日的伪王，不愿意承认兰开斯特家族对这个国家的合法统治权，妄图通过暴力来窃取王冠。现在，敌人的军队就在城外，法兰西虽大，我们却无路可退，因为身后就是巴黎！”
第二百四十二章 塞纳河上的舰队（三更）
侍立在小国王身边的贝德福德公爵，拔出宝剑，遥指天空，高呼道：“保卫巴黎！保卫国王！”
虽然巴黎不是莫斯科，而亨利六世，连钢铁慈父的一撇胡须也比不上，但有声望卓著的贝德福德公爵撑场面，也足够了。
“保卫巴黎！保卫国王！”
“保卫巴黎！保卫国王！”
“保卫巴黎！保卫国王！”
广场上，军民们齐声高呼，颇有种万众一心，气冲云霄的气势。
然后，阅兵部队便在欢呼声中奔赴前线。他们虽然人数不多，但是士气高昂，以连队为单位投入到城墙上，便可以作为一个个支撑点，激励其他士兵奋勇作战。
紧接着，便是盛大的宴会了。
就在上至国王亨利六世，下到巴黎街头的小混混，纷纷入席，享受美食的快乐时刻，忽然，圣母院的钟楼上响起了急促的钟声，一下子将美好的氛围打碎。
“怎么回事？”博福特大主教将巴黎主教拉来，责问道，“这种盛大的庆典上，居然有人捣乱？”
“大人，我也不知道……”巴黎主教一边擦汗一边点头哈腰，“您稍等一会儿，我这就派人去钟楼查看。”
“看，钟楼上有人！”有眼尖的人惊呼道。
巴黎主教顺着对方所知方向看过去，顿时咬牙切齿：“是卡西莫多那个丑八怪，我好心收留他，他却在这里给我制造麻烦！”
看着长相丑陋的敲钟人正在钟楼上手舞足蹈，指向远方，有好奇的法师给自己加持了一个增强听力的法术，想要听听对方到底在喊什么。
“那个丑八怪说……维……维京人来袭了？”
“那家伙看来神志失常了，这时候哪里来的维京人。诸位大人，您不要和这种疯子计较！”巴黎主教对以贝德福德公爵为首的众多英格兰贵族解释道，“沙隆战役发生的前一天，他守夜时看到许多维京长船从塞纳河上驶过，吓得不轻。估计就是那时候落下的毛病。”
沙隆之战的惨败，是每一位英格兰贵族都不愿提及的话题，更不用说与黑暗维京人这种来种路不明的异教徒携手作战了，那是禁忌中的禁忌。
此时巴黎主教说起这件事，顿时引得许多人不快。
倒是谨慎且敏锐的贝德福德公爵，似乎想到了什么，派了一位心腹侍从，前去钟楼。
过了大约十分钟，一个让人震惊的消息从钟楼传回来，让整个广场上的大人物们，全都乱作一团。
一支由上百艘龙首长船组成的船队，正从塞纳河上游迅速驶来！
“龙首长船？难道真的是维京人？不过他们怎么会从东南方向出现？难道法兰西腹地已经如此混乱了？”
“蠢货！那些龙首长船肯定是法国人在沙隆之战后的战利品！”
此时，又有消息传来，那些龙首长船上飘扬着蓝底金色鸢尾花旗帜，确定是法国人无误。而且对方已经接近巴黎城墙了。
城墙上的守军正在调集一切火力，想要阻止这支船队。
“登陆！登陆！”霍吉尔伯爵恍然大悟，“那个赛里斯人一定是想要通过塞纳河输送兵力，在码头登陆，内外夹击我们！”
霍吉尔伯爵出身微末，凭借军功和理财能力，迅速崛起成为英格兰宫廷中举足轻重的人物。他觉得出身与经历与自己相似的马友夫，正是前所未有的劲敌，需要去战胜的最大对手。
此时，他自认为窥破了对方的毒计，情绪亢奋，自告奋勇要去卢浮宫附近的码头布防，阻止对方登陆。
“保护好国王殿下。”贝德福德公爵却无视了热切请战的霍吉尔伯爵，只是下达了命令，将亨利六世带进圣母院，然后皱眉沉思。
法军舰队在塞纳河上飞驰，无视了塞纳河右岸的码头，不过片刻，就驶过了圣路易岛。此时西堤岛上的众人，不用爬到圣母院钟楼上，就能看到敌人船头那高昂的龙头了。
“天啊，法国人是冲着这里来到！他们想要俘虏国王殿下！”有贵族用颤抖的声音惊呼道。
他这番话一出口，顿时场面大乱，原本还抱着看热闹心思的巴黎市民，顿时乱糟糟四散奔逃。
一时间，哭喊声，咒骂声，桌椅和餐具被打翻所发出的乒乓声，取代了之前的欢呼与圣歌，简直像是末日降临时才有的乱象。
贝德福德公爵手上只有一百名侍卫，根本无法阻止乱哄哄的人群，他只是将参加典礼的贵族及军事将领们聚集起来，然后分派任务。
“敌人的目标不是巴黎，也不是国王！”贝德福德公爵斩钉截铁道，“马友夫想要的，是鲁昂，是诺曼底！”
他的话让众人惊愕不已。
但是经过分析以后，从法斯托夫到塔尔博特，众人又不得不信服公爵的判断。
想要依托塞纳河，从水上进攻巴黎，并不是一个好主意。
塞纳河两岸可供法军登陆的码头，只有两个，而且规模都不大。对方的数千军队要想将兵力从船上全部投送到陆地，起码需要花两三个小时。
而防守方，只需要用数百兵力扼守住码头通向市内的道路，便可以轻松抵挡住敌人。
到时候，法军进不能攻入巴黎城区，退又要被两岸的英军阻击，一不小心，就要陷入绝地。
从塞纳河上进攻巴黎，风险极高，属于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还不如把这些兵力投入到按部就班的攻城战中。
至于进攻西堤岛，来个斩首行动，那就更不可能了。
这座岛屿四周修筑的河堤是垂直的，而且距离河面接近十米高，怎么可能凭借低矮轻便的龙首长船登陆？
当年罗贝尔率领巴黎人据守西堤岛，抵御维京入侵，付出的代价和获得的经验，后人是相当重视的。
赛里斯的马友夫好歹是英格兰如今在战场上的最大敌人，贝德福德公爵怎么可能不去了解对方呢？
那位外乡人所面临的问题，以及急需得到的东西，贝德福德公爵细细一想，就能推测个八九不离十。
即便倾尽全力攻下巴黎，又如何呢？
查理七世倒是能风风光光的还于旧都，马友夫除了得到更高的声望外，并不能捞到实质性的好处。
到时候，精疲力竭的两国多半会暂时停战，休养生息几年。
然后，战火重启，英格兰在诺曼底结硬寨，法兰西跑来打呆仗，双方只能继续在战场上苦熬，死拼底力。
等法军终于收复诺曼底的时候，说不定贝德福德公爵已经过世了，而马友夫，也成了鬓角染霜的中年人。
贝德福德公爵相信，那个雄心勃勃的赛里斯人，绝不会允许这种情况发生。
第二百四十三章 擦肩而过
“公爵，那我们就这么看着法军从眼前驶过，什么都不做？”博福特大主教问道。
“不是什么都不做，而是什么都做不了！”塔尔博特骂了一句，“狡猾的赛里斯人，之前他故意炮击圣母院，原来就是为了诱导我们让西堤岛非军事化！如果现在两座桥头堡仍然具有防御功能……”
扼守西堤岛水道的城堡里，曾经安置有重量超过一吨半的长管火炮，被称为“石化蜥”。任何航行在内河的船只，都挡不住这种重炮的一次轰击。
利用这种长炮将打头的几艘法军船只击沉后，后续舰队就会完全堵塞在河道中，沦为活靶子。
可惜，这些重炮都被移走，安置到别处去了。
“虽然无法阻止法军通过塞纳河直杀诺曼底，但我们能做的事情，还是有很多。”贝德福德公爵吩咐道，“立即向鲁昂与卡昂发送警讯，让他们着手战备。敌人今天晚上就会抵达。哼，这些龙首长船顺流而下速度再快，能快得过传讯术？鲁昂城有三千守军，只要准备充分，完全可以长时间坚守。”
“这些龙首长船虽然吃水浅，但运载量也有限。我估计法军根本带不了多少物资，更不用提沉重的大炮和足量弹药了。”法斯托夫扫视一番，也看清了法军的状况。
“说得对。”贝德福德公爵点点头，“然后，我们也要做好出击准备。马友夫乘船北上以后，巴黎城下的敌军，只剩下了奥尔良公爵与卢森堡伯爵率领的勃艮第军。马友夫在时，还能做到居中统合，让法军团结一心，对我们造成不小的压力。马友夫一走了，就是我们击破这些乌合之众的良机！”
先在城外击破法勃联军，然后休整一番，挥师北上，将马友夫的嫡系部队聚歼在鲁昂城下。
这，便是贝德福德公爵遭遇了今天的突发状况以后，拟定的战略规划。
当然，战事发展不可能如此理想化，敌人肯定会有种种应对措施。不过事已至此，双方也只能各凭本事去夺取最后的胜利了。
此时，塞纳河上打头的法军龙首长首船，正在驶过西堤岛。
英法士兵各自拿着武器，紧盯对方，保持戒备状态。不过双方又都很默契的没有开火，维持着诡异的平静氛围。
贝德福德公爵趁机打量自己最大的敌人。
位于船头，身穿亮银色全身板甲，手擎战旗，金发飘舞的少女，显然就是那个凭借一己之力，扭转了百年战争局势的法兰西圣女。
虽然心中不愿承认对方七圣代行者的身份，但是仅凭这昂扬无畏的身姿，就足以给人留下深刻印象。
贞德身边，是几位手持大盾，操着德语的骑士。他们戒备的盯着岸上的长弓手，如果对方胆敢妄动，就会立即挺身而出，保护自己所追随的圣女。
而在这些人稍后方，是一个样貌装束与周围有些格格不入的男人。
从他的五官来看，应该就是那个来自东方的外乡人。
这个赛里斯人身着一套轻便的法师袍，看上去是个很好的狙击对象，但是当一个王家侍卫准备举起长弓瞄准他的时候，却被贝德福德公爵阻止。
“看到矗立在马友夫身边的那个重甲兽人护卫了吗？你的箭百分之百会被他挡下来，然后那个隐藏在人群中的女性精灵，会毫不犹豫的还给你一箭。”
被公爵的话惊出一身冷汗后，王家侍卫赶紧放下了手中的弓。
其实贝德福德公爵没有告诉王家侍卫，对面船上最大的威胁，是那一尊看似笨重的魔像。他能够清晰的感觉到，那尊魔像储存了数量极多的远程法术，要是给广场上来一次魔法轰炸，诸位高级贵族倒是最多受点伤，其他普通士兵还有乱糟糟的平民，恐怕就要遭殃了。
与马友夫的船队擦肩而过后，贝德福德公爵便与塔尔博特等人，离开了西堤岛。
反正一方在岸上，一方在船上，都奈何不了对方，与其就这么干瞪眼，不如为接下来的战事多做准备。
继续留在这里，难道还要互相吐口水喷垃圾话？
接下来的两三天，才是决定这场战役胜负的关键时刻。
……
鲁昂市长马纳塞——嗯，准确的说，应该是前任市长，正在监狱里无聊的抓虱子消磨时光。
四月份的时候，因为亨利六世在鲁昂大教堂遇刺，他被当做嫌犯关押到了塔楼里，沦为阶下囚。
很多人都知道马纳塞只是个背黑锅的倒霉蛋，但也有很多人清楚，这种公开的秘密没办法说出口，所以马纳塞就这么被放置了好几个月，无人过问。
马纳塞也不是没尝试过自救。
不过就算是耗尽了家财去贿赂国王近臣，他也没得到任何回应，愁得前任市长阁下从一个面色红润的大胖子，变成了面色惨败的小胖子。
终于，马纳塞想通了。
只有等到亨利六世加冕为法国国王，然后战事告一段落时，自己才有可能获得自由。至于鲁昂市长这个职位，大约是不用再想了。
所以现在，马纳塞彻底躺平，每天除了吃和睡，就是透过狭小的窗户望着窗外的塞纳河发呆。
由于明天就是“万物之母降临日”，马纳塞心中多了几分期待。或许狱卒们看在女神凯琳的份上，能给他加一加餐。马纳塞要求也不多，能喝一杯寡淡的啤酒，再吃一根香肠就足够了。
只不过午饭过后，外面突然闹出了大动静。
士兵们奔走集结，长官喝骂怒吼，盔甲与武器在混乱中相撞，发出乒乒乓乓的噪声……
马纳塞虽然不怎么懂军事，但是身为前任市长，还是能从这些蛛丝马迹中推测出一些东西的。
法国人要来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位于安全后方的鲁昂，会直面法军兵锋，但这对马纳塞来说，绝对是个天赐良机。
尽管已经对着三狮旗宣誓效忠了十多年，但他毕竟是个说法语的诺曼人，跳反到鸢尾花一方毫无心理压力。
再说，英格兰的高官们将自己当做弃子随手扔掉，不报这个仇的话，港区月亮面具里的妓女们，都会瞧不上自己。
第二百四十四章 胖子与屠夫
到了晚饭时，马纳塞在那糙得嗓子的黑面包里，找到了一张纸条。
好歹当了这么多年市长，就算如今锒铛入狱，他在外面还是有些关系与人手的。
纸条上说，今天晚上会有人劫狱，让他做好准备。出去之后，立即去召集人手，在城中制造混乱，与法军配合，拿下鲁昂。
仔细看过纸条以后，马纳塞直接塞到嘴里，又咬了两口黑面包，就着冷水咽下肚。
随后，便是怀着焦虑与兴奋的心情，继续等待。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的天色完全黑了下来，但城墙上却是一片灯火通明，时不时还有各种士兵的呼喝声传来。
“鲁昂议会一共有二十五人，其中纺织协会会长、于勒男爵、‘铁匠’……一共十一人，应该会支持我……”马纳塞正在盘算自己出去以后，能够找谁，获得多少支持，忽然听到有密集的脚步声从外面传来。
那“锵锵”的声音，分明是金属靴子摩擦石板所发出。
来人如此兴师动众，大张旗鼓，恐怕不会是来救自己的……
马纳塞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很快，牢门打开，一个全身披甲的大汉走了进来。
闻到对方身上隐隐散发的肉腥味，马纳塞暗道一声不好：“糟糕，来人居然是福尔盖！”
这家伙是鲁昂屠夫行会的会长，鲁昂市议员，一个贪得无厌的莽夫，曾经因为鲁昂城外塞纳河右岸的一块土地，与马纳塞交恶。
双方恶斗了十几年，互有胜负。
不过当马纳塞锒铛入狱后，福尔盖便占据了上风。他利用议员的权利侵吞了不少马纳塞的产业，后来甚至抓住巴黎激战正酣，贝德福德公爵缺人又缺钱的机会，捐了一大笔钱，然后获得了那位摄政公的肯定，当上鲁昂市长。
福尔盖绕着马纳塞饶有兴味的转了两圈，打了个响指。
他身后的法师立即会意，施展了一个照明术。
昏暗的牢房立即亮如白昼。
“嗯，这下能看清楚了。”福尔盖满意的点点头，居高居临下朝马纳塞轻蔑一笑，扔出一个滴血的包裹。
包裹落地散开，里面的人头立即咕噜噜滚到马纳塞脚边。
“前任市长阁下。”福尔盖讽刺道，“看清楚这个人是谁了吗？”
马纳塞浑身颤抖的撇了一眼，哆哆嗦嗦道：“这是……于勒男爵……”
福尔盖哈哈笑道：“没错，这就是叛徒于勒！他居然敢和法国人有联系！这个该死的家伙，和奸诈卑鄙的赛里斯人约定好，一旦法军乘船经塞纳河抵达鲁昂，便联络其他人，一起发动叛乱……
可惜，英明睿智的贝德福德摄政公，早就有所准备。当法军刚刚通过巴黎时，我就收到了信息，开始组织防御。下午巡逻城防时，又发现有奸细妄图往水井里投毒。然后，我用宰猪的手法，亲手处理了那个奸细，并从他口中问出了主使者。猜猜是谁？
“那还用问吗？肯定是于勒男爵。这家伙居然里通外敌，该……该杀……”马纳塞结结巴巴的说道。
“你猜得很对，前市长阁下。那么你要不要再猜猜，于勒男爵被我砍下脑袋前，交代了多少秘密？他准备联络的‘其他人’，都有谁？”
马纳塞感觉到了越来越近的死亡威胁，汗如雨下，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本以为法军杀到，自己很快就能获得自由，说不定还因为“光复”有功，能够重新坐回市长宝座。
如今哪里料到，事情居然提前败露。
一想到“身材丰满”的自己，很可能落得个被福尔盖当成肥猪杀掉的下场，他顿时悲从中来。
看到曾经的死敌如今只能任自己宰割，福尔盖十分得意。
当初，马纳塞背锅入狱后，他曾经四处游说，希望摄政议会能够以刺杀国王的罪名，将这个胖子处决。
但是以贝德福德公爵为首的贵族认为，马纳塞的诺曼底本地人身份，还有利用之处，不应该在案情不清楚的情况下，轻率处决。
于是，马纳塞就活到了今天。
不过在法军即将兵临城下的关键时刻，马纳塞还是露出破绽，给了福尔盖斩草除根的机会。
“不是我……我只是个被关押在塔楼里的可怜人，怎么可能策划背叛英格兰的大事呢？”马纳塞连连摇头。
福尔盖慢条斯理的说道：“看押你的两个狱卒，我已经审问过了。往你的面包里塞字条的人，是你的侄子雷蒙。现在，来见一见这个大胆的年轻人吧。”
说完，福尔盖又朝马纳塞扔出一颗人头。
马纳塞看到那张年轻的脸上，临死时露出的惊恐与绝望，终于崩溃，嚎啕大哭。
马纳塞的家族人丁不旺，他自己也没有儿子，所以对侄子雷蒙极为看中，作为接班人培养。
如今失去亲人，心中的痛苦与愤怒，让看起来软弱滑稽的马纳塞，终于爆发。
他猛地站起来，向福尔盖咆哮道：“十三年前的战争，这座城市有超过一万五千人死在亨利五世的围困中，其中也有你我家族的成员！但是你却忘记了这一切，毫无保留的向英国人谄媚，去舔摄政公的屁眼！你这卑劣残忍的屠夫，七圣不会庇佑你，就连最肮脏的乞丐，也会唾弃你！等法军一到，你就会完了！”
福尔盖直接一拳将马纳塞砸到地上。
他瞥了一眼铁手套上的血，轻蔑道：“你不是也对英国人卑躬屈膝吗？我只不过比你做得更好一些罢了。亨利五世花了半年时间才攻下鲁昂。那可是赢得阿金库尔战役的亨利五世！你以为法军，哦，还有那个所谓的赛里斯智者和邪恶的法兰西女巫，能够攻下由我把守的城市？等贝德福德公爵的援军赶到，我会率军出城，亲手砍下马友夫的头！”
“现在……”福尔盖打量着马纳塞的脖子，举起斧头，“就让你先下地狱吧！”
他刚刚举起手中的武器，窗外漆黑一片的塞纳河下游，忽然绽放出三团火光。
第二百四十五章 开挂的火力（三更）
被福尔盖一拳揍得五颜六色，脸上仿佛开了个染坊的马纳塞，正躺在地上晕头转向，不住呻吟。
忽然。三声炮弹的尖啸接踵而至，震得他耳朵嗡嗡响。
紧接着，塔楼外墙与屋顶轰然垮塌，碎石四处飞溅，其间还夹杂着接连不断的惨叫声。
马纳塞抱着脑袋，蜷缩成一团，任由石头砸在自己的一身肥肉上，动也不敢动。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弥漫的烟尘呛得他再也忍不住，才抖抖索索的支撑起自己的身体。
他抹掉脸上的混合了尘土的污血，勉强睁开眼睛，发现居然能够一眼看到天上的繁星。
远处河风卷着喊杀声吹过来，让马纳塞一个机灵，终于清醒过来。
“哈哈！”看着如今鲁昂城的情况，他得意的笑出声。
马纳塞正准备离开这座被炮弹摧毁的塔楼，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呻吟。
他捡起一个还未熄灭的火把，顺着声音的方向照过去，发现发出声音的人居然是福尔盖。
马纳塞因为趴在地上，幸运的躲过了炮击。而福尔盖则被一块垮塌的屋顶砸中，动弹不得。好在他穿着全身板甲，所以侥幸活命。
马纳塞跌跌撞撞的跑过去，将福尔盖的头盔摘下来。
“是你……”福尔盖虚弱的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马纳塞嗤笑一声，将福尔盖的头轻轻搬动，朝向鲁昂城内，让对方用自己的双眼见证一切。
只见鲁昂城那总长超过八公里，经过多次修缮与改建的坚固城墙，已经出现了多处缺口。无数强悍的战士，举着火把，在蓝色鸢尾花旗帜的指引下，从缺口涌进鲁昂。他们的盔甲在火光映照下，反射着金黄色的光芒，居高临下望过去，仿佛有数条金属巨龙，正一步步吞噬这座富庶的城市。
“不……不可能……鲁昂有三千精锐守军，有六座外堡和六十座塔楼……每一座塔楼上，都有一门大炮和五门小炮……如此防御力量，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被攻陷……”
“蠢货，当然是因为法兰西……不，当然是因为我军的军战士更强，火炮更大啊！”马纳塞得意道。
马纳塞其实也不知道马友夫市如何在极短时间内攻入鲁昂的，但并不妨碍他在仇人面前嘴炮一番。
“救我……我会将全部财产送给你……”气息奄奄的福尔盖哀求道，全没了之前对仇敌生死予夺的气势。
回应他的，是一口带血的浓痰。
马纳塞一言不发的弯下腰，四处寻找。一阵扒拉碎石的声音过后，他直起身来，手上多了一柄匕首。
“看在七圣的份上……怜悯……”
马纳塞只是将匕首刺入对方的喉咙，然后狠狠一拉。
看到“屠夫”福尔盖如同死猪一般被自己宰掉，马纳塞心中块垒尽去。此时，他发现法军势如破竹，已经快要打到鲁昂市政厅了。
他知道自己得赶紧去投诚，帮助新的征服者安抚人心，维持治安，捉拿叛逆，尽快掌握这座城市。
于是，马纳塞赶紧跌跌撞撞顺着半毁的楼梯，爬下塔楼。
……
嗖！
安雯抬手一箭，将一个妄图从二楼窗户袭击马友夫的长弓手击杀。
此时鲁昂守军已经崩溃，只剩下少数顽固分子，妄图依托街道与民房，进行最后的抵抗。
“雇主先生，我又救了你一命，你是不是该好好解释一下，塞纳河上的支援炮击，到底从何而来，以满足我小小的好奇心？”精灵少女问道。
马友夫晃了晃手中的自制魔法榴弹枪：“其实不用你出手，我也能将那个敌人炸上天。不过既然可爱的追随者小姐问了，那我就大方的回答你吧。那是我用特殊的魔法，召唤出来的三艘炮舰。具体细节属于奇械师的秘密，恕不奉告。”
当然，马友夫并没有什么所谓“奇械师的秘密”。他只是没法给对方解释系统商店的事情，只得如此敷衍。
三月份的系统商店里，马友夫买到一件名为“勤劳小妖精的神奇造船厂”的道具（见179章）。
马友夫将这件道具安置在了西海岸圣通日伯爵领的鲁瓦扬。那里有天然良港，而且属于王室领地，安全性与保密性都有保证。
这座神奇的造船厂，最终为马友夫提供了三艘19世纪早期技术水平的五级战舰。
这三艘战舰虽然在拿破仑的时代，只能在海军中担任打杂的角色，但是在四百年前，却是绝对的海上霸主，移动堡垒。
每一艘战舰，装备有三十二门火炮，其中有四门是安置在舰艏的32磅卡隆炮。
这种粗短的大炮，威力极大，唯一的缺陷，就是射程比较近。
但是鲁昂城的防御重心是塞纳河上游，通往巴黎方向，对于身后通向英吉利海峡的塞纳河下游，几乎不设防。
所以马友夫的战舰能够轻易趁着黑夜接近到卡隆炮射程内，然后摧枯拉朽般摧毁鲁昂城墙。
要不是有这开挂的火力支援，马友夫怎么敢孤军深入，以六千兵力攻打三千英军驻守的坚城鲁昂？
唯一的遗憾是，这三艘战舰只能参加一次战斗，之后就会消失。而且它们由船之妖精控制，虽然听从马友夫的命令，却不允许人类靠近。
否则的话，马友夫早就派遣工匠们登船考察，将19世纪的“先进技术”摸个通透。
很快，法军便控制了鲁昂城中的几个关键区域。英军在近百门舰炮的轰炸下，迅速丧失了抵抗意志，战死四百多人以后，便降的降逃的逃。
而法军，只阵亡了七十二人，受伤一百八十人。
进驻市政厅以后，马友夫很快得到通报：“侯爵大人，有一位自称是鲁昂市长的先生求见。他聚拢了数百人，愿意听从您的指挥。”
战后要看押俘虏，清缴趁机作乱的匪徒，追击向城外逃跑的溃兵，马友夫正愁人手不足。他点了点头，很快，一个脸上青紫一大块的胖子，便被带到面前。
“奇怪，我记得鲁昂市长是一个叫做福尔盖的家伙，他是屠夫行会的会长，铁了心的投英派啊。”马友夫问道。
第二百四十六章 鲁昂的金银
马友夫对诺曼底地区的闪击战，并不是单纯的军事行动，而是包含了策反、劝降在内的综合计划。
在薇拉的操持下，依托北法兰西贸易公司的网络，他基本上将诺曼底地区诸多城堡的主人，要塞指挥官，还有城镇行政长官的情况，全都了解得一清二楚。
或许是暗精灵这个种族，在谍报方面真的有天赋。有了薇拉的帮助，马友夫迅速将这些诺曼底地区的实权人物，进行了分门别类。对于那些非英格兰裔，而且并不死忠于金雀花王朝的人，马友夫都发去了密信，向他们许诺，只要在法军抵达时及时拨乱反正，不但能够得到丰厚的报酬，还有国王殿下亲自写出的委任状。
马友夫这个绕过巴黎进攻诺曼底的计划，查理七世也是少数知情人之一。起初他并不同意这个看起来太冒险的计划，只不过当马友夫许诺，给与王室五万里弗尔的“特别赞助”后，缺钱缺得心慌的国王殿下，便爽快答应了。
查理七世不仅在军事上全力配合马友夫，而且对于马友夫让他以王室名义开出两百张空白委任状的要求，也一一照办。
凭借这一手操作，马友夫进入诺曼底境内后，几乎没有遇到抵抗，塞纳河沿岸的六座要塞，全部传檄而定。
根据手中兵力的多寡，每一位要塞指挥官拿到了从两百到五百里弗尔不等的报酬，并且摇身一变，成为了效忠瓦卢瓦王室的将领。
不过马友夫并没有在这些要塞逗留，甚至没有派遣军队接管防务，只是扔给对方一面蓝底鸢尾花旗帜，让其改旗易帜。
不过到了鲁昂，还是出了一点问题。
军队全部登陆，并且展开阵型，准备攻城的时候，鲁昂城中的内应却没有任何动作。
时间紧迫，马友夫也等不了那么久，于是命令数十位战地法师一起向城墙上扔出照明术，然后开始炮击。
事实证明，即便没有内应，在法军强大的炮火下，鲁昂城依然轻易就被攻破了。
马友夫在鲁昂的主要内应，是一个绰号“铁匠”的大商人。他叫安布鲁瓦·德·贝西，是鲁昂鲁市金器行会的会长，同时也是市议员。
他是诺曼底本地人，母亲死在二十多年前亨利五世对鲁昂的围攻中，对英格兰的统治一向虚与委蛇。不过这次能够说动安布鲁瓦主动背叛英格兰人，主要还是经济原因。
马友夫在之前就向其许诺，攻占鲁昂以后，如果他能够立下功劳，那么国王殿下可以允许他前往巴黎开设金器店。
鲁昂的支柱产业，除了纺织业之外，还有贵金属加工业。
鲁昂城里的能工巧匠们，将金、银、锡等贵金属，加工成首饰、杯盘、烛台等产品，沿着塞纳河运到巴黎，赚取大量财富。
安布鲁瓦便是这一行业的佼佼者。
他雄心勃勃，早就想去巴黎开设自己的金器店，但是每一次都被巴黎金器行会引用各种法律条款进行抵制，进而失败。
要打破这种地方保护主义，也只能靠王室特权了。
所以安布鲁瓦面对马友夫开出的条件，立即点头答应。
谁知道如今占领市政厅以后，“铁匠”没见到，却反倒跑出来一个市长。
被马友夫上下打量了几眼，马纳塞便感觉背脊发凉，冷汗直下。
他连忙摆出最谦卑的姿态，解释道：“尊敬的侯爵大人，在今年四月之前，我确实是鲁昂市长。我在这个职位已经干了很久，一直尽心为这座城市服务，您稍微打探便知。但可恶的盎格鲁人却将他们小国王的遇刺怪罪到我头上，将我这个无辜者下狱……”
“那个屠夫福尔盖能够提前揭露你们的行动，也是个不错的人才。可惜了，却是个死忠英格兰的蠢货。”听了对方的解释，马友夫摇摇头。
可惜福尔盖再怎么挣扎，也敌不过大势，最终只能眼睁睁看着鲁昂被法军光复，而自己，则死于仇敌手中。
涕泪俱下的讲述了自己的遭遇后，马纳塞又说道：“原本与您联系的安布鲁瓦先生，此时正率领民兵赶往公爵宫。因为贵金属加工行业发达，鲁昂总是有大量金银流通，具有得天独厚的铸币条件。贝德福德公爵在公爵宫设立了一个秘密铸币厂，为英格兰王室铸造金币。那里，是如今鲁昂城内财富最集中的地方。我，以及安布鲁瓦先生为代表的忠诚市民，愿意将那里完好无缺的献给您。”
如果能保住铸币厂在战火中不被洗劫，确实是大功一件。
而且，马纳塞还存了个小心思。他故意将铸币厂的安危描述的格外重要，然后诱使安布鲁瓦前往公爵宫。
而他自己，则赶紧跑来市政厅，拜见马友夫。
“那个眼睛里只有黄金的笨铁匠哪里知道，第一时间拜见新的统治者，留下好印象，才是最重要的事情。论政治嗅觉，还是我更强！”马纳塞看到马友夫脸上露出赞许之色，顿时暗自得意。
此时，鲁昂城内的粮仓、军械库等重要设施，都已经被法军控制，马友夫从马纳塞那里得到了有关铸币厂的消息后，便立即带上五百人，前往公爵宫。
鲁昂人口中的“公爵宫”，与治理诺曼底近十年的贝德福德公爵，并没有关系。
这里，原本是诺曼底公爵的宫殿。
只不过，诺曼底公爵领已经成为法国王室领地，有两百多年历史了。担任诺曼底公爵的人，也都是法兰西王子。
基本上，这个头衔就和英格兰的威尔士亲王一样，属于王储专用。
法兰西王太子自然是住在巴黎，而不是诺曼底。所以公爵宫如今仍然是军事性远大于居住性的典型中世纪城堡，一座严肃、阴冷的石头建筑。
马友夫在这里见到了“铁匠”安布鲁瓦。
恐怕谁也想不到，这位年轻时确实当过铁匠，浑身腱子肉的壮汉，转行操持起精密的贵金属加工行业时，也能干得风生水起。
接受了对方的效忠以后，马友夫便将铸币厂里所有的钱币与原材料笑纳了。
根据书记官们一个通宵的努力，终于统计出来，铸币厂里一共存有价值二十万里弗尔的金银。其中有相当一部分，是葡萄牙人从非洲获得的金锭，还没来得及铸造成货币。这其实也是那十万英镑援助的一部分，如今全都便宜马友夫了。
第二百四十七章 改变了她的命运
将公爵宫的金银妥善保管好以后，马友夫又马不停蹄的返回市政厅，开始着手善后工作，希望这座城市尽快从战火中恢复正常。
死忠于英格兰的官员，要么被杀，要么被俘，要么已经趁着昨夜的混乱逃离，市政府有大量职位，马友夫正好趁机安排自己的属下，去填补空位。
朱文尼尔如今已经是日索尔主教了，收复巴黎后，他就要去教区上任，不可能再跟在马友夫身边，为他处理各项杂务。
好在朱文尼尔早就给马友夫引荐了几位有才干的教士，可以帮助马友夫接管城市。他也可以趁机考察，选择其中的佼佼者，加入鲁昂伯爵的宫廷。
现在既然已经将封地拿到手了，那自然要着手组建管理班子，多快好省的建设美好的封建主义家园。
吃过早餐，法兰西诸将依然因为这场收复鲁昂的奇迹大胜而兴奋不已，个个都没有睡意。马友夫作为一个非常体量下属的长官，自然也就满足了众人继续加班的渴望。
拉海尔与桑特莱耶率领骑兵部队出城，扫荡郊外的英格兰残军，顺带劝降鲁昂周围的几座堡垒。
最重要的事情，自然是去占领鲁昂上游十多公里处的彭蒂拉什桥。这座大拱桥是鲁昂通向巴黎的必经之路，占据之后，就可以确保鲁昂城南方安全。
经验丰富的老将布萨克元帅，则带着马友夫麾下的一群将领——兹匹西科、托雷斯、尼古拉等人，在鲁昂城中巡逻，将盗匪、溃军、英格兰死忠分子等一切残留的不安定因素，一一扫除。
阿朗松公爵开始招募民夫，修筑昨晚被法军舰炮轰塌的城墙。
至于贞德，在拜访了鲁昂大教堂和鲁昂圣母院以后，便与当地神职人员们达成了一致，从早上开始，分发食物，赈济市民。
其实战斗只持续了一个晚上，大多数鲁昂市民只是用木板封上门窗，在家里躲了一个晚上而已，并没有遭到什么损失。
不过今天正好是“万物之母降临日”，七圣教最重要的节日之一，给市民们发放一些福利，安抚人心，让城市尽快回到正轨，也是应有之义。
反正马友夫攻下鲁昂后大赚一笔，也不缺这点小钱。
他的战争收获中，除了占领铸币厂币得到的二十万里弗尔金银，还有大量粮食物资，足够一万人军队吃三个月了。
这些粮食全都是格洛斯特公爵在英格兰征收的。英格兰人将这些粮食运到鲁昂囤积起来，准备转运到巴黎，支援贝德福德公爵作战，谁知道如今却成了马友夫的战利品。
另外，通过查封英格兰人的财产，马友夫又能赚到起码九十万里弗尔的巨款。
自从亨利五世占据诺曼底以后，英格兰是将这块土地当做本土来经营的。英格兰议会甚至制定了政策，鼓励民众向海峡对岸移民。
虽然因为黑死病和战争的蹂躏，人口远不能和盛期相比，但如今鲁昂一共有四万多人口，还是法兰西第二大城市。其中大约有八千英格兰人，还有两千无信者。其他则是本地居民。
马友夫是仁慈的——至少比二战时将日裔全部关集中营的美利坚政府要仁慈。对于这些英格兰人，他只是让马纳塞为首的地头蛇出面甄别，其中的贵族与富商，还有曾经参军服役，与法兰西作战的市民，全都要缴纳财产的九成，作为侵略者的“赎罪款”，而只是通过移民来到鲁昂的英格兰平民，缴纳1先令的“外国人特别税”，并在七圣面前宣誓，永远不与法兰西为敌，便可以继续在鲁昂生活。
当然，要返回英格兰也可以。只不过如今处于非常时期，航运停止，只能先等一等了。而且留在鲁昂期间，要缴纳一星期5便士的滞留费。
马友夫实行这个政策，倒不是看中平民口袋里的那几个铜子儿，而是看中了他们本身。
黑死病加上连年战争，让人口成为了欧洲大陆最宝贵的资源。
整个十五世纪，欧洲人口都没有恢复到中世纪盛期的水平。而数十年间饱经战乱的诺曼底，更是地广人稀。
为了更好的建设封地，他必须想方设法增加人口。
只要能为领主大人好好干活，管他是说法语还是说英语呢？
对鲁昂的英格兰富裕阶层狠狠薅了一通羊毛后，马友夫收获颇丰。只不过这些财产中，有很大一部分都是房屋、农田、工坊等固定资产，要变现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
忙碌了好一阵之后，马友夫总算有功夫吃早餐了。
他坐在市政厅二楼的市长办公室里，依着窗户，品尝波尔多葡萄酒和约克郡的黑布丁。
市政厅外不远处，便是市场广场。此时，贞德正在那里带领修女与教士们，为鲁昂市民分发节日食物，顺便宣扬一下七圣教义，安抚人心。
在另一条世界线上，这座广场就是贞德被处以火邢之处。而不远处鲁昂城堡上高高耸立，名为“处女塔”的塔楼，则是贞德被囚禁的地方。
为了纪念圣女，这座塔楼后来被改名为贞德塔，而城堡通向市场广场的大街，也会被命名为贞德街。市场广场上，还修建了一座圣女贞德教堂，造型宛如倒扣的维京长船。
回想着另一条世界线的历史，再看看广场上那个金发飞扬的姑娘，马友夫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我或许还没改变这个世界，但至少已经改变了她的命运……”马友夫喃喃自语。
“呸！这英国佬的黑暗料理，果然狗都不该吃！”侯爵大人的心情，被嘴里才嚼了一口的黑布丁给彻底破坏了。
这玩意儿虽然叫布丁，其实是以猪血为主料制作的血肠。但同样是血肠，为啥华夏人就能做得美味，而英国人就做得难以下咽呢？
真是个未解之谜啊。
扔掉盘子里的血肠，马友夫用两块面包将就着填饱了肚子。
此时，十几辆豪华马车鱼贯驶入市场广场，最后停在市政厅门口。
从马车上下来的一位位衣着华丽的客人，都有议员身份，是这座城市有头有脸的人物。马友夫必须得到他们的支持，才能治理好这座城市。
第二百四十八章 册封骑士（三更）
中世纪欧洲城市的起源，一般有两种。其一，是罗马帝国时期就已经存在的城市。其二，则是随着商品经济发展，手工业者与商人在交通要道形成聚落，然后逐渐发展而成。
法理上，既然城市建立在封建领主的土地上，领主们自然也对城市拥有所有权。只不过没多少封建贵族具有商业知识，懂得经营与贸易。
除了使劲薅羊毛，榨取一袋又一袋金币外，封建领主的统治对于城市没有任何益处。于是，市民们自然要抓住一切机会，捍卫自己的利益，通过赎买等方法，从封建领主手中获得权力。
这个过程有时候比较和平，有时候也会很血腥。
发展到如今这个中世纪的末尾时期，城市与领主之间，基本上形成了一个默契：不懂经营的领主给与城市自治权，让市民们自己制定法律，选举官员，自行管理。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保持城市的经济活力，并且为领主提供充足的赋税。
而随着经济活动越发繁荣，城市的力量不断壮大，市民阶层也逐渐壮大为能够影响政治的一股力量。
当然，以上只是中世纪城市的概况。不同城市拥有的自治权并不一样。为了对抗当地领主，城市又往往会借助王室的力量。如果城市建立在教区，那么教会势力也会参加到这场权力博弈中。
具体到鲁昂市，又是另一种情况。
因为诺曼底长期属于王室领地，所以鲁昂市民是从王室手中直接获得的特许自治权力。英格兰占领这里以后，情况并没有多大变化，只是最高统治者从法王换成了英王而已。
不过现在，马友夫强势入主，鲁昂市原本的市民-王室两方博弈，变成了市民-伯爵-王室三方博弈，情况复杂了很多。
对于马友夫而言，他要掌管好这座城市，不但要和市民阶层打好交道，还得安抚好查理七世。否则的话，万一双方联合起来，他就会面临棘手问题。
所以一大早，马友夫便将市议员们召集来。
议员们下了马车，看到往日气派整洁的市政厅，因为昨晚的战事而留下了累累伤痕，纷纷一愣，然后才迈开脚步。
来到会客厅里，见到马友夫以后以，众人又是一愣。
这位新上任的鲁昂伯爵，端坐在沙发上，身后左侧矗立着一位身材雄壮，宛若小山一般的兽人战士，右侧则是一位英姿飒爽的精灵游侠。
能够拥有两位强大的异族战士做追随者，这样的贵族肯定实力不凡，不是好惹的。
还有分散在四周，倚墙而站的侍卫们，也是各个盔甲鲜明，器宇轩昂，简直能够与国王卫队媲美。
虽然众位议员也知道，马友夫摆出如此阵势，就是故意来彰显自己实力的。但他们还是对赛里斯人的强悍实力，留下了深刻印象。
这位城市的新主人，不好惹啊。
众位议员以马纳塞为首。这个胖子很机灵的脱下帽子，单膝跪地，向马友夫行了一个大礼。
后面的人有样学样，不过也有人只是用鞠躬代替了跪礼。
马友夫一一看在眼里。
这年头，能够当上城市议员的，无一不是有身份、有财产、有势力的人物。比如现在出现在会客厅里的客人们，百分之八十都是某个行会会长，不但家财万贯，而且还能够凭借自己的影响力，轻易动员数百甚至上千人。
脾气桀骜一点，也可以理解。
马友夫面带微笑，叫出两人的名字：“马纳塞·德·埃斯特雷先生，以及安布鲁瓦·德·贝西先生，请上前来，然后保持跪姿。”
两人本来一头雾水，但机灵的马纳塞忽然看到马友夫摆在双膝上的宝剑，忽然明白过来，心中顿时涌起一股狂喜。
他率先单膝跪倒在马友夫身边，激动得身上的肥肉都在颤抖。
马友夫先是对马纳塞念了一通昨晚才从布萨克元帅那里学来的骑士箴言，然后将从贞德那里借来的圣凯瑟琳之剑拔出，用剑背轻轻敲击马纳塞的左右肩膀各一次。
随后，刚刚上任就来观礼的鲁昂主教（前任主教是英国人，现在已经滚蛋了），宣布仪式完成。
“恭喜你，马纳塞先生，鉴于你昨晚表现出来的英勇与忠诚，我册封你为骑士。”
围观的议员们再也忍不住，纷纷发出惊呼声，用羡慕又嫉妒的目光，死死盯住马纳塞。
这个幸运的死胖子！昨天还是阶下囚，今天居然就成为贵族了！
随后，马友夫又将“铁匠”安布鲁瓦也册封为骑士。
“向我效忠，立下功勋，就能够实现阶级跃升，从平民变成贵族！”
这便是马友夫对付这些富裕市民阶层最大的武器。
或许有人会问，让一个连骑马都困难的胖子，和一个看起来就粗鲁不堪的前任铁匠成为高贵的骑士，是不是太草率了？
马友夫只会给出这样的答案：现在都是中世纪晚期了，再过二十多年就要精罗落泪，迈向新时代啦。随着经济发展与思想解放，封建制度已经迅速瓦解，贵族头衔早就没以前那么珍贵啦。
为了捞钱，贵族们已经可以将头衔拿来买卖，放在以前，这是难以想象的事情。
当然，这种头衔交易，如今还只局限在贵族阶级内部。
富商花钱买个男爵头衔就能跻身贵族阶层，这种好事，还要等大航海时代带来了价格革命以后，才会发生。
那时候，新大陆输入的贵金属导致普遍性通货膨胀，光靠税收，君主们已经很难在维持奢侈生活的同时，还要四处征战，与其他统治者争斗不休。
于是，卖官鬻爵便成了一条生财大道。
桓灵二帝知道了都要直呼内行。
看到刚刚册封为骑士，激动得想要跪下来亲吻自己鞋子的两个人，还有其他议员的反应，马友夫知道自己打出的这张牌，起到了很好的效果。
“今天既是女神凯琳的节日，又是鲁昂光复的首日，还是两位先生成为骑士的日子，真是三重喜庆啊。诸位请坐，不要拘谨。”马友夫笑盈盈的返回自己的座位，这才开始认真打量这些鲁昂市的大人物们。
第二百四十九章 无可辩驳的理由
昨晚与马纳塞分别前，马友夫就向他咨询过关于鲁昂市议员们的情况。所以马友夫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已经对眼前的议员们，有所了解。
其中最值得关注的，有两个人。
第一位，是鲁昂最大妓院月亮面具的主人，没人知道她的真名，都叫她“莱伊夫人”。
别看她只是个老鸨，但是对这座城市具有深远的影响力。除了月亮面具外，莱伊夫人在鲁昂城里几乎所有上得了台面的妓院，都拥有股份，。全鲁昂城妓女们，都将她视为领袖——那可是可以号召两千人的强大影响力，甚至说她是鲁昂城的暗黑女王，也不为过。
或许有人觉得，鲁昂城区区四万人口，居然有两千妓女，实在是太过离谱。
昨晚马友夫从胖子市长那里听到这个数字时，也表示过惊讶。只不过经过仔细了解后，便接受了这个事实。
剥削压迫严重，女性地位低下的社会里，年轻女子想要谋生，出卖自己的身体，无疑是最便捷的途径。
维多利亚时代的伦敦是如此，二十一世纪的巴尔干诸国是如此，中世纪的欧洲，也是如此。
鲁昂的情况其实还算好的。
在首都巴黎，妓女的数量甚至一度超过总人口的十五分之一，以至于国王不得不联合教会，打击皮肉行业。不过不论是罚款还是限制妓女的活动范围，都没啥效果。
如果有游客前往巴黎，想要体验一下法兰西姑娘的热情如火，只需要稍作打听，就能从街道的名字，知道自己该去什么地方寻欢作乐。
那些名字非常直白的街道名称，比如阴-毛街，牛子街，挠屁股街，艹修女街等等，其中有一些，甚至到了后世仍然在使用。
掌握了妓女，就掌握了有效的情报来源，以及庞大的关系网。这一点在东西方都是一样的。所以一位老鸨能够在鲁昂市坐稳议员位置，并且让马纳塞等地头蛇生出敬畏之心，也就不足为奇了。
莱伊夫人穿着一套华贵的紫色丝绸长裙，身段倒是颇有风韵，只不过戴着半张银色面具，看不清样貌。
虽然在众多议员议中十分显眼，但是莱伊夫人本人却十分低调，用颇有磁性的沙哑嗓音回应了马友夫的问候以后，便不再说话，像个旁观者一样，欣赏着会客厅里的人生百态。
比如马纳塞和安布鲁瓦。两人受封骑士后，已经对马友夫惟命是从，估计以后会成为那位领主插手鲁昂事务的急先锋。
还有一些议员，虽然眼红马纳塞与安布鲁瓦得到的赏赐，但出于矜持与谨慎，只是对马友夫表现出了愿意合作的态度。
当然了，也有议员对城市的新主人心怀戒备，甚至对他的某些举措，表达了反对。
这些人中，以纺织行会的副会长菲尔曼·德·拉巴特为首。
这是个雄心勃勃的年轻人，总是穿着一套用金丝绣着火焰图案的大红外套招摇过市，头上抹着厚厚的发蜡，将一头金发梳理得一丝不苟。
拉巴特家族是鲁昂城最大的织布商，手头拥有上千台纺织机。作为家族的嫡子，费尔曼在作为纺织行会会长的父亲病重后，便成为了行会实际上的话事人。
作为鲁昂纺织行业的领军者，拉巴特家族与英格兰当局的关系一直很不错。自亨利五世占领诺曼底以后，拉巴特家族利用特殊渠道，从英格兰获得了稳定且廉价的羊毛供应，从此生意突飞猛进，很快成为鲁昂纺织业的领头羊。
马友夫占领鲁昂以后，因为战争的原因，伦敦与鲁昂的羊毛贸易，自然只能停止。
虽然北法兰西贸易公司从伊比利亚进口的羊毛，一样也能满足需求，但是价格就没有以前那么美丽了。
别的不说，单单只是一个运费，就比以前高了一倍。
不论政治局势如何变化，地理上的优势，让英格兰始终是北法兰西以及低地织布商们的原材料来源首选地。
拉巴特家族并没有像“屠夫”福尔盖一样，死心塌地的为英格兰效力，甚至不惜与法兰西刀兵相见。所以鲁昂市易主以后，并没有遭到清算。
在马友夫表达了善意之后，菲尔曼认为凭借拉巴特家族在鲁昂市的影响力，可以向对方提一些“合理”的建议。
“侯爵大人。”在宾主尽欢的时候，费尔曼起身说道，“我们都愿意向您效忠，向查理七世殿下效忠。那么，为了让鲁昂将来能够更好地发展，您能否听取在下的一个小建议呢？”
“请讲。只要对城市发展有益的建议，我都会慎重考虑。”马友夫说道。
“我认为，您之前对待英格兰人的政策，是否太过苛刻了？那些平民倒是没什么。您以任何名义向他们收税，都是身为领主的正当权力。只不过，将那些高贵而体面的家庭的九成收入全部没收，是否太过了？”
他的话让周围的人瞬间变了脸色。马纳塞立即站了出来，斥责道：“菲尔曼！你居然为那些英格兰人求情？他们是战犯！是将死亡与灾难带到诺曼底的恶魔！马友夫人大人没有将他们全都杀死，只是收缴一部分财产，并且给了这些人返回英格兰的机会，已经非常仁慈了！”
马友夫倒是表现如常。等马纳塞咆哮完了以后，他才问道：“拉巴特先生，既然你有勇气为英国人求情，想必一定有充分的理由吧。请继续，希望你能够说服我。”
“理由很简单。”费尔曼从口袋里掏出一枚里弗尔，“钱，就是无可辩驳的理由。鲁昂的纺织业虽然兴盛，但也面临着低地商人们的竞争。与英格兰交恶，断绝了羊毛贸易后，我们的成本会上涨很多，在贸易竞争中将处于绝对劣势，整个纺织行业，都可能遭到致命打击。生活总得继续，战争总会结束，现在向英格兰稍微示好一下，将来也方便尽快重启英法贸易。鲁昂的纺织工们能赚到更多钱，作为领主，您也能收到更多的税金，这是对大家都好的事情。”
第二百五十章 产业转型
对鲁昂的织布商人们来说，原材料成本上涨只是第二糟糕的事情。第一糟糕的是，与此同时，低地商人们却能够从英格兰继续进口羊毛。
敌人的敌人可以是朋友，敌人的朋友，却不一定是敌人。
在法兰西收复全部核心领土之前，英法之间无疑是没有妥协余地的死敌，但是勃艮第的情况就不一样了。
虽然法兰西和勃艮第如今是盟友，菲利普三世甚至派了军队参加巴黎战役，但并不代表英勃两国就要断绝一切往来。
事实上，虽然菲利普三世履行了盟约，对英格兰实施禁运，但效果并不怎么样。
公爵对低地城市的控制力还不够强，虽然下达了命令，让织布商人们断绝与英格兰的贸易往来，转而采购伊比利亚羊毛，但是商人们阳奉阴违，一边嘴上说着“好好好”，一边从英格兰走私羊毛，菲利普三世也没什么办法。
而且，这么做可以保持低地纺织品的竞争力，让自己多赚些钱，何乐而不为呢？
而英格兰，也不想完全与勃艮第这个昔日盟友彻底撕破脸皮，所以对羊毛走私活动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尤其是那些加入了北法兰西贸易公司的商人，一边可以从伊比利亚以极其优惠的价格收购羊毛，几乎抹平了运费带来的成本上涨，一边还能借此与英格兰羊毛商讨价还价，进一步压低价格。
这样一类，低地出产的呢绒成本进一步降低，利润增加的商人们，以更大的热情投资纺织业。去年冬天因为根特纺织工叛乱而遭受重创的低地纺织业，不仅迅速恢复了元气，而且还呈现出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当然，作为北法兰西贸易公司的董事长，马友夫也是这种变化中的受益者。
“没想到，低地纺织行业的繁荣为我带来大量军费的同时，却对鲁昂的纺织业造成了威胁，进而让治下的富商产生不满……”马友夫暗自苦笑。
这波啊，是左膀打了右臂。
不过问题还要解决。
“很遗憾，菲尔曼先生，我不能答应你的请求。如果将那些英格兰富商与贵族的财富如数奉数还，然后礼送离开，我不但会被人嘲笑软弱愚蠢，而且这还是在变相恢复敌人的战争潜力。英格兰在法兰西土地上进行毫无人性的骑行劫掠，主要目的就是摧毁这个国家的战争潜力。我还保留着人性，所以不会对英格兰人搞无差别屠杀，但也不是滥好人，会无条件宽恕敌人。”
拒绝了菲尔曼的荒唐请求以后，马友夫又补充道：“当然，作为鲁昂的领主，我也十分关心这座城市的发展。即日起，所有鲁昂商人都可以申请加入我创立的北法兰西贸易公司，审核条件会比外地商人放宽。有了公司提供支持，诸位不仅仅可以从伊比利亚进口更加廉价的羊毛，还能拓宽更多销路。”
马友夫开出的条件算得上相当优惠了。
可惜菲尔曼并不甘心，眼中露出了一丝不屑一顾，还想与马友夫争辩。
他正要说话，却看到同行的几位议员在摇头暗示，只能作罢。
这几位议员也都在鲁昂纺织业中占据着举足轻重地位。有他们的支持，菲尔曼就有了与马友夫抗衡的底气。
只不过不是所有人都像他一样，胆子足够大，贪欲足够强。
毕竟，马友夫是这片土地的领主，不但有法理优势，还拥有军队这一强大的暴力机器。继续对抗不是明智的选择。
深吸一口气，菲尔曼向马友夫微微鞠躬，说道：“虽然没能与您达成共识，但我还是要感谢您的耐心与慷慨，我早就听闻北法兰西贸易公司的事业越做越大，如果能够加入，将是我的荣幸。”
马友夫能听出来，菲尔曼的语气中，有种口服心不服的怨忿在里面。不过他也没在意，毕竟身为领主大人，要有宽广的胸怀嘛。
他甚至还给对方提了一个建议：“菲尔曼先生，以及在座的诸位。这世上也不是只有纺织业这一个赚钱的门路，今后我准备在鲁昂发展制糖业，诸位如果有兴趣的话，可以了解一下，如果愿意投资，那就更好了。勇敢的进行产业转型，就能获得更多财富。”
熟知历史的马友夫知道，诺曼底以及低地，乃至北德意志地区纺织行业的好日子，很快就要结束了。
因为英格兰本土的纺织业，正在迅速发展。在完全满足了国内市场以后，就要开始进军欧洲，然后凭借政府扶持以及身处原料产地的优势，成为行业霸主。
虽然其他国家的织布商不至于被英格兰呢绒挤兑得破产，但也别想和以前一样，轻轻松松赚取大量利润。
再然后，新大陆的棉花将会对欧洲纺织业进行降维打击。
虽然在鲁昂，呢绒纺织行业占据了极其重要的地位，但马友夫并不想扶持这个夕阳产业，让其自然的发展即可。给众位大商人提点几句，指明今后的发展方向，算是仁至义尽了。
经过大约一个小时的交谈，马友夫与议员们双方有了初步了解。
“诸位，城市刚刚经历了战火，条件有限，就不举办宴会了。今天是万物之母降临日，大家就回去多陪陪家人吧。”
下达了送客令以后，议员们纷纷告辞。
只不过最后离开的伊莱夫人，趁着众人不注意的时候，悄悄对马友夫说道：“侯爵大人，我有一点事情，希望与您私下交流一下。”
“当然，美丽的夫人。”
……
离开市政厅，坐上马车以后，菲尔曼顿时变了脸色，阴沉得仿佛有暴风雨在聚集。
“那个该死的赛里斯小丑！他怎么敢……”菲尔曼一脸怨毒的自语道，“在贝德福德公爵那里，我都是需要郑重接待的贵客。那个刚刚占领鲁昂的暴发户，居然敢用一堆胡言乱语来敷衍我！北法兰西贸易公司？制糖业？产业转型？哼！既然他不愿意接受我合理而诚恳的建议，那就别怪我采用非常手段了。”
第二百五十一章 弑亲禽兽（三更）
菲尔曼一路咒骂着马友夫，乘车回到拉巴特家族的豪宅以后，便有管家迎上来：“少爷，老爷让您回来以后，立即去见他，通报今天与侯爵见面的情况。”
“啧！麻烦的老家伙。”嘴里发出一声不屑，菲尔曼径直来到他父亲罗贝尔的卧室。
这位拉巴特家族的掌舵人，自从冬天患上重病以后，就一直没有好转。花重金请了几位训练有素的医生诊治以后，老罗贝尔的病情成功加重，如今已经病入膏肓，就连神术都难以挽救了。
卧室里浓重的草药味让菲尔曼眉头一皱，随即装出一副凝重的表情，来到父亲床前。
“菲尔曼？”双眼浑浊的老罗贝尔问道。
“是我，父亲。”
“今天你去会见了拉芒什侯爵，有什么收获？”
“马友夫并没有因为我们以前与英格兰人的紧密联系而问罪。”
“这就好。”床上的老人松了一口气，“昨天，我们拉巴特家族本来应该响应铁匠的号召，作为内应配合侯爵攻打鲁昂。谁知道计划败露，还没来得及做出新的决策，战斗就结束了。如今侯爵既然没有清算我们，想来以后也不会出尔反尔。只要拉巴特家族保持低调，在政治上坚定站在法兰西一边，在鲁昂市的地位就无可动摇，咳咳……”
看着衰老不堪的父亲，菲尔曼却并不认同对方的看法。
仅仅只是保住家族的地位就够了吗？
为什么不能更进一步？
小小的鲁昂，根本容不下我的雄心！
想到此处，菲尔曼终于忍不住，对老罗贝尔说道：“父亲，为什么你要坚定的投靠法国人？明明在英格兰治下，我们可以获得更大的利益。”
“你忘了死在1418年围城战中的人了吗？其中有你的母亲，还有你的两个弟弟……英格兰人是禽兽，永远无法得到法兰西人的忠诚！”
菲尔曼对父亲的愤怒不以为然。
在那场围城战中，他还只是个孩子，除了食物越来越少外，根本没有刻骨铭心的记忆。
实际上，菲尔曼与老罗贝尔对待英格兰的态度，亦是鲁昂这座城市的缩影。
老一辈经历过战火的，内心深处都埋藏埋着对英格兰的仇恨，贝德福德公爵永远不可能得到他们的忠诚。
而在金雀花旗帜下成长起来的新一代，却对这些十几年前的国仇家恨没有感觉。
菲尔曼继续向父亲阐述自己的想法：“父亲，且不说那个赛里斯人值不值得信任。就算他兑现了所有承诺，那又如何？我们加入了北法兰西贸易公司，能够从伊比利亚人那里获得平价的羊毛，也只是抹平了原本的劣势。我们还是必须要和根特、和布鲁塞尔，甚至和汉诺威的商人进行惨烈的竞争！”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害怕与其他纺织商人进行公平竞争，只想着依靠与英格兰的特殊关系，获得廉价羊毛，从而建立优势……”老罗贝尔断断续续的说道，“看来我的教育彻底失败了。对金钱的追逐放大了你的贪婪，却削弱了你的勇气，进而做出错误的判断……”
“做出错误判断的是你，父亲！”菲尔曼激动起来，“你以为马友夫占领了鲁昂，就大局已定吗？不！巴黎依然在英格兰手中，贝德福德公爵的大军依然在！你等着看吧。贝德福德公爵击溃了仍然滞留在巴黎城下的乌合之众以后，便会立即北上。趁着马友夫分兵出去收复诺曼底其他城市的时候，公爵大人会给出致命一击！那时候，就是我们团结所有仍然忠于英格兰的力量，然后夺回鲁昂的光荣时刻！”
老罗贝尔骇得脸色大变，原来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颊，泛起病态的红色。
“你从哪里知道这些的？是了，你肯定和英格兰人保持着联系。儿子，赶紧与英格兰人断绝联系，然后将那些间谍交给侯爵发落……我看人很准确，那个赛里斯人绝不是你可以抗衡的。如果你不照办，那我只能亲自给侯爵写信了。牺牲唯一的儿子，总好过牺牲整个家族……”
菲尔曼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他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狠辣。
“父亲，我明白了。今天下午我就去市政厅，向侯爵大人坦白。”菲尔曼站起身来，走向床边，“你好好休息吧……嗯，枕头似乎有点矮，让我再给你垫一个……”
以上，便是老罗贝尔生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菲尔曼毫不犹豫的拿起一个枕头，死死捂住父亲的面部。重病中的老人只是挣扎了一分钟，便彻底失去呼吸。
“老家伙，你看人这么准，为什么没看出你的儿子是什么样的人呢？”菲尔曼扔下枕头，处理了一下犯罪现场，然后高呼道，“医生，医生！”
家主去世，拉巴特家的豪宅顿时陷入悲痛之中。
天色渐暗，装了一天痛失血亲的孝子以后，菲尔曼回到自己的房间。
在这里，有一位等待许久的客人。
托马斯·约克男爵。
作为约克家族的成员，亨利六世的远亲，英格兰贵族中的青年才俊，他才是鲁昂的正牌指挥官。
只不过今年在鲁昂城爆发的那场瘟疫，托马斯男爵也是受害人。
他的病情之严重，即便圣女伊丽莎白全力救治，也留下了棘手的后遗症。
病愈后身体大不如前的托马斯男爵，只能借助城中一些大家族的支持，才能维持统治。贝德福德公爵也不是没想过换人，但是找遍了英格兰，也没有第二个如托马斯男爵一般，既有足够的能力，而且在血统上属于自家人，完全靠得住的指挥官。
鲁昂是诺曼底最重要的城市，其指挥官最重要的品质便是忠诚。
可能他也没想到，马友夫会对这座本来处于安全后方的城市发动突袭，以托马斯男爵的身体状况，根本无法应对这种高强度的战斗，所以本来只是个屠夫，对军事半懂不懂的福尔盖，才会担下守城指挥的重任。
对贝德福德公爵来说，鲁昂沦陷以后最好的消息，便是托马斯男爵成功逃脱，而且隐藏了起来。
他将在接下来的军事行动中，扮演重要角色。
第二百五十二章 贝德福德即将反击
“菲尔曼先生，我有两个新消息给你。”托马斯男爵虚弱的说道，“贝德福德公爵将很快对巴黎的法军发动进攻。虽然鲁昂的迅速失陷出乎预料，但局势未定，我们仍有希望，在最多一个星期的时间里，我们要尽可能做好准备。另外，法斯托夫爵士已经被重新启用，并且在今天凌晨，就轻骑抵达卡昂。他将把卡昂以及附近据点的守军全部集结起来，然后乘船前往加莱。也就是说，在我们东边，将会出现一支人数在两千五到三千的援军，而且由名将率领。”
菲尔曼本来还有点担心，贝德福德公爵的大军会远水解不了近渴。但现在有了从加莱出发的援军，那么他们在夺回了鲁昂以后，抵挡住法国人反扑的概率，就大了很多。
“贝德福德公爵已经向圆环长老会咨询过。智慧橡树告诉德鲁伊们，马友夫之所以能够迅速攻下鲁昂，使用了一种奇怪的魔法，召唤来三艘可怕的炮舰。但现在他已经无法使用这种魔法了，而法军乘坐龙首长船时，为了减少辎重，没有携带大炮，连骑兵也只有五百。这支法军的战斗力并不强，而且几乎没有攻城能力，即便有那个法兰西女巫在，我们也能取得胜利！”
托马斯男爵虽然一脸病气，但是鼓舞起人心来还是相当擅长，一番有理有据的分析，说得菲尔曼心潮澎湃，仿佛已经看到了击败马友夫，夺回鲁昂，立下大功，然后被英王亲手册封为贵族的场景。
说不定，还能弄一枚嘉德骑士勋章来戴一戴呢。
确立了信心之后，两人便开始详细计划，该如何集结起城中的反对力量，趁着马友夫外出时，将鲁昂夺回来。
“那些英格兰平民当中，因为被马友夫强制收取所谓‘外国人特别税’而心怀不满的，有相当数量。而贫困潦倒，愿意为了几个先令去搏命的，也有不少。将这些人煽动起来，将是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托马斯男爵说道。
菲
尔曼点头表示同意：“那个赛里斯人将搜刮勒索的财富，全都储存在公爵宫。另外我还知道一个秘密消息，公爵宫里有一个秘密铸币厂，那里有不少新铸的英镑，并且储藏着可观的金银锭。”
托马斯男爵意外的挑了挑眉，旋即又释然了。
他只是个男爵，虽然出身约克家族，但还是没走入英格兰的核心统治圈。估计那个王室秘密铸币厂的消息，只有摄政议会才清楚。
但是，区区一个鲁昂城的富商，居然能够探知这种秘密。
他知道菲尔曼是在故意展示自己的实力，并没有点破，继续说道：“我们可以煽动那些平民四处破坏，围攻公爵宫，尽可能制造混乱。但是不能指望这些布衣暴徒的战斗力。一名全副武装的骑士，可以对付一百个平民。真正可靠的力量，是那些被马友夫剥夺了财产的贵族和富商。”
虽然失去了大部分财产，但是这些有产阶级仍然具有可观的战斗力。贵族大都从小进行过军事教育，富商们也有许多身手不凡的护卫。更不用提，这群人中有相当一部分是因为在百年战争中积累了军功与财富，光荣退休的老兵。
只要把这些人集合起来，就是一股不可小视的力量。
“可笑的是，那个赛里斯人虽然在外人面前表现得不留情面，但本质上却是个软弱心善的蠢货。他居然将那些人分别安置在几个教堂，理由是‘出于人道考虑’。这给了我们绝佳的机会！”
托马斯男爵对菲尔曼的话深感认同。
如果是他的话，就算碍于贵族阶层潜规则不能将之杀光了事，但也肯定会把这些潜在的危险分子全部集中看押起来，等战争结束后再释放。
分开看押本来就削弱了看守力量，还选在教堂这种防御薄弱的地方，简直像是在故意犯蠢一样。
“等等……万一那个赛里斯人是真的故意露出破绽，好引诱我们主动出击，然后将潜伏的抵抗力量一网打尽呢？”托马斯男爵心中忽然升起一股不安。
不过，他们只是贝德福德公爵战略中的一部分，没有回头路走，所以只能在行事时更加小心谨慎了。
商议好以后，两人便分头行事。
菲尔曼借着父亲去世的机会，向城内大肆派遣眼线。虽然马友夫在城内安排了大量部队巡逻，但是他的眼线就算被发现了，也可以亮出身份，然后以“向拉巴特家族的好友送达讣告，筹备葬礼”的理由蒙混过去。
菲尔曼注意到，马友夫每天都在频繁向外派出军队，以收复诺曼底各地的据点。
鲁昂城的守军越来越少。
在五天以后，马友夫本人也亲自出征，据说是前往卡昂了。
鲁昂城的法军数量，一下子降低到一千人。
菲尔曼与托马斯男爵都知道，机会来了！
现在，就看贝德福德公爵何时发起进攻。以及法斯托夫爵士的援军，何时出现在东方。
……
巴黎郊外，塞纳河左岸的法军军营，最豪华的大帐篷里。
“公爵大人，今天上午，又有十二名黑森佣兵哗变，逃离军营。您的亲卫骑兵前去追赶，不过没有结果。”亚瑟·德·里什蒙向奥尔良公爵汇报道。
奥尔良公爵不耐烦的挥挥手，任由酒水洒在胡子上。他举起镶着宝石的黄金酒杯，将杯中的高档红酒一饮而尽后，才打着酒嗝说道：“不用追了，省点力气吧。那些贪婪的战争猎犬，跑了就跑了……”
“但是，公爵大人，哗变逃往的情况已经愈演愈烈，如果不及时制止的话，整支军队恐怕都会分崩离析。”作为副官的里什蒙元帅苦劝道。
“反正马友夫已经拿下了诺曼底，大局已定，我们等着享受甘美的胜利果实即可，这只军队就算一夜之间消失了，难道贝德福德还能转败为胜吗？”奥尔良公爵一脸的无所谓，“而且，佣兵哗变又不是我的错！应该问问我的好堂弟，为什么整整一个月，没有送来军饷！”
第二百五十三章 躺平的公爵
不论是按照贝德福德公爵的计算，还是查理七世的财政总管雅克·科尔给出的数据，法兰西的财政都可以继续支撑几个月，军费不应该在这种时候告罄。
但是偏偏，奥尔良公爵就遇到了钱的难题。
亨利六世加冕典礼那一天，奥尔良公爵与卢森堡伯爵负责发起佯攻，吸引巴黎守军注意力。
即便没有全力进攻，半天下来，死伤也有不少，还阵亡了几位骑士。赏赐与抚恤一发，奥尔良公爵就发现，自己手头居然只有几千里弗尔的军饷了。
好在下个月就要到了，来自南方的王室车队，将会按照惯例运来一袋袋金币，所以奥尔良公爵并不在意。
他甚至还额外给每个士兵发放了1个苏的节日奖励。
到了节日当天，英法双方很有默契的罢战休息。手头有钱的士兵们需要消费，嗅到商机的商人们纷纷涌入军营。
甚至巴黎城中的妓女们，也趁着夜色乘船出城，来法军营地里开发新市场。
美食、酒水、赌博、女人……
士兵们口袋里的前很快就被榨干了。
对于那些响应瓦卢瓦王室参战的城市民兵和贵族征召兵，倒是没有太大问题。就算口袋里没钱了，至少一天三顿饭国王殿下还是要管的。
但是对于佣兵们来说，则是另一种情况。
战争在他们眼中，就是一门生意，从武器装备到被服行囊再到一日三餐，一切都要自负盈亏。
要是断了饷，那可是要饿肚子的。
本来佣兵们口袋里还多多少少有点存款，但是在节日里一通挥霍，很多人都把军饷花得一分不剩。
这些领日薪的佣兵，和后世的三和大神一样，抗风险能力极差，当奥尔良公爵拿不出钱发饷以后，士气与战斗力迅速下降，军纪开始败坏，乃至整支军队也即将分崩离析，都是预料之中的事情。
奥尔良公爵面对如此局面，本来还焦急万分，向布尔日的查理七世发去了好几封催促信件。
结果对方理由给了一堆，但就是不能给出一个何时能时把军饷送到的准确承诺。
到了前天，从南方新征收的税款好不容易从布尔日送出，结果车队半路上遭遇了突发的天球交汇现象。
上百头熊地精从时空裂隙中杀出来，将车队洗劫一空。
奥尔良公爵自从接到这个噩耗以后，便彻底自暴自弃了，成日里饮酒作乐，不问军务。
当然，导致他躺平的还有一个因素。那就是马友夫将闪击诺曼底的计划隐瞒得很好，直到实施的前一天，才透露给奥良公爵。
自己好歹是这支军队的二号人物，居然连这么大的事情都不知道！
那拟定计划的马友夫，和批准这个计划的查理七世，岂不是在彻彻底底的看轻自己？高傲的公爵大人怎么能够忍受这种羞辱！
如果是平时，或许奥尔良公爵还会振作一番，甚至还会认为这是一个显露自己手段的好机会，能够从马友夫手里要回一些权力。但是现在嘛，反正赛里斯人已经去鲁昂了。等他占领诺曼底，失去外援的巴黎不过是孤城一座。战局已无悬念，何必再费心呢？
佣兵们跑了就跑了。最好自己后来新雇的那批佣兵，也一起跑，这样还能省一大笔钱呢。
里什蒙苦口婆心劝说一番，仍然没有效果。这位布列塔尼人无奈的摇摇头，转身离开了帐篷。
里什蒙走了没多久，半醉半醒的奥尔良公爵，忽然感觉到地面传来微微震动。
他本以为发生地震了，但仔细一琢磨，又觉得不对劲。
等远方隐隐约约传来“为了圣乔治”的喊杀声，奥尔良公爵才回过神来。
那不是地震，而是上千骑兵发起冲锋时，大地发出的震动！
英军出乎预料的发起进攻，让奥尔良公爵惊得脊椎一凉，整个人顿时酒醒了。
“侍从，侍从！快帮我着甲！”奥尔良公爵好歹也是军事贵族，此时第一反应是组织军队迎战，而不是落荒而逃。
可惜产自勃艮第的醇美葡萄酒让他刚刚站起来，就脚下一软，摔倒在地。
“完了！要是再被抓住，我哪里有钱付赎金？难道得再卖一块封地？”
就在奥尔良公爵陷入绝望时，一只带着铁手套的手，将他稳稳的扶了起来。
“啊，亚瑟，我亲爱的朋友！”
“公爵大人，别浪费时间了。您的亲卫在河边等您，请尽快撤离，往莫城方向去。那里有让·布罗驻守，肯定安全。这里由我殿后。”
看着一脸坚毅的里什蒙，奥尔良公爵感动得无以言表。他给了对方一个真挚的贴面吻礼以后，便跌跌撞撞的逃离帐篷。
里什蒙长出了一口气，心中暗道：“这下，总算是完成了国王殿下的重任，能够重新获得信任了。”
他快步返回自己的营帐，将属下们召集起来：“准备撤退。过河以后，沿文森森林外围，向北方行军，在蓬图瓦兹集合。”
“大人，那些佣兵呢？”
“我们只带走城市民兵与贵族征召部队。至于那些贪婪的战争猎犬，就让他们去挡一挡英格兰人吧。黑森佣兵位于营地最外围，应该可以多争取一些时间。弗里斯兰人和伦巴第人都是孬种，不过他们就算四处乱窜，也能给敌人造成一些麻烦。对了，还有日德兰自由兵团，那些家伙好歹还有点维京祖先遗留下来的血性，不会那么容易溃散的。”
交待好了以后，众贵族便各自散去，返回营地组织撤退。
英军要攻破数万人的营地，肯定得费一番功夫。只要别让恐慌蔓延，导致连锁反应，损失就能够接受——至少里什蒙能够接受。
到了傍晚时分，最后一支成建制的法军部队进入蓬图瓦兹以后，里什蒙清点一番，发现抛去佣兵外，己方损失不算太大，他手头还有七千人的部队。
驻守蓬图瓦兹的迪努瓦展现出了非凡的管理能力，为惊魂未定的士兵们提供了充足的食物和酒水，迅速稳定了军心。
而里什蒙，此时正在给查理七世写信，将今天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那位远在布尔日的殿下。
第二百五十四章 查理七世在平流层（三更）
“奥尔良公爵在塔尔博特的追击下，一路狂奔，堪堪逃入莫城。他脱险以后，心绪激动，据说在马背嚎啕大哭一场，甚至将之前喝的一肚子酒都吐了出来，狼狈得宛如从食人魔浓汤里跑出来的地精。这位公爵彻底丧失了的贵族体面，估计将来很长一段时间，都会成为宫廷里的笑柄。另外，殿下也不需要担心战局恶化。拉芒什侯爵在诺曼底进展顺利，而巴黎周边的关键要塞——尤其是的莫城和蓬图瓦兹，依然牢牢掌握在我们手中。英格兰军队将如同掉到叙利亚沙漠的凝胶怪一样，缓慢而无可挽回的死去……”
在布尔日的宫殿里，查理七世穿着轻薄的丝绸袍子，一边享受情人阿涅丝亲手剥的冰镇葡萄，一边阅读里什蒙通过传讯术发来的最新消息。
“哈哈！”
看到最后，他不禁喜从中来，笑出了声。
“殿下，祝贺您。奥尔良公爵如今彻底名誉扫地。贵族们也已经看清楚了，他就是个徒有虚名的废物，从今以后，再没人能够威胁到瓦卢瓦家族的王位。”阿涅丝娇腻腻的笑道。
查理七世得意的点点头，心中涌起一股巨大的满足感，让他浑身舒畅。
要说如今法兰西内外，让查理七世最寝食不安的人是谁，选项或许会有很多，但答案只有一个。
仍然占领着大片法国领地，甚至宣称法国王位的英格兰人？
与查理七世有杀父之仇，如今虽然和解，但依然相互戒备，而且实力扩展极为迅速的勃艮第公爵？
那个迅速崛起，能力非凡，还有圣女支持的赛里斯人？
这些势力或许会让查理七世偶尔感到头疼，但是真正让他需要尽快解决的问题，是奥尔良公爵。
毕竟，作为一名封建君主，坐稳王位，并且保证王位能够传承给子孙，才是第一要务。
他的玛丽王后曾经怀过三次孕。但因为早婚早育，加上中世纪医疗水平落后，即便有神术保护，查理七世的三个孩子，也流产一个，夭折一个，只有路易存活到现在。
也正是因为接连失连去了两个孩子，夫妻二人悲伤之余，感情也开始渐渐疏远。查理七世甚至怀疑，妻子的肚皮是不是被诅咒过，所以愈发不愿意与她亲热。
虽然他与情妇们生了好几个孩子，至今拥有继承权的，却只有路易一人。
但这个瓦卢瓦家族的唯一希望，却并不是个查理七世期望中，健康活泼，像一头小牛犊般强壮的孩子。
他从小就身体虚弱，不喜欢剑术、骑马等户外活动，反而对书籍很感兴趣，经常一整天呆在房间里。
如果次子是这种性格，将来有关继承权的纷争会少很多，查理七世肯定要高兴地赞美七圣。
但问题是，法兰西未来的国王，却是这样一副修士的样子，怎么能行？
一想到路易那惨白的小脸，查理七世就担心他会不会哪天早亡，给自己留下棘手的继承问题。
所以，查理七世开始做两手准备。
一是在私生子中挑选合适的人，重点培养，为将来转正做铺垫。当然，私生子要想得到承认，获得法律上的继承权，是很难的事情。不但要获得国内贵族们的支持，还得让教宗点头。
不过查理七世相信，凭借自己法王的身份，以及挟百年战争胜利的威势，这一点并不难做到。
另一方面，则要消灭内部能够威胁到瓦卢瓦传承的人。
而瓦卢瓦家族绝嗣，谁有可能继承王位呢？
毫无疑问，是奥尔良家族。
所以，查理七世必须要消除这个隐患，如果将来真的发生路易早亡的不幸事件，那么自己选择的私生子，也能在没有强力竞争者的情况下顺利扶正，戴上法兰西的王冠。
弑亲这种事，查理七世还不至于去干。那么要让奥尔良公爵彻底失去机会，甚至在自己病故以后，连摄政都当不上，就得尽可能削弱对方。
准备发动巴黎之战时，查理七世正在为王室元帅的人选犯愁。
本着最基本的制衡原则，马友夫肯定被排除在外。拉芒什侯爵的威望与实力，不能提升太快了。
收复巴黎的荣耀，至少不能让他独享。
这时候，有相当多的贵族纷纷向查理七世建议，由奥尔良公爵出任元帅一职。查理七世略作考虑，便同意了这个建议。
然后，便是通过一系列操作，故意拖延军饷，让奥尔良公爵的军队遭遇大败，名声扫地，彻底成了法兰西贵族圈的笑柄。
估计以后奥尔良公爵就只能赋闲在家，靠写诗来混日子了。
但是给奥尔良公爵下绊子是一回事，赢得巴黎之战，又是另外一回事。
他好歹也是多年前就亲历过战争的君主，知道“兵者，国之大事”的道理。为了不让奥尔良公爵的失败演变为整个法军的大溃败，然后输掉整个战役，他特意派了里什蒙这个经验丰富且能力出众的宿将，作为奥尔良公爵的副手，配合完成这一出谋划。
以前，里什蒙因为哥哥布列塔尼公爵倒戈英国，而遭到查理七世怀疑。乔治宫相趁机进献谗言，将里什蒙赶出了宫廷。
里什蒙心中不忿，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发动了叛乱，将查理七世吓得不轻。
虽然在岳母约兰德的说合下，查理七世与里什蒙和解，后者再次进入宫廷，为法国效力。但是他心中的芥蒂，却不是那么容易消除的。
为了重新赢得查理七世的信任，里什蒙唯有不遗余力的完成他交予的任务。
现在看来，查理七世选的人很不错，布列塔尼人如预想中一般，出色的达成了使命。
虽然法军因为奥尔良公爵的惨败，损失了大量兵力，但是在战略层面，反而比开战之初，拥有更多优势。
贝德福德公爵被数座要塞锁在巴黎城里，仍然处在重重包围之下。而且，失去了诺曼底以后，他彻底没了外援。
接下来，就是等待马友夫彻底稳定了诺曼底的局势，然后挥军南下，结束战事。
形势不是小好，而是大好啊！
“当初许多贵族对奥尔良公爵这样一个徒有其名的贵族担任王室元帅一职，颇有微词。但现在呢？我不仅能赢得战争，还顺手解决了对王位最大的威胁！”查理七世心中得意。
别人以为他在第一层，实际上，他却在平流层。
第二百五十五章 迟到的法斯托夫
“亨利六世那个小孩子，根本无法与殿下相提并论。您可是力挽狂澜，让曾经分崩离析的法兰西，重新崛起的伟人！”阿涅丝趁机又奉上一番马屁。
虽然她已经是法王最爱的情妇了，但仍然要抓住一切机会，巩固自己的地位。阿涅丝现在只和查理七世有一个女儿，所以必须要继续努力，生出儿子来。万一，将来这个私生子能够转正呢？
查理七世在美人的一番吹捧下，不禁有些飘飘然。好在他没有彻底得意忘形，说道：“虽然亨利六世不足为惧，但英格兰还是有些能人的。比如那位贝德福德公爵，约翰·兰开斯特。只要有他在一天，那我就不能松懈。明天起，之前故意迟滞的补给线要马上恢复！”
“殿下，您的睿智与谨慎，可以与奥古斯都媲美！”
……
享受着美酒鲜果，还有美人陪伴的查理七世，心中惦记着的贝德福德公爵，此时正全副武装，忍受着夏季夜晚的闷热，在蓬图瓦兹城下指挥作战。
他追着奥尔良公爵的旗帜一路抵达莫城，才发现自己居然判断错了法军主力撤退的方向。
奥尔良公爵这个草包跑了不要紧，真正重要的事情，是尽可能歼灭法军的有生力量，将战略主动权夺回来。
但是，不论是查理七世还是里什蒙，也都懂得这个道理，早有防范计划。依靠奥尔良公爵作为诱饵，那些尚能作战的法军，大部分都成功撤退到了蓬图瓦兹。
贝德福德公爵只得立即折返向北，连夜包围了蓬图瓦兹。
他准备趁着蓬图瓦兹刚刚接收了败军，军心不稳，组织混乱的时候，发起强攻，一举夺城。谁知道敌方指挥官早有准备。
更棘手的是，那个马友夫不知道是预见到了某种可能性，还是单纯的重视蓬图瓦兹的战略地位，特意强化了这座要塞的防御。他居然将没法带到诺曼底去的大量火炮，都布置在了这座要塞里。
尤其是那些24磅臼炮。虽然其发射的石弹杀伤力不大不，但是凭借曲射弹道和射程优势，甚至能够威胁到英军后方的辎重营地，是一个极大威胁。
贝德福德公爵连夜发动攻势，几乎用尽了所有办法。
比如集中了十几位以王室特别顾问身份参战的德鲁伊，让他们变身巨鹰，向城头发起突袭。
比如让法师们用掘土术创造地下通道，然后将一桶桶火药运过去，爆破城墙。
但无论是强攻还是取巧，所有的办法，都被法军一一化解。
到了第二天早晨，一直亲临一线指挥作战的贝德福德公爵，已经精疲力竭。而他的军队，状态比他还要差。
贝德福德公爵只能下令休战。
“法军指挥官是私生子迪努瓦和布列塔尼的里什蒙，都不是平庸之辈。而且蓬图瓦兹原本的守军加上里什蒙带去的军队，人数已经接近一万了，比我手中的军队只少一点。昨晚的突袭失败以后，根本不可能硬攻下来。”
帐篷里，贝德福德公爵脱下盔甲，一边用清水洗去身上的污渍，一边思索战局。
“现在的巴黎，北面被蓬图瓦兹挡住，往东则是莫城。那里有让·布罗驻守，而且随时能够得到兰斯的增援。往南……”贝德福德公爵因为自己荒唐的念头而苦笑一声。
往南是奥尔良和法军的卢瓦尔河防线。他可不想再去碰一碰那个英军伤心地了。
唯一的去处，只有西边。
“德勒应该仍然在我们手中。可以从那里北上，然后渡过阿夫尔河，进入诺曼底。不过这样走得绕远路，很可能会错过与法斯托夫汇合的时机……”
马友夫手头有六千兵力，而贝德福德公爵麾下能战的士兵，有一万二千。但是这些人不可能全部带走，起码得留下五千人，一是迷惑蓬图瓦兹守军，二是保卫巴黎。
国王还在巴黎呢，他可没诸葛丞相那么大的胆子，敢玩空城计。
“如果一切顺利，我与法斯托夫汇合以后，将会有一支万人大军，然后，鲁昂也被托马斯男爵成功夺回来。到时候，估计就会以一场诺曼底平原的决战，来分出最终胜负。”
心中预想的大决战，让戎马一生的贝德福德公爵，也不禁心潮澎湃，不过他随即又无奈的摇了摇头。
曾几何时，英格兰军队是如此的风光，即便面对数量占据绝对优势的法兰西人，也毫无畏惧，屡屡创造了奇迹般的胜利。
但是现在，贝德福德公爵却发现，自己居然只有在拥有优势兵力的情况下，才有把握在野战中战胜法军……
“难道时代真的变了吗？”法兰西摄政忽然有种被时代大潮裹挟的疲惫感。
这时候，一位侍从前来送信：“摄政公大人，这是鲁昂传来的消息。”
贝德福德公爵打开信纸，仔细看了一遍。
“好消息，托马斯男爵已经集结了足够多的反抗力量，随时可以夺回鲁昂。”公爵脸上好不容易，终于露出了笑容。
他立即来到书桌前，写了一封回信，让托马斯男爵再等待五天，等自己越过阿夫尔河以后，再采取行动。
放下笔，用戒指盖下印章以后，交给侍从：“尽快用传讯术发出去。”
……
很快，远在鲁昂的托马斯男爵，便收到了消息。
他化妆以后，以吊唁的名义来到拉巴特家族宅邸，找到才刚刚起床的菲尔曼。
“巴黎来的消息。摄政公已经攻破蓬图瓦兹，让我们今晚开始行动！”
忙碌了一整晚的菲尔曼一听，露出错愕表情：“这么快？不愧是贝德福德公爵。但是法斯托夫还没到啊。”
法斯托夫的军队离开加莱，进入皮卡第地区以后，在亚眠遭到勃艮第守军的顽强狙击。于是，法斯托夫又发挥英军的传统艺能，一路向东骑行劫掠。勃艮第军队没有办法，只能出城追击，然后被法斯托夫打了个伏击，大败。
虽说取得了胜利，但终究耽搁了时间，导致法斯托夫无法如预想中按时抵达鲁昂。
第二百五十六章 公爵之戒
虽然心中仍有疑虑，但摄政公已经做出决定，菲尔曼也只能接受命令，开始紧锣密鼓的准备。
到了晚上十点钟，数十骑黑衣人从拉巴特家族的豪宅里飞驰而出，奔向城中各处。不久以后，市场区、教堂区、还有港区仓库，纷纷发生火灾。
尤其是港区仓库。那里刚刚进口了一大批斯堪的纳维亚的优质木材，还有东欧的谷物。这些商品成为了最好的燃料，火势迅速蔓延，映得天空红了一大片。
混乱中，上千暴徒从各处涌出来，占据了街道，开始破坏、抢劫、强奸，进行所有能够想象到的恶劣犯罪行为。
被软禁在各个教堂的英格兰贵族以及富商们，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武器和盔甲，迅速击败人数不多的看守。
他们按照约定，来到市场广场，汇聚在菲尔曼及托马斯男爵身边。
“除了我以外，还有四位来自纺织行会以及一位来自渔业行会的议员，愿意向英格兰效忠，反抗马友夫的暴政。”菲尔曼看着身边越聚越多的人，对托马斯男爵说道。
托马斯男爵惨白的脸色在火光映照下，显得格外病态。他咳嗽两声，强撑着身体环顾四周，点点头：“很好。撇开那些暴徒，我们手头现在也聚集了至少一千有组织的武装力量，足以夺下鲁昂了。”
每天派遣耳目监视城门进出情况，菲尔曼早就知道，马友夫出征时几乎带上了所有部队，只留下了三百人，守卫城中的公爵宫与鲁昂城堡这两座关键的军事建筑。其余的治安工作，都交给了马纳塞和安布鲁瓦临时征召的民兵来应付。
若是在平时，这种布置也足以应付大部分情况。但是谁能想到，菲尔曼和马纳塞能组织起如此多的人手呢？
这支部队虽然是临时拼凑的，但是其中有许多英格兰老兵，也有接受过十几年军事教育的贵族，战斗力已经达到了中世纪军队的平均水准。
“马纳塞和安布鲁瓦那两个蠢货，还在四处分派人手，手企图扑灭火灾，将暴乱控制住。如果他们聪明一点，知道将兵力集中起来，收缩到城堡里死守，或许还有希望。但是现在，只有死路一条！”菲尔曼得意洋洋的点评了一番。
托马斯男爵却不想多说废话，催促道：“我们要尽快攻下公爵宫与鲁昂城堡。只有这样，才算是彻底控制了城市。然后还要重新布置城防，这样，在法军返回以后，才有抵抗能力。”
“男爵阁下，指挥就全部交给你了，我要去港区一趟。”菲尔曼摇着头，说出一番让托马斯男爵差点从马上栽倒的话。
“难道拉巴特家族的仓库也被火灾波及了，你赶着去救火？”
“不，我的目的地是塞纳河畔的女士街，我要去月亮面具找到莱伊夫人。”
托马斯男爵几乎要将脏话脱口而出。
这种关键时刻，你居然要跑去找一个老鸨？
要不是知道自己缠绵病榻以后，对中下层的号召力急速下降，说出来的话远不如菲尔曼这个地头蛇管用，托马斯男爵恐怕要当场翻脸。
他难以理解的上下打量了一番菲尔曼，最终只是问道：“你需要多少人？”
“五十个人就足够了。放心，攻下鲁昂城堡与公爵宫才是第一要务，我不会蠢到为了哥布林的头皮而放弃巨龙的宝藏。”
见菲尔曼不愿解释自己动机，托马斯男爵也懒得再问，只是挥挥手，示意对方快去快回。
菲尔曼当然不会说真话。如果对方问起，他只会说，自己垂涎莱伊夫人的美色久矣，想要趁着这个机会把对方掳到家中。
但实际上，他有更大的野心。
这些天，菲尔曼派出眼线在鲁昂城里四处监视的时候，意外得到了一个情报。
马友夫占领鲁昂后的第二天早上，召集众位市议员举行了一个见面会。会后，莱伊夫人曾要求与马友夫独处，进行一番私下交流。
许多人都在推测，莱伊夫人恐怕也要彻底投靠赛里斯人了，以换取更加自由的妓院经营权力。甚至，她恐怕还想借助对方在王室宫廷的关系，将生意做到巴黎去。
甚至有好事者给这次私下会面添了许多桃色边角料，传言拉芒什侯爵亲手摘下了莱伊夫人的面具，见识到她宛古希腊月神的美貌，然后尽情享用了那具丰韵成熟的胴体。
而菲尔曼探听到的消息，却不是这么回事。
莱伊夫人确实向马友夫效忠了。但是双方真正的合作是，莱伊夫人向他提供真实可靠的情报，而马友夫提供人手和财力支持，双方一起寻找诺曼底公爵的戒指！
诺曼底公爵戒，又叫威廉之戒，或者诺斯神戒。
诺曼人的源头，是从7世纪起迁居到诺曼底地区的维京人。当时的维京领袖罗伦，拥有一枚传承了北欧旧神们力量的戒指。正是因为畏惧这枚戒指的强大力量，当时的法王查理三世，才不得不将诺曼底割让给维京人。
后来，这枚戒指在战火中消失无踪，直到一百多年后，诺曼底公爵，后世被称为“征服者”的威廉，才找到了那枚戒指。
凭借着这枚戒指，威廉一跃成为实力堪比传奇位阶的强大骑士。凭借着这份压倒性的武力优势，他渡海击败了英王哈罗德，并且横扫整个英格兰，最终加冕为新英王，开启了诺曼底王朝。
传说，那枚戒指拥有统御万众的能力，佩戴者即便只是个平民，也能像国王一样要求他人效忠。而且，还会为职业者提供一条通往传奇位阶的罗马大道。
如此宝物，身为诺曼底本地人，且雄心勃勃的菲尔曼，心中自然生出了一股要将其据为己有的强烈渴望。
他已经私下花了近十年时间，探查这枚戒指下落，却一无所获。如今得到了与之相关的消息，怎么可能错过？
只要得到了那枚强大的戒指，爵位、财富、名望，都唾手可及。
甚至，菲尔曼心中还有一个更加狂妄的野心。
他要戴上这枚戒指，成为诺曼底公爵，然后效仿当年的征服者威廉，创下举世无双的伟业，成为一国之主！
第二百五十七章 三位施法者
月亮面具所在的女士街，是鲁昂城里著名的红灯区，与仓库区位于整个港区的一东一西两头，距离很远，并没有被火灾波及。
这条妓院云集的街道在今晚的混乱发生以后，便立即停业了。妓院老板们又及时组织人手，筑起街垒，防备有可能出现的暴徒。
所以迄今为止，这里仍然很平静，并没有被蔓延到大半个城市的暴动给波及到。
不过菲尔曼的到来，立即打破这种平静。
一脚踹开月亮面具的大门，菲尔曼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
打量着周围豪华得宛若王宫的装潢，他想起自己以前作为客人到这里光顾的经历，不由得心生感慨。
“十一岁那年，我就是在这里告别了处男之身……那个大姐姐温暖的身体，还有痛苦的尖叫声，都是如此的让人陶醉……”
菲尔曼回想着往事，脸上露出邪恶的笑容，然后径直来到二楼莱伊夫人的房间。
他轻轻一推，没有上锁的房门应声而开。房间里只有莱伊夫人一个人。她正倚在窗前，眺望在黑暗中潺潺流淌，时不时反射着银白色月光的塞纳河，只给菲尔曼这个不速之客，留下一个曼妙的背影。
菲尔曼死死盯着那被轻薄丝绸笼罩的圆翘臀部，挥挥手，让属下们等待在外边，然后一个人走进去，反手将门关上。
“菲尔曼先生，今晚你和英格兰人策划了这样的大事，不在现场督战，反而跑来月亮面具，我该说你是过于自信呢，还是过于愚蠢呢？”莱伊夫人用她那别具魅惑力的沙哑嗓音说道。
“我想要见一见夫人您的愿望，压过了一切理智。”菲尔曼一步步向莱伊夫人靠近。
“没想到拉巴特家族的新家主，在父亲刚刚过世不久的时候，就急着满足自己的欲望。看来你在外表现出来的悲伤与对父亲的爱，都很成问题啊。”
“哼，女人。我知道你在城中有很多人脉，或许听说了什么流言。但是想要以此来威胁我，是没有用的。”
菲尔曼不想再和这个女人浪费时间，直入主题：题“我今天到这里来，只有一个目标——得到与公爵之戒有关的情报。在我满意前，你别想离开！”
莱伊夫人的脸庞藏在面具后面，不过就算看不到表情，只注视那双美丽的眼睛，也能读出此时她的情绪：讥讽。
“趁着全城陷入混乱的时候，来逼迫我这个柔弱的女人，菲尔曼先生，你真是‘骑士’这个词彻彻底底的反面。”
菲尔曼冷笑一声，开始吟唱咒语，双掌一合一张，便凝出一道紫蓝色的电流，在掌心劈啪作响。
“我不想和你废话，莱伊夫人。如果不想化作一团焦炭，那就老实满足我的要求。”
“原来你居然是一个施法者……天生就能掌控雷电的术士？”
“好见识。”菲尔曼赞了一句，然后伸出指尖朝前轻轻一点。
莱伊夫人脚边的木地板立即被击穿，只留下一个焦黑的洞口。
“我的耐心有限，不要再拖延时间了！”菲尔曼的语气愈发凶狠。
莱伊夫人摇摇头，轻声：“很遗憾，菲尔曼，你上当了。”
“上当？难道你不知道有关公爵之戒的情报？”
“不，我的确知道。”莱伊夫人摇头道，“只不过，这个消息是我故意放出，引诱你前来月亮面具的。”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几声闷响。
“哦，看来你的属下们，已经被侯爵大人的侍卫干净利落的干掉了。”
菲尔曼神色巨变。
“次级闪电囚笼！”危急时刻，他也不犹豫，立即将手中蓄势待发的法术释放，扔出一个闪电球，然后快步后退。
而莱伊夫人，则轻启朱唇，急促的念诵了一段咒文。
“忘了告诉你，我也是一位施法者，虽然不像你，具有七圣赐予的先天施法才能，但是通过努力学习，还是掌握了不少幻术。”
菲尔曼惊讶的发现，眼前的景色突然荡起了一阵涟漪，所有东西都开始扭曲。
当一个呼吸之后，一切恢复正常时，他看到房间里多出了一个人。
“马友夫！”
马友夫并没有理会对方的惊呼。
他只是伸手轻轻一点。那颗悬停在房间正中央，正要将狂暴的闪电能量释放出来的紫色球体，便立即消失无踪。
“这是……五环法术，能量瓦解！”
“正确。既然房间里已经有了两位施法者，再多一位也可以吧。”马友夫双手一摊，然后拔出银色左轮，对准菲尔曼。
入春返回法兰西以后，马友夫全力筹备战事，同时也没有落下魔法学习。
几个月过去了，他提升了三个等级，成为一名九级奇械师，也顺利掌握了第五环法术。
菲尔曼只是个能够施展三环法术的小术士，在魔法对战中，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只不过马友夫还是习惯用子弹解决问题。
“等等！”
他正要扣动扳机，却被莱伊夫人阻止。
“大人，按照约定，应该由我亲手杀死他。”
那天早上，莱伊夫人向马友夫提出一个建议。她愿意用公爵之戒的可靠情报，来换取他的帮助，去杀死菲尔曼。
马友夫没有深究这位老鸨到底与那个油头富家子有什么仇恨。两人都是鲁昂的地头蛇，偶尔结个梁子也不奇怪。
他其实已经看出来，菲尔曼是个不安定因素，也对公爵之戒有点兴趣，所以便答应了她的建议。
正好，还可以用菲尔曼当饵，将所有鲁昂城里假意臣服，实际上仍然效忠英格兰的人，全部钓出来，然后一网打尽。
没办法，胜利来得太快太轻松，必然会留下许多隐患。
派出军队，将诺曼底其他城镇一一收复，是必须尽快做的事情。所以马友夫只能一边命令贞德带兵出击，一边着手防备鲁昂叛乱。
计划进行得很顺利。如果不是莱伊夫人要求，必须要帮助她亲手抓住菲尔曼，马友夫根本不会出现在月亮面具里。
堂堂侯爵大人，待在安全的城堡里下达命令不好吗？
本来想一枪干脆利落的解决掉菲尔曼，谁知道莱伊夫人开口了，马友夫只能作罢。
就在菲尔曼松了一口气，已经将手伸向口袋，准备掏出魔法卷轴时，两声枪响传来！
菲尔曼尖叫一声，捂着右手倒在地上。
“我给了他右手和右腿各一枪。这家伙没办法施展法术了，更没办法逃跑。现在，你可以慢慢享受复仇的乐趣，女士。”马友夫收起手枪，比了个请的手势。
第二百五十八章 奥术欺骗
离开莱伊夫人的房间，马友夫关上门，将菲尔曼的呻吟与惨叫声隔绝在内。莱伊夫人要怎么料理菲尔曼，那是她自己的事情。这种注定活不到明天的小人物，不值得他多费心思。
来到月亮面具外，他打个呼哨。很快，一个轻盈的身影落在他身前，周围卷起的微风，都有一丝青草的香气。
“敌人的动向如何？”马友夫问道。
刚才一直在月亮面具屋顶望风的安雯说道：“一切都在按照计划进行。现在敌人已经涌入了公爵宫。估计是想尽快找到秘密铸币厂里储存的金银……”
她话音刚落，就看到远处鲁昂城内窜起一团巨大的火球。
众所周知，光的传播速度比声音快。所以马友夫隔了几秒钟，才听到了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这次爆炸及其剧烈，不仅仅脚下有明显震感，甚至连月亮面具花巨资安装的玻璃窗户，都震碎了许多。
搭乘龙首长船进攻鲁昂的时候，马友夫的军队并没有携带火炮，不过鲁昂城并不缺少火器。而且，作为英格兰的物资集散中心，这里还储存了大量的火药。占领城市以后，马友夫自然将这批物资利用起来。
鲁昂城墙上的众多火炮，马友夫挑选了三十门比较轻便，而且技术比较先进的新式火炮，交给贞德。这样一来，她在收复其他诺曼底城镇时，如果遇到抵抗，也不至于缺少攻城武器。
马友夫让自己的魔像以及在人群中最显眼的兽人护卫，一起跟随贞德出征，给敌人造成了“马友夫不在鲁昂”的假象。
本来按照计划，贞德攻占卡昂以后，便率军悄悄返回，驻扎在彭蒂拉什桥附近的森林里。等待菲尔曼等人发起叛乱时，立即率军返回，以泰山碾压之势，扫清叛军，彻底稳定鲁昂的局势。
谁知道一个意外彻底大乱了计划。
贞德抵达卡昂时，发现这里已经成了一座空城，不费吹灰之力的将其占领。但谁知道，法斯托夫在撤离时，已经埋伏了几十名死士，甚至还在一些关键地点，设置了延时触发的发火焰法阵。
当天晚上，卡昂发生大火，不但让法军损失了许多辎重，也让贞德不得不在卡昂多滞留几天，指挥救灾及赈济平民的工作。
恰好在这个时间点，马友夫得到消息，法斯托夫的军队，距离鲁昂只有两天路程了。
而此时，贞德率军刚刚从卡昂出发，距离鲁昂还有一百二十公里，绝不可能赶在法斯托夫之前抵达。
计划赶不上变化是常事，考验决策者能力的是，能否及时应对这些变化。
马友夫考虑一番，决定提前发动“钓鱼计划”，先将不安定的内部因素解决。之后，只要成功守住城市几天时间，等到贞德率军赶回即可。
于是，马友夫先是启动了预先设置在拉巴特豪宅附近的禁魔法阵，切断他们与贝德福德公爵的联系。然后向菲尔曼和托马斯男爵，发送了假消息。
要达成这种奥术欺骗，可不是容易的事情。
首先，马友夫在攻下鲁昂时，缴获了托马斯男爵的印章戒指，进而破解了英格兰用于传讯术的符文密码，有了传递假情报的基础。
传讯术从本质上看，其实是一种空间魔法。核心秘诀是利用裂隙宝石的力量，创造一条次位面通路，缩短通讯双方在主物质世界的物理距离。
如果撇开关于空间魔法的内容，传讯术其实就是一个和“密室传音”一样，施法距离不超过一间屋子范围的一环法术。
所以这个法术大部分施法者都能学习。
但是实际运用时，加上空间魔法的部分，门槛就高了很多。
施法者需要以裂隙宝石为核心，设置庞大的魔法阵。并且为了保证稳定性，还要另外进行魔法仪式，获取幸运女神米尔娜的庇佑，以提高成功率。
正是因为有如此复杂的的前置条件，所以施展传讯术，乃至接收传讯术，都耗费极大，无法普及。
不过也正是有这个客观条件，才让马友夫能够有办法干扰拉巴特家族里的传讯法阵。
作为九级奇械师，马友夫的魔法造诣碾压拉巴特家族法师，最终顺利将假消息传到菲尔曼手上，让对方以为贝德福德公爵已经战胜法军，正在迅速北进，最多明后天，就能抵达鲁昂。
实际上，英军在蓬图瓦兹城下受挫以后，下一步动向仍然不明确。
虽然鱼儿已经成功咬饵，但是要如何将这条鱼宰掉，也得好好策划一番。
菲尔曼只看到贞德将全部六千法军全部带走了，却不知道，这些法军中，其实有五百人，是由马纳塞和安布鲁瓦临时提供的民兵。
靠着这个鱼目混珠的小把戏，马友夫成功将五百精锐法军隐藏在了鲁昂城堡里。
他们所消耗的，都是英军原本囤积在城堡里的给养，每天进出城堡的货车，充其量只能给几十人提供饮食，所以菲尔曼的耳目根本没发现。
五百守军要对抗两千以上叛军，也不是简单的事情。所以马友夫干脆发了个狠，将公爵宫变成一个巨大的陷阱。刚才的大爆炸，虽然不知道具体战果，但是肯定消灭了大量敌军，而且狠狠打击了对方的士气。
第三任鲁昂伯爵曾经修建了一条从城堡通向塞纳河边的密道。马友夫正是利用这条路，前往月亮面具的。
现在事情已经办完，他便带着安雯和其他侍卫原路返回。等马友夫站到城墙上的时候，墙下的敌人已经少了许多，还剩下大约六百多人。
“拉海尔，一会听到号角吹响以后，就立即出击。”
“遵命，侯爵大人，我会将敌人全部杀光。”拉海尔舔舔嘴唇，眼中闪烁着嗜血的光芒。
此时，城堡下的英军看到马友夫，以及他背后竖起来的鲁昂伯爵旗帜，顿时一片混乱，原本就不怎么凌厉的攻势，彻底停滞下来。
被几个骑士簇拥在中间的托马斯男爵看到这一幕，脸色更加苍白。
第二百五十九章 战斗结束，和谈开始
当公爵宫的爆炸声传来时，托马斯男爵其实就感觉到事情不妙了，己方为夺回鲁昂精心准备的计划，恐怕早就已经被敌人发现，并且做出了相应的布置。
他派去进攻公爵宫的指挥官，是一个名叫安德鲁的“半贵族”。他是骑士侍从出身，在百年战争中获得了独立领军的机会，最多的时候，率领着两个连队的步兵。他依靠战争发了财，在诺曼底买了土地，退伍后当起了体面的乡绅老爷。
所以当马友夫将他的财产没收了大部分以后，安德鲁便坚定的选择了反抗。
托马斯男爵看中安德鲁的军事能力和反法决心，给他派了五百人，去攻打公爵宫。
公爵宫和鲁昂城堡一样，是城内最重要的军事建筑之一，只要攻下这里，就赢了一半。而且，只要得到公爵宫里储存的金银，就能收买更多平民加入暴乱。
然后，一场爆炸，彻底击碎托马斯男爵的胜利希望。
“马友夫一直就隐藏在鲁昂，而且为了击败我，他居然愿意付出如此大的代价，不惜摧毁公爵宫……”托马斯男爵意识到，不论是智慧还是决心，自己都不如对方。
当然，他并不知道，马友夫在考察了鲁昂成的布局以后，早就有将公爵宫拆掉的打算。这种中世纪早中期风格的石头建筑，如今根本就不适合住人，又位于繁华的市场区，占地极大。眼看着鲁昂愈发繁荣，市内土地十分紧张，将这种大而无用的建筑拆掉做房地产生意，不好吗？
当然，距离公爵宫不远的鲁昂城堡，还是要保留的。玩过城市建设类游戏的都知道，在繁华区域得造一座警察局压犯罪率。鲁昂城堡以后也会发挥类似的功能。
反正要拆公爵宫，何不在拆迁过程中顺道带走几百个叛军呢？
就在托马斯男爵脸色阴晴不定，思索对策的时候，马友夫施展一个“法师之手”，隔空将一个金属物体送到城堡下。
叮当！
这个小小的金属物体落在石板路上，发出清脆声响。有叛军打着火把凑近一看，才发现是一枚戒指。
“
这是……这是拉巴特家族的‘权力之戒’，只有家主才能佩戴，难道……”有熟悉菲尔曼的人，发出惊呼声。
顿时，不少叛军脸上，生出惊疑不定的表情。
这时候，城堡上传来马友夫的声音：“你们的猜测没有错。菲尔曼·德·拉巴特，已经死了！而杜丽斯女伯爵，法兰西的圣女，也将率领平叛大军返回鲁昂！你们一个都跑不掉！”
这番话，彻底击溃了叛军的心防。
不知道是谁第一个转身，不断发生的小规模逃跑，很快演变为大规模的溃散。原本聚集在鲁昂城堡下的叛军，瞬间乱作一团。
赛里斯人早有准备，留在鲁昂城只有通向地狱的单行道。
跑！跑出鲁昂城，一路向东！只要找到了法斯托夫的军队，那就得救了！
就在这时候，城堡大门缓缓打开，早就等得不耐烦的一百法兰西重骑兵，在拉海尔的率领下，宛如出巢的巨龙般，杀了出去……
而紧随其后的四百步兵，则排成紧密队形，一条大街，一条大街的清缴过去，将所有暴徒都斩杀在长戟下。
当朝阳升起，鲁昂市迎来新的一天时，城内的混乱已经基本上平息。除了几缕仍然飘荡在上空的黑烟，以及那座已经化作废墟的公爵宫，几乎看不出这座城市在昨晚经历了一场内乱。
而且，由于鲁昂市民仍然没从不久前那场攻城战中完全恢复日常生活，家里还囤积着不少灭火用的泥沙和水源，原本加固门窗的木板也没来得及拆下来，所以在昨晚暴乱中损失惨重的家庭，只有极少数。
倒是马友夫，因为这场混乱而赚了一笔。
以菲尔曼为首，参加叛乱的市议员，其家族财产自然被查抄一空。而那些参与叛乱的英格兰贵族与富商，也是该杀的杀，该抓的抓。剩下的财产被全部剥夺。
那位领头的托马斯男爵，在昨晚逃跑时，由于身体不佳，在疾驰中摔落马背，然后被踩踏致死。
可惜了，马友夫本来还打算俘虏这个病秧子，去换点英镑花呢。毕竟是约克家族的新一代人才，应该值不少钱。
进行恢复重建工作的同时，马友夫也在积极组织防御，以应对即将到来的法斯托夫。
结果左等右等，直到贞德率领三千法军返回，都没见到那位英格兰名将的旗帜。
然后，马友夫收到一封巴黎来信，才知道，法斯托夫已经返回加莱了。
而那封贝德福德公爵亲自在卢浮宫书写的信上，千言万语汇聚成一个意思：求和。
马友夫的计划遇到了意外，贝德福德公爵的计划，同样没能顺利进行下去。
他按照原来的设想，准备先西进再北上，进入诺曼底地区，与马友夫展开决战。谁知道英军抵达德勒镇以后，还没来得及渡过阿夫尔河，就收到鲁昂城叛乱失败的消息，全军顿时陷入两难的境地。
继续北上，就要在孤立无援的情况下，与依托鲁昂与卡昂两座坚城，且随时能够通过海运获得补给的法军，进行决战。
而面对诺曼底地区的密集堡垒群，也很难在不被法军发现的情况下进行机动，并且与法斯托夫汇合。
于是，贝德福德公爵在独自苦思一个晚上之后，做出一个痛苦的决定：议和。
他将这个决定说出来以后，立即遭到属下们的强烈反对。
但是贝德福德公爵只说了一句话，众人便沉默了。
“趁着我们手中还有一支能战的军队，巴黎的补给还没耗尽，仍然能够尽可能体面的坐到谈判桌上，向法国人争取一个可以接受的结果。等到了冬天，我们再也无法支撑时，该怎么办？我们守不住巴黎，更保不住国王殿下！你们想让国王殿下当俘虏吗？”
年幼的亨利六世还没有子嗣，又因为长期处于摄政状态，英格兰政局本来就不稳定。要是亨利六世被法王抓到布尔日去上演铁窗泪，这个国家会走向何处？
内战！
这个可怕的词汇，顿时浮现在诸多英格兰贵族的脑海中。
第二百六十章 明明是我先
法兰西为什么在百年战争第三阶段输得如此之惨？
归根结底，还不是因为前任法王查理六世是个疯子，各种作死把正统性降为零蛋，然后导致勃艮第派与奥尔良派（及后继者阿马尼亚克派）争权夺利，进而演变成内战，极大分裂削弱了国家实力。
如今就算在贞德的带领下，法兰西一路反杀，上演了从死守泉水到反推高地的励志大戏，但是皮卡第与勃艮第这两块核心领土，却已经永久分裂出去了，给这个国家带来了难以弥合的伤痕。
从某种程度上来看，内战危害之深，远胜于外敌。
如今英格兰的状况比查理六世执政时的法兰西好，就是因为贝德福德公爵与格洛斯特公爵为首的摄政议会，虽然小的勾心斗角一直有，但大节不亏，始终忠于亨利六世，能够为了英格兰的国家利益而团结起来。
但是这种情况能够持续多久？
如果英格兰丢失了法兰西岛和诺曼底的全部领地，并且国王被俘。遭遇如此大败的金雀花-兰开斯特王室，还有足够威望让心怀鬼胎的贵族们保持效忠吗？
没有子嗣的亨利六世后继者，又该如何决定？
到时候，那些对英格兰王位有继承权的贵族——尤其是约克家族，恐怕将会对兰开斯特家族的王冠发起挑战。
为了避免这一可怕的预想变为现实，必须通过议和，让国王殿下体面的返回伦敦。
经过一番讨论后，贵族们总算是认可了贝德福德公爵的提议。
没办法，形势比人强。既然在战场上输给法国人了，那只能对方要多少给多少。
“但是，摄政公大人。”霍吉尔伯爵问道，“法国人也不蠢，为什么要与我们谈判呢？反正再拖延几个月，法军就能击败陷入绝境的我们，收复巴黎。那时候，我们什么都得不到。”
“这一点，由我来解释吧。”博福特大主教站了出来。
其实，向法国求和，是他与贝德福德公爵早就私下商议好的决定。具体如何操作，才能让小国王保住自由之身，两人也有了办法。所以现在才于众位贵族面前公开。
在外交领域领积累了赫赫功绩的博福特大主教侃侃而谈：“因为，对于查理七世而言，堂堂正正攻破巴黎，取得战争上的胜利，与和平的从我们手中接过巴黎控制权，取得外交上的胜利，意义大不一样。”
如今英军已经陷入绝境，继续打仗，获益最大的是谁？
当然是参加这场战役的法军将领们，以及其最高领导者——拉芒什侯爵马友夫。
但是对于查理七世而言，继续让麾下重臣提升军事威望，可不是什么好事情。所以，那位心机颇深的法王，肯定会偏向依靠谈判来和平巴黎。
当然，前提是英格兰能够提供给对方满意的筹码，而且还得稍微耍点小手段，让查理七世更加警惕马友夫。
……
布尔日，查理七世的宫殿里。
“好消息！好消息！七圣啊，这简直如同天使亲自送来的好消息！”年轻侍从一边挥舞着信件，一边在长廊上奔跑。
他是昂古莱姆男爵的长子安德烈，被送入宫廷担任侍从以后，很快就凭借聪明伶俐的性格，得到查理七世的喜爱。
看到气喘吁吁冲进卧室的安德烈，正在欣赏情人半身画像的查理七世并没有生气，只是笑道：“安德烈，有什么好消息值得你如此高兴？如果你给不出合适的理由，我就只能惩罚你了。”
“殿下，这是拉芒什侯爵发来的信件，我只看了几个字……”辩解了一番，年轻侍从终究是忍不住，喜笑颜开的举起双臂，欢呼道，“殿下！英国佬来祈求和平了！”
查理七世展开信纸，仔细看了一遍。随后，这位国王也开始张臂狂笑，难得在外人失态了一次。
“很好，很好！约翰·兰开斯特！你也有向我弯下腰的一天！”
不过高兴过后，查理七世又微微皱起了眉头。
敌人求和，他已经距离最终的胜利，只剩下一步了。但美中不足的是，这封信居然是贝德福德公爵写给马友夫的。而马友夫在看过之后，才通过传讯术，把这个消息发到布尔日来。
这就让查理七世心中生出一些小疙瘩。
而且，作为英格兰摄政公，总理一切法兰西事务，在战场上未尝败绩的贝德福德公爵，居然在信中措辞极为谦卑，对马友夫不吝一切赞美之词。这就有点膈应人了。
自从马友夫以闪击鲁昂的大胆作战，将诺曼底夺下，宫廷中对这个赛里斯人的吹捧，就越来越多。甚至有贵族将其比作贝特朗·杜·盖克兰再世！
贝特朗是谁？那是在百年战争第二阶段中，率领法军收复全部失地的不世名将，被称作“布列塔尼之鹰”的英雄！
就算查理七世从不怀疑马友夫的忠诚，但心中对他的忌惮，却在这种舆论环境下与日俱增。甚至，他心里还有几分嫉妒。
重用贞德也好，带领法兰西绝地反击也好，明明是我先的，为什么从贵族到平民，嘴里称颂的，都是那个赛里斯人的名字？
想到这里，查理七世干笑一声：“哈，这些英国佬，到这时候都在耍花招。现在的局势，就算是在床上帮我推屁股的女仆都看得清楚，我们取得完全胜利，是迟早的事情，为什么要和对方和谈？”
将信件收到怀里，查理七世扔下一句“宫相在哪里？”，便离开了卧室。
很快，比以前又胖了一圈的乔治宫相，一路连跑带滚，来到书房里，与查理七世会面。
“拉特雷穆瓦耶卿，从鲁昂发来的消息，你知道了吗？”
“当然，这样的大喜讯，早就传遍布尔日了。”乔治宫相一边擦汗，一边满脸堆笑的说道。
查理七世也没卖关子，开门见山道：“我不希望巴黎在马友夫手中收复，让他获得更高的威望，所以准备答应英格兰人的议和请求。只不过，这个决定肯定会被以马友夫为首的将领们反对，我该如何应对？”
第二百六十一章 这是在逼人造反啊！
听到查理七世提出的这个要求，乔治宫相一脸纠结。
国王殿下真是给他出了个大难题啊！
如果和英格兰议和，岂止是参战的将领们会反对，就是其他贵族，也会十分费解。
现在，明明只需要重新包围巴黎，然后就能坐等英格兰人耗尽粮食，最终无奈投降。到时候，上至亨利六世这位国王殿下，以及贝德福德公爵、博福特大主教等高级贵族，下到骑士乃至于普通长弓手，都将沦为俘虏。
那得赚取多大一笔赎金啊！
唾手可得战功、荣誉、财富，就这么拱手让出去，查理七世怎么舍得？
如果国王殿下只为了自己打压重臣的私利，就枉顾如此多贵族的利益，还能服众吗？
就算是东方的天子，如果敢忽视统治阶层的诉求胡搞乱搞，都不一定有好下场，更不用说集权程度远远不如的西方国王了。
不过反过来想想，如果智慧能够媲美的古希腊先贤的宫相大人，可以帮国王殿下解决这个难题，岂不是更证明了自己的能力，并且被国王进一步倚重，扩大手中权力呢？
想到这里，乔治宫相回答道：“殿下，请允许我仔细考虑，一定尽力为您寻求解决办法。”
他在书房里来回踱步，远远看去，简直像个在两堵墙壁间滚来滚去的肉球。
查理七世耐心等待着。就在他脑袋一啄一啄，开始打瞌睡的时候，乔治宫相忽然尖叫道：“对了！就这么办！”
查理七世猛的惊醒，急忙跑过去，抓住乔工宫相粗短肥胖的手：“拉特雷穆瓦耶卿，你想到办法了？”
乔治宫相点头道：“是的，殿下。”
他将手从查理七世的掌控中挣脱出来，伸出两根手指：“只要我们解决了两个问题，就能压下国内反对与英格兰和谈的声音……”
首先，当然是对错失收取大笔赎金机会的将领们，进行足够的经济补偿。然后在战后加官进爵时，也可以适当放宽一点标准，给与参战贵族们足够的军功酬谢。这样一来，利益诉求得到满足后，就算因为不能亲自解放巴黎而心中留下遗憾，也没多少人会公开表达不满。满
然后，就是对巴黎战役的第一功臣，如今在法兰西声誉几乎到达顶峰的拉芒什侯爵，进行安抚。
只要他也同意与英格兰进行和谈，那其他人还有什么好说的？还敢指责国王殿下？
问题在于，查理七世要拿出什么样的代价，去安抚马友夫呢？
以他立下的功勋，以及此时的身份，这是个相当棘手的问题。
好在乔治宫相已经想到了答案：“殿下，不如您将诺曼底给马友夫，如何？”
“诺曼底？”查理七世看着乔治宫相，眼神突然变得极其冰冷，给人以刺骨寒意。这位在百年战争中迅速成长起来的国王，头一次在自己的心腹重臣面前，展露出令人畏惧的一面。
“拉特雷穆瓦耶卿，你想让我册封马友夫为诺曼底公爵？”
“不不不不，殿下，您误会了！”乔治宫相连忙摇头。因为查理七世那一盯，他早已背脊冒汗，浑身冰凉。
在法兰西，诺曼底公爵这个头衔，往往由王室继承人拥有。把具有如此重大意义的头衔给一个外姓人，其隐藏的含义，简直和东方帝王给朝中重臣加九锡、冕十旒一样，明着是无上恩典，暗地里却是逼人家造反啊！
更何况，因为1066年的旧事，诺曼底公爵头衔，还有另一层特殊含义。
再封一个外姓贵族为诺曼底公爵，是不是想让他效仿威廉旧事，去征服英格兰啊？然后是不是再整出个安茹帝国，将法兰西半壁江山都占据啊？
在法兰西国王心中，“诺曼底公爵”实在是一件非常敏感的事情，也难怪查理七世反应过大。
略微冷静下来以后，查理七世说道：“拉特雷穆瓦耶卿，我相信你肯定不会提出如此愚蠢的建议，请继续说吧。”
乔治宫相咽了口唾沫，这才继续说道：“殿下，您当然不应该将诺曼底公爵这样敏感的头衔，授予马友夫。只不过，可以给他一个‘王室诺曼底总管’的职务，让他全权负责该地区的治理。”
“理由呢？”
“我当然有充分的理由。”乔治宫相说道，“虽然诺曼底一向富庶，是王室收入的重要来源。但是经过这么多年的战争，尤其是在英格兰人无数次骑行劫掠以后，诺曼底已经遭到严重破坏。如果您接收了诺曼底以后，让王室亲自管理，那么肯定需要很长时间，才能恢复那里的繁荣。而在此期间，王室不但要防备海峡对岸的英格兰人，还得提防东边的勃艮第人和西边的布列塔尼人，军事压力相当大，很有可能入不敷出。”
英格兰人虽然丢掉了诺曼底的大陆地区，但仍然有许多小岛掌握在手中。万一对方依托这些岛屿，不断派遣小股部队登陆骚扰，也是件麻烦事。
另外，就算勃艮第和布列塔尼如今是法兰西的盟友，但边境摩擦也一直都不少。为了一片森林或者一条河的所有权，双方争吵不休甚至大打出手，也不是新鲜事。
更不用提百年战争结束，英格兰的威胁退居次要地位以后，这两个国家会不会继续与法兰西维持盟友关系了。
查理七世本人，也对布列塔尼和勃艮第的土地，颇有想法。
“将诺曼底交给马友夫管理，王室可以省下一大笔治理与驻军花费，而且每年还能从税收中抽成。这种什么都不做就能赚钱的好事，殿下您为何要拒绝呢？反正‘诺曼底王室总管’又不世袭，以后等诺曼底安定下来，再找机会回收也可以。而马友夫也获得了管理一个公爵领的机会，不论是权力还是实力，都进一步提升，他肯定也会答应这个条件。”
听完乔治宫相的分析以后，查理七世一言不发思考了十多分钟，最终拍板：“可以，就这么办！”
他亲热的拉住乔治宫相的胖手，笑道：“拉特雷穆瓦耶卿，你的智慧真是我不可或缺的财富啊！”
第二百六十二章 考试，考起来！
贝德福德公爵退回巴黎以后，局势仿佛又回到了几个月前开战的时候。
贞德率领的法勃联军，在卢森堡伯爵与里什蒙骑士元帅的辅佐下，将巴黎包围。
联军也不攻城，就每天广筑沟渠壁垒，不断强化防御，将整个营地修建得固若金汤，以防止英军突然袭击。
而英军每天就坐在巴黎城墙上，看着敌人转职成土木人，天天挖坑刨土。
只是每天都有数骑使者打着白旗离开巴黎，让人们知道，英军领导层还没有摆烂，仍然在试图争取一个可以接受的结果。
好在有小圣女伊丽莎白每天鼓舞士气，还有国王殿下在城里，英军仍然维持着一定斗志。
马友夫没有参合到战事中，将指挥权全部交给了贞德。
他留在鲁昂，开始了千头万绪的重建工作。
因为临近秋天，首要任务自然是保证秋收顺利进行，让诺曼底人不至于挨饿。
英格兰的统治力量被清扫一空后，还得尽快选派官员，重建法兰西对这一地区的有效管理。
由于严重缺乏人手，马友夫只能采取权宜之计，先让那些在闪击诺曼底的过程中被招安，领到王室委任状的人，担任各村镇的官员。
反正诺曼底是王室领地，又不是马友夫自己的封地，不需要太花心思，能姑且维持行政机构的运转，就可以了。
将拉反叛者们的资产查抄以后，马友夫便将拉巴特豪宅作为自己临时下榻的地方。
以后，他准备将整个伯爵领的治理中心，搬迁到哈弗勒尔。
那里距离鲁昂大约四十公里，是扼守塞纳河出海口的重要港口城市。无数来自英格兰、伊比利亚、波罗的海的货物，都要经由这里进入法兰西。
当年亨利五世进攻法国，就是将这里选为第一个攻击目标。结果由于在哈弗勒尔攻城战中损耗过大，他不得不放弃原本南下的打算，转而选择一路骑行劫掠，前往加莱。
然后，法军以为抓住了英军痛点，集结大军一路追赶，最后双方于阿金库尔遭遇
接下来的事情，就不用再说了。
另外，在哈弗勒尔西边不远的海岸海线上，有一处条件极佳的天然良港。1517年，法王弗朗索瓦一世会在这里建设一座新港口，以取代淤塞的哈弗勒尔。
这便是后来发展为仅次于马赛的法兰西第二大港，勒阿弗尔。
不过如今哈弗勒尔港运转良好，海运需求也没大到需要新建港口的程度，最重要的是，马友夫根本没那个精力与能力，去大兴土木，建起一座新城来。
不过未雨绸缪，提前布局，还是需要的。作为一名开了未来视的穿越者，自然要将目光投向大海，以迎接新时代的到来。
将治理重心放在哈弗勒尔与勒阿弗尔，发挥区位优势，是必然的选择。他甚至准备将以后会大力发展的制糖业，也放在那里。
不过人不能总是沉浸在远大的愿景中，还得脚踏实地干事情才行。
“大人，这是第一期鲁昂伯爵领的人口统计。时间有限，刚刚只完成了鲁昂男爵领的部分，剩下的地区，还需要时间。”朱文尼尔主教将一叠文件放在马友夫的书桌上。
日索尔主教区也属于鲁昂伯爵领治下，只不过人家只对国王和教会负责，马友夫这个伯爵管不到，双方不是上下级关系。
但是凭两人的交情，当马友夫邀请朱文尼尔出任伯爵顾问，在百废待兴之时帮一把手时，后者还是爽快的答应了。
“感谢七圣，真是帮了大忙。”马友夫笑道，“哈尔考特男爵领的人口统计，希望你尽快完成。只有了解领地的基本情况，接下来我才好制定治理方案。”
“不过也让我的工作量，加大了好几倍。”
马友夫不仅要统计人口多少，还要知道大致有多少人务农，多少人做工，多少人从事端酒牵马的服务业。
这种要求，朱文尼尔主教闻所未闻。
因为这个时代的“政府”——嗯，如果领主治理封地的统治班子算得上“政府”的话，职能只有两项：收税与战争。其他诸如赈灾、医疗、教育等等，都由教会负责。剩下的，则全靠民众自治。
所以如今看到马友夫对封地进行如此详尽调研，还要认真制定发展计划的做派，朱文尼尔感到格外有趣。
不知不觉的，他也开始全力以赴，想要看一看，按照这个外乡人的办法，到底能够将这块土地变成什么样。
或许，这便是他这个虔诚信徒憧憬中的地上天国，真正实现的第一步呢？
看到马友夫埋头在众多文书中，朱文尼尔问道：“大人，伯纳德呢？我推荐他为您服务，不就是为了做这些繁琐的事情吗？”
朱文尼尔口中的伯纳德，全名伯纳德·德·尚布隆德，马友夫私下给他取了个外号，叫“三德子”，也算满足一下自己的恶趣味。
这位“三德子”可是博洛尼亚大学的高材生。
因为意大利诸城邦商业发达，所以因此引发的纠纷也极多。创立之初，博洛尼亚大学就以法学为根基，数百年发展下来，这所大学的法律专业，早已闻名欧洲。
伯纳德精通商法和教会法，足可以作为马友夫的左膀右臂，为他处理各种日常事务，制定法律法规。
“我派伯纳德去筹备考试了。”
“考试？”
“对，第一届鲁昂伯爵领公务员考试。”马友夫说道。
这个时代，为封建领主们服务的官员，一般来说有两个来源。一是各地向宫廷推荐有才华有名望的人才，如果领主看对眼了，就向其授予职位。二是挑选封臣的子嗣进入宫廷，从小培养，长大成材后外放为官。
听起来，有点大汉朝举孝廉加郎官制度的内味了。
不过作为一个从中考高考考研考公一路卷过来的华夏人，怎么能容忍如此“落后”的人才甄选机制呢？
考试，考起来！
当然，要用考试选拔人才，也必须因地制宜，考虑欧洲的实际情况。
马友夫第一次举办的公务员考试，只设置了四个科目：数学、法律、拉丁语、专业展示。
第二百六十三章 国王之下第一人
数学与法律自不用说，没有这两项技能，根本不能有效治理地方。
而法律与拉丁文，其实是有紧密关联的。
因为这个时代各个地方的法律并不完善，很多时候都要参考教会的罗马法，或者根据七圣教义来处理纠纷。而教会官方语言是拉丁文，七圣教义也全都是由拉丁文书写的，所以法律专业的学生，必须要学拉丁文。
另外，西欧诸国都视罗马为正统，在仪式、典礼、节日庆祝活动等重要场合，也需要用到拉丁文。
官员不能说几句拉丁文，人家只会把你当成粗鄙不文的乡下土包子。
这三个基础科目每一科一百分。而专业展示，则在考试中占据五十分。
如果参加考试者在农业、制造业、建筑业、医学乃至文学艺术等领域有专长，那么就能获得加分。
收复鲁昂，将英格兰统治者赶走以后，这片土地就宛若白纸一般，可以任由马友夫书写。他手上有许多空闲的官职与爵位，足以吸引足够人才前来效力。通过这次考试，马友夫将真正建立起属于自己的势力。
虽然通过考试来选拔人才，在此时的欧洲是非常先进的制度，但是要推行这种制度，马友夫也是经过仔细考察，才下定决心的。
同样是中世纪，如果他穿越到了四五百年前，这一套就行不通了。
那时候，宗教仍然牢牢掌控着人们的精神生活以及知识传播途径。即便是物质基础比较好的贵族家庭，也很难培养出高素质的知识分子。
长子能够继承家业，而小儿子们，要么出家当教士，要么就只能在成年后，带着一匹马一把剑一套盔甲，以及分到的小部分家产，出门自谋生路。
这些拥有高强武艺却没有产业，渴望出人头地的冒险者骑士，也是十字军东征的主力。
不过现在，只能靠刀剑在战场上博取功业财富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在东方，科举制度能够实施的物质基础，在于造纸术与印刷术降低了书籍成本，让知识不再被世家大族垄断。
在西方，黑死病极大打击了教会权威，经济发展解放了思想，让越来越多的人可人以去学习知识。
如今，骑士以及男爵这些中低层贵族家庭的孩子，除了让长男继承家业外，从小学习文化知识的次男们，成年后可以去经商，可以去当律师，甚至可以去当艺术家，比以前多了很多出路。
也正是因为如今的社会能够给马友夫提供足够多的人才，他才能够通过考试来进一步筛选。
治理好鲁昂的前提，必须是打造一支忠诚且高效的官僚队伍。就像玩《维多利亚2》，首先要做的事情，就是焦点官员。
虽然有很多人对马友夫伯爵位子还没坐稳，就投入大量资源举办所谓“考试”的举动，感到不理解，不过他相信，朱文尼尔肯定能够看出其中深意。
“大人，您的考试要如何进行，具体过程是怎样的，我想详细了解一下。”朱文尼尔果然很快就意识到了马友夫实施的这个制度，似乎有非同寻常之处。
“我只是提出了一个简要纲领，具体内容都是伯纳德在完善。他现在正常驻鲁昂大教堂，那里将作为考试场地。到了晚上休息时，你可以去找他。”
又交谈一番，朱文尼尔告辞离开。
这位主教没走多久，便有仆人来通报：“侯爵大人，乔治·拉特雷穆瓦耶大人的车队，已经进入鲁昂了，他很快就会抵达这里。”
听到这个消息，马友夫也只能放下羽毛笔，准备迎接那位胖子宫相的到访。
当然，以两人的交情，也不需要搞什么流于表面的欢迎仪式。请他吃一顿饭，再让迪迪上几个新开发出来的菜肴即可。
……
晚上九点钟，主餐厅里。
酒足饭饱的乔治宫相打了一个响亮的饱嗝，将擦过嘴的油腻餐巾扔下后，对马友夫说道：“侯爵阁下，我这次来鲁昂的目的，你之前应该就已经知道了。那么在这个有着美酒与美食的美好夜晚，我们将这件事情谈妥，如何？”
查理七世想要与英格兰和谈，这件事马友夫已经提前知道。
他倒是没有必须打进巴黎城，活捉小亨利的执念。只不过作为这场收复巴黎战役的最高指挥者，没能取得最终的军事胜利，显然损害了自己的利益。
就看法王殿下如何弥补自己的损失了。
乔治宫相首先说道：“我已经先去巴黎郊外的军营走了一趟。从里什蒙元帅到拉海尔，所有的高级指挥官，都认可了国王殿下的决定。”
“看来殿下为了说服那些元帅与将军，付出了不小的代价啊。听说为了支撑巴黎大军，殿下已经开始举债了。他从哪里来的额外资金，能够用来‘说服’贵族们？”
“呃……”乔治宫相顾左右而言他，“这种事情，由雅克·科尔去解决，我不是很清楚。另外，圣女也对和平收复巴黎表示了赞同。这位高贵的女士，拥有一颗真正仁慈的心。”
“好了，我的胖子朋友，你说了那么多，无非是向我暗示，整个法兰西都赞成和谈，我如果坚持战斗，就会被孤立。”
乔治宫相一脸尴尬：“你还是如此难缠啊，侯爵大人，让我想起了在希农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感叹一番后，他进入主题：“殿下愿意授予你诺曼底王室总管的职务，将整个公爵领交给你。每年只需要上缴三成赋税即可，王室绝对不会干涉你的治理。除了不能世袭，没有名义上的头衔，你将成为实际上的诺曼底公爵。怎么样，动心了吗？说实话，我们的国王殿下或许有很多缺点，但其中绝对不包括吝啬。他对功臣都是很大方的。”
诺曼底公爵啊……
整个法兰西文化圈，也只有十个公爵领，分别是诺曼底、阿基坦、布列塔尼、勃艮第、波旁、奥尔良、安茹、贝里、阿朗松、图赖讷。
其中诺曼底、阿基坦、图赖讷三个公爵领由国王或者继承人兼任。
也就是说，名副其实的公爵，只有七个。
其中阿朗松公爵头衔，是1414年才从伯爵领提升的，份量远不如其他历史悠久的公爵领。而布列塔尼、勃艮第、安茹这三个公爵领，如今又是独立的国家。
如果马友夫控制了诺曼底公爵领，再从奥尔良公爵手上拿到博蒙特伯爵领，那他将成为国王之下的法兰西贵族第一人！
第二百六十四章 地图强迫症
虽然心中已经对查理七世的提议动心，但是马友夫总得矜持一下，看看能不能再换取更多利益吧。
他叫仆人拿来北法兰西地区的地图，然后在餐桌上摊开。
将地图仔细端详一番，马友夫说了一句让乔治宫相摸不着头脑的话：“我肚子圆滚滚的朋友，告诉你一个很不幸的消息，最近我得了一种名叫‘地图强迫症’的重病。一旦看到我的领地没有连成一片，或者形状不好看，就会胸闷心慌，甚至失眠盗汗……”
这个时代，说别人胖其实是一种称赞，因为在大多数人普遍营养摄入不足的情况下，圆滚滚的体型往往意味着富有且生活安逸。甚至有些贵族每天早上第一件事就是称体重，如果体重增加了，仆人与臣下就会齐声欢呼，让主人高兴一整天。
乔治宫相听到马友夫称呼自己为“肚子圆鼓鼓的朋友”时，颇为得意的摸了摸自己囤积了大量脂肪与肥油的肚皮，只不过对方接下来的话，就让见多识广的乔治宫相也蒙了。
“地图强迫症”是什么鬼？
难道看一看地图，也会让人得病？
他正想要多问两句，谁知道马友夫已经借口身体不适，离开了餐厅。
乔治宫相只得迈着小短腿来到马友夫的座位，将对方留下的地图拿起来。
整整一个晚上，乔治宫相都在和那张地图较劲。他本来还计划去大名鼎鼎的鲁昂港区逛一逛，见识一下诺曼底的姑娘与巴黎姑娘相比，到底有何种不一样的风情。
“那个什么‘地图强迫症’应该是马友夫胡编乱造的。不过他想要提出的要求，应该就在上面。嗯……难道赛里斯人都喜欢这么拐弯抹角的办事吗？”
乔治宫相一边抱怨，一边将有关马友夫的各种消息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试图寻找答案。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忽然如同弹力球一样，从椅子上蹦起来，一脸如数重负：“对了，一定是这样的！”
他的目光，停留在博蒙特伯爵领。
如果这个地方也成为马友夫的封地，那他统治的地区，看上去就像是一只蹬起后腿，扬天长啸的狼，确实比以前的版图版好看得多。
奥尔良公爵沦为法兰西宫廷的笑谈以后，他在巴黎围城战期间的许多“光荣事迹”，也被人们一一得知。
这位法兰西第一败家子将博蒙特伯爵领抵押给马友夫的事情，乔治宫相自然也知道。
“以奥尔良公爵如今的财政状况，根本不可能在期限内还清马友夫的借款。博蒙特伯爵领肯定会被马友夫收走。既然如此，不如早点走完这个流程。这样一来，奥尔良公爵可以少支付一些利息，马友夫也能提前拥有又一块伯爵领，双方都是赢家，这简直是七圣庇佑的好事情啊！”
乔治宫相自以为找到了马友夫的需求，正要提笔给查理七世写信，忽然余光瞥到地图上，发现曼恩地区似乎被画了一道浅浅的红圈。
“差点忘了，还有曼恩！”
曼恩地区是上个冬天英法双方和谈时，割让给马友夫的。虽然马友夫还没有正式的曼恩伯爵头衔，但是按照合约中的条款，这块土地确实是英格兰交给他的。
但是如今，曼恩对于马友夫来说，却成了一块飞地。
因为曼恩北方的阿朗松公爵领，将这块土地与整个诺曼底隔离开了。
其实飞地并不算什么事儿。那些公爵伯爵们当中，在全国各地，乃至欧洲各地，都拥有土地的人，并不算少。
但是，马友夫不是说自己有什么“地图强迫症”吗？
算上曼恩的话，马友夫的领地中间就会夹着一个阿朗松公爵领，确实很难看。
如果不解决这个问题，马友夫的“地图强迫症”恐怕是不能好了。
乔治宫相将马友夫的诉求，自己的推测与建议，全都写在信上，然后立即发回布尔日。
因为不是紧急情况，他也没有用传讯术，而是选择普通的信使。
过了四天，他收到了查理七世的回应。
国王殿下很爽快的答应说服奥尔良公爵，让他将博蒙特伯爵领提前转让给马友夫。另外，他也可以去说服阿朗松公爵移封为曼恩公爵。
阿朗松以前只是个伯爵领，隶属于诺曼底公爵领，本来就是瓦卢瓦王室为了照顾亲戚而新造的一个头衔，存在时间也不长，移封阻力不大。
而且阿朗松那地方属于丘陵地形，论富庶程度，要被地势平坦而且水资源丰富的曼恩地区压过一大头。
查理七世写信试探了一下阿朗松公爵让二世，对方字里行间透露出的态度只有一个：求之不得。
当然，这次移封明面上是马友夫吃亏，查理七世还得给他一些补偿才行。
今年因为战事花销极大，之前为了安抚军事贵族们又砸了一大笔钱，如今国王殿下哪里还拿得出多余的里弗尔来补偿马友夫？
不过有雅克·科尔这位理财能手出主意，查理七世还是找到了办法。
他准备给马友夫授予“巴黎建设与规划特使”的职务，将战后巴黎的改造工程，全部交给赛里斯人去办。
将来巴黎可是要举办一会一展的，为了彰显自己作为国王的丰功伟业，要让全欧洲的贵族都羡慕自己拥有一座伟大的城市作为首都，巴黎的改造是绝对必要的。
凭赛里斯人的智慧与见识，想必能够完美的完成这项工作。而对方能够借此机会捞到多少好处，就是他自己的本事了。查理七世只看结果，其他的事情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侯爵阁下，殿下经过深思熟虑后，决定尽可能弥补你的损失。这是他开出来的条件，请看看，是否能治好你那奇怪的病症？”
乔治宫相拿到查理七世的信件以后，立即前去会见马友夫。
马友夫看完了信上的内容以后，眉毛一挑，虽然表情没有多少变化，心里却被惊喜充满。
他本来只是想用曼恩交换阿朗松就足够了，没想到查理七世却给了更多，让人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第二百六十五章 谈判，争吵
曼恩虽然比阿朗松富庶，但经过这么多年战乱，如今两地人口其实差不多。甚至，阿朗松因为是丘陵地区，更容易修建地下避难所，所以加上隐匿起来的农民，人口说不定更多。
没有飞地，在物资与人员流通方面就少了许多掣肘，整个诺曼底地区的联系将更加紧密，也对发展有利。
能够提前得到博蒙特伯爵领，是一个意外的惊喜。这让马友夫的实力，能够进一步增强。
至于“巴黎建设与规划特使”这个职务，就像是甜甜圈上撒的巧克力糖针一样，虽然好吃，虽然看上去五彩缤纷，但实际上并不管饱。
马友夫收获颇丰，而查理七世，也没付出多少。他在其中起到的作用，就是凭借国王的影响力，去游说自家亲戚，惠而不费的满足了马友夫的需求。
得到了马友夫的肯定回答以后，乔治宫相便立即喜滋滋的启程返回。说服马友夫同意和谈的主意，是他提出来的，也是他亲手操办的，如今大功告成，能够在查理七世的功劳簿上狠狠的记一笔，他自然高兴。
随后，查理七世亲自给马友夫写了一封信，邀请他来布尔日，一起将事情办妥。
于是，马友夫将鲁昂的事务暂时交给朱文尼尔打理，又留下让·布罗等人辅佐，然后便带着安雯南下。
抵达布尔日以后，马友夫与查理七世亲密如故，依然是一副君臣相得的和谐气氛。经过一晚上的恳谈后，查理七世在第二天宣布，授予马友夫“诺曼底王室总管”与“巴黎建设与规划特使”这两个职务。
然后等到第四天，贵族们接受国王邀请，齐聚于宫廷时，查理七世又亲自见证了博蒙特伯爵领的转让过程，并主持了阿朗松公爵转封为曼恩公爵的仪式。
贵族们对权势骤然提升的马友夫既羡慕又赞叹，其中还夹杂着些许嫉妒。
战争还没结束，其他将领也只是得到了一些金钱赏赐，而赛里斯的马友夫就已经提前获得了封赏，这份恩宠与信任，真是无人能及啊！
当然，马友夫也投桃报李，在晚在上的宴会上，当查理七世当众宣布准备与英格兰议和时，他第一个站出来，表示了支持。
贵族中不乏父辈兄弟、亲朋好友死在英格兰手上的人。他们打从心底不同意与敌人讲和，巴不得将巴黎城里的一万多英军全干掉，再杀一批巴黎城的英奸才解恨。还有小国王亨利六世，贝德福德公爵等人，也得吃些苦头才行。怎么着也要在法兰西当十几二十年囚犯吧？
但是有风头正劲的拉芒什侯爵、鲁昂伯爵、博蒙特伯爵、诺曼底王室总管支持国王的决定，也就无人敢跳出来反对了。
查理七世决定议和之后，早就在布尔日等得身上都结出蜘蛛网的英格兰使者，马上火急火燎赶回巴黎，回报这个天大的好消息。
贝德福德公爵立即回复查理七世，邀请法方派遣使者来巴黎谈判。
马友夫已经捞到了足够的好处，自然不能参加这次和谈——虽然有很多贵族指望有“巧言大师”之称的赛里斯人，凭借唇舌为法兰西在谈判桌上争取更多利益。
查理七世派出了乔治宫相与兰斯大主教，作为正副二使，前往巴黎。
双方的谈判一开始倒是很顺利。
法兰西的底线是收复包括巴黎在内的法兰西岛，以及诺曼底——也就是如今已经军事占领的地方。
而英格兰的底线，则是让以亨利六世为首的英格兰贵族们，还有全部军队，安全撤回本土。
这两个条件双方都没有争议，所以谈判桌上的气氛比较和谐。
但是很快，双方就开始吵了起来。
法兰西作为胜者，自然要求更多。除了已经拿到手的土地，查理七世还要英格兰割让阿基坦地区。
那片盛产优质葡萄酒的膏腴之地，谁不觊觎？波尔多这样富庶的城市，谁不喜欢？
但是与北法兰西的英占地区不同，在西南部的阿基坦，英格兰的统治已经持续了近三百年，与本土无异。那里的居民，也早已认同金雀花王朝的统治，在与法兰西的战争中，一直保持忠诚，与二五仔遍地的诺曼底完全不同。
要割让这块核心领地，英格兰贵族们很难接受。
别的不说，如果真失去了阿基坦，以后伦敦贵族们餐桌上的波尔多葡萄酒，恐怕都要涨价好几倍了。
面对这个要求，贝德福德公爵自然是据理力争，寸步不让。不过法兰西方面也不是吃素的。乔治宫相甚至提出了一个更过分的要求：亨利六世要想以自由之身离开巴黎，那就得放弃法兰西国王的头衔，并且从今以后，金雀花王室都不能再宣称法国王冠。
英格兰人当然断然拒绝了这个无理要求。在他们看来，亨利六世的法兰西国王头衔，那是符合继承法，且有《特鲁瓦条约》白纸黑字作证的。更是进行了正规加冕仪式，得到教会与七圣认可的，怎么可能放弃呢？
双方就这么引经据典，唇枪舌战，你来我往，一直吵到了九月上旬。
然后，终于吵不下去了。
原因也很简单。
对于英格兰一方来说，巴黎城的补给已经消耗了大半。再这么拖延下去，不但军队坚持不下去，市民们也会因为饥饿而发生暴动。如果不能控制巴黎，那贝德福德公爵手中最后的一点筹码，也没了。
而法兰西一方的日子也不好过。
首先是钱的问题。为了维持巴黎城外的两万多法军，还得为一万多勃艮第客军负担一部分军费，即便经过雅克·科尔的税收改革，国家财政也快到极限了。
另外还有一点，则属于查理七世自作自受。
为了彻底败坏奥尔良公爵的名誉，查理七世不惜效仿袁公路切断前线的军饷供应，结果导致上万雇佣兵在贝德福德公爵的攻击下，一触即溃。
这些败军是活生生的人，不可能平白无故消失。如今他们在哪里呢？
自然是变成羊毛兵，四处为祸了。
第二百六十六章 圣丹尼条约
如今这些羊毛兵正在迅速扩散，卢瓦尔河左岸的乡村，已经开始遭到劫掠了。
若是放任不管，羊毛兵们就会像野火一样，迅速向法兰西中部与南部扩散。而巴黎城下的法军中，有相当一部分就来自中南部。这些部队继续滞留在巴黎，显然会导致故乡防御空虚，给羊毛兵们以可乘之机。
要是有士兵发现，自己在前线为国王而战的时候，老家却被羊毛兵糟蹋了，心仪的女孩被强暴，家里的田地被焚毁，猜猜他们会有何感想？会不会一怒之下，反他娘的，然后迅速堕落，也去当羊毛兵祸害别人？
如果不尽快遏制为祸愈烈的羊毛兵，明年王室的收入，也会大大减少。这才是查理七世最不能忍受的。
所以，双方结束了毫无意义的争吵，继续和谈。
又经过一个星期的反复博弈，两国最终达成一致意见。
其内容主要有三条。
第一：亨利六世保留法兰西王冠。在没有法兰西贵族出席的场合，可以自称为法兰西国王。
第二：自亨利六世以下，包括所有在巴黎的英格兰贵族、士兵、平民，都能够以自由之身返回英格兰本土。不过每个人携带的财物，不得超过一辆轻型马车的运载量。
第三：除加莱之外的全部英占法兰西领土，全部归还给查理七世。
这个结果，虽然因为没能让英格兰王室彻底放弃对法兰西王冠的宣称，算不上完胜，但是也绝对是前所未有的大胜利。
尤其是兵不血刃的收复了阿基坦，更是值得好好庆贺一番的大事。
如果要动用武力收复这块英格兰经营近三百年，统治早已根深蒂固的地方，付出的代价，需要动用的资源，肯定不会少。
对于英格兰人来说，也勉强保留了几分颜面。
至少，一万多英军完好无损的回到了岛上，也是一项成就嘛。再涂脂抹粉，找几个学者吹嘘一番，说不定几百年以后，就成了中世纪版本的敦刻尔克大撤退，还能请著名电影导演拍成大片，赚一波钱呢。
而且亨利六世也保住了除去英格兰贵族就没人承认的所谓所法兰西王冠，给议会解释这场大败的时候，也有了缓转余地。说不定将来还有机会凭借这个借口向法兰西宣战，再现亨利五世时期的辉煌呢。
确定合约内容以后，双方便开始紧锣密鼓的筹备签约仪式。
这种涉及到两大王国，终结了一百年漫长战争，必将会对后世产生深远影响的合约，肯定要摆出足够的排场，才能显出双方的诚意。
不过双方的撤军行动，倒是提前开始了。
毕竟巴黎城的军事对峙再持续下去，双方都受不了。
马友夫以友情价将手头的维京长船租赁给贝德福德公爵。摄政公将利用这些船只，把英格兰人运到哈弗勒尔港，再换乘皇家海军的船只，返回本土。
法兰西方面，勃艮第军队首先打道回府，只留下了以卢森堡伯爵为首的几位贵族代表，作为见证方参加签约仪式。
而法军中剩下的数千佣兵，首先被囊中羞涩的查理七世解散。然后贵族征召部队与城市民兵们，也相继返回家乡。
双方的撤军工作并不迅速，而且因为中世纪政府草台班子的管理能力，也出了不少混乱。估计要到十月中旬，双方才能完成撤军。
而协议，则在九月二十日，于巴黎郊外的圣丹尼镇正式签订。史称《圣丹尼条约》。
英格兰一方出席者有国王亨利六世，贝德福德公爵与博福特大主教两位大贵族，还有塔尔博特、沃里克伯爵、霍吉尔伯爵、圣女伊丽莎白等人。
而法兰西一方，阵容也相当豪华。
马友夫与贞德矗立在查理七世左右，然后是宫相乔治·拉特雷穆瓦耶，兰斯大主教兼掌玺大臣勒尼奥·德·沙特尔、阿马尼亚克伯爵、财政总管雅克·科尔。再后面，里什蒙骑士元帅、布萨克元帅、吉尔·德·雷、让·德·迪努瓦、拉海尔、桑特莱耶等骄兵悍将，一字排开，让人不禁侧目。
如此重要的时刻，没有谁愿意错过，都想亲眼见证，所以参加仪式的人相当多。
签约仪式在圣丹尼教堂前的草坪上举行。两位国王在铺着华丽桌布的长桌前，面对面坐下，背后是泾渭分明的两国臣子，金雀花与瓦卢瓦的旗帜各自迎风飘扬，似乎正默默的诉说着两个王国所经历过的那些恩怨纠葛。
不远处，一位画家正在挥毫泼墨，希望将这一历史性场面，尽可能还原的描绘在画布上。
两位国王在合约上签了字以后，亨利六世便怯生生的垂下头，不再说话。倒是因为获得大胜而树立了强大自信的查理七世，神采飞扬，举手投足都有了真正的君王风范。
贝德福德公爵将两位国王的差别看在眼里。他暗暗叹了口气，说道：“查理殿下，距离完成撤军还有一段时间，我准备在圣波尔宫举办一场宴会，以庆祝两国来之不易的和平。我是否有这个荣幸，邀请您出席？”
查理七世眼珠一转，笑着摇了摇头：“很遗憾，最近羊毛兵的破坏活动越来越猖獗，我必须尽快回布尔日主持剿灭事宜。不过，虽然我不能亲自参加，但是我的重臣们还是可以去的。这场漫长的战争给两个王国带来了太多苦难，希望在七圣的庇佑下，从此以后，我们能够共享长久和平。”
查理七世不想去巴黎的原因，自然是信不过英格兰人，担心自己的安全。贝德福德公爵也猜到了这个结果，假装相信了对方的借口。
他并没有将这场宴会安排成鸿门宴的计划，只是单纯的想给自己的法兰西生活，画上一个句号罢了。
身为法兰西摄政，继承兄长亨利五世的遗志，殚精竭虑，倾尽所能，英勇而顽强的战斗了十年，最终却一无所获。
这种结果，让贝德福德公爵心中出现了一个越来越大的空洞，对未来感觉茫然无措。
签约仪式结束，英格兰人返回巴黎。而查理七世则徜徉在圣丹尼教堂前，久久不愿离去。
“马友夫卿，拉特雷穆瓦耶卿，还有杜丽斯女爵，随我一起来。”
查理七世丢下一句话，便走进了圣丹尼教堂。
第二百六十七章 金色烈焰
一走进教堂，首先引人注目的，便是上方的玫瑰花窗与尖型交叉拱顶。五彩缤纷的彩绘玻璃有着哥特艺术的独特韵味。
今天天气不错，晴空万里。阳光透过彩色玻璃照射到教堂中，瑰丽变幻的光线交织出迷人的光影，给教堂平添了几分神秘的宗教氛围。
亨利七世徜徉在教堂里，其他三人则跟在后面。圣丹尼教堂除了是法兰西主保圣人圣丹尼的殉道之地，也是几十位法兰西国王、王后、王室成员的陵寝，所以一走进教堂，周围到处可见历代法兰西国王的卧像。
国王殿下继续漫步着。从中堂到后堂，然后是圣母堂、忏悔堂、殉道者礼拜堂，又去地下室逛了一圈。
最后，他停在了自己的父亲，查理六世的卧像前，静默不语。
马友夫能看到查理七世眼中泛着水光，身躯微微抖动，似乎正在极力抑制胸膛中想要喷薄而出的感情。
他其实挺理解这位国王的。
当初继位时，这位国王殿下面临的形势可以说是万分危急，甚至可以写一篇查理七世版的《出师表》：
先帝创业未半而精神错乱，今法兰西三分，布尔日疲敝，此诚危急存亡之秋也……
筚路蓝缕，经历了无数的挫折与失败，如今终于达成了最终的胜利，也怪不得这位国王殿下情难自禁。
如今再次面对将整个国家的烂摊子留给自己，却已经故去的父亲，他心里恐怕有很多话要说。
“你们说，当以后我离世下葬于这座教堂时，世人会如何评价查理七世这个国王？”
“殿下，您彻底击败了英格兰人，收复所有失地，结束了这场漫长的战争。单凭这一点，世人一定会将您称颂为一位知人善用的伟大国王！”乔治宫相抓住一切机会拍马屁。顺便还给自己脸上贴了一点金。
那个“知人善用”的范畴，肯定也包括英明睿智，手段非凡，精力充沛，将国事打理的井井有条的宫相本人嘛。
“知人善用……”查理七世念叨着这句话，忽然笑起来，“说实话，拉特雷穆瓦耶卿，当初你进入宫廷时，我只觉得你是个善于争权夺利排利挤同僚的小人。我重用你，只是为了把你当做刀子，削弱其他派系在宫廷中的影响力。”
胖子一下就绷不住了，欲言又止，最终只能呆呆的站在那里。
查理七世无视了哭丧着脸的宫相，看向贞德：“还有杜丽斯女伯爵，当初你在希农求见我时，我虽然选择相信你，但只是把你当做一个掌握了特殊力量的女术士，一个伪装成淳朴乡下少女的野心家……”
“至于你嘛，马友夫卿……”查理七世摇摇头，“我邀请你来宫廷时，正处在杜丽斯女伯爵被俘却无法营救，因为自己的软弱无能，被绝望与焦虑折磨的时候。我当时只是想找个异邦人，听他讲讲远方的故事，暂时忘掉烦闷的现实而已。”
“殿下，我们东方有句古话叫‘论迹不论心’，大致意思是，评价一个人要根据他做出的行为，而不是心中所想。不论如何，您启用了我、让娜、乔治宫相，以及教堂外的诸位忠诚干练的臣子，并且最终赢得了胜利。这就足够了。”
“论迹不论心……”查理七世笨拙的用华夏语发音重复这句话，片刻之后，露出释然的笑容，“哈哈，说得好，哈哈哈……”
他的笑声响彻整个教堂。
忽然，一阵仿佛洪荒巨兽苏醒的低沉震动，从教堂地下传来。
乔治宫相没有站稳，扑通一下摔倒在地。刚刚还意气风发的查理七世，也面露惊恐之色。
贞德拔出了圣凯瑟琳之剑，一脸戒备。
反倒是马友夫，不但没有任何反应，甚至还仰着头死死盯着教堂顶端，仿佛那里有什么东西似的。
那里确实有东西。
只见一个朦胧的半透明人影突然出现在七圣雕像上方。他头戴王冠，身披金色长袍，面目模糊不清，但却散发着一股与生俱来的威严与魄力。
他缓缓飘向地面上的四个人，轮廓逐渐释放出金色的光芒，仿佛镀上一层火焰。
“难道只有我一个人能看见？”马友夫发现，其他三人一直在环顾四周，对头顶的异象毫无察觉，顿时心生疑惑。
这时候，那人影开口了，声音仿佛无数人齐齐开口一般，充满了嘈杂的尾音。
“这个男人有纯正的血脉……不行，他虽头戴王冠，但内心却脆如玻璃。”人影瞥了一眼查理七世，从他头顶略过。
“太弱、太胖、太庸俗。”人影留下一句话，直接无视了乔治宫相。
“啊，纯洁的、虔诚的少女！”人影调转目标，飘向贞德，发出欢呼声。但他飞到贞德头顶以后，又失望的摇摇头，“可惜，你已经被那个女人抢先了。一人不容二圣啊！”
随后，人影看向马友夫：“不对，血统与文化都不附和，资质倒是足够……算了，依靠外国人拯救法兰西，也不是什么值得羞愧的事情。”
他逐渐接近最后选定目标。
虽然面目模糊，但是马友夫还是有种“四目相对”的感觉。
“你能看到我？”人影也感觉到了马友夫的目光，声音充满了惊讶，“有趣。既然如此，我就不需要用‘圣启’这类间接、复杂的方式，来传达我的要求。”
他顿了顿，声音变得神圣而庄重：“金光闪耀，烈焰燃烧！拯救这个即将陷入危机的王国吧！外乡人，当你立下伟业之后，金与赤的战旗，将指引你通向传奇！”
说完，人影伸手指向马友夫。
他周身的光芒汇聚到指尖，仿佛凝聚了一颗小小的太阳。
马友夫被刺得不得不闭上眼睛，只觉得左手灼热无比。
一刹那间，一切又都恢复了平静。
“老师，我们先保护殿下离开这里，然后让法师与牧师们来调查，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贞德向马友夫说道。
她领着脸色苍白的查理七世向教堂大门走去。而马友夫则顺手将瘫软在地的乔治宫相拎起来。
奔走间，他张开仍然微微有灼热感的左手掌心。
在那里，出现了一个向四周释放光与热的金色太阳图案。
第二百六十八章 精英道途
对于手上出现的这个图案，马友夫再熟悉不过了。
因为就在圣丹尼教堂里，到处都悬挂着绘有类似图案的圣旗。
这是一种以赤红为底色的燕尾旗，旗上绘制着光芒四射的太阳，象征七圣带到人间的圣火。而赤红色则传说由被斩首的圣丹尼的鲜血染成。
这个图案本来源自圣丹尼的圣旗，曾经随查理曼大帝麾下的十二圣骑士征战四方。不过之后就一直供奉在圣丹尼教堂里，在历史上沉寂无声。直到1214年，腓力二世面对联合起来的英格兰与神圣罗马帝国这一强敌，才将这面旗帜从圣丹尼教堂请了出来。随后，便是著名的布汶战役。
旗帜的名字来源于拉丁语“aurea-flamma”，意味“金色烈焰”，所以这面旗帜又被称作金色烈焰战旗。
布汶战役中，在金色烈焰战旗的光辉指引下，在“蒙茹瓦-圣丹尼”的呐喊声中，法军最终击败神罗皇帝奥托四世的大军，进而奠定了西欧霸主的地位，为腓力二世赢得“奥古斯都”的称号。
从此以后，法兰西就将金色烈焰战旗定为王室专用战旗。只要国王亲征，这面战旗就会出现在战场上，让法兰西的骑士们士气大振，让敌人闻风丧胆。
只不过，后来的金色烈焰战旗，与查理曼大帝及腓力二世所使用，并不是同一面。那些随历代法王出征的金色烈焰战旗，并不是以往那件能够鼓舞士气，甚至为战士们的武器附加火焰伤害的神器级魔法物品，而只是一面普普通通的旗帜，排除所蕴含的历史意义外，不过是一块普通的布料罢了。
然后，时间来到了1415年，阿金库尔战役前夕。
当时精神病愈发严重的查理六世，无法亲自领兵去与英王亨利五世在战场上对决。于是法兰西王室为了鼓舞士气，号召更多贵族参战，将金色烈焰战旗交给国王亲信纪尧姆·德·马特尔，让他带着战旗前往鲁昂。
因为没有国王在战场，任何人都没资格升起金色烈焰战旗，所以王室才出此下策。
而阿金库尔大败之后，整个法兰西人心惶惶，金色烈焰战旗就此就遗失。继承王位的查理七世没心思再整一面金色烈焰战旗来。失去王家战旗的法兰西军队，也一败再败，几乎对胜利失去了信心。
法兰西到了至暗时刻。
直到圣女贞德横空出世，绣着金色鸢尾花的纯白战旗，取代了原本的金色烈焰战旗，成为王室在战场上的新象征，指引法兰西的士兵们奋勇前进。
如今，曾经帮助了查理曼大帝与腓力·奥古斯都的金色烈焰本体，再次出现了，而且被交到了马友夫手中。
这意味着什么？
回想起之前出现在教堂里的那个人影，马友夫心中仍然有疑惑。
对方是法兰西主保圣人圣丹尼？不像。因为那个人影带着王冠，还有鸢尾花披风裹身，分明是一副国王打扮。
但是他面相模糊，又不像是任何一位故去的法兰西国王。
实在是费解。
不过对方要传达的信息倒是简单明了——大危机要来了，拿着我赐予的金色烈焰，去拯救法兰西吧。事成之后，好处少不了！
不过，如今这个国家已经彻底战胜了百年死敌英格兰，收复了除加莱外的全部失地，如今正是欣欣向荣，蓬勃发展的好时代，又有哪里来的大危机呢？
思来想去，马友夫觉得只有一个可能性。
毕竟，这是一个存在超凡力量的奇幻世界。如果是有什么危机能够关乎西欧第一强国的存亡，那肯定是来自其他位面的威胁了。
将查理七世送出教堂以后，众人纷纷询问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惜知道真相的马友夫不能说，其他三人也一问三不知。无奈，只能将调查这起事件的责任，交给赶走了英格兰人后，新上任圣丹尼主教，然后众人各自散开。
晚上，参加了查理七世举办的盛大庆祝宴会以后，马友夫回到在圣丹尼镇上的临时住处。
这时，他才有空仔细打量手上的金色太阳图案。
“因条件限制，无法取得足够信息。”
似乎感受到了马友夫的视线，系统突然弹出一行文字。
“条件？需要什么条件？”
“达到10级，具备开启精英道途的前提。”
这个世界的职业等级体系，分为普通、中坚、精英、英雄、传奇五个位阶。
每提升一个位阶，将会获得一系列强大的特殊能力。
对于职业者而言，只需要不断磨练自己的技艺，积累经验，就可以一路升级，从普通位阶提升到中坚位阶。
但是当达到10级，这个中坚位阶的顶峰以后，单纯的训练与学习，已经不足以突破瓶颈，升至精英位阶了。
这时候，职业者需要确立自己的道途，才能继续在超凡之路上前进。
“达到10级？太好了，这简直能够立即治好我的选择困难症！”马友夫喜形于色，立即调出系统商店界面。
如今已经是九月下旬，但马友夫仍然没有决定，在月初刷新的系统商店里，到底该买那一样商品。
因为，这一次商店刷新的三件商品，全都有“特殊”这一标记，每一件都具有强大的能力。
第一件，是“升级之书”，使用之后，可以立即提升一个等级，只不过前提是没有跨越位阶，售价1000军事点，以及额外的任意点数1000点。
第二件，是“繁荣祝福”，使用以后，封地将会获得一个持续三年，农业产出增加30%，人口增长提高50%的BUFF，简直让种田派狂喜。这件道具售价1000行政点，以及额外的任意点数1000点。
第三件，是“英雄集结诏书”，只能使用一次，可以召唤一名英雄位阶的天界使者。这件道具的售价是1000外交点，以及额外的任意点数1000点。
这些日子，马友夫完成了许多成就，单单是收复鲁昂伯爵领与博蒙特伯爵领，并且当上诺曼底总管，就让他从成就系统中赚取了上千点数。
再加上之前的巴黎之战中取得的一系列战果，甚至包括日常生活中发明了新的美食，或者忙里偷闲写的小说等等琐事，也都完成了七零八碎的各种小成就。
第二百六十九章 多少带点臭
还有今天，
签订《圣丹尼条约》后，马友夫完成了一个新成就。
成就：不要再打了，因为我已经把英格兰人全都打败了，完成。
你作为百年战争第三阶段的主要参与者，帮助法兰西彻底击败英格兰，结束了这场漫长的战争。
你获得了600军事点，400外交点。
另外，经历了圣丹尼教堂里的“传火”之后，手握金色烈焰的马友夫，又获得了一个新成就。
成就：来自天界的关注，完成。
某位来自天堂山的神秘存在很看好你，他认为你是拯救这个国家，乃至这个世界的不二人选。
你获得了100行政点，100外交点，100军事点。
可惜，就算手头的三种点数很多，马友夫也没办像个成年人一样全都要。三种商品之所以有“特殊”这个标签，既是因为其功能强大，能够为购买者提供大幅增益，也是因为只能购买其中一件。
本来马友夫还在不断犹豫，以至于拖到九月下旬了，都还没能做出决定。
但是现在，既然解读黄金烈焰印记的条件是达到10级，那他自然毫不犹豫的选择了第一件商品：升级之书。
虽然这件商品的增益最小，但好处却是永久性的，综合来说，比起后两种一次性道具，也不见得差多少。
而且，随着等级不断攀升，在日常学习与法术练习中获得进步的难度，也呈指数型迅速攀升。
就算不断阅读在勃艮第之战后，从古墓中获得的《奥图之书》，受益也越来越少。
从五月份到八月份，马友夫才从8级升到9级。如果要继续升到10级的话，说不定要花费两三年的功夫。
虽然在阿马尼亚克伯爵这个资深法师看来，这种提升速度已经非常惊人了，但是如果能更进一步的话，马友夫肯定不会拒绝。
既然已经决定了，马友夫便立即行动，将升级之书买下来，然后使用。
他能感觉到，体内有一股澎湃的力量奔涌而出，瞬间充斥了全身，然后让自己的施法能力，提升到了当前位阶的极限。
与此同时，系统提醒他，学会了一个新的五环法术“力墙术”。
他决定以后抽空了解了新法术。
再次张开手掌，研究那个太阳形状的印记。这一次，系统弹出了不同信息。
“黄金火焰印记有两个功能。一：召唤旗帜，为一定范围内友方的武器提供光焰附魔效果，并且增加对负面心智效果的抵抗力。二：召唤旗杆，可作为魔法武器使用。”
“注意，黄金火焰印记的效果，与持有者面临的异位面威胁正相关，效果最强时，堪比神器。”
接下来的几天，马友夫就在圣丹尼小镇住下，研究新获得的能力。
他其实想早点返回鲁昂，无奈查理七世已经亲自发话，让马友夫作为代表，参加贝德福德公爵举办的告别宴会，所以只能继续停留在巴黎郊外的小镇上。
连续好几天闭门不出后，马友夫决定去巴黎逛逛，就当散心了。
如今随着英法两国军队逐渐撤离，交通恢复，巴黎也渐渐有了以往繁华的景象。再加上签订了《圣丹尼条约》，两国和平以后，城里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也彻底消失了。
经历了大半年围城战的巴黎市民们，也早已不在意什么英格兰、法兰西、勃艮第派、阿马尼亚克派之类的事情了。能够重新享受来之不易的和平，让所有饱经战火的人，将心中的仇恨与戾气抛弃。
即便看到打着鸢尾花旗帜的贵族进入城中，也没人会报以敌意。酒馆里，英格兰士兵与法兰西士兵一起勾肩搭背，饮酒作乐的场景，也并不罕见。
正是因为这座城市差不多安全了，生性谨慎的马友夫才决定去闲逛一番。毕竟，他围绕这座城市战斗了大半年，除了乘坐龙首长船顺着塞纳河突袭鲁昂那次，穿过巴黎时惊鸿一瞥外，还没实地参观过这座著名城市呢。
贞德正因为撤军的事情忙得焦头烂额，所以来不了。不过有安雯陪伴，这趟闲逛之旅倒也不会显得无聊。
带上六名侍卫，一行人通过圣安东尼大门进入巴黎。在瞻仰了一番在后世因为大革命而闻名的巴士底城堡后，便沿着塞纳河缓慢骑行，欣赏城市景观。
“大人，人类的大城市确实和精灵聚居地大为不同，让我开了眼界。只不过要长期住在这种地方，难道不是一种残酷的折磨吗？”与马友夫并行的精灵少女掩着鼻子说道，“尤其是空气中弥漫的那股臭味，实在是无法忍受！”
马友夫其实也闻到了臭味。
这座城市以中世纪标准来看，的确是一座值得大书特书的伟大城市，就是多少带点臭。
这还是因为黑死病，巴黎人口大减的情况。要是在人口有二三十万的巅峰时期，恐怕精灵少女见识到市民们当街泼粪的“奇景”以后，会吓得立即落荒而逃。
“现在情况其实已经好了很多。不过如果人口继续增长的话，城内的臭味也会迅速达到一个人类难以忍受的程度。不过作为巴黎建设与规划特使，我一定会让这座城市变得干净又卫生，彻底摆脱困扰城市已久的臭味。”
看马友夫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安雯撇撇嘴。不过追随他这么久，精灵少女也知道，这个人类总是能说到做到。
“希望下一次来巴黎的时候，这座城市经过你的改造，能够符合精灵审美。”安雯点点头。
忽然，她眉头一皱，压低声音说道：“大人，这条河流有点奇怪。”
“哪里奇怪？”
“城里的居民，习惯将生活污水直接排放到塞纳河中，对吗？”
“是的。”
“那导致河水发臭，进而影响整个城市的主要因素，应该是生物排泄物吧？”
“嗯，应该是这样。”
“那为什么我在河水散发的臭味中，闻到了血腥味？”
“或许是屠宰了牲畜以后排出的血水？”马友夫想到了一个可能。只不过手中的金色火焰印记提醒他，事情可能不是那么简单，所以他心中立即提高了警惕。
第二百七十章 小布尔乔亚
如果有人故意将大量血肉倒入塞纳河中，这种事情就必须要注意了。
尸体、血肉、内脏，这些都是进行邪恶魔法仪式常用的东西。再加上塞纳河中超标的排泄物浓度……
在东方，有一种邪祭仪式，名为“殉秽”——先挖出一个大坑，将大量污秽之物倒入，然后奉上人牲祭品，放置足够长的时间，彻底沤烂以后，再用以祭祀鬼邪。
因为动物排泄物在神秘学中具有“邪恶，污秽”的含义，所以在西方，一样也有类似的用途。
虽然今年一直在和英格兰作战，但马友夫可没有忘记，有个名为新世界修会的邪教，一直隐藏在暗处，不知道什么时候——或许就是最近，正酝酿着要搞个大新闻。
上个冬天的根特起义，背后隐藏的谜题还没有完全解开，说不定巴黎出现的异样，就与此有关。
不过马友夫既不是万年小学生，也不是会巴顿术的瘾君子，更不是白发的昆特牌高手，查案这种事情，还是交给专业人士吧。
各个地区的教会，都有专门针对邪教及混沌侵蚀事件的部门，让他们来处理，显然效率更高。
于是，马友夫改变了原本的计划，与安雯一起来到巴黎圣母院。
通报了自己的身份后，巴黎主教很热情的迎接了他。
“主教先生，我的追随者，这位美丽的精灵小姐，拥有远强于人类的感知。她甚至能够通过嗅觉，分辨气味的成分。刚才我们在河边散步时，她察觉到，塞纳河所散发的臭味，其中蕴藏着大量血腥气息，我们怀疑这可能涉及到邪教阴谋，希望教会能尽快组织人手，进行调查。”
巴黎主教连忙点头：“当然，消灭混沌邪神伸向这个世界的爪牙，是教会的第一要务。这件事情我记下了。侯爵大人，您要不要参观一下这座宏伟的建筑，然后去我书房喝一杯？”
“这就不必了，今天我只是来散心的，其他事情不想谈论。”
“那祝您有一个愉快的休息日！”巴黎主教满脸堆笑着将马友夫送走。随后一转身，身他脸上的笑意便化作不满。
这位巴黎主教原本是靠着依附英格兰人，才坐上这个位置的。如今英军战败，灰溜溜的逃回本土去了，他这个土生土长的法兰西人，却没办法逃走。
他预计过不了多久，等查理七世正式入主巴黎以后，自己的巴黎主教之职，就当到头了。而且，到时候恐怕整个法兰西，都容不下他这个曾经的“法奸”。
今天马友夫前来拜访，他本来想趁机拉进关系，看看这位势头正盛的拉芒什侯爵，愿不愿意帮自己一把。
但是马友夫也不是笨蛋。帮这样一个因为站错队，已经在政治上被宣判死刑的人物，对他来说除了被其他法兰西贵族排斥，让查理七世心生怀疑外，根本得不到多少好处。
“哼……我还要忙着给意大利方面疏通关系呢。在法兰西做不成主教，去罗马谋个一官半职也可以。至于邪教的事情，就留给下一任巴黎主教去解决吧。反正那些阴沟里的老鼠每时每刻都在策划阴谋，也不急这几天。”
想到此处，巴黎主教便将之前马友夫的嘱托，直接抛诸脑后。
另一边，马友夫与安雯走出圣母院以后，发现留在外面的几个侍卫，正仰着头，对圣母院的两座高塔指指点点。
“哎，可惜，炮弹只是擦着塔楼飞过。要是直接砸中塔尖的话，那该多有趣啊！”
说话的这个侍卫显然是个乐子人，正在对圣母院外表的战争痕迹品头论足，手舞足蹈，以至于声音大到周围都能听到。
“大人，作为亲手造成这一切的当事人，有何感受？”安雯笑盈盈的揶揄道。
“感受？没什么感受。”马友夫耸耸肩。
大约就跟李梅亲眼看到东京热的感受一样吧。
侍从们看到马友夫出来，立即收敛了形状。不过就在这时候，一声马嘶传来，他们又开始手忙脚乱。
原来是一个行人走得太急，没注意周围，冲撞到了路旁侍从们的坐骑。
眼看受惊的马儿高抬着马蹄，就要踩到那个行人身上，马友夫赶紧吟唱咒语，一束白光笔直的射了过去。
一环心智法术，睡眠术。
受惊的马儿顿时安静下来，呼呼大睡。
唯一不完美的是，因为睡眠术是一个范围法术，所以周边三米范围内，意志不够的生物，全都纷纷倒地，陷入魔法睡眠中。
马友夫的侍卫们倒是没问题，毕竟都是训练有素，久经战场的精锐战士，但是刚才那个行人却中招了，以大字型躺在坚硬的石板路上，鼾声此起彼伏。
“大人，怎么办？”一位侍卫问道。
“法术效果两分钟后就结束了，把他拖到街边，等一等就行。”
两名侍卫照办。
马友夫突然瞥到那个行人散落在地上的物品，忽然来了兴趣。
他将这些纸张全都捡起来。看样式，应该是某种宣传册子一样的东西，而且上面的内容，还与自己有些关系。
“来自赛里斯的怪物攻破莫城。”
“不可明说的吃人魔王向伊芙里村逼近。”
“卑鄙无耻的东方大盗进入蓬图瓦兹。
“马友夫占领鲁昂。”
“马友夫陆军统帅控制了整个诺曼底。”
“英武睿智的拉芒什侯爵大人被任命为王室特使，即将接管他忠诚的巴黎。”
那个行人是个年轻小伙子，一身黑袍打扮。鉴于这个时代的大学要求学生穿着朴素低调，所以他很可能是生活在拉丁区的巴黎大学学生。
这些有点知识的小布尔乔亚，不论在哪个时代，都是最软弱，最容易迎风倒的一个群体。
不过，也不是没有利用价值。
看这个大学生写的小册子，虽然遣词造句直白明了，但非常具有煽动性，文笔可比某些每天要睡到十三点的扑街网络写手好多了。
如今马友夫身上这个“巴黎建设与规划特使”的职务，所拥有的权力，不比市长小，但是要推进工作的话，少不得需要市民们的支持。
雇佣一个笔杆子为自己助威呐喊，提高在巴黎的声望，也是有必要的。
第二百七十一章 中世纪大学生图鉴
埃拉尔·德·吉纳来自一个石匠家庭。他父亲有一手制作石雕的高超技术，收入很不错，一年能有八十里弗尔，比许多骑士老爷还要强。所以当埃拉尔从小在文学方面展现出了天赋以后，他的父亲便咬咬牙，将他送到教会学校去学习。
经过数年学习后，他又成功进入巴黎大学，开始在这所欧洲排名前二的高等学府就读。
可惜好景不长。埃拉尔的父亲在为教堂天花板雕刻七圣浮雕的时候，从脚手架上摔下来，摔断了腿。家里失去最大的劳动力后，埃拉尔为了不因为交不起学费而退学，只能拼命在外面打零工。
后来，巴黎战役开打，一位英格兰贵族看中了埃拉尔的文字能力，开始出钱让他写一些宣传小册子，重点描述法军统帅马友夫的凶残邪恶，以激起巴黎市民同仇敌忾的情绪。
埃拉尔很出色的完成了这项工作。加上那段时间马友夫天天命令炮兵轰炸巴黎，恐慌助长了仇恨情绪，让埃拉尔的宣传册子流传广泛，被大加褒奖。
不过好景不长，英格兰终究还是败了。
而且随着战局逐渐恶化，埃拉尔也不敢用比较过激的文字去贬低马友夫，宣传册子上的用词逐渐趋于中立。这让英格兰贵族很不满意，给他的报酬也越来越少。
当第一批法军入城以后，埃拉尔便开始提心吊胆，生怕自己会因为之前写的那些小册子，被秋后算账。
不过法军的报复没等来，另一桩生意却上门了。
一位来自市政厅的官员，掏出满满一袋钱币，让埃拉尔写一些对法军，尤其是对那位拉芒什侯爵，歌功颂德的文章。
之前整个巴黎的屁股都坐得很歪，先是在内战中站到勃艮第一边，然后在百年战争中全力支持英格兰人，将亨利六世视作法兰西的合法国王。
如今要迎接新君驾临，自然得摆出恭顺的态度，痛改前非，将查理七世和马友夫舔得舒舒服服的才行。
至于被别人讥笑态度一度百八十度回旋，毫无节操之类的，那都不是事儿。
埃拉尔以前大手大脚惯了，之前拿到报酬以后，先是去第四区找熟悉的姑娘好好乐了一整晚，体验了一番“酒池肉林”的极致享受，然后又请同学们去各处酒馆饭店大吃大喝，不过三天，就将十几个里弗尔的巨款挥霍一空。
这时候他才想起，自己拖欠了三个月的房租，都还没交呢。
不得已，埃拉尔又连夜赶制了一篇文章——也就是之前马友夫看到的最肉麻的一篇：《英武睿智的拉芒什侯爵大人被任命为王室特使，即将接管他忠诚的巴黎》。
就在埃拉尔从巴黎左岸大学区急匆匆通过西堤岛，前往右岸的市政厅拿文章换钱的时候，不小心在圣母院门口惊了马友夫侍卫的坐骑。
当睡眠术的效果结束，埃拉尔睁开眼睛以后，第一眼便看到了正饶有兴致翻看他“大作”的马友夫。
“衣服虽然用色简单，但是剪裁相当合身，而且用料考究，起码值五个里弗尔……”埃拉尔暗自评估一番，又扫了一眼周围，看到了美丽的精灵少女和几个板甲闪亮的侍卫。
拥有如此等级的追随者，再加上那副不同于欧洲人的东方面孔，埃拉尔立即就猜到了对方的身份。
毕竟，随着百年战争以法兰西胜利告终，马友夫这个在战争中崛起的新贵，号称法王之下第一人的大权臣，其名字从南特到马赛，已经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再一看到对方居然在阅读自己以前写的那些小册子，埃拉尔顿时惊出一身冷汗，吞吞吐吐道：“大人……拉芒什侯爵大人……”
“哦，你居然知道用爵位称呼我，而不是‘来自赛里斯的怪物’，或者‘不可明说的吃人魔王’？”马友夫看着刚刚醒来的埃拉尔，一脸玩味的说道。
“大人，我也是生活所迫，才不得听从英格兰人的命令。实际上，我对您这样立下不世伟业的人物，绝对是心怀崇敬的。今后……今后我一定用我的笔，不断颂扬大人您的功绩……”
“恰饭嘛，不寒碜。”马友夫挥挥手，让侍卫将被吓得瘫软的埃拉尔扶起来，“开个玩笑而已，不要吓到。”
埃拉尔强撑着站直身子，心噗通噗通直跳，暗道：“您这种手握上万大军，管理着六七十万人口的顶级贵族，一个眼神，一个手势，就能决定平民的生死，我怎么可能不被吓到？！”
不过这种话也只敢在心里抱怨，他还是老老实实等着马友夫发话。
马友夫直入主题：“我看你文章写得很不错，这儿有一桩交易。”
他扔过去一个钱袋，然后说道：“等这场战争造成的不利影响基本上消除以后，国王殿下就会对巴黎开始大改造，为举办一会一展做准备。这种大规模的城市改造，必然会牵涉到复杂的利益，引起许多人不满。所以我需要人提前宣传一下城市改造的好处。”
他指了指不远处潺潺流淌的塞纳河，接着说道：“就比如这条散发着臭气的河，就对巴黎的环境与市民的健康，造成了很不利的影响。对城市进行改造，修建了下水道系统以后，就能解决这个问题……”
埃拉尔一边听得连连点头，一边悄悄拉开钱袋，瞄了一眼。
虽然分量不重，但是里面居然装的都是金灿灿的可爱玩意儿！
正好缺钱的埃拉尔不禁心花怒放，立即拍着胸脯打包票：“大人，您放心！我立即就为您撰写相关文章，一定会让巴黎市民们都了解到，城市改造是对每一个人都有益的大事情！”
“你要花多长时间？”
“两天，两天就足够了。到时候您就可以派人来取。我就住在拉丁区的狄泽拉女神街……”
听埃拉尔报出地址以后，马友夫便满意的点点头，向他挥挥手，示意离开，然后带着安雯继续逛街去了。
而埃拉尔得了一大笔赏钱以后，便急匆匆返回自己租住的小屋。
如果这一次写的文章能够让拉芒什侯爵大人满意，那就相当于找到一张长期饭票，不用再受房东白眼了。
还有，如果今后有人敢欺负自己，只要报出侯爵大人的名号，恐怕那些混蛋就要吓得屁滚尿流。
这样改变人生的大机会，怎么能错过？
第二百七十二章 巴黎永不屈服
在金钱驱动下，埃拉尔脑海中突然涌起了无尽的创作冲动。他立即坐在书桌前，拿起鹅毛笔，开始奋笔疾书。
“当马可·波罗走下抵达杭州的商船，踏上陆地之后，所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深吸了一口气。因为赛里斯的空气是如此的香甜，与随处飘荡着排泄物恶臭的典型欧洲城市，完全不同。正因为城市环境如此优美，所以在赛里斯，即便是乞丐，也在随时微笑，平和得如同圣人。
有一位赛里斯智者曾经说过，下水道，是一座城市的良心。不论是东方的文明国度，还是曾经辉煌的罗马帝国，都极其重视下水道建设。如今，我们早已走出了黑暗时代，为何还要像野蛮人一样，忍受恶臭、肮脏、拥挤的城市环境？是时候向先进文明学习，为巴黎建设一条下水道了……”
连续一天一夜，埃拉尔奋笔疾书，一直待在小屋里创作，终于写完了呼吁城市改建的宣传文章。
此时已经到了晚上，肚子适时的传来一声叫唤。
埃拉尔决定先给自己弄点吃的，再着手修改，然后将文章交给侯爵大人。
在橱柜里翻找一通，他才沮丧的发现，最后一条法棍也早已被啃光了。好在马友夫已经支付了一笔不菲的稿费，埃拉尔决定外出觅食，吃顿好的犒劳自己。
他刚刚打开房门，一群人趁其不备，迅速冲了进来，然后将门关上。
转眼间，几柄亮闪闪的短剑就已经将埃拉尔架住，他甚至连呼救的时间都没有。
“雨果……你想干什么？”埃拉尔尽量压制住心里的畏惧之情，结结巴巴的问道。
他眼前名叫雨果的男子，身材矮小，肤色黝黑，样貌丑陋，人送绰号“摩尔人”。
不过作为巴黎大学四年级学生，掌控整个学院码头的“鲱鱼帮”帮主的儿子，却没有哪个大学生，敢当着他的面叫那个讥讽其外貌的绰号。
中世纪的大学生大都是有知识有钱有背景的“三有青年”，再加上正处在雄性荷尔蒙分泌旺盛的年纪，自然自喜欢惹是生非。
像埃拉尔这种喜欢吃喝嫖赌的，那都算是好学生了。
打架斗殴，勒索同学，那是司空见惯。
大闹课堂，辱骂教授，也不少见。
更甚者，甚至敢殴打治安官，挑战政府权威。
你问为什么学校不管？
这个时代大学制度还不完善，学生作为提供学费的金主，很多时候，学校都拿他们没办法。
埃拉尔这个低年级生，曾被雨果欺负过很多次。最过分的一次，他在初春时节被脱光了衣服，全身涂满蜂蜜，然后扔到了文森森林里。
然后，被刚刚冬眠苏醒，饥肠辘辘的棕熊，追了几十公里……
除了被花样百出的恶作剧捉弄外，埃拉尔也曾被雨果勒索过很多次。而这一回，对方也正是冲着他的钱来的。
“亲爱的埃拉尔，我的小兄弟，听说你最近得到了一大袋金币啊。”雨果拿出一柄锋利的匕首，一边剃指甲，一边说道。
埃拉尔知道对方肯定得到了确切的消息，才找上门来，专门埋伏在外面。撒谎肯定行不通，说不定还要吃一顿打。
不过这笔钱是拉芒什侯爵给的，雨果就算再怎么胆大，恐怕也不敢得罪这样的大贵族吧。
想到此处，埃拉尔第一次在雨果面前鼓起了勇气：“雨果，我的确得到了一笔钱。但这是拉芒什侯爵支付给我的报酬，你最好不要因为贪婪而得罪一位大贵族。”
雨果走到埃拉尔面前，二话不说，就给了他腹部一记重拳。
别看雨果长得矮小，但是相当壮实，而且还是觉醒了超凡力量的职业者。虽然只是1级游荡者，但是对付普通人却拥有碾压级的优势。
埃拉尔只觉得一阵剧痛传来，眼前一黑，整个人再也支撑不住，惨叫着倒在地上，身体如虾子一样蜷缩起来，不停抽搐。
“蠢货，你以为那个赛里斯人就能吓住我？”雨果残忍的笑道，“查理七世都曾从巴黎落荒而逃，那个马友夫就能驯服这座城市？不，这座城市永远是叛逆、自由的，巴黎永不屈服于权威！”
发表了一通不知所谓的演讲后，雨果又一脸神秘的说道：“再说，那些白痴的贵族，根本活不了多久了……”
说完，雨果从埃拉尔怀里掏出钱袋，然后领着一群手下扬长而去。
回到在学院码头附近的老巢以后，雨果一边将抢到的金币分给属下们，一边大吃大喝。
这幅大口吃肉，大秤分金的派头，还真有点梁山好汉的意思。
一个抱着啤酒桶的手下突然问道：“雨果，我们在这种关键时候，还去抢劫一个学生，是不是太不谨慎了？万一那个赛里斯人真的找上门来……”
“哈哈，雅克，你的胆量简直比地精都不如！如侯爵一般的大人物，怎么可能为了一个学生兴师动众？”雨果满不在乎道，“而且，我们帮那个主教做的事情，虽然神神秘秘，但并不是大事。不过是每天夜里，趁着治安队不在的空隙，将一桶桶血水倒进塞纳河而已。就算被抓到了，我们的罪名是什么？”
这个时代可没有环境保护法，如果只是单纯的倾倒污水，巴黎法院还真没办法判雨果有罪。
“但是……我总觉得那个主教要我们做的事情，透着邪恶诡异的气息……”那个谨慎的手下又说道。
“我知道……那个主教据说是个英格兰死忠。他想在离开之前，狠狠的报复一下法兰西人。”雨果满不在乎的说道。或许是因为酒精的熏陶，他甚至将一些只有自己知道的机密都说了出来。
“不过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呢？死的贵族越多，我们就越快乐！干杯！”
“干杯！”
就在众人开怀畅饮时，外面突然传来破门的巨响，然后是一个手下的惊呼：“是军队，快……呃啊……”
雨果连忙站起身来，从怀里掏出一个透明的玻璃瓶。里面盛满了暗红色的液体，仿佛沸腾的熔岩，不断翻滚。
“不要怕，这是主教给我的秘密武器，只要一发，就能炸死一大片人！”雨果眼看入口处有人影闪过，立即将手中的玻璃瓶扔出去。
嗖！
一支缭绕着绿色魔法灵光的精灵箭矢，准确击碎了刚刚脱手而出的玻璃瓶。
轰！
第二百七十三章 调查中断
玻璃瓶里的液体在接触空气以后，瞬间炸开，四散飞溅，将整个房间都涂满。
距离最近的雨果首当其冲，整张脸都沾染了粘稠的暗红色。
“啊……”
惨叫声刚刚响起，便戛然而止。
因为他的整个头颅，都在暗红液体的侵蚀下，迅速融化。那恐怖的暗红色迅速扩大，从脖颈到胸口，最后到腿部。
眨眼间，原本一个好好的大活人，便融化成一堆肉泥，散发出腥臭难闻的味道。
其他人全都吓呆了。
但是这些鲱鱼帮众的惊恐也仅仅持续了一小段时间。因为他们的皮肤上，也多多少少沾染了一些可怕的暗红液体。
……
“牧师，一旦我开门，就施展净化术，明白了吗？”安雯问道。
刚才一箭击碎了雨果投掷过来的玻璃瓶以后，她见机得快，立即后撤离开了房间，然后将门关上。
隔着一层木门，外面由拉芒什侯爵侍卫、城市治安民兵、审判庭三方组成的联合力量，听了好一阵鬼哭狼嚎，等一切安静下来以后，才决定进入房间。
由于审判庭只派出了两名净化神父，没有审判骑士在场，所以指挥权就交给了安雯。
两名神父向净化提灯注入神力，然后点点头。
安雯立即推开房门，顿时有暗红色雾气扑面而来。她赶紧后撤几步，心有余悸的摸了摸戴在脸上的面巾。
这张面巾的原料是最好的东方丝绸，据说由冰晶魔丝制成，具有极强的魔法亲和性。马友夫成功在设置了一个永久性的空气净化法阵。
作为一名封建时代的好领主，马友夫是非常关心属下健康的。既然精灵因为感知比人类更加敏锐，所以更难以忍受臭味，那他也得为此想个办法。
今后他要经常前来巴黎办事，而安雯也是一个相当得力的住手，总不能说一句“虽然蛮臭的，但是忍一忍就习惯了”，就将属下的健康问题忽略了吧。
没想到面巾效果很好，甚至对于带有混沌魔力的红的色雾气，也有一定防护能力。
这时候，眼看着红色雾气就要从屋内涌出，两名净化神父立即挺身上前，高举起提灯。
提灯散发着醇和耀眼的光芒，立即将红色雾气逼退。这些雾气甚至如同活物一般，在提灯光芒的照耀下，不断抽搐、收缩，最终彻底消失。
整个房间里，只留下地狱一般的景象。
一滩滩肉泥融合在一起，几乎将地板全部覆盖。如果仔细观察，甚至能够发现，这些暗红色的肉泥里，还有一些没有完全化掉的人体组织残留。
几个没见过大阵仗的民兵，已经捂着嘴跑出去了。不一会儿，此起彼伏的呕吐声响起。
倒是埃拉尔表现得还算冷静，虽然脸色惨白，双股战战，但好歹没有失态。
他被雨果一拳打倒在地以后，痛得几乎晕厥。模模糊糊间，似乎听到对方在叫嚣什么“贵族们根本活不了多久”。
等雨果一行人离开了，埃拉尔挣扎着起来以后，便寻思要如何复仇。
直接跑去向拉芒什侯爵大人告状，说自己的酬金被抢了，还被打了一顿？
说不定人家根本不会当一回事，还要嫌弃自己小题大做呢。
毕竟，马友夫作为甲方，已经将报酬支付了，没管理好这份财产，只能是埃拉尔自己的锅。
不过有了雨果的那句话，事情的性质就不同了。
作为巴黎大学文学专业的高材生，他写了一封声情并茂的控告信，交给侯爵大人。
恰好，此时马友夫对隐藏在巴黎的邪教问题十分上心。当他看到那个扬言巴黎城要死一大批贵族的家伙，还是势力范围在学院码头，与塞纳河有密切关联鲱鱼帮成员时，出于谨慎，立即派遣了自己的侍卫，由安雯带队前去处理。
除此之外，他还联系了市政府与教会。
巴黎主教虽然对抓邪教的事情不上心，但别人都找上门了，他也只能勉强行动起来，将这件事告知了常驻巴黎的审判庭。
可惜审判庭人数稀少，尤其是审判骑士这一高端武力象征，总共只有八十二人，根本没办法在每一个教区常驻。
如今大部分审判骑士，都被集中起来，派往东方执行某项重大任务去了，所以巴黎审判庭只派了两名净化神父来参与调查。
好在净化神父虽然战斗力不如普通牧师，但是侦查、搜索、反制混沌魔法等方面，有很强实力。
“确实是混沌魔力。应该属于瘟疫邪神一脉……”一位净化神父查看了四周以后，对安雯说道。
“消除混沌残余以后，继续搜索。”安雯下令道。随后，她拍拍埃拉尔肩膀，“你做得很好。我会禀报侯爵，给予你一笔举报邪教的奖金。”
埃拉尔顿时受宠若惊。
他本来还担心，自己在极度痛楚中听到的那番话，到底是不是真实的。万一在雨果的老巢没有发现，自己会不会因为“谎报军情”而被责罚。
没想到，如今真的找到了重要线索。
“呸！”他朝地上也不知道是不是雨果的烂泥吐了一口痰，然后毕恭毕敬的目送安雯离开。
雨果死后，巴黎市政府组织力量，对鲱鱼帮进行了突袭与搜查。
这个垄断巴黎左岸物流业许多年的组织，就这么在拉芒什侯爵、教会、市政府三方力量的协作下，彻底覆灭。
在学院码头附近的一个仓库里，巴黎民兵发现了许多木桶。里面全都灌满了血水，还浸泡着各种生物的骨肉内脏。
雨果和他的手下，每天夜里都会将这些秽物倾倒到塞纳河中，也不知道有什么目的。
因为知情人全都死在了那瓶诡异的暗红液体之下，而鲱鱼帮其他成员对此也不知情，线索一下子中断了。
为了让调查继续进行下去，只能从外地借调幸运女神米尔娜的牧师来帮忙。看看能否依靠各种预言学派法术，来找到突破口。
这需要时间。
不过马友夫也只能暂时将邪教的事情放下。
因为这时候已经是九月三十日了。贝德福德公爵将在今天举办告别巴黎的宴会。英王亨利六世和贝德福德公爵为首的最后一批英格兰贵族，将在明天启程北上，告别这座为之奋斗多年的城市。
第二百七十四章 告别晚宴
马友夫在晚上六点钟，抵达了宴会举办的地点——圣波尔宫。
或许是因为当年那场“火人舞会”留下的阴影太大，今晚的宴会场里，没有一丝明火，照明全都由魔法灯提供。
葡萄牙给英格兰的十万英镑战争援助，并不是一次性交给贝德福德公爵的。如今战败以后，这份援助自然也就断了，贝德福德公爵手头立即变得紧巴巴的。
尤其是考虑到返回伦敦以后，还需要用大量金钱摆平国内因为战败而群情汹涌的局势，贝德福德公爵愿意花大钱来举办这场告别宴会，也能够看出，他对此十分重视。
“欢迎拉芒什侯爵、鲁昂伯爵、博蒙特伯爵……”在侍者的宣唱声中，马友夫走进宴会大厅，顿时引来众人瞩目。
此时宴会还没开始，众多贵族也没有落座，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聊天。场内气氛还算融洽，两国贵族们聚在一起说说笑笑，丝毫看不出不久以前，双方在战场上还恨不得要撕碎对方的喉咙。
毕竟，战争已经结束，生活还要继续。自诺曼征服以后，英法两国从文化到经济，联系都越来越紧密。在亨利五世之前，英格兰国王们大都更喜欢说法语，甚至还有狮心王理查这种极端，不懂英语，一辈子大多数时间都待在法国。
为了以后走亲戚做生意方便，两国贵族们自然得缓和关系。
而且，马友夫猜测，贝德福德公爵举办这场宴会，还有其他方面的考量。
这位法兰西摄政公战败之后，已经丢掉了最大的根基。等他返回英格兰，拿什么去和反对派斗？
为了打击贝德福德公爵、格洛斯特公爵、博福特大主教为首的掌权贵族，反对派肯定要在战败这件事上大做文章。而且，为了凸显对方的软弱无能，反对派恐怕会以最强硬的态度抨击《圣丹尼条约》，并叫嚣重新开战。
而贝德福德公爵，则需要和法兰西搞好关系，然后告诉英格兰贵族们，在如今的形势形下，保持英法两国和平，重建贸易往来，尽快恢复因为战争而受到重创的国内经济，才是最有益的选择。
贝德福德公爵恐怕将这场告别宴会，当做是自己执政方针的转变标志，才会如此重视吧。
对于贝德福德公爵的这种打算，马友夫乐见其成。
英法两国商贸往来的恢复，对于北法兰西贸易公司来说，当然是好事情了。
虽然一登场，马友夫就处在万众瞩目中，但是以他的身份，也不是什么小鱼小虾的贵族都有资格来搭话的。
第一位找上来的贵族，是沃里克伯爵。
当初在沙隆之战中被马友夫俘虏以后，他在兰斯被软禁很长一段时间，天天好吃好喝，被迪迪烹制的各种美食，给喂胖了十几斤。
两人也算是老熟人了，所以沃里克伯爵在马友夫面前放得很开，就像是久别重逢的朋友一样。
“侯爵大人，您依靠维京长船攻击诺曼底的计划，实在是出人预料，大胆而高明。不过随后，摄政公大人也做出了合适的应对。”沃里克伯爵聊起了战事。
因为获释时发了誓言，三年内不得亲自上战场与法军作战，所以沃里克伯爵一直给贝德福德公爵当军事顾问，各方面的消息都知道，对战局的了解比一般指挥官强得多。
他最想不通的是，左右后期战局的关键——托马斯男爵在鲁昂筹划的叛乱，是如何被马友夫轻易扑灭的。
以当时沃里克伯爵收到的信息来看，托马斯男爵手中的力量，就算没法立即夺下鲁昂，也能让这座城市陷入持续的内乱中，直到法斯托夫到来，奠定胜局。
马友夫也没藏拙，很有耐心的将当时远在巴黎的沃里克伯爵，无法得知的细节，一一讲述。
“托马斯男爵为什么这么蠢，轻易相信了你已经不在鲁昂的消息？”
“毕竟，我身边最显眼的兽人护卫，还有那台魔像，都跟着让娜去卡昂了嘛。”
“但据我所知，魔像如果距离操控者太远，就不能接受命令，变成一坨废铁。如此明显的破绽，都看不出来？”
“因为托马斯男爵获取情报的渠道，依赖于一个本地富商。而那个富商豢养的探子，平时不过是些流氓匪徒。这些人，搞一些勒索敲诈、杀人放火的勾当还可以，但是作为必须有过硬军事常识的正规斥候，就不行了。”
“谢谢您的慷慨解答，我总算明白了。”沃里克伯爵向马友夫举起酒杯，叹气道，“本以为我们的失败只是偶然，但现在看来，却是实力不济导致的必然。向强者致敬，但愿我今后不要在战场上再遇到您。”
喝光杯中酒以后，沃里克伯爵便摇头晃脑的离开了。
宴会还没开始就喝多了的沃里克伯爵，摇摇晃晃的返回自己座位时，忽然被人撞了个趔趄。
“钱德勒男爵，注意一点！”他不满道。
撞了人的钱德勒男爵一脸抱歉：“对不起，伯爵大人，我有急事，还请您谅解。”
钱德勒男爵曾是莫城指挥官，丢掉这座要塞以后，他便在巴黎出于半闲置状态，每天也不干正事，就琢磨着怎么赚钱。
依靠手中的职权倒卖军需物资，他倒是捞了一小笔。不过钱德勒男爵显然不满足。直到一个赚大钱的机会来到他面前。
在莫城时，曾与他共事，担任达荷美女战士翻译的葡萄牙商人罗戈里奥，找上门来，说有一门能赚大钱的生意，还差一个合伙人。
钱德勒男爵被对方描绘的那个遍地财富的黑色大陆所吸引，立即答应入伙，还将多年积攒的五百英镑家底交给了罗戈里奥。
对方是葡萄牙王子的御用商人，信用还是有保证的，所以钱德勒男爵也不担心。
本来双方说好，在九月的最后一天，借着将那些仍然滞留在巴黎的黑兽人战士，给运回葡萄牙的机会，一起搭乘商船返回里斯本，与其他合伙人见面，然后共谋发财大计。
谁知道，罗戈里奥却失踪了。
第二百七十五章 最后一次，最后一次
钱德勒男爵本来还指望，罗戈里奥能够出席最后的告别晚宴。谁知道对方居然连贝德福德公爵的面子都不给，玩起了消失。
这下，钱德勒男爵彻底慌了，觉得自己被那个该死的葡萄牙人骗了。他对那五百英镑仍然怀有一丝希望，所以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在宴会上乱窜，希望能够找到罗戈里奥。
可惜到了宴会正式开始时，他也没有如愿，只得作罢。
小国王亨利六世出现以后，其他人也纷纷落座。
这位国王殿下坐在最重要的主位上，左右手两边分别是英格兰一方的重臣贝德福德公爵，以及法兰西代表，拉芒什侯爵马友夫。
今晚的宴会座次，也是经过精心设计的，按照一位法国贵族，一位英格兰贵族的顺序来安排。
马友夫的右手边，是小圣女伊丽莎白。
狡猾的英国佬一定知道，圣女属性能够对马某人造成特攻，所以才这样安排的。
而贝德福德公爵左手边，坐着里什蒙元帅，接着是博福特大主教。
英格兰小国王看到马友夫以后，只是礼节性的打了个招呼，然后便安安静静，仿佛人偶一般机械的摆弄着盘子里的食物。
他似乎对马友夫有些畏惧，也不知道是真的听多了各种“东方吃人魔王”的传闻，形成了刻板印象。
或者，只是单纯的不想理会这个让自己英法联合王国之梦破碎的罪魁祸首？
相比而言，出身比国王殿下低了不知道多少的伊丽莎白，倒是表现得更加得体大方。
“侯爵大人，请问杜丽斯女伯爵为什么没来？”伊丽莎白小声问道。
马友夫有些嫌弃的看着仆人分装到盘子里的烤海豚肉。虽然在中世纪贵族的餐桌上，烤整只海豚是难得的硬菜，只在重要宴会上用来招待客人，不过马友夫还是不习惯这道“美食”。
将洒满了香料的“鱼肉”拨到一边，他才对伊丽莎白说道：“让娜得到消息，有一股羊毛兵越过凡尔赛村，正在向巴黎周边移动。她担心威胁到城市安全，所以带兵前去清缴了，今晚来不了。”
反
正贞德也不习惯这种充满了虚伪辞令的宴会，不来正好。
伊丽莎白脸上闪过一丝失望，不过很快又打起精神，与马友夫攀谈起来。
“上次回去以后，你有遇到什么困难吗？返回英格兰以后，有什么打算？如果在伦敦待不下去的话，可以来诺曼底，我和法兰西人民随时欢迎你的到来。”
“谢谢您的关心，侯爵大人。虽然我的发言在背地里确实造成了一些非议，但并没有太大影响。”伊丽莎白说道，“如今战争已经结束，而且蒙七圣庇佑，没有太多牺牲，最后以谈判的方式，达成了和平，这是最大的幸事。我回到伦敦以后，会继续宣扬七圣教义，并且为平民治病。至于您的邀请，我衷心感谢。”
被委婉拒绝，马友夫也没有生气。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忽然听到周围传来一阵赞叹。
原来是仆人端上来一道新的菜肴。
银色的大盘子里，整齐码放着裹了鸡蛋液，下锅油炸至金黄，仍然冒着热气的馒头片。旁边还有一个精致的小碗，里面盛放着琥珀色的麦芽糖浆。
“诸位，这是我的厨师最近开发的新菜肴，名为‘french_fries’。”贝德福德公爵给宾客们介绍道。
马友夫听到这个名字，差点蚌埠住笑出声。
没想到自己鼓捣出来的馒头在法国上层社会流行，开发出各种吃法以后，又被英国人魔改，成为了一道新菜，甚至将后世炸薯条的专属名词给占用了。
“世界因为自己不经意的举动就发生了改变……想想还挺有趣的。”
马友夫微微一笑，发现身边的伊丽莎白看着盘子里的炸馒头片，有点跃跃欲试，却又害羞怯怯，不敢伸手。
马友夫这才想起，这位圣女的内在，其实只是个普通的城市平民姑娘。
马友夫拿了一块馒头片，用餐刀舀了一些麦芽糖，均匀的涂抹在上面，然后递给伊丽莎白。
小圣女咬着嘴唇犹豫一番，还是接受了马友夫的好意。
“原来这一道菜的吃法是这样的……”
马友夫虽然没尝，但是看小姑娘脸上露出的满足表情，味道应该不错吧。
就在这时，他听到一声有些熟悉的轻哼，似乎还有一道颇有酸味的视线，正在注视自己。
马友夫向左右打量一眼，看到与自己隔了两个座位的贝德福德公爵夫人，正慌忙移开目光，然后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心不在焉的小口小口抿着葡萄酒。
他立即明白了。
眼见宴会气氛达到了高潮，众多贵族们开始吃喝唱跳，肆意放纵，马友夫悄悄起身离席，然后给公爵夫人用二环法术“隐匿传音”留下一句话：一会儿顺着我留下的魔法记号，到三楼来。
公爵夫人娇躯一震，幽怨的瞥了马友夫一眼，又匆匆喝了一大口酒，以掩饰自己的不安。
马友夫离开十分钟以后，她也起身离开。
还好此时大厅里热闹非凡，也没人注意这点小事。
顺着马友夫留在墙上的蓝色魔法记号，公爵夫人一步步向楼上走去。随着台阶不断攀升，她的心情似乎也越来越雀跃。
今年英法两国战端再启以后，公爵夫人就彻底守了活寡。
贝德福德公爵为了保卫巴黎，投入了全部精力，夙兴夜寐，夫妻俩一周最多也就见上一面，在一起吃一顿午餐。
嫁给了一位将身心都献给英格兰的杰出政治家，公爵夫人其实早就习惯了这种寂寞的生活。但是在上个冬天，在勃艮第经历了那背德的快乐时光后，这种一个人在偌大卢浮宫里苦挨的生活，就愈发难以忍受了。
“反正要回英格兰了。最后一次，最后一次……就让我最后放纵一次吧……”
脚步越来越快，生怕浪费良辰美景的公爵夫人，香汗淋淋的来到三楼，推开有记号标注的房门。
刚一进去，她就被一双强壮的手臂搂住，沉浸在熟悉的男人气息中，娇躯条件反射一般，顿时变得酸软无力了。
第二百七十六章 楼上，楼下
“晚安，安妮，好久不见，你好像瘦了。”马友夫嗅着女士玫瑰般芬芳的发梢，呼吸逐渐急促。
“等一等，大人……嗯，慢一点，你这匹发情的公马……”事到临头，公爵夫人又想打退堂鼓了。
不过马友夫怎么会被她无力的言语阻止，两手早已伸进礼服领口，起起伏伏。
怪不得他知道公爵夫人日渐消瘦，原来正在亲手丈量。
迷人的桃红色一路从修长白皙的脖颈扩散到耳朵上，公爵夫人鼻腔里回转的呻吟，也越来越娇腻。
两人的唇很快紧紧贴在一起，不知过了多久，才不舍的分开。
一道银亮的丝线在橘黄的灯光照耀下，忽明忽暗。
在激烈却不失温柔的身体接触中，公爵夫人一边喘息着，一边诉说自己的相思之情：“过了今晚，我们恐怕就没办法再见面了，让我品味到极致的快乐以后，却又要饱尝求而不得的煎熬，或许这就是七圣对我的惩罚吧……”
“谁说我们以后就不能见面了？你是勃艮第公爵的妹妹，凭借这层关系完全可以常驻根特。对外的借口，就说去负责英勃两国的外交亲善工作，不就行了？贝德福德公爵为了国家着想，肯定会同意这个建议。到时候，我们没了海峡阻隔，自然可以经常见面。”
“你这个狡猾的狐狸，鬼点子那么多，怪不得我的丈夫会输给你……”
火候也差不多了，马友夫决定将美人抱上床吃正菜。就在这时候，从阳台上传来让人心跳加速的声音。
“啊，大人，您是如此的雄壮，粗硬如同精金铸造的狼牙棒！不愧是法兰西第一勇士！”
“哦，男爵夫人，好紧啊……尝一尝我这招野蛮冲击！”
马友夫和公爵夫人忍俊不住，齐齐笑出声来。
“呃，那个男的好像是拉海尔……”
“女方是钱德勒夫人，她的声音我很熟悉。没想到他丈夫被骗了五百英镑时，她却在……”安妮本想批判一番，但是想想自己似乎没这个立场，于是作罢。
她双腿紧紧缠住男人的腰，娇声发出邀请：“快来吧，大人，您已经打败了英格兰的男人，现在现该征服英格兰的女人了。”
听着从楼下传来的混合双打声，马友夫看了一眼阳台，俯身在公爵夫人耳边说了一句。
公爵夫人羞得连连摇头：“不行，会被别人发现的。”
“放心，我会禁音术。你看，今晚的夜色多美，那种开放感，会给人带来更多快乐……”
公爵夫人仿佛着了魔一样，轻轻点点头。
……
大厅里，宫廷乐队正演奏着欢快的音乐，到处是觥筹交错，欢声笑语。贝德福德公爵坐在椅子上，正与里什蒙聊天。
在如今法兰西大获全胜的局势下，偏安西北的小小布列塔尼，肯定会寝食难安。如果能够与里什蒙的哥哥，布列塔尼公爵约翰五世搞好关系，也能获得一张制衡法兰西的好牌。
这时候，亨利六世走到贝德福德公爵面前，说道：“约翰卿，我想再去圣母院，进行最后一次祷告。”
当初在圣母院里加冕的那一天，无疑是这位小国王一生中最光荣的时刻。虽然如今一切都化为泡影，但他心中仍然留有不舍，也是可以理解的。
“好的，我这就陪殿下去。”贝德福德公爵起身说道。
“不用了。”亨利六世摇摇头，“圣女小姐和大主教会陪我一起去的，您已经照顾我这么多年，今天难得轻松一下，就不用再费心了。”
如今巴黎还是挺安全的，城内还有三千英军未撤离，城外还驻扎有五千法兰西王室军队。小国王身边有伊丽莎白和博福特两人保护，也不会有问题。
于是贝德福德公爵点点头，看着小国王在伊丽莎白的带领下，离开了宴会场。
亨利六世今年在巴黎的日子并不好过。围城战期间，城外“攻入巴黎城，活捉小国王”的呼喊声，时不时的飘到圣波尔宫，吓得他寝食不安，难以入睡。
还好有伊丽莎白扮演知心大姐姐的角色，时常安慰开解他，要不然，亨利六世的精神病，说不定要提前许多年发作。
“虽然伊丽莎白出身低贱，思想叛逆，并不像一个真正的圣女。但是让她维持如今的地位，待在亨利身边，似乎对国王的成长有好处……”
目送亨利六世等人离开后，贝德福德公爵难得独处，他环顾四周，发现妻子安妮不见了。
想到这些年来，因为军务政务对妻子多有冷淡，而且因为身体状况不佳，也没办法给她一个孩子，贝德福德公爵就心生歉疚。
他已经四十三岁，几乎不可能诞下后代了。
贝德福德公爵决定去找一找自己的妻子，即便今晚剩下的时间不多了，也应该陪陪她。
他离开大厅，没走多远，忽然看到钱德勒男爵的身影，在檐廊上一闪而过，手上还拎着一把长剑。
钱德勒男爵被葡萄牙人骗了五百英镑的事情，贝德福德公爵自然也听说了。他怕对方拿着武器，是要做什么不理智的事情。万一在这场英法亲善的告别宴会上，造成不良影响，那就让自己的苦心安排全部白费。于是他只得放弃了去寻找妻子的打算，悄悄跟了上去。
贝德福德公爵跟在钱德勒男爵身后，在巴黎大街小巷穿梭，不知不觉间远离了圣波尔宫。
来到一片塞纳河边的空地时，贝德福德公爵突然闪身躲到一棵大树后面，屏住呼吸。
此时，钱德勒男爵一路追踪来到这片空地，终于找到了葡萄牙商人罗戈里奥。但是他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因为葡萄牙商人那张原本油滑市侩的脸，如今却一副木然呆滞的模样，似乎被人操纵了。而在他身后，还跟着一个又黑又壮的兽人。
这个黑兽人脸上戴着怪异面具，脖子上是一串兽牙项链，手上拿着一根羊头法杖，此时正散发着诡异红光。
“这个达荷美部落的兽人，为什么会出现在巴黎城内？！”贝德福德公爵心中一惊。
第二百七十七章 距离胜利，只有一步
葡萄牙人赞助的这些非洲佣兵，在巴黎战役期间，确实发挥了很大的作用。
虽然一开始丢掉了莫城，但那不是这些黑兽人战士的主要责任。而在后面战斗中，达荷美战士负责防守的那一段城墙，从头到尾都固若金汤，从来没有出现战局告急，需要贝德福德公爵派遣预备队支援的时候。
不过签订《圣丹尼条约》，英法两国实现和平以后，这支佣兵团就成了一个棘手的问题。
没有一个英格兰贵族，愿意让这些黑兽人踏上自己的国土，所以只能选择将她们直接送回非洲。
不过要等待葡萄牙提供能够远航大洋的船只，所以达荷美战士们只能一直滞留在巴黎。
贝德福德公爵知道这些异教、异族、而且嗜血凶悍的战士，很容易引发平民恐慌，所以就专门在巴黎郊外设立了一个营地，供达荷美战士居住，并且严加看管。
然而今天晚上，那个唯一的男性黑兽人，达荷美部落的萨满祭司，居然出现在巴黎城内，而且还用邪术控制了作为翻译的葡萄牙商人！
贝德福德公爵意识到情况不对劲。
他希望钱德勒男爵能够拖延一些时间，自己好返回圣波尔宫，召集人马来抓人。
然而钱德勒男爵立即就辜负了贝德福德公爵的期望。
他不知道和对方说了什么，大喊一声，举剑冲了过去。
那名萨满祭司虽然是施法者，但是却有惊人的肉搏能力。他挥舞着铜钵大的拳头，猛然砸过去。
只听见哐当一声闷响，钱德勒男爵应声倒地，身上的盔甲被砸出一个明显的凹陷。
“太弱了！浅皮肤，太弱了！”黑兽人萨满祭司不屑道，“如此肥沃、凉爽的土地，却被这样的弱小生物占据，这是真神姆瓦里决不能容忍的事情！我们要血洗北方大陆，让所有的浅皮肤，在唯一的真神脚下匍匐、颤抖！”
说完，他伸出羊头法杖，朝钱德勒男爵额头一点，对方就如同葡萄牙商人一样，被控惑了神志神，木然的站起来。
贝德福德公爵无奈，只能选择继续监视，然后再找机会示警。
过了一会儿，划水声响起，一条小舟来到岸边。
舟上为首一人穿着红色主教袍，阴鸷的眼神与鹰钩鼻，给人深刻的印象。贝德福德公爵立即就认出来了，他是前博汶主教彼得·考洪。
贝德福德公爵心中的疑惑越来越深，决定继续暗中观察。
但是下一刻，他几乎就要忍耐不住，拔剑冲出去了。
因为那条小舟上还有三个人，分别是圣女伊丽莎白，博福特大主教，以及亨利六世！
三人不知道是中了法术还是被迷药灌晕，此时躺在船上，双目紧闭，一动不动，只是胸口有微微起伏，表明他们仍有生命体征。
“卡巴姆巴，这是怎么回事？”博汶主教指着萨满祭司身旁的两人问道。
“还不是因为你，浅皮肤！”萨满祭司语气中透着不满，“你办的事出了问题，让仪式所需的血肉不够，我只能再找两个祭品了。这个葡萄牙商人自以为了解我们黑兽人，实际上只是个傲慢贪婪的蠢货，比大草原上的鬣狗还要讨厌。我早就想用他的心脏去献祭神明了。至于另一个，则是主动找来的。哼，为了什么所谓的‘英镑’，就要失去生命，也是个蠢货！”
博汶主教，或者说披着博汶主教皮的勒加缪，一甩袍子，冷声说道：“我不管你要做什么，最好不要影响我的计划。我帮你准备血祭仪式，你帮我制造混乱，这就是交易。”
勒加缪看了一眼躺在小舟上的亨利六世，心情久违的澎湃起来。
终于，终于！
经过漫长的等待，他马上就要拿到“降临”所需要的最后一件材料——两个王室的鲜血！距离胜利，只有一步！
自从亨利六世来加冕为法兰西国王以来，勒加缪就一直在寻找机会。但是战争时期，为了防备法兰西间谍，贝德福德公爵对圣波尔宫实行了严格的军事管制，他很难找到机会接近亨利六世。
而且那个小国王身边时常有伊丽莎白跟着，更是让勒加缪无从下手。
后来两国开始议和，勒加缪便一直忐忑不安的等待结果。
如果英格兰在法国人的逼迫下，让亨利六世放弃了法兰西王位，那他许久以来的布局，就全部白费了。
到时候，勒加缪恐怕只能放弃身上的皮囊，然后去其他国家寻找机会。
好在英格兰还有点骨气，而法兰西也更注重实利。所以最后在《圣丹尼条约》中，英格兰以阿基坦地区为代价，让亨利六世保住了他的法兰西王冠。
虽然失去了几乎全部法兰西领土，只剩加莱一地，让这顶王冠的含金量大打折扣，但是英王亨利六世及法王亨利二世，在法理上依然站得住脚，至少得到了几百万英格兰人的承认。
所以，他的血液一样有用。
“主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就在勒加缪陷入短暂的畅想时，贝德福德公爵走了出来。
没办法，国王被挟持，他如果这时候离开现场去寻找救兵，肯定来不及。等到他带着大部队回来时，亨利六世恐怕早就不知道被带到哪里去了。
他只能冒险一试。
“啊，公爵大人。”勒加缪一脸玩味的看着贝德福德公爵，“作为一头在战场上被打败的老狮子，你本来应该乖乖躲在不为人知的角落，慢慢舔舐伤口才对，而不是来管我的事情。”
贝德福德公爵没有被对方激怒，沉声问道：“主教，之前你一再向我建议，让国王殿下在巴黎留到最后，并且举了许多理由。比如‘能够稳定军心’、比如‘可以出席告别晚宴，向法国人示好’……我最终采纳了你的建议，没想到你的真实目的居然是绑架国王！你是想借此要挟兰开斯特家族吗？”
“哈哈，公爵大人，我想你误会了。”勒加缪大笑。
他笑得越来越厉害，身体剧烈抖动中，身上的皮肤开始一块块龟裂、脱落，露出里面崭新的皮肤。
第二百七十八章 龙血骑士
“贝德福德公爵大人，很遗憾，我并不是彼得·考洪。那位主教早就死在了沙隆之战中。而且，我劫持小国王的目的，也不是为了要挟兰开斯特家族，进而满足政治野心或者得到大笔金钱——庸俗，太庸俗了！”
勒加缪优雅的向贝德福德公爵行了一礼：“请允许我向你做一下自我介绍。我是勒加缪，新世界修会的祭司长，七位伪神的信徒斥责我是疯狂的邪教徒，不过我觉得自己，是领先了时代许多，能够看到未来的智者。”
他的礼节无可挑剔，但是在贝德福德公爵看来，却格外古怪渗人。
因为勒加缪宛如爬行动物蜕皮一般，脱去人皮伪装以后，暴露出来的皮肤潮湿、粉嫩，却又皱巴巴的，宛如新生婴儿。但是偏偏又有一副成年人的五官与躯体。两者结合起来，说不出的诡异。
“那你有什么目的？”贝德福德公爵问道。
他希望用对话分散对方的注意力，然后找到机会使用闪光术卷轴，向圣波尔宫发出警示信息。
“我的目的，只是从小国王身上抽取血液。而这位来自遥远南方的兽人先生，似乎想要看一看，他信奉的真神，和你们信奉的伪神们，谁更强大。”勒加缪倒是很有耐心，为对方解释，“我们只是暂时结盟而已。如果你放弃小国王的话，我们就不再是敌人了。而阻止巴黎毁灭，也是那些法国人的事，不是吗？”
“你做梦！”
“真是个执着的男人……”勒加缪摇摇头，“这个小孩子胆怯、懦弱，根本不具备成为国王的品质。你们还不如在兰开斯特家族及其亲属中，再找一位合适的君主。”
见对方稍微分神，贝德福德公爵立即伸手向腰间摸去。他这个级别的贵族，自然也有次元袋这种魔法物品，里面储存着各种药水、卷轴、备用武器。
“徒劳的挣扎！”勒加缪冷笑一声，左手前伸，凌空虚握，轻轻一用力。
贝德福德公爵顿时感觉一股无形的巨力，扼住自己的喉咙。
他呼吸顿时一滞，滞脸色因为缺氧而涨得通红，手中刚刚掏出来的闪光术卷轴，也掉落在地。
“哈哈哈，如何，公爵大人？我从主人那里获得的新力量，就让你用自己的生命作为代价，好好感受吧！”
贝德福德公爵没想到，对方的实力居然如此强大。
他虽然不以个人战斗力见长，但也是达到中坚位阶顶峰许多年的骑士。如今居然轻易被人制住，实在是出乎预料。
“圣……”
“你想说什么，公爵大人？难道还想向那些伪神求助？”勒加缪那如婴儿一般娇嫩的脸上，却露出杀意满溢的狰狞表情，怪异得让人不寒而栗。
“圣……乔治！”
贝德福德公爵用尽所有力气，从被紧紧扼住的喉咙里，喊出了英格兰主保圣人的名字。
英格兰嘉德骑士团成员，分为两种。
对普通骑士团成员来说，“嘉德骑士”只是个彰显身份的称号。只要你是觉醒了超凡能力的职业者，而且是受到王室青睐的体面贵族，就有资格加入骑士团，获得这一称号。
不过要成为高级成员，则必须进行“龙血试炼”。
参加试炼的成员必须在毒龙血池中沐浴一个小时，忍受含有剧毒的龙血，对身体的侵蚀。然后再赤身裸体在圣乔治的塑像前祷告三天三夜。
只要坚持到最后，圣乔治就会赐下祝福，让试炼者获得各种强悍的特殊能力。这样的嘉德骑士，又被称为“龙血骑士”。
据说，嘉德骑士团还有一个最高等级：屠龙骑士。要获得这个称号，就要效仿圣乔治，去斩杀一头真正的巨龙，至今无人达成。
而贝德福德公爵，年仅十八岁的时候，就称为了一名龙血骑士。他用尽力气喊出的“圣乔治”，并不是绝望时的呐喊，而是战斗的号角。
贝德福德公爵周身爆发出洁白圣光，头顶隐隐有红色十字显现。勒加缪对他的钳制，瞬间被打破。
脱困以后，贝德福德公爵宛如雄狮般怒吼一声，拔出兄长亨利五世赠予的宝剑，朝勒加缪冲过去。
“他的目标是小国王，阻止他！”勒加缪尖叫着，双手不停挥舞，划出一个个奇异邪恶的符号。
顿时，贝德福德公爵面前出现了一个个透明的力场壁障。
公爵见前进的道路受阻，立即举起长剑，向前挥斩。剑刃上迅速绽放出鲜血一般的红光，甚至有巨龙的长吟，缭绕左右。
勒加缪的力场壁障，就这样被一剑又一剑斩破。
不过连续发动战技，也让贝德福德公爵消耗不小，前进速度逐渐慢了下来。
就在这时候，一直旁观的黑兽人萨满祭司出手了。
他从项链上扯下一颗尖锐的兽牙，然后狠狠的在胸口划下去。
顿时，皮肉分裂，鲜血直流。
萨满祭司却面不改色，将胸口汩汩直流的鲜血涂抹到羊头法杖上，然后用部落土语向他的神明祈祷。
伴随着謷牙诘屈的咒语，萨满祭司用法杖朝就快要冲到勒加缪身边的贝德福德公爵一指，粘稠如浆的血色魔力，喷涌而出，瞬间将目标淹没。
这些独特的魔法能量，很快凝结为实体，外形犹如一个巨大的虫茧，将贝德福德公爵紧紧包裹住。
勒加缪这才松了口气。
“和你的合作很愉快，卡巴姆巴萨满。”
不过黑兽人萨满祭司并不领情：“我出手不是为了帮你，只不过这个浅皮肤还算是个强者，值得献给真神。”
“好了，既然麻烦已经解决，就尽快开始行动吧，午夜马上就到了。”勒加缪也拿这个油盐不进的黑兽人没办法，只能换个话题。
载上所有人以后，小舟划向圣路易岛。
这座毗邻西缇岛的岛屿，如今还没有开发，上面草木丛生，一片郁郁葱葱，是巴黎农民的放牧场。
而此时，这里聚集了三百名来自另一个大陆的凶悍战士，还有十来个全身被黑袍包裹，戴着面具的新世界修会教徒。
这些教徒正在一边吟唱渎神的歌曲，一边清理地面，然后开始绘制巨大的魔法阵。看到勒加缪成功带着亨利六世返回以后，他们顿时发出欢呼声。
第二百七十九章 献颅
伊丽莎白从昏迷中苏醒过来。
她依稀记得，自己和博福特大主教，陪同亨利六世前往圣母院。一行人刚刚走上兑换桥时，忽然被许多黑袍人包围。
仆人与护卫如同稻草一样被砍倒，她和博福特大主教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已经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只见几个黑袍人正卖力的将一个逆十字架竖起来。这个十字架上篆刻着倒五芒星，还有毒蛇的浮雕缠绕其上。
将逆十字架竖好，然后又用绳索固定以后，黑袍人们将一个十多岁的小男孩架上去，然后紧紧捆绑起来。
这个小男孩就是亨利六世。
他显然已经被吓坏了，连挣扎哭喊都做不到，只是浑身颤抖，不停的抽泣，裤裆里一片湿热。
“快放开殿下！”伊丽莎白急得大喊。
她想要施展神术，却发现根本无法运用七圣赐予她的力量，手脚也被困住，甚至连站起来都做不到。
这时候，博福特大主教也醒了过来。
看到眼前的情况，也急得破口大骂。
勒加缪听到动静，走了过来。
博福特大主教惊骇的打量着面容诡异的勒加缪，看到他身上的服装，才迟疑的说道：“你是博汶主教？没想到你居然背弃了信仰，向恶魔与邪神臣服。”
勒加缪不得不再一次解释自己的身份，然后看着对方震惊的表情，得意得哈哈大笑。
“我们为什么不能使用神术？”伊丽莎白问道。
如今最大的问题，便是身处险境，却没有抵抗能力，她希望能够从这个疯狂的邪教徒嘴里，得到点有用的信息。如果能够找到恢复施法能力的办法，那就最好了。
或许是因为长久潜伏，精心布局，如今终于快要抵达成功彼岸，这让勒加缪畅快非常，心中有种卖弄的欲望。他得意洋洋的说道：“我只是收买了几个仆人，在晚宴的酒水中下了一点药物而已，亲爱的圣女小姐——虽然我并不承认那七个伪神，但是就姑且继续继称你为‘圣女’吧。毕竟，你和那些腐朽的贵族，还有愚昧的信徒，不太一样。”
博福特大主教摇头道：“不可能，我派了专门的人手检测宴会食物的安全，如果有人下毒的话，一定会发现！”
“我有说下毒吗？”勒加缪带着玩味的笑容，从口袋里取出一颗表皮坚硬干燥的黑色果实，“这种果实，名叫‘卡苦拉非’，来自那片神秘的南方大陆，由我的黑兽人朋友赠予，拥有极强的感知提升功效。兽人部落的萨满祭司在与他们的神明交流之前，往往会服用这种黑色果实磨成粉冲泡的液体。我试过一次，效果极好。
众所周知，牧师等使用神力的施法者，其力量来源是信仰的馈赠。所以感知力越强，越能与神明沟通，实力就越强。但是，当感知力强到一定程度，突破了大脑所能承受的极限时，就是另一种情况了……”
伊丽莎白闻言，凝神静思，试图用感知连接天堂山。但是她的尝试很快失败了。原本以她的天赋，轻而易举就能够感受到天堂山向主物质世界所投射的力量——纯白、灿烂、光明、洁净……
但是现在，伊丽莎白稍微集中一下注意力，耳边就能听到无数纷繁嘈杂的声音，如低语、如哭泣、如狂笑。
感知强化到极致，可以轻易听到存在于世间各处的灵性波动，但是大脑却无法及时处理这些纷繁复杂的信息，以至于丧失了原本的能力。
“‘卡苦拉非’对人体友谊，并不是毒药，你们当然查不出来。但是，这种不起眼的果实，却起到了比毒药更好的效果。”勒加缪笑道。
博福特大主教不信邪，又尝试集中精神沟通天堂山，失败了好几次以后，最终露出沮丧神色。
勒加缪见状，把玩着手中的果实，得意道：“那片黑色的大陆真是神奇啊，不知道还隐藏着多少，如同‘卡苦拉非’果实一样的秘密。如果历史走向如同我曾经在《新世界启示录》中看到的那样，那片大陆将被邪恶的白人征服，然后被不断榨取资源，那还真是可惜啊。不过……”
勒加缪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绑在逆十字架上的亨利六世，轻笑一声。
这时候，黑兽人萨满走了过来：“浅皮肤，我们已经准备好了，什么时候开始？”
勒加缪看到对方黝黑的皮肤下，隐隐有血红的光芒闪烁，整个人似乎又雄壮了不少，问道：“卡巴姆巴，你的实力好像又增长了？”
“因为我吸收了那个什么公爵的力量。”黑兽人萨满挥挥手，一个女兽人战士将肩上扛着的人扔到地上。
“约翰！”博福特大主教的声音充满了悲愤，“你们对他做了什么！”
贝德福德公爵此时已经奄奄一息，整个人仿佛干尸一样，只剩下一层皮肤包裹在宽大的骨架外面，苍白得没有一点血色。
黑兽人萨满瞥了一眼悲呼的博福特大主教，只是轻蔑的哼了一声，然后看向勒加缪。
后者说道：“可以，我们马上开始。”
当初勒加缪接触了这群来自遥远非洲的嗜血土著以后，只是想利用对方在巴黎制造混乱，好方便自己行事。没想到效果好得出乎预料，大名鼎鼎的贝德福德公爵都栽在他们手上了。
如此一来，政局必定陷入混乱的英格兰，或许就是新世界修会的下一个理想目标。
此时，达荷美女战士们也搭建好了真神姆瓦里的祭坛，其外观如同一个长满了尖刺的王座，上面还涂抹了鲜血，挂着七十七个头颅。
祭坛下方挖出了沟渠，一直延伸到河边。如果从空中俯视就会发现，这些沟渠绘出巨大的图案，宛如一个狰狞邪恶的图腾。
萨满祭司将葡萄牙商人和钱德勒男爵带上来，然后毫不犹豫的砍掉他们的头颅。
鲜血从脖颈断面喷涌而出，流进沟渠中。然后有兽人战士将两颗头颅捡起来，奉献到祭坛上。
另一边，七位黑袍人在祭坛附近预定方位站定，然后开始吟唱咒语。
第二百八十章 灵魂血液
过了大约一分钟，萨满祭司没察觉到任何动静，看向勒加缪：“怎么回事？你不是保证可以打开鲜血之门吗？”
“无知的蛮族！难怪在我看到的未来中，这些黑兽人会被欧洲人无情的压榨、奴役、屠杀，愚蠢得简直和地精没区别。”
勒加缪心中不屑。
这支达荷美佣兵团前来欧洲，本来的目的，也只是为他们的酋长赚取黄金。但是当看到浅皮肤们孱弱的战斗力，和对武器、盔甲、火炮等外物的依赖后，萨满祭司心中就生出了轻蔑之情。
即便在遭遇了莫城的失败后，他也固执的认为，真神姆瓦里的信徒们，才是最强大，最优秀的，应该占据这片肥沃凉爽的土地。
勒加缪察觉到这一点后，一番撺掇，让黑兽人萨满祭司下定决心，要在这座西欧最大的城市，展现真神姆瓦里的力量，让浅皮肤们品尝到彻底的恐惧。
不过这些还处于部落社会的黑兽人，魔法体系十分原始，并没有能力打破空间障壁，让真神姆瓦里的力量大规模降临这个主物质世界。
还是勒加缪“好心”，帮助黑兽人萨满设计了一整套献祭仪式流程。
虽然途中被他雇佣的鲱鱼帮落网了，导致仪式准备不够完整，恐怕最终结果会出一些纰漏，但是勒加缪并不在乎。
他只是利用这些愚蠢的黑兽人给自己作掩护，对方最终能不能成功，他根本不在乎。
面对凶猛嗜血的气势，几乎随时要从身体中喷涌而出的黑兽人萨满祭司，勒加缪并不害怕，只是沉声说道：“不要急，这才是开始，继续献祭鲜血！”
“这些女兽人，都经历了无数次搏杀，才受到真神青睐，获得部落女战士的称号。她们的死最好是值得的！”
狠狠的瞪了勒加缪一眼后，黑兽人萨满祭司转身返回他的族人中，张开双臂不断高呼。如果葡萄牙商人罗戈里奥还活着，那他那颗还残留着惊恐之色的头颅，肯定能够听懂黑兽人们到底在喊在什么。
“血祭血神！颅献颅座！”
“血祭血神！颅献颅座！”
不一会儿，那透着原始野蛮气质的呼喊声，逐渐蔓延开，在整个黑兽人群体中，形成无上狂热的气氛。
三名黑兽人女战士骄傲而无畏的走出人群，跪到祭坛前。
在她们身后，另外三名女战士举起标志性的达荷美砍刀，猛的砍下去！
随着杀戮持续进行，祭坛上的头颅越堆越多，鲜血也逐渐蓄满了沟渠，然后流向塞纳河中。
整个巴黎城的范围内，塞纳河开始逐渐泛出诡异的血红色光芒。
勒加缪没有再观看这场血腥而狂热的自杀仪式。他返回逆十字架，开始办自己的正事。
他伸手从腰间的次元袋里，取出一个盛满了半透明绿色液体的玻璃瓶。
玻璃瓶里，盛放着一只有手掌长的巨大水蛭。
这只恶心的软体动物不断蠕动着扭曲身体，腹部有两张吸盘式的嘴，里面长满了层层叠叠的尖锐牙齿，仿佛血肉磨盘一般。
它灰褐色的背上，长着四对蓝色斑点，就像是不可名状存在的眼睛一样，正凝视着一切。
看到这生物的样子，博福特大主教生出毛骨悚然之感，颤声说道：“这是……这是深渊水蛭，传说中能够吸取灵魂的邪恶之物！当它吸饱了凡人的鲜血与灵魂后，就是邪神最喜爱的祭品！”
“你的见识很广博嘛，伪神的仆人……”勒加缪打开玻璃瓶，将深渊水蛭取出来。他动作轻柔，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仿佛手上的东西不是可怕的魔物，而是一只一个月大的可爱小奶猫，场面特别诡异。
“那你猜一猜，我要用这个小可爱做什么？”勒加缪咧嘴邪笑。
“你……你要用它吸取英格兰国王的鲜血……”
“准确的说，应该是灵魂血液。深渊水蛭有种特别的能力，可以将凡人的灵魂融化分解，并通过血液，吸收到体内。”
从生理角度来看，一位国王的血液与平民的血液，并没有什么不同——除非他拥有某种超越人类种族的血统。
但是从灵魂角度来看，一位获得七圣许可，代神牧守凡间国度的君主，就是要比普通人更加“高贵”。
这里的“高贵”要打引号。是因为国王并不见得比平民更善良，更聪慧，更勇敢。只是从七圣教的整个信仰体系来看，国王的灵魂价值更高。
对于邪神而言，这也是更有吸引力的战利品。
“不，你不能这么做！没有了完整的灵魂，英格兰国王根本就不是一个完整的人类了！”博福特大主教声嘶力竭的喊道。
“反正他只是个无能的小孩，你们再找一个国王不就行了？”
勒加缪轻飘飘说了一句，然后一步步走到逆十字架下面。他无视了亨利六世惊恐无助的眼神，将小国王的嘴硬生生掰开，然后塞入深渊水蛭。
顿时，亨利六世的眼白被纯黑色侵染，整个身躯开始不断颤抖。
口器深深扎入亨利六世的上颚，开始吸取鲜血与灵魂的深渊水蛭，发出一声愉悦的嘶喊，身上的蓝色斑点越来越亮。
不一会儿，整个逆十字架都沐浴在幽蓝色的光芒中。
这光芒在黑夜中是如此醒目，以至于远处的西堤岛上都能看到。所以，勒加缪才会唆使黑兽人举行献颅仪式，来掩盖自己真正的目的。
……
九月的最后一个夜晚，巴黎圣母院的敲钟人卡西莫多，格外寂寞。
他在钟楼上，能够清楚的看到远处灯火通明，人声鼎沸的圣波尔宫。一想到今夜那些贵族老爷们能够吃着自己从未听说过的精致美食，喝着自己一年薪水都买不起一瓶的高档葡萄酒，还能搂着从来不会正眼看自己的美人儿快活，他就又羡慕又嫉妒。
“等我攒够了一个里弗尔，一定去第四区找个美丽的姑娘，干他一天一夜！阿嚏！”
九月末的巴黎已经有了凉意，晚风一吹，将卡西莫多脑子里的旖旎彻底驱散。他揩揩鼻子，正要去找条毯子，忽然发现远处圣路易岛的情况不对劲。
第二百八十一章 钟声与混乱
茂密草丛中的空地上，一团诡异的蓝光越来越亮。而岛屿周围的河水，则变成了血红色，还不断闪烁着光芒，像是有一双巨大的眼睛潜伏在河底，正不断眨着。
原本荒凉的圣路易岛上，似乎搭建了一些奇怪的人造物体，时不时还有人影在闪动。
卡西莫多心中发毛，第一反应便是连滚带爬的跑到大钟旁边。
当他抓起钟绳时，心中却升起了迟疑。
自己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懂魔法之类神神叨叨的玩意儿，只是因为生出了本能的恐惧，便要去敲响大钟。万一根本没什么大事情呢？岂不是又要被主教大人责骂？
这种事情已经发生两次，他可不想再体验一次。
卡西莫多战战兢兢的再次看向圣路易岛。岛上的景象愈发诡异可怕，让他终于下定了决心。
“七圣在上，希望我的决定是对的。而且，现在统治巴黎的不再是英国人了，或许这一次我不会再被责罚……”
卡西莫多深吸一口气，使劲拉动钟声。
顿时，响亮的钟声，传遍整个巴黎。
……
“亲爱的安妮，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再来一次”马友夫俯身亲吻着公爵夫人的香汗淋漓的美背，双手仍然扶着那曲线圆润的臀儿。
刚刚登顶的公爵夫人只是喘着气，勉强点点头。
“贪婪的小猫，小心吃撑着了。”马友夫轻咬一下公爵夫人的耳朵，低语道，“还是从后面？”
“嗯……快贯穿我，征服我吧！”
马友夫正准备上演帽子戏法，忽然听到远处传来圣母院的钟声。那急促的节奏显然不是正常情况。
“发生了什么事？”
由于被周围的建筑遮挡，他也看不清楚圣波尔宫外发生了什么。不过圣波尔宫已经被钟声惊动，周围渐渐嘈杂起来，他与安妮的快乐时光也只能提前结束了。
将地上揉得一团糟的礼裙扔给公爵夫人，马友夫说道：“事情不情对劲，城里可能有危险发生。如果情况不对，你就将马车全都召集起来，把圣波尔宫的老弱妇孺一起送出去。”
公爵夫人是名门闺秀，曾经代表丈夫处理过很多事务，此时遇到突发情况，迅速从欢愉的云端清醒过来，对马友夫说道：“我明白了。”
勉强整理好仪容后，她走到马友夫身边，踮起脚尖吻了男人一下：“注意安全。还有，如果方便的话，帮我照顾一下约翰。”
马友夫点点头，拉着公爵夫人的手离开房间。
下到二楼拐角处，两人遇到了拉海尔和一位衣衫不整，身材“丰腴”的贵族夫人。
双方先是一愣，然后两个男人露出会心笑意，互相比了个大拇指。
拉海尔的意思，大约是“侯爵大人真是威武，居然征服了贝德福德公爵的夫人！”
马友夫的意思则是“不愧是法兰西第一勇士，口味就是与众不同，反正我是不敢对这位夫人摁下F键”。
不过短暂的不正经之后，两人便回到了战时的严肃状态。
“大人，发生了什么？”
“不知道。听声音，好像是河岸方向出事了。”马友夫摇摇头。
忽然，他左手掌心传来一阵灼热感。那金色烈焰的图案，开始发光，。
“侯爵大人，这是……”拉海尔死死盯着马友夫的左手。
作为法兰西军人，他自然很熟悉金色烈焰战旗的样子，如今看到马友夫手上闪耀着这个意义非常的图案，惊讶非常。
“这件事以后给你解释。现在我的左手越来越热了，这是警告，说明事情很不好办，这座城市有大危险。”马友夫神色严肃道，“拉海尔，你的号角还在吗？立即去大厅吹响它，我们必须马上集结所有可以利用的力量！”
拉海尔拍拍腰间，变戏法一般，将一个散发着灼热气息的巨大号角，拿到手中。
这只号角据说是拉海尔的巨人祖先，斩杀了一头火焰角龙以后得到的战利品，具有驱散恶念，灼烧邪恶的功能。每每听到号角声响起，总是能够让人精神一振，胸中热血澎湃。
此时，宴会大厅的情况一团糟。
一个英格兰骑士和一个法兰西骑士正光着膀子，扭打在一起。他们旁边围了一大圈口喷酒气的醉汉，正不断为这场斗殴欢呼加油，同时将香肠面包之类的食物，随手乱扔。
另一边，有位满身肥油的伯爵站在餐桌上，跳着滑稽的舞蹈，脸上涂抹得如同小丑。不远处，面容清秀的男性吟游诗人，正被一个黑熊似的壮汉压在椅子上扒裤子。更过分的是，还有个蠢货就在角落里解开裤带，然后释放膀胱压力。
呜……
雄浑绵长的号角声突然响起，仿佛龙兽的怒吼一般，响彻整个圣波尔宫。
原本喧嚣混乱的宴会厅，顿时安静下来。
因为一夜狂欢痛饮而飘飘然的贵族们，也彻底清醒。
“拉海尔，发生了什么事，居然让你吹响了祖先的号角？”有人问。
还没等法兰西第一勇士回答，大门突然被撞开，两个浑身是血的人趔趄着跑了进来，然后瘫坐在地上。
看他们的衣着装备，一个是巡夜的城市民兵，另一个则是英格兰士兵。
“大人，快跑！河里，河里出现了一支可怕的军队，一路屠杀能够看到的所有活人，正在向市内推进，不久以后就会抵达圣波尔宫！”
河里出现了军队，这合理吗？
大厅中的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不该相信这个听起来很荒诞的消息。
而那个英格兰士兵，则带来了更爆炸的消息。
“我是护送国王殿下前往圣母院的护卫，但是在兑换桥上被人袭击。我在混战中跌落到塞纳河中，侥幸逃脱了性命。我看到，一群黑袍邪教徒，将国王挟持到了圣路易岛上！”
说完，这个力竭的士兵便晕了过去。
被两个突如其来的坏消息连番轰炸，大厅里的贵族们彻底乱了套。有准备组织防御，坚守圣波尔宫的。有吓得惊慌乱叫，准备逃跑的。还有大声嚷嚷着去拯救亨利六世的。
“诸位，不论是想要拯救巴黎的法国人，还是想要救回国王英国人，请拿起你们的武器，集结到我身边！”马友夫的声音，突然响起。
第二百八十二章 蒙茹瓦，圣丹尼
贝德福德公爵不在以后，作为圣波尔宫中实力最强的贵族，马友夫来发号施令也是理所当然的。
不过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听他号令。
以霍吉尔伯爵为首的几个英格兰贵族，便对马友夫的指令无动于衷。
这位伯爵高喊道：“英格兰人！我们凭什么要听一个不久前还是敌人的赛里斯人，在那里指手画脚？这座城市会遭遇何种灾难，都是法国人的事情，与我们无关。现在最好的选择，是集结起我们英格兰人的全部力量，找到国王殿下，然后撤离。”
他的话得到了不少人的认同。就算刚才在宴会上双方吃吃喝喝气氛融洽，但是真到了危急时刻，深刻的隔阂还是立即显现出来。
不过没等马友夫说话，另一位英格兰贵族就站了出来：“我愿意听从马友夫阁下的指挥。”
“塔尔博特伯爵！难道议和以后，你也失去了斗志，要向法国人谄媚了吗？”霍吉尔伯爵没想到素有威望的塔尔博特会站出来反对自己，顿时有些气急败坏。
塔尔博特没有理会霍吉尔伯爵的指责，而是看向其他犹豫不决的英格兰贵族，说道：“我在战场上为王国服务了三十年，既在爱尔兰的森林与沼泽中作战过，也曾在奥尔良城下，第一次直面法兰西圣女的锋芒。至于剿灭因为天球交汇来到地球的各种怪物、魔兽、异族军队的次数，更是数不胜数。
以我浅薄的军事经验来看，如今的问题，已经不是‘英国人要救国王’与‘法国人要救巴黎’这两个目标，是否有冲突。而是，我们如果不立即团结起来，恐怕根本看不到明天的太阳！所以，我认同拉芒什侯爵的决定。鉴于他是在场所有人中爵位最高的人，而且威望足够，所以我推举他担任指挥。”
“浅薄的军事经验……”霍吉尔伯爵恨得牙根紧咬。作为英格兰贵族中，如今战功最卓著，经验最丰富的指挥官，塔尔博特这番颇为凡尔赛的话，根本没人能人反驳。
此时，沃里克伯爵也站了出来。
他向马友夫微微鞠躬，然后说道：“嘉德骑士理查德·博尚，在今夜愿意为您效力——就当是为了报答在被俘期间，您招待的那些赛里斯美食吧。”
英格兰贵族中两位最声名卓著指挥官，都表达了对马友夫的支持，霍吉尔伯爵别无他法。他环顾四周，发现身边原本支持自己的几个贵族，已经不知不觉走远了，只得愤恨的“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霍吉尔伯爵自认为崛起经历与马友夫相似，一直将其视为竞争对手。可惜随着英格兰在百年战争的最后失败，双方实力与地位的差距也越拉越大。这让霍吉尔伯爵愈发嫉恨，根本不愿意与马友夫并肩作战，更不用说要听其指挥了。
他倒是想干脆拂袖而去，离开巴黎。
但在如今这种众目睽睽的情况下逃跑，那就是弃国王于不顾，属于彻底自绝于整个英格兰贵族阶层的行为。
一句话都没说，只是在旁边吃了一下瓜，就让英法两国贵族统一了意见，这倒是出乎马友夫的预料。
只不过仅仅是这样还不够，他需要鼓舞一下士气。
于是，宴会厅里的贵族们便看到，拉芒什侯爵缓缓举起了左手。他手上的印记光芒越来越盛，仿佛有一轮太阳在宴会厅中冉冉升起。
忽然，那印记化作一团金色火焰，熊熊燃烧。
当光芒收敛时，马友夫手中已经多出了一杆旗帜。
看到那象征圣丹尼殉道的鲜红颜色，还有那被无数法兰西战士熟悉，代表了从查理曼时代开始，全部法兰克荣光的金色太阳，在场的法兰西贵族们，胸中的热血仿佛被点燃了一般，情不自禁的脱口而出：
“蒙茹瓦，圣丹尼！”
“蒙茹瓦，圣丹尼！”
“蒙茹瓦，圣丹尼！”
甚至，还有人情绪激动之下，跪倒在地，大呼道：“圣迹，这是圣迹！几百年了，真正的金色烈焰战旗，再一次出现在凡世！”
马友夫见气氛烘托得差不多了，开口道：“诸位，我曾在圣丹尼教堂中得到……呃，七圣的启示……”
他也不知道那位赠予战旗的存在具体身份是什么，姑且就称呼ta为七圣好了。
讲述了一番手中战旗的来历后，马友夫又说道：“如今，巴黎正面临来自异世界的威胁。来吧，虔诚的勇士们，以圣丹尼之名，聚集在金色的战旗下，点燃你们心中的火焰！”
这一番“表演”的效果很不错，法兰西人彻底动员起来，而英格兰人虽然表现得没那么狂热，但是每个人都多出了几分振奋，以及能够度过这场危机的信心。
虽然面对着未知的异界威胁，但是有七圣的庇佑，也就有了无穷的勇气。
接下来，马友夫开始下达一系列命令。
几位贵族法师——不论是自己掌握了飞行术，还是有飞行术卷轴的，立即升空，居高临下，寻找更好的位置以观察塞纳河的情况，搜集更多有用的信息。
数匹快马从圣波尔宫疾驰而出，前往城外英法各自的军营。两国还没来得及撤离，仍然滞留在巴黎外的总共四千军队，才是最强悍的一股力量，也是取胜的关键。
另外，圣波尔宫里的所有仆人都被动员起来，在管家的指挥下，四处搜集武器和盔甲。
今天来赴宴的贵族们，虽然其中不乏拉海尔之类战技超群的战士，但是大家是来吃吃喝喝寻欢作乐的，又不是打仗，自然也不可能顶盔掼甲全副武装，最多带一柄匕首或者短剑之类的防身武器。
如今情况紧急，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足够的武器。
好在一番寻找以后，马友夫得到了一个好消息。
当初巴黎围城战时，因为马友夫对西堤岛的一通炮击，贝德福德公爵只得将岛上的军械库转移。其中一部分武器和盔甲，存放到了作为亨利六世下榻处的圣波尔宫。
仆人们将武器盔甲从仓库里拿出来，然后为贵族老爷们穿戴。可惜这些盔甲不是量身定做的高级货，仓促之下，很难找到合身的，所以最后整装待发时，马友夫却不得不面临一个比较尴尬的情况。
第二百八十三章 错了两件事
聚集在金色烈焰战旗下的贵族骑士们，几乎没有人能够用“甲衣齐备”来形容。
比如法兰西第一勇士拉海尔，他的臂甲腿甲都是普通人尺寸的，如今勉强绑在身上，只能遮蔽一小部分四肢。更滑稽的是，因为找不到合适的胸甲，拉海尔直接找了两件铁甲衣，前后绑起来，当做马甲挂在了身上。
看着周围一群身上满是零碎金属挂件，完全不成样子的战士，马友夫有些想笑，心中却也沉甸甸的。
这些人或许粗鄙愚昧，或许残忍狡猾，或许以现代人的标准来看，只是一群思想落后的中世纪封建主。
但是他们仍然在信仰的感召下，拿起了武器，团结在一起，愿意用自己的生命，去直面黑暗中未知的可怕敌人。
这，难道不正是人类的可敬可赞之处吗？
即便自己只是一个外乡人，也有责任带领他们走向胜利。
“侯爵大人，敌人出现了，只要通过广场，就能抵达圣波尔宫！”
此时，有暂时担任斥候的法师，发来消息。
其实不用这位法师通知，当看到宫殿外广场的尽头黑暗中，忽然出现了无数双血红色的眼睛以后，所有人都知道，敌人来了。
“守住正门，保持阵型！”马友夫下令道。
数百金属战靴踏在地面所发出的沉闷声响，传到圣波尔宫里，就像一把钝锯，不断拉扯折磨着每一个人的神经。
当距离近了以后，人类终于看清了敌人的样貌。
比起那些外观扭曲恶心，不可名状，光是看一眼就能产生精神冲击的混沌产物，今晚出现在巴黎的敌人，要“正常”很多。
它们平均身高超过一米九，身着血红色全身板甲，从肩膀到肘部，都有尖刺装饰物，整体风格邪恶而凶蛮。
这些战士全身上下唯一暴露在外的，只有那双血红色的双眼，以及那一对野猪般的獠牙。
黑兽人！
在场参加了巴黎战役的英法两国贵族，对这些来自南方神秘大陆的种族，都有所有了解。对这些原始部族的蛮勇与嗜血，也印象深刻。
如今，本来就强壮的黑兽人拥有了不亚于人类骑士的精锐武器与盔甲，而且看样子，似乎还被某种力量控制了心智，比正常状态下更加悍不畏死。
伴随着一声古怪的嘶吼，黑兽人们开始向圣波尔宫发起冲击。
……
圣路易岛上，仪式仍在继续。
勒加缪看着塞在亨利六世嘴里的深渊水蛭，体型逐渐鼓胀，心情愈发愉快。
“两个将死之人，两件颇有价值的祭品……反正要将他们献出去，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不如聊聊天打发时间吧。”勒加缪得意的瞥了一眼颓丧的博福特大主教，还有仍然保持镇定的伊丽莎白，走到他们身边。
他指着血流成河的巴黎右岸，说道：“看啊，两位，多么凄惨的景象！平民正在被屠杀，曾经繁华的城市正在化作废墟，面对这种惨状，你们的伪神在哪里？绝望吧，绝望吧！”
博福特大主教似乎彻底丧失了意志，垂着头不说话。不过伊丽莎白却反驳道：“七圣不会放弃他们的子民，我也不会绝望。”
“哈，嘴硬的小姑娘！”勒加缪轻蔑的笑道，“在我的帮助下，黑兽人的魔法仪式已经完成，塞纳河底开启了通往鲜血之城的大门，真神瓦姆里的神赐军团将会不断来到这个世界，以此时巴黎的军力，不可能挡住如此强大的力量！”
其实，勒加缪还有些关键信息，并没有告诉对方。
比如，联通姆瓦里神域和物质世界的通道，实际上并没有完全打开——都是因为鲱鱼帮那些白痴没有完成前期准备，还暴露了自己！
一分钟，只能有十名神赐黑兽人战士，抵达这个世界。如果超过这个数量，通道就会因为无法承受过多因为时空转换而产生的魔力波动，自动切断。
另外，那个达荷美部落崇拜的所谓“真神姆瓦里”，不论是它所展现的能力与神权，还是喜好鲜血、杀戮、头颅的性格，都和七圣典籍中记载的天启四邪神之一：战祸，非常相似。
“难道四神的影响力已经扩大的非洲了？这个世界上的其他未知地域，会不会成为那七个伪神与天启四神争夺影响力的下一个战场？”
勒加缪正暗自琢磨着从黑兽人那里推测出的信息，忽然看到小圣女咬着嘴唇，虽然没有说话，却一脸倔强，不愿认输。
“顽固的愚者。”勒加缪不介意再嘲笑一下这个被伪神青睐的小姑娘。他指了指远处，那是圣波尔宫的方向，此时正有此起彼伏的哭喊与厮杀声传来，“屠杀已经蔓延到圣波尔宫了，我看不到你们胜利的任何希望。贝德福德公爵已死，还有谁能让一群勾心斗角的庸俗贵族团结起来，为这座城市的命运战斗？是时候放弃希望了，小姑娘。如果你愿意匍匐在我脚下，发誓放弃那虚伪可笑的信仰，成为新世界修会的一员，我敢保证，你会获得美妙的重生，看到前所未有的景致。”
如果能够劝诱七圣教的圣女抛弃信仰，堕落为人人唾弃的邪教圣女，该是多么美妙的事情啊！
可惜，伊丽莎白并没有如勒加缪希望的一般求饶。她摇摇头，眼神无比坚定：“拉芒什侯爵能！”
“马友夫？那个外乡人？”似乎想起了自己在赛里斯人手中遭遇的数次失败，勒加缪有些恼羞成怒。
他正要说几句狠话，忽然巴黎右岸绽放出一道澎湃浩然的金光，直冲天际，几乎要将黑夜点亮。
光源之处，正是圣波尔宫的方向。
然后，勒加缪便听到远处传来黑兽人萨满祭司的怒吼声。
刚才一直在颅座祭坛前作法，不断发出狂笑的萨满祭司，如果不是遭遇巨大挫折，肯定不会有如此大的转变。
此时，勒加缪正在猜测巴黎城中发生了什么，居然觉得眼前的光芒越来越亮，越来越刺眼。
“这是何等庞大的魔力，居然能够从圣波尔宫传到这里……不对，这是新的光源。而且不在远方，就在身后！”
他急忙转身，立即被圣光刺得闭上了眼睛，耳边传来一个虚弱却坚定的声音：“你说错了两件事。第一，人类仍然有胜利的希望。第二，贝德福德公爵还没死！”
第二百八十四章 马友夫的卷轴
勒加缪被纯白圣光刺得只能眯着眼睛，他朦朦胧胧的看到，一个虚弱得只剩空荡荡的皮囊，却异常高大的身影，正坚定、缓慢、宛如一座山岳般，向自己走来。
贝德福德公爵！
他居然没死！
勒加缪骇然大惊，急忙后退，同时开始极速咏唱，双手摆出一个个复杂的施法手势。
厚重的力场墙挡在身前，勒加缪稍微松了一口气。
但是他仍然不放心。
贝德福德公爵死而复生，甚至还爆发出如此纯净强大的圣光，难道是圣乔治显灵了？
思来想去，他只能得出这个可能性。
一位圣人代行者，可不是他如今能够匹敌的。
如果早点将贝德福德公爵彻底干掉就好了！
一想到整个新世界修会的大计划，有可能因为自己的一时轻敌而前功尽弃，勒加缪便无比懊悔。
为了弥补自己的过失，他咬咬牙，做出一个残忍的决定。
“啊！”
惨呼一声，勒加缪竟然将自己的右臂生生扯了下来！因为剧烈的疼痛，他双目充血，浑身颤抖，呼吸急促，整个人仿佛马上就要晕倒在地。
但是勒加缪挺了过来。
趁着力场墙还没消失，他将滴淌着鲜血的断臂，猛的插到地上，然后用仅剩的左手从长袍内侧取出一支玻璃管。
将玻璃管里充满了腐尸与硫磺气味的液体倒在断臂周围的泥土里，勒加缪大声下令道：“地狱之手，拦住这些人！”
说完，他不顾断臂创口仍然在大股大股的流血，冲向逆十字架，然后一把将差不多吸饱了灵魂之血的深渊水蛭扯下来，扑通一声，跳入塞纳河中，很快不见了踪影。
“圣乔治十字斩！”
另一边，“复活”的贝德福德公爵被迅速生长到五米高，宛如一棵活动大树的勒加缪断臂，给硬生生拦了下来。
他将生命最后的信念、意志、力量、勇气，凝聚到剑上，挥出生平最满意的一击。
本来可以匹敌一支平均等级十级的四人冒险者小队，让无数人闻风丧胆的地狱之手，就在这计这十字斩击下，碎成四段，然后迅速化为黑灰。
贝德福德公爵见勒加缪已经逃跑，不见踪影，叹了一口气，然后一步一挪的走到两位俘虏身边，将他们身上的绳索斩断。
“约翰，你……”博福特大主教看到自己外甥的模样，终于缓过神来，关切的问道。
“多亏了安妮给我的礼物，才能让我在生命的最后时刻，能够拿起剑来，继续战斗。”贝德福德公爵从怀里取出一片羊皮纸碎片，扔到地上。
这是魔法卷轴使用之后，留下的残余。
上个冬天，安妮从根特返回时，为贝德福德公爵带了一件礼物：一张能够修复身体，治愈伤病的魔法卷轴（见176章）。
贝德福德公爵见这张马友夫亲自制作的魔法卷轴，颇为不凡，便让英格兰的宫廷法师们仔细进行研究。
他们得出了一个结论：这张魔法卷轴中含有某种奇特的、罕见的、强大的神力，不仅仅能够治疗伤势。如果在濒死之时使用，这种神力甚至能够激发身体最后的潜能，产生某种类似于回光返照的效果。
贝德福德公爵知道之后，没有选择立即使用这张卷轴，而是将它保存起来，万一遇到了最危急的事情，或许可以靠它力挽狂澜。
现在来看，他的选择无疑是正确的。
简单的进行了解释之后，贝德福德公爵说道：“虽然勒加缪被吓跑了，但是危险仍然没有解除。你们要保护国王殿下，直到援军赶来。”
说完，贝德福德公爵扔了一个鳄鱼皮的水袋，到两人面前。
“这是？”
“这是我从黑兽人的补给箱里找到的，某种烈酒。之前勒加缪的对话我都听到了。既然你们是因为吃下某种果实，感知力过于敏锐而无法使用神术，那么这东西或许有用。”
酒精可以钝化感知，降低大脑的思维能力，所以只要是施法者——不论是施展神术的牧师还是施展法术的法师，都会克制自己，不过量饮酒。
但是现在，这种施法者的“毒药”，似乎确实有可能成为解药。
贝德福德公爵说完，便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直接栽倒在地。
伊丽莎白见状，立即抓起睡袋，拔掉塞子，狠狠灌了一大口。
她白皙的小脸蛋立即浮上两团驼红，双眼也有些许迷离，甚至还打了个可爱的酒嗝。
“治愈重伤！”
伊丽莎白摇摇头，努力摔倒醉醺醺的感觉，然后尝试性的将双手放在贝德福德公爵的胸口，心中默念祷言。
来自天堂山的神力重新回到了体内，温暖治愈的白光，将贝德福德公爵笼罩。
旁边的博福特大主教见状，也连忙抓起水袋，狠狠灌了几口黑兽人最爱的烈酒。
感觉熟悉的力量再次回到体内，博福特大主教立即紧赶慢赶，跑到逆十字架旁边，将亨利六世放下来。
“感谢七圣，国王还活着！”
试探了一下小国王的呼吸后，博福特大主教如释重负，几乎要哭出声来。
这时候，几个身着黑袍的新世界修会教徒，慢慢围了上来。
他们还不知道自己的头领勒加缪已经逃跑，此时看到俘虏重获自由，甚至还恢复了施法能力，自然要消除这些两个威胁。
博福特大主教将不省人事的小国王护在身后，然后随手捡起一根木棍。
或许是外甥贝德福德公爵激励了他，这位从来就养尊处优，并未直面过邪恶的大主教，终于鼓起了勇气。
“战神坦格斯说，他将赐我雷霆，撕裂黑暗！”博福特大主教高声呼喊，手中的木棍突然电光闪耀，劈啪作响。
……
另一边，圣波尔宫外。
“这是第十八个！”拉海尔挥舞着并不惯用的双手巨斧，将一个黑兽人战士，从脖颈到腰间，斜劈成两半。
对方本来厚重坚硬，而且受到姆瓦里祝福的盔甲，却挡不住对方的一击。
这不仅是因为拉海尔勇力超群，更是因为当斧刃接触到这些来自另一个位面的邪恶敌人时，立即便会燃起金色中带着炽白的火焰。
黑兽人战士的神赐护甲，面对这神圣的烈焰时，宛如黄油遇到了热刀，根本没有抵御能力，就被轻而易举的撕裂了。
第二百八十五章 死亡与反击
双方最初的交战，发生在圣波尔宫门口。
人类利用地形优势，将交战点限制在仅有的几个门窗处，把黑兽人的体型与人数优势限制得死死的。
而且，人类一方还有数量虽然有限，但是依然起到了很大作用的法师辅助。
战斗进行得异常惨烈。
黑兽人本来就力量远超普通人类，而且手中的武器，都是重量超过十五公斤，双手使用的超级凶器。
这些刃面漆黑，还泛着血红色光芒的斧、剑、刀、锤，别说是缺少盔甲保护的普通人类，就是马牛一类的大体型动物，也可以一击弊命。至少要达到中坚位阶的骑士，才有实力正面抵挡黑兽人们的狂暴攻击。
但是另一边，在金色烈焰战旗的加持下，人类手中的普通刀剑，也附魔了光耀与火焰双重魔法伤害，极其克制这些来自异位面的邪恶黑兽人神仆。
双方都是高攻低防的局面，在这样的战场上，死亡自然也就和清晨的露水，夜晚的月光，夏日的烈阳，冬日的雪花一样，稀松平常。
两个黑兽人被长矛透胸而过，然后昂盖朗·德·库西骑士被一锤砸碎了头盖骨；
三名黑兽人被一记长剑横扫削断了腿，然后随之倒地汤布里奇男爵也被一脚踏碎胸骨，淹没在数具尸体中，不见了踪影；
六名黑兽人被一次举盾冲锋撞散，然后踩在法师提前设下的火焰地雷上，瞬间化作火炬。但是那位英勇冲入敌阵的战士——嘉德骑士博尔顿男爵，也瞬间被敌人包围，死在了两柄巨斧之下。
一个黑兽人忽然发出惨叫，他低头一看，发现一个仆人打扮的矮小人类，将一柄刮鱼鳞的菜刀刺进了自己的腹部，又狠狠的转了一圈。然后，这名在圣波尔宫干了十年帮厨工作，没有贵族老爷知道其姓名的仆人，就被濒死的黑兽人抓起脖子，如破麻袋一般扔了出去。他的身体撞在罗马柱上，脊柱发出“啪嚓”一声脆响，落到地上时，时双眼已经失去了光泽。
战斗就这样持续着。
无数马友夫知道名字，或者不知道名字，身份或高贵，或卑贱的人，都在不断的死去，死去，继续死去。
但是，圣波尔宫的防线依然稳固，即便尸体堆积如山，脚下的地板因为横流的鲜血而变得滑腻不堪，也没有一个黑兽人能够突破大厅。
面对这种局面，马友夫也只能保证那象征着希望与勇气的金色烈焰战旗一直挺立，然后尽可能的多杀几个敌人。
他机械的重复着从次元袋里取出弹药，塞入魔法榴弹枪中，然后瞄准、开火的步骤。即便一群群黑兽人被战旗加持过后的弹药炸得粉身碎骨，心中也毫无波澜。
储备的40毫米榴弹打光以后，他又从腰间取出“和平缔造者”，扳机扣动，火舌喷吐，将一枚枚子弹送入敌人的头颅。
当左轮手枪的子弹也打光了，马友夫开始吟唱咒语，以一个普通施法者的身份，继续战斗。
就在他向圣波尔宫外的广场扔了一个蛛网术，迟滞黑兽人援军步伐，为己方摇摇欲坠的防线争取时间时，脑海中忽然收到了一个熟悉的魔力波动。
这是马友夫的魔像所发出的信号。这说明双方的距离已经在一百米之内，他已经可以向魔像下达命令了！
马友夫今晚赴宴时，将魔像留在了城外军营里。此时既然魔像已经到了，就说明援军已到。
当那台高大的钢铁巨人，魔法、机械、智慧的结晶，马友夫手中最强悍的杀戮机器出现在圣波尔宫外时，战局便彻底扭转。
马克一型魔像刚刚出现在战场，便来了一次全弹发射，四十颗附魔了各种魔法效果的20毫米炮弹狂暴轰入黑兽人阵中。那一连串密集爆炸制造的死亡血雾还未消散时，魔像双臂弹出刀刃，阳炎护身启动，直接冲入敌阵。
而跟随在后面的法兰西炮兵，也以十二门六磅炮的葡萄弹齐射，宣示反击开始。
没过多久，另一个方向上，打着金雀花旗帜，高呼着“拯救国王”的英军，也加入了战斗。
最初积攒的数量优势消失以后，伤亡不断增大，人数又得不到及时补充，黑兽人军团也只能一退再退，向塞纳河岸边收缩。即便他们是受到真神姆瓦里青睐的神赐者，对死亡没有丝毫恐惧，也无法挽回颓势。
早有法师探明，圣路易岛附近的河底，出现了空间通道，这些来自异位面的黑兽人，就是从那里入侵巴黎的。所以战局扭转，进入反攻阶段以后，马友夫便集中了所有职业者，组成突击箭头，以期能够尽快突破敌人的阻拦。
而这支小部队中，冲在最前面的，便是法兰西第一勇士拉海尔。在他左右的，是桑特莱耶和一个英国人。
后者是亚当斯爵士，曾经协助塔尔博特防守蓬图瓦兹的副官。虽然他在贞德的一日猛攻中战败被俘，但其曾经单杀三只奇美拉的实力，没人会怀疑。
这三位象征着如今西欧巅峰武力的骑士，在金色烈焰战旗的加持下，一路砍瓜切菜般向河岸前进。
他们如今甚至有闲心来一场临时的杀敌比赛。
当拉海尔高声喊出“第十八个”的时候，不远处的亚当斯爵士正左手一锤砸倒一名黑兽人，然后将右手的盾牌狠狠往下一顿。
一声令人牙酸的颈骨断裂声过后，他抬起盾牌，说道：“不要得意，法国人，我这是第十九个！”
桑特莱耶耸耸肩，没有参与这场幼稚的比赛，而是身形轻盈的跃入战场，手中两柄短剑在黑夜中瞬间刮起了死亡的旋风。
一路狂飙突进，很快便来到了河岸边。马友夫给自己加持了鹰眼术以后，终于看清了圣路易岛上的情况。
一个体型居然不比自己的魔像小多少的巨大黑兽人，手持羊头法杖，正在恐怖的颅座祭坛前狂呼乱吼，似乎对如今的战局十分不满。
而距离大约两百米外的空地上，一个歪斜的巨大逆十字架旁边，时不时有圣光闪耀。
仔细一看，是十多个黑袍人，正在围攻伊丽莎白与博福特大主教。在他们身后，是不省人事的英格兰小国王。
第二百八十六章 拉海尔的恐惧
“准备渡河！”马友夫立即下令道。
他对那个懦弱的英格兰小国王倒是不感兴趣，不过可爱的小圣女还是要救的。而且，也只有摧毁了岛上那个恐怖的颅座祭坛，才能关闭空间通道，阻止邪神的爪牙继续入侵。
战士们四散去寻找渡河交通工具，过了五分钟，却只找到了一艘最多能够搭乘五个人小舟。
“不能再等了，先过去再说，其他人继续搜寻。塞纳河水颜色暗红，散发着混沌魔力的气息，最好不要异想天开，游到岛上。”马友夫说完，率先坐上小舟。
然后是拉海尔、桑特莱耶、亚当斯爵士。
鉴于其中有两位乘客身形远超普通人，所以只搭在了四个人的小舟，就已经满载了。
小舟行使在塞纳河上。船桨在变质的粘稠河水中划动，格外费力。河底连接另一个位面的通道，是一个巨大的圆形光斑，正在不断闪烁，宛如巨兽的双眼，正紧盯着水面上这孤独的小舟。
虽然只是短暂的脱离了残酷的战场，小舟上的气氛却立即变得沉闷压抑起来，只有剧烈厮杀后的喘气声，此起彼伏。
“侯爵大人，你不说点什么吗？”拉海尔突然开口问道。
“说什么？”
“我只是觉得，虽然无论从另外的世界跑来了什么丑陋邪恶的东西，欧洲的骑士们都能无畏的持剑而上，并且取得最后的胜利。但是，然后呢？”
亚当斯爵士嘿嘿一笑：“法兰西第一勇士居然害怕了？”
“我不是害怕敌人。我只是害怕，像今晚这种毫无征兆的灾难，会不断的、永不停歇的，出现在这个世界。罗马帝国毁灭了，希腊与北欧的旧神陨落了。然后，新的王国在废墟上接连出现，新的信仰传遍大地，但是来自其他世界的威胁，依然没有消失。如果无论如何奋战，无论如何牺牲，都无法获得长久的安宁与和平，难道这不是最可怕的事情？”
其他两人一时沉默，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马
友夫正色道：“拉海尔，你只需要挥舞手中巨剑，做你最擅长的事情就可以了。那些超然绝世的智者，肯定能够找到最终让世界趋于稳定的办法。”
“这些智者中，也包括你吗，侯爵大人？”
“当然。”
“那我就放心了。”拉海尔笑了笑，不在说话。
马友夫微微摇头，不知道该摆什么表情。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这个外乡人，居然也慢慢成为拉海尔这样勇士的主心骨了。
不过说实话，刚才他也只是强撑着安慰对方罢了。
这个世界的命运究竟如何，他也不知道。
此时已经横渡了一半路程。被拉海尔一打岔，马友夫此时才开始布置接下来的作战计划。
他将旗杆上的金色烈焰战旗取下来，交给拉海尔：“一会儿你们三人去杀死那个黑兽人萨满祭司。有战旗加持，应该不难办到。记住，摧毁了那个血淋淋的颅座祭坛，才能结束今晚的灾难。至于围攻小国王的那些邪教徒，就由我去解决。”
说完，马友夫将旗杆平放在小舟上。
这根旗杆其实是一件武器——当年圣骑士罗兰曾经使用过的黄金长矛。
其威力，自然不必多说，若是拉海尔这样的强者持有，那就如同赵子龙得到青釭剑一样，拥有了一骑当千的战斗力。
但麻烦的地方就在于，这杆黄金长矛只有马友夫能够使用，双方已经进行了灵魂绑定。而马友夫又是一名对兵器搏击一窍不通的施法者。
不过刚才在小舟上短暂的安静时刻中，马友夫想到了一个办法。
他从次元袋里取出鬼斧神工法杖，然后开始向黄金长矛施法。
反正是自己东西，怎么处置也没问题嘛。
很快，马友夫将一小截黄金长矛的矛杆作为原料，制作成了几十颗圆珠。
他把魔法榴弹枪剩下的几发没有杀伤力的闪光弹取出来，撬开弹壳，将里面附魔了闪光术的铅弹倒出来，然后换成黄金圆珠。
今晚的战斗，已经让他消耗了大量卷轴、药水、弹药，就连魔力也只剩下一半不到了。为了十拿九稳的赢得接下来的战斗，自然要将手头一切资源都利用起来，并且创造出对敌人的优势。
就在三位只知道舞刀弄剑的骑士，看着马友夫这一手操作一愣一愣的时候，小舟终于靠岸。
拉海尔直接将黄金烈焰战旗缠在手臂上，然后率先杀向颅座祭坛。
而马友夫，也向逆十字架的方向奔去。
此时，伊丽莎白与博福特大主教，正处在下风。
他们两个，一个是心地善良，擅长治愈疗伤，从小没伤害过别人的圣女。另一个是长期养尊处优，毫无实战经验，大脚趾磕到桌腿都要龇牙咧嘴痛半天的大贵族，根本敌不过残忍狡猾的邪教徒。
这些黑袍人是新世界修会培养的渎神武士，不但擅长各种单手武器，而且还能够使用混沌法术，非常难缠。
博福特大主教初时还支棱了几下，但很快就被敌人诡异的法术和绵密的进攻逼得不断后退，最后只能和伊丽莎白缩在一棵树下，靠着不断施展神圣护盾来拖延时间。
“降临！降临！唯有降临，才有救赎！”
渎神武士们一边念诵着新世界修会的口号，一边不断发起进攻。
嗖！
一颗魔法飞弹飞向博福特大主教面门。
这些渎神武士使用的法术，虽然和普通施法者没什么不同，但是因为有着混沌属性，所以效果格外奇诡。
博福特大主教撑起的护盾立即被魔法飞弹轰穿，整个防护盾化作一滩清水，哗啦啦洒落在地。
“这……”博福特大主教被这诡异的一幕弄得呆住了。等他反应过来时，敌人的刀刃距离自己的胸膛，只有十厘米。
还好，这时候来到逆十字架下的马友夫，已经完成瞄准，射出了一枚榴弹。
榴弹准确的落到三名渎神武士的中间，引信在冲击力下立即触发，火药燃烧的巨大推力，让榴弹里的十几颗黄金圆珠以每秒数百米的速度，激射而出。
第二百八十七章 汝妻子吾自养之
飞溅的黄金圆珠迅速洞穿了渎神武士的身躯，在他们的黑袍上留下了一个个小指头大的孔洞。
然后，这些孔洞中绽放出金色光芒，有熊熊火焰喷涌而出。
神圣的力量由内而外开始灼烧邪教徒的身体。尽管这些渎神武士在疯狂教义的灌输下，在混沌魔力的改造下，早已不惧寻常疼痛，此时却依然惨叫出声。
看到同伴们哀嚎着纷纷倒地，然后身体在黄金火焰的灼烧下不断抽搐，蜷缩，宛如一条逐渐脱水的海参，其他渎神武士也惊恐万分。
他们发出交杂着恐惧、绝望、嗜血的喊叫声，向马友夫冲去。
然而，迎面而来的，是更多的榴弹。
“雷霆矛！”放下榴弹枪，马友夫吟唱着咒语，抬起手来，对准最后一名扔下武器逃跑的渎神武士，射出一发长矛型的力场波。
在这个四环法术的打击下，邪教徒应声而倒。
马友夫长舒一口气，来到伊丽莎白与博福特大主教身边：“两位，没有受伤吧？”
伊丽莎白点点头，说道：“幸好大人您及时赶到，我们没有受伤。”
博福特大主教看着昏迷不醒的亨利六世，以及不成人形，只剩最后一口气的贝德福德公爵，一脸悲戚：“但是他们俩……”
马友夫看到面容枯槁宛如千年古尸的贝德福德公爵，也不禁呼吸一滞：“这是怎么回事？”
博福特大主教简单讲述了之前发生的事情后，马友夫心中生出万千感慨。
本以为百年战争提前结束，贝德福德公爵又得到了自己制作的神术卷轴，可以多活几年呢，没想到，他比历史上去世的1435年，更早一步走到了生命尽头。
对于这位在主弱国疲时期撑起了英格兰的擎天巨柱，马友夫还是怀有几分尊重的。
不过现在也不是感慨这些的时候，他说道：“伊丽莎白，你在这里照顾两人。”
然后，他又看向博福特大主教：“主教大人，跟我来吧，还有一个强敌需要解决。”
“我……我真的不适合战斗……”博福特大主教连忙摇头。
“又不是让你穿着重甲，拿着战锤去前线和邪神爪牙硬碰硬，那是正圣教战斗牧师的活。你只需要给要拉海尔他们提供支援就行了。”
听到有法兰西第一勇士在，自己也不用上第一线搏命，博福特大主教这才起身跟在马友夫身后。
抵达颅座祭坛附近时，战斗进行得正激烈。
黑兽人萨满祭司用邪恶的血魔法吸收了贝德福德公爵的生命力后，本来战斗力就提升了一大截。而作为部落中负责沟通神明，获取神力的萨满祭司，在塞纳河底的位面通道打开以后，他也更容易从侍奉的主人那里得到力量了。
此时黑兽人萨满祭司以一敌三，依然不落下风，三位人类骑士不断冲杀，却依然无法迅速冲破阻拦，前去摧毁颅座祭坛，还要时不时的清扫对方召唤出来的邪恶仆从。
“浅皮肤们，来吧！和我一起在死斗的竞技场上，用鲜血取悦真神吧！”黑兽人萨满祭司挥舞着山羊头法杖，叫嚣道，“难道除了火药以外，你们就没办法战胜强大的姆瓦里信徒了吗？”
“火球术！”
一声清晰而标准的龙语吟唱，在不远处响起。
马友夫手中聚集起一颗炽热的魔法火球。
他对准象征着恐怖、鲜血、杀戮的颅座祭坛，扔出了这个标志性的三环塑能法术。
轰！
伴随着剧烈的爆炸，用数百头颅堆积的真神姆瓦里图腾，彻底崩塌。
看到黑夜中无数达荷美女战士的头颅四散飞舞，黑兽人萨满祭司彻底陷入狂怒中。
这种失去理智的愤怒，在战斗中是相当不利的因素。更何况，他面对的是三位顶尖骑士。
博福特大主教的神术支援及时赶到。治愈祷言让三人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瞬间愈合，神圣鼓舞让三人的速度、力量立即提升了一个档次。
此消彼长之下，黑兽人萨满祭司顿时陷入劣势，在人类骑士们的攻击下，左支右拙。
而此时，马友夫已经举起魔法榴弹枪，从背后瞄准了这个强悍敌人，然后射出最后一发蕴藏着黄金长矛力量的榴弹。
虽然这个黑兽人的身躯要比那些渎神武士雄壮许多，但是被击中以后，仍然在黄金火焰的灼烧下，痛苦的嚎叫起来。
拉海尔的双手巨剑，桑特莱耶的双股利剑，还有亚当斯爵士的晨星战锤，一起给与对方终结的一击。
当黑兽人萨满祭司的头颅旋转着飞起，颈部断面肆意抛洒污血时，大地传来震动。
这震动愈演愈烈，最终引得塞纳河水轰然爆发，掀起一股冲天水柱。
当一切归于平静时，原本暗红粘稠的河水，再度恢复了原貌。而河底的异界通道，也消失无踪。
“侯爵大人，侯爵大人！”
马友夫看着黑兽人萨满祭司的无头尸体，正陷入大战结束后那种完全放空的状态，忽然听到伊丽莎白的声音响起。
他猛的打了个激灵，快步返回逆十字架处。
三位骑士和博福特大主教，也紧跟在后面。
看到伊丽莎白正跪坐在贝德福德公爵面前，神色悲戚，马友夫大概心里有数了。
此时，在圣女不断的神术治疗下，贝德福德公爵总算有了一点力气。他偏着头，看了马友夫一眼，张了张嘴。
马友夫走到他身边，默默蹲下。
“我死后，请把我葬在鲁昂大教堂。那是我最喜欢的城市，也是我十多年事业的重心。”
“可以。”
“博汶主教在巴黎时，经常去一家名叫‘红山雀’的酒馆。你或许能够在哪里找到一些线索。”
马友夫点点头。
“还有，安妮……安妮……”
此时贝德福德公爵已经虚弱得几乎说不出话来。不过马友夫已经猜出了对方的意思。他说道：“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公爵夫人，让她下半生一直过着安逸富足的生活。”
博福特大主教在后面急得瞪大了眼睛，他暗道，这不是将金库交给巨龙看守吗？但是此情此景，又让他没办法开口。
“英格兰将来很可能因为王位继承权爆发内战。如果这场纷争持续太长时间，过程太过血腥，希望你能够……”
最后一个遗愿还没说完，贝德福德公爵便永远的停止了呼吸。
第二卷 血与沙与糖
第二百八十八章 一大片蓝
1432年10月10日，查理七世在隆重的入城典礼中，正式进入巴黎。
之所以选择这个日子，倒不是因为10月10日对法兰西有多么特殊，存粹是因为就在今天，坐落于圣波尔宫外的群像雕塑“英雄与金色烈焰战旗”，正式完工。
在九月最后一天晚上那场邪神仆从的入侵中，大约有五百名巴黎市民死亡。当然，以这些人的身份，肯定没办法让查理七世与教廷慷慨解囊制作雕塑，更没有那么大的面子让雕塑大师多纳泰罗亲自出马，而且还有十二名掌握了塑石术的法师，随时听后调遣。
不过当金色烈焰战旗在那一夜再现世间的消息传到罗马以后，再加上当天晚上爵位从高到低，有一位公爵、两位伯爵、两位子爵、七位男爵、六十二位骑士，在抵抗邪恶的英勇战斗中牺牲了，那么这件事肯定值得大书特书。
入城仪式开始，查理七世一马当先，在红地毯和漫天花瓣的迎接下，进入巴黎。紧随在他身后半个马身的，就是马友夫。
作为拯救了巴黎的最大功臣，他受到的欢迎甚至要远远超过国王殿下。尤其是在尖叫与欢呼中路过以温柔乡闻名的第四区时，他差点被姑娘们抛来的各种女性物品淹没。其中甚至还有些最近才开始流行，价格极其昂贵的霓龙丝袜。
臣下抢了自己的风头，查理七世倒是不介意。
作为王室代表的真正金色烈焰战旗现身，对瓦卢瓦家族来说是重大利好。这岂不是说明，自己这个国王的身份，得到了圣丹尼乃至七圣的认可？自己终结百年战争，收复全部失地的功绩，是不是可以与查理曼大帝还有腓力·奥古斯都相媲美？
毕竟，迄今为止见过正版金色烈焰战旗的法兰西统治者，也就这两位，再加上如今的查理七世。
虽然金色烈焰战旗在马友夫手上，必定会让这位赛里斯权臣的威望更上一层楼，但是查理七世对此的担忧，倒是比以前还小了许多。原因很简单——既然马友夫是圣丹尼选择的战旗持有者，那么他肯定不会做出危害法兰西王室的事情。
有神祇作保，可比对方宣誓效忠一万遍也要有效。
除了马友夫外，那天晚上参与了战斗的法兰西贵族，也都享受了在入城典礼上接受万众欢呼的荣耀。
浩浩荡荡的入城队伍抵达圣波尔宫外的广场时，以兰斯大主教和多纳泰罗为首的迎接者，早已恭候多时。
音乐响起，众人纷纷下马。
“国王殿下，欢迎来到巴黎。从今天起，这座城市将属于，而且必将永远效忠于瓦卢瓦王室。”巴黎市长上前，向查理七世恭敬的行了一礼。
查理七世颔首微笑，脸上是仿佛要溢出的志得意满之情。
然后，是各国使节献上贺书。
大部分都是些无聊的套话，唯二需要注意的，是布列塔尼公国与安茹公国。两国统治者约翰五世与勒内，在信中对查理七世十分恭敬，甚至到了谦卑的程度。除了祝贺法兰西战胜英格兰外，他们还纷纷表示，要与查理七世加强盟约，今后在外交上与法兰西共同进退，如果法兰西向其他国家宣战，两国也愿意无条件派兵相助。
这两位公爵在查理七世面前表现得如此乖巧恭顺，甚至有些予取予求，当然不是因为他们喜欢当舔狗。
实在是如今几乎收复全部失地的法兰西，在这两个公国面前，就是完全无法战胜的庞然大物，他们别无选择。
布列塔尼在陆地上只与法兰西接壤，唯一能倚仗的强援，是海对面的英格兰。但是如今英格兰局势一片混乱，中流砥柱贝德福德公爵战死，小国王又昏迷至今，生死不明，除了向法兰西示好外，别无选择。
安茹公爵、普罗旺斯伯爵、洛林公爵（注意，这个头衔的法理源法兰克帝国时期的上洛林，与马友夫买到的洛林公爵法理不一样）、巴尔公爵，拥有如此多头衔的勒内，虽然有查理七世这个大靠山当姐夫，但是面对的国际形势，却比布列塔尼更恶劣。
通过迎娶洛林女公爵伊莎贝拉得到的洛林与巴尔公国领地，正在被勃艮第人觊觎。另外，勒内有一位大名鼎鼎的养母，是那不勒斯女王乔安娜二世。如果养母去世，那么他很有可能获得那不勒斯国王与耶路撒冷国王的头衔。
但麻烦在于，乔安娜二世除了勒内之外，还有另一个养子，也是勒内获得两个国王头衔的竞争者——阿拉贡国王阿方索五世。这位也不是好惹的人物，人送外号“宽宏者”，在《欧陆风云》中有封顶的六点军事能力。
要想与菲利普三世及阿方索五世这样的人杰较量，勒内唯一的选择，便是抱紧法兰西的大腿。
两位公爵的使者念完贺书以后，旁听的马友夫不禁暗自吐槽：“在查理七世面前表现得如此恭顺，布列塔尼和安茹两个公国，简直和法兰西的附庸没区别了嘛。”
就在这时，他脑海中忽然响起了系统提示：
法兰西王国新增直接控制与间接控制的领土，已经达到要求。
任务：一大片蓝，完成。
获得奖励：1000行政点，1000外交点，1000军事点。
特殊商店开启。
不管系统是如何判定的，马友夫在第一次见到查理七世时激活的成就，如今终于完成了。
奖励倒是丰富，不过现在也不是去查看系统商店的时候。
使者们念完了贺书，又进行了耗时半个小时的各种繁文缛节，入城典礼终于结束。
接下来，是雕塑的揭幕仪式。
查理七世亲手将巨大的白布撤下，一座长十米，高三米，由多纳泰罗设计，凝聚了十多位资深石匠与法师汗水的浮雕，呈现在众人面前。
以拉海尔为首的骑士们，看到自己威武雄壮的形象出现在浮雕上，无不喜不自胜，得意洋洋。
多纳泰罗倒是考虑到了多样性的问题，浮雕上除了法兰西的骑士们，以贝德福德公爵为首的英格兰人，也占有一席之地。
当然，马友夫的形象自然是最重要，最醒目的那个。
看着自己高举金色烈焰战旗，表情坚毅的光辉形象，马友夫居然觉得有点无所适从。哎，脸皮还是不够厚。
这个时代的艺术作品，宗教元素也是不可避免的。所以马友夫的头顶，还飘着一个背生双翅，左手捧着头颅，右手握着宝剑的形象。
这个无头天使，便是圣丹尼。
第二百八十九章 圣地巡礼
在唱诗班的圣歌咏唱声中，兰斯大主教出面吹捧了一番这座浮雕的艺术与宗教价值，颂扬了一番牺牲贵族的虔诚与英勇，随后，今天所有的仪式正式结束。
国王、主教、贵族们纷纷散去，前往卢浮宫参加查理七世举办的盛大宴会。只留下这座崭新的浮雕，矗立在初秋的广场上。
马友夫没有立即前往卢浮宫。他来到路边，将半身人管家从马车上叫下来：“迪迪，这五千里弗尔你拿着，一会去找圣波尔宫的管家，让他把准备好的名单交给你。然后你就照着名单，每一户送五十里弗尔的抚恤金。”
那天晚上有勇气集结在金色烈焰战旗下的，不仅仅有贵族，也有许多平民。他们都是圣波尔宫的仆人和顾工，他们从来没有受过像样的军事训练，手中的武器也只是简陋的菜刀或者剪子。但仅仅只是凭借那份可以说是淳朴，也可以说是愚昧的信仰，就敢站出来直面凶残嗜血的黑兽人，其行为也值得钦佩。
这类身份低贱的战死者，大约有一百人。他们的死在国王眼中不值一提，更不会被教会拿来作为典范宣传，不过作为一名穿越者，马友夫还是不希望他们的死就这么毫无价值。
战后，他第一时间就找到了圣波尔宫的管家，让他收殓尸体，然后整理出一份战死者名单来。
每一户五十里弗尔，相比一条人命，这笔钱不算太多，不过也相当于这些人两三年的收入了。
虽然迪迪生性吝啬，对金钱极为敏感，但是这一次很罕见的没有因为主人大撒币的行为表示不满。
“对了，记得叫上欧鲁克。巴黎治安不太好，小心别被抢了。”
迪迪离开以后，马友夫才发现，沃里克伯爵一直在不远处观看。
发现马友夫看过来以后，沃里克伯爵微微颔首，然后走到他身前：“侯爵大人，您对平民的仁慈让人感叹。我现在知道，为什么杜丽斯女爵与您关系那么好，而我们英格兰的圣女，也给予您极高的评价了。或许别人觉得是偶然，但是我认为，您能够得到金色烈焰战焰旗，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今天，沃里克伯爵作为英格兰的代表，来参加查理七世的入城典礼，以及雕塑的揭幕仪式。如今事情办完了，他不打算再去卢浮宫参加宴会，而是准备即刻启程，返回英格兰。
不过沃里克伯爵在巴黎还有最后一个任务：护送贝德福德公爵的遗体，前往鲁昂，并将其安葬。
公爵遗孀已经在前几天抵达鲁昂，督建墓地。
在金币的巨大魅力下，鲁昂主教全力配合，在教堂后面选了一处风水宝地，动员人手加班加点，很快就造好了一处符合贝德福德公爵身份的墓地。
“大人，安妮夫人希望您给公爵的墓碑题词，所以请您处理了巴黎的各项事务以后，尽快返回鲁昂。”
虽然在这个世界，有能够仿佛的法术存在，倒是不用担心遗体搁置太久腐烂了，不过拖久了也不是什么好事。
“我明白了。最多三天以后，我就会启程返回鲁昂。”
沃里克伯爵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向马友夫脱帽鞠了一躬，然后告辞离开，只留下一个萧瑟的背影。
虽然两国贵族都在九月三十日晚的战斗中，伤亡惨重。但是如今法兰西的幸存者们，都是一副“老子是战胜邪神爪牙，拯救巴黎的大英雄”的模样，整体气氛昂扬向上。
倒是英格兰这边，弥漫着颓唐的氛围。
或许这是因为贝德福德公爵已死，小国王生死未卜，英格兰王国前途难测吧。
灵魂被融掉五分之一的亨利六世，如今正待在圣米歇尔修道院，接受从罗马派来的专业灵魂医者救治。
据说圣米歇尔山环境特殊，神术使用者在这里，可以更容易的与天堂山沟通，施法效果更好，所以英格兰才将治疗小国王的的地点，选在了这里。
查理七世并没有阻止，甚至还很热情的表示，愿意提供一切帮助。在他看来，灵魂都已经残缺的亨利六世，就算醒来，也会变成一个白痴，根本无法构成威胁，不如做个好人，展示一下身为法王的宽宏气度。
另外，伊丽莎白与贞德，这英法两国的圣女，也正在圣米歇尔修道院。
伊丽莎白是受博福特大主教的委托，负责照顾亨利六世。而贞德，则是在这里进行“圣地巡礼”。
这里所指的圣地巡礼，当然不是后世阿宅看了猛男治愈番以后，跑去实际取材地打卡旅游的行为。
作为七圣教有名的圣地，圣米歇尔山本来就名声在外，再加上因为在百年战争中独立抵抗英格兰围攻数十年的光辉事迹，也成为了众多法兰西人心目中象征着不屈与勇气的丰碑。甚至就连贞德本人，当初从小村栋雷米踏出拯救法兰西的第一步，也受到了圣米歇尔山的影响。
在百年战争结束以后，法兰西圣女前往圣米歇尔山朝圣，是一件具有重大象征意义，而且可以激励全法兰西人心的事情。
在查理七世举办的晚宴上，马友夫发现没有机会与王后私会，便早早离开，前往圣母院，拜访在那里下榻的多纳泰罗。
这位意大利人的身份可不止是著名雕塑家，还是净化庭的智者团十二元老之一。他被罗马教廷派来巴黎，除了创作纪念雕塑，另有一个重大任务，便是调查异界黑兽人入侵的事件。
与他随行的，还有四位审判庭的审判骑士。
只不过这些七圣教会最为倚仗的高端武力，并不擅长寻找蛛丝马迹的线索，拼凑各种情报，然后抽丝剥茧，归纳整理，得出结论这种精细的工作。真正干事儿的，仍然是多纳泰罗，以及他麾下的智库教士，还有凭借预言神术大力出奇迹的米尔娜牧师。
“多纳泰罗先生，贝德福德公爵临死前曾说过，那个假冒博汶主教的勒加缪，在巴黎的这段时间里，曾经频繁出入‘红山雀’酒馆，您有所突破了吗？”
第二百九十章 盐雾之子
“不用那么着急，伯爵阁下……不对，如今应该称呼您为侯爵大人了。”多纳泰罗在他装饰豪华的客房里，依然是那副宽袍赤脚的悠闲打扮。他赞赏的打量了一眼马友夫，“沙隆一别，还不到一年时间，您就取得了让人惊叹的成就，真是让人感慨万千。”
多纳泰罗拿出烟斗，往里面仔细的塞了一些烟丝，然后打了个响指。“嗖”的一声，他的指尖燃起一缕火焰。多纳泰罗便用这火焰点燃了烟斗，然后美滋滋的扒了一口烟。
“侯爵大人，您真的不试一试？净化庭的烟草种植大获成功。虽然因为气候原因无法在欧洲大规模推广，但是这种植物仍然值得让口袋里富余的施法者，都享受一下。思维困顿或者魔力枯竭的时候来一口，很有用哟。”
见马友夫无动于衷，多纳泰罗露出一个自讨没趣的苦笑，随后进入正题：“我已经彻底调查过‘红山雀’酒馆了，确实找到了一些有用的信息。那个名叫勒加缪的邪教徒，曾经光顾过酒馆三次。据酒馆老板和常客们提供的情报，勒加缪每次去都没有消费任何酒水，只是和一个人在包间里呆了十分钟到半小时不等的时间，就悄悄离开。”
“什么人？”
“这就要感谢我们的米尔娜牧师们了。他们用预言学派神术进行了反复的、细致的搜查，最终查到了那个神秘人的身份——绰号‘盐雾之子’的船长。准确的说，是一名活跃在地中海的大海盗。”
“穆赫兰教徒？”
一提到地中海的海盗，马友夫便下意识的想到这个群体。毕竟，北非海盗的赫赫大名，谁没听说过呢？
“不，他既不信仰穆赫兰神主，也不信仰七圣。”多纳泰罗说道，“据说，盐雾之子的出身十分复杂。父亲曾经是医院骑士团的一名军士，母亲则是突尼斯女人。他父母早亡，十四岁便在意大利参加佣兵团，靠搏命谋生。因为混血身份，他在佣兵团饱受歧视，在战场上干最危险的活儿，每次得到的佣金却极少。少后来在一次北非海盗劫掠西西里岛的战斗中，盐雾之子被俘。
可惜的是，穆赫兰海盗们，也不承认盐雾之子的神主信徒身份，将他卖作奴隶，成为了一名桨帆战船上的划桨手。
在这个时代，桨帆战船上的划桨手，可以说是所有军事职位中最危险，死亡率最高的一个——不，划桨手只是奴隶，根本就不算一个职位，只是战船上的消耗品罢了。
或许是因为已经遭受过足够的苦难，盐雾之子居然没有死在桨帆战船上。再一次暴风雨中，他所在的战船沉没，他却幸运的趁机逃出生天。
后来，据说盐雾之子在海上漂流时，获得了古老海神的赐福，拥有了强大的超凡力量，从一个逃亡奴隶，一步步崛起为西地中海最强大的海盗。
盐雾之子不看信仰，不分国籍，只要有足够的利益，谁都敢抢，谁都敢杀。因为商路被劫掠，威尼斯共和国与马穆鲁克苏丹国，都曾经组织舰队围剿盐雾之子，但无一例外，全部失败。
这样一位凶名赫赫的大海盗与疯狂的邪教徒产生了联系，可不是个好消息。
见马友夫微微皱眉，多纳泰罗笑道：“不用过于担心，侯爵大人。我有个好消息——勒加缪与盐雾之子勾结，只是为了运输某些秘密货物而已，并不是想要做出里应外合，袭击各国沿海城市这种疯狂的事情。”
“运输秘密货物？有多少货物？运输了多少次？目的地是哪里？”
见马友夫连珠炮似的问了一大堆问题，多纳泰罗却并不急着回答，只是给对方倒了一杯葡萄酒：“尝尝佛罗伦萨的精酿，和勃艮第与波尔多的葡萄酒相比，别有一番风味。”
马友夫倒是尝不出来葡萄酒的好坏。不过他也意识到，自己的心态有些急躁了。
即便击退了从异界入侵的黑兽人军队，但是每当他看向手上的金色太阳印记时，得到的信息依然没有变：“拯救危机中的法兰西，开启你的精英道途。”
也就是说，新世界修会酝酿的阴谋，仍然在进行中，甚至很有可能即将发动。
回想起自己和这个神秘邪教的几次交锋，马友夫愈发觉得，对方图谋甚大，心中自然也就焦虑起来。
这样的心态可不好。
反省一番，马友夫深吸一口气，然后抓起玻璃杯，将葡萄酒一口灌下肚皮。
身为施法者，他平时在饮酒方面都相当克制。不过如今这种微醺中逐渐放松的感觉，也相当不错。
“这就对了。”多纳泰罗点点头，继续刚才的话题，“我们唯一得到的信息是，新世界修会委托盐雾之子运输的货物，有四件。其他就一概不知了。毕竟，就算是预言学派法术，也不是万能的，限制颇多。而且敌人也非常谨慎，做了任何事情，都会小心清理痕迹，用法术斩断因果之线的连接。”
在巴黎城内的调查，虽然有所收获，但并没有取得阶段性进展。两人继续集思广益，寻找其他突破口。
“巴黎围城战期间，城内实行军事管制，有贝德福德公爵坐镇，勒加缪很难找到搞小动作的机会。他能够在九月三十日闹出那么一番大动静，肯定已经尽了全力，无暇去做别的事情。或许我们可以将视野放开一些……”
多纳泰罗的话让马友夫一下子有了主意：“根据对与博汶主教有接触的人进行询问，所得到的情报，他性情与生活习惯有所变化，是从沙隆之战结束，返回巴黎开始。只是当时这位主教通过了亡灵侦测，所以没人怀疑他死而复生，更想不到，有邪教徒借着他的皮囊潜伏在了巴黎。”
“既然从沙隆之战结束起，博汶主教就变成了勒加缪，或许从那时起他的行踪入手，会有新发现？”
两人说干就干，从一大堆调查资料中，很快便找到了有用的信息。
“从去年冬天开始，到今年四月份，博汶主教曾经返回他的教区四次！”
恰好，博汶主教区就在博蒙特伯爵领内。
第二百九十一章 赶考
既然在自己的领地，那事情就简单了很多，不需要当地领主配合，便可以进行搜查。
第二天，马友夫带着随从们，与多纳泰罗的净化庭成员一起，前往博汶教区。
在博汶主教的家中，马友夫在壁炉里发现了一些残留的纸张。多纳泰罗顿时如获至宝，将这些烧得只剩下边角料的纸张，小心翼翼的取出来。
然后，经过智库教士与米尔娜牧师们多种魔法的复原，总算得到了一些可以阅读的文字。
“第一批货物，玫瑰枯萎日，2000到2200。”
“第二批货物，母亲痛哭日，2030到2200。”
“第三批货物，血云翻涌日，2010到2300。”
“第四批货物，黑鼠爆发日，2000到0000。”
这些文字虽然说明了勒加缪委托盐雾之子运送了四批货物，但那四个日子具体是几月几日，仍然不明所以。至于后面那些数字是什么意思，暂时也没有头绪。
“关于新世界修会的阴谋，我会继续追查下去。侯爵大人，您如果有什么发现，也请及时通知。就此别过吧，希望下一次见面时，我们不用背负如此沉重的责任，可以轻松自在的喝一杯，聊一聊文学与艺术。”
“希望如此。”马友夫尽管也想早一点解开谜底，但这种事情是急不得的。
两人都有其他事情要办，不可能继续滞留在博汶教区。
多纳泰罗告别了马友夫以后，率领净化庭前往根特，看看去年冬天的那场纺织工起义中，是否遗漏了什么线索。
而马友夫，则返回鲁昂。
……
傍晚，两个乡绅打扮的年轻人，正在博汶通向日索尔的主干道上赶路。
走在前头的瘦高个名叫雷诺·德·茹瓦尼，骑着一匹空有骨架，又瘦又高的老马。走在后面的矮胖小伙名叫加尔蒙·德·图西，他干脆连马都没有，靠一匹骡子代步。
此时日光渐渐昏暗，从远处看去，行进在土路上两人的剪影，简直如同一个滑稽歪扭的感叹号一般。般
雷诺和加尔蒙都出身于典型的没落小贵族家庭。两人的长子哥哥拿着榨干整个家庭财富购买的战马、盔甲、武器，去战场上寻找建功立业光宗耀祖的机会去了。
而作为次子的二人，自然也就只能另谋出路。
好在这个时代读书识字比过去容易了许多。小时候，雷诺和加尔蒙在领主儿子身边当跟班，也有机会跟着男爵私人教师一起学习。
十四岁那年，雷诺和加尔蒙靠着从小蹭课掌握的知识，离家谋生。
雷诺姓茹瓦尼，这是一个位于北勃艮第的小镇，他不想离开家人太远，便选择在菲利普三世名下的一个庄园工作。花了八年时间，他从负责记账的书记员一路升迁到庄园总管，也从草药师甚至是隐居森林的德鲁伊那里，学会了许多有关植物与动物的知识。
而加尔蒙的亲人在一次瘟疫中全部过世后，选择离开法兰西这个伤心地，搭上一艘葡萄牙人的商船。按照后世流行的说法，这叫“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
离开家乡的十年里，加尔蒙往东去过亚速，在顿河河口见识过热那亚弩阵大战有食人魔血统的游牧部落。往西去过马德拉，品尝过当地出产的白糖，如霜如雪甜美异常。往北，他领略过斯堪的纳维亚的寒风，往南，他也曾站在阿特拉斯山脉上，眺望那无尽的大沙海。
在这走遍已知世界的旅途中，加尔蒙体重日益增加，也学习了丰富的航海知识，甚至成了一位痴迷于船只，成天鼓捣船模的帆船宅。
两位分别十多年，人生轨迹各不相同的儿时朋友，此次之所以能够重逢，根本原因，还是那位如今法兰西最闻名遐迩的大人物。
拉芒什侯爵、鲁昂伯爵、博蒙特伯爵、诺曼底王室总管、巴黎的重建者与拯救者、金色烈焰战旗擎旗人、巧言大师、赛里斯智者、圣女的亲密战友……
这位拥有许多响亮头衔与称号，每天都会被雷诺与加尔蒙挂在嘴边的人，自然就是马友夫了。
除了感叹一个外乡人居然能够在短短时间内，立下如此耀眼的功绩外，雷诺与加尔蒙谈论得最多的，就是即将在鲁昂伯爵领举行的公务员考试。
据拉芒什侯爵大人介绍，通过公平公正的考试，只以才能作为评判标准，选拔人才，是来自遥远东方黄金国，已经施行了数百年的成熟制度。比起依靠血缘出身、宫廷关系、金钱贿赂等途径，才能在统治者身边谋取一官半职的欧洲，这无疑是更加先进的人才遴选机制。
所以，当马友夫决定举行公务员考试的消息传开之后，迅速吸引了整个法兰西那些出身中下，有才华却没有施展舞台的人。
马友夫承诺，如果能够通过考试，就可以成为鲁昂伯爵麾下的正式官员。除了拥有丰厚的薪水外，如果表现优异，也有大量的升迁机会，甚至还能够受封成为贵族。
而且，如果鲁昂伯爵领的考试获得了成功，这项制度还会推广到博蒙特伯爵领与整个诺曼底地区。
要知道，马友夫手上的领地，全都是扫清了英格兰人的势力夺回来了，除了一部分土地属于教区没有控制权，在其他的地方，他就是唯一的统治者，手中握有大量职位与爵位可供封赏。
论前景之广阔，论上升渠道之通畅，恐怕往前数几百年，也找不到如此好的机会。
雷诺与加尔蒙都是看到了这个机会，才不约而同的放下了手头的工作，想要去鲁昂碰碰运气。
加尔蒙最先前往鲁昂。
他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还在波尔多。当时他所在的葡萄牙商船“皇家佩德罗”号，结束了一次从马德拉运送白糖和香料等特产的航行，正在港口修整。加尔蒙听到消息后思考了一个晚上，毅然决然辞去了二副的职务，带着心爱的船模，启程北上。
他决定先横穿整个法国，回到家乡去看一看，然后便遇到了老友雷诺。
听说对方也厌倦了成天和愚昧的佃农与贪婪的贵族打交道的庄园生活，准备前往鲁昂谋个远大前程，两人一拍即合，结伴出发。
一路北上，进入香槟地区以后，在塞扎讷城外的森林里，他们遇到了羊毛兵。
这些在巴黎之战中失去组织的雇佣兵，在缓过气来以后，自然而然的形成了大大小小的武装团体，沦落为羊毛兵，四处横行。
以法兰西岛为中心，劫掠的狼烟向四方扩散，很快香槟地区便遭了殃。而雷诺与加尔蒙，只是倒霉被劫的许多旅行者中的两个而已。
好在两人非常机灵，将原本骑乘的两匹好马，以及一些财物，分散遗留在原地，吸引羊毛兵注意力。趁着匪徒们哄抢的时候，两人趁机逃跑，顺利抵达兰斯。
此时，已经丢掉大部分财物，囊中羞涩的两人，只能买了一匹干瘦老马和一匹骡子作为代步工具，继续自己的旅程。
由于已经被抢了一次，所以此时见天色暗了下来，自己却不得不继续赶路，雷诺有些担忧的说道：“黑夜、隐秘、幸运的女神米尔娜庇佑，让我们能够在夜间安全抵达下一个落脚点……哎，虽然博蒙特在马友夫侯爵的治下，羊毛兵没那么猖獗，但也无法安心啊。早知道就在博汶休息一晚再说。”
“休息？我们哪里有多余的钱？”加尔蒙常年在海上谋生，胆子要比雷诺大很多，“早点抵达鲁昂，就能多节约一点路费。万一考试结束还没公布结果，我们就不得不露宿街头，难道不是笑话？”
两人就这么一路抱怨，一路提心吊胆的前进。
终于，在天色彻底黑下来以后，他们在道路旁边看到了让人安心的火光。
“欢迎来到欧特朗城堡，温暖舒适的床铺、香醇爽口的啤酒、柔嫩多汁的肉排，这里都没有！需要什么，都只能自己动手。”一个在路边烤火的男人，向雷诺与加尔蒙打招呼。
这是一座废弃的城堡，城堡主人欧特朗骑士十多年前死在了百年战争的战场上。后来，这座城堡又经历了管家谋夺孤儿寡母财产的阴谋与仇杀。在一场大火之后，原本华丽的城堡，便彻底荒废下来。
不过战争终于结束，局势稳定下来以后，这座城堡又被过往旅人利用起来，作为一个临时的休憩所，恢复了一些生机。甚至有一些原本避居野外的流民，也开始在城堡附近定居，开垦土地，种植蔬菜。
就算只是一座半毁的城堡，也能够在这个羊毛兵横行，野外还有异界怪物出没的世道，给普通人安全感。
“有免费的屋顶和墙壁，就足够了。”加尔蒙满意的打量了一下城堡，就与雷诺一起走进去。
原本气势恢宏的城堡大厅，早已一片狼藉。此时，与加尔蒙和雷诺一样的陌生旅行者们，正围坐在一个火堆旁闲聊。
现在已经是十月中旬，气候逐渐转冷。加尔蒙与雷诺安顿好以后，就各自拿着干粮加入了聊天烤火的人群当中。
橘色火光跳跃着，柴堆时不时发出噼啪爆响，给人一种异常安心的气氛。
第二百九十二章 人太多，住不下
刚刚坐下，两人便闻到一股诱人的肉香。
只见一口大锅架在篝火上，锅里的肉汤正咕嘟咕嘟发出催人食欲的声音。一个半身人正往锅里倒入胡萝卜、洋葱等蔬菜，最后有颇为珍重的从怀里掏出一个瓶子，往锅里加入一些红褐色的粉末。
“香料？哪一种？”常年在海上跑商，加尔蒙自然闻得出来，那价值千金的味道。
“这是十三种香料按照一定比例混合而成的秘制调料。”半身人一脸骄傲，“你的鼻子不错嘛。”
这时候，有旁人向他解释：“这位半身人，是一位高贵的先生的管家。为感谢我们这些人将二楼全部让出来，所以愿意与我们分享食物。”
“真香啊！没想到这辈子我居然能够品尝香料的美味！两位，你们来得可真是及时。”另一个陌生旅人咽着口水说道。
贵族？
加尔蒙与雷诺打量了那个半身人一眼，发现他还带着两个雄健如熊随从。虽然只装备着一件皮胸甲和一柄佩剑，但那精悍干练的气质，显然不是普通护卫。
不过对方身上并没有什么彰显身份的纹章标志之类，看不出来历。
“来路不明的大人物。”
“不过并没有什么恶意。”
两个人悄悄交流了一下信息。
自持身份的大老爷，在露宿时不愿与泥腿子们共处一室，也是情有可原的。如果加尔蒙与雷诺某一日也实现阶级跃升，当上了贵族，肯定也不愿意像现在这样，挤在一帮平民旅行者中间。
至少，那位大人物没有为了独占空间，就用武力简单粗暴的驱赶别人，而是用食物来交换，就说明对方还是个讲理的人。
这时候，锅里的肉汤已经煮好。半身人命令一个随从给众人舀汤，另一个随从则开始分发面包。
“哦，这不是法棍吗？”一个常年往来于低地和诺曼底的小商贩，惊讶的看着手中金灿灿，充满麦香味的面包。
“法棍，那是什么？”加尔蒙常年在外，对国家的变化缺乏了解。
雷诺为他解他释道：“这是上个冬天在根特发明的新式面包，纯小麦粉制成，只添加了酵母和盐，刚刚出炉时外表松脆里面柔软，香气十足，颇受贵族和富商欢迎。”
“也只有富人才吃得起。”加尔蒙悄悄将自己的干粮——掺杂了豌豆、扁豆、黑麦粉、橡子粉的黑面包藏起来。
“诸位先生，这些法棍是早上购买的，此时已经过了最佳食用期——很遗憾，旅行途中总是因为客观条件不足，而不得不在饮食上妥协。不过如果将面包撕碎，泡在肉汤里，一样也能享受到美味……”半身人滔滔不绝的说道。
旅行者们能够吃到这种上等白面包已经满足，哪里还讲究得了许多。不过有人抓着法棍直接啃了两口，就发现那位半身人直直盯着自己，不由得心中发毛，只得乖乖按照对方的方法，将面包掰碎泡进汤里。
然后，对美食似乎有强迫症的半身人，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七圣保佑您的慷慨与仁慈。”
填饱了肚子以后，旅行者们纷纷向半身人道谢。后者只是摆摆手，说了一句“只是老爷的吩咐而已”，然后便找了个角落坐下。
美食拉进了人的距离，让这个夜晚愈发轻松愉快。很快，旅行者们便开始说说笑笑，谈论各自见过或者听说过的奇闻异事。
曾经行走四海，见多识广的加尔蒙，自然成为众人的中心。讲了几个小故事，活跃了气氛后，有人喊道：“加尔蒙，再来一个笑话吧，如果你能让我笑得肚子抽筋，我就给你一个苏！”
眼下正缺钱的加尔蒙闻言，略作考虑，便接下了这个挑战。
他沉思一番，用低沉的声音说道：“有一天，拉芒什侯爵大人行军抵达一个小村。此时已经是晚上，他准备在村里投宿。敲开一间民房的门，里面走出来一位老妇人……”
见笑话的主角是如今他们所处土地的主人，这个王国权势最大的贵族之一，这些平民身份的旅行者，顿时来了精神。
现在是等级森严，思想禁锢依然牢固的中世纪。不过正所谓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欧洲乐子人们编排起大人物们来，那也是相当得劲的。
天天嚷嚷着“不要色色”的教会，在《十日谈》里就成了频频举办“多人运动”的私密会所。现实中，男人们去寻欢作乐时，往往也会使用“找修女”这种隐晦的说法。
至于国王和公爵这个级别的大贵族，更是被乐子人们讽刺嘲笑的焦点。
就拿绰号来说。
当年的西法兰克国王查理，他有“秃头”这个绰号，并不是因为头发如同后世996的二十岁程序员一样浓密，而是因为头上一顶王冠都没有，权势地位远不如两个哥哥。
东罗马帝国皇帝约翰二世，长得又黑又矮又丑，却有个绰号，叫“美男子”。而法兰西的疯王查理六世，明明被勃艮第派与奥尔良派轮番利用，又被英格兰人俘虏，妻子还经常有不忠传言流出，却有个“被爱者”的绰号。
此类例子，不胜枚举。要见识什么是真正的阴阳怪气，去看看中世纪君主们的绰号便知道了。
加尔蒙继续在听众们专注的眼神中，讲述自己的笑话：
“是谁要投宿啊？”老妇人问道。
马友夫回答道：“拉芒什侯爵、鲁昂伯爵、博蒙特伯爵、诺曼底王室总管、北法兰西贸易公司董事长、巴黎的重建者与拯救者、金色烈焰战旗擎旗人、巧言大师、赛里斯智者、圣女的亲密战友……”
谁知道，老妇人并没有被那一长串头衔唬住，只是一脸困惑的摇摇头，说道：“人太多了，家里住不下，请你们去其他地方吧。”
加尔蒙的笑话讲完，听众们略一咂摸，回过味来，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有的猛拍大腿，有的前俯后仰，有的抱着肚子弯下了腰，还有的不停抹眼睛。
加尔蒙颇为得意，伸手从之前那个旅人手中，接过了一枚银币。
“这下考试期间的吃住有着落了。”他美滋滋的想道。
不过就在这时，他发现那个管家模样的半身人，以及两个身手不凡的随从，并没有被欢乐的氛围感染，而是意味深长的盯着自己。
坏了！
加尔蒙想到对方主人的身份，还有如今身处何地，心里顿时浮起不好的预感。
万一对方是认识甚至与拉芒什侯爵交好的贵族，自己今天这个玩笑传到了诺曼底之主的耳朵里，岂不是要遭？
我怎么就管不住这张嘴呢？！
雷诺也察觉到气氛不对，连忙扯了扯老友的衣角，低语道：“加尔蒙，你最好解释一下……”
额头冒冷汗的加尔蒙向个头只到自己腰间，但格外有压迫力的半身人尬笑道：“尊敬的先生，其实我刚才的笑话并不是原创，而是听顿河沿岸的哥萨克们说的。笑话主角其实是奥斯曼苏丹……”
“哦，你认为拉芒什侯爵和那些小亚细亚的异教徒一样？”
“不，我只是觉得，侯爵大人为法兰西立下的伟大功业，可以与闪电般征服了希腊、马其顿、色雷斯的穆拉德一世相提并论……”
“算了，我只是个半身人，热爱美食，却不懂你们人类君王的那点事儿。”半身人摆摆手，问道，“听你言谈，见识十分广博，去过很多地方？”
见对方态度稍缓，加尔蒙愈发小心应对，回答道：“我在一艘葡萄牙商船上工作了十多年，去过很多地方。”
“那你对航海一定很了解了？”
聊到自己擅长的领域，加尔蒙顿时滔滔不绝起来。说到尽兴处，他在背包里翻找一番，取出一个精巧的水晶球。
水晶球里存放着一支精巧的帆船模型，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方法放进去的，但必然涉及到魔法，花费不菲。
“先生，您看。这是我在现在大帆船的基础上，进行改进之后的设计。我降低了艏楼和艉楼高度，拉长船身，使之能够更加适应大洋上的风浪。如今各国船只，大都是为地中海和波罗的海的海况设计的，无法适应更广阔的的大洋……”
“嗯，我家老爷应该对这个话题感兴趣。”半身人虽然听的不是太懂，也频频点头，似乎将之前那个得罪人的笑话忘掉了。
加尔蒙趁热打铁，将老友雷诺一把拉过来：“我的朋友虽然不懂航海，但是在农业方面的知识，也可以让德鲁伊们都赞叹不已。他发现了一个秘密，只要将芜菁这种根类作物种在休耕的土地上，就能快速恢复肥力……”
“加尔蒙！”见自己钻研了许多年才得到的“妙招”，本来准备用作进身之阶的秘密，被朋友轻易说出来，雷诺立即捂住对方的嘴巴。
半身人却不以为意：“放心吧，先生，如果你的办法真的管用，我家老爷肯定不会亏待如此人才的。”
他话音刚落，忽然从外面传来嘈杂的呼声。紧接着，便有人慌慌张张跑进来大喊道：“羊毛兵，羊毛兵来了！”
第二百九十三章 千法之书
“羊毛兵”这个词，仿佛最可怕的诅咒一般，让大厅里的旅行者们，顿时露出惊恐之色。胆子小的已经开始抱头鼠窜，而其他稍微有一些勇气的人，则开始了毫无组织的行动。有些人拿出了防身用的短剑，准备依托城堡狭窄的入口抵抗。另外几个在这座城堡过了好几次夜，熟悉环境的小商贩，则飞奔着跑向城堡大门。
这座城堡有一条四米多宽，三米深的护城壕沟，可以让那些没有专业攻城设施的盗匪，望而却步。吊桥虽然早已损坏，但只要及时撤下搭在壕沟上作为临时桥梁的木板，今晚就安全了。
还有另外一部分人——包括加尔蒙和雷诺，只是坐在原地，将目光聚集到那位半身人身上。只要有他那位身份高贵的主人出手相助，羊毛兵的问题自然迎刃而解。
“呃……先生，您不去楼上通知那位大人，有羊毛兵出现的消息吗？”加尔蒙试探性的询问道。
半身人浑然不将那些肆虐法兰西的凶悍匪徒放在眼里，只是一边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一边说道：“放心，诸位先生，不必惊慌。我家老爷早有应对手段。嗯，羊毛兵肆虐，依然在民众中留下严重的心理阴影。这一点需要记下……”
见半身人如此镇定，加尔蒙与雷诺面面相觑，也勉强放下心来。
不过两人还是悄悄收拾东西，移到窗边，准备见势不妙就翻窗逃走，潜入树林中。
很快，大门前的木板全部撤下。有了壕沟保护，城堡中的旅行者们，稍微安下心里。没过几分钟，十几骑不速之客便来到城堡下。
为首之人骑着高头大马，身穿闪亮板甲，手持一柄鎏金镶银的长剑，耀武扬威。
“城堡里的人听着，立即投降，献出财物，我可以赐予你们仁慈的死亡，否则，将有无穷无尽的折磨等待你们！”
“下地狱去吧！”城堡里有人回骂一句，然后举起自制的木弓，朝羊毛兵头领射出一箭。
可惜，这绵软无力的一箭没有造成丝成毫伤害，反而将对方彻底激怒。
加尔蒙与雷诺暗道要遭。
这个时代，单手剑这类武器，面对全身板甲的骑士时，除非刺中盔甲缝隙，否则根本无法造成任何有效伤害。所以晨星锤、战斧等破甲能力强的单手武器，更为普及。如果换一个角度看的话，如果一名战士愿意使用单手剑，那么他要嘛是个不懂实战的绣花枕头，要嘛他其实是一名职业者，可以凭借超凡力量，让手中的长剑也拥有轻易破开精良板甲的杀伤力。
果然，被激怒的羊毛兵首领怒骂一声，手中长剑突然燃起了幽蓝火焰。他直接从马背上一跃而起，跨过了旅行者们倚为最大凭仗的壕沟。
“七圣啊，快跑！”眼看着一个杀人如麻的职业者就要攻入城堡里，旅行者们彻底丧失了本来就没多少的战意，纷纷逃跑。
但就在羊毛兵首领即将落地时，他身躯突然如遭重锤，“嘭”的一声，向后倒飞出去。
加尔蒙与雷诺分明看到，一双深红色，浮在半空中的眼睛，突然出现，壕沟中的软泥上，出现一个个巨大的脚印，仿佛有一个看不见的巨人，正在行走。
羊毛兵们朝摔在地上的首领看去，发现他的胸甲凹陷了一大块，嘴里不断涌出鲜血，已经奄奄一息，顿时吓得手脚冰凉，立即调转马头，准备逃跑。
叮！
不知道是谁触动了机关，一声轻响过后，地面突然弥散出阵阵寒气，然后一根根冰锥破土而出，让这些羊毛兵和落在弗拉德三世手中的奥斯曼人一样，享受了一番穿刺的“愉悦”。
一伙有职业者骑士带队，让人闻风丧胆的羊毛兵，就这么干净利落的死光了。这番变故，让旅行者们目瞪口呆，脑子一时陷入呆滞当中。
“好了，诸位，为了避免死尸带来的瘟疫，让这座城堡变成死地，请快去把那些羊毛兵收敛掩埋了吧。他们身上应该还有不少值钱的东西。”半身人收起手中的笔记本，“祝各位睡一个好觉。”
看到半身人带着两名护卫上了二楼，其他旅行者这才回过神来，争前恐后的向外冲去。
只有加尔蒙与雷诺没有动，互相对视一眼，目光中蕴藏着说不出的震惊。
城堡二楼搭建着一个面积不大却异常精巧的帐篷，半身人向侍立在周围的护卫们颔首打了个招呼，来到帐篷外，说道：“老爷，我回来了。今晚搜集到了一些有用的信息。”
帐篷里的马友夫将手中厚重、古朴，封面用拉丁语写着《千法之书》几个字的书籍放下，说道：“请进。”
迪迪走进帐篷，打开笔记本，将之前篝火晚餐时记载下的见闻，一条条念出来。
马友夫听完以后，点头道：“好了迪迪，你做得很好，去休息吧。”
“加尔蒙和雷诺……”没想到今天露宿野外，他心血来潮，想要直接听一听与民众的声音，就找到了两位潜在的人才。
这说明“考试”这一史无前例的人才甄选模式，确实对这个时代上升渠道狭窄的普通民众，有相当大吸引力。如果操作的好，那就是“天下英雄尽入吾彀中矣”，他也不需要过于依赖教士们来治理领地了。
“希望这两个航海与农业方面的专业人才，数学和拉丁文等基础知识，不要太拉胯，我可不想第一次考试就大开后门，这会有损考试的公正性与严肃性……”
人才甄选，是长期建设的问题，而马友夫的领地，如今面临的短期难题，还是羊毛兵。
虽然他早就让麾下诸位将领驻扎各地，定期巡逻，防备羊毛兵袭扰，但是这些盗匪的问题，还真不是那么容易解决的。
一是羊毛兵数量极多。
本来因为英法两国的长期战争，就有大量羊毛兵流窜在法国各地，今年的巴黎战役期间，双方又大肆撒钱，招募了数量庞大的佣兵参战。偏偏查理七世为了自己的王位继承权考虑，又玩了一把骚操作。虽然确实狠狠坑了奥尔良公爵一把，让这位法兰西贵族圈里最具名望的皇亲国戚，彻底名誉扫地，成了一个大笑柄，断绝了奥尔良支系对王位的威胁，但是带来的隐患，也是无穷无尽的。就算是最保守的估计，如今整个法兰西的土地上，也活跃着一万以上的羊毛兵。
二是羊毛兵的战斗力很强。
羊毛兵都是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经验丰富的职业军人，战斗力吊打各种市镇民兵，甚至贵族领主们的私人武装，在遇到大规模羊毛兵时都要谨慎小心，如非必要，不会与对方发生冲突。羊毛兵中有大量破产贵族，甚至有不少在法王宫廷中拥有官职的军事贵族，在困窘落魄的时候，也会客串一把羊毛兵，抢点金币来花花。
比如法兰西第一勇士拉海尔，甚至当年查理五世时期力挽狂澜的贝特朗·杜·盖克兰元帅，也曾经当过羊毛兵。或者用比较体面的话来说，叫自由佣兵连队。
正因为羊毛兵来源复杂，亦兵亦匪，所以各自行事风格也有所不同。有在残酷战争中迷失了心智，残忍嗜血的，不但要抢光，还要杀光。今晚在废弃城堡露宿时遇到的，就是这种。也有像拉海尔一样，还留有底线，只是抢点钱花花，不伤人的。还有些与后世有活力的社会组织一样，依靠收保护费过活。更进一步的，干脆占领某座城镇，自己当统治者收税的也有不少。
羊毛兵的问题很复杂，不过其肆虐的根源却很简单——长期战争导致政权对地方控制力下降。
查理七世如今挟战胜英格兰的巨大声威，迟早能彻底解决羊毛兵，问题只是需要多长时间，而法兰西平民在这期间，又得受多少苦。
马友夫管不了全法兰西的事情，不过加强巡逻与清剿力度，让羊毛兵不会为祸诺曼底，还是能够做到的。
“不过也不能一味强硬，剿抚两手都要抓。回头可以弄个侦测邪恶的魔法阵来，用于甄别羊毛兵中哪些是无可救药的杀人魔，哪些只是犯了轻罪，可以招安……”
设置这种大规模的阵营侦测魔法阵，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马友夫之所有如此有信心，是因为不久前得到了一本《千法之书》。
这是他完成了“一大片蓝”这个成就，开启特殊系统商店以后，买到的道具。付出的代价是，手头全部点数。
虽然价格不菲，但是也绝对物有所值。
就如同其名字，这本魔法书上记载了上千个法术，从零环到九环，包含了所有学派。
这个世界的施法者组织，其实挺像武侠小说中的门派，有相当强的门户之见。某个魔法学院的法师要想学习学院没有传授的其他法术，途径十分有限，要么花费重金去市场购买，要么去探索各种古代遗迹碰运气，或者就是偷抢骗之类的下作手段。
对于马友夫而言，虽然每次升级时系统都会赠予几个法术，但数量有限，并不能完全应对所有情况。
所以，这本《千法之书》对他而言，就如蒂法之于3D区，黄蓉之于武侠皇叔，意义重大，无可比拟。
第二百九十四章 未亡人
得到《千法之书》以后，马友夫只要有空，就会抱着这本书钻研一番，每学会一个法术，也会找机会进行实际操作。
在博汶主教区的时候，他就给自己的魔像加持了一个新的永久性法术“高等隐形”。与普通隐形术不同，开启这个法术以后，就算魔像对敌人展开攻击，也不会显露身形，在战斗中更加出其不意。
另外，马友夫在魔像的双脚上，还刻印了两个“轻羽术”印记，让魔像在的地形适应性提高很多。
除了对魔像进行改进，进一步提升其战斗力外，马友夫自己的施法能力，也在研习《千法之书》的过程中，获得了很大提高。
今天在入住城堡之前，为了应对有可能发生的麻烦，他利用新学会的五环“法术矩阵”，在入口处设置了几个法术。刚刚羊毛兵们所触发的，就是其中一个冰刺术。
相比传统的魔法阵，“法术矩阵”这个法术，应用起来更加方便快捷，不需要繁复的仪式和多样的魔法材料作为前提，但是作为一个五环法术，只能用来设置三环以下法术，威力偏小。
不过用来对付几个羊毛兵还是够了。
排除了羊毛兵的威胁后，马友夫舒舒服服的休息了一夜。
第二天早上醒来，他看着帐篷顶，忽然想道：“在城堡大厅里搭帐篷，这大约就是所谓的室内露营吧。唔，若是有一天空闲下来，可以和心爱的女孩子一起去野外露营，享受大自然的美景与远离尘世的孤独感，一定很不错……不行，太小布尔乔亚了，和我新时代封建领主的人设不符啊……”
胡思乱想了一番，启程出发，队伍在下午抵达了鲁昂。
如今，新的侯爵宫还没建好，马友夫暂时住在原本拉巴特家族的豪宅里。
他刚走进书房，身边就卷来一阵香风，胳膊被软弹滑嫩，仿佛布丁一样的两个半球包裹。
“大人，您对这里还满意吗？”玛格丽特娇笑道，双眼中是难以掩饰的春情。
局势稳定后，她从兰斯北上，来到鲁昂。与马友夫一别已经数月，这位身心早已熟透的美妇美人，自然分外渴望情人能够品尝她体内快要满溢而出的甜蜜汁水。
“很满意，虽然只是个临时住所，但用具摆设都和在兰斯时没有差别，让人有家的感觉。”
“要不要去看看卧室呢？我对那里进行了装修，还换了一张大床……”
“那一定要躺上去试一试了，亲爱的玛格丽特，要一起来吗？”
……
一个小时以后，卧室里一片狼藉。男女的衣物凌乱的仍在地上，濡湿的床单揉成一团。
身段娇美的妇人坐在马友夫怀中，双腿紧紧盘住男人的腰，腰肢贪婪的扭动着，就像一只贪婪的小猫咪。
一阵高亢的呻吟过后，玛格丽特心满意足的瘫在了马友夫怀里。
马友夫抚摸着情人微微抽搐的后背，两人相拥在一起，说着情话。聊着聊着，话题便转到了玛格丽特经营的麦芽糖生意上面。
“大人，我想将生产琥珀糖的工坊，搬迁到哈弗勒尔去，以方便出口，降低运输成本，您觉得怎么样？”
马友夫想了想，说道：“我建议你选址再往西一些，直接在塞纳河出海口附近规划一片土地出来，新建一个以制糖工匠为主要居民的村落。”
“但是，这需要额外花费不少资金吧？”
“没关系，修建新港口的费用，由北法兰西贸易公司来承担。麦芽糖虽然是一种很好的甜食，但不论是产量还是甜度，都不能与蔗糖想比。我们迟早要涉足蔗糖产业，然后将新港口发展为整个欧洲的糖类食品生产与销售中心……”马友夫说起了心中的规划。
等贞德从圣米歇尔山修道院返回，就可以联系菲利普三世，去实现当年的承诺，组织甜党十字军了。
而且，正好法兰西境内有许多羊毛兵。将其中没有犯重罪的招安为十字军战士，可谓是祸水东引，一石二鸟的好计策，想必查理七世会举两手三腿同意。
让玛格丽特将麦芽糖生意和其附带的甜类奢侈品销售网络，一起搬迁到新港口去，提前布局，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听到马友夫描述的宏伟糖业帝国，玛格丽特心花怒放。这是她全身心投入的事业，更是与王后之间的重要关系纽带。甚至可以说，对于出身小门小户，身上那点瓦卢瓦王室血统也无法光明正大拿出来的她来说，这是她与马友夫身边其他女人竞争的重要筹码。
“亲爱的，明天你不是要出席贝德福德公爵的葬礼吗？能不能安排一下，让我与公爵夫人见一面？”
“你想将琥珀糖的生意，做到英格兰去？”马友夫一下就猜出了对方的想法，爽快答应道，“对于你的事业，我当然会支持了。”
贝德福德公爵去世时将自己的妻子托付给马友夫，就算两人没有那层私密的关系，他也能够以“公爵遗孀保护人”的身份自居，名正言顺的介入到某些英格兰的贵族事务中。贝德福德公爵留下的人脉，也可以利用起来。
不然的话，没有子嗣的安妮根本守不住偌大的公爵遗产，只能被环伺的饿狼们瓜分干净以后，逃回勃艮第度过残生。
别以为菲利普三世会对这个妹妹多好，他不谋夺妹夫的遗产，或者干脆将妹妹当做联姻工具再度嫁人，就算是有良心了。
从情人那里得到满意的答复以后，玛格丽特抛了个水汪汪的眉眼，绸缎般光柔的肌肤在马友夫身上紧贴着，整个人慢慢滑到两腿间。
很快，房间里响起了富有韵律感的吮吸声。
……
第二天早上，马友夫和玛格丽特都穿上了全黑的服装，前往鲁昂大教堂。
在教堂后的墓地里，为贝德福德公爵修筑的坟墓，位于一棵老橡树下。
以安妮夫人为首的几位英格兰贵族，以及马友夫这个法兰西代表，齐聚在贝德福德公爵的墓前。
“约翰·兰开斯特。一个高贵、虔诚、恪尽职守，受到法兰西人爱戴的英格兰人。”
马友夫默念着墓志铭，献上一束白花。
在鲁昂主教的主持下，简单的葬礼很快便结束了。在轰轰烈烈的百年战争第三阶段中，英格兰一方的代表人物，就这样彻底结束了自己的历史使命，安静的长眠在法兰西的土地上。
“安妮夫人，可以与您私下谈一谈吗？关于贝德福德公爵临终时的嘱托，还有一些细节需要商讨。”马友夫一本正经的说道。
安妮夫人轻咬嘴唇。虽然她隐隐觉得马友夫动机不纯，不过还是微微点头，答应了对方的邀请。
鲁昂主教很殷勤的为两人安排了一间僻静的告解室。他这个新上任的主教，在方方面面都得仰仗马友夫这个本地领主的支持，别说是和一位英格兰贵族遗孀独处了，就是马友夫要和王后偷情，他说不定也会提供一个私密性足够好的空间。
“安妮，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私下里无需伪装，马友夫便换上了更亲昵的称呼，走到她身边，握住带着黑纱长筒手套的纤手。
“大人，今天是亡夫的葬礼，这样不是太合适……”安妮夫人轻咬着嘴唇，想要将手从对方的掌握中抽出来，尝试无果，只得无奈放弃。
一身庄重肃穆的打扮，却也遮掩不住凹凸有致的身材。清丽的脸蛋上隐隐透着哀伤，让人怜惜的同时，却也隐隐激发着男人的征服欲。
马友夫手臂一收，将安妮夫人带到怀中。她那一身保守禁欲系黑色长裙，完全没有给男人造成任何阻碍，很快，身上的敏感之处便被扫荡了几遍。
“不行，这里是神圣之地，我们不能在这里做这种事……”细若蚊呐的声音夹杂在断断续续的呻吟中，显出女人抵抗的无力。
马友夫将右手从安妮夫人的裙下抽出，将湿黏的手指伸到她眼前。
就算不说“嘴上说不要，身体却很老实”这种话，摆在眼前的事实，也足以击破俏寡妇最后的心防。
当然，七圣的面子还是要给的，所以马友夫专门挑在生命女神凯琳的神像下，来奏响生命和谐的乐章。
……
云收雨歇后，安妮夫人依偎在马友夫怀里，两人才开始聊起了之前被打断的正事。
“你之前不是问我，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安妮轻抚着男人胸口被自己意乱情迷之时抓出的红印，说道，“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虽然约翰去世前，我们的关系就在渐渐疏离，但是当他去世以后，我才发现，自己以前的生活，都是围绕着他的。甚至就连你成为我的保护人这件事，也是因为他临死时的委托。”
“其实摆在你面前的，无非就是两条路。贝德福德公爵的遗产就算不能全部继承，也可以让你安心享受衣食无忧的安静生活，直到老去。或者，你可以发挥自己的身份优势，在英格兰贵族圈中，谋得一席之地。”
虽然贝德福德公爵的权势已经随着他的死亡随风消逝，安妮夫人并不能享受到什么遗泽，但是凭借她勃艮第公爵妹妹的身份，仍然大有可为。
那些想要与菲利普三世重建关系的英格兰贵族，少不得要走她的路线。
更不用提，有贝德福德公爵遗言的背书，马友夫也能够名正言顺支持这位公爵遗孀。
第二百九十五章 谜底揭晓
“我已经厌倦了作为男人的附属品。做一个拥有权势与财富，能够左右自己命运的寡妇，这听上去很不错。”安妮夫人说道。
“既然如此，那等你返回英格兰的时候，我会尽量给予你帮助，让你能够在伦敦站稳脚跟。如今英格兰国内政局动荡，这是你拉拢他人，壮大实力的好机会。不过要记住，别参合到王室的那堆破事里面。”
如今亨利六世仍在圣米歇尔山接受治疗，昏迷不醒。兰开斯特家族对王国的统治前景，晦暗不明。万一小国王比历史上提前驾崩，那约克家族和兰开斯特家族这对金雀花后裔的矛盾，必然升级。到时候，恐怕贵族们杀得人头滚滚的内战就要爆发了。
虽然那时是个干涉英格兰的好机会，但马友夫也不希望自己的情人牵涉到残酷的王权斗争中去。
“我明白了。”
听着男人的谆谆嘱咐，安妮夫人心中暗暗叹了口气。
她其实并没有什么权欲。如果可以的话，她宁愿嫁给马友夫，给他生几个孩子，作为符合传统七圣教道德的贤内助，度过安稳幸福的一生。
但是两人的身份决定了这是不可能的。
一位法王之下，权势最重的大贵族，不可能娶一个寡妇。
所以，她只能退而求其次，尽量发挥自己的作用，帮助马友夫实现他的野心。
谁叫这个男人，已经渐渐抓住了自己的心呢？
两人聊了一会儿，马友夫的手又开始不老实起来。
“刚才……还不够吗？”安妮夫人的呼吸开始急促起来，话语中既有局促不安，又有几分期待，“我们先回去好吗？万一被别人看到了……”
她的话仿佛预言一般，立即应验了，话音刚落，告解室的门就被打开，走进来一位明艳动人的少妇。
“啊！”坐在马友夫怀里，长裙都被卷到腰际的安妮夫人，顿时尖叫一声，想要站起来。
谁知马友夫却将她死死抱住，咬着耳朵说道：“安妮，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玛格丽特男爵夫人，她有一桩生意想和你谈谈……”
于是，是三人在生命女神凯琳的见证下，完成了一次赞美生命的神圣活动，并且达成了将麦芽糖卖往英格兰的商业协议。
……
两天以后，安妮夫人返回伦敦。马友夫派了十二名护卫跟着她一起前往英格兰。这些人除了用来震慑某些不怀好意，想要用卑劣方法谋夺寡妇遗产的宵小外，也是用来宣示马友夫这个“贝德福德公爵遗孀保护者”身份的旗帜。
另外，为法兰西王后经营麦芽糖生意的半身人达达，也在前往伦敦的队伍中。安妮夫人不方便具体插手的商业事务，都将由他出面完成。
在鲁昂一边处理各种领地事务，一边学习法术，马友夫的日子不紧不慢的过了一个星期以后，一封贞德的来信，打破了平静的日常。
“一个星期前的信，居然今天才到？”马友夫看着信封上的日期，奇道。
圣米歇尔山距离鲁昂直线距离才两百多公里，信使快马加鞭的话，一天就能将信送到，如果使用信鸽就更快了。一封信迟到了七天，不合常理。
“不知道，大人，今天信鸽才抵达，我一刻没有耽搁，就将信件送来了。”仆人耸耸肩。
马友夫知道问不出什么来，挥挥手让仆人离开，心中带着疑云，开始阅读贞德的来信。
信上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只是讲述她在圣米歇尔山的所见所闻，还有日常生活。
“经过全力救治，亨利六世的病情渐渐有了好转，据说再过几天，灵魂就能完成修补，然后苏醒过来。只不过这只是‘修补’，并不是‘痊愈’，就算醒来，缺失了部分灵魂的英格兰国王，恐怕在智力与认知上，都会有一定程度退化。有这样一位国王，英格兰很可能会像查理六世时期的法兰西一样，陷入混乱，甚至是内战……七圣保佑英格兰人民……”
作为曾经的抗英先锋，贞德对英格兰抱有的态度大约是“不侵略法兰西的英格兰人，就是好英格兰人”。如今既然百年战争结束，立场总是站在一般民众一方的她，担忧英格兰局势或许会导致平民被战火蹂躏，也很正常。
这位曾经不识字的洛林村姑，在马友夫的教导下，也拥有了“国际视野”。
少女对圣米歇尔山修道院的生活挺满意，除了每天都要应付那些眼中满溢着崇拜之情的朝圣者外，一切都很好。
“……我每天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当晚上钟声响起八次以后，在山顶庭院欣赏涨潮的奇观。大自然的力量是如此的神奇，让我第一次认识到自己的渺小……”
圣米歇尔山地形特殊，是一座距离大陆两公里的孤岛，退潮时，通过滩涂与陆地相连，而涨潮时，则完全被海水包围。
也正是因为地形特殊，百年战争时期，这里才能在诺曼底完全沦陷的情况下，继续抵抗英格兰人。
阅读着贞德的信件，马友夫觉得有哪里不对。
他皱着眉头，在记忆中不断挖掘。
忽然，脑海中闪过一道灵光！他立即起身，从书架上翻出一个笔记本。上面记载着他与多纳泰罗调查新世界修会时，得到的各种信息。
“第一批货物，玫瑰枯萎日，2000到2200。”
“第二批货物，母亲痛哭日，2030到2200。”
“第三批货物，血云翻涌日，2010到2300。”
“第四批货物，黑鼠爆发日，2000到0000。”
这是从博汶主教的家中找到的信息，马友夫不知道已经揣摩过多少次，却依然不得要领。但是现在，他却有了新发现。
那些四位数字，应该是时间。虽然马友夫不知道邪教徒从哪里学来的后世军队专用计时办法，但是以这个基础进行推论，便豁然开朗。
四批货物，都是在晚上八点前后的时间段开始，花费一个半小时到四个小时不等的时间，完成运输。
这和贞德信中，圣米歇尔山涨潮的时间，非常吻合。
涨潮后圣米歇尔山需要依靠船只通行，而那位神秘的大海盗“盐雾之子”，正好与新世界修会有极深的牵连。
马友夫觉得自己距离真相越来越近了。
唯一的疑问时，作为七圣教的圣地，圣米歇尔山那么容易被邪教染指吗？
事关重大，既然心中有所怀疑，那最好的办法，还是亲自去调查一番。马友夫打定主意，立即行动起来。
他首先给多纳泰罗写了一封信，告知自己的猜测，然后便集结人手，前往圣米歇尔山。
两天以后的下午，马友夫带着的自己的魔像，精英位阶的精灵游侠安雯，还有以兽人欧鲁克为首的十五名精锐护卫，抵达了距离圣米歇尔山最近的定居点——博瓦村。
圣米歇尔山地理条件非常特殊，所以这座与圣山隔海相望的村子，就成了朝圣者的歇脚处与物资进出的中转站。
因为百年战争胜利，加上贞德的原因，前来圣米歇尔山的朝圣者络绎不绝，博瓦村本应该是一派热闹不凡的景象。但是当马友夫抵达时，却意外的发现，村子里空无一人，一片寂寥萧瑟。
在村子里转悠了一圈，安雯从酒馆里拿出一盘变质的食物，说道：“根据现在的温度和变质程度反推，这些食物应该是一个星期前制作的。”
“一个星期前，这里发生了什么变故？”马友夫看着远处的圣米歇尔山。
山顶教堂尖塔上矗立着大天使米歇尔的金色塑像，在夕阳下熠熠生辉。
既然调查一番也没有头绪，与其继续猜测，不如直接前往圣米歇尔山，探个究竟。
想到此处，马友夫便下达命令，一行人沿着滩涂地，向远处仿佛矗立在海天之间的孤山前进。
就这么一路前行，来到了山脚下。
“仍然没有看到一个人，太奇怪了。”精灵少女环顾四周，秀眉微皱。
“我们……”
马友夫刚刚开口，地面突然传来隆隆震动，一道绿色光柱，从山顶修道院的尖顶，喷涌而出！
刹那间，整座山都被笼罩在诡异的绿色光芒当中。
下一刻，异象陡然消失，马友夫身边的护卫们，还有安雯，全都消失无踪。
马友夫打量了一下自己，发现身上笼罩着一层仿佛火焰般摇曳的金色光罩。他看了看手上光芒愈盛的黄金火焰印记，心中了然。
如果不是有这一层加护，恐怕他也会如其他人一般，在绿光笼罩下消失无踪。
此时想别的也没用，只有前往山顶一探究竟，才能解开谜底。
马友夫顺着蜿蜒狭窄的石板路，一路攀登。道路两旁是拥挤逼仄的石质建筑，在越来越昏暗的光线下，那青黑色的墙壁，愈发给人以压抑的感觉。
在天色完全暗下来以后，马友夫也终于抵达山顶。
顺着隐隐约约的灯火指引，他来到修道院中庭。这里原本是个鸟语花香的花园，此时却被邪教徒们改造成了一个巨大的魔法阵。
七十七位身披黑袍的新世界修会信徒，各自站在关键方位，摇晃着身体，神色木然如同傀儡般，吟唱着诡异的咒语。位于魔法阵最中央的，是断了一只手臂的勒加缪。他仿佛睡着了一般，半跪在地，一动不动。
在他身侧，摆放着四件蕴藏着巨大魔法能量的物品。
一根古拙的马鞭。
一个黄金面具。
一瓶灰色粉末。
一根棒状青铜器具。
第二百九十六章 天启
巴黎之战结束后的第四个清晨。
在海潮声中，勒加缪睁开眼睛。
他呼吸急促，四肢发软，浑身都是冷汗，仿佛刚刚经历过暴风雨摧残的小树苗。
“大人，您做噩梦了吗？”侍立在一旁的圣米歇尔修道院长小心翼翼的问道。
前任圣米歇尔修道院长，早已投靠英格兰，逃到伦敦去了。如今管理这座圣地的人，只不过是个临时接任的倒霉蛋，以前只是负责种植啤酒花的低级修士罢了。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新世界修会才能很容易的将其控制，然后一步步渗透整个修道院，最终将生活在圣山的所有人——包括那一百多名避难的法兰西骑士，全部转化为没有自由意志的傀儡，供新世界修会驱策。
任谁也想不到，法兰西的七圣教圣地，会被一群邪教徒在战乱之际趁虚而入，暗中将之掌控。
新世界修会投入巨大资源，冒着绝大风险，将圣米歇尔山纳入掌控，并不是因为这里是所谓的圣地。
而是因为，在这座圣山的地下，拥有连通虚界的天然通道。
如果以能量本质来划分，这个世界可以分为三层。
最外层的，是秩序的宇宙。在这里，能量在各种法则的约束与规划下，有序的流动、变化。所以能量能够转化为物质，能够孕育出生命，能够塑造出如今这个有诸多智慧生物生活，有主物质世界和各种位面，还有神祇与魔鬼等域外存在的，多姿多彩的，稳定运行的宇宙。
而最里层的世界，是一片混沌海洋。这里没有法则，只有无穷无尽的混沌能量，这里是秩序宇宙的本源，但也是不可感知、不可观察、不可预测、不可接触的绝对禁区。即便是神明，也无法抵达这片原初之地。
而虚界，则是处在混沌海洋与秩序宇宙之间的缓冲地带。
这里有狂暴强大的混沌能量肆虐，同时也被秩序法则所影响，两相交织，让虚界形成了一种特殊的景象。
因为因混沌能量的影响，这里光怪陆离、变幻莫测、扭曲奇诡，充满了各种超乎想象的危险。但是因为秩序法则的影响，这里与秩序宇宙又有某些似是而非的相同点。
比如，在虚界的某个地方，火焰可以点燃木柴，但是火焰也许是冷的。比如，在虚界的某个地方，水可以变成成冰。但是冰是液体，水却是固体。
总而言之，虚界就是一个超乎一切智慧生物想象，什么都可能发生，什么都可能存在的地方。
在这种地方诞生的生物，就是恶魔。
这里所指的恶魔，并不是传统奇幻设定中那种，山羊蹄蝙蝠翅，头生犄角口吐火焰，作为正义方死敌而存在的邪恶势力。
在这个世界，类似的角色由生活在九幽地狱的魔鬼们担任。
诞生自虚界的恶魔，其根源是受到秩序法则约束的混沌力量。当然，换个说法，是受到混沌力量感染的秩序法则具象化，也可以。
所以，每一头恶魔的外形、能力、性格，全都不一样。这一点，在七圣教的典籍中就有记载。
所有恶魔唯一的共同点大约是，一旦来到秩序宇宙侧的世界，就会因为其混沌的本质，造成巨大破坏。
比如在根特城纺织工起义时，因为吸纳了过量混沌能量而转化为恶魔的巴索特。
一想到那位已经牺牲的同僚，勒加缪就叹了口气。
不过对方的牺牲也不是毫无意义。至少，举行“四灾异大仪式”需要的最后一件祭品——鲍德温四世的黄金面具，已经顺利送达圣米歇尔山修道院。
七百多年前，一场剧烈的天球交汇发生在法兰西，导致空间障壁松动，圣米歇尔山下原本半封闭的虚界通道，被彻底打开。
无数恶魔涌向秩序的世界，整个法国，甚至整个欧洲，都危在旦夕。
关键时刻，阿夫朗什主教奥伯特率众祈祷，招来大天使米歇尔（即米迦勒）。这位七圣座下第一强将，手持燃烧着火焰的红色巨剑，只一击就将恶魔们全部斩杀。然后，他将虚界通道封印，又命令奥伯特主教在山上修建修道院，以彻底堵死恶魔们进入秩序世界的道路。
不过时光荏苒，再坚固的封印，也有逐渐松动的时候。
十多年前，新世界修会发现圣米歇尔山出现了间歇性的混沌能量泄漏，便趁着百年战争期间，修道院管理混乱，不论是英格兰、法兰西，还是罗马教廷，都无暇顾及这里的时候，逐步渗透，耗费多年时间，终将圣地掌控。
他们，要利用从虚界渗透到主物质世界的海量混沌能量，举行“四灾异大仪式”，彻底颠覆这个旧世界。
然后，新的世界才能从废墟中重建。
“我的确做了噩梦。”勒加缪看着谨小慎微，早已经在胁迫下抛弃七圣信仰的修道院长，语调悠悠，“不过，准确的说，那不是噩梦，而是可以预见的未来。可怕的未来。”
在成为新世界修会祭司长的那一天，勒加缪有幸阅读了《新世界启示录》。至此以后，他就经常做梦，窥视未来。
在他的梦中，伴随着英法百年战争终结，以及君士坦丁堡的陷落，欧洲正式告别漫长的中世纪，步入快速发展的近代。
随着思想解放、教育普及、商品经济的发展，以火药为代表的新技术被应用在军事上，施法者的数量也越来越多，欧洲人在军事上的相对优势，越来越大。
新的航海技术被应用，导航员们利用新式航海仪器，通过群星投下的魔力指引，渡过魔力乱流横行的危险大洋，抵达新的大陆。
然后，便是以七圣为名义，凭借手中的先进武器，进行“殖民”。
征服、征服、征服。
掠夺、掠夺、掠夺。
屠杀、屠杀、屠杀。
战争、战争、战争。
士兵们手中的武器，从刀剑弓弩，到前装火枪，再到后装步枪，再到更复杂的全自动甚至是附魔枪械……整个世界的主旋律，依然没有变化。
直到有一天，发生了一场终结所有战争的战争。
有祷言符文加持的喷火铁鸟，在空中激斗；以魔力引擎驱动的钢铁战车，在大地驰骋；甚至还有能够一发便摧毁一座城市的终极毁灭炸弹……越来越多的新式武器投入到战场上，这颗星球上智慧生物们的杀戮效率，越来越高。但最终，厮杀得筋疲力尽，为了防止共同毁灭而不得不坐下来谈判的领导者们，终于达成了和平。
这颗星球迎来了恐怖平衡下的长久和平。数百年后，魔法与科技的共同进步，让地球人终于能够将目光看向那遥远深邃的星空。
但是当搭载着跃迁引擎与魔能导航员的太空船起航以后，浩劫降临。
不可抵挡的神秘敌人，自虚空中出现，它们瞬间摧毁了地球的防御，然后，便是无数灭绝的白色光柱，从天而降。
大海被蒸发，群山被削平，无数生命被蒸发汽化，原本郁郁葱葱的蓝色星球，化作一片灰白色的死寂球体。
勒加缪做过很多次梦，见证了一次又一次地球文明的发展与消亡。或许过程会有区别，但是结局，总是千篇一律的毁灭与终结。
经过无数次的预测与推演后，勒加缪终于明白，只有彻底改变历史进程，创造一个效率更高，让文明进步更迅速的新世界，才能避免那必将到来的浩劫。
要从源头重塑世界，那就要毁灭旧欧洲，再造新欧洲。
为此，新世界修会不惜投身混沌，甚至借用天启四邪神的力量。
“愚昧的七圣信徒总是谴责我们是邪神的爪牙，但是他们并不知道，新世界修会才是拯救这个世界的真正力量。为了达成这一伟大目标，邪神也只是可以利用的工具罢了。”
经过数十年的努力，新世界修会找到了四件属于天启四邪神的神器。
一根陈旧古拙的马鞭，又叫上帝之鞭，或者可汗之鞭。阿提拉与成吉思汗曾经手持这根蕴藏着战祸神力的马鞭，为文明世界带来无穷无尽的战争。
一小撮取自庞贝古城遗址最深处的火山灰，其中充满了灾难邪神的力量。如果不是容纳在特殊的玻璃容器中，这些火山灰将给所到之处带来无穷无尽的地震、洪水、干旱、寒潮、飓风等自然灾害。
一根造型下流的棒状青铜器，出土自死海沿岸。它曾经是罪恶之城索多玛供奉的神器，其中凝聚着腐化邪神的力量，可以让受其影响的生物沉溺于一切享乐与堕落中，将所有的美德都抛弃。
最后的，便是从根特城偷运出来的黄金面具。它本来是瘟疫邪神信徒的圣物，却被耶路撒冷国王鲍德温四世得到。那位惊才绝艳的君主以凡人之躯承受了瘟疫神力，最终英年早逝。而现在，如果将黄金面具的力量完全解放，那么欧洲将面临一场不亚于黑死病的新危机。
这四件天启神器，每一件都能够颠覆国家，改变历史进程。
而新世界修会，这一次要将四件神器的力量，同时释放出来，从而毁灭旧欧洲。
天启，即将到来！
第二百九十七章 山顶鏖战
勒加缪虽然在巴黎损失了一只胳膊，但成功获得了双王的鲜血，计划仍然可以顺利进行下去。
但让勒加缪意外的是，贞德一行人的到来。
如果是普通朝圣者，还可以糊弄过去，不至于暴露。但是两位圣女以及随行的神职人员，却是一个极大的麻烦。
稍不注意，潜伏的新世界修会成员，就会被他们发现。
最终，勒加缪想到了一个办法。他决定打开虚界通道，让混沌能量喷涌而出，然后将那些碍事的家伙，全都困到那个秩序与混沌的夹层中。
勒加缪的计划成功了。
之后，他干脆设计了一个范围囊括整个圣米歇尔山的触发式魔法阵。闯入魔法阵的不速之客，只要没有佩戴他制作的锚定胸针，就会立即让虚界通道大开，然后连带肉体与精神，一起被吸入。
原本人来人往的圣山与岸上的小村博瓦，逐渐变得人烟稀落。有些人察觉到了圣米歇尔山的异样，惊慌失措的逃离以后，却因为这个时代信息传播的低效，以及战事初定时政府的混乱管理，导致马友夫与教会，都没能及时得到消息。
直到一个星期之后，马友夫才察觉到不妥，前往圣米歇尔山。
而此时，勒加缪的“四灾异大仪式”，已经到了最后关头，只差一步，就能大功告成。
当马友夫抵达山顶修道院中庭时，太阳已经完全沉入海平面。在这个没有月光与星光的漆黑夜晚，半跪在地的勒加缪，终于睁开了眼睛。
“找到了！经过无数次的窥视未来，见证了无数次毁灭以后，我终于找到了正确的道路！”勒加缪举着仅剩的一只手臂，放声高呼。
激动过后，他开始行动，将四件天启神器依次拿起，摆放在魔法阵上。
如果从天空俯瞰，就会发现，他设置的这个魔法阵中心，是一副巨大的欧洲地图。
“首先，是法兰西，这个欧洲人口最口多的国度，应该遭受瘟疫之苦。”勒加缪将黄金面具放下。
“然后，是德意志。这个本来就四分五裂，名不副实的神圣罗马帝国，就应该在无穷无尽的战火中彻底分崩离析，走向毁灭。”勒加缪将上帝之鞭放下。
“再次，是意大利。地震、火山、海啸……繁荣的城邦注定要在大自然的伟力下衰败，文艺复兴的火焰终将熄灭。”勒加缪把陈放着火山灰的玻璃瓶，放下脚下靴子型的图案上。
“最后……”勒加缪看向伊比利亚半岛，“与异教徒战斗数百年，在再征服运动中锤炼出尚武与进取精神的伊比利亚人，最应该腐化堕落。不要去危险的海上开拓进取了，沉溺在享乐中，如一滩烂肉般度过余生吧。”
将四件天启神器摆好以后，勒加缪小心翼翼从怀里取出一支玻璃试管，里面容纳着鲜红的血液。
“只要将这些王者的血液滴下去，仪式就可以启动！”勒加缪呼吸急促，几乎是颤抖着手，将塞子拔下来。
忽然，他瞳孔微微放大，抬起仅剩的一只手，迅速在身前撑起一层防御力场。
就在他的防护法术堪堪完成之时，一粒子弹被力场弹开。
勒加缪看向枪声响起的方向，一个人从影影重重的树丛里，慢慢走出来。
“赛里斯人！”拉加缪看着那张曾经让自己恨之入骨的脸庞，咬牙切齿道。
马友夫无视了对方宛若实质的恨意，将威力不足的左轮手枪收起，然后换上了魔法榴弹枪，“虽然不知道你的企图是什么，但看看周围营造出的阵势，肯定不是小事，而且肯定是坏事。”
“骑士们，杀死入侵者！”
话不投机半句多，战斗立即开始。
勒加缪尖叫着，让那些被控制了心智的法兰西骑士，向马友夫扑去。
他们本来是坚守圣米歇尔山数年不落的精锐战士，其中还有不少人是职业者，但成为傀儡以后，实力却要打一个折扣，只能依照主人的简单命令，以本能去攻击敌人。不过他们的数量摆在这里，一个人要想将其消灭，并不是容易的事情。
面对如潮水般涌来的敌人，马友夫立即扣动自制榴弹枪的“扳机”——准确的说，应该是向枪身注入魔力，激发“冲击力场”印记，将榴弹发射出去。
作为掌握了千法之书的五环施法者，马友夫如今所使用的的榴弹，早已今非昔比。一颗榴弹落入敌群，轰然爆炸以后，立即释放出数条蜿蜒如同巨蟒的蓝色闪电，瞬间便带走了十六个傀儡骑士的生命。
紧接着，马友夫再接再厉，动作娴熟的装填弹药，再次击发。这次榴弹爆炸以后，飞溅的铅弹立即化作一颗颗熔岩球，四散滚动，将路径上的一切都化作灰烬。
这一发榴弹又留下了十几具焦黑的尸体，马友夫一边后退，一边继续装填。
虽然他火力凶猛，但敌人数量太多，而且不惧伤亡，始终坚决而稳定的前进，不断缩小双方距离。
旁观战斗的勒加缪，双眼中绽放出残忍的光芒。
像马友夫这样有权势又有能力的大贵族，正是人类文明抵御天启四灾的中流砥柱，只要将他毙杀于此处，旧世界的希望之光，就将更加黯淡几分。
不过碍于巴黎一战的伤势远没有恢复，又少了一只手臂，勒加缪此时也只有自保之力。他还是完成仪式的关键，更不敢冒险亲自出手。
就在马友夫被傀儡骑士们逼迫得步步后退，快要无路可逃的时候，空气中突然传来金属的低沉轰鸣声。
一支本来已经绕到马友夫背后，准备展开偷袭的骑士小队，忽然全都倒飞了出去，穿着盔甲的血肉之躯砸在修道院厚实的墙壁上，顿时内脏崩裂，吐血而亡。
“马友夫还有帮手？怎么可能！”勒加缪布满血丝的眼球，几乎要因为惊讶的情绪而凸出眼眶。
马友夫有着圣者赐下的金色火焰，可以抵挡混沌力量，不被卷入虚界，但是其他人绝没有这种能力。除非他们像勒加缪一样，提前制作了可以将自己的存在性坐标，锚定在秩序世界的魔法道具。
但是，对方怎么可能提前知道，勒加缪可以利用虚界来扫除碍事者？
在勒加缪的惊疑不定中，谜底揭晓。
加持的高级隐形术持续时间结束以后，魔像巨大的身影出现在花园中。
“原来是魔像……依附于主人而存在的构装仆从，只要主人不被卷入虚界，自然也能留在秩序的世界。”勒加缪感觉不妙。
这台马友夫亲手打造的杀戮机器，忠诚的守护着主人，将一切企图近身的敌人，碾为齑粉。
眼看着炮灰迅速消耗殆尽，勒加缪咬咬牙，吟唱了一句艰涩拗口的咒语。
顿时，有七个正在全身心护持魔法阵的新世界修会信徒，恢复了神志。
“教徒们，将那个妄图阻止新世界降临的敌人杀死！”他指向正从次元袋里取出弹药的马友夫，高声呼喊道。
黑袍教徒们从腰间抽出长剑，向马友夫扑去。
这些黑袍教徒都是新世界修会中进行培养的亵渎武士，威胁远不是那些丧失自由意志的傀儡骑士可比的。
他们不但拥有资深战士的身手，而且所使用的的法术格外难缠。
以类型来看，亵渎武士们所使用的法术依然无法脱离主流的八大学派：防护、变化、塑能、死灵、幻术、预言、咒法、控惑，但是法术效果，却因为亵渎武士所使用的魔力中含有混沌能量，所以诡异非常，难以预料。
一发射向马友夫的火焰矢，在被魔像挡下炸开的时候，却突然化作数十道电流，窜入魔像体内，导致这台金属构装物停顿了几秒，让马友夫差点被几颗飞行到半途突然变成强酸属性的魔法飞弹击中。
好在马友夫作为一名奇械师，施法能力虽然比正统派法师弱，却能够通过制作各种魔法机械，来强化自身战斗力。
在感觉到敌人的混沌法术威胁较大以后，他立即从次元袋里取出一个钢铁手套，戴在左手上，然后念诵启动咒语。
一个巨大的魔手顿时出现在身侧。
随着马友夫戴着钢铁手套的左手指挥，魔手便能根据指令移动到相应位置，保护施法者不受攻击。
这支手套是马友夫利用五环塑能法术“护身掌”所制作的魔法物品，虽然造价昂贵，耗时极多，而且只能使用一次，但比起单纯的法术，防护力更强，操控更容易，持续时间也更长。
只要有足够的时间与充分的财力进行提前准备，奇械师就能发挥出远超过普通法师的战斗力。
在护身魔手的保护下，马友夫暂时摆脱了混沌法术的威胁，与此同时，他也不再留手，命令魔像火力全开。
在四十发附魔铅弹的轰击下，勒加缪最为倚仗的亵渎武士们，如麦子般被金属编织的风暴轻易收割。
“如此高强度的施法战斗，马友夫肯定坚持不了多久，继续，我一定能赢！”勒加缪疯狂的叫嚣着，再次唤醒了十四名亵渎武士。
他的猜测并没有偏离事实太多。魔像经过一次全弹发射后，就暂时失去了远程攻击手段，只能依靠近战杀敌，效率无疑会降低很多。
而马友夫的弹药也快要消耗完了。作为奇械师，他的魔力储备要比正统法师少很多，不可能单靠法术，解决那十四名战力不俗的亵渎武士。
不过，他还有杀手锏。
第二百九十八章 虚界，美梦
马友夫的烈焰印记开始燃烧起来，手臂上光芒大盛。
当火焰散尽以后，他手上多出了一柄半透明的黄金双手剑。
黄金烈焰战旗的旗杆，可以作为武器使用。第一次显现时，它以曾经圣骑士罗兰爱用的长矛形态出现。后来经过多番研究后，马友夫发现，旗杆可以根据使用者的意志，变化为不同形态。另外，即便受到损伤——比如被马友夫拿来制作子弹，随着时间推移，也能慢慢复原。
一名施法者拿着一柄双手剑，怎么看怎么违和。勒加缪嗤笑一声，鼓噪道：“继续进攻，武士们！敌人已经用尽手段了！”
面对一波接一波的敌人，马友夫从次元袋里取出一张魔法卷轴。
随着刻印其上的魔纹被彻底激活，羊皮卷化作灰烬，一道碧绿色的光芒将马友夫笼罩，那瞬间产生的强大魔力波动显示，这是一个六环法术。
“谭森变形术！”勒加缪魔法造诣颇深，立即从马友夫身上所展现出来的外在效果，猜到了法术的名字。
这个法术不但能够大幅提升受术者的力量、敏捷、体质等属性，增加护甲，还能够让受术者立即精通简易与军用类兵器。
简单来说，即便只是个天天要喝三瓶快乐水的肥宅，也能在这个法术的加持下，拥有骑士级别的战斗力。
用掉了这张从阿马尼亚克伯爵处购买，花费高达四百杜卡特的卷轴以后，马友夫并没有停下，而是双手翻飞，不停摆出施法手势，嘴里飞快吐出能够引动魔力的音节。
熊之忍耐、牛之蛮力、猫之优雅、龙力术、烈焰护身……
一个又一个法术加持到身上，让马友夫身上闪耀着五颜六色的魔法灵光，简直如同行走的霓虹灯。
不同的是，这个霓虹灯很擅长杀人。
有护身魔手与纳米神力的保护，渎神武士的法术很难对马友夫造成威胁。毕竟他们虽然属于听上去很厉害的“魔武双修”职业者，但只能施展三环以下法下术，远不能和真正的施法者相提并论。
含有混沌能量的小法术只能在出其不意时，给敌人造成一些麻烦，在真正的魔法对抗中，在绝对能级碾压的高阶法术面前，毫无抵抗能力。
所以这些新世界修会的精锐武力，只能利用自己的机动优势，一边施法进行骚扰，一边快速逼近。
一名渎神武士接近到距离马友夫大约三米距离，趁着目标仍然在向自己加持法术时，一跃而起。他整个身躯裹在黑袍中，飞在半空中宛如一团迅速逼近的死亡之影，隐藏在袖口中的一点金属寒光，如同毒蛇的尖牙，牢牢锁定马友夫的咽喉……
刷！
马友夫手中的双手剑一记横斩，剑锋在昏暗的光线下划出一道潋滟的弧光。
那黑色的阴影顿时裂成两半，然后被护身烈焰灼烧成灰烬。
终于施法完毕的马友夫，率领着他的魔像，如虎入羊群，杀入渎神武士的阵线中。
看到修会里千挑万选，耗尽无数资源才培养出来的精锐们，被赛里斯人精准、高效、不慌不忙的一一击杀，勒加缪原本狂傲自大的心，逐渐被恐惧所包裹。
他承认，自己轻敌了，犯了添油战术这个大忌。如果一开始就不要留手，命令全体渎神武士围剿马友夫，或许就是另一个结果。
没想到时隔不久，那个赛里斯人的实力再次突飞猛进，不但所掌握的法术层出不穷，花样百出，而且手头的魔法道具储备之丰厚，简直媲美一所法师学院的仓库。更不用提，还有那台恐怖的魔像了。
要成功举行四灾异大仪式，至少需要四十二名渎神武士来护持魔法阵。虽然为了确保大仪式的效果，他一共带了七十七名渎神武士前来圣米歇尔山，但再这么让马友夫杀下去，渎神武士的数量肯定会不够，到时候，一切都将前功尽弃。
趁着马友夫仍然在与渎神武士和剩下的一些傀儡骑士纠缠时，勒加缪疯狂的在脑海中思索对策。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对刚刚一剑将一名傀儡骑士连人带盔甲，犹如砍柴般竖劈成两半的赛里斯人喊道：“马友夫，或许我们可以谈谈！你难道不关心圣女们的去向吗？”
“很遗憾，邪教徒先生，我早已看清了你们的本质。我是不会和疯子进行谈判的。”马友夫斜眼瞥了瞥勒加缪，嘴上说着，手上毫不留情的又斩下一名渎神武士的头颅。
被干脆利落的拒绝，勒加缪用无数恶毒的语言诅咒着这个总是坏自己事的赛里斯人。但是他一时间却找不到其他办法，破解当下的危局。
终于，最后一名敌人倒在了马友夫剑下。
此时，整个中庭已经尸横遍地，不论是绿色的草木还是淡粉色或明黄色的花朵，都染上了一层浓厚的血红色。
不过马友夫并没有停手。
他一步步向勒加缪逼近，身侧的魔像挥舞着钢拳，将沉浸在混沌能量的流动与运用中，对外界没有意识的新世界修会信徒，一个个锤成肉泥。
就像打地鼠一样。
五十五名、五十四名、五十三名……
渎神武士的不断死亡，让勒加缪眼皮跳动，心渐渐沉到谷底。
不仅仅是渎神武士们，就连勒加缪自己，也即将直面黄金利刃的锋芒。
步步紧逼的绝望，终于释放了勒加缪心中最后的疯狂。
“赛里斯人，不要以为你赢了！我们在虚界相会吧！”
他叫嚣之后，再次唤醒了两名渎神武士，向马友夫扑去，而自己则扒开塞子，将试管中亨利六世的鲜血一口饮尽。
“降临，救赎！”勒加缪振臂高呼，整个身躯突然炸开，化作一团血雾。
事发突然，又有敌人干扰，马友夫根本反应不过来。等他击杀了两名渎神武士以后，牺牲性命，将自己体内全部混沌能量释放出来的勒加缪，已经将圣米歇尔山下连接虚界的通道，彻底打开。
大地震动，一道道裂缝如蜘蛛网般迅速蔓延，变幻无常的幽绿光芒喷涌而出，迅速覆盖了马友夫眼前的视野。
在巨大的能量冲击下，他失去了意识。
……
不知道过了多久，或许是一刹那，或许是沧海桑田。马友夫渐渐恢复了意识，身体也慢慢有了知觉。
一股舒爽的感觉从下面传来，让马友夫颇觉怪异：“难道是在做春梦？但是那种感觉，实在是太真实了……”
不一会儿，彻底重拾了身体控制权后，他睁开了眼睛。
这是一间极尽奢侈之能事的巨大卧室。不过设计者肯定是一位大师，居然将黄金、白银、宝石、水晶等元素有机的融合在一起，让人不觉突兀，整体风格尊贵奢华，却不会给人以庸俗肤浅的感觉。
马友夫仰躺在一张六米宽的圆形大床上，正对着在天花板绘制的一副精致的油画。画面正中央是一位黑发黑眼的男子，他慵懒的躺在长椅上，神情中透着自信与睥睨天下的高傲。仿佛美神化身的女子们，环绕在男人身边，有的在剥水果，有的在斟酒，有的在打扇，有的在捶腿。她们千娇百媚的脸庞带着崇敬与爱恋夹杂的笑意，仿佛获得眼前男子的宠爱，便是人生最大的意义。
“伟大帝皇马友夫与他的妃子们……”马友夫默念着油画左下角的文字，不禁哑然失笑。
不过他此时也顾不得观察周围环境了。
因为骑在身上的美人，扭动得越来越激烈。
纤细匀称，富有活力与女性魅力的雪白胴体，此时已经汗津津的，越来越火热。随着身体上下起伏，银发飞扬，一双红宝石般的美眸中，荡漾着越来越浓郁的春情。还有那精巧的尖耳朵，此时已经染成了通红的颜色，仿佛在告诉身下的男人，那快乐有多么的让人欲罢不能。
“安雯……”马友夫喊出了美人的名字。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精灵追随者此时会在身上起起伏伏，雄性的本能只想让他尽情享受这份快乐。
“陛下，您醒了？”安雯带着沉醉的笑容，俯下身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身下尺寸夸张的大床停止了“吱嘎吱嘎”的叫唤以后，马友夫终于可以思索当下的情况了。
“安雯，这是怎么回事？”
“陛下，您忘了吗？昨天早上您下达了新的后宫规定，要让妃子们以这种方式，叫您起床。今天，我是第一个……”
呃……不愧是我，即便在幻境中玩的花活也那么多……
马友夫自嘲一番，肃容道：“不，我是想问你，圣米歇尔山之后，发生了什么？”
在睁开眼睛的一刹那，马友夫基本上可以肯定，自己正陷入幻境中。勒加缪自爆之前，曾叫嚣着要将他带到虚界去。显然，对方成功了，自己被拖进了虚界——那个既是物质的，也是精神的，千奇百怪又变幻莫测的空间中。
现在发生的这一切，恐怕是勒加缪编织的一场幻梦。如果自己不能尽快找到办法，打碎一切虚妄，回到现实，那么很有可能像《黑客帝国》中的人类一样，精神沉浸在美好的虚拟世界里，肉体却被当做生物电池，被一步步榨干。
第二百九十九章 这个帝国要素过多
知道自己身处幻境当中是一回事，能够打破幻境，回到现实，又是另一回事。
马友夫对幻术涉猎不多，尤其是这种以法则混乱的虚界为基础，所构筑的幻境，更是不知如何着手。
不过，不论勒加缪的手法多么高明，也不能违背基本的魔法原理。只要能够找到现实投射到幻境中的锚点，那就能破除眼前的虚假世界。
所以，现在他最好的选择就是不动声色，假装沉浸在这个美好的梦境中，不让施法者发现异常，然后尽快寻找有用的信息。
此时，身份是马友夫第三位妃子的安雯，正趴在他胸前，用轻灵优美的声音，将圣米歇尔山之后的发生的“事实”，娓娓道来。
“陛下，您在圣米歇尔山击杀了全部新世界修会信徒，完成了拯救欧洲的伟业。在七圣的恩赐下，您一举达到精英位阶巅峰的实力，甚至还学会了操控混沌力量的秘术。后来，您组织的十字军征服了马格里布的三大苏丹国，被圣座冕下授予‘阿非利加征服者’的称号……您被册封为诺曼底公爵，然后趁着英格兰内战之际渡海入侵……最终成为英格兰护国公……迎娶玛丽·德·勃艮第，在勃艮第大公查理战死后，成为公国之主……法兰西内乱，查理七世与王太子路易先后死去，您废除君主制，建立了法兰西第一共和国，并担任第一任终身大总统……入侵意大利，被圣座加冕为罗马帝国皇帝……”
安雯诉说的那些过往事件，简直像是真的发生过一般，一幕幕本不应该存在的历史细节，不断在马友夫脑海中复现。
如果不是他意志坚定，心智清明，恐怕真要被迷惑，模糊了虚与实的分界线，沉溺在幻想中无法自拔。
见马友夫皱眉思索，安雯撑起欺霜赛雪的身子，娇声说道：“陛下，今天是您的大军征服君士坦丁堡后，举行胜利庆典的日子，不要耽搁时间了，您的人民正等待着您呢。”
她穿上丝绸长裙，拍拍手。很快，快便有一群俏美的宫女走进卧室，为皇帝陛下更衣。
在一群软玉温香的服侍下，马友夫穿上了罗马风格的紫色镶金边长袍——上面还绣着五爪金龙的图案。
用早餐的时候，又分别会见了六部官员和元老院的议员。
“这是什么缝合怪国家啊……”马友夫暗自吐槽，同时也对幻境有了进一步认识。
很显然，构筑这个幻境的某些内容与要素，是勒加缪这个从没去过东方的邪教徒，不可能知道的。也就是说，构筑这个幻境的素材，其实大部分是源自马友夫自己的记忆与认知。
这也是高端幻术的特征：通过读取受术者自己的记忆，从而构建出更加真实可信的虚假世界。
这样的幻术确实能够以假乱真，创造出让受术者分不清真假的世界，但是也有一个巨大的弱点。
因为幻境的源头是受术者自己，所以如果受术者认识到自己处在虚假当中，并下决心反抗，那么施法者将处于极端被动的地位。
“愚蠢。”马友夫微微一笑，更加坚定了回到现实的信心。
吃过早饭以后，马友夫来到宫殿五楼的阳台上，出席所谓的胜利庆典。
阳台下的恢弘广场上，成千上万的帝国民众早已聚集，看到他们伟大的皇帝陛下出现后，顿时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声。
举着鹰旗的军团在长街上耀武扬威的行进，东方陶俑风格的魔像，矗立在各个关键位置，担任哨兵。
马友夫已经有些习惯这个要素过多的虚构帝国了。
这时候，一位肤色黝黑，身材纤细的内官来到马友夫面前。
按照这个幻境的设定，皇宫里所有的内官——或者说太监，都由暗精灵担任。这肯定源自现实中奥斯曼宫廷里太监全都是黑人的典故。
这个名叫萨罗的内官捧着精致的黄金盒子，跪在马友夫身前：“陛下，遵照您的吩咐，我将指令之杖拿来了。”
“指令之杖？”
随着心中浮起的疑问，一段虚假却真实的记忆，在心头涌现。
指令之杖，是他这个皇帝陛下调集整个帝国的高阶法师与能工巧匠，所打造的一根魔杖。它可以用来指挥整个帝国的上万台魔像。不需要其他魔像操纵者，皇帝一人便能对魔像大军如臂指使。
在如此强悍的武力面前，无论是域外敌国，还是内部的反对者，都只能匍匐在皇帝脚下，瑟瑟发抖。
黄金盒子打开，一根金属打造的简洁魔杖，静静躺在里面。
马友夫默默看着，一股肆意使用暴力，征服、杀戮、毁灭敌人的畅快感，仿佛在诱惑着他，拿起魔杖。
“陛下，您还在等什么，有什么不对吗？”内官萨罗问道。
马友夫挥挥手，直接转身离开。
这根魔杖显然不对劲，不过在搜集到更多可靠的信息前，他不会轻举妄动。
胜利庆典结束后，是盛大的庆祝宴会。
在金碧辉煌，能够容纳上千的大厅里，来自帝国各地的贵族与高官，齐聚一堂，尽情享受着珍馐美食与甘醇佳酿，再加上宛如仙音的乐曲伴奏，以及穿梭在席间的美丽侍女们，让人感觉仿佛置身极乐天国。
可惜，桌上的食物再美味，酒水再甘美，也只是虚假的幻觉。
马友夫百无聊赖的扮演着“皇帝”这一角色，顺便仔细观察这个栩栩如生的虚幻世界，试图寻找到一些破绽。
宴会进行到大半以后，在场的男男女女们，都渐渐停止用餐，用渴望的眼光注视着皇帝陛下。
“陛下，您是否应该下令了？”侍立在他身边的内官萨罗，轻声说道。
“下什么令？”
“您可真是幽默，陛下。当然是开始纵情欢愉的命令了。”
“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马友夫装出恍然的样子，根据脑海中突然浮现的虚假记忆，打了个响指。
顿时，宴会厅里的男女、男男、女女、男女男、女男女……等等等等，便搂在了一起，撕扯着衣物，互相渴求着，探索着，开始肆意放纵。
那抛却了羞耻、人伦、还有身为智慧生物的理性与自制力，彻底堕落为欲望俘虏的诱惑力，仿佛重锤一般，不断冲击着马友夫的神经。
看到皇帝皱着眉头，萨罗问道：“陛下，您不喜欢眼前美妙的景象吗？我记得您说过，对本能欲望的渴望，对奢靡享乐的追求，是您控制帝国最有效的武器。当宰相趴在美女的肚皮上，当将军离不开美酒豪宅与华服，您的统治就无比稳固……”
“哈哈，这确实是我说过的话。”马友夫干笑一声，离开了淫词艳语此起彼伏的大厅。
此时，他已经意识到，这个虚幻的世界，似乎并不像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
因为，如果这个幻境单纯是根据自己的记忆与认知所构筑的，就不会出现自己的心智遭到诱惑与冲击，几乎难以控制的情况。
“必须要打起十二分的小心，不要以为这个幻境，是我的半个主场。”马友夫深吸一口气，回到自己的卧室。
刚推开门，他就看到两个女孩子，半卧在大床上，含情脉脉的看着自己。
“贞德、伊丽莎白？”
记忆中的两位圣女，此时穿着却十分大胆。紧身的连体高叉泳衣将她们凹凸有致的轮廓，纤毫毕现的勾勒出来，一个饱满坚挺，一个青涩待放，却都极具女性魅力。再加上交叠在一起，白色蕾丝长筒袜包裹的两双美腿，眼前美景更是让马友夫燥热难当。
两位纯洁的圣女居然穿上了这一点也不实用，但是却非常实用的打扮，或许只是在这个幻境中才能够实现的美妙愿望。
“陛下，这是您亲自设计的衣物，我们穿起来好看吗？”贞德红着脸说道。
马友夫没想到，记忆中英姿飒爽的她，声音居然能如此妩媚诱人。
“陛下，我虽然有些害羞，但是有让娜姐姐陪着，我也愿意将一切都献给您……”伊丽莎白用那含羞带怯，水汪汪的眸子看了过来。
“陛下，您还在等什么呢？”
见马友夫迟迟没有动作，两位气质既高洁又妩媚的美人，齐声发出邀请。
“没有之前看到指令之杖时，以及在大厅里目睹群体运动时，所感到的不适，应该没有问题……”
马友夫这样想着，一步步走向床边。
……
第二天早上醒来时，两位陪着马友夫癫狂一夜的美人，已经离开了卧室。只有床上残留的余温与香气，诉说着昨夜的旖旎。
好在马友夫也不是完全沉溺在这虚假的欢愉中。他在两位圣女身上一边卖力耕耘，一边询问出了许多东西。
比如，在这后宫之中，现在只有四位妃子：安雯、贞德、伊丽莎白、薇薇安。
其他在这个幻境设定中存在的角色，比如皇后玛丽，以及另外的几位妃子：安妮、玛格丽特、也叫玛丽的法兰西王后、还有薇拉等人，或是出游，或是探亲，或是生病，都不在后宫中。
很显然，这是因为安雯、贞德、伊丽莎白三人，都在圣米歇尔山，而且都被吸入了虚界，所以勒加缪才能将她们的形象，编入这个幻境中。
而其他人，勒加缪无法获得足够信息，以制造出足够逼真的形象，所以只能找各种理由，让她们不出现在后宫中，与马友夫发生接触，以免露馅。
那么问题来了。薇薇安是谁？
第三百章 薇薇安
就在马友夫整理信息，思索破局之策时，身披轻纱，美妙胴体若隐若现的宫女们，来到了卧室。
除了服侍马友夫洗漱更衣外，还有一位端着玉石托盘的宫女，为他奉上丹药。
“陛下，这是今天早上出炉的第一颗长生丹，请您享用。”
听到“长生丹”这个词，马友夫的脑海中又又又浮现出了与之相关的虚假记忆。
这是帝国炼金术士们参考了东方的炼丹术，花费十年时间，研发出来的传奇魔药。食用之后，可祛除一切疾病，保持身体活力。
听起来很诱人，但是这一粒魔药的本质，其实是一个转换器：将服食者的疾痛转移给标定者，然后将标定者的生命力，转移给服食者。
标定者的外在表现，就像是得了重病一样，在无尽的痛苦折磨下哀嚎挣扎，生命力不断流逝，直至疯狂而亡。甚至，他们身上的长生标记，还能够如同瘟疫一样传播。当越来越多的人成为标定者时，服食长生丹的皇帝陛下，也将越来越长寿，越来越健康，直到抵达永生的彼岸。
如此邪性的东西，即便是在幻境中，马友夫也不想沾惹。
但是当宫女打开盒子，将那浓绿而半透明，仿佛疱疹一样的丑陋丹药呈现在马友夫面前时，他心底却生出了渴望。
这种心理冲击，比之前的两次更加强烈。即便马友夫将警惕性放到最大，也有意志松动的迹象。
死亡，是所有智慧生物面临的最大恐惧。
“陛下，您最好离那恶心玩意儿远一些。”忽然，一个通透清澈的女声响起，一下子让马友夫彻底清醒过来。
他将盛放长生丹的盒子盖上，然后把宫女们打发走。
金碧辉煌的偌大卧室里，只剩下马友夫与另一个女人。
“伊丽莎白？不，你不是她。”看到女人的面容，马友夫下意识脱口而出，但是很快，他便否定了自己的判断。
女人的样貌与那位英格兰卖鱼女出身的小圣女，几乎一模一样，是一位娟秀灵动的美人。但是她却有却着一头如墨的黑色秀发，年龄要大一些，约莫二十多岁，比伊丽莎白多出了几分因为岁月而酝酿出来的成熟妩媚。
“我是薇薇安，您征服英格兰后得到的妃子，后宫中最宠爱的女人。难道您忘了吗，陛下？”薇薇安走到马友夫身边，两人的身躯紧紧贴合在一起，即便隔着衣物，女人那玲珑莹润的身体，依然充满了极佳的触感。
不过薇薇安的下一句话，让马友夫无暇感受这份快乐。
“陛下……或许我不该用这个虚假的头衔来称呼你，不是吗？来自赛里斯的马友夫，穿梭了时间和空间的外乡人。”
“你到底是谁？”
“马友夫先生，如果你能够成功打破这幻境，那么在时机成熟时，我会让妹妹迎接你前往英格兰，前往我的隐世庭院。”
“你的妹妹是……”
“当然是纯洁而可爱的伊丽莎白了。看我们的样貌就知道。”微微安娇笑道。
马友夫可从没听伊丽莎白说过，自己有个什么姐姐。而且，两人除了外貌相似外，没有一丝一毫的共同点。这绝不是生长经历相似的亲姐妹，会出现的情况。
不过现在也不是纠结薇薇安身份的时候。当务之急，是打破幻境，重归现实。而这个神秘的薇薇安忽然出现，肯定与此有关。
马友夫问道：“薇薇安小姐，你主动与我联系，是为了破坏幻境吧。你应该也被困在了虚界里。既然有着共同的目标，我想我们可以进行合作。比如，就从共享信息开始。”
薇薇安点头道：“这正是我来找你的目的，马友夫先生。不过这个幻境的根基是你的记忆，针对的目标，也是你。我和其他许多人，不过是被殃及的无辜者。所以，只有你有能力打破幻境，我只能当一个协助者。”
“那你能帮什么忙？”
“真是个性急的小家伙，和当年被我们耍得团团转的梅林一样……”薇薇安摇动着手指，带着玩味的笑容看向马友夫。
稍后，她又说道：“不过，事态紧急，我就将自己的发现全部告诉你吧。这个幻境，除了你已经猜到的部分外，还有一个关键。那个窥视了一些未来，就被庞大信息量弄疯的邪教徒，在创造这个幻境时，还引入了天启四神器的力量。所以，你只要找到四神器，将其破坏，就能勘破幻境。是不是很简单呢？不过要记住，你的行动必须精准且有节制，不要为了图方便，就干脆用地图炮将眼前的一切都横扫一空——嗯，地图炮这个词很贴切，你来自一个有趣的世界呢，马友夫先生。”
“天启四邪神——战祸、瘟疫、灾难、腐化的神器？”马友夫回味着薇薇安的话，心中一动，看向摆在桌上的长生丹，心中有了八分把握。
他也不犹豫，直接吟唱咒语，一发强酸箭射了过去。
丹药盒立即在强酸腐蚀下化开，里面丑陋邪恶的魔药在法术作用下，冒起了青烟，散发出阵阵焦糊恶臭，甚至还夹杂着蛆虫的痛苦尖叫。
“生命、长生、疾病、瘟疫……哼，偷换概念的本事倒是不错。”在强酸下彻底融化的长生丹，在绿光中变成了一个黄金面具。马友夫冷笑着上前，将其一脚踩碎。
顿时，他能够感觉到，内心深处的一重枷锁，似乎消失了。
既然已经找到了破局的办法，马友夫也不再耽搁，雷厉风行的行动起来。他离开卧室，来到大殿，坐在皇座之上，让人传唤内官萨罗。
不一会儿，皇帝陛下最亲近的内臣，暗精灵萨罗出现在大殿。
他手捧黄金盒子，一路小跑来到马友夫身前，跪下说道：“陛下，您准备发动新的征服战争吗？请拿起指令之杖，指挥魔像大军，消灭一切胆敢抵抗帝国的敌人吧！”
“真是锲而不舍啊……”马友夫抵抗着那肆意挥霍力量，征服、杀戮一切敌人的诱惑力，将盒子里的魔杖拿起来。
“陛下，征服的荣耀永远属于您！”萨罗激动得尖声高喊。随后，他又说道：“为了确保胜利，我建议您出征前去天之神殿祈祷一番，请求诸神让灾祸远离帝国，降临在敌人头上。”
“好的，我一定去。”马友夫点点头。
就在萨罗唇角浮现出得逞的奸笑时，马友夫出乎意料的，一把将指令之杖折断。当魔杖掉到地上时，立即变成了两截古旧的马鞭。
“陛下，您是在……”萨罗露出惊恐的神色。
马友夫根本没有回答，只是吟唱咒语，召唤出一柄悬浮的半透明刀刃，刺向眼前的内官。
萨罗胸口被深深刺入，鲜血喷溅。他尖叫一声，化作尘埃消失，只在原地留下了一根男性器官造型的下流青铜器。
“战祸神器，搞定。”马友夫召唤出一团火焰，将两截马鞭烧毁。
然后，他再次射出一发强酸箭，将象征着腐化邪神力量的青铜器，给彻底摧毁。
一直旁观的薇薇安不禁鼓掌笑道：“真是让人刮目相看的决断力与行动力。对了，你怎么知道腐化神器的化身是那个内官呢？我一直以为，主动与你享受肉体欢愉的三位妃子，嫌疑最大呢。看来你的洞察力比我强。”
“腐化并不局限于肉欲的诱惑。这个内官先是想让我依赖于绝对的暴力，然后是没有底线的放纵欢愉，最后，还想劝诱我放弃人类自强不息的精神，将命运寄托在神祇身上。综合这一切，才是真正的腐化。”
“那么，灾祸神器在哪里，你应该已经知道了？”
“当然，要不要跟我一起去那个所谓的天之祭坛？”
“乐意至极。”
薇薇安很自然的挽着马友夫的手臂，一起离开了皇宫。
“好吧，早就知道这是个缝合怪一般的虚幻帝国，还是不吐槽了……”看着眼前与天坛不能说一模一样，只能说毫无区别的所谓“天之神殿”，马友夫摇摇头。
随后，他将自己的马克一型魔像召唤出来，然后毫不吝惜魔力的施展着所掌握的最强破坏性法术，向眼前建筑发起攻击。
幻境是马友夫的半个主场，他只需要念头一动，就拥有了无穷无尽的魔力。
闪电、火球、冰雹、强酸……各种各样的魔法能量连绵不绝的轰上去。再加上破坏力堪比推土机与挖掘机合体的魔像，很快，马友夫就将眼前的“天之神殿”摧毁。
在废墟中，马友夫找到了一个小小的玻璃瓶。看着里面盛放的灰烬，他隐隐感觉到了危险。
招来火焰，将玻璃瓶连同其中的内容物一起烧毁以后，马友夫听到天空传来一声玻璃碎裂的脆响。
“恭喜你，已经打碎了幻境。接下来，只要抵御住邪神力量最后的反扑，就大功告成了。不过你应该没问题的，马友夫先生，你可比当年的梅林强多了。”瞥了一眼马友夫的左手背，薇薇安就像是最温柔体贴的爱人一样，轻轻在他脸颊一啄，“记住，当湖中的召唤到来时，请立即前来英格兰，外乡人。”
第三百零一章 目标正确，手段错误
女人的声音越来越远，仿佛不可捉摸的风一般，渐渐消失在耳边。
而独自一人的马友夫，看着眼前虚构的帝国，就像一幅无比真实的彩绘玻璃画被巨石砸中了似的，忽然裂开，然后迅速分崩离析。
眼前一花，他发现自己已经身处另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
脚下云雾缭绕，时不时还有长着鳞片的鸟儿，从白云中一跃而出。在头顶上，则是绵延的群山与广阔的平原，其间还有蜿蜒河流，苍翠森林，各种稀奇古怪的动物，若隐若现。看到这个上下颠倒的奇景，马友夫知道，自己来到了虚界。
脚踩云朵走了几步，忽然，头顶传来了勒加缪的声音：“为什么？为什么你不能沉浸在幻境中，乖乖成为仪式的养分？你杀了这么多虔诚的修会兄弟，这是你的赎罪！红马的骑士从天上来，他将使世人互相厮杀，把破坏与死亡散播大地！感受它的恐怖吧！”
他话音刚落，一个骑着红马的模糊人影，便从云海中一跃而出，冲向马友夫。
马蹄如雷，宛如万军奔驰，其间夹杂着厮杀、呐喊、战鼓、号角诸般杂音。
马友夫感觉自己仿佛陷入了修罗地狱一般的惨烈战场，一幕幕杀戮的惨状让他气血翻涌，心如鼓擂。
此时，马友夫手上的黄金烈焰印记忽然光芒大盛，一股温暖光明的气息，将他包裹，一下子驱散了战祸邪神的力量。
“不要以为有伪神们的帮助，你就能战胜我！”勒加缪的声音再度响起，“黑马的骑士自群山而来，他将使大地崩裂，海洋翻卷，天火降临，蝗灾肆虐……”
紧接着，头顶的山脉中，飞出一位黑马骑士，所过之处，火山喷发，大地震动，狂风暴雨席卷天地，就连脚下的天空，也开始电闪雷鸣。
有黄金烈焰的保护，马友夫表现得很淡定。
不过邪神的力量没办法让他心智失守，沦为勒加缪的傀儡，但是也无法让他彻底击败对方。随着时间推移，他甚至发现，手上的上火焰印记，光芒在逐渐减弱。
在这秩序与混沌的夹缝中，即便是神祇的力量，也无法抵达。如果再这么拖延下去，马友夫知道，结局肯定不怎么好。
勒加缪似乎也知道自己占据着优势，继续叫嚣道：“放弃吧，赛里斯人，我掌握了混沌力量的秘密，在虚界，我就是主宰，即便是邪神的力量，也要为我所用！
有骑士立于云端，骑着白马。他为凡世带来极致的刺激与享乐，不知不觉间，便让生灵身心堕落、屈服。”
他话音刚落，马友夫脚下的云朵，便忽然变成洁白的大理石地板。
一座豪华宫殿拔地而起。宫殿里鸟语花香，景致极美，正中间还有一个热气腾腾的大浴池。身披透明轻纱的绝色美人们，在水边嬉戏打闹，比熟蛋清还要嫩滑的肌肤粉嫩白皙，在水雾蒸腾下，肉光致致，格外诱人。
骑着白马的人影立于台阶之上，伸手向马友夫发出邀请。
“先是B级血浆片，然后是3D灾难片，现在又变成了涩情片。我猜，接下来应该是猎奇恐怖片了。”马友夫讥讽一番，对腐化邪神的诱惑不为所动。
“你得意不了多久了，赛里斯人！当你失去伪神的庇佑时，又该如何抵挡邪神的力量呢？我知道你想杀了我，但是我已经失去了肉体，灵魂完全融入虚界之中，你根本没有办法！”
马友夫看着光芒又黯淡了一些的黄金烈焰印记，却并不惊慌，反而不紧不慢的对着虚空说道：“疯狂的邪教徒先生，你撒谎了。如果你的灵魂真的融入了虚界，那么你会立即被这个法则错乱的世界所同化，你将丧失语言能力，不知道自己从何而来，肩负着什么使命，甚至连自己是一个人类的事实，也会忘记。
到时候，你或许会以为自己是一头生活在树上，以浮游生物为食的老虎呢。既然你还维持着自我，知道继续向我发起进攻，以实现所谓的‘仪式’，那么，你的灵魂依然是独立存在的个体。”
被马友夫一通分析戳破了本质，勒加缪顿时恼羞成怒：“既然如此，那就试一试，看看是你先找到我，还是你的庇佑先消失！”
他继续吟唱：“骑士骑着绿马，自森林破土而出。他将疾病洒向人间，在病痛的折磨中，获得永生……”
引人堕落的豪华宫殿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黑压压的一大片，由蟑螂、跳蚤、苍蝇、蛆虫、老鼠等人类认知中最肮脏的生物们，所汇聚而成的乌云。
绿马的骑士引领着乌云向马友夫袭来，所过之处，地面流淌出绿色脓液，宛如被戳破的疱疹一样，恶臭难当。
马友夫怡然不惧，反而露出了兴奋之色——他找到了破局之策。
从次元袋里取出指引之石，他深吸一口气，不断默念“勒加缪藏身处”，然后向这块石头注入魔力。
虚界是存在物质的实体世界，物质界的魔法道具，自然也可以使用。在体验了四邪神的精神攻击以后，马友夫已经在这里呆了足够的时间，满足了使用指引之石的条件。
啪嚓！
使用次数归零的指引之石，彻底碎成几块。不过马友夫的脚下，也出现了一条虚线，延伸向远方，指引马友夫找到那个罪魁祸首。
事不宜迟，马友夫立即动身。
勒加缪仿佛感觉到了切实的威胁，终于慌了。
他现在知道，马友夫肯定可以在黄金烈焰燃尽之前，找到自己。
“赛里斯人，你的意志与智慧，让人佩服，或许，我们可以停下这场你死我活的厮杀，寻求和平。”虚空中响起略带恐慌的声音。
马友夫默不作声。
“马友夫，我在幻境中看到了你的欲望，也知道了你的理想。我可以让你学会掌控混沌力量的秘法，我可以让你成为新世界修会高层，让你掌握隐秘的强大势力！我愿意向你俯首，成为最忠实得力的下属！你可以成为亲手终结这个旧世界，缔造新世界，结束所有苦难，拯救一切的英雄！”
马友夫还是没说话。
“来自东方的智者啊，我曾在梦中知晓一个概念，叫做‘全球智力总量’，用来衡量这颗星球上，所有智慧生物族群的综合创新能力。如果历史按照原本的轨迹发展，通过掠夺发展起来的欧洲，虽然文明程度会领先其他地区，但是却会让‘全球智力总量’下降。为了过上更优越的生活，欧洲人扼杀了非洲、亚洲、美洲等地，诞生更多魔法师、炼金术士、科学家、工程师的可能性。这对于整个地球文明的发展，是极其有害的！
为了对抗那必将到来的浩劫，地球必须与时间赛跑，尽可能快速的提升‘全球智力总量’！所以，旧世界必须被摧毁，历史必须被改变！马友夫，你应该理解我们的理想！”
马友夫停下了脚步，双眼凝视着前方的虚无，缓缓说道：“我理解你们新世界修会的理想。我甚至很认同‘全球智力总量’这个概念。如果美利坚浪费的大量食物，能够分发给挨饿的索马里人，让那里的儿童们营养充足的长大，并接受教育，或许将来就会多出一位诺贝尔奖得主，世界也会变得更加美好……
嗯，这段话你听不懂也没关系。总而言之，我理解你们，我部分认同你们的观念，但是目标正确，手段错误，也是不行的。双手沾满鲜血的疯子就该下地狱，这个世界，就交由更有理性，更具智慧的人来修正吧。”
说完，马友夫手中火焰燃烧，幻化出一柄金色长矛，然后向前刺出。
“啊！”
一声惨叫过后，一个灰色与红色夹杂的光团，显现在马友夫面前。
它渐渐凝聚成勒加缪那张夹杂着痛苦与疯狂的脸颊，咆哮道：“果然是伪神的走狗，顽固不化！你杀死了我，你赢了，但是，四灾异计划，依然没有失败！”
“还在嘴硬。没有失败，就是虽然完成了，但是却没有达到目标的意思……”马友夫摇摇头，手中金色长矛燃起火焰，将勒加缪的灵魂彻底灼烧得灰飞烟灭。
……
仿佛落入旋涡当中，一阵天旋地转的感觉过后，马友夫回到了圣米歇尔山上，那被死尸与鲜血妆点的残酷庭院中。
他仰天看去，发现一红、一黑、一白、一绿，四颗光点正四散飞向远方。
正如勒加缪所说，新世界修会谋划多年，耗费巨量人力物力来举行的“四灾异大仪式”，还是完成了。只不过经过一系列波折，其威力已经大打折扣。而且也没有如勒加缪所愿的那样，让天启四灾全部降临在欧洲。
象征战祸的红光，向大西洋的方向飞去。象征灾难的黑光，径直飞向南方，估计要越过地中海，才会落下。象征腐化的白光，往东方飞去，不知道会落在安纳托利亚还是印度。唯有绿光，飞行轨迹最低。或许瘟疫邪神的力量，将会落在斯堪的纳维亚，亦或是英伦三岛。
一阵暖风吹过，马友夫发现，自己手上的黄金烈焰印记，已经消失无踪。
数个虚影，出现在他头顶。
第三百零二章 繁荣守护者
为首的人影赤足白袍，左手举着权杖，右手托着头颅，正是法兰西主保圣人圣丹尼。
在他的左右，人影们一字排开。
曾经参观过圣丹尼教堂的马友夫，立即从他们与教堂中诸多国王卧像一模一样的服饰与面容判断出，人影们便是历代法兰西国王。
他们纷纷飘到马友夫身边，向他点头。
打头的是克洛维一世，他奠定了法兰西核心疆域，率众改信七圣教，颁布《萨利克法典》，塑造了后世法兰西文明的基础。
第二位，是矮子丕平，加洛林王朝的开创者。
然后，是丕平的儿子，伟大的查理曼。
开创卡佩王朝的于格一世；赢得布汶战役，被尊称为奥古斯都的腓力二世；数次发动十字军进攻北非，死后封圣的路易九世；搞出阿维尼翁之囚，烧烤圣殿骑士，使王权凌驾于教权的腓力四世；百年战争第二阶段逆转局势，收复失地的查理五世……
一位位曾经取得不凡功业的法兰西国王，向马友夫颔首致敬。
马友夫能够感觉到，自己体内有一股能量，在慢慢积蓄。
当最后一个人影飘过之后，马友夫收到系统提示。
“等级提升，晋升到精英位阶。”
“开启精英道途：繁荣守护者。”
“消除贫困与饥饿，公平与正义得到保证，文化、艺术、体育、娱乐，蓬勃发展。教育普及，科学昌明，理性之光照亮文明前进的道路……无论是东方的大同之世，还是西方的地上天国，你都应该促进这个世界，向真正的理想国发展。道阻且长，努力吧，外乡人。”
“效果：根据当前控制领地的规模及繁荣度，你将在基础属性、施法能力、寿命、特殊加成等方面，获得相应增益。”
“当前繁荣度：59（公国级）。”
圣人与国王们的透明身影，已经消失在庭院中，马友夫却一无所知，因为他正在感受着新获得的力量。
身体更加强健，大脑更加清明，五感更加敏锐，这些都是显而易见的增益增。另外，他还能感觉到体内的魔力储备，也几乎增加了一倍。就算是一名奇械师，如今他的魔力总量，也不逊色于正牌法师了。
而且，系统显示，他还多出了两个施法者专长：快速施法，施法专注。
甚至就连他能够运用的纳米神力，也比以前多得多。
尽管只升了一级，但是如今他的实力，翻了何止一倍！
就在他难抑兴奋之情时，系统提示信息再度在视网膜上刷屏。
成就：邪什么神？完成。
天启四邪神的力量，被你蔑视。天气四邪神的神器，被你摧毁。该夸赞你的功业，还是该佩服你的勇气？
你获得了1200军事点。
成就：虚界，到此一游。完成。
你目睹了混沌与秩序夹缝的光怪陆离，你亲身体验了法则变幻的千奇百怪。
你获得了500外交点。
成就：新世界无法降临。完成。
你破坏了新世界修会筹划多年的大计划，击杀了第二位祭司长。我愿称你为邪教克星。
你获得了400行政点，400外交点，400军事点。
成就：圣地屠夫。完成。
你在任意一座七圣教圣地，杀死超过一百人，让圣洁涂上了鲜血。
你获得了300军事点。
成就：圣女就由我来保护。完成。
你又（为什么说又）拯救了纯洁美丽的圣女，骄傲吧，热爱圣女并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性癖。
你获得了200行政点，500外交点。
成就：帝国之主。完成。
不管是在虚拟还是在现实，不管时间是长还是短，你都曾经坐上过权力的最高宝座。这独特的体验可不是人人都有的。
你获得了400行政点。
……
除了六项赚取数百乃至上千点数的大成就外，此次圣米歇尔山的经历，还让马友夫完成了数十项小成就。
原本因为购买《千法之书》而归零的点数，如今暴增到行政点1100，外交点1460，军事点2020。
更让马友夫惊喜的是，系统商店，也得到了升级。
更新后的系统商店，取消了一个月一次的商品刷新限制。现在，马友夫可以花费任意种类的点数，随时刷新商品。当然，随着刷新次数上升，刷新费用也会不断增加，第一次是100点，第二次是200点，第三次是400点，以此类推。不过随着时间推移，刷新费用也会重新回归到基础值。
另外，系统商店里也会提供一些随时可以购买的常规商品。比如提高人口增长率、增加粮食产量、降低军械生产废品率等等增益的法则卷轴。
浏览了一番新的系统商店后，马友夫直接就花了100军事点，购买了一个效果持续三个月的治安卷轴。这个卷轴可以强化领地内军队与民兵的巡逻效率，并提高发现犯罪的概率。
对于刚刚结束战乱，还未完全建立有效治理的诺曼底地区来说，非常有用。也能更有效的防御那些讨厌的羊毛兵。
另外，马友夫又买了一张贤能卷轴，花费100行政点。其效果是在一个月之内，有10%的概率为统治者发掘额外人才。有了这张卷轴的增益，或许鲁昂伯爵领的第一次公务员考试，能够涌现更多堪用的官员。
“老师！”一声惊喜的呼声，让马友夫暂时从研究新系统商店的兴奋中，回过神来。
他的视线再度回到现实世界，便看到英气勃勃的金发少女向自己跑来。
“让娜，你没事吧？”
贞德摇摇头，一把抓住马友夫的手：“老师，是您将我们从虚界中救出来的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想要马上知道。”
在她身后，是紧随而来的伊丽莎白。还有进入圣米歇尔山之初就被卷入虚界的安雯，也背着精灵弓一路爬上山顶。看她气喘吁吁的样子，肯定赶得很急。
除了三个女孩子，还有许多原本居住在圣米歇尔山的神职人员，博瓦村的村民，来自法兰西各地的朝圣者，照顾亨利六世的随从们，也纷纷出现在修道院里。
马友夫击杀勒加缪以后，对方利用虚界一隅制造的囚笼，自然也就分崩离析了，所有人都安全的回到了主物质世界。
“这件事情，说来话长。这里不是个适合长谈的地方，我们去修道院里面吧。”
马友夫走在最前面，三位少女落在身后两步，紧紧跟随。然后是一大片乌泱泱的人群。
经历了圣米歇尔山这莫名其妙的事情，谁都想知道真相。
来到修道院正堂，马友夫先让修道院长将储存的食物酒水拿出来分发。经历劫难，惊魂未定之时，一块麦香扑鼻的面包，和一小杯香醇的葡萄酒，最能够稳定情绪。
在正堂里众星捧月般坐定以后，马友夫开始讲述事情原委。略去一些不能说的秘密，事情梗概大约就是这样：他发现新世界修会的阴谋以后，快马加鞭赶来圣米歇尔山，突破种种危险的魔法陷阱，与邪教徒们生死大战，从物质世界打到虚界，然后又打回来，最终击杀幕后黑手勒加缪，取得完全的胜利。
马友夫口才不错，又是按照故意设置悬念与冲突的说书先生套路去讲述，让人群很快沉浸在惊险纷呈的“故事”中，时不时爆发出惊呼声。
当马友夫讲到自己一矛将勒加缪的灵魂刺死时，正堂里顿时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
“好了，诸位，危险已经过去，不需要再担惊受怕了。不过圣米歇尔山经受此番劫难，需要关闭一段时间，进行修整重建。明天早上退潮以后，请尽快离开。”
他费了如此多口舌，无非是为了安抚众人情绪，让他们听话乖乖离开。圣米歇尔山需要尽快清退闲杂人等，保护起来，然后通知教廷，对隐藏在这座圣山下的虚界通道，进行加固封印。
在自己的领地上有这么一个定时炸弹，马友夫不得不慎重处理，免得再出一次类似的事故。
“这一次，我居然在睡梦中毫无防备的被敌人拖入虚界，简直让凯瑟琳之剑蒙羞……”贞德一脸羞愧的说道。
“新世界修会擅长利用混沌能量，是难以预测的敌人，许多侦测类的神术，都无法对他们起效，你不要过于自责了，让娜。”马友夫宽慰她。
通常意义上的九大阵营，也是按照善与恶、守序与混乱这些规则来划分的。而无视一切规则的混沌，又怎么会纳入其中，然后被“侦测邪恶”之类的神术轻易发现呢。
“谢谢你，老师。”贞德点点头，一脸认真道，“我会认真总结这次教训。”
“其实这次的经历，也不全是坏事。能够进入虚界，感受混沌与秩序的碰撞与交融，对进一步掌握超凡的力量，很有好处。”安雯也宽慰她道。
“是的。”马友夫点头道，“虚界确实是一个超乎想象，危险又有趣的地方。我曾在那里陷入幻境，当了几天皇帝呢。你们三个也出现在我的幻境中，不知道有没有印象。”
“哈哈，很遗憾，老师，我什么都记不得了。”贞德干笑一声，表情似乎有些僵硬。
“伊丽莎白小姐，你也完全忘记了虚界的经历吗？”
“啊？我……我不知道……”小圣女侧过脸去，不敢直视马友夫，耳朵越来越红。
“安雯……”
“我、我去巡夜，万一还有残余的邪教徒就麻烦了！”
嗖的一声，精灵少女的身影消失在房间里。
第三百零三章 灾异降临
从三个女孩子的反应来看，她们应该记得幻境中的经历。
马友夫并不感到意外。
她们被囚禁在虚界以后，勒加缪就可以将三人的意识融入其创造的幻境中，强迫她们在那虚幻的帝国中，扮演极力向马友夫这个皇帝邀宠的妃子角色。
也难怪马友夫觉得幻境中的三个女孩子是如此的真实，远比其他的宫女、贵族、大臣之类的角色，要生动鲜活。区别之大，就如同游戏中的NPC与真正的玩家一样。
“这么说的话，薇薇安也是真实存在的……”马友夫自语道。
别怪他太疑神疑鬼。实在是薇薇安这个角色，出现得太过突兀。他甚至一睹怀疑，她不过是自己求生潜意识激发以后，所幻想出来的人物。其目的，就是帮助自己寻找到幻境破绽。
毕竟他身处在依靠虚界构筑出来的幻境中，发生什么事情都不奇怪。
马友夫想要问一问伊丽莎白关于薇薇安的问题。毕竟，对方自称是伊丽莎白的姐姐，而且外貌与她十分相似，两人肯定存在千丝万缕的联系。
这位英格兰小圣女，或许不像外界宣扬的那样身份简单，只是个鱼店出身的平民女孩。
不过看她现在这副羞怯难当，甚至不敢与马友夫对视的样子，马友夫也只能暂时放弃这个打算了。
谁叫他在幻境中太放飞自我，玩得太开呢。
在幻境中与马友夫极尽缠绵，在现实中身体仍然是纯洁的处女，如此强烈的反差，想必会让年轻的伊丽莎白无所适从吧。
马友夫决定先冷处理一下。等伊丽莎白返回伦敦，平复了心态以后，再写信与她谈一谈薇薇安的事情。不面对面的话，她应该不会如此羞窘了。
想到此处，马友夫起身说道：“时间很晚了，我让修道院长给你们腾出一个房间，去好好休息一下吧。”
话音刚落，修道院中堂里的人群，忽然骚动起来。
“快看，那是什么？”
有人指着朝北的窗户，惊呼道。
众人顺着他所指的方向方看过去，发现北方的黑夜中，忽然有一条细细的绿色光线，出现在极远方。
由于距离太远，根本估计不出那绿光的粗细与高度，唯有其出现的方位，很快就有人确定：“那是爱尔兰的方向！”
马友夫看着那象征着瘟疫与疾病的不祥绿光，皱起了眉头。
……
十五世纪的爱尔兰，四分五裂，没有强权。英格兰占据了东部狭长的平原地区，并将之命名为佩尔，但是因为百年战争拖累，没办法在森林与沼泽遍布的爱尔兰地区拓张势力。而其他爱尔兰领主，时而表面臣服英王，时而公开反抗英格兰统治，时而相互厮杀，一片混乱。
这天夜里，爱尔兰岛西南部芒斯特公爵领的基拉尼湖岸边，一队盖尔佣兵埋伏在树林里，等待目标经过。
这些盖尔佣兵来自苏格兰赫布里底群岛，身穿锁子甲，装备了双手战斧和标枪、梭镖等武器，在战斗中勇猛无畏，擅长突袭与埋伏，颇有维京遗风。
盖尔佣兵曾经被英格兰雇佣，在百年战争的战场上大显身手。不过随着军事科技进步，他们的装备与战术，已经不能适应欧洲大陆的战场，如今只能在同样落后的穷乡僻壤爱尔兰混口饭吃。
不知过了多久，一队爱尔兰贵族骑士从树林边路过。埋伏的盖尔佣兵们立即行动起来，向目标奋力掷出标枪，然后举着双手战斧，嚎叫着冲向敌人。
遭遇突袭，爱尔兰骑士们虽然遭遇了不小的损失，但很快反应过来。他们下马举盾，一边抵御敌人的远程武器，一边相互靠拢，结成阵型对敌。
很快，钢铁与血肉的残酷肉搏战，在月光的照耀下展开了。1
如果没有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这次由某位爱尔兰贵族雇佣盖尔佣兵，谋杀另一位爱尔兰贵族的袭击，就如同每天都在这座岛屿上发生的各种杀戮一样，没有多少人会在意，更不会在历史的长河中，荡起一丝涟漪。
但是，当战斗进行到白热化阶段时，一道浓绿的光芒忽然从天而降，正好落在战场上。
巨大的能量冲击让双方的战士跌坐在地，头晕眼花。
等他们好不容易回过神来，拿起武器，准备继续战斗的时候，却被眼前的景象吓呆了：那些已经被杀死的人，尸体吸收了不详的绿光以后，居然再次站了起来。
复苏的亡者双眼闪烁着绿光，贪婪的打量着的每一个生者，发出渴望血肉的嘶吼。
……
与很快就降落在爱尔兰的瘟疫绿光不同。从圣米歇尔山释放的红色战祸之光，不断飞行、飞行、再飞行，向西跨越了大西洋，掠过了加勒比群岛，飞过尤卡坦半岛，最终抵达墨西哥高原，停留在高原明珠特斯科科湖上空。
湖上坐落着一座城市，名为特诺奇蒂特兰，是雄霸中美洲的阿兹特克帝国首都。
这座修建在水上的城市，运河与街道四通发达，宛如血管一般。农田与花园，住宅与市场，整齐划一的组成了城市的肌肉。而位于核心区域的宫殿楼台，魔法高塔，还有那些伟大的金字塔，则是城市的心脏。
这座人口超过三十万的大都市，足以让巴黎相形见绌。
然而这个夜晚，特诺奇蒂特兰的居民们，注定无眠。
轰！
一道邪恶的血红色光芒，降落在城中最大的金字塔——休伊神庙顶端。神庙里，侍奉战神维奇洛波奇特利的大祭司，在黑夜中发出一声触及灵魂的惨叫。
“战争！不详的战争！”现任阿兹特克皇帝伊兹柯阿特尔，从睡梦中惊坐而起。
他看着窗外被红光笼罩的休伊神庙，表情凝重。
许久之后，阿兹特克皇帝对守卫皇宫的暗黑维京武士喊道：“快，叫我的侄子蒙特祖玛来，告诉他，战争或许将提前到来。而且这不是获取荣耀与鲜血，取悦神明的荣冠战争，而是很有可能让帝国分裂覆亡的毁灭之战！”
……
由腐化邪神的力量凝聚而成的惨白光芒，一路向东飞行，穿过了法兰西，穿过了德意志，然后开始改变方向，指向东南。
白光穿过波涛汹涌的黑海，穿过绵延的高加索群山，梭巡于伊朗高原的天穹之上，最后来到呼罗珊地区，进入帖木儿帝国境内。
自中亚征服者——跛子帖木儿横空出世，建立帖木儿帝国以来，已经超过七十年时间。
帖木儿死后，经历了游牧传统的内乱，最终由其第四子沙哈鲁得到苏丹之位。这位才能不逊其父的统治者，已经在位二十三年。
他励精图治，发展农业，鼓励工商业，大搞基础建设，赞助文学与艺术，让帝国进入了繁荣发展的黄金时期。
国内安定繁荣，国外敌人俯首，按理说，沙哈鲁应该高枕无忧才对。
但是在他心中，依然有一个挥之不去的阴霾。
沙哈鲁已经五十五岁了。作为一名占星术士，他虽然掌握了超凡力量，但是已经停滞在精英位阶13级许多年，无法更进一步，寿命也如凡人一般，六十岁以后，便会来到死亡的悬崖边。
他担心自己死后，国内的继承问题会再度爆发，上演父亲去世以后的惨烈内战。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沙哈鲁决定向群星寻求答案。他在首都哈烈修建了一座规模宏大的观星台，并聚集了全国乃至波斯、印度的占星术士与天文学者。
他希望真神或者星象能够给与启示，告诉他到底选择谁作为继承人，才能保持帝国的稳定与繁荣。
然而，继承人的答案没找到，占星术士们却发现了一个更严重的问题。
一颗灾星从西方飞来，即将降临哈烈。
它闪耀着苍白的光芒，乃是腐化邪神力量的具现化。当这颗灾星落下以后，帝国贵族们必将逐渐丧失团结奋进的精神，遗忘祖先留下的荣耀与辉煌，沉溺于权势、财富、美女等诸多诱惑中，并为了争夺这些东西，相互残杀。
曾经击败了奥斯曼与马穆鲁克，能够与遥远东方王朝争锋的伟大帝国，将在内乱中迅速走向毁灭！
沙哈鲁不能接受这个结局。
他召集众多学者与法师，经过研究以后，找到了一个办法。
腐化邪神的力量，会被那些繁荣强盛的国度所吸引。当年罗马帝国的毁灭，就有这位邪神的一份功劳。
所以，只要帖木儿帝国能够找到一个更加强大的国家，祸水东引，就能化解这次危机。
这世界上有这样一个帝国吗？
有，且只有一个。
帖木儿帝国与大明帝国，都建立在蒙古帝国崩溃后的废墟之上，甚至连帖木儿与朱元璋登基称帝的时间，都相差不远。
帖木儿与洪武大帝曾互通使节，关系良好。但拳打奥斯曼，脚踢马穆鲁克的帖木儿大帝，终究选择与大明交恶，甚至要举兵二十万，东征华夏。
不过这个胆大妄为的计划还没来得及实施，帖木儿便死在了行军途中。
巧的是，两位开国帝王死后的继承纷争，也十分相似。
朱元璋传位给孙子朱允炆，然后因为削藩引发内战，最终被四叔朱棣夺了皇位。
帖木儿的孙子皮儿·马黑麻也是钦定的下一任苏丹，然后也因此引发内战，最终被其四叔沙哈鲁夺得了皇位。
大明的四叔已经驾崩，帖木儿的四叔仍然在位。
沙哈鲁决定，给那位只闻名未见面，一直都惺惺相惜的大明好四叔之子，一份“大礼物”。
第三百零四章 筹建，北非十字军
因为帖木儿与大明相隔万里，双方又没有设立能够即时通讯的魔法阵，所以沙哈鲁并不知道，如今统治那个庞大东方王朝的，其实已经是朱棣的孙子了。
不过就算知道了这个消息，也不会减少沙哈鲁心中的敌意。
父亲因远征明朝而死，随后国家陷入内乱，这是沙哈鲁心中永远无法抹去的痛。后来他坐上苏丹之位以后，迫于国内形势，选择重新与明朝交好，曾派出庞大的使团前往北京。使团带回来的消息，让沙哈鲁既为这个东方王朝的强大与富庶赞叹，又在心中怀有深深的恐惧。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当年父亲不顾年事已高，路途遥远这些客观因素，坚持东征大明。因为，如果不趁着大明陷入叔侄争位的内乱之时入侵，扼杀这个伟大的国度，将来大明凭借其可怕的体量，再加上一位强势进取的君主，将如同利维坦一样，不断吞噬周边的国家，帖木儿帝国也难以幸免。
这种恐惧，在那位明朝内官率领遮天蔽日的庞大舰队，抵达霍尔木兹时，到达了顶点。
如果马友夫知道了沙哈鲁的想法，肯定会哈哈大笑，然后拍着他的肩膀说：“苏丹，你想多了，大明真没那个扩张的野心与能力。”
不过因为信息不通带来的猜疑，沙哈鲁一直将明朝视作心腹大患，并且在观测到腐化灾星来袭时，筹备了一个祸水东引的计划。
如果计划成功，那么帖木儿帝国的国祚，将得到延续。那个东方的庞然巨物，也将因为灾异而极大的削弱，甚至还有可能分崩离析。
这也算完成了先父的遗愿。
“大明的四叔为后代留下了一份丰厚基业，我这个帖木儿的四叔，也不能落后了，必须让这个帝国稳定长久的延续下去！”
怀着这样的信念，在白色光芒穿越安纳托利亚时，沙哈鲁便开始行动起来。而到了腐化灾星抵达首都哈烈上空的夜晚时，沙哈鲁召集的占星术士、法、师、伊玛目们，早已在观星台上占据法阵方位，严阵以待。
施法者们吟唱咒语，伊玛目们跪地祷告，祈求穆赫兰真神降下伟力。
随着时间推移，庞大的魔力与神力在观星台上聚集，让这座宏大的建筑物，笼罩在璀璨的金光中。
眼看着白光即将坠落，观星台上金光更盛。
终于，积蓄到极致的金光化作一柄利刃般的巨大光柱，直冲天际，刺向白光。
轰！
两股巨大力量相撞引发的爆炸中，黑夜瞬间转为白昼，大地都在震动。
“成功了吗？”作为法阵核心的沙哈鲁，因为巨大能量冲击而口吐鲜血。他顾不上自己的伤势，也没有理会观星台里七孔流血，倒下了大半的占星术士们，抬头看去。
那灾厄的腐化之光，被沙哈鲁的法术切割成两半。一部分晃晃悠悠的飞向了东方。而另一部分，依然以不可阻挡的趋势，撞向地面。
失败了，但是没有完全失败。
“我已经尽力了，父亲。”沙哈鲁脸色灰败的看向天空，“虽然我们的帝国仍然免不了在腐化堕落中走向混乱，但国祚至少延长了五十年。而被您视作最大威胁的明朝，也将因为腐化邪神的力量，而迅速衰落。他们在内战中锤炼出的新一代军事贵族，会迅速堕落。他们的君王，也将被谗言蛊惑，远离贤能的大臣，宠幸卑劣的宦官……”
……
最后一道象征天启四邪神力量的光芒，同样也落在了信仰真神安卡巴勒的穆赫兰教国度。
那蕴藏着灾祸之力的黑光，在天空中飞行着，宛如隐形的幽灵般，一路向南，穿过法兰西国土，期间没有一位占星术士发现。
两天以后，灾祸的黑光飞过了地中海，抵达马格里布地区，高度渐渐下降，最终降落在奥雷斯山脉以南，杰里德盐湖以北的沙漠中。
一场前所未见的狂暴地震发生了。一夜之间，震源东边八十公里外的绿洲城市加夫萨，几乎被完全摧毁。当幸存的居民们从废墟中爬出来，心有余悸的迎接第二天的朝阳时，赫然发现，他们西边原本一望无际沙漠中，升起了一道连绵不绝的崭新山脉，一直往北延伸，与奥雷斯山脉连接到一起。
这仅仅一个夜晚便改变了大地形貌的伟力，让所有人都不禁跪下，高呼着穆赫兰真神之名，向横亘在天地间的新自然奇观顶礼膜拜。
“神迹！圣赐！安卡巴勒显灵了，至仁的主宰啊，他在怜悯谦卑虔诚的信徒们！”加夫萨的神庙废墟上，一位伊玛目正举着拐杖，唾沫纷飞的向人群高声喊道。
轰隆！
一道惊雷打断了伊玛目的狂热演讲。他愕然回首，看到那新生的山脉顶上，电闪雷鸣，乌云滚滚，有绝大的狂风暴雨正在酝酿。
……
马友夫在圣米歇尔山呆了一个星期，以处理后续事宜。他等到了急匆匆赶来的多纳泰罗，向其说明情况，亲眼看到一支精悍的审判骑士连队，和三名精英位阶的红衣主教入驻以后，才放心离开，返回鲁昂。
然后，他在哈弗勒尔港送别了英格兰小圣女一行人。
亨利六世成功苏醒了。虽然小国王损失了一部分灵魂以后，如今变得呆呆傻傻，几乎丧失了行为能力，只知道凭借本能吃喝拉撒睡，但好歹英格兰保住了自己的国王。在亨利六世“死因不明”之前，摄政的格洛斯特公爵与博福特大主教，还有机会稳定国内局势。
而马友夫在按部就班的经营封地，筹备公务员考试的时候，一位意外的客人——勃艮第公爵菲利普三世，驾临鲁昂。
公爵之所以急不可耐的前来鲁昂，给了马友夫好大一个面子，是因为他等不及想要向异教徒发动十字军了。
除了勃艮第公爵本人有着古希腊英雄的冒险情怀外，他想要尽快发动十字军的原因，还是内部压力。
如今在北法兰西贸易公司的经营下，诺曼底、香槟、皮卡第、布拉邦特、荷兰、弗兰德斯等地区，已经整合成了一个统一的经济体，贸易繁荣，手工业发展迅速，商人们在结束百年战争的巴黎战役中大发横财，赚得盆满钵满。
但是因为勃艮第公国的领土处于逼死地图强迫症的割裂零散状态，所以勃艮第地区的军事贵族们，基本没有享受到这一波经济红利，只能看着低地的市民阶层发财，自己却捞不到多少好处。
虽然通过收取瑞士矿产的过路费，以及卖自家庄园出产的葡萄酒，小日子还过得去，但是谁又会拒绝更多的金币呢？
急红了眼的军事贵族们想要抱着东方财神爷马友夫的大腿发财，自然就求到了菲利普三世那里去。
“殿下，当初拉芒什侯爵说服您释放圣女，其中一个理由是，只有她有足够威望统合诸多势力，担任十字军领袖，带领我们去北非发财——阿不，去北非拯救迷途的民众，让他们重归七圣。如今英格兰已经被打败，是不是应该考虑发起十字军这件大事了？”菲利普三世最信任的封臣，卢森堡伯爵向他进言道。
教士是嘴皮子，市民是钱袋子，贵族是枪杆子。这三大阶层，菲利普三世都必须既安抚，又掌控，全部为其所用，才能实现心中的伟业。
如今市民阶层因为百年战争获益颇丰，都已经快忘记去年根特起义带来的创伤了，对菲利普三世颇为恭顺。那么为了满足贵族们的诉求，也为了自己的承诺与梦想，筹划发起十字军，也是应有之义。
“当然可以，公爵阁下。不过这件事需要详细商议，不如去我的书房详谈。”在欢迎晚宴上，当菲利普三世提起十字军之事时，马友夫立即满口答应。
虽然法兰西仍然处于战后恢复阶段，不宜立即发动战争，但是未雨绸缪，早做准备，也是可以的嘛。
先要得到教廷支持，拿到发起十字军的大义名分，然后向欧洲广发倡议，将愿意参加十字军的贵族们聚集一堂，确立指挥架构，制定作战计划，分配好战后利益，再调集后勤物资，集结兵力。
做好了这一切，才能开战。而那时候，法兰西应该已经从战争中恢复过来了。
两人来到书房里，马友夫将一副巨大的地图在书桌上摊开。地图上详细的绘制了马格里布地区——差不多是后世摩洛哥、阿尔及尔、突尼斯、利比亚这北非四国的疆域。
“公爵阁下，请原谅我说得比较直白，我们组织这一次十字军的最终目的，应该是占领北非那些盛产香料与黄金，以及适合种植甘蔗的富庶地区，攫取最大经济利益，对吗？”
菲利普三世本来还想说一些冠冕堂皇的场面话，见马友夫直接扔掉了遮羞布，他虽然有些尴尬，却也很爽快的点点头，说道：“信仰的驱动力，终究比不上财富。”
“那您觉得，我们应该选取哪一个国家，作为十字军的第一个目标？”
“马友夫能够准备这样一副详细的马格里布地图，说明他对这次北非十字军的作战方略，早就有了规划，此时发问，估计是想考考我。”菲利普三世心想。
虽然这位勃艮第大公不是什么绝世名将，但也算知兵。他略作思索，就将手指落到摩洛哥的位置。
第三百零五章 马格里布剧变
自十三世纪以来，统治北非马格里布地区以及伊比利亚南方的穆瓦希德王朝败亡，分裂为数个独立政权。
而马格里布地区，则被一分为三：统治西部摩洛哥苏丹国的马林王朝，统治中部特雷姆森苏丹国的扎耶尼王朝，以及统治东部突尼斯苏丹国的哈夫斯王朝。
三个苏丹国各有各的强势时期，互相攻伐，纷争不休。历史上，这段马格里布三国演义，要唱到十六世纪，在奥斯曼与西班牙这两个外来强者的降维打击之下，才真正结束。
不过如今在马友夫的干涉下，历史恐怕要彻底改变了。
菲利普三世选择距离最远的摩洛哥作为头一个征服对象，是经过认真考虑的。
从经济利益来说，摩洛哥东部毗邻大西洋的地区，气候水土非常适合种植甘蔗，是如今供应欧洲的主要蔗糖产区之一。对于这支志在发展制糖业的甜党十字军来说，那是志在必得的膏腴之地。
而且占领了摩洛哥，就能掌控撒哈拉商路，法兰西的商人将可以往南直达廷巴克图，获得来自黑色大陆的黄金、香料、甚至是奴隶等珍贵资源。
另外，阿特拉斯山脉中有丰富的矿产，尤其是塔菲拉勒特地区，盛产金银。
摩洛哥最肥，距离也最远。不过在菲利普三世看来，远征摩洛哥时获取补给的难度，其实要远低于进攻其他两个苏丹国。
因为法兰西与卡斯蒂利亚交好，可以很方便的从伊比利亚半岛获取物资。只需要渡过直布罗陀海峡的补给线，显然要比横跨整个地中海简单得多。还有休达这个葡萄牙在北非的属地，可以作为十字军的登陆点。
在七圣的大义之下，葡萄牙就算曾经与法兰西交恶，也不敢拒绝十字军的要求，最多在背地里使一些小手段，无碍大局。
说不定，到时候十字军心情好了，还可以顺手灭掉主暗国弱的弱格拉纳达，帮助卡斯蒂利亚提前完成再征服运动。
菲利普三世将自己选择摩洛哥的理由一一道来，得到了马友夫的认可。
他也是经过深思熟虑后，认为率先进攻摩洛哥是最好的选择。
就在两人露出“英雄所见略同”的笑容，举起酒杯准备干杯的时候，敲门声响起。
“有什么事吗？”
“大人，来自阿马尼亚克伯爵的紧急信件！”
马友夫赶紧让侍从开门进来。
他拿到信件以后，还能感觉到纸张微热，残留着些许的魔力波动。很显然，阿马尼亚克伯爵得到了什么重要消息，才一刻也不耽搁，立即用传讯术送到鲁昂来。
“需要我回避一下吗？”菲利普三世问道。
马友夫摇摇头，拆开信封。
阿马尼亚克伯爵虽然没有像拉海尔之类的军事贵族一样，直接参加巴黎战役，但是仍然利用魔法出了不少力。加上去年前往第戎与勃艮第议和的功劳，在百年战争结束后，他收获了不少的酬劳与威望，在法兰西贵族圈里，仍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势力。
如今，阿马尼亚克伯爵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封地，担任莱克图尔奥术学校的荣誉顾问一职。最近，他在学校观星台上感觉到，南方的水元素浓度，不同寻常的高。
法兰西南方就是地中海，水元素浓度高一些也无可厚非。换做其他人，可能不会在意这样一点细微变化。不过阿马尼亚克伯爵是经验丰富的法师，知道自然界的些许不寻常能量变化，很可能就意味着有惊天动地的大事发生。
他发动自己的关系网，四处打探消息，终于在今天下午，从一位经常往来突尼斯的热那亚商人那里，得到了一个惊掉下巴的消息。
大约半个月之前，突尼斯苏丹国境内发生了一场惊天动地的大地震，然后，一夜之间，沙漠上升起一座新的山峰。
山峰上整日整夜的下着前所未见的大暴雨，仿佛天幕都被戳了一个大窟窿似的。随后，无穷无尽的洪水从山上奔涌而下，将整个突尼斯苏丹国西南，化为泽国。
如今，暴雨停歇，洪水也终于散去。以那座一夜之间出现的新山峰为源头，三条新大河诞生在马格里布地区。
第一条河流，往东南注入杰里德盐湖，然后笔直流淌，在的黎波里拐了个弯，北上流入地中海。
第二条河流，一直往北奔流，与迈杰尔达河交汇，然后往东，在比塞大港流入地中海。
第三条河流，在阿特拉斯山脉间蜿蜒奔涌，一路向西，最终在阿加迪尔流入大西洋。
看完了阿马尼亚克伯爵送来的信以后，马友夫一言不发，将信递给菲利普三世。
总是在外人面前表现得处变不惊的勃艮第公爵，这一次却在阅读信件时不断失态。
“一座山脉拔地而起，这是何等可怕的力量！”
“沙漠中居然发洪水了，哈哈，真想看看那史无前例的奇景啊！”
“三条新河流，流域覆盖了大半个马格里布地区……这是不是意味着，原本干旱贫瘠的土地，会因为水源的滋润，变得肥沃富饶？一条尼罗河就塑造了埃及，那在马格里布新出现的三条河流，会对那片土地造成多大的改变，简直不敢想象！”
“我们的北非十字军，或许将得到远超预期的收获！”
菲利普三世难掩兴奋之情，喋喋不休。不过马友夫却想得更多。
又是地震，又是暴雨，又是洪水，很显然，这是灾难邪神的力量在作祟。不过谁也没料到，原本毁天灭地，应该为人类带来苦难与死亡的自然灾害，这一次却似乎要造福于人类了。
不过在对这个自然环境的大变化，做出新的对策之前，马友夫还需要进一步的信息。
最关键的就是，那三条河流，到底是不是无源之水。
就算只有初中地理的知识水平，马友夫也看得出来，以北非那种沙漠气候的蒸发量，如果源头水量有限，那么那三条新诞生的河流，过不了多久就会干涸，昙花一现。
但如果是另外一种情况……
“公爵阁下，这件事情需要得到进一步的详细情报，我们才能决定，是否更改十字军作战计划，请暂时保密。”
“当然，我完全理解。”菲利普三世收敛了笑容，正色道。
第二天中午，效率极高的阿马尼亚克伯爵情报网，便传来了最新的消息。
突尼斯苏丹组织了一支由五位法师，三位伊玛目，十二位武士组成的探险队，前往圣主峰——这是穆赫兰信徒们，给那座因灾难神力而诞生的山峰，所取的名字。
这支探险队在付出了相当大的代价后，终于登上了圣主峰顶，发现那里有一个半径两公里，深不见底的大湖。这个大湖就是三条河流的源头。而且经探测，大湖的底部居然与水元素位面相通，淡水资源连绵不绝，无穷无尽！
得知这个消息后，马友夫有些后怕。如果这个灾难降临在了法国，那么无穷无尽的洪水会彻底摧毁肥沃的平原，让整个法兰西化作泽国，这可比什么瘟疫、战争要可怕得多。这个举住轻重的欧洲大国，恐怕就要从此分崩离析，彻底消失在历史长河中。
他与菲利普三世经过简短讨论，当机立断，将北非十字军的首个目标，从摩洛哥改为突尼斯。以夺取那座圣主峰，为最优先事项！
而且，动作要快！
如今因为地理环境的剧变，让突尼斯受灾严重，国力大减。但是如果不尽快趁虚而入的话，等突尼斯恢复了元气，将那些在河流滋润下变得肥沃的土地利用起来，国力肯定会迅速增加，那可就不好对付了。
再过十年二十年，马格里布三大苏丹国，肯定会因为这次地理剧变而更加繁荣强盛。
虽然也不能排除这些国家内部的部落与贵族，为了争抢新的水资源而大打出手，国家陷入混乱的可能性，但是马友夫肯定不会将自己的胜利，寄望于敌人拉胯。
而且，随着马格里布的战略价值飞速攀升，其他穆赫兰强国会不会干涉这次十字军南征，也不好说。
如今在马格里布的穆赫兰教徒中，正流行着一个说法：圣主峰是真神安卡巴勒的恩赐。他看到信徒们饱受大沙漠的热风与干旱折磨，所以降下取之不竭的甘甜河水，让子子孙孙享用不尽。
在整个穆赫兰世界，得知这个消息的人，全都震惊不已。从黑海沿岸到叙利亚，甚至是阿拉伯半岛，都有穆赫兰朝圣者整装出发，前往突尼斯。
圣主峰隐隐有成为穆赫兰新圣地的趋势。
本来，这次征服马格里布的十字军，不用担心其他穆赫兰国家的反应。不论是奥斯曼还是马穆鲁克，距离马格里布都太远了，也没什么实际利益，他们干涉这场战争的意愿很低。
但是如今，情况不同了。马格里布地区的战略地位大大提升，而且在宗教上，也越来越重要。
那些有雄心壮志，想要当哈里发的穆赫兰君主们，恐怕无法坐视新圣地落入异教徒手中。
马友夫有预感，这场本来只是为了赚小钱钱而组织的甜党十字军，会演变为两大宗教集团的超级冲突。其规模，不会亚于第三次十字军东征。
第三百零六章 薇拉归来
不过，就算前方有前所未有的大战在等着马友夫，他也不能停下来。既然走上了“繁荣守护者”这条精英道途，那么光靠种田发展肯定是不够的，必须要尽量扩大自己的地盘，才能在超凡之路上走得更快。
况且，勒加缪那些疯言疯语也不是全无价值。自己或许有责任让这个世界走上一条更好的路。
不过在实现理想之前，必须面对现实。相比宏大的愿景，他的实力还太过弱小，而在扩大实力的时候，杀戮与破坏又是难免的。
马友夫只希望自己在前进的道路上，能够谨守本心，不要变成那种扛着理想主义的大旗，实际上只为自己牟利的虚伪者。
与菲利普三世一起确定了大致的作战计划以后，马友夫开始进行十字军南征的第一步具体工作：写信。
先给教宗大人写一封信，让他号召欧洲的七圣教徒们，踊跃参加南方十字军。马友夫甚至已经为他老人家想出了一个冠冕堂皇，占据大义名分的理由：穆赫兰信徒口中所谓的新圣山，实际上是因为灾难邪神的力量而诞生的，其中必然隐藏着惊天阴谋。愚昧的异教徒不辨正邪，居然膜拜如此危险的邪神造物，这种行为必须被纠正，那座山峰必须纳入七圣教的监管！
穆赫兰教虽然与七圣教水火不容，但好歹也是秩序世界的一份子，真神安卡巴勒同样视四邪神为不共戴天的大敌。所以从大义上来说，这一次七圣教的谴责完全站得住脚。
当然，如果细究的话，这番开战理由就纯属胡说八道了。
天启四邪神中，唯有灾难邪神的力量，比较特殊。
它的力量并不直接影响智慧生物，而是通过改变自然界，来间接造成对文明的破坏。其中的变数就很大了。
火山喷发可以瞬间毁灭庞贝古城，但同样也能造就苏拉威西岛肥沃的土地。这一次发生在突尼斯的“一夜山”奇迹，就是又一个因祸得福的例子。
穆赫兰教徒教完全可以这么说：是真神安卡巴勒的伟力干扰了邪神的力量，将灾祸转变为信徒的福祉，你们信七圣的懂个屁！
这件事情双方打起口水仗来，根本不可能有胜负。不过七圣阵营只要有个说得过去的开战理由就够了。总不能真老老实实的说，咱们眼馋北非的膏腴之地，所以大家抄家伙去抢吧？
自己骗自己，也是很有用的。
有教宗大人摇旗呐喊，事情就好办了，说不定还能让他为十字军大业慷慨解囊一番。教廷收了那么多什一税，也该出点血了。
马友夫不知道最终响应十字军号召的领主有多少，但肯定是一个可观的数字。
聪明的人都能看出来，以往的十字军跨越大半个地中海劳师远征，在近东这一穆赫兰教的核心地区，一边吃沙子一边和源源不绝的敌人死磕，就为了所谓的圣城，实在是不划算。如今拉芒什侯爵和勃艮第公爵牵头的南方十字军，目标是距离近了三倍的马格里布地区，敌人是三个连内部游牧部落都搞不定的孱弱苏丹国。在可以预见的将来，那里将变成远比叙利亚和巴勒斯坦更加肥沃的土地，战争收益高太多了。
不过鉴于历次十字军成分复杂，利益纠纷严重，指挥权不明晰的缺陷，马友夫也做了事先安排。
其他国家暂且管不了，法兰西及勃艮第的联合十字军，名义上的统帅是查理七世与菲利普三世，不过实际上的指挥者，肯定是贞德。她天生的战场直觉与个人魅力，再辅以几位经验丰富的老将作为副官，基本上就妥了。
马友夫给自己的定位，是战略层面的政策制定者。
决定这次十字军成败的关键，不是战场上的胜利，而是征服以后的治理。
马格里布地区十分复杂。单是社会形态与经济体系，就有贝都因人与柏柏尔人的游牧部落，穆赫兰领主的农耕庄园，诸多宗教信徒杂居的工商贸易城市，这三种类型。
而且这里民族众多，信仰也非常复杂，就算是人口占比最大的穆赫兰教徒中，也有蓝月派异端。
要如何实现有效治理，而且要避免走以前十字军那种，把异教徒烧光杀光抢光的老路，是一个极其艰巨的挑战。
也正是因为考虑到战争的复杂性，以及很有可能在胜利之后随之而来的，其他穆赫兰强国的干涉，所以马友夫放弃了吃独食的打算，而是让教宗广泛号召七圣教各国，参与这场十字军南征。
给教宗、查理七世、还有巴黎战役中并肩作战的贵族们各写了邀请信以后，马友夫便安静的等待回应了。
菲利普三世从马友夫这里得到了满意的答复后，便返回勃艮第了。贞德也与他同行。
按照以前的约定，贞德会在第戎加入菲利普三世组建的金羊毛骑士团，担任副团长一职。然后，她会在公爵继承人查理，以及玛丽小公主的陪同下，在公国四处巡游，号召各阶层有钱出钱，有人出人，积极支持这次南方十字军。
嗯，就跟二战时卖战争债券的美国队长差不多。
贞德与菲利普三世上午离开鲁昂，下午，薇拉带着一支全部由矮人组成的队伍，回到马友夫身边。
风扑尘尘的暗精灵少女一抵达，便在马友夫新打造的，拥有全套自来水供应的浴室里，舒舒服服泡了个热水澡。
洗到一半，马友夫加入进来，在小别胜新婚的氛围中，与薇拉亲热的负距离交流一番，也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不知道过了多久，浴室里少女的呻吟渐渐平息，大理石的地板与墙壁，都被飞溅的水花打湿。原本蓄得满满当当的一池热水，现在只剩下不到一半，刚才战况之激烈，可想而知。
马友夫四仰八叉的靠着浴池壁，薇拉趴在他身上，虚眯着双眼，唇角挂着心满意足的笑意。
“你们暗精灵的体质果然不一样，不走寻常路都能玩得那么疯狂……”马友夫轻抚着情人小麦色的滑腻肌肤，上面东一块西一块的粉红痕迹，便是之前欢愉留下的证明。
“饿了那么久，自然要多吃点了。”薇拉轻笑道，“人家在瑞士山区受冻吃苦的时候，大人您身边可从不缺少美人陪伴，怎么能理解我的辛苦呢？”
吃苦受冻肯定没她说得那么夸张，不过薇拉在瑞士帮马友夫经营矿场，结交矮人，确实付出许多，而且也帮了大忙。
没有瑞士矿场提供廉价而优质的原材料，马友夫的军队也不可能有精良的武器装备。更不用提，矮人佣兵们，一直是他手上最可靠最能打的军事力量。
虽然美第奇家族也在矿场经营中获利不少，马友夫仍然很感谢她的付出。所以战事结束，矿场经营也彻底上了正轨以后，他就让薇拉回到身边。
对她来说，比起在寒冷的阿尔卑斯山区，与顽固如石头的矮人们打交道，肯定不如在繁华的城市里，与狡诈贪婪的贵族富商们虚与委蛇，来得有趣。
“既然你那么辛苦，那趁着晚宴还没开始时，再让你多吃点？”马友夫调笑一番，搂着少女的双手，从她曲线优美的背脊一路向下游走，最后十指张开，深深陷入那挺翘饱满的两瓣中。
“嘻嘻，就怕您累得腿软，在大庭广众下出丑。”
“谁会累得腿软，可不一定。我现在是精英位阶的职业者，身体素质大幅强化。而且不要忘了，让娜曾经送给我一个加速体力恢复的圣徽。”
“圣女小姐知道你用她的礼物做这种事，会伤心的……”
两人正一边相互感受彼此的温暖，一边说着情话。
忽然，外面传来侍女的声音，将旖旎的氛围给彻底打破。
“大人，有人在宴会场吵起来了。只有您能够出面调解，否则很可能会打起来！”
马友夫仔细一问才知道，原来是薇拉这次从瑞士带来的矮人大师，与让·布罗发生了矛盾。
薇拉从瑞士返回鲁昂时，不但带了一批高质量钢铁原料，而且还说服一批矮人铁匠，前来为马友夫效力。
其中技艺最高超的一位铁匠，名叫欧力·长须。他不但擅长打造盔甲武器，也相当擅长制作火器。作为一名符文法师，他虽然等级不高，至今没有晋升中坚位阶，但在操控金属方面却有独到技巧，能够以较低的成本与较快的速度，制作各种稀有合金。
因此，欧力才能在五十岁时，成为阿尔卑斯山矮人族群中最年轻的铸造大师。
据说，拥有“大师”称号的矮人工匠，整个欧洲范围内，都只有十一人，而其上的“宗师”称号拥有者，一个也没有。
如此高级人才愿意前来鲁昂，马友夫当然十分高兴，放到后世，那肯定是坚决执行人才落地政策，一条龙服务全都安排上。
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和让·布罗发生争执。
“我一会再去！”马友夫向外面喊了一声，手上动作不停。他现在正是元气满满，小头儿子指挥大头爸爸的时候，哪里顾得上属下之间乱七八糟的争执，还是怀里的美少女最诱人。
“大人……您还是先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吧。”薇拉咬着嘴唇，挣脱马友夫的怀抱，“矮人脾气本来就顽固，长须氏族更甚。万一问题闹大了，事后可不容易解决。”
第三百零七章 科学与魔法
沉迷美色不无法自拔的马友夫，与薇拉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天色早已经暗下来。
欢迎矮人朋友移居鲁昂的宴会，早已开始。
不过作为这座城市的掌权者，马友夫有迟到却不被谴责的权力。
带着暗精灵少女抵达举办宴会的大厅时，马友夫发现，场面并不像自己想象的那样剑拔弩张，反而有些滑稽。
端着啤酒杯的矮人，与端着葡萄酒杯的人类，里三层外三层，将一张方桌团团围住，嘻嘻哈哈指指点点，时不时还发出哄笑声。
让·布罗与一个胡须长长，几乎拖到地上的矮人，正一左一右坐在方桌前，手抓扑克牌，大眼瞪小眼。
“诸位，我是错过了什么吗？”马友夫问道。
听到侯爵大人发话，众人纷纷收敛了笑容，恭恭敬敬的行礼致敬。
让·布罗的弟弟加斯帕从人群中挤出来，一脸无奈的解释道：“大人，是这么一回事……”
宴会刚刚开始时，气氛还算融洽，在美食与酒精的催化下，人类与矮人很快打成一片。让·布罗与欧力·长须都是技术型人才，共同话题很多，一见面就相谈甚欢。不过当两人聊起火器时，气氛就越来越紧张了。
欧力·长须认为，要提升火炮的精度，最好是依靠魔法。比如，在炮身上铸造精准符文，借助先祖赐予的祝福，先确定“能够击中目标”这个事实，然后再发射火炮，只要不是偏向太离谱，以至于神祇的力量都无法扭转结果，那么一定可以击中目标。
这个思路，大致就是依靠预言类法术之类，能够干扰因果的超凡力量，来让火炮命中目标。
让·布罗自然不同意。
在他看来，学习科学知识，研究世界运行的基本规律，并加以总结，形成一套行之有效的办法，才是解决问题的关键。提升火炮精度亦是如此。
与其花大力气在炮身上铸造需要消耗稀有魔有法金属的符文，然后每次开战前还得举行复杂的祈祷仪式，不如多多研究几何与数学，改进炮兵手册来得方便实惠。
因为理念不同，让·布罗与欧力·长须越聊越不投机，最后甚至发生到抓抓扯扯。好在让·布罗不是个喜欢用暴力解决问题的人。那位长须氏族的矮人，也担心在打斗中伤及自己的胡子。
就算把那个瘦得像小鸡的人类揍得鼻青脸肿又如何？万一掉了一根胡须，自己也亏大了。
双方终是没有在物理意义上打成一片。然后有好事者提出在牌桌上一决胜负，解决矛盾。然后就是马友夫看到的这一幕了。
他们在玩什么游戏，马友夫并不清楚。不过看两人的表情，以及周围人的反应，显然牌局正处在不分胜负焦灼的状态。
见说话最有分量的领主大人来了，意识到自己恐怕无法在牌局上取胜的让·布罗与欧力·长须，很干脆的扔下纸牌，来到马友夫身前。
“群山向您问候，侯爵大人。”矮人甩着他的雪白胡须说道，“我和让先生的争执，您已经知道了。您觉得哪一方掌握着真理呢？请不要敷衍我，长须族人讨厌模棱两可的套话！如果您不能给我一个让人信服的答复，我就不能留在鲁昂，为您效忠！”
“大人，事情您已经知道了，或许您可以给出一个公正的判断。”让·布罗说道。
他的态度没有矮人那么固执较真。不过作为马友夫阵营的资深成员——虽然也只效力了一年多，而且是立下过大功的重要人才，如果让他失望的话，也会造成相当不利的影响。
作为穿越者，马友夫凭借自己的经验与认知，自然认为让·布罗才是正确的。毕竟，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这句话从小到大，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
不过这可是个奇幻世界，作为一名施法者，马友夫很清楚超凡力量能够做到多么超乎想象的事情。
火炮技术即便发展到二战水平，命中率也是一个概率学问题。只有等到电子技术大发展，制造出了精确制导武器，才能实现指哪打哪，百发百中。
而这一整套需要完整高精尖工业体系才能实现的功能，一个导引法术，或许就能够代替。
马友夫考虑一番，说道：“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两位的理论谁更正确，只能用事实来证明。我提议，举行一场炮术比赛，如何？”
“同意。”
“我没有意见。”
两人同时点头，这件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一个星期以后，炮术比赛开始。
比赛规则是，双方各操作十门火炮，使用实心铁弹，在一刻钟里，看谁能摧毁最多的靶子。
这样可以测试双方的理念，哪一个更能提升炮兵部队综合作战能力。比起单纯比较火炮精度，更具有说服力。
这个时代的欧洲，马友夫的专业炮兵部队，还是独一份。其他领主在战场上要使用火炮的时候，往往都是临时雇佣火炮工匠与技师来操作。欧力不但自己能打造火炮，也曾受意大利贵族雇佣，带着族中子弟去军中客串炮兵。据说战果斐然，也难怪他在法兰西第一火炮专家面前，信心十足。
双方使用的火炮都是马友夫军中的六磅骑炮，事先都经过检查，确保每一门炮性能相差无几。在一个星期的准备时间中，让·布罗专门从炮兵部队中挑选了十个最优秀的炮组，然后进行突击训练。
而欧力，在给火炮篆刻了提升精准度的符文以后，就是每天向先祖祈祷，并奉上美酒等祭品，以提升符文中储存的魔力。
比赛在鲁昂城外，塞纳河畔的一块空旷地带举行。距离火炮阵地六百米外，设置了两个靶阵。每个靶阵有六百个稻草人，组成一个三十乘二十的长方形方阵。
很多人都知道拉芒什侯爵大人的炮兵部队，在战场上杀伤力惊人，几乎战无不胜。但是能够亲眼目睹火炮威力的人，并不多。所以今天怀着好奇心来旁观比赛的平民相当多。马友夫看着人山人海的观众们，甚至有点后悔没有提早组织起来，出售门票赚一笔。
除了平民外，没有任务在身的军人，也都被要求前来观摩这场比赛。在这个冷兵器向热兵器转型的重要历史时期，马友夫希望自己的部队，对火炮有更深刻的认识。尤其是那些新招募的士兵，更应该亲眼看看这些新式武器的威力。
比赛过程没什么好说的。炮声隆隆，硝烟弥漫的十五分钟，很快就过去了。
最后经过统计，让·布罗的炮队，一共摧毁了四百三十个稻草人。欧力·长须的炮队，消耗的炮弹是让·布罗的八分之一，摧毁的稻草人，有一百零五个。
得知结果的两个人，又在马友夫面前吵了起来。
“这不公平，侯爵大人！我麾下只有五名符文法师，短时间内，根本找不到足够人手操作十门大炮！而且给炮身篆刻符文是一项精细工作，花了我足足四天时间，我们的训练时间，比对手少了整整一半多！”
“这难道不正是魔法的劣势吗？一个有数学基础的人，培训三个月，就能成为合格的炮手。而法师——即便只是等级最低的法师学徒，也是千百人中才有一个的稀有人才。更不用提，篆刻符文需要额外消耗秘银等稀有魔法金属，这又是不菲的花费。”
单看杀伤效果，欧力的符文火炮确实有其独到优势。但是考虑到费效比，显然还是让·布罗的理念更胜一筹。
于是，马友夫判定，让·布罗获胜。
看到长须矮人垂头丧气的样子，马友夫安慰道：“欧力先生，虽然你的符文火炮无法大规模普及，但是也可以满足某些特殊的作战需求，颇有可取之处。”
欧力摇晃着大脑袋，一脸沮丧的说道：“不，我的火炮不应该只在特定场合有用，而是能够主宰战场的新武器！”
他向马友夫鞠了一躬，又道：“侯爵大人，我对今天的比赛结果没有异议。很遗憾我不能为您效力了，我要返回家乡，潜心改进符文火炮。”
啊这……
薇拉辛辛苦苦招募来的技术型人才，居然因为一场比赛的胜负，就大受打击，要提桶走人了。
马友夫可不愿让到嘴的鸭子就这么飞走。他劝说道：“欧利先生，虽然在火炮领域，你的符文火炮实用性暂时不足，但是你打造盔甲和武器的才能，却是有目共睹的。让·布罗只是专精火炮，但你可是金属制造业的全才啊！”
“可是……”
欧力的态度有所松动，但是矮人倔脾气还是让他没办法轻易改变主意。
“欧力先生，我有东西想让你看一看。如果之后你仍然想要离开，那我也不会阻拦。”
他带着矮人返回鲁昂，在宅邸书房里，拿出一本封面写着《盔甲大全》的书，递给对方。
这本书是马友夫以前从系统商店购买的，一直躺在次元袋里吃了很久的灰。如今总算派上用场了。
欧力随手翻开一页，初看时还有些漫不经心，但是随着阅读深入，神情越来越专注。大约过了十分钟，矮人终于忍不住，一把抓住马友夫的手，急切道：“大人，为什么书上有涂黑的部分，关键内容居然被隐藏了，这简直就像抱着酒桶却没法拔开塞子一样，无法忍受！”
第三百零八章 祸水东引
这自然是马友夫的手笔了。
这本《盔甲大全》好歹也是系统出品，记载有不少“黑科技”的宝书，怎么可能随便拿给外人看。
欧力·长须要想真真切切从书中学到些知识，怎么也得给马友夫当十几年牛马，帮助领主大人多快好省的建设封建主义“罗马”。
见马友夫沉默不语，脾气虽然顽固急躁，但并不笨的欧力，便隐隐猜到了对方的想法。对新知识的渴求立即压倒了心中那点儿心灰意冷的情绪。他抓着胡子说道：“以先祖的荣耀和我的胡子起誓，侯爵大人，我愿意为您效力八十年，以换取书中的知识！”
“八十年？”马友夫愕然。随即才想起来，以矮人的寿命而言，八十年也不是不可以接受的时间。等欧力结束与马友夫的劳务合同，也才一百三十岁，正值壮年。
“如此，我当然欢迎。”马友夫立即点头，生怕对方反悔。
矮人办事认真，还真的以先祖誓言之力为约束，与马友夫签订了一份合约。合约规定，欧力率领整个长须氏族，为马友夫效忠八十年。当然，马友夫也得给出不少于其他贵族雇佣矮人的平均酬劳，并保证长须氏族的合法权益。
“大人，我这就写信回去，让族人准备搬迁。”
欧力喜滋滋的接过《盔甲大全》，他翻开书页，只见马友夫抬手一挥，那些被涂黑的部分就全部消失了。
虽然只是个小法术，但马友夫这番举重若轻的表现，还是让欧力对这位人类领主的实力，有了新的认识。
“你的族人到来以后，就要立即着手优化盔甲产业。《盔甲大全》上记载了很多知识，其中有改进水力锻锤的方法。诺曼底河流众多，可以大规模建设水力工坊，以快速打造钢铁板材。还有高炉的改进，也可以从书中参考……”
改进并大规模建设水利工坊与高炉，只是解决解钢铁板材的产量问题，顺便再大幅降低原材料成本。要将基础板材制作成盔甲，仍然需要工匠一锤一锤的敲出来，这可不是简简单单依靠“工业化”三个字就能解决的，只能一步一步慢慢来。
“书上系统性的总结了退火、回火、炊火、正火、渗碳等热处理工艺的知识，还记载了多种类型的板甲。我需要你对这些内容进行总结、融合、创新，然后设计出三套新盔甲。一种是骑兵甲，总造价要控制在四十里弗尔，全身防护，防御力要和米兰产的精制板甲媲美。第二种是步兵甲，总造价在十里弗尔以内，盔甲要求覆盖四分之三正面，防御力是铁甲衣的两倍。第三种是胸甲，配备给轻装斥候和非一线作战人员使用，造价五里弗尔以内。”
马友夫给出了技术指标以后，剩下的就是技术人员的事情了。十字军组建并完成集结，起码也是半年以后的事情了，希望到时候自己的军队能够有足够的优质盔甲和武器使用。
得到欧力的效忠以后，第二天，马友夫将布罗兄弟和欧力召集到一起，宣布成立军工部。欧力担任军械司司长，负责盔甲和冷兵器的锻造。加斯帕·布罗担任火炮司司长，接过兄长的工作，继续研发与制造火炮。而对火器研究比弟弟更胜一筹的让·布罗，担任枪械司司长，从马友夫手中接过了开发新式火枪的重任。
布罗兄弟彻底卸下了军职，转型为专业的军工研发人才，这样也可以防止布罗家族与军方勾连过深，难以制衡。
至于军工部部长，则由薇拉担任。
倒不是说马友夫被吹了枕头风，任人唯亲。以暗精灵少女所展现出来的管理与理财能力，担任这个职务再合适不过。
马友夫依据自己穿越前作为打工人的经验与见识，写成了一本小册子《生产中的组织与管理》，交给薇拉，希望她能够将先进的管理技术引入各个工坊中，提升效率。
“没想到我组建的第一个部门，居然是军工部。本来想走种田流，没想到不得不当战狂……”给军工部的几位干将交代完毕后，马友夫自嘲一番，然后便启程前往巴黎。
就在欧力·长须和让·布罗筹备炮术比赛的那个星期，教宗与查理七世的回信，先后抵达鲁昂。
教宗大人对马友夫的来信大喜过望，立即答应他，向其他国家发出号召，参加这场十字军南征。当然，对于信中马友夫婉转提出请求教会资助的要求，教宗大人选择性的忽略了。
其他国家筹备十字军的情况暂且不提，对于法国国内，教宗大人派遣了一位特使前来为马友夫摇旗呐喊，以助声势。
这位特使就是刚刚在圣米歇尔山完成了调查的多纳泰罗。
他带着教宗大人的亲笔回信前来鲁昂，交给马友夫，然后两人便准备出发前往巴黎。
查理七世对这次十字军也非常热心——至少表面上是这样的。
为了商议组建十字军的各种事情，他立即决定召开一次大规模的御前会议，把全国各地那些举足轻重的主教、领主、大商人，都召集到巴黎来，对十字军的组建商量出一个章程，然后齐心协力，一起为讨伐异教徒的伟大事业贡献力量。
不过查理七世给马友夫的回信中，却透露了一些真实想法。
面对战后百废待兴的法兰西，查理七世对兴师动众渡海征服新的领土，并没有太大兴趣。他之所以表现出强烈支持十字军的态度，主要是为了祸水东引，解决羊毛兵的问题。
本来，在法兰西境内活动的自由佣兵，就有超过两万人之巨。巴黎战役之后，因为查理七世打击奥尔良公爵而整出来的骚操作，让这些战时参军，闲时抢掠的羊毛兵，数量陡增到三万五千人以上。
其中有相当一部分，原本是驻守波尔多等地的英格兰士兵。不过在英格兰移交了阿基坦公国的领地后，许多士兵失去了收入，又没有路费返回英格兰，便干脆就地落草，干起了剪径的行当。
这些战技娴熟，组织有序的军事团体，给法兰西造成了严重破坏，以至于战后的生产生活都久久难以恢复。
查理七世必须尽快解决这些心头大患。
十一月中旬，拉芒什侯爵马友夫与教廷特使多纳泰罗的队伍，从鲁昂启程南下，前往巴黎参加月底召开的御前会议。
这一次马友夫没有选择乘船，而是从陆路南下，穿过博蒙特伯爵领，前往巴黎。他主要是想顺路看看，经过这段时间的治理，这块封地状况如何。
经过实地考察，马友夫发现，情况不算好，也不算坏。
大部分乡村的管理仍然混乱，生活仍然艰难，好在马友夫免除了这一年的税收，而且得益于北法兰西贸易公司的运作，秋收以后，有大批来自波罗的海沿岸的平价谷物进入市场，所以温饱还是可以维持，没有出现饥荒。
城镇的情况要好一些。因为纳入了北法兰西-低地经济圈，所以工商业迅速复苏，商人与手工业者们，对未来有了些好盼头。
当下最大的麻烦，还是羊毛兵。
这个时代政府的边境管理基本没有，那些自由佣兵骑着马呼啸来去，四处流窜，让每一位领主都感到棘手。
虽然摄于拉芒什侯爵在战场上打出来的威名，敢进入诺曼底劫掠的羊毛兵并不多，但依然造成了不小的损失。
花了三天时间，众人抵达博蒙特伯爵领南部边境。只要从这里渡过塞纳河，巴黎就只有三十多公里的直线距离了。
“大人，已经快天黑了，我建议过河以后，就在蒙福特休息一晚。最近羊毛兵活动很猖獗，就是巴黎郊区都被洗劫过，不宜在夜间赶路。”一位侍卫说道。
蒙福特是个人口不多的村子，毗邻朗布依埃森林，村里有一座城堡，曾经属于蒙福特家族，只不过已经被英格兰人摧毁，如今只剩下一片残垣断壁。实际上，法兰西各地都有这个家族修建的城堡，也有许多叫蒙福特的村子。只不过如今曾经显赫一时的家族，早已在法兰西销声匿迹，倒是在英格兰开枝散叶了。
马友夫一边骑马前行，一边听多纳泰罗聊起蒙福特家族的祖先，参加阿尔比十字军，讨伐清洁派异端的故事。
忽然，急促的马蹄声从远处传来。马友夫身边的侍卫们，纷纷紧张起来，右手放到腰间，随时准备拔剑。
等离得近了，看到对方罩袍上绘着拉芒什侯爵的标志，顿时有人喊道：“是自己人！”
骑兵浑身是血，左手臂中了一支箭，无力的耷拉着，胸前的盔甲凹进去一大块，状况相当凄惨。
“大人……蒙福特遭到羊毛兵洗劫，死了很多人。兹匹西科骑士率领我们救援，不敌，如今撤退到朗布依埃森林里……”
骑兵说着说着，身体开始摇摇晃晃，眼看就要不支倒地时，一位与多纳泰罗随行的牧师赶紧出手，扔了一个“治疗重伤”神术。
伤势总算稳定了下来，马友夫本想让骑兵去休息，谁知对方咬咬牙，坚持带路。
很快，在他的带领下，马友夫在森林里找到了兹匹西科。
第三百零九章 小村惨剧
兹匹西科躺在一棵松树下。他身上到处是伤，左眼裹着纱布，上面渗透出殷红的鲜血，触目惊心。
几个正在照顾兹匹西科的侍从，看到马友夫率众抵达，立即迎了上去。
“伤势如何？”
“其他倒是没有大碍。就是左眼恐怕保不住了。”一位侍从面带哀伤说道。
这位波兰骑士作战英勇，战技高超，待人豪爽热情，是广受士兵爱戴的指挥官，这次受伤如此严重，属下也感同身受。
一旁的多纳泰罗立即挥挥手，让牧师们去给兹匹西科治疗。
听过幸存士兵们的报告之后，马友夫面色阴沉得仿佛有一场暴风雨在酝酿。
为了防备羊毛兵袭扰，马友夫让属下几个得力将领，分别带领一个连队，在领地周边驻防，日日巡逻，确保安全。
这个措施很有效果，诺曼底公爵领以及博蒙特伯爵领境内，羊毛兵制造的案件一天比一天少。他相信，只要继续加大巡逻与围剿力度，为祸地方的羊毛兵，肯定会彻底在自己的领地销声匿迹。
兹匹西科率领的骑兵连队，负责保护博蒙特伯爵领。今天，他率领五十名骑兵南下巡逻边界。在渡过塞纳河以后，便遇到一批逃难的村民。
一打听才知道，原来有一伙羊毛兵袭击了蒙福特，正在大肆烧杀抢掠。
兹匹西科立即率队杀去蒙福特。他麾下的五十名骑兵装备精良，经验丰富，搞定几十个羊毛兵，不费吹灰之力。
谁知道到刚抵达蒙福特，就吃了大亏。
敌人的首领是一名实力强大的驭兽术士，一下子召唤出三头毒液飞龙参战。这种类龙生物只有非常稀薄的龙族血统，与真正的巨龙完全不是一回事，但是从未见过这种可怕生物的战马，依然受到惊吓，四散四奔逃。
阵脚大乱的兹匹西科所部，在随后的战斗中尽管奋力作战，仍然遭遇惨败。兹匹西科被一颗酸液珠砸中面部，头盔立即腐蚀，还有几点酸液钻进了眼睛里。
无奈，他们只能选择撤退，躲藏到森林里进行修整。
好在那些羊毛兵因为担心引来大部队，所以没有继续追击。将蒙福特夷为平地后，就逃向南方了。
“派斥候去看看蒙福特的情况，搜寻一下，如果有幸存者的话，就每人发三里弗尔的慰问金，然后护送他们北上去博蒙特安置。”
下达了命令后，马友夫便坐到树下，闭目养神。
“大人，很抱歉，我失败了……”过了一会儿，马友夫耳边传来一个虚弱的声音。他睁开眼睛，发现兹匹西科在牧师的治疗下，总算缓过劲来，有了张口说话的力气。
“这不是你的错，没人能够想到一小撮羊毛兵中，居然有个至少中坚位阶的施法者。”
马友夫的安慰并没有让兹匹西科释怀。他指了指自己仍然缠着纱布的左眼，语气透着一股萧瑟：“大人，我失去了一只眼睛，今后就算能上战场，也只是个累赘。我想退休，返回波兰。”
骑士作战时放下面甲以后，视野本来就很狭窄，如果再失去一只眼睛，那就更难受了，也就比瞎子好一些而已，在战场上受限严重。
作为这个时代典型的波兰骑士，兹匹西科从年轻时获得腰带，受封为正式骑士以后，就一直在战斗中度过。参加过惊天动地的格伦瓦尔德战役，在一次次决斗中击败过许多优秀的条顿骑士，可以说，他是在鲜血与荣耀中，戎马半生。
如今人到中年，身体在渐渐衰老的时候，突然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村子遭遇大败，身体还留下了永久性损伤，他受到的打击之大，难以想象。
刚才躺在松树下，被牧师的治愈光芒笼罩时，兹匹西科忽然想到了自己妻子，自己的孩子们，还有乡下庄园平静的生活。
这让他去意更加坚决。
谁知道，马友夫没怎么考虑就拒绝了他的请求：“你不能在一线作战，但是你的经验与技巧，依然是宝贵的财富。伤好以后，给你半年时间返回波兰处置财产，然后带着家人一起来法国。我会给你一个世袭爵位，还有一份年金四千里弗尔的骑兵教官工作。”
兹匹西科还是第一次见识到领主大人不容置疑的强硬态度。他很快领会到对方话中的深意，唯一的眼眶逐渐湿润，哽咽道：“遵命，大人。”
平复了情绪后，他又说道：“大人，虽然我在战场上已经没用了，但是肯定有很多波兰的棒小伙子，愿意为您这样仁慈慷慨的主君效力。请您给我一件东西，我回来的时候，将为您带来一整只骑士组成的连队！”
“什么东西？”
“莱西斯坦雄狮的鬃毛。”
“没问题，尽管拿去。”马友夫打开次元袋，将东西扔给兹匹西科。
这玩意如果运用得当，就是能够扭转战局的神器。不过现在使用次数只剩下一次，而且只有波兰贵族可以使用。兹匹西科走后，马友夫拿在手上也没用，不如做个顺水人情。
让波兰骑士彻底安下来心以后，没过多久，前往蒙福特侦查的斥候，就返回了。
两个斥候下了马以后，连滚带爬的跑到马友夫跟前，面色苍白，语无伦次。
“七圣啊，地狱，我们看到了地狱！”
“到处都是尸体，剥皮、血……”
“就连孕妇和孩子，都、都……啊，宽恕我，七圣！”
让受惊过度的两名斥候下去休息，马友夫和多纳泰罗相视一眼，决定亲自去看看。
在接近蒙福特的时候，一行人便闻到了浓郁的血腥味。多纳泰罗从衣兜里拿出两支药水，自己喝了一支，另一支递给马友夫。
“英勇药剂，让你就算目睹了再可怕的景象，也能保持冷静的思维与战斗的勇气。”
马友夫点点头，仰头喝下。
事实证明，这个决定非常正确。
夜幕中的博蒙特村已经化作了一片废墟。当马友夫施展了照明术，看清楚眼前的景象时，几位随队牧师顿时神色大变，趴在地上将中午吃的东西全都吐了出来。
村里的广场上，竖起了密密麻麻的木架子，一具具被剥下皮肤，开膛破肚的尸体，挂在上面，随着夜风左右摇摆，宛如风干的腊肉。
挖出来的内脏堆成一座小山，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一群野狗正钻在里面，大快朵颐。这些浑身毛皮都被人血染红的畜生，发现有人出现，立即撒腿就跑。然后被马友夫的侍卫们挨个射死。
村里最显眼的教堂外墙上，用弩箭钉着一条条人皮，共同拼凑成一句话：“还记得欧特朗城堡吗？这是回礼！”
“男女老幼，没有一个活口。”多纳泰罗脸色铁青道，“我在意大利时，也时不时听说过法兰西羊毛兵的恶行。但是没想到这些家伙如此残暴，已经丧失了基本人性！怪不得教宗大人曾说过，羊毛兵是堪比黑死病的灾祸，只不过一个是邪神的毒计，一个是我们自作自受。”
面对自己的领民被肆无忌惮屠杀的惨景，马友夫很罕见的保持着冷静。他看着羊毛兵在教堂上留下的话，想起了在欧特朗城堡扎营的那一夜。
他认识了两个去参加公务员考试的年轻人，还顺手宰了一小队夜袭的羊毛兵。
看来对方的亲友故旧，来寻仇了。
多纳泰罗见马友夫沉默了一阵后，开始四处观察，问道：“侯爵大人，您准备怎么办？如果想要将那些人皮野兽施加制裁，我代表教会完全支持，并愿意为您提供全力帮助。”
“多谢。”马友夫微微颔首，“首先，我们要找到那些罪犯的踪迹。”
随行的侍卫们强忍着不适，开始收敛村民遗骸，集中堆放起来，进行火化。牧师们吟唱着安魂圣歌，祈祷这些不幸之人死后能够获得永久的平静，升上天堂山。
忙活了大半夜，安葬了所有死者，马友夫和多纳泰罗也找到了一些有用的线索。
“这应该是兹匹西科他们斩下来的飞龙尾巴。”多纳泰罗看着一截覆盖着绿色鳞片的断尾，看向马友夫，“这就足够了？”
“足够了。”
驭兽术士是一种特殊的施法职业，施法能力与奇械师一个档次，但是能够随着等级提升，自动领悟多种控制生物的心智法术。将猛兽捕获并驯服为战兽以后，驭兽术士可以将之饲养在特殊的次级位面中，还能调配各种药水，改造战兽基因，强化其作战能力。
之前与兹匹西科战斗的那些毒液飞龙，并不是用魔法召唤来的一次性召唤生物，而是与驭兽术士灵魂绑定，关系紧密的战兽。
“生物定位术！”马友夫吟唱咒语，将一道蓝光打到飞龙断尾上。
顿时，一副飞速流动的连贯画面，浮现在眼前。
一座装饰豪华，浮夸艳丽的大型建筑里，粗鲁的佣兵们搂着衣着暴露的姑娘，正尽情的畅饮作乐。一个右脸留有抓痕伤疤的瘦小青年，坐在主位上，脸上尽是残忍玩味的笑容。
就是他了！
“巴黎波堡大街，狐狸小姐妓院……”
依靠一个四环预言法术，马友夫顺利定位了凶手的方位。
“现在我们就去巴黎？”多纳泰罗问道。
“不，我们先睡一觉。作为一名施法者，在战斗前养精蓄锐，保持大脑清醒，是基本素养。”
第三百一十章 强盗皇帝
马友夫一行人在黎明前的黑夜中，离开了只剩一片废墟的博蒙特村，往南一路前行，在清晨抵达小镇凡尔赛，然后找了家旅店休息。
下午，获得充足休息的一行人起床以后，便开始相应布置，准备前往巴黎。
此时，造成博蒙特村总共三百六十二名村民死亡的罪魁祸首，卡斯蒂利亚人福斯托·德·维兰登，也刚刚从宿醉中醒来。
他搬开压在身上的一条肉感大腿，摇摇晃晃的起床，然后离开卧室。
大厅里依然喧闹，福斯托的手下们，从昨天深夜狂欢到了现在，依然没有满足。
“滚开！”福斯托踢了一脚，让正趴在妓女身上不断起伏的矮个子佣兵离开自己的座位。
被打搅好事的矮个子佣兵却并没有生气，只是嘿嘿一笑，便抱着妓女一耸一耸的走到角落里快活去了。
福斯托队长是罕见的驭兽术士，实力强劲，在他的带领下佣兵团战无不胜，而且出手阔绰，像包下整个“狐狸小姐”妓院这种事情，也只有他干得出来。
所以就算为人苛刻狠毒，性格扭曲嗜血，而且还是个男女通吃的变态，佣兵们也愿意追随他。
福斯托坐到主位上，端起酒杯就一饮而尽。两个光溜溜只穿着吊带袜的妓女立即贴了上来，却被他不耐烦的赶走。
看到她们脸上露出不情愿的表情，福斯托不屑道：“肮脏的女人，不过是泄欲工具罢了。”
在福斯托看来，不仅仅是妓女，所有女人都是低贱而愚蠢的，只配给男人当泄欲与生殖工具。只有男人与男人之间，才存在高尚纯洁的感情。
正因为怀有这种颇为古希腊的观念，所以福斯托才特别憎恨马友夫。
那个夜袭欧特朗城堡时，被马友夫的魔像一拳锤死的羊毛兵首领，就是福是斯托最挚爱的人。
一想到自己再不能枕在爱人那毛茸茸的宽厚胸膛上，谈天说地，探讨人生与哲理，福斯托就恨得发狂。
痛失吾爱以后，福斯托立即决定，对马友夫展开最残酷血腥的报复。
博蒙特村只是个开始。对方领地内的所有村庄、城镇、教堂、商队，都是他的袭击目标。
福斯托敢和如今法兰西国王之下，最强势的贵族为敌，既是胆大妄为，也是有所依仗。
因为，他有个好老爹——
罗德里戈·德·维兰登，出身比斯开，里瓦尔多与瓦拉多利德伯爵，精英位阶的劫掠督军，早在十年前，就是著名的佣兵首领，百年战争的风云人物之一。现在，他被拥戴为法兰西境内所有自由佣兵团的共主，能够直接指挥的部队，超过一万人。
他是阿拉贡国王阿方索五世的朋友，拥有与国王同席进餐的权力。他还娶了波旁公爵同父异母的妹妹，与诸多法兰西贵族关系密切，人送外号“强盗皇帝”。
这样的背景与实力，就算是查理七世也要忌惮三分，一个崛起时间不到两年的赛里斯人，又能如何呢？
所以，福斯托才敢在屠杀了整个村庄的平民以后，仍然大摇大摆的返回巴黎，继续寻欢作乐，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不过，佣兵团里也不是所有人都像福斯托一样，胆大妄为，做事不考虑后果。
副团长凑到福斯托跟前来，低声说道：“队长，成员们已经发泄够了，我们明天是不是离开这里？”
“巴彦格，你太胆小了。”福斯托搂着小眼睛大脸盘，有明显鞑靼血统的副团长，喷着酒气说道。
巴彦格本来是生活在顿河流域的游牧民。后来在袭扰亚速时，被热那亚人俘虏，成为奴隶。返回意大利以后，巴彦格本来要被送去桨帆战舰当划桨手，却在途中抓住机会杀死了看守，逃往法国，成为一名最底层的炮灰佣兵。
凭借精湛的骑术与射术，还有在大草原上历练出来的警觉性，巴彦格很快混出了头，最终成为福斯托的左膀右臂。
“队长，这不是勇不勇敢的问题。如今您的父亲正在与法王谈判，我们最好收敛一些，以免坏了正事。”
“正事？你是指十字军？”福斯托嗤笑道。
如果说马友夫是假意改信的不正宗七圣教徒，那福斯托就是彻头彻尾反对七圣信仰的激进者。
他不是异端，也不是异教徒，只是打心底里厌恶教会的虚伪。这种观念，与无信者们倒是很有共同语言。
福斯托小时候寄养在修道院里，被一位苦修士灌输了“女人皆罪恶”的激进观点。不过稍大一些，到了青春期，随着身体发育，福斯托也开始对性产生了兴趣。但是在修道院又接触不到异性，他自然而然的，就走上了击剑的不归路。
后来，又因为被某位位高权重的主教胁迫，沦为天天被疏通菊部的玩物，福斯托性格便愈发扭曲，最后觉醒了超凡力量，并屠了修道院以后，逃回父亲身边。
罗德里戈是个视烧杀抢掠为家常便饭，没有道德底线的佣兵。他将儿子寄养在修道院，也是希望对方有一个比较正常的成长环境，将来能够成为一名合格的贵族，继承家业。赚得再多，当羊毛兵也不是长久之计。
谁知道儿子居然被那群该死的教士带歪了！
罗德里戈无奈，只能把儿子留在身边，让他干起了自己的老本行。
于是，在修道院里扭曲了心理的福斯托，又在战场上不断经历杀戮与破坏，自然就变成了如今这幅人面兽心的模样。
罗德里戈从一名普通羊毛兵，混到如今被称为“强盗皇帝”的地位，自然不是偶然。他有相当敏锐的政治嗅觉，不仅懂得把握政治风向，结交权贵，也能看透大势。
他知道，随着百年战争彻底终结，自由佣兵们的好日子，也要结束了。
如今，羊毛兵们凭借武力上的优势，还能在法兰西境内横行无忌，但是这种情况必然是不可持久的。
就如鱼儿需要水源，佣兵也需要战争，否则就不可能生存。
罗德里戈本来打算，如果在法兰西混不下去了，就前往意大利，或者返回伊比利亚。但是南方十字军的消息，让他看到了一条新的出路。
如果能够征服马格里布，他这个“强盗皇帝”，或许可以成为真正统治一国，至高无上的君主！
罗德里戈知道查理七世畏惧自己的力量，肯定希望趁这个机会，将羊毛兵们送去北非打仗。
罗德里戈自然不愿被法王和教会当枪使，自己和异教徒在炎热的沙漠里打生打死，最后却被摘了桃子。
所以，罗德里戈要与查理七世及教宗谈判，以率领羊毛兵们离开法兰西为条件，换取军费与战争物资。另外还有十字军胜利后册封自己为国王的承诺。
为了以示诚意，十一月之后，罗德里戈就暂时约束了手下，不让他们继续干违法之事。
但是罗德里戈的好儿子福斯托，显然没有大局为重的观念。他的滔天罪行要是被公布出去，将让“强盗皇帝”陷入极端被动中。
不过福斯托显然与父亲的想法不一样。
“我才不会参加狗屁的十字军！老头子和那些被宗教洗脑的贵族去北非吃沙子的时候，我们的机会不就来了吗？整个法兰西，都将是我们的猎场！”福斯托振臂叫嚣道。
副团长巴彦格劝诱道：“既然如此，我们更应该保持低调。等拉芒什侯爵在地中海另一边的时候，我们想干什么都可以，就算将他的情人砍成几块喂您的战兽都无所谓。但是现在，对方要前来巴黎与法王会面，我们应该适当回避……”
“你放心，我相信你收拾痕迹，掩藏行踪的能力。马友夫不可能找……”
福斯托话还没说完，妓院墙外忽然传来几声闷响。
这些羊毛兵虽然残忍嗜杀，但军事素质确实不俗。发现异状之后，立即扔下酒杯，推开怀中的姑娘，随手抓起武器，向福斯托靠拢。
不过根本没用。
几个拳头大小的金属球体落入杯盘狼藉的院子里，先后炸成两半。
一道道透明的魔力涟漪，从金属球中迅速荡开，将整个妓院覆盖。不论是佣兵还是妓女，亦或是打杂的仆人与老鸨，都双眼一闭，昏睡倒地。
“睡眠术？”
福斯托佩戴了一个强化意志的徽章，凭此抵御了法术影响。他知道有人来袭，立即开始召唤战兽，准备做殊死抵抗。
此时，妓院大门被打开，一个黑发黑眼，年纪只比福斯托大一些的男人，走了进来。
他看到福斯托正飞快念诵咒语，在院子里打开一个通往次位面的裂缝。
裂缝迅速变大，从里面传来阵阵恶臭与龙兽的嘶吼。
“哦，又想召唤那些畜生？”相比如临大敌的福斯托，这个男人表现得相当轻松。眼见对方的召唤法术即将完成，他只是抬手向裂缝一指，用标准而极速的龙语吟唱：“次元锚，定！”
一道灰色光线从指尖射出，直接将福斯托快要打开的裂隙封锁。
随后，福斯托看到一个意大利中年男人的拳头，向自己的脸飞速袭来。
第三百一十一章 一语成谶
看到多纳泰罗一拳将福斯托打倒在地，马友夫眉毛微挑：“看不出来啊。”
“用双手亲自惩戒恶人，是一件很爽快的事情，你要不要试一试？”多纳泰罗揉着拳头说道。
“还是算了吧。”马友夫摇摇头，让士兵们将福斯托捆起来。双手被制，无法用施法手势引导魔力，他便失去了施法能力，已经没有威胁了。
当福斯托从眩晕中恢复了意识时，发现自己的属下们已经被一个个捆缚起来，整整齐齐的跪在院子里。
马友夫的侍卫效率很高，不论是正趴在妓女肚皮上酣然入睡的，还是见势不妙想翻墙逃跑的，或者悄悄躲起来的，所有为福斯托效力的佣兵，都绑起来抓到了院子里。。
“好了，动手吧。”
收到马友夫命令的侍卫，拿着匕首走向一名佣兵，猛地刺入对方的心脏位置，然后一扭，再拔出来。
鲜血喷涌。
看到同伴被处死，佣兵们顿时躁动起来，有人怒骂，有人哀求，有人挣扎，有人哭泣，还有人朝马友夫大喊大叫。内容无外乎是“我愿意将功赎罪”，“我上面有人”之类。
不过并没有什么用。
死亡的恐惧开始蔓延。这些羊毛兵尽管嗜血残暴，手中不知道沾染了多少鲜血，但是当刀架到自己脖子上时，他们还是迅速崩溃了。
就连福斯托，当看到自己的副官，那个能够连续骑行五天五夜，甚至可以在马背上睡觉的鞑靼人，一声不吭的倒在地上，眼神逐渐涣散时，心中也生出了畏惧的情绪。
“你……你知道我是谁吗？你敢做这种事情，想过后果吗？准备好承受无穷无尽的怒火了吗？”福斯托死死看着马友夫。
这幅色厉内荏的样子，马友夫一点也没放在心上。他平淡的回应道应：“强盗皇帝的基佬儿子嘛，我来之前，已经向‘狐狸小姐’外揽客的姑娘打听清楚了。顺带说一句，你在干出屠村的事情之前，想过后果吗？”
听到这句反问，福斯托顿时猜到了对方的身份：“你是马友夫？！”
“答对了，你将获得我特别赠送的大奖：死刑，以及死后吊路灯的特别待遇。”
知道了对方的身份后，福斯托反而没那么害怕了：“侯爵大人，我想我们可以谈谈。我愿意用一切办法，来弥补我之前的荒唐行为，给您造成的损失。如果您觉得我不够份量，那我的父亲可以出面。我可以劝说他划拨至少五千名精锐佣兵为您效力。您即将参加十字军南征，肯定用得上这些人……”
在福斯托的认知中，贵族，是利益至上，虚伪而贪婪的群体。马友夫能够在短短时间里迅速崛起，自然是贵族中最贪婪，最虚伪的个体。马友夫打上门来，理由无非是因为自己的袭击丢了面子，损失一个税源而已。
上百条村民的性命，在贵族们眼中，不过是可以再生的资产罢了，只要自己提出足够诱人的利益弥补马友夫的损失，那么这件事情就能够摆平。
“你现在可以把你父亲叫来这里？”
见马友夫似乎动心了，福斯托连忙点头：“当然。我怀里有一只木雕渡鸦，注入魔力激活后，它就会飞去寻找我父亲。我父亲现在应该在卢浮宫里，与法王商讨撤军的事情。他很快就能赶到这里。”
一位侍卫上前，在福斯托的怀里掏摸一番，找出一个鸟型木雕，交给马友夫。
马友夫检查一番，没有发现异常，便向木雕里注入一丝魔力。
渡鸦木雕顿时活了过来，扑棱着飞离妓院。
福斯托长出一口气。手下虽然全都死了，不过只要自己的命能够保住，未来就仍然可以期待。甚至向赛里斯人复仇，也不是不可能。
但是马友夫的下一句话，却让他惊得亡魂皆冒。
“把这个变态基佬的嘴堵住。全体准备战斗！”
“你……”福斯托刚刚开口，嘴里就被严严实实的塞满，刚刚冒到嗓子眼的惊呼，只能重新吞回肚子。
“准备战斗是什么意思？难道他打算在这里杀了我父亲？简直是个疯子！”福斯托心下骇然。论起胆大妄为来，这位拉芒什侯爵可比自己要强多了。
马友夫的侍卫们纷纷散开，占据妓院内有利地形，居高临下的将整个院子纳入包围圈范围内。
只要敌人进入院子里，他们就能凭借马友夫新打造出来的各种魔法手雷，让对方尝一尝什么叫做“优势火力学说”。
作为诱饵的福斯托被扔在廊下，由隶属于净化庭的十名神圣骑士和四名牧师看押。
一阵阵金属的沉重脚步声响起。原本在妓院外待机的马克一型魔像，也进入院子。它走到左侧一棵大树下，再次进入待机状态，巨大的身躯迅速消失。等敌人被引诱冲进院子时，这台埋伏在侧翼的杀戮机器就可以结束隐身状态，给与敌人致命一击。
如此阵势，看得福斯托心惊肉跳。他隐隐觉得，就算是自己的父亲那样，身经百战的精英位阶强者，也很难全身而退。
“侯爵大人，我不得不佩服您的胆量与想象力。利用这个蠢货引出他的父亲——‘强盗皇帝’罗德里戈，然后一劳永逸的解决羊毛兵问题，如此疯狂的计划，真不是一般人能够想出来的。”多纳泰罗笑道。
“临机应变而已。既然你觉得计划很疯狂，为什么又欣然同意呢？”
“因为成功的可能性很高，而且获得的收益很大。只要解决了罗德里戈，法兰西境内的羊毛兵们，就再也无法凝聚成足以和国王抗衡的势力，只能被逐个击破。虽然这样会造成一时的混乱，但是对整个国家的长久安宁来说，这是非常积极的举措。”
见马友夫和多纳泰罗毫不避讳的谈论谋划，福斯托的心愈发冰凉。在对方眼中，自己已经是个不会吐露机密的死人了。
等父亲到来，就是自己生命终结之时。
就在福斯托越来越绝望的时候，忽然传来了敲门声。
“我是旧城区治安官亨利，里面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会有浓郁的血腥味？”
这声音听在福斯托耳中，仿佛救赎降临一般，让他几乎要热泪盈眶。
巴黎左岸的大学区和拉丁区，因为建成年份较短，所以叫新城区。相对而言，右岸自然就被称为旧城区。
作为管辖半个巴黎的治安官，亨利权势很大，要想让他通融通融，贿赂的起步价就是五十里弗尔。
为了在巴黎肆意快活时有人照应，福斯托当初可是一口气塞给了亨利一百里弗尔。
现在，亨利成了福斯托获救的最后希望。他觉得，那一百里弗尔简直是这一辈子花得最值得的一笔钱！
“怎么办？”事情突然横生枝节，多纳泰罗有点紧张。毕竟，他也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
“当然是开门咯。我们代表正义与秩序，来‘狐狸小姐’抓捕罪行累累的杀人犯，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马友夫随意施展了一个法师之手，将妓院后门打开。
一个身材高壮的络腮胡男子领着治安民兵们冲进了院子，顿时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这些人是福斯托的手下，居然全死了……”治安官亨利抬眼一扫，便看到了被捆起来的福斯托，以及站在他身边的马友夫。
“等等，不要动！”亨利抬手阻止手下们的进一步动作，然后几步跑到马友夫身边，恭恭敬敬的行礼道：“向您致敬，巴黎的拯救者，拉芒什侯爵大人。那个可怕的夜晚，我曾有幸与您并肩作战，共同面对那些黑兽人的袭击。”
马友夫笑着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原本指望的救命稻草，突然变成准备绞死自己的绳套，看到这一幕，福斯托的眼神彻底死了。
聊了一会儿，亨利得知马友夫一行是前来妓院抓捕屠杀村民的凶手的，谁知道这伙羊毛兵居然敢负隅顽抗，最后不得已进行自卫，才造成了眼下这番局面。
亨利直接无视了佣兵们尸体上留下的整齐伤势，拍着胸脯说道：“大人，我早就看不惯这些羊毛兵了，一群应该永受火邢的魔鬼！有什么可以为您效劳的，请尽管吩咐。”
这是个聪明人。
马友夫颔首道：“把这些佣兵尸体先收敛起来吧。明天全都挂在巴黎各城门上，用来作为典范，震慑宵小。”随后，他又补充道：“你手下的小伙子们看上去很精神，装备也不错，一会儿就留下来，还有个主犯需要抓捕。”
“遵命，大人！放心，只要您下令，就是让我们面对国王，也绝不犹豫。”
亨利早已发现了被捆起来的福斯托。大致猜到马友夫口中的“主犯”是谁。不过他没有丝毫犹豫，便决定唯拉芒什侯爵马首是瞻，即便对手是声名赫赫的“强盗皇帝”，也没有丝毫怯意。
谁知道亨利居然一语成谶。
当福斯托的父亲，大名鼎鼎的“强盗皇帝”罗德里戈，率领众多手下打开妓院后门，走进院子时，马友夫在他身边发现了两个出乎预料的人。
法王查理七世，以及他的宫相乔治·拉特雷穆瓦耶。
第三百一十二章 接二连三的变故
当看到查理七世出现时，马友夫就知道，自己的计划恐怕是行不通了。
自从得到《千法之书》，又进阶为精英位阶的奇械师以来，他的施法能力得到了大幅提升。以练手为目的，马友夫制作了相当多在功能性与威力上大幅强化的魔法手雷。之前突袭妓院时，能够兵不血刃抓住福斯托，就是靠了他配备给侍卫们的睡眠手雷。
他带在身边的二十名侍卫，每人配备了火焰手雷、闪电手雷、强酸手雷、霜寒手雷各两枚，还有震慑手雷与净化手雷各一枚。
这样的火力，就算罗德里戈带着自己的精锐前来妓院救人，也只能被炸得服服帖帖，引颈就戮。
谁知道，对方居然带着查理七世来了。
如果自己仍然下达攻击命令，那么以魔法手雷的攻击范围，站在罗德里戈身边的查理七世还有胖子宫相，以及护卫国王安全的宫廷卫队，都可能会被殃及。
“侯爵大人，我们该怎么办？”多纳泰罗用传音入密法术问道。
“只能临机应变了。随时听我命令。”马友夫以同样的法术回应。
就在两人秘密对话的时候，罗德里戈也在观察情况。
这位有法兰西血统的伊比利亚贵族，并不像传闻中那样，是个尖嘴獠牙，奇丑无比的大汉，以吃婴儿心肝为乐。
强盗皇帝身量中等，留着一头精心打理过的黑色卷发，唇上两撇优雅的八字胡，举手投足间，贵气十足，与马友夫之前见过的羊毛兵，天差地别。
今天，罗德里戈应查理七世的邀请，前往卢浮宫进行会面，继续讨论羊毛兵离开法兰西，以十字军身份渡海南下的事情。
双方各取所需，约谈越投机，说不定很快就能够签订正式契约了。谁知道就在这时，罗德里戈收到儿子发来的求救渡鸦渡。
福斯托有个厉害的老爹当靠山，又重金贿赂了治安官，按理说，他在巴黎城里不会有什么危险。但是罗德里戈发现求救地点是一家名叫“狐狸小姐”的妓院时，大致推测出了事情的“真相”。
某一位大贵族——至少是公爵，或者公爵之子，在妓院寻欢作乐的时候，与福斯托发生了冲突。
男人嘛，在风月场所被莺声燕语的奉承话包围，再灌点酒精下肚，一时冲动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都是有可能的。
罗德里戈知道儿子的性格狂妄且残暴，万一也遇到一位不服输的人物，冲突必然愈演愈烈，甚至很可能会闹出人命。
这一次，显然自己的儿子吃了大亏，否则也不会动用宝贵的魔力渡鸦来求援了。
现在正是和查理七世谈判的关键时刻，罗德里戈不想让这种愚蠢的冲突，破坏双方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一点点信任，于是想了个办法：把这件事告诉查理七世，请他和自己一起去进行调解。
如果操作得好，说不定这一次冲突，还能让法王与强盗皇帝巩固关系，进一步强化互信。
谁知道抵达“狐狸小姐”以后，罗德里戈发现，事情好像并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样。
对面为什么会有教会的人？那些看押福斯托的，分明是隶属于净化庭的神圣骑士。还有对面为首之人，黑发黑眼，面相特征与欧洲人、近东人，都完全不同。
“他是……”
“马友夫卿！”最先出声的，不是相互警惕打量的马友夫与罗德里戈，而是查理七世。他这一喊，解开了罗德里戈心中的疑问。
“我记得你身边可是有不少美人的，怎么也对妓女感兴趣？”查理七世笑着，随后露出一个男人懂得都懂的表情，“不用解释。我都明白。”
“殿下，还有宫相阁下。”马友夫说道，“很遗憾，我来这里，不是为了寻欢作乐，而是逮捕一群穷凶极恶的罪犯。”
他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出来以后，罗德里戈立即反驳道：“侯爵大人，你这是非常严重的指控。你有证据吗？”
“蒙福特村的废墟仍然在，新挖掘的坟墓仍然在，这些都是铁一般的物证。而我，还有多纳泰罗先生，以及随行的侍卫、牧师、骑士、仆人，则是人证。”
“我也可以作证！”原本站在不起眼角落的治安官亨利，突然高声说道，“最近老城区的许多当铺，都收到了来自福斯托佣兵团的财物。其中有许多仍然沾满了鲜血和碎肉，明显是通过劫掠得来的赃物……”
罗德里戈目光如电，瞥了亨利一眼，后者脖子一缩，不再说话。作为一名想要趁势抱上拉芒什侯爵大腿的投机者，自己的任务已经出色的完成了，犯不着继续顶在前面。国王也好，宫相也好，强盗皇帝也好，都不是自己能够对付的大人物。
见亨利不敢再说话，罗德里戈冷哼一声，继续思索对策。
儿子肯定要救。但是与查理七世的关系，也最好能维持。他断定，那个赛里斯人摆出如此阵势，也不过是想利用福斯托，向自己索要更多利益罢了。
心念电转间，罗德里戈很快有了主意。
当务之急，是先将福斯托救出来。儿子的自由与生命都掌控在别人手中，让罗德里戈心中不安。只要能够确保这个唯一继承人的安全，之后的事情，无非是扯皮打嘴仗，最后用利益交换来解决问题罢了。
别忘了，他虽然被人称为“强盗皇帝”，但也是正经贵族出身，不论是在战场上用真刀真枪厮杀，还是在贵族圈子里用唇枪舌剑来攥取利益，罗德里戈都很擅长。
“殿下。”罗德里戈向查理七世行礼，然后言辞恳切的说道，“根据拉芒什侯爵的指控，我的儿子福斯托涉嫌屠杀数百名平民。既然是如此重大的案件，是不是应该让被告人为自己辩护一下呢？如今这样，将他嘴堵住，然后捆绑起来，算怎么一回事？我希望这起案件交给王室法院审理。福斯托是否有罪，就由事实来决定吧。向七圣起誓，我愿意接受任何判决结果。”
查理七世似乎被这番话打动了，他走到马友夫身边，低声说道：“马友夫卿，遭受袭击的是你的村庄，按理说你有权处置犯人。但是……”
“我明白了，殿下。”马友夫点点头，向多纳泰罗说道，“先生，将福斯托放了吧。不过要小心，他是一位实力不俗的驭兽术士。”
“你能理解我的难处，真是再好不过。放心，马友夫卿，我会给与你足够的补偿。”见拉芒什侯爵很给自己面子，查理七世一脸感激。
罗德里戈看到多纳泰罗一脸不情愿的开始给福斯托松绑，顿时松了一口气。同时对马友夫生出一丝不屑。
“人们都说赛里斯人如何如何，不吝用最好的词汇去赞扬他彗星般崛起的事迹，但是那又如何呢？在我罗德里戈面前，他仍然只能选择妥协。”
他心中正得意，忽然，意想不到的变故发生了。
多纳泰罗解开了福斯托的绳索，还没来得及取下嘴里的布团，后者突然发出让人直冒鸡皮疙瘩的嘶吼声，浑身血红光芒大盛，冲向了查理七世。
“有刺客！保护殿下！”马友夫大喊一声，才让不知所措的众人醒悟过来。
宫廷卫队连忙向查理七世靠拢，与罗德里戈的手下拉开了距离。而马友夫此时也果断出手，从次元袋里取出银光闪闪的“和平缔造者”，向着福斯托的后脑勺连扣扳机，打光子弹。
强盗皇帝之子，就这么结束了其罪恶的一生。
子弹击穿颅骨，飞溅而出的黄白之物，有一些沾染到了罗德里戈脸上。
闻着那腥臭温热的气味，看着竭力向自己跑来，却仍然被击毙的儿子，罗德里戈胸中的怒火顿时开始疯狂燃烧。
“你居然敢当着我的面杀了福斯托！”强盗皇帝拔出佩剑，怒视马友夫。
马友夫等的就是这一刻，他立即高喊道：“罗德里戈想要行刺殿下，准备战斗！”
他话音刚落，原本埋伏在妓院二楼的侍卫与持弩民兵们，立即出现在朝向院子的各个窗口，居高临下，牢牢锁定了罗德里戈一行人。
哐当！
就在马友夫下令开火之前，又有出乎预料的情况发生。
罗德里戈将手中的武器丢到地上，金属撞击石板路发出的脆响，让所有人都呆住了。
“误会，这是误会！我绝没有刺杀国王殿下的企图！”罗德里戈跪倒地上，几乎是声泪俱下的喊道。
他的属下们也有样学样，扔掉武器，双膝跪地。
马友夫的脸色却有点不好看。
这位强盗皇帝确实名不虚传。前一秒钟因为自己杀了福斯托而激起滔天怒火，准备火并一场，下一秒钟就清醒过来，看穿了自己的企图，直接放弃了抵抗，摆出任人宰割的弱者模样。
但马友夫怎么会就此停手？
他正准备命令侍卫们继续动手，谁知道突然被乔治宫相保住：“侯爵，侯爵大人！请您冷静一些。罗德里戈不能死！”
就连从混乱中缓过气来的查理七世，也朝马友夫摇摇头。
第三百一十三章 做正确的事
“马友夫卿，在对方已经投降的情况下，我们不能将其杀死。这有违骑士精神。”查理七世劝说道。
马友夫却知道，在这番冠冕堂皇，近乎迂腐的漂亮话背后，潜藏着多么深的利益纠葛。
百年战争中，英法两国贵族大量阵亡——尤其是法国，所以原本的封建军事体制在很多地方都难以再维持下去。迫在眉睫的军事需求，让贵族们不得不利用金钱，换取雇佣兵为自己服务。尤其是一些诸如暗杀、绑架、抢劫之类不能见光的活计，更是只能委托佣兵来干。
罗德里戈的佣兵团战斗力强，经验丰富，而且办事稳妥，所以很受欢迎。在法兰西贵族们的眼中，他就是一把趁手的利刃，运用得当，可以高效率的解决很多麻烦。
胖子宫相与布列塔尼派争斗时，就曾经雇佣罗德里戈去袭击里什蒙骑士元帅。据说双方合作得非常愉快。
除了金钱利益的来往外，还有像波旁公爵那样，想要通过联姻，将罗德里戈这柄利刃彻底纳为己用的野心家。
甚至，还有贵族刻意纵容罗德里戈的羊毛兵，让他们去王室领地烧杀抢掠，以削弱查理七世的力量。
罗德里戈的生死，不仅仅牵涉到法兰西贵族们能否继续拥有可靠私人武装的利益，还关系到地方与国王的权力斗争问题。
如果马友夫在没有正当理由的情况下，杀死一个已经放弃抵抗的贵族，这口黑锅肯定要背到查理七世身上。
因为这件事，他是得益最大的人。羊毛兵是地方贵族获取可靠武装力量的重要途径，马友夫作为诸侯一员，肯定不会主动干削弱自己力量的蠢事。
罗德里戈的死，还会让贵族们担心，国王收拾了羊毛兵头子以后，是不是会更进一步，剥夺贵族私自雇佣佣兵的权力，以强化王化权？
到时候，人人自危，群情汹涌之下，说不定一场波及全国的大叛乱，就要爆发了。
虽然刚才发生在妓院里的事情，短短几分钟之内峰回路转，让人应接不暇。但是查理七世如今至少知道一件事情：让罗德里戈束手就擒，先关押起来，就是最好的结果。
沦为阶下囚以后，想必罗德里戈为了自己的自由，也不敢像以前一样狮子大开口，向查理七世要大笔军费，才肯参加十字军。他的祸水东引之计就圆满完成了。不需要花多少钱，就能将羊毛兵们送到马格里布去，还有比这更划算的吗？
而且，这么做也不至于让国内的贵族们做出过激反应，进而引发武装叛乱。查理七世可以慢慢的巩固王权。
“好吧，如您所愿，殿下。”作为封臣，马友夫终究不可能明目张胆的违抗国王的命令。他又补充道：“不过我有一个要求。必须将罗德里戈关押在巴士底最坚固的牢房中。看守中要有一名来自审判庭的神圣骑士，以及两名我的侍卫。福斯托胆敢做下屠村这种恶行，我觉得其后必然有隐藏的阴谋，他很有可能是受到其父的指使。这种大规模屠杀很难不让人联想到某些召唤邪神的仪式，所以必须要将这件事进行详细、彻底的调查。”
既然罗德里戈背后牵扯着复杂的利益，以至于查理七世都投鼠忌器，不敢杀人。那马友夫不妨将水搅得更混，先扣一顶怀疑与邪教有染的大帽子，再引入教会甚至是审判庭的势力。罗德里戈这种杀人如麻的佣兵首领，根本经不起查。就算他和邪神没关系，那些罄竹难书的罪行，也足够判他死刑了。
当然，马友夫根本没寄望于这个时代的司法正义。
只要调查拖延得够长，他就有足够的时间采取其他办法，了结这个臭名昭著的佣兵头子。
犯下重罪的福斯托必须死，而罗德里戈也不可能不报仇，双方的矛盾不可能调和。而且除了私人恩怨外，马友夫还有一个必须杀死对方的理由。
历史上，犯下无数罪孽的罗德里戈，风光无限，就算最后被查理七世驱逐出法国，也能够在卡斯蒂利亚的修道院里安度晚年，寿终正寝。
而其他羊毛兵，除非顽固不化，拒绝向查理七世效忠，否则都能够得到赦免，然后摇身一变，成为吃皇粮的常备军。
虽然以这个时代贵族阶层普遍的道德观来看，这是很普通的事情。羊毛兵有了铁饭碗，不会再去做违法犯罪的事情。国王获得了一支战斗力不俗的军队，实力大增，简直是双赢。但是那些被戕害的平民呢？没人管他们的冤屈。
但是马友夫并不认同。既然没有人为那些平民出头，那他就来当这样一个伸冤人好了。
经历了圣米歇尔山的事以后，他常常告诉自己，应该去做一些正确的事情，来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加美好，这才不枉穿越一次。
当然，马友夫也不可能将整个法兰西的羊毛兵全抓起来杀了。别说他做不到这种事，就算做到了，也只能适得其反。
马友夫的办法，核心其实就八个字：分化瓦解，以贼制贼。
首先，对于罗德里戈与福斯托这类罪无可赦的，当然只有处死这一个选择。犯下伤人或者纵火之类中等罪行的，在缴纳罚金，并进入军中服役一定年限后，就算是完成了赎罪。而那些只涉及偷盗、敲诈勒索等轻罪的，上缴违法所得以后，就可以获得赦免，并进入正规军队服役，成为一名待遇优厚的真正军人。
以普通中世纪统治者的组织能力和可调用的资源，马友夫这套方案肯定无法实施。不过这个世界可是有魔法的。招募一批一级牧师，然后用“侦测邪恶”这个简单的神术一照，立即就能分辨出谁是大奸大恶，谁是小奸小恶。
以马友夫如今和教廷的良好关系，只要钱到位了，借调几十位一级牧师，也不是什么难事。
查理七世不知道马友夫已经将如何处理羊毛兵的事情，考虑得如此深入。他见对方答应了自己的要求，顿时喜出望外，吩咐亲卫们拿出专门抑制超凡力量的手铐，给束手就擒的罗德里戈戴上，然后按照马友夫的要求，各方选派人员，押送罗德里戈前往巴士底堡。
“马友夫卿，我很理解你的担心。罗德里戈与贵族们的利益关联，就像魔蛛巢穴一样，由无数丝线编制而成，根本无法轻易斩断。如果稍一松懈，就很可能让他找到机会逃出去。万一他为了复仇聚集兵力，然后向巴黎进军的话，那可就麻烦了。”查理七世说道。
王室军队被羊毛兵击败的事情，以前不是没发生过。有些佣兵首领嚣张到敢聚集在阿维尼翁，勒索教宗（当时法兰西为了就近尽孝，在阿维尼翁另立一位教宗，与罗马分庭抗礼），甚至还被开除教籍，但最后也没被怎么样。
这些被百姓称之为羊毛兵的自由佣兵，其行事之嚣张，军力之强横，包括查理七世在内，近百年来的历任法王，都有深刻体会。
妓院里这一场涉及拉芒什侯爵与强盗皇帝两大势力的冲突，就这么悄无声息的结束了。
以涉嫌用大屠杀召唤魔鬼的罪名，罗德里戈被关押在巴士底堡，等待国王、侯爵、教会三方进行会审。
得到罗德里戈落马消息的法兰西贵族们，先是愕然，然而后纷纷将目光投向巴黎。罗德里戈的命运，关系着法兰西境内数万自由佣兵的未来，同时也与地方贵族们的利益，深切的联系在一起。
即便是没有资格参加御前会议的贵族，也有不少人纷纷前往巴黎，希望用自己的一份力量搅动局面，谋取利益。
马友夫此时在干什么？
马友夫在写PPT。
要想让贵族们放弃自身利益，同意自己处置羊毛兵的方案，光喊道德口号是没有用的。马友夫必须拿出足够的利益来。
虽然真真切切的现实利益，马友夫不想拿来分享给这些贪婪的家伙，但是画几个大饼还是可以的。正好，他可以借此机会，将尽可能多的人绑定到利益战车上，为十字军南征积蓄力量。
到了十一月二十八日，查理七世的御前会议正式召开。
会议在卢浮宫举行。参加会议的贵族中，光是公爵就有布列塔尼、波旁、奥尔良、安茹、贝里、阿朗松这六位。
法兰西法理领土上的十大公爵，除了独立的勃艮第公爵，以及诺曼底、阿基坦、图赖讷这三个要么不存在，要么握在国王手中的公爵头衔外，都已经到齐。
其中情况比较特殊的是布列塔尼公爵与安茹公爵。
前者虽然是独立公国，但是在百年战争结束后乖乖当起了法兰西的小弟，再加上布列塔尼也吃过不少羊毛兵的苦头，所以这次才来凑热闹。
而安茹公爵勒内，此时仍然待在普罗旺斯。代他出席会议的是其母亲，也就是查理七世的岳母，阿拉贡的约兰德。
除了公爵们，接下来就数拉芒什侯爵马友夫的牌面最大。
虽然侯爵比公爵低了一级，但论实力，他已经超过了在场的任何一位公爵。
除此之外，也有几位实权贵族参加会议。其代表就是吉内斯伯爵乔治宫相，还有在军中享有巨大声望的蒙莫里隆勋爵拉海尔。
第三百一十四章 公爵高见
时间调回到一个星期前。
当马友夫在埋头撰写有关十字军南征的计划书时，强盗皇帝罗德里戈的妻兄波旁公爵，也在为御前会议紧锣密鼓的筹备着。
虽然这次御前会议的主题，是国王召集国家的权臣精英们，为即将发起的十字军南征，群策群力，制定一个大家都认可的军事计划。但是贵族们真正关心的，却是隐藏在这个主题下的一个重大央地矛盾：如何处置自百年战争起，就开始肆虐法兰西的自由佣兵团——即羊毛兵们。
波旁公爵的计划是，保住罗德里戈的性命，让他率领一万五千佣兵加入十字军，进攻突尼斯。如果一切顺利的话，罗德里戈将在马格里布地区建立一个类似瑞士一样的佣兵国家，以政府为中介，向欧洲各国领主提供雇佣兵这一紧俏商品，以战争作为主要经济支柱。
这样一来，他就可以凭借与罗德里戈的关系，获得一个来自国外的强大武力援助，用来拉拢其他法国贵族，对抗国王。
查理七世凭借赢得百年战争的巨大威望，已经显露出加强王权的愿望了。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波旁公爵必然要与之对抗。
而在御前会议上，波旁公爵主要有两个挑战。
第一个，自然就是国王殿下了。
查理七世原本的打算，是将罗德里戈与法兰西境内的所有羊毛兵，一股脑的打包送到北非去。这既是祸水东引，也是釜底抽薪。
没有了羊毛兵，贵族们就缺少了一个用金钱换取武力，然后搞三搞四的途径。如果查理七世再进一步，趁着贵族们没有武力倚仗的时候，突然颁布法令，禁止贵族私自雇佣佣兵，斩断贵族们以武干政的法理基础，那可就麻烦了。到时候，贵族们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而波旁公爵，爵则希望留下一半数量的羊毛兵在法国，然后由各地贵族出面招安，防止这些人再为祸地方。
当然，如此利国利民的好事，国王、教会、商人们都得慷慨解囊，赞助一些军费。
波旁公爵的第二个挑战，自然是那位拉芒什侯爵了。
知道了“狐狸小姐事件”的前因后果之后，他气得将罗德里戈父子狠狠咒骂了一顿。
一个心理变态、心胸狭隘、男女通吃的蠢货二世祖，几乎就将自己谋划已久的大事给毁了。
还有罗德里戈，明明在战场上心狠手辣，杀老弱妇孺如宰羊，结果对这个总是坏事的儿子无限宽容。早点将福斯托杀掉，然后和自己的妹妹再生几个儿子不就好了吗？虽然自称是什么“佣兵皇帝”，却没有一点政治觉悟。看看人家罗马皇帝，为了权力杀起血亲来，哪个不是干净利落眼都不眨一下的？
因为福斯托，马友夫与罗德里戈已经结下死仇。波旁公爵要保住罗德里戈的性命，就只能与马友夫敌对。
其实，波旁公爵也不是没有试着拉拢过马友夫。毕竟对方也是一方大诸侯，利益应该与自己是一致的，都有抑制王权的需求。
但是他送了几封信给马友夫，希望能够当面谈一谈，都被拒绝。
堂堂公爵，正鸢尾花旗的老瓦卢瓦人，居然被一个臭外乡人接二连三的扫面子，波旁公爵有些恼羞成怒，便彻底断了这份心思。
虽然如今领有诺曼底公爵领与博蒙特伯爵领，还有菲利普三世这个强大外援的马友夫，实力远超波旁公爵，但他一个人孤掌难鸣。
波旁公爵只要联合起足够的势力，在御前会议上向查理七世施压，想必国王殿下权衡了双方的力量对比以后，一定会做出明智的选择。
因为圣波尔宫接二连三的出事，查理七世嫌这个地方晦气，所以一直住在卢浮宫。如今圣波尔宫成了王室招待所，前来巴黎觐见国王的贵族们，都住在这里。
在圣波尔宫三楼，某一间赛里斯人曾经与王后偷情的大房间里，波旁、布列塔尼、奥尔良、贝里、阿朗松这五位公爵，正汇聚一堂，进行御前会议之前最后一次会议。
“诸位，让我们再盘点一下支持者的名单吧。让我们对己方力量有多强大，有个直观的感受。”波旁公爵摇晃着酒杯，杯中翻腾的酒液就像是如今法兰西政局一样，必将在自己的亲手操作下，翻天覆地。
“富瓦伯爵、纳博讷伯爵、科曼日伯爵、佩里戈尔伯爵、利穆赞伯爵、奥弗涅伯爵、桑塞尔伯爵……”波旁公爵报菜名般说出一连串名字，“除了阿马尼亚克伯爵外，所有南方领主，都支持我们。”
布列塔尼公爵说道：“这是预料之中的事情。阿马尼亚克伯爵除了是一名贵族，更是一名法师。与勃艮第和解以后，他对魔法的追求已经超过对世俗权力的渴望。他与马友夫关系很好，而且据说后者已经许诺，只要占领了穆赫兰的新圣山，就允许阿马尼亚克伯爵任教的奥术学院，在那里建设一座魔法塔，以研究水元素力量的变化。”
“不愧是‘智者’，您的消息很灵通嘛。”
“布列塔尼与诺曼底相邻，而且拉芒什侯爵鼓励贸易，对人员流动管制并不大，我自然可以打探到一些消息。”布列塔尼公爵一脸得色。
虽然布列塔尼乡村也曾饱受羊毛兵之苦，但是限制法兰西王权，确保布列塔尼公国的独立性，是更优先的目标，所以他选择与波旁公爵等人合作。
“另外，王太子殿下虽然不会明面上反对他的父亲，但是会暗中提供帮助。所以，多菲内地区的财力与武力，也将为我们所用。”波旁公爵又爆出一个猛料。
他口中的多菲内地区，位于法国南部，原本是维耶努瓦伯爵领，属于神圣罗马帝国领土。12世纪时，维耶努瓦伯爵将一只海豚纹在盾徽上，其后代便将贵族称号改为“维耶努瓦的海豚”。或许是因为海豚是海中最聪明的动物，才取这么一个头衔吧，反正中世纪贵族的脑回路后世人不是很懂。
后来，维耶努瓦伯爵领及其头衔，被法兰西国王查理五世买到。查理五世将其这块领地册封给王太子，并将其改名为多菲内。
统治者给继承人封一块领地，让他在加冕前有个锻炼能力，积攒执政经验的地方，并培养出一个合格的班底，《王国风云》玩家肯定很熟悉这种操作。
后来的法王也继承了这一传统，所以多菲内或者道芬（法语“海豚”的音译）就成了法国王太子的象征与代称。这块王太子直辖领有极大的自治权和免税权，所以贵族们如果有了王太子的协助，就可以打着他的幌子便宜行事，十分方便。
知道王太子也想暗中向父亲“尽孝”，贵族们士气大振，纷纷称赞波旁公爵手段了得，拉来了一位重量级盟友。
波旁公爵得意洋洋的瞥了一眼奥尔良公爵，仿佛在说“看看，谁才是真正的王室血脉，法兰西贵族领袖啊”！
“奥尔良公爵阁下，南方贵族基本动员起来了，你们北方呢？”
比起几个月前巴黎战役时胖了不少的奥尔良公爵，没好气的瞥了对方一眼。
百年战争结束后，奥尔良公爵灰溜溜的返回封地，看着别的参战贵族获得了荣誉与财富，自己却背负着嘲讽与骂名，心里极度不平衡。在化悲愤为食欲，整日里暴饮暴食的过程中，他不但增长了体重，也琢磨出一些问题。
最后，奥尔良公爵终于发现，原来是查理七世故意下套，才让自己打了败仗，声名狼藉。顺便，他也将买走自己一块封地的马友夫，看成了查理七世的帮凶。
奥尔良公爵也知道，以自己如今的实力，是没办法复仇了，所以当波旁公爵这个野心家找上门来时，他立即答应出手协助。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虽然奥尔良公爵如今名声扫地，又因为债务问题拿不出几个钱来，但凭借其剩余影响力，还是拉到了几个盟友。
“北方大都是从英格兰手中收复的领土，其中相当一部分还是王室领地，你让我去哪里找贵族盟友？”奥尔良公爵没好气的说道。顿了顿，他话锋一转，“不过，我倒是找到了一位商人朋友，愿意为诸位提供资金上的援助。”
“谁？”
“巴黎市长，巴黎商业行会会长，艾蒂安·安博瓦兹。”
艾蒂安掌控着半个巴黎的运输与销售网络，手中有上百艘商船和上千辆马车，一百多个店铺，在巴黎城里，无论做哪一行生意，都绕不开他的影响。所以这位实权人物自然就被“选举”为巴黎市长了。
勃艮第人和英格兰人先后统治巴黎数十年，城里的亲法派早就被清洗一空。查理七世占领巴黎以后比较克制，没有搞大清洗，便同意了让艾蒂安这个一直保持中立的人来当市长。双方本来没有利益冲突，但是查理七世为了“一会一展”顺利举行，将巴黎改造大权交给马友夫以后，艾蒂安就很不满了。
马友夫在巴黎城大兴土木，势必会影响到自己的利益。所以市长先生这一次坚决的站到了波旁公爵一边。
“另外，雅克·科尔也答应，在御前会议中保持中立。反正羊毛兵只在乡村和小城镇闹事，并不敢侵扰大城市，与他利益冲突不大。一大笔贿赂就足以安抚这位财政总管。”奥尔良公爵又补充了一句。
听到这里，波旁公爵终于忍不出大笑起来：“这样一来，马友夫的经济优势，也被抹平了。论贵族人数，我们这边有超过三十人支持，对面顶多十人。三十对十，优势在我！”
“波旁公爵高见！”其他人纷纷附和。
第三百一十五章 王德发
在赞扬声中，波旁公爵环顾四周。有如此多身份高贵、血统悠久的贵族支持，可谓是“众正盈朝”，查理七世看到己方的阵势，肯定会被说服，答应自己提出的建议。
唯一不足的是，在场的五位公爵中，有阿朗松公爵和贝里公爵这两位样子货。
阿朗松公爵这个头衔存在的时间不长，封地也只是原本诺曼底公爵领的一部分，实力与影响力都很一般。如今阿朗松公爵又移封到曼恩，变成了曼恩公爵，就更没多少人当他是一回事了。
在让二世出席各种场合，通报名号时，许多人都习惯性的还将他称为“阿朗松公爵”而不是“曼恩公爵”，就是一个例子。
而且，阿朗松公爵本人，因为圣女的原因，与马友夫关系良好，他这次站到波旁公爵一方，其实相当勉强。
“出于个人友谊以及拉芒什侯爵愿意让出曼恩给我移封的感激，我并不愿意与他为敌。但是七圣赐予贵族封臣们的正当权利，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如果国王有专政的举措，我愿意站在你们一边，但是别指望我对拉芒什侯爵不利。”
以上是阿朗松公爵让二世，或者说曼恩公爵，在波旁公爵几次上门游说以后，给出的答复。
虽然让二世一脸不情不愿，波旁公爵却非常满意。
就算阿朗松公爵在己方是徐庶进曹营——一言不发，也比他在对方阵营中要好。
同样的情况，也适用于贝里公爵。
第一任贝里公爵的头衔，还是在1360年，法王约翰二世为自己的三子普瓦捷的约翰所设立的。
后来普瓦捷的约翰在1417年死后，家族绝嗣，贝里公爵领就被收回王室。
如今的第二任贝里公爵，是今年在百年战争结束以后，查理七世新册封的，其主人名叫阿叫尔方斯·德·贝里。
贝里这个姓氏是阿尔方斯被封为贝里公爵后才改的，他之前的姓氏其实是巴亚尔。他是查理七世同父异母的哥哥，据说当年巴黎叛乱，还是王太子的查理七世落荒而逃时，多亏了阿尔方斯保护，击退多次暴民攻击，才能平安抵达南方。
后来查理七世将阿尔方斯封为巴亚尔勋爵，算是奖励其救命之恩。
百年战争胜利后，查理七世大封功臣时，又想起了这位私生子哥哥当年的救命之恩，于是大手一挥，让他成为了贝里公爵。
反正国王殿下挟战胜死敌英格兰之威，已经有人称其为“胜利王”了，这个决定自然没什么人反对。王室领地想怎么折腾，都是瓦卢瓦家族自己的事情。
不知情的人，以为查理七世不忘旧恩，重情重义。明眼人却能看出来，查理七世另有所图。
阿尔方斯只是个探路石。查理七世真正的目的，是为自己和情妇阿涅丝还未出生的儿子铺路。
等已经四十八岁，而且因为行事风流染上了某种下半身疾病，失去生育能力的阿尔方斯死了，贝里公爵之位，就会落到阿涅丝的儿子头上。
反正已经有了先例，查理六世的私生子能当公爵，我查理七世的私生子，为什么不能当公爵？
到时候，反对者根本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来要求查理七世收回成命。
至于再之后，在查理七世的扶持下，那位私生子公爵的势力与威望不断提升，然后会发生什么事情，就不得而知了。
现任王太子路易暴毙，王后玛丽忧思成疾随后离世，阿涅丝被扶正为新王后，私生子转正成为继承人……
这样的剧本，也不是不可能发生嘛。
总而言之，现任贝里公爵就是个空有头衔的工具人，波旁公爵把他拉来，也只是为了壮声势罢了。
贝里公爵因为身患隐疾，所以皮肤苍白，脸上还长着一堆堆恶心的疱疹，让人避之不及。此时看着意气风发的波旁公爵，一个人坐在角落，仿佛要与阴影融为一体的贝利公爵，突然说道：“你们真的这么自信吗？御前会议不是三级会议，不是靠一人一票表决定胜负的。你们以为人多，就能够左右国王殿下的想法吗？万一国王看到封臣们如此团结的反对自己，会不会更加忌惮，然后采取更激进的措施集权？”
“国王殿下已经很成熟了，不会因为冲动而犯下错误。”波旁公爵厌恶的瞥了一眼贝里公爵。
“即便如此，论言词锋利，你们这么多人，就能比得过赛里斯的马友夫吗？他当初可是一个人就说服与国王有杀父之仇的菲利普三世，调转立场背叛英格兰，还救回了圣女！更何况，国王殿下最倚仗的岳母约兰德，肯定不会站在我们一边。”贝里公爵继续提出疑问。
“马友夫的问题，我们再慢慢讨论，他确实是一个值得重视的对手。不过约兰德不足为惧。如果她支持彻底解决羊毛兵问题，那宫相肯定会反对。”
两年前，法兰西宫廷中的宫相派，以及约兰德和其盟友布列塔尼派，爆发了大规模冲突。吉尔·德·雷率领军队在安茹郊外袭击了约兰德，并将之绑架。
干这次脏活的，正是罗德里戈麾下的羊毛兵。
身为法兰西最有权势的女人，居然沦为一群卑劣佣兵的阶下囚，这个奇耻大辱，约兰德肯定不会忘记。有了彻底铲除羊毛兵的机会，她也绝不会放过。
那身为她政敌的乔治宫相，必然会改变如今的墙头草态度，支持波旁公爵。
另外，还是那句老话，时代变了。
以前约兰德愿意不遗余力的支持查理七世，也是本着扶弱抑强的原则，不希望英格兰联通法兰西，造成西欧势力平衡被打破。
而现在，当统一法兰西的查理七世变得越来越强势时，两人的关系也会越来越疏远。
查理七世只是女婿，而勒内可是亲儿子啊！
为了保住普罗旺斯公国的祖传家业，约兰德女王可谓是用心良苦，可歌可泣。
虽然作为安茹公爵代理的约兰德，没有出席今天的密会，但是波旁公爵觉得，她还可以再争取一下。
说白了，如今真正站在马友夫一方，支持他处死罗德里戈，清算羊毛兵的，只有醉心魔法的阿马尼亚克伯爵，还有那个脑子里都是肌肉的拉海尔。
这两人背后所代表的势力，相比波旁公爵这边的领主们，小的可怜。
“诸位要坚定必胜的信念，不要被有些人影响了团结与士气。”波旁公爵一边做最后的总结，一边瞪了贝里公爵一眼，警告他不要再乱说，“接下来的日子里，希望各位高贵的先生，能够施展全力，动用各种办法，将更多人拉到我们的阵营来。”
这次圣波尔宫的半公开会面之后，又过了一个星期，到了十一月二十八日，御前会议终于召开。
一大早，天空就阴沉沉的，飘起了冰冷的小雨。冬季临近，人们开始担忧食物是否充足，燃料还够不够，家是不是坚固得足以抵御风雪，还有，会不会出现可怕的天球交汇现象。
不过乘着豪华马车抵达卢浮宫的大人物们，显然不会有这些平民的烦恼。他们踌躇满志，要在今天的御前会议上，说服国王殿下同意己方提议，维护切身利益。
以前贝德福德公爵经常用来召开军事会议的大厅里，巨大的壁画已经从《圣乔治屠龙》换成了《圣米歇尔降魔》。
这些彰显主人变化的细节，随处可见。
信心满满的波旁公爵，在走进卢浮宫的时候，正巧遇上了约兰德。他热情的打招呼道：“早安，阿拉贡的女王，愿七圣庇佑您平安健康！今天的御前会议真是让人期待啊，希望我们双方能够合作愉快，说服国王答应我们的建议。”
两天前，波旁公爵曾经与约兰德进行了一番推心置腹的密谈。仔细分析了安茹及普罗旺斯的根本利益之后，他终于说服约兰德暂时放下仇恨，为共同的目标团结起来。
虽然约兰德没有明明白白的答应，但波旁公爵就当她默认了。
谁知这位高傲干练的贵妇人，只是微微点头，回应了一句：“早安，公爵阁下。”
这出乎意料的冷淡反应，让波旁公爵十分诧异。
“怎么回事，你不是说已经说服了约兰德吗？”同行的布列塔尼公爵问道。
“我也不知道，女人嘛，本来脾气就变幻无常。”波旁公爵无奈的耸耸肩。
但是下一刻，他就知道答案了。
被他视作最大对手的拉芒什侯爵马友夫，此时正在门廊处欣赏新油画。他看到约兰德走进来，立即问好道：“早安，约兰德夫人，今天天气很冷，要保重自己啊。勒内可离不开您的辅佐。”
“您费心了，侯爵大人。”约兰德对马友夫露出了很自然的笑容，两人仿佛是多年的好友一般，“您赠送的那些洁白如雪的高档蔗糖，果然神奇。按照您的建议，天气转冷以后，我每天早上都会服用一杯热糖水，确实可以让身体暖和起来。”
白糖能够提供大量热量，自然可以有效御寒了。
“夫人，御前会议还有一会才开始，不如我们边走边聊吧。给您介绍一下，这位是净化庭十二元老之一的多纳泰罗先生，他同时也是一位伟大的雕塑家。”
“我早就听说过您的大名，很荣幸见到您……”
看着渐行渐远的三人，波旁公爵仿佛吃了苍蝇一样恶心。如果他不唾弃粗鄙简陋的英语，此时肯定会狠狠骂道：“王！德！发！”
第三百一十六章 大明天下无敌啊
感觉自己被约兰德深深欺骗的波旁公爵，心中的愤怒还没有消散，就又看到了让他难以置信的一幕。
只见一个穿着豪华皮裘的肉球，滴溜溜“滚”到马友夫一行人跟前，向三人依次打招呼。
就连对波旁公爵不假辞色的约兰德，也向对方颔首致意，勉强摆出一个礼节性笑容：“你好，宫相拉特雷穆瓦耶阁下。”
“天啊，难道我的双眼被魔鬼施展了幻术吗？为什么这两个死敌表现得就像是昨晚才一起喝过酒的熟人一样！”波旁公爵的低呼声中，带着万分不解。
实际上，昨晚在马友夫的调解下，约兰德与乔治宫相确实坐在一起喝了几杯，并且达成和解。
乔治宫相表示，自己为曾经派人绑架约兰德女王的行为，表示深深的歉意，并愿意拿出相当于当初赎金两倍的赔偿金。
约兰德女王说了一番类似于“大家要以和为贵，要讲武德，不要搞窝里斗，联合起来建设美好的法兰西特色封建主义，才是正道”的漂亮话，双方便握手言和。
当然，让法兰西宫廷两大派系摒弃前嫌的真正原因，还是利益。
马友夫先找到乔治宫相，苦口婆心劝他，眼光要放长远，别成天盯着法兰西宫廷那一亩三分地搞内卷，没前途的。
查理七世如今已经渐渐成长为真正的雄主，容不得近臣再玩排除异己，专权自恣那一套。要是乔治宫相再和以前一样，大肆收揽权力，打压政敌，甚至不惜采用武力手段，肯定不会有好下场。不如将目光方长远一些，世界那么广阔，大有可为嘛。
然后，马友夫拿出了一件东西——一包雪白如霜的白糖，让乔治宫相下定决心，将拉特雷穆瓦耶家族的资源，投入到十字军南征中，去马格里布开辟新天地。
这个时代蔗糖的熬炼提纯技术还很落后，成品往往颜色发黄，还有杂质，甜度也有所欠缺。真正能够称够之为“白糖”的高纯度蔗糖，需要反复熬炼，工序复杂，产量极低，价格堪比等量的金银。纯度更低，卖相更差的黑糖、红糖，才是主要的甜类消费品。玛格丽特经营的麦芽糖生意，也是以这些低端糖类为竞争对手。
不过马友夫却有办法，将有瑕疵的蔗糖，提纯为色泽晶莹如霜的白糖。
他能够知道这个办法，自然是托了系统的福。
大约一个星期之前，马友夫与多纳泰罗见了一面，两人共进午餐时，聊到民间的七圣信仰习俗，让马友夫对这个世界的了解，又深入了一层。
早在罗马帝国时代，七圣教还没成为官方信仰，仍然与古老的多神教争夺信徒的时候，民间其实就有了许多五花八门的祈祷方式，向七圣献上祭品，以获得祝福。
临走时，多纳泰罗还送给了马友夫一本拉丁文的古书，《七圣降临》。
这本书上记载了通过仪式沟通七圣，祈求神祇祝福的许多仪式，与七圣教官方的各种礼仪大相径庭，也不需要牧师参与，只要凑齐了仪式材料，谁都能做，而且效果不差。
马友夫见猎心喜，便按照仪式所需，搜集了包括十二片幸运四叶草，五根先知鸟的羽毛在内的诸多稀有魔法道具。
按照书本上的方法，他举行了沟通幸运女神米尔娜的祈祷仪式。
别说，还真有效果，一道金色光芒笼罩在马友夫身上，根据系统显示，他在二十四小时内，获得了一个“幸运祝福”的BUFF。
马友夫想试试效果如何，便打开系统商店，开始“抽卡”。
只花费了300点数，刷新两次，就买到了两件对自己很有用的商品。
一件是“外交系人物特性升级卷轴（中）”，可以将任何用外交点购买的人物特性，提升两个级别。
另一件是一本书《糖的历史》。书上记载了糖类在人类历史上传播、种植、制作的历史，以及对人类社会产生的影响。当然，也少不了各个历史时期，各个地区如何制糖，如何种植甘蔗的方法。
其中记载的黄泥水淋脱色法，可以方便快速的大量生产现代人认知的那种白糖。
这种技术，还是在大明朝诞生的。
马友夫在书上看到这段记载以后，也忍不住心情振奋，振臂高呼，玩了一个“我大明天下无敌啊”的梗。
其实也是他这个工科生孤陋寡闻。这是《天工开物》上就记载的知识，但凡多看几本历史穿越小说，都不会不知道。
总而言之，掌握了大批量低成本生产白糖的办法，马友夫的雄心已经从“发展制糖业赚大钱”进化为“垄断欧洲人那嗜甜的胃，建立糖业帝国”。
然后，马友夫紧急购买了大量蔗糖，经过数次试验，终于成功制作出一批白糖。
他将这些白糖进行精心包装，然后一一赠送给那些准备拉拢的贵族。
约兰德与乔治宫相，自然都收到了这样一份白如雪甜如蜜的礼物。
乔治宫相立即意识到其中的巨大利益和广阔前景。于是他放弃了之前鼠首两端的态度，决定在御前会议上支持马友夫。
约兰德方面有些棘手。
因为她最关切的东西，是自己儿子勒内的基业。
然后马友夫给了她一个建议：让勒内也参与到伟大的甜党十字军事业中，并且许诺，只要在突尼斯建立了十字军国家，就帮助勒内夺取那不勒斯王位。
突尼斯与西西里岛以及意大利南部，自古以来就有密切的商贸往来。就算现在两大宗教势力隔海对峙，似乎势不两立，双方的贸易关系一样在维持。
你能在突尼斯城看到七圣教商人，同样也能在墨西拿和拿波里，看到阿拉比商人。
占据突尼斯，就相当于有了一个进攻南意大利的前进基地。将来当阿拉贡与普罗旺斯爆发争夺那不勒斯王位的战争时，勒内就可以获得极大的地缘战略优势。
于是，约兰德最终也向马友夫抛出了橄榄枝，捏着鼻子与乔治宫相握手言和了。
这也让马友夫松了口气，消弭了一个宫廷内部的隐患。
虽然那个胖子阴险狡猾，既沉迷权势又对财富极为贪婪，不是个好东西。但是那句罗斯福的名言是怎么说来着？
他就算是个狗娘养，也是我们的狗娘养。
双方之前的几次合作都挺愉快，马友夫觉得自己也可以适时拉他一把，别让这家伙如同历史上那样，因为专权干政而被查理七世厌恶，进而在与布列塔尼派和约兰德的政治斗争中失势，最终落得个逐出宫廷的下场。
他的表弟吉尔德雷也被牵连，最后还被布列塔尼派栽赃陷害，以谋杀大量儿童进行邪教仪式的罪名被处死，成为后世蓝胡子的原型。
在卢浮宫门口经历了一番戏剧性反转之后，马友夫与波旁公爵两拨人先后抵达会议厅。
所有人都落座之后，过了一会儿，身披蓝色鸢尾花披风的查理七世，抵达现场。
这次扩大化的御前会议，查理七世一共召集了十七名各阶层重要人物，不过三大阶层的出席人数严重不平衡。
教士阶层只有兰斯大主教兼掌玺大臣勒尼奥·德·沙特尔一个人。若是算是多纳泰罗这个教廷代表的话，也只有一个半。
市民阶层只有财政总管雅克·科尔与巴黎市长艾蒂安·安博瓦兹。
还有一个不属于任何阶层的国王私人顾问，布莱斯·迪·瓦伦蒂诺。这位炼金术士兼占卜师，曾在勃艮第与马友夫有一面之缘。
剩下的人，全都来自贵族阶层，而且六大公爵齐至。
从这一点就能看出，这次御前会议的结果，将最影响哪个阶层的利益。
查理七世没多说什么，直接挥挥手便让多纳泰罗发言。
“诸位今天齐聚于此，想必是为了扼杀邪恶，传播七圣荣光，征讨异教徒的伟大事业。”多纳泰罗满面笑容的说道，“在此，我先告诉各位高贵的先生一个好消息，除了首倡的法兰西与勃艮第外，神圣罗马帝国皇帝、意大利诸邦、伊比利亚四国，甚至还有北欧三国，都已经回复罗马教廷，愿意响应圣座号召，加入这次南方十字军。”
七圣教势力范围内，除了要直面奥斯曼威胁的东欧诸国，和正陷入混乱局面的英格兰，其他国家几乎都答应参加十字军。
不过这其中到底有多少是真心愿意为了信仰，跨过大海与异教徒厮杀的，又有多少只是打打嘴炮，就说不准了。
但是，就算将这个阵容打个五折，那十字军规模也将是空前绝后的。
这个消息让会议气氛为之一振。大家都是虔诚的七圣教徒嘛，能不高兴？敢不高兴？
查理七世提议，为十字军征收一笔特别税，以作军用，众人纷纷表示同意。不过关系到广大中下层利益的事情，御前会议说了不算，必须得在三级会议上一票一票表决出来。
是否参加十字军，则纯粹靠自愿。至于刚刚打完百年战争，哪来兵员的问题，就知道好好商榷了。
讨论的内容，终于来到了最敏感的羊毛兵处置问题。
第三百一十七章 御前论战
聊到兵员问题，自然就联想到法兰西国内，那些因为失业而只能天天烧杀抢掠的羊毛兵。如何处置这些羊毛兵，就成为了会议的焦点。
虽然失去了宫相和阿拉贡女王这两张牌，仍然信心十足的波旁公爵，率先发难。
他先是将自己的主张陈述一番，然后献上一卷信纸：“殿下，这是三十一位贵族的联名信。他们当中大多数人没法前来巴黎，只能委托我将他们的请愿呈上。希望您能够充分考虑我们的建议。将在自由佣兵中具有极强号召力的罗德里戈释放，然后让他召集雇佣军团，作为十字军先锋进攻北非。这是一次解决两个问题的最好方法。”
“为什么只组织一半羊毛兵参加十字军？另一半呢？”查理七世语气淡然的说道。
“一方面，是为了省钱。国库并不充裕，跨越地中海供应三万大军，实在是太困难了。”波旁公爵一副忠君体国的样子，细细解释道，“另外，法兰西也需要有一定军事力量保护，除了预防邻国入侵外，还要防备有可能出现的天球交汇现象。所以需要有职业军队驻扎各地。领主们愿意为国家承担一半军费，以示对您的忠诚。”
查理七世心中冷笑。
对方的意图分明是想要趁势将羊毛兵收拢为贵族私人武装，还要王室支付一半的花费。如此冠冕堂皇厚颜无耻，果然，这些有着王室血脉的大贵族，才是如今最大的敌人！和这样的虫豸在一起，怎么治理好这个国家呢？
不过，对方的提议确实能够暂时解决两个难题，而且让国库少花一大笔钱。只不过后患嘛，就有点大了。
就在查理七世沉思的时候，有人站出来反对了。
这个人居然是兰斯大主教。
这次查理七世与波旁公爵的博弈，关系的是地方领主的兵权问题，本来跟教士没有一点关系。系但是兰斯大主教仍然当了出头鸟。
因为他是当今教会体系中，并不多见的，那种仍然怀有热情与理想，愿意贯彻七圣教义，并以此教诲世人，希望创造一个更好世界的人。
“陛下，我不同意波旁公爵的建议。罗德里戈必须被处死。那些犯罪的羊毛兵，也必须得到应有的惩罚！”
“审判庭的调查已经清楚了。罗德里戈并没有勾结邪教，崇拜邪恶的罪行。只要国王殿下宽恕他的罪行，事情就解决了。”波旁公爵辩解道。
“审判庭确实不会处置一个与邪神无关的普通人。但是罗德里戈犯下的其他罪行，是你一句轻如羽毛的‘宽恕’，就能解决的吗？”兰斯大主教瞪着波旁公爵，怒气勃发，“罗德里戈是个残暴无情的刽子手，披着人皮的野兽！他犯下无数令人发指的罪行，就说去年，在圣罗曼-勒贝，他就指挥佣兵屠杀了数百难民！”
“呃……”波旁公爵尴尬的语结了。
他的确不在乎罗德里戈手上沾满的浓重鲜血。死几个贱民嘛，有什么大不了的，哪有高贵的公爵的利益重要？
但是这种事情真拿到台面上说，仍然是要受到广泛谴责的。
见波旁公爵被怼得没法反驳，乔治宫相向马友夫挤眉弄眼，一脸敬佩：“侯爵阁下，您果然手段高超，居然拉拢到了兰斯大主教。”
马友夫只是笑了笑，不置可否。
他其实也很奇怪，不知道兰斯大主教为什么会第一个跳出来反对波旁公爵。这位先生地位超然，要拉拢他就得付出极大的代价，而且这次的议题他也不是利益攸关方，所以马友夫并没有尝试说服他站在自己一边。
这时候，兰斯大主教从衣兜里拿出一叠小册子，摆在桌子上。
马友夫这才恍然大悟。
这些传单都是他雇佣埃拉尔写的。那个巴黎大学的高材生文字天赋很高，写起煽动性的宣传册子来，很有一手。
马友夫让他写了许多呼吁严惩羊毛兵的小册子，在巴黎各处散发，上面尽是些耸人听闻的话语，比如什么“震惊！一佣兵竟然能在强奸八旬老妪后，载誉而归”之类的。这些用夸张甚至戏谑手法记述羊毛兵恶行的小册子，迅速在巴黎城大街小巷传播。
由于埃拉尔在文章最后，总会加上一句类似于“据不可靠消息透露，虐杀四位孕妇的皮埃尔，将以优厚的待遇加入十字军，为七圣的荣光而战”这样有效治疗低血压的结语，所以迅速激起民愤，一时间整个巴黎城议论纷纷。
巴黎有城墙保护，没怎么受过羊毛兵骚扰，但是谁没几个住在小村镇的亲朋好友呢，谁能一直待在城里，不出去走亲访友，工作谋生呢？
对羊毛兵的深恶痛绝，是有广泛民众基础的。
如果御前会议上查理七世真的饶过了罗德里戈，马友夫会立即在巴黎城投下一颗火星子，引爆市民们的愤怒，挟汹汹民愤，来让查理七世改变主意。
当然，这只是最后的应急手段，马友夫不会轻易使用。
他知道贵族们不会轻易被这些流言影响，所以重点仍然放在用利益拉拢更多盟友上面。没想到，兰斯大主教居然被这些小册子影响，改变了中立的立场。
面对说不出话来的波旁公爵，兰斯大主教依然火力全开：“七圣曾经教导我们最基本的道理：惩处邪恶，弘扬善良！如果为了眼前的利益，连那些羊毛兵的罪孽都可以轻易饶恕，还有什么资格管理、教化人民？殿下，您可是七圣在人间的牧羊人……”
这话说得有点严重了，涉及到君权神授的问题，似乎在暗示查理七世，要是他不遵照七圣教义惩处犯法的羊毛兵，就没有资格当这个国王。
被这般指责，查理七世心中升起一股恼怒，他勉强控制住情绪，说道：“大主教，现实中面临的困难，可不是念诵两句七圣教义就能解决的。”
“殿下，君主之所以伟大，不是因为他总是做人人都能做到的简单事情，而是他能够克服困难，做到别人做不到的事情！面对困难时，您千万不要生出胆怯之心，而是勇敢的面对！”
兰斯大主教这番道理，确实正确，但是或许是因为情绪激动，他的劝说很没技巧，就像是泛黄羊皮纸上的陈词滥调，只会让人厌烦，没什么说服力。
见查理七世露出有些不耐烦的情绪，马友夫接过话题：“殿下，我同意兰斯大主教的看法。赛里斯有句名言：君王只能骑在马背上征服国家，却不能骑在马背上治理国家。现在法兰西已经进入久违的和平时期，您的思路也应该变换一下了。
您最初解决羊毛兵的方案，是将他们全部招募，然后作为王室军队派去马格里布参加十字军。这样的策略在注重效率，一切以赢得胜利为前提的战时，确实没有问题。但是现在没打仗了，这么做就有些不妥了。法兰西人民现在需要和平安宁的生活环境，需要良好的治安，需要国王与法律能有效够惩处罪犯，保护他们的生命与财产。如果人民知道，就算是犯下无数重罪的羊毛兵，也能够获得国王的宽恕，并招募成为光荣的十字军战士，会产生什么后果？他们还会遵守法律吗？您的统治，还能安稳无恙吗？”
马友夫抛开道德，从国家治理角度谈论羊毛兵的处理问题，查理七世立即就听进去了。这是关乎自己切身利益的事情，他必须慎重考虑。尤其是考虑到这还是一个奇幻世界，万一因为他的决策，败坏了人心，从而催生了一批无视法律与秩序，想着“反正只要自己本事够大，就算犯了罪也能被国王赦免”，然后四处搞破坏的职业者，那就是天大的麻烦了。
波旁公爵见查理七世频频点头，非常认可马友夫的言论，不禁暗叹：“不愧是巧言大师马友夫，真是难以对付！”
他用求助的眼神看向布列塔尼公爵，希望这位有“智者”之称的同伴能够站出来。
布列塔尼公爵干咳一声，问道：“侯爵阁下，按照你的意思，要对数万羊毛兵的罪行进行清算，是吗？”
“是的。重罪处死，轻罪处罚。如果交不出罚金，也可以通过其他方式赎罪。”马友夫简单说了一下自己的方案。
“我很怀疑，你是否能做到。”布列塔尼公爵指着会议厅里块头最大的一个人说道，“羊毛兵是一个困扰法兰西很久的历史问题。归根结底，还是战争造成的罪恶。曾经正直高尚的骑士，有许多因为生计困难，而不得加入羊毛兵。比如那位被奉为法兰西第一勇士的拉海尔。还有曾经拯救了法兰西的英雄——布列塔尼之鹰盖克兰元帅，也当过羊毛兵。你要怎样处置这些当过羊毛兵，但是功勋卓著的贵族？”
“智者约翰果然没有辜负我！”波旁公爵暗赞。
这番话可谓直指痛处。查理七世如果为了国家稳定，要处置羊毛兵，那他拿那些曾经当过羊毛兵的贵族功勋怎么办？
一并处置吗？
波旁公爵求之不得。
那样做，必定会引发整个贵族阶层的不满，进而动摇他的统治。
归根结底，这个国家是依靠贵族来治理的，而不是那些猪羊一样的平民。
第三百一十八章 股份制，新公司
拉海尔不喜欢这种耍嘴皮子的场合，一直没怎么说话。此时被布列塔尼公爵点名以后，他却忽然开始行动。
他如小山一般的雄伟身躯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然后几步来到查理七世面前。
在波旁公爵从得意到惊讶的表情变化中，拉海尔扑通一声，单膝跪地，然后开始声泪俱下的诉说自己当年的不堪经历。
什么为了报效国家散尽家财招募军队，什么与英格兰人作战流尽了鲜血，什么时运不济一败再败，为了维生不得不干起了抢劫的勾当……
随后，拉海尔表示，自己愿意向当年遭到自己抢劫的受害者进行赔偿，并恳请国王殿下原谅。
查理七世大喜过望，当即赞许了拉海尔敢于正视人生污点的勇气，然后将朗格威尔城堡赏赐给他。
仔细一算，这一来一去，拉海尔还赚了。
“拉海尔阁下的品德简直媲美古代贤者，不愧是当今骑士的典范！”乔治宫相拍着手称赞道。
“法兰西第一勇士，没有辜负七圣的宠爱。”约兰德也颔首笑道。
有这两位重量级气氛组带头，其他人也只得出声赞扬。
拉海尔在连绵不绝的称颂中返回自己的位置，还不忘趁隙朝马友夫眨眨眼睛。
“这家伙的性格，其实真不适合当演员，太糙了……”马友夫无奈的摇摇头。
好在这番事先商量好的表演，最终效果还是很不错的，轻松回击了布列塔尼公爵的问题，释放出一个信号：那些曾经当过羊毛兵的贵族，只要表示出向查理七世认错的态度，并上缴非法所得，不但能收获一个好名声，也能从查理七世那里拿到一份丰厚的赏赐，弥补损失。
这样一来，还有什么理由反对清算羊毛兵的计划呢？
虽然己方在会议上连连获胜，但马友夫也清楚，波旁公爵的反集权贵族联盟，并没有遭受实质性的损的失。他们的力量依然强大，查理七世依然深深的忌惮。
所以，他祭出了最后的杀招。
“会议进行了很久，想必各位已经口渴了吧。在这湿冷的天气了，喝一杯温热甘甜的饮品，最适合不过。”
马友夫拍拍手。很快，得到命令的仆人们，便鱼贯走入会议厅，在每个人面前放下一个杯子，向里面倒入热水。
到这里还没什么，众人只是面带些许困惑的看着仆人们的做事。
但是当仆人们取出一个精致的木盒，然后将盖子打开以后，或急促，或沉重的呼吸声，便开始在会议厅里此起彼伏。
那些盒子里，盛放着纯白色仿佛霜雪的颗粒物。
“这是糖？”有人面带疑惑的看向马友夫。
“是的。这是纯度最高的蔗糖，我将其称之为白糖。这一批白糖制作出来以后，我首先想到的，便是让各位先生品尝一下。”
看到与黄金等价的白糖，被一勺一勺倒进杯子里，有些人的心，仿佛也像这些甜美的颗粒物一样，融化了。
有些贵族还在感慨赛里斯人的大手笔。还有一些聪明人，已经从对方刚才的话中，读出许多有用的信息——这些糖，是马友夫制作的，对方肯定掌握着批量生产这种顶级蔗糖的技术！
在这种技术被其他人掌握之前——这很可能会花数十年甚至更长时间，马友夫将是整个欧洲赚钱最容易的人！
为各位大人调制好温热的糖水以后，仆人们又各自在桌前摆放了一本印刷精美的手册，然后离开会议厅。
波旁公爵尽管心中不情愿，但身体还是很诚实的拿起手册，只见封面上印着一副欧洲缩略地图，以及一行漂亮的花体字：欧罗巴商贸集团诚招您的加盟。
这就是马友夫耗费大量心血做出来的PPT。
北法兰西贸易公司如今发展势头十分迅猛，以鲁昂、根特、香槟三地为核心，向北海、波罗的海、莱茵河两岸不断扩张。
不过马友夫打算将北法兰西贸易公司的经营范围，限制在卢瓦尔河以北。法兰西南部，以及将来会涉及到的地中海贸易，还有马格里布地区的商业活动，他打算新设一个南法兰西贸易公司来经营。
同时，南法兰西贸易公司也将负责为十字军南征筹集军费。
为了协调好各方利益，马友夫决定成立欧罗巴商贸集团，作为总公司来统筹管理两家企业。
马友夫给与会诸人分发的手册上，详细介绍了集团的权力分配与管理架构，还有运行方式，然后大肆宣传新设立的南法兰西贸易公司，所拥有的远大前景。
马友夫没有说假话。有北法兰西贸易公司这个先例，谁敢说南法兰西贸易公司的前景不好？
之前，马友夫在薇拉的父亲，弗朗切斯科·迪·安东尼奥·德·美第奇的帮助下，对北法兰西贸易公司进行了改制，将其转变为真正的股份制公司。
北法兰西贸易公司如今已经成长为总资产价值两百万里弗尔的庞然大物，马友夫将其分为一万股，每股二百里弗尔。
出于谨慎考虑，马友夫并不打算现在就整出股票交易所，对股票交易也持严格监管的态度。每一笔股票交易，都要经过新设立的“股票交易检查委员会”审核，通过之后才能达成。而且马友夫故意将一股价格设到两百里弗尔的高价，也是为了提高股票交易门槛。
如今两家公司的主要职能，还是为战争服务，所以求稳为第一要务。马友夫可不希望亲手释放出金融投机这头猛兽。
万一他在马格里布与穆赫兰教徒血战的时候，后面整出一个类似郁金香狂热的灾难，那可真要欲哭无泪了。
新设立的南法兰西贸易公司，同样将发行一万股，每股作价二百里弗尔。
当然，投资者也不一定需要用现金入股。粮食、酒水、衣被、武器盔甲、马匹、火药等军需物资，同样可以用来交换股票。甚至，如果你是个武艺不凡的骑士，或者久经沙场的佣兵团长，也可以凭借麾下军队入股。
现在的价格是，一支装备整齐，经验丰富的五人战斗小队，就可以换一股。
另外，马友夫还专门拿出了一千股，用于收买羊毛兵。
只要犯下轻罪的羊毛兵愿意主动投案赎罪，就有优先购买股份的权力。要是没有钱，也没关系，投诚的羊毛兵们可以通过抓捕那些犯下重罪的，或者冥顽不灵不愿意改邪归正的同伴，来换取股票或者抵偿罚金。
看着手拿册子，表情各异的贵族们，马友夫说道：“大家可以慢慢看，仔细考虑清楚。加入南法兰西贸易公司，绝对是稳赚不赔的好事情，这不是我在吹嘘，而是有先例作证。不过，我只愿意接受志同道合的伙伴。”
说完这句话，马友夫便老神在在的翘起了二郎腿，不发一言。
但波旁公爵，却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他组建的联盟，在对方摆出的巨大利益诱惑面前，能否继续团结起来，对抗国王？
波旁公爵很没有信心。
看看站在他一边的几位公爵吧。阿朗松——不，曼恩公爵暂且不说，其他几人，甚至包括极为讨厌查理七世的奥尔良公爵，和布列塔尼的“智者”，此时也是一副陷入沉思，拿捏不定的模样。
“今天的御前会议看来是拿不出什么成果了。这是一场持久战，会议后必须说服其他人，不要被赛里斯人的漂亮话迷惑。武力，军权！这才是我们这些领主维持独立性的根本！”
可惜波旁公爵的打算立即就破产了。有人急不可耐的进行表态，将他组建的地方贵族同盟，撕开一个大口子。
“侯爵大人，您真是太慷慨了，愿意将未来马格里布制糖业的成果拿出来，与大家一起分享。我支持您的主张，处死罪大恶极的罗德里戈，对这个国家是最好的选择！”贝里公爵突然说道。
“阿尔方斯，你疯了吗？”波旁公爵失声喊道。
按理说，被查理七世当做工具人使用的贝利公爵，应该心怀不满，立场坚定的反对国王才对。
“我没有疯，波旁公爵。你们知道特鲁瓦伯爵吗？有一段时间，我去兰斯旅行，与他一起照顾了“极乐谷”的姑娘们不少生意。他出手之阔绰，让人惊叹。后来仔细打听，我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特鲁瓦伯爵曾经以特鲁瓦城外的土地入股北法兰西贸易公司。公司经过几次扩充以后，他的股份占比已经稀释到3%。公司改为股份制以后，特鲁瓦伯爵得到了三百股，总价六万里弗尔！短短一年多时间，价值一千多里弗尔的土地，就变成了六万里弗尔的股票，这还没算身为股东获得的分红！
我相信拉芒什侯爵获取财富的能力，你说他是商业之神赫莫萨的凡世代言人，我都相信。现在，他将神赐的发财机会摆在我们面前，一生都不见得能遇到一次，诸位真的愿意放弃吗？”
“拉芒什侯爵，布列塔尼与诺曼底毗邻，我们有许多相互合作，促进贸易与商业的机会。”布列塔尼公爵突然说道，“我支持你对罗德里戈的处置意见。嗯，购买股票的事情，我们以后可以慢慢详谈。”
眼看着两位公爵接连跳反，波旁公爵知道，自己的联盟已经分崩离析了。
第三百一十九章 三路并进
在马友夫放出大招以后，查理七世又装模作样的听取了一会儿大臣们的意见，便宣布御前会议结束，并没有立即做出决定。
作为一名优秀的统治者，他选择继续观望，看马友夫拿出来的办法，是否真的能够分化瓦解波旁公爵的同盟，进而再表明态度。
这个时间并不长。
第二天，马友夫在圣日耳曼大街的临时宅邸就变得门庭若市起来，各种豪华马车几乎将半条大街堵上。超过二十名伯爵以上的贵族，前去拜访马友夫，对他处置羊毛兵的方案表达了支持，并强烈希望可以购买南法兰西贸易公司的股票，共创大业。
当查理七世得知这个消息以后，很快就在卢浮宫里颁布了法令，宣布从今以后，任何法兰西贵族不得私自雇佣自由佣兵团，也不能与他们产生经济上的联系。
羊毛兵们将有两个月时间，前往派驻各地的王室专员处自首。教会派遣的牧师会利用神术衡量其罪孽多寡，然后就根据马友夫拟定的办法进行处置。
两个月以后，法兰西境内任何没有向国王效忠的自由佣兵，都将被宣判为叛国罪，如果不能及时逃离，等待他们的就将是刀剑或者绞架。
同时，被关押在巴士底堡的“强盗皇帝”罗德里戈，也被判处绞刑。行刑时间定在十二月一日。
当初被马友夫剿灭在“狐狸小姐”的那些佣兵尸首，被悬挂在巴黎各个城门上，以作警示。
这一举动顿时激怒了羊毛兵们，法兰西各地遭受羊毛兵袭击的案件，迅速攀升。但是仅仅过了两天，局面便得到扭转。
一支规模大约三百人，名叫“加斯科涅森林猎人”的小型佣兵团，率先来到巴黎，向国王殿下投诚。
经过“侦测邪恶”神术的检查，这支佣兵团里，并没有犯下过暴力重罪的成员。员随后，佣兵团长在圣母院的七圣雕像前发了“诚实誓言”后，将犯罪经历一一交代清楚。
经过专业人士的评估，佣兵团通过劫掠与勒索的方式，给西南部数个村镇带去了超过三千里弗尔的财产损失。
这些今朝有酒今朝醉的佣兵，现在肯定拿不出这么大一笔赎罪款。不过他们的团长却早有准备。
“加斯科涅森林猎人”在来巴黎之前，就已经袭击了好几只，人数从几人到数十人不等，犯过谋杀与纵火罪行的佣兵小队。
确认了罪行后，这些羊毛兵被迅速处死。吊在巴黎城门上的尸体又多了几十具，而“加斯科涅森林猎人”佣兵团，也如愿得到查理七世赦免，然后拿到了南法兰西贸易公司的六十股原始股票。
虽然这些股票如今还是废纸一张，但是并不妨碍佣兵们觉得自己发了大财，已经成了手握上万里弗尔的大富翁。
这些被南法兰西贸易公司收编为直属武装力量的佣兵，老老实实的住进了巴黎城外的军营——这还是马友夫当初为长期围困巴黎而修筑的，查理七世进入巴黎以后，还没来得及拆除，如今正好重新利用起来。
为了在明年的十字军南征中立下战功，让股票大涨，佣兵们难得的没有整日里游荡闹事，而是听从了马友夫的建议，开始备战训练。
当然，也有可能是派去管理他们的拉海尔拳头太硬，佣兵们不敢反抗。
有了“加斯科涅森林猎人”开的先例，羊毛兵们内部迅速分裂。再加上少了罗德里戈这个能够一呼百应的领袖，局势更加混乱。
在天气越来越寒冷的法兰西乡野中，佣兵与佣兵展开了一场无序而残酷的自相残杀，受到侵扰的村镇越来越少。甚至有时候，一些准备投诚的羊毛兵，还会主动去保护平民，以换取补给，和那些手上沾血，决心抵抗到底的前战友继续作战。
甚至发展到后来，以前饱受羊毛兵之苦的法兰西平民，也自发的拿起了简陋的武器，参与到这场围剿不法羊毛兵的狩猎中。颇有点日本战国时代，村民们挺着竹枪去围杀落单武士的那味了。
“难道室町正统在法鸡？”马友夫得知局势发展以后，忍不住开了句玩笑。
虽然羊毛兵们的内战越来越惨烈，马友夫却并不放在心上。越来越多的死伤，再加上一步步逼近的冬天，会让混乱很快结束。
反正他只给投诚羊毛兵留出一千股，也就是五千人的份额，要是最后剩下的人太多，反而不好办。
照现在这个趋势发展下去，来年聚集在巴黎的五千公司佣兵，肯定都是在这场生死内卷中获得最后胜利的强者，战斗力值得期待。
羊毛兵的问题算是彻底得到解决了。而十字军的筹建，也进行得很顺利。
法兰西暂且不提。在勃艮第，有了新任金羊毛骑士团副团长贞德这面旗帜，报名参加十字军的人络绎不绝。军事贵族们渴望通过战争获得财富与荣耀。低地的商人们与北法兰西贸易公司关系紧密，不希望被抢了风头，也在疯狂抢购南法兰西贸易公司的股票，以便明年积极介入十字军战争中，为将来压制甚至操控这家新公司，做好准备。
马友夫当然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两家公司相互持股超过30%，是他早已拟定的方针。所以马友夫立即颁布临时规定，任何北法兰西贸易公司的股东，如果要购买南法兰西贸易公司的股票，就得出售同等额度的北法兰西贸易公司股票。
商人们立即领会了马友夫“两家公司要精诚合作，优势互补，团结一致，向外扩张，不要内卷”的精神。
像薇拉父亲那样的聪明人，立即将手头的持股比例调整为南北各半。
有菲利普三世这样一个喜爱古希腊神话，骨子里有浪漫主义冒险精神的君主，勃艮第上行下效，掀起了一股南征狂热。
据估计，明年夏天过后，十字军发起之时，勃艮第恐怕可以动员出超过两万人的军队。而隔壁体量大于勃艮第的法兰西，也只会派出包括雇佣兵在内，大约一万五千人的十字军。
当菲利普三世召集麾下将领，在第戎公爵宫附近那片因天球交汇而出现的沙漠里，提前熟悉马格里布地理环境时，神罗皇帝西吉斯蒙德也放出了有关筹备十字军的消息。
因为波西米亚胡斯派异端的问题，西吉斯蒙德只能召集五千到七千德意志十字军南征。而且他最喜爱的后辈，奥地利的阿尔布雷希特，将会在皇帝离开德意志后，负责与胡斯派作战。
西吉斯蒙德的十字军将会一路南下，穿过整个意大利，进入西西里岛，在墨西拿屯驻，等汇集了意大利诸邦国的十字军以后，一起渡海进攻突尼斯。
这位皇帝陛下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盘。借着十字军的名义，大摇大摆的进入意大利，其目的到底是不是想要借机吞并几个城邦，扩大帝国在这里的影响力，谁也说不清。
神罗皇帝对意大利膏腴之地的觊觎，由来已久，这一路十字军由矛盾重重的意大利人和德意志人组成，到时候肯定有热闹看了。
而西边伊比利亚四国，又是另一种情况。
当前的卡斯蒂利亚国王是昏庸无能，沉迷击剑不理朝政的胡安二世，连收复家门口的格拉纳达都不感兴趣，怎么可能跨海去打异教徒呢？所以这个体量最大的伊比利亚王国，和体量最小的纳瓦拉公国一样，都是这次十字军中的路人。
反而是葡萄牙，最为积极。
一来如今葡萄牙的统治者是明君，具有强烈的开拓进取精神，自然不愿错过十字军南征这样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二来，他们十分担心法兰西在十字军中获取了太多利益，让自己失去在非洲贸易中的垄断地位。
既然无法阻止这场十字军，那就自己加入吧，争取从那个贪婪的赛里斯人嘴里，多抢下几块肉来。葡萄牙知道以自己的实力，无法和神罗、法兰西、勃艮第、阿拉贡等大国相比，所以决定舍远求近，放弃突尼斯，转而进攻摩洛哥。
阿拉贡的立场则比较微妙。其国王阿方索五世自我标榜为虔诚的七圣信徒（每一个欧洲君主都几乎如此标榜），对十字军表现出了极大的热情。
但是由于法兰西与普罗旺斯的亲密关系，导致阿拉贡实质上行动相当谨慎，对同为十字军伙伴的法兰西，也相当提防。
万一对方来一出假道伐虢，以十字军的名义将撒丁、西西里，甚至是巴里亚利等岛屿占据了，作为进攻异教徒的前进基地，阿方索五世肯定会极为难受。
虽然大家同为信奉七圣的兄弟，还不至于毫无借口就直接吞并同宗土地，终究要归还。但是万一这时候那不勒斯王国的继承权争端突然爆发，阿方索五世就会出于鞭长莫及的大劣势当中。
除了伊比利亚、法兰西、德意志、意大利这四个主要地区外，以丹麦为首的北欧三国组成的卡尔马联盟，虽然也应邀参加了十字军，但因为路途遥远，估计这些北欧人抵达炎热的地中海南岸时，这出三路并进的席面，早就吃完了。
第三百二十章 美女与敲钟人
不论是好还是坏，整个西欧对十字军的准备工作，都在慢慢进行中。不过碍于组织效率低下的原因，由国王或大公爵们组建的正规十字军，至少需要半年以上时间，才能完成集结与辎重准备。
倒是有些法兰西境内的七圣教狂热者们，已经陆陆续续汇聚在南部沿海各城市，摩拳擦掌，准备趁着冬季气候凉爽之时，先一步渡海进攻突尼斯，将异教徒的“圣山”攻占。
对此，马友夫表示反对。
这些装备简陋的平民十字军，根本没有机会取得成功，只能枉送性命。对于如今刚刚在黑死病和百年战争的蹂躏中缓过一口气的法国来说，人口是最宝贵的资源。狂信徒们如此挥霍自己的生命，实在是可哀，可叹。
十一月二十九日，马友夫受兰斯大主教的邀请，前往巴黎圣母院。
兰斯大主教希望与马友夫商讨一下，将来十字军占领马格里布以后，教会的利益该如何分配。尤其是传教与设立教区的问题。
而马友夫，也希望借此劝说大主教，出面阻止那些擅自组织起来的平民十字军，不要轻率的渡海南下。
马友夫与兰斯大主教在圣母院主殿里随意找了位置坐下，巴黎主教在一旁作陪。
听了马友夫的建议之后，兰斯大主教笑着摇头道：“很遗憾，侯爵，教会做不到。那些狂信徒根本不会听我们的劝导。如果我派了牧师过去，说不定还要被吐唾沫臭骂一顿。他们虽然信仰七圣，但却是罗马教廷眼中的异端……”
席卷欧洲的黑死病，大大打击了教会权威，如今其内部奢靡堕落的生活方式，又引发了社会普遍不满。以胡斯派为首的各个七圣教异端派，不操起武器来武装反抗罗马教会都算温和的了，怎么可能乖乖听指挥呢。
经过努力尽孝以后，如今法兰西教会早就已经脱离了离罗马教廷的指挥，服从于王权，而查理七世显然也没心思去管这些自行其是的异端。说不定他还乐于见到狂信徒们先去探探路，用自己的生命称量一下马格里布异教徒的战斗力呢。
三百多年前，在权威与号召力无与伦比的七圣教会煽动下，除了一腔狂热信仰便一无所有的平民十字军，前往东方送死。
而现在，威望与号召力已经大不如前的七圣教会，又无法阻止狂热的平民十字军前往南方送死。
不得不说，真是讽刺。
马友夫无奈的叹了口气，又与兰斯大主教谈起了将来在新征服土地上，教会的权力问题。
对于传教问题，马友夫没什么意见。他准备在马格里布实行宗教宽容政策，各路神祇的代言人要怎么辩经都可以，只要别文斗搞成武斗。
不过兰斯大主教要求他遵循旧例，在马格里布也设置完全由教会管理的教区，却被马友夫一口拒绝。
“我可以每年将一部分税收拿出来资助教会。毕竟，在教育、医疗、文化等领域，教会发挥着不可替代的重要作用。但是在那片新的土地上，一切权力都应该归于公司董事会。”
“您的想法还真是……新颖……”兰斯大主教仔细斟酌，才没有用“离经叛道”来形容马友夫的想法。
他是个聪明人，知道到时候新征服的土地到底采取什么样的制度，还是要结合实际情况，经过各方博弈之后才能决定，所以现在被拒绝之后，并没有与马友夫争辩。
两人虽然存在重大分歧，但是谈话总体而言还算愉快。
“对了，昨天有一些投诚的羊毛兵，上缴了一批金银器具，包括烛台和餐具等，据说都是教会财产。经过鉴别之后，我会派人送到这里来。”将最后一件事交代完毕，马友夫起身告辞。
“感谢您为维护教会权益而做出的贡献，愿七圣庇佑您。”兰斯大主教与巴黎主教起身送行。
走出圣母院的大门，马友夫在寒风中紧了紧衣领，看到一个红光满面的男子走过来。
对方看到这边十多名侍卫簇拥的排场，立即退到一边，恭恭敬敬的脱帽鞠躬。
马友夫本来也没在意，随意一瞥之后，发现这个奇丑无比的男人，还是半个熟人。
“卡西莫多？”他走过去问道。
男人顿时激动得双手颤抖，说道：“我高贵的侯爵大人，您居然还记得我！当初……”
这个巴黎圣母院的敲钟人，因为在勒加缪搞出的那场大乱子中，及时发现了情况，并用钟声警示了圣波尔宫中的众人，立下大功。
事后，马友夫亲自召见了卡西莫多，赏给他一大笔钱，还夸赞了一句“你真是全法兰西眼神最锐利的敲钟人”。
凭借这句话，卡西莫多可谓时来运转。虽然他没什么大本事，仍然只能在圣母院干一份敲钟的工作，但是如今上到修道院长，下到打杂的仆人，整个圣母院里，没人敢欺负他。再用赏钱买了一栋二层公寓出租后，卡西莫多如今已经是年收入跨入中产阶级的食利者了。
他现在的生活状态，大约就和后世那些家里十套房还出来当清洁工的大妈差不多。
“你看上去不错，最近有什么好事发生吗？”马友夫随口问了一句。
“大人，我认识了一个姑娘……”卡西莫多一脸羞涩的说道，“她叫艾丝美拉达，有一头褐色长发，乌黑的大眼睛仿佛会说话，一双可爱的小脚总是穿着绣花鞋，轻盈又灵巧……”
听到卡西莫多口中说出的名字，马友夫忍俊不住，上下打量对方一番：“虽然丑，但是没有驼背，也不是残疾……应该是个巧合吧，圣母院副主教也不叫克洛德啊。”
“大人？”
“啊，没什么。看得出来你很喜欢那什么艾丝美拉达，祝你好运，卡西莫多先生。”
“有您的祝福，我一定能够获得艾丝美拉达的心！”
马友夫挥挥手，告别离去。
卡西莫多目送自己的大贵人上了马车，这才挺胸叠肚，得意洋洋的走进圣母院。
今晚无人之时，他约了艾丝美拉达来圣母院幽会。凭借自己特殊的身份，他可以带心仪的姑娘去一些寻常游客根本不准去的禁地参观。
如此费心讨好，想必艾丝美拉达会大为感动，然后以身相许，与自己成就好事吧？
在期待与惴惴不安的心情中捱到了深夜，当整个圣母院都睡去以后，卡西莫多等到了他念念不忘的姑娘。
一个倩影从后门走进圣母院，外面带进来的寒意还未消散，整个走廊里，便被女性特有的芬芳填满。
艾丝美拉达脱掉厚厚的外袍，露出里面轻薄而贴身的绣花长裙。
能够让卡西莫多这样的粗人，在马友夫面前穷尽一切词汇赞美的姑娘，样貌自然不凡。
尤其是那兼具玲珑有致与丰满性感两大优点的身段，更是让每一个男人都能够发狂。这样宛如美神狄泽拉下凡的女子，即便是国王，也不敢奢谈独占，现在却偏偏垂青自己，卡西莫多觉得自己就是世界上最幸运的那个人。
“艾丝美拉达，我准备了葡萄酒和烤鸡，还有牛肉炖汤……”卡西莫多因为姑娘的耀眼美貌而喉咙发干，结结巴巴说道。
“你真是体贴，卡西莫多，我正好饿了。愣着干什么，带路吧。”艾丝美拉达娇笑着推了推男人，然后先走一步。
两人在卡西莫多的房间里吃过宵夜以后，便开始游览圣母院。
尽兴游玩过以后，已经被艾丝美拉达完全迷住，感觉被幸福包裹的卡西莫多，怔怔的盯着对方的娇颜说道：“艾丝美拉达，我是何等受到七圣眷顾啊，居然能够得到你这样的女神的垂青……”
“卡西莫多，我并不是比你高贵。我只是个无信者。”艾丝美拉达眼神一黯，低声说道。
所谓无信者，顾名思义，就是没有信仰的人。其来源有三部分。一是通过天球交汇来到地球的异界移民。他们不愿意改信七圣或者其他地球本土神祇，而远在异界的旧神，又无法为其提供庇护。
第二种，是从古代传承而来的一部分地球原住民。他们信奉的北欧、希腊、埃及等旧神陨落以后，拒绝接受新的信仰。
第三种，则是由于种种原因，毅然决然放弃原本信仰的人。
由于背后没有神祇老大罩着，无信者自然很容易受到其他信徒的排挤、打压，甚至是系统性的仇视。
马友夫知道无信者的存在时，本以为是个像吉普赛人一样四处流浪的弱势群体。
但实际上，无信者们中不乏各种能力超群的强者，在许多国家都拥有不容忽视灰色势力范围，让统治者们又厌恶又敬畏，又不得不学着与其合作共存。
看到美人黯然神伤，卡西莫多连忙开口安慰道：“艾丝美拉达，我和其他人不一样！我不歧视无信者。如果你愿意嫁给我，我就算将灵魂卖给魔鬼也愿意！”
“我可不希望你和魔鬼打交道。如果你想要得到我，只需要满足一个小小的要求，证明自己的诚意即可。”
“什么要求，你尽管说！”看着艾丝美拉达诱人的身姿，卡西莫多的呼吸越来越粗重。
“我想要亲眼看一看荆棘皇冠。”
第三百二十一章 旧神复活之时
听到艾丝美拉达提出的要求，卡西莫多顿时面露难色。
荆棘王冠是巴黎圣母院最重要的一件圣物，据说七圣之首，神上神奥瑞托头戴荆棘王冠，与堕落的希腊诸神大战，最后获得胜利，终结了旧神时代。
这件意义非凡的镇院之宝，如今被保存在巴黎圣母院的密室中，设下层层禁制，而且经过历任修道院长不断强化，可谓固若金汤。即便是精通历史神学、魔法仪式、奥术阵法等相关知识的超凡强者，也需要花费大量时间与资源，才能够将禁制破除。
卡西莫多这样的普通人，更不可能直接接触到荆棘王冠。他甚至不知道存放荆棘王冠的密室在哪里。
“艾丝美拉达，对不起……我无法满足你的愿望。我实在太无能了。”
看到卡西莫多一脸歉意，艾丝美拉达并没有生气，反而安慰对方：“没关系，卡西莫多，那毕竟是传承千年的圣物，我们这样身份的人确实没资格接触。”
看着美人失望的表情，卡西莫多愈发愧疚了。
他垂下头，在内疚与焦虑的煎熬中冥思苦想，希望能够找到一个让女神开心的办法。
忽然，卡西莫多一拍大腿：“虽然院长从来没告诉我荆棘王冠藏在哪里，但是以我在圣母院敲钟二十年的经历，早已经熟悉了这里的每一块砖瓦，要找到密室，就像摇动钟绳一样容易！”
他站起身来，说了一句“跟我来”，便急匆匆的走出房门。
两人来到一楼，在一个不起眼的墙角，走进通向地下墓室的的阶梯。
与地面上恢弘庄严的哥特式建筑不同，圣母院的地下墓室还保留着罗马时代的残留风貌，层层堆砌的石块，显出古朴沧桑的风貌。
“这些墓穴最早可以追溯至克洛维时期，里面埋葬的葬都是七圣教的高级神职人员。”
“嗯，我的确能够感受到非常浓郁的神圣力量残留……”艾丝美拉达颔首道。
卡西莫多并没有注意到，为什么一个普普通通的无信者女孩，能够感觉到超凡力量的存在。他继续在前面带路。
最后，敲钟人停在了最里面的两座墓穴前。
“以前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常常来到这里，向七圣祷告，以获得内心的平静。来的次数多了，我对这里也就变得了如指掌。”卡西莫多指着两座墓穴之间的空隙说道，“难道你不觉得，这里的距离太宽了吗？与其他墓穴之间的间隔完全不同。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这里的墙壁不对劲……”
艾丝美拉达闭着眼睛，仔细感受一番，随后露出兴奋的神色。
她转身看向卡西莫多，舔了舔嘴唇，笑容仿佛新采的蜂蜜般甜美，眸子里流淌着勾人的眼波。
这幅娇艳欲滴，任君采择的模样，让卡西莫多再也按捺不住，喘着粗气走过去。
“你做得很好，卡西莫多，睡吧，做个好梦。醒来以后，将这封信交给拉芒什侯爵。”艾丝美拉达轻轻一挥手，衣袖中喷出一团雾气，将卡西莫多笼罩。
敲钟人顿时栽倒在地，发出鼾声。
一封信纸轻飘飘的落到他的胸口。
艾丝美拉达身上颠倒众生的妩媚气质忽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严肃与狂热。她站在两个墓穴之间，直视眼前的石墙。
伴随着精灵语的吟唱，她手中魔力聚敛，形成一道黑光，激射而出。
渐渐的，一道传送门在墙壁上形成。
“真是厉害的点子，居然开辟出了一个独立的小型亚空间，来存放荆棘王冠。七圣教在重大节日时，对公众展示的那个荆棘王冠，果然是假货。”艾丝美拉达赞了一句，“以前的七圣教里还是有不少强者的。不过现在嘛……”
她唇角带着嘲讽的笑容，跨入传送门。
里面是一个没有方位概念，让人分不清上下左右的空间。无数光点漂浮在黑暗中，仿佛浩瀚星空一般。
在空间的最中央，悬浮着一顶黄金打造，缠绕荆棘的王冠。因为年代久远，王冠的光泽有些黯淡，上面还残留着斑驳的血迹，此时已经呈现出黑褐色。
艾丝美拉达一步步向荆棘王冠靠近，但很快便遇到了无形的阻碍。
发现自己再也无法前进以后，艾丝美拉达素手轻抬，从虚空中抓出一个白皙如玉的断手。
她将断手对准荆棘王冠，以希腊语吟唱悠远古朴的咒语。
在这些具有魔力的音节带动下，荆棘王冠开始微微颤动，上面残留的干涸血迹，散发出红光，逐渐变成了湿润的血滴，然后倒飞出去，最终汇入那白玉无暇的手掌切面。
原本仿佛死物的手掌，忽然微微抽动了一下。
艾丝美拉达眼中顿时绽放出兴奋的光芒：“那个传说果然没错！当下一个世界碰撞之日到来时，就是旧神们复活的时候！”
将断手收好以后，艾丝美拉达返回主位面，然后关掉传送门。
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没想到你这个丑家伙还挺有用，居然真的帮我在这座巨大的哥特建筑中，找到了荆棘王冠。这两天花在你身上的时间，也没算白费。就送你一场美梦，作为报酬吧。”艾丝美拉达向卡西莫多额头虚点一下，打入一道粉红的光束。
当敲钟人在睡梦中露出迷醉表情时，美人已经飘然无踪。
……
第二天早上，马友夫正在吃早餐的时候，突然有仆人禀报，说有个叫卡西莫多的平民想要求见。
按理说，一个敲钟人和如今法兰西最强势的侯爵之间，身份地位差距太大，根本不可能轻易受到接见。不过卡西莫多被门卫拦下的时候，正巧被一名贴身侍卫看到。侍卫知道昨天侯爵大人还与这个丑八怪聊了几句，便抱着“这家伙说不定真的入了大人的眼”的想法，派人来通知马友夫。
“卡西莫多要见我？”马友夫眉头微皱。这个敲钟人也不是那种看到大腿就死死抱住，不要脸皮使劲蹭的小人，说不定真的有什么事情呢。
于是他点点头，让仆人将卡西莫多领上来。
敲钟人走进餐厅，恭恭敬敬的站在马友夫身前，说道：“早安，侯爵大人。艾丝美拉达让我带一封信给您。”
“艾丝美拉达不是你正在追求的一个姑娘吗？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也不知道。不过她的命令我必须执行。”
马友夫狐疑的打量了一眼表现古怪的卡西莫多，暂时压下心中疑问，说道：“辛苦你了，信呢？”
卡西莫多连忙将信封奉上。
马友夫拆开信封，将信纸展开，发现上面只有短短一句话：“小心，有人打算救出罗德里戈，就在行刑之时！”
他不动声色的收好信纸，又问道：“昨晚你和艾丝美拉达过得如何，她答应你的追求了吗？”
“艾丝美拉达是我心中至高无上的女神，我宣誓永远追随于她。”卡西莫多一脸严肃。
马友夫心头疑云更深。
从昨天的短暂交谈来看，卡西莫多明明已经被那个艾丝美拉达彻底迷住，成为舔狗本狗了。怎么和女神相处了一晚上，第二天就态度大变，将她真的当做宗教意义上的女神来追随，毫无男性欲望了？
而且，对方到底是什么来头，为什么要给自己传递这样一个消息。
消息是真还是假？
马友夫打量了一眼敲钟人，忽然笑容亲切的说道：“卡西莫多，你还没吃早饭吧，快坐下，吃饱了再走。”
“大人，这，这……”卡西莫多诚惶诚恐。圣母院的院长恐怕都没有和马友夫同桌吃饭的资格，他何德何能，获得这样一份荣誉。
“对于我们赛里斯人来说，饭点时遇到了客人，肯定要招待他一顿的。不用紧张，放平心态享用美食吧。记住，你也是拯救了巴黎的功臣，可以心安理得的享受我的礼遇。”
让仆人服侍卡西莫多坐下以后，马友夫便找了个借口，起身离开。
最初的拘谨过后，卡西莫多在美食的诱惑下，也渐渐放开了。
喝着掺了蜂蜜的热牛奶，吃着涂抹了肉酱的白面包，再配上撒了胡椒的煎蛋，让卡西莫多渐渐忘我的享受起来。
将盘中食物一扫而空后，卡西莫多满足的打了个饱隔，这才发现餐厅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咦，侯爵大人呢？”
他脑海中刚刚冒出这个疑问，便咕咚一声，昏迷过去，栽倒在盘子上。
这时候，马友夫与多纳泰罗一起走进来，两位侍卫一起上前，将卡西莫多抬起来。
“多纳泰罗先生，我怀疑卡西莫多的记忆受到操控，你能找出幕后操纵之人吗？”
“侯爵阁下，在搜集线索，寻找真相方面，整个欧洲比我们净化庭更专业的组织，绝对没有几个。请放心。”
沉睡中的卡西莫多被抬到专门腾出来的房间里。多纳泰罗与四名隶属于净化庭的智库教士一起，用某种秘术对卡西莫多检测了一番。
事毕，多纳泰罗对马友夫说道：“那个操纵敲钟人的女孩，和卡西莫多第一次见面，是在凡尔赛。艾丝美拉达应该是假名字。去那个小镇探查一番，应该可以知道真相。”
第三百二十二章 三位神君
如今的凡尔赛还不是后世那个集全法兰西贵气为一体的浮华之地，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小镇。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马友夫选择只与多纳泰罗两人一起前往。
这位教会净化庭智者团的成员之一，不仅仅是一位大艺术家，而且还专精咒法与预言学派的法术，有他的帮助，相信肯定可以尽快找到那个神秘的艾丝美拉达。
两人找了家旅馆住下，然后根据从卡西莫多记忆中提取出来的线索，外出寻找艾丝美拉达的踪迹。在侦测思想、奥术视觉、传闻探查、物品定位等法术的辅助下，两人最终将艾丝美拉达可能藏身的地方，锁定在小镇外一座因为战争而废弃的庄园。
此时，已经过了整整一天半的时间。
“时间不多了，我先去庄园调查一番。多纳泰罗先生，你去找镇长，让他将民兵召集起来，看情况采取行动。”马友夫说道。
艾丝美拉达在那封信上说，有人要在十二月一日对罗德里戈执行死刑时，前去劫刑场。虽然不知真假，但这件事仍然值得重视。罗德里戈的死活，关系着羊毛兵的处置方案能否尽全功，甚至还关系着十字军南征的筹备是否顺利。
临走时，他早就将包括兽人欧鲁克在内的亲卫，都留在了巴黎，以确保行刑顺利。
当然，这只是后手。如果能够尽快找到艾丝美拉达，弄清楚她的情报到底是真是假，那自然是最好的。
如果真的有人准备解救罗德里戈，那么马友夫也需要知道是谁要这么做，动机是什么。
夜幕降临，马友夫踏着黯淡的星光，走进荒废的庄园。
四周的农田与葡萄果园，早已杂草丛生。位于中央的那栋有文艺复兴早期风格的三层豪宅，在战火中遭受了不小的破坏。坏原本明黄色的外墙一半焦黑，一半斑驳，破损的木质门窗在寒风的蹂躏下发出嘎吱嘎吱的悲鸣，听得人直起鸡皮疙瘩。
一看就是个闹鬼的好地方。不过今晚这里没有B级恐怖片标配的大胸金发美女，未免有些遗憾。当然了，就算真遇到了幽灵亡魂之类的东西，也只能被马友夫几个法术轰得灰飞烟灭。
走进破损的豪宅以后，从通向二楼的弧形楼梯上，突然传来一道橘色的亮光，然后是一个娇媚可人的女声响起。
“马友夫先生……或者应该换一个尊称，睿智的拉芒什侯爵大人，请上来吧，我在二楼书房恭候。”
马友夫轻笑一声，将和平缔造者取出来，藏在宽大的法师袍袖子里，踏上楼梯。
来到书房前，推门而入，映入眼帘的，便是一个坐在沙发上的女人。尽管已经到了冬天，但她仍然只穿着一袭剪裁大胆的薄纱长裙，不知名的轻柔布料紧贴着身体，将从胸前浑圆饱满一直延伸到修长大腿的曼妙曲线，展现的淋漓尽致。
马友夫本以为卡西莫多是没见过世面才轻易当了舔狗。现在看来，这位“艾丝美拉达”的美貌绝对当得起“惊艳绝伦”这个形容词。
艾丝美拉达正手捧一本没有作者署名的《希腊神话考证》，看得入神。马友夫出现后，她头也不抬，只是说了一句：“请坐”，便继续沉浸于文字中。
马友夫大大方方的坐到她对面，毫不客气的打量着女人仿佛凝聚了世间全部美丽与欲望的身体。
“我曾听说，权势越强的男人，欲望就越大。从侯爵大人您看来，这句话似乎没有说错。”艾丝美拉达似乎被男人的视线灼烧得难以忍受了，终于放下书本。
马友夫并没有被对方含羞带俏，欲拒还迎的模样迷惑，语气出奇的冷静：“收敛一下吧，不知名的女士。艾丝美拉达肯定是假名，甚至，你展现在我面前的这幅容貌，都是伪装的。”
他能够从对方身上观察到变化莫测的魔法灵光。很显然，这个女人用了某种法术来遮掩样貌。
“侯爵大人，何必将话说得如此清楚呢。即便我的容貌是虚假的，但这份美丽却货真价实……”女人悠悠说道，“不过为了显示诚意，我可以告诉您我的真名。我叫瓦伦蒂娜，怎么样，您是不是听着觉得很熟悉？”
如果性别互换，马友夫简直要以为对方正在用最老套的办法来搭讪了。
他摇摇头，不为所动：“好了，瓦伦蒂娜小姐，咱们来聊正事吧。真的有人计划营救罗德里戈吗？你告诉我这个消息的目的是什么？”
“这个消息当然是真的。至于目的，也没那么复杂。这只是一个测试。现在您已经成功坐在我面前了，说明您通过了测试，恭喜恭喜。”
“测试？”马友夫眉头一皱，“你故意让卡西莫多给我送信，就是想让我从他身上寻找线索，进而找到这里来。整个过程，是为了测试我的能力？”
“没错。”艾丝美拉达——或者说瓦伦蒂娜，满意的点点头，又道：“不愧是人人称颂的赛里斯智者，只花了两天就来到了这座庄园。这让我对我们的合作前景，乐观了不少呢。”
“你想让我做什么，你又能为我提供什么？”
“侯爵大人，您这些直入主题的问题，我暂时不会回答，因为时机还不成熟。不过为了证明我的诚意以及我的能力，我可以先给您提供一个非常有用的情报。”瓦伦蒂娜伸出两根嫩葱般的手指，虚空一捏，手上就多出了一张信纸。
“这张纸经过特殊处理，上面记载的信息，任何预言法术都无法探知，并且只能被特定之人阅读。看完之后，请立即焚毁。”
虽然瓦伦蒂娜一脸严肃，但马友夫对这个故弄玄虚的女人，还是抱持着将信将疑的态度。不过当他看过纸上的内容以后，却有些不淡定了。
“十一月中旬，穆赫兰世界已经达成共识。在奥斯曼、马穆鲁克、白羊这三大穆赫兰强国的主导下，一支联军正在组建中。他们将在亚历山大港集结，并尽可能快的出兵突尼斯，以武装保卫圣山，抵御七圣教徒的侵略。
领导这支圣战军的，是白羊王朝苏丹乌尊·哈桑。另外，奥斯曼王子穆罕穆德，以及萨法维教团的领导者，有‘天命先知’之称，年仅十三岁的天才少年伊斯玛仪，也将加入圣战军。”
“啊这……”马友夫看着信纸，表情古怪。
如果瓦伦蒂娜的消息是真的，那还真是劲爆得无以复加。
对于这个历史细节已经多处变动的奇幻世界，马友夫已经见怪不怪了。但是原本历史上YSL世界15世纪到16世纪接连涌现出来的神君们，如今居然扎堆提前出现，这就让人有点难以保持淡定了。
虽然瓦伦蒂娜将这份信息交给马友夫的意思，只是让他重视一下穆赫兰圣战军的反击，对信中提到的那几个名字并没有做详细介绍，但是马友夫却很清楚，那三个名字后面包含的意义。
奥斯曼王子穆罕穆德自不必提，他就是日后让精罗落泪，精萝狂喜，诞生了旱地行舟等一系列经典梗的奥斯曼苏丹征服者穆罕穆德二世。
另外与地球正史不同的是，土库曼人建立的白羊与黑羊王朝，数年前就曾经大战一场，并决出了胜负。乌尊·哈桑的白羊王朝击败了宿敌黑羊王朝，比正常世界线提前几十年，建立了一个占据南高加索、美索不达米亚、大部分波斯，及一部分安纳托利亚地区的强权国家。
作为王朝缔造者的乌尊·哈桑，自然也是一位文治武功赫赫的神君。虽然他最后败给了穆罕穆德二世，但是就像不能因为周瑜不如诸葛亮就认为东吴大都督是个臭鱼烂虾一样，乌尊·哈桑就算略逊于那位君士坦丁堡征服者，也绝对比如今欧洲各国的弟弟君主们强出一筹。
至于信中提到的最后一个人——少年伊斯玛仪，在历史上更是拿到了龙傲天剧本，崛起经历简直是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
十岁继承父亲遗产。
十二岁成为教团首领，拥兵数千。
十五岁建立萨法维帝国，成为统治波斯的万王之王。
见马友夫拿着信纸沉思不语，瓦伦蒂娜说道：“侯爵大人，如今东方的穆赫兰四大强国，除了内部不稳的帖木儿帝国外，奥斯曼、马穆鲁克、白羊，都决定参加圣战军，与七圣教徒的十字军决一死战。而我在信上提到的三个名字，都是百年难得一见的杰出人物。
其中尤其是年纪最轻的伊斯玛仪，需要重视。他的教团信仰狂热，训练了一大批战斗力不俗，而且悍不畏死的战斗牧师，其本人据说也完美的传承了穆赫兰先知的力量，实力巅峰时，已经触摸到了英雄位阶的门槛。所以我建议，您应该避一避锋芒，不要将十字军的首战目标定为突尼斯。”
马友夫不置可否：“对于你信上的内容，我在调查清楚以后，会做出合适的应对。”
“还是一如既往谨慎的行事风格呢，侯爵大人。”瓦伦蒂娜娇笑着摇摇头，“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多说了。这份作为礼物的情报，您要怎么处置，都是您自己的事情。不过请记住这份善意，将来我们会再见面的。”
第三百二十三章 就是比烂
结束对话，瓦伦蒂娜站起身来，开始吟唱咒语。很快，一个传送门出现在她面前，将这一面破败的书房，与另一面风雪漫卷的冰天雪地连接起来。
她朝马友夫挥挥手，转身离开。
忽然，马友夫抬手一扬，扔过来一个黑色物体。瓦伦蒂娜猝不及防之下，根本来不及躲闪。
“侯爵大人，如此粗暴的对待一位淑女，可不是值得赞赏的行为。”
“别担心，只是颗小石子。”面对嗔怒时也风情万种的瓦伦蒂娜，马友夫两手一摊，随即笑道，“没想到你名字是假的，样貌是假的，人也是假的。那颗石头击中你的时候，荡起了一圈涟漪，然后直接穿透过去了。和我聊了半天的人，居然是个幻影。”
“万事以谨慎为先嘛，您应该能理解我。万一我本人前来会面时，被达到精英位阶的侯爵大人，加上多纳泰罗元老与一大群杂兵围攻，肯定只有不敌被擒一个下场。到时候，人家的清白之躯，岂不是要被侯爵大人您这样的欲望充盈的男人，任意处置？”
嗯，想想还挺诱人，那场景，绝对涩涩的……
虽然心里这么想，但马友夫并没有接对方的话茬，而是转移话题道：“你这种女人，鬼点子太多，我可不想轻易去碰。比如现在，你故意在我面前演着一出召唤传送门的把戏，不就是想误导我，以为你本人是在北方某个寒冷的地方吗？唔，让我猜一猜，你其实现在正位于温暖如春，阳光明媚的地中海沿岸某地，对吗？”
连续被马友夫戳破，瓦伦蒂娜终于有些恼羞成怒了，她咬着银牙，狠狠瞪了马友夫一眼，最后整个人消失无踪。
“好吧……”马友夫耸耸肩，然后离开了废弃的豪宅。
这个来历神秘，性格狡猾的女人到底出于什么目的要的和自己接触，现在并不重要。反正她并没有表现出敌意，甚至还对自己表现出了深深的忌惮。要不然，也不会想尽办法要掩藏身份。
现在十二点已过，已经到了新的一个月了。
罗德里戈的绞刑就在今天白天执行，他必须尽快赶回巴黎，防止真的可能存在的劫法场阴谋。
还有穆赫兰阵营的动向，也值得重视。
马友夫并不认为，瓦伦蒂娜如此大费周章告诉自己的情报，是一个谎言。如此容易验证的事情，根本没必要进行欺骗。
虽然七圣教诸国对东方的穆赫兰世界了解并不多，但是通过威尼斯—拜占庭—特拉比松这条线，还是能够得到许多并不机密，但十分有用的情报。
特拉比松是当年第四次十字军攻破君士坦丁堡的浩劫后，由科穆宁家族在帝国残骸中建立起来的国家。如今这个小国蜷缩在安纳托利亚东北沿岸，面对奥斯曼的威胁瑟瑟发抖，国王自然要竭力寻找盟友。
为此，国王约安尼斯四世不惜将女儿嫁给异教徒乌尊·哈桑，两国为了对抗强敌，结成了异父异母异教的兄弟之邦。
另外，虽然威尼斯曾经给拜占庭带来了毁灭性的灾难，以至于后世的精罗们每天都要吊死威尼斯总督几百次，但是如今这个商业共和国确实是抗奥主力，支援着奄奄一息的东罗马帝国，与同为东罗马帝国分支的特拉比松，也建立了良好的关系。
历史上，正是因为特拉比松的牵线搭桥，白羊王朝才与威尼斯结成了同盟，共同对抗奥斯曼。
如果真确定了瓦伦蒂娜情报的真实性，马友夫就该改变十字军南征的计划了。
他可不想与穆赫兰阵营的三大神君硬碰硬，那自己岂不是如同第三次十字军东征时的萨拉丁一样了？
在老天爷帮忙，淹死了神罗皇帝红胡子，并且法王腓力二世划水摸鱼的情况下，萨拉丁一个人在主场单打狮心王理查，都胜得险之又险。
马友夫可没信心一打三。
既然神罗和意大利十字军计划屯兵墨西拿，虎视突尼斯，那就让西吉斯蒙德去和穆赫兰圣战军先一斗好咯。
马格里布三苏丹国中，如今特莱姆森还没人理会，那法兰西与勃艮第的十字军联盟，就将这里作为首个目标也不错。
这里就像是马格里布的荆州一样，处于战略要冲，站稳脚跟以后，无论是向东进攻突尼斯，还是向西进攻摩洛哥，都是可行的选择，主动权完全掌握在己方手中。
另外，马友夫觉得，只要不一开始就与声势浩大穆赫兰圣战军硬碰硬，而是选择避其锋芒，那么随着时间推移，对方阵营肯定会发生内乱。
道理很简单，一山不容二虎。
穆赫兰圣战军中，如今有三头强壮威猛的老虎，而且有一头老虎喜欢吃烤羊羔，另外两头老虎喜欢吃炖羊肉，根本玩不到一起。
大敌当前时还能一致对敌，等没有外来威胁时，肯定会两看生厌，相互撕咬起来。
信奉黄月派的伊斯玛仪，和信奉绿月派的穆罕穆德王子，以及乌尊·哈桑，有不可调和的宗教矛盾。
白羊王朝与奥斯曼在安纳托利亚边境上，屡有摩擦。而且白羊当年还是投靠帖木儿暴打奥斯曼的叛徒，双方存在着从历史血仇到现实利益的全面冲突。
而伊斯玛仪的萨法维教团，虽然如今与乌尊·哈桑是亲密盟友，双方携手将黑羊王朝埋进了坟墓里。但是如今国内太平以后，乌尊·哈桑是否能够容忍一群宗教狂热、组织严密、战斗力惊人的异端，继续在国内割据呢？
如果这支保卫“新圣山”的穆赫兰圣战军，只是由三位神君中任意一位率领的，马友夫肯定如临大敌。但是三位神君齐至，他反而轻松了一些。
不过就算对前景乐观，马友夫也肯定不会头铁当出头鸟，而是在声势浩大的十字军南征中，先默默发育捏软柿子，再抓住时机奠定胜局，才是正理。
“七圣教诸国各自为战，穆赫兰教的君主们，估计也心怀鬼胎。这场听上去高大上的圣战，恐怕会发展成比烂大赛，最后谁比较不草台，谁就能取得最终胜利……”
对圣战走势作了一番预测后，马友夫回到镇上。他给多纳泰罗简单说明了情况后，便发了一些赏钱，解散了民兵们，返回巴黎。
天刚蒙蒙亮，马友夫终于接近巴黎时，却发现情况有点不对劲。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焦糊味，还有两道黑色烟柱，正在城市上空左右扭动着，道路上时不时有神色紧张的士兵奔跑。
马友夫与多纳泰罗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一夹马腹，向城门疾驰而去。
“大人，我的大人！”等候在城门口的兽人欧鲁克看到马友夫以后，立即迎了上来，“凌晨，有人袭击了巴士底堡，将罗德里戈救走了！”
“什么！”多纳泰罗大惊失色，“我们被那个女人骗了！”
“呃，也不算完全被骗了。”马友夫神色古怪的说道，“毕竟，过了凌晨就是十二月一日，到了法定的行刑日嘛。她又没说敌人非要等到罗德里戈挂上绞架时再动手。”
“侯爵阁下，我们被情报误导了，你为什么还如此淡定呢？”多纳泰罗奇道。
“因为就在刚才，罗德里戈已经死了。”马友夫一脸笃定。
他倒是没未卜先知的本事，只是在抵达城门时，收到了一条系统提示。
成就：强盗皇帝之死，完成。
对法兰西造成的破坏不逊于黑死病的羊毛兵，终于在你手上终结了。他们当中实力最强，声望最显赫的首领，也已经死去。从此，这个国家将彻底摆脱百年战争带来的后遗症，走向新时代。
你获得了400行政点，400外交点，400军事点。
“罗德里戈是亲手您杀死的？请务必告诉我，您是怎么做到的！”同为施法者，多纳泰罗实在是好奇，马友夫是如何杀死了强盗皇帝，并且让不知名势力拯救他的计划，彻底破产的。
“这件事其实也不复杂……”
……
让时间拨回两天前。
当马友夫与多纳泰罗前往凡尔赛时，波旁公爵也离开了巴黎，南下返回自己的封地。
抵达奥尔良以后，庞大的车队停了下来，准备休息一夜。
这座曾经饱经战火蹂躏，又在贞德带领下吹响了法兰西反击号角的城市，如今正在恢复重建中，随处可见建筑工地，一副欣欣向荣的景象。
波旁公爵在城中自己购置的一处宅邸下榻。
夜半时分，享用了一顿大餐，又找来几个妓女快活一番，按理说已经精疲力竭的波旁公爵，却并没有倒在床上酣然入睡。
他强打起精神，走进客厅里，坐到壁炉旁，命令仆人打来一盆水摆放在正中间，然后开始等待。
过了不知道多久，客厅里突然开始弥漫浓郁的雾气，地板、墙面、家具上，渐渐蒙上一层洁白的盐霜。
一阵带着海潮气息的风刮过，水盆上突然出现了一个男人：皮裤长靴，衬衫马甲，外面披了一件厚实的棉外套，整个人显得干练利落，不拘小节。
这个皮肤黝黑的男人大大咧咧坐到波旁公爵对面，笑着打招呼道：“晚上好，公爵大人，盐雾之子如约前来拜访。”
第三百二十四章 天生一对
虽然对方表现得很和善，但是波旁公爵却依然满怀戒备。他仔细打量了自称“盐雾之子”的神秘海盗一眼，才将早已准备好的信封递过去。
“我已经调查好了巴黎的城防布置，还有行刑当天的防卫安排。”波旁公爵说道。
自御前会议之后，查理七世和马友夫对他都有了提防，就算仗着自己皇亲国戚大贵族的身份，波旁公爵也克服了重重困难（指多花了很多钱贿赂），才终于搞到了这一手信息。
他希望凭借这份情报，盐雾之子能够顺利将罗德里戈救出来。
罗德里戈的属下们，虽然在这场由马友夫挑起的羊毛兵内乱中，损失惨重，但还是有不少人逃离了法兰西。一部分原籍卡斯蒂利亚的佣兵返回了国内。另一部分来源比较复杂的，则前往意大利谋生了。
在那片充斥着财富、野心、阴谋的混乱土地，佣兵永远不愁生意。
只要罗德里戈重获自由，以这位盗贼皇帝的威望，振臂一呼，肯定能够重新聚拢一大批老部下。而且凭借他在卡斯蒂利亚及阿拉贡的贵族人脉，也能够获得两国国王支持，在接下来的十字军中谋得一席之地。
这场规模浩大的南方十字军，又不是只有法兰西一国说了算。只要战端开启，罗德里戈就大有可为。
波旁公爵仍然有希望获得一位国外强权的武力支持，与国王继续斗下去。
为此，他专门找来了盐雾之子。
这位神秘的大海盗不受信仰桎梏，有灵活的道德底线，而且做生意时非常讲诚信，简直是最理想的合作伙伴。
而且关键是，他是一位精英位阶的强大武者，不但凭借特殊能力横行于大海之上，在陆地上，也一样少有人能够匹敌。
盐雾之子接过波过旁公爵的信封，拆开仔细看了一页，就将之揉成一团。
很快，他手中的纸张就在某种魔力的侵蚀下，变成了烂糊般的絮状物，最后彻底消散。
波旁公爵难以理解：“我花了大力气搜集的情报，你就这么毁了？”
“公爵大人，您提供的情报很有用，我已经将巴黎的城防布置记清楚了，这还不够吗？”盐雾之子一脸不解。
“那后面我专门规划的撤退路线呢？你看都不看一眼，如何保证能够将罗德里戈安全带出法兰西？”
“公爵大人，滔滔奔涌的大河能够指引我前进的方向，不用你费心了。”说完，盐雾之子便站起身来，走到水盆里，“我会按照约定，将罗德里戈先生带到巴塞罗那去。”
房间里的雾气散去，盐雾之子也随之消失在波旁公爵眼前。
下一秒钟，盐雾之子就回到了在卢瓦尔河上停泊的一艘船上。
“约翰内斯先生，事情办的怎么样？”一个早已等候在船舱中的女人开口道。
她有着能够比肩美神的容貌，以及可以轻易勾起雄性欲望的曼妙身材，正是瓦伦蒂娜。
本名是约翰内斯·斯特罗齐，绰号盐雾之子的大海盗，看着眼前的大美人，懒洋洋道：“很顺利，关键的情报已经拿到手了，只要你能够将马友夫及多纳泰罗引开，就一定能够救出目标。”
虽然自信在大海上无人能敌，但是如果要上岸“做业务”，约翰内斯还是非常谨慎的。对那位名声在外的拉芒什侯爵，他投入了十二分的关注，并不希望与对方在巴黎城中硬碰硬。
另外，净化庭智者团十二元老之一的多纳泰罗，也是个棘手的角色。对方尤其擅长追踪、调查、探秘，掌握着各种各样的预言学派法术，甚至还有幸运与隐秘的女神米尔娜这个大腿可以抱。万一自己这个来无影去无踪，在大海上逍遥自在的海盗，却被这些教廷走狗掌握了行踪，岂不是个笑话？
所以，约翰内斯决定将这两个关键角色从巴黎引开，再实行救援计划。
但是他的主要势力在大海上，要在陆地上办成这种在巴黎劫持死囚的大事，就要借助其他势力的帮助了。
约翰内斯看上了同样无法无天且能力不俗的无信者们。
这一次无信者派来与他共事的，就是瓦伦蒂娜。
“我已经控制了一个与赛里斯人有一定联系的小角色。通过他，可以轻易将两个目标引出巴黎。”瓦伦蒂娜信心十足的说道。
“你准备用什么办法？”
“我会告诉马友夫，有人要在十二月一日行刑时，去解救罗德里戈。然后以知情者的身份，引诱对方去巴黎外见一面。这样，你就可以在十二月一日凌晨动手，保证让对方猝不及防。”
“九句真话中夹杂着一句假话，确实更容易使人相信。”约翰内斯点点头，直勾勾的打量着对方，“不过，我总觉得你有什么事情在瞒着我。”
“每个人都有秘密。”瓦伦蒂娜娇笑道，“不过您放心，伟大的盐雾之子，继承了海神力量的天选者。我们是亲密的合作者，我不会对你不利的。”
约翰内斯脸上浮现出意味深长的笑容。他伸出手，企图抚摸女人俏丽柔嫩的脸庞：“最好如此。要知道，我们都继承了神祇的力量，简直就是天生一对。或许，我们应该更进一步，来强化双方的关系……”
瓦伦蒂娜轻巧的躲开约翰内斯的手，说道：“海盗先生，既然你知道我们俩身份都不一般，那就应该更加慎重的控制自己的欲望。当然，如果双方同意用联姻来进一步巩固关系，我也不是不能将自己奉献给你。”
“我会尽力促成那一天的到来。美神继承者的滋味，一定很美妙。”约翰内斯舔了舔嘴唇，狂放不羁的脸上，满是对女人毫不掩饰的贪欲。
接下来事情的发展，就像是预料中一样。
十二月一日凌晨，马友夫和多纳泰罗还在凡尔赛，又有波旁公爵这个内鬼的帮助，盐雾之子的海盗团突袭巴士底堡，成功找到了被严密关押的罗德里戈。
“罗德里戈·德·维兰登？”
“你是？”
“盐雾之子海盗团，为您服务。时间紧迫，我们快走吧，先生。”
“等等！”
在牢狱中受了不少苦的罗德里戈，一恢复自由，体内的斗志便立即被唤醒。他看着窗外因为海盗团声东击西的袭击，而陷入一片混乱的城市，眼中开始燃烧渴望复仇的火光。
“我不知道你们的底细，但是应该也都是拿钱办事的吧？毕竟，你们身上有和我这种佣兵一样的气息。”罗德里戈看向约翰内斯，伸出五根手指，“你们干得不错，如今巴黎正陷入混乱中，而最棘手的敌人，恰好不在。我出五千杜卡特雇佣你们，跟我一起去卢浮宫，将查理七世的头割下来，如何？”
海盗团成员被这个大胆提议惊得倒吸一口凉气，就是约翰内斯本人，也不禁哈哈大笑，赞道：“不愧是强盗皇帝，你的大胆果决，真是常人难及。怪不得马友夫想要将你处死。换做我，也不会放任这样的大敌活在世上。”
从当初在马友夫的围攻下果断忍下杀子之仇弃械投降，到如今胆大妄为想要趁乱弑君，无不能体现罗德里戈的心机胆略。他能够成为统辖上万佣兵，凭借强横武力让国王与教宗都忌惮的强盗皇帝，不是没有道理的。
如今巴黎城内大部分防卫力量，都被各处的骚乱所牵制，真要去突袭卢浮宫的话，凭借罗德里戈与约翰内斯两位精英位阶的强者，还真的有可能成功。
一旦查理七世身亡，威望不足的王太子路易即便顺利加冕，也很难服众。到时候，一场内乱在所难免。而罗德里戈也能够在战乱中重新崛起。
“很遗憾，五千杜卡特确实是一笔诱人的酬劳，不过我有个习惯，在完成一项雇主的任务之前，不会另接任务。”约翰内斯直接拒绝了对方的开价。
虽然给出的借口很有原则性，但是约翰内斯真正不希望看到的，是查理七世身死，法兰西陷入混乱的形势。十字军南征必然因此受到影响，甚至半途而废。
他是海盗，根基在大海上。
七圣与穆赫兰两大阵营开战，整个地中海变成战场，约翰内斯才好浑水摸鱼，扩大自己的势力。
与心中宏大的野心相比，区区五千杜卡特算得了什么。
被拒绝以后，罗德里戈也不再纠结：“好吧，我们以后有机会可以再合作。马友夫和查理七世都是我的死敌，我迟早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如果你想要复仇的话，我倒是可以提供服务。比如，趁着马友夫在北非的时候，从海上向诺曼底发起登陆突袭，将他苦心经营的领地化为废墟……”
“有趣！”罗德里戈露出了残忍的笑容，仿佛已经看到自己复仇成功时的美景。
两人一边聊着一边离开巴士底堡。由于之前已经将城堡守卫杀了大半，所以约翰内斯干脆选择大摇大摆的走正门。
刚刚踏上护城河上的桥时，情况突然有了变化。
只见璀璨的魔法灵光在众人脚下闪耀，一个个由复杂图案组成的魔法阵骤然浮现，死亡的威胁顿时充斥在心头，让两位精英位阶的强者，汗毛倒竖。
第三百二十五章 狡猾的赛里斯人
感觉到空气中魔力浓度暴涨，约翰内斯骇得大喊：“准备应对法术攻击！”
说完，他便迅速调动体内传承自古代海神的力量，在身前塑造出一堵由无数盐粒组成的护盾。
这些带着神性的盐粒闪耀着晶莹剔透的光芒，足以完全抵挡五环法术的攻击，所以约翰内斯这才松了口气。
海盗团成员或逃或躲，想要避开突如其来的攻击时，魔法阵就已经发动。
只见三道绿色射线先后射向罗德里戈。整个过程快若极光闪电，一眨眼的功夫就结束了。
慌乱的海盗团众人回过神来，就惊恐的看到了倒在地上的罗德里戈。
这位曾经风光无限的强盗皇帝，此时已经奄奄一息，左侧腹部被一束绿光击中，大约有三分之一人体组织完全灰飞烟灭，只留下一个巨大的孔洞。
三道绿光全部指向罗德里戈，即便后者有远超常人的闪避能力，也难逃一劫。如此针对性的法术伏击，显然不是偶然。
“那个狡猾的赛里斯人，居然还留有后手，是我小看他了……”约翰内斯神色铁青，急忙命令团队中的牧师给罗德里戈疗伤。
救活他是不可能了，能够多续一会儿命，将罗德里戈交给波旁公爵之后再死，就是最好的结果。
针对可能发生的劫狱，马友夫做了多手准备。鉴于罗德里戈与许多法兰西贵族都有深厚的交情，巴黎城里肯定有许多内鬼的情况，除了明面上增加防卫力量外，马友夫还瞒着许多人，亲自给巴士底堡设置了隐秘的防御措施。
他花重金专门从阿马尼亚克伯爵那里，买来了十二张解离术卷轴。
这个六环变化学派法术破坏力相当惊人，防御方法只有堆高魔法抗性和仗着身强体壮硬抗这两种。
不
过除了拉海尔那种有巨人血统的体质超人，普通人类就算是掌握了超凡力量的强者，也很难没有大碍的挺过解离术的攻击。
被那可怕的绿色光线击中以后，效果就像是科幻作品中的能量武器一样，人体组织直接破坏分解，造成不可逆的损伤。
马友夫在巴士底堡的四个主要出入通道，各设置了以三张解离术卷轴为核心的复杂魔法阵。罗德里戈入狱时，马友夫命令狱卒将他打理得漂漂亮亮的头发全都剃光。罗德里戈以为这是赛里斯人对自己的故意羞辱，没想太多，只是压制住心中怒火，一直忍耐着。
不过马友夫哪里像他所想的那么肤浅。这些头发配合上生物定位术，就能为魔法阵添加一个将法术攻击全部锁定在罗德里戈身上的功能。
所以海盗团众人才虚惊一场，根本没等来预想中的法术攻击。
要用魔法阵激发超出自己施法能力的高级法术，而且还要在魔法阵中添加各种各样的辅助法术，才能实现罗德里戈出现时便立即激活，然后将这个目标击杀的功能。
马友夫本身魔法造诣很不错，而且利用奇械师的能力，制作了一些特殊的道具来代替传统魔法阵，才最终完成。
现在看来，虽然未尽全功，但是效果也不错。
突遭变故，约翰内斯也不敢继续在巴黎逗留。他命人带上奄奄一息的罗德里戈，然后一路杀向塞纳河。
盐雾海盗团登上事先准备好的船只，启航向上游驶去。巴黎守军此时也发现了这些敌人，立即下达命令，拉起设立在河口城墙处的铁索，以阻止敌人逃跑。
这条铁索还是巴黎之战后新设置的，就是为了防止马友夫主导的经典战例再次出现。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
面对铁索横江的死局，约翰内斯却根本不慌。
他吟唱着有数千年历史的远古祷文，渐渐汇聚了庞大的海神神力。
岸上的巴黎守军便看到了神奇的一幕：只见一团浓郁得呈现出奶白色的雾气，将一百多吨的船只包裹，就在其快要撞到铁索的时候，忽然消失无踪。
这批袭击巴黎的盐雾海盗团成员，连人带船，就被约翰内斯从塞纳河上，传送到了往南一百多公里外的卢瓦尔河上。
“好了，人渣们，不需要再担惊受怕了，我们只需要经历一次‘跳跃’，就能进入罗讷河。到时候顺流南下，很快就可以进入地中海！”约翰内斯大笑道。
逃出生天的海盗团成员们，顿时发出杂七杂八的欢呼声。
不过航行了没多久，天刚蒙蒙亮的时候，海盗团牧师却给约翰内斯带来了一个坏消息：“罗德里戈死了。”
“该死的！这个蠢货就不能坚持到交货以后再死吗？”约翰内斯骂了一句。
不过他也知道，受了如此重的伤，相当部分内脏都被法术轰成齑粉了，罗德里戈能够坚持到现在，已经是本身体质超凡，而且有神术续命的结果，也不能苛求太多。要怪就只能怪那个赛里斯人太狡猾。
情绪有些失落的盐雾海盗团，在下午抵达奥尔良。
此时这座城市并没有得知巴黎遇袭，死囚被劫走的消息，防卫仍然松懈。不过约翰内斯还是等到晚上，才上岸与波旁公爵会面。
在公爵豪宅里，看到约翰内斯带来的残破尸体，波旁公爵脸色非常不好看。
“盐雾之子阁下，之前你曾经数次信心十足的保证过，要将我的妹夫完好无损的带回来。这就是你给我的结果？”
“至少大部分是完好无损的嘛。”约翰内斯笑着摊手道。
波旁公爵气不打一处来。死了个便宜妹夫倒是没什么，关键是罗德里戈死后，他凭借外国武装力量与中央对抗，以保持地方贵族独立性的谋划，似乎彻底破产了。
看到波旁公爵一脸郁愤，想要发作却又极力忍耐的模样，约翰内斯说道：“公爵大人，这次委托失败，我会退还定金。不过这并不意味着，我们双方就应该从此变得如陌生人一般，从此互不相间。或许，我们有继续合作的机会。我在陆地上需要有贵族协助，以便做一些事情。而你，也需要有一股强大的武力提供支持，以对抗国王专政，不是吗？”
波旁公爵压下郁闷的情绪，仔细一想，还真是这么一回事。
盐雾海盗团不是巴巴里海盗，或者医院骑士团那种，打着信仰旗号袭击异教徒的军事组织。
这两者劫掠了异教徒的财富和人口以后，可以光明正大在同信仰的地区进行销赃、补给等活动，还能得到商人与贵族的支持，结为利益共同体。
但是盐雾海盗团既抢劫七圣教徒，也抢劫穆赫兰教徒，甚至还胆大包天到与新世界修会这种邪教勾结，为他们偷运货物。除了无信者外，约翰内斯并不容易在陆地上找到合作者。所以他想尝试一下，看看能否与波旁公爵这个野心家合作，打开新的局面。
波旁公爵确实心动了。他考虑一番，说道：“你想要什么？”
“我的海盗团，需要一个能够稳定招募人手，获取补给的地方。”约翰内斯说道。
之前，盐雾海盗团一直在地中海沿岸各地游走，利用两大宗教阵营的矛盾，在夹缝中求生。有时候，甚至会出直布罗陀海峡，北上前往爱尔兰驻留。那些又穷又横的爱尔兰渔民，还有保留着维京传统的北地岛民，都是上好的海盗苗子。
只不过约翰内斯也明白，等十字军开始，七圣教与穆赫兰教爆发最激烈的冲突以后，就没有多少留给他左右摇摆的空间了。
两位巨人打架，他们脚下的虫子肯定会被先踩死。
如果在七圣教阵营找不到保护伞，约翰内斯甚至打算去联络奥斯曼苏丹。相信急需海上力量对抗威尼斯与热那亚人的穆拉德二世，会很欢迎他的到来。
“我可以为你联系阿拉贡国王。罗德里戈是他的好友，想必阿方索五世很愿意与拥有共同敌人的海上强者结盟。到时候，巴里亚利、萨丁、西西里，这些岛屿上总能找到合适的地方供你安顿。”
“如果真的能够与阿拉贡王国结成同盟，盐雾海盗团愿意随时为你提供必要的武力支持。”
波旁公爵满意的点点头。
从盐雾海盗团可以轻易发起突袭，在巴黎制造混乱的能力来看，即便是在陆地上，这个团伙的战斗力也并不弱。尤其是首领约翰内斯，能够借用某种特殊力量，于不同水域之间进行传送。在法兰西这种河流众多的国家，其机动性上的优势将是别人很难比拟的。
想到此处，波旁公爵心中，因为罗德里戈丧生而产生的郁闷，也消散了不少。他起身从酒柜里拿出一瓶上等波尔多红酒，倒了两杯。
“为我们的合作干杯。”
“干杯。”
“对了，”波旁公爵说道，“我妹妹现在正好是寡妇了，你要不要娶她？有一位贵族出身的夫人，你就有了可靠的身份遮掩，更方便在岸上活动。”
对波旁公爵来说，同父异母的妹妹终究只是个出身低微的私生女，虽然有一些亲情，但终究不过是个用来联姻的公爵人。
“很遗憾，我必须拒绝这份好意。我传承了一份伟大的力量，所以为了保证后代血脉纯净，必须在配偶问题上非常谨慎。”约翰内斯摇头道。
第三百二十六章 七海之魂
联姻失败并没有让合作愉快的氛围受到影响，两人互相碰杯之后，就算正式达成了协议。
“约翰内斯先生，能帮我把这东西处理掉吗？如果留在这里，我担心马友夫查出什么来。”波旁公爵指着已经凉透的罗德里戈说道。
约翰内斯这一次在巴黎，算是领教到那个赛里斯人的狡猾与谨慎了。再加上还有一个多纳泰罗，就更要提防。
波旁公爵无疑是这次劫狱行动的第一嫌疑人，万一他收敛了妹夫的尸体，结果之后在调查中露出了什么纰漏，那这个刚刚达成的联盟，可就要夭折了。
“一点小事而已。”约翰内斯抬手一点，罗德里戈的尸体迅速被魔力包裹，然后收纳到次元袋里。
然后，这位大海盗再次踩在波旁公爵特意为他准备的水盆里，传送回了卢瓦河的船上。
将这次会谈的结果告诉属下们以后，撂下一句“接下来的三天，不要打搅我”，约翰内斯便一个人来到船舱中，锁上门。
他将罗德里戈的尸体放出来，脸上是得意洋洋的笑容。
这次波旁公爵的委托虽然失败了，但是能够得到强盗皇帝的尸体，就是最大的收获。波旁公爵根本不知道，这具精英位阶职业者的尸体，有多大的价值。
约翰内斯开始准备魔法仪式。
他先是用混合了人血的高浓度海水，在甲板上绘制了一个复杂的法阵。其中使用了大量希腊字母，一看就是年代非常久远的魔法技艺。
用于仪式的材料有取自不同海域的盐，还有珊瑚、鱼骨、贝壳等物，全都是在神秘学中具有象征性的海洋符号。
经过一个小时布置，约翰内斯终于开始了魔法仪式。
在特定手势与吟唱的引导下，他体内的海神之力之迅速放大。这股古老的力量将罗德里戈的尸体完全包裹住，然后变成一堆幽蓝闪烁的魔盐。
这堆魔盐仿佛有生命一般，逐渐缩进，有节奏的蠕动着。
罗德里戈尸体内残存的超凡力量，开始被转移到约翰内斯体内。
继承了古海神力量的约翰内斯，自称是“盐雾之子”，因为海神诸多能力中，他最擅长的，就是“盐”与“雾”这两项。
盐，象征着腐蚀吞噬。
雾，象征着隐秘莫测。
凭借着“雾”的力量，约翰内斯可以在海上神出鬼没，甚至还能够在距离一百公里内的水域间进行传送。当然，根据传送距离，以及传送时携带的物体多寡，消耗的神力也大有不同。
之前施展神力从塞纳河连人带船瞬移到卢瓦尔河，不但掏空了约翰内斯体内的全部神力储备，甚至还将献祭几十名奴隶才制作出来的神力珠，都给用掉了。不过，这种瞬间移动能力虽然有许多限制，但也是能够大幅提高机动性的强大能力，是盐雾海盗团立身之本。
而盐的力量，除了能够在战斗中削弱敌人从法术到武器装备的诸多能力，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功能，便是通过侵蚀死去超凡者的尸体，来窃取对方的能力。
这并不是像武侠小说中的吸星大法一样，简单粗暴的吸收超凡力量为己所用，而是通过侵蚀瓦解死者的灵魂残留，来获取对方的能力。
三天以后，漫长的魔法仪式终于完成。罗德里戈的尸体在盐堆中彻底化为乌有，而约翰内斯，则兴奋的站起身来。
这是他第一次侵蚀了一位精英位阶强者的尸体，收获也极为巨大。
他居然将罗德里戈的道途窃为己有了！
“强盗皇帝……原来这不仅仅是一个绰号，而且还是罗德里戈精英道途的名字。通过劫掠与破坏行为，就能够强化自身力量，这个道途还真是挺适合我的，哈哈哈！”约翰内斯忍不住发出张狂的大笑。
约翰内斯的精英道途是“七海之魂”。通过在不同海域进行探索与冒险，他就能够提升各方面的实力。但是碍于航海技术与地域限制，他如今只去过黑海、地中海、北海、波罗的海这四大海域。将来只有等技术进步，可以向更遥远大洋探索时，约翰内斯才有可能在自己的精英道途上更进一步。
但这个未来实在是太遥远了。
如今他从罗德里戈那里获取的新道途，非常契合其海盗身份，简直是为他铺开了一条实力迅速提升的罗马大道。
正当约翰内斯心中充斥着踌躇满志之意时，外面突然传来团员焦急的呼声：“团长，约翰尼斯团长！三天时间已到，我们需要您来看一看！”
约翰尼斯打开门，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张张焦急的面孔。
他问过才知道，原来就在几个小时前，一支大约一百人的队伍，进驻了奥尔良。
这支队伍盔甲鲜明，武器精良，有一半都是货真价实的骑士。其领头人是“老熟人”马友夫与多纳泰罗，还有一位是英气勃勃的美丽少女，据说旁人都称其为“圣女大人”。
“哼，不用怕。不过是一头七圣的母狗罢了！”
约翰尼斯对大名鼎鼎的法兰西圣女十分蔑视。得到旧神传承的他，自认为应该是和七圣平起平坐的存在，当然不会将七圣的凡间代行者放在眼中。
只不过虽然看不起对方，但是约翰尼斯也不认为，如今自己能够敌得过数位精英位阶强者的围攻，顿时心生去意。
“马友夫肯定在罗德里戈身上做了手脚，否则不可能这么快就追踪到奥尔良来。我们必须在对方没反应过来之前，尽快离开。”
得到船长的命令，海盗团成员们立即忙碌起来。这艘搭在了二十二人，伪装成内河商船的小型海盗船，便立即离岸，逆着卢瓦尔河的流向，朝南方前进。
另一边，在奥尔良城中，马友夫一行人已经将波旁公爵的豪宅团团围住。
“拉芒什侯爵阁下，请进吧，我们可以好好谈谈。”波旁公爵站在门口，对马友夫发出邀请。
虽然他本来想仗着自己的身份拒绝对方的拜访，但是在那明晃晃的刀剑以及黑漆漆的火枪威慑下，公爵还是决定先放软态度。
“当然，如您所愿。”
马友夫三人来到波旁公爵曾经与盐雾之子会面的客厅，落座之后，便进入正题。
劫狱事件发生以后，虽然罗德里戈最终死在了马友夫提前设下的解离术法阵中，但是他并不打算就此放过劫狱者，而是决定追查到底。
因为在检查了几具袭击者的尸体后，他得到了一个必须关注的信息：这些袭击者都是海盗，来自一个名叫“盐雾之子”的海盗团。
经历了圣米歇尔山的光怪陆离后，彻底铲除新世界修会这个邪教，就被马友夫放在了优先级相当高的待办事项中。如今遭遇了与新世界修会曾经有“业务来往”的盐雾之子海盗团，他肯定不能放过这个线索。
马友夫接收了一批鲁昂城刚刚研制出来的新式火枪以后，就决定率队南下追查盐雾之子海盗团的踪迹。
位于勃艮第的贞德，此时恰好完成了她的“巡回宣传”，公国权贵们积极响应号召参加十字军，还为圣女捐了一大笔军费。
她听说巴黎遇袭的消息，本来想立即返回。不过马友夫用传讯术通知她，巴黎受损并不严重，只是发生了几起小型火灾与骚乱。于是，贞德便接受马友夫的建议，从第戎一路向西，与他在奥尔良汇合。
至于马友夫为什么要前往奥尔良，而且就盯准了波旁公爵，当然是因为他早就利用罗德里戈的毛发，施展了生物定位术，确定了盐雾之子海盗团的逃跑路线。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早晨定位法术产生的心灵引导，突然消失了，但是马友夫还是决定来奥尔良看一看。
这起劫狱案最大的嫌疑犯波旁公爵，恰好就逗留在这里，这绝不是巧合。
“公爵阁下，我先告诉你一个重要的情报，免得你被蒙骗而不自知。”马友夫开门见山道，“盐雾之子海盗团曾经协助新世界修会，偷运邪神禁物前往圣米歇尔山。这不是普通的海盗团，而是与邪教有极深瓜葛，犯下渎神重罪的邪恶集团。希望你能够果断切断与他们的联系，并将其下落告诉我们。”
波旁公爵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如果马友夫说的都是真的，那他似乎卷入了某个难以想象的可怕阴谋中。
但是这些许的后怕还是无法战胜心中炽烈的野心，所以波旁公爵只是故作无知道：“对不起，侯爵阁下，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您在奥尔良逗留了好几天，是为了什么呢？”多纳泰罗问道。
“从巴黎返回封地的途中，我想休息几天，难道不行吗？”
马友夫将谈话交给了多纳泰罗，自己开始四处观察。
他用手抚摸着茶几表面，感觉手掌起起伏伏，有明显的颗粒感。然后，马友夫又将目光锁定在客厅角落里，一个违和感十足的黄铜水盆上面。
马友夫起身，来到黄铜水盆前，探手在盆中清水中划拉了几下。
这几个动作，看得波旁公爵心惊肉跳，生怕露出什么破绽。
第三百二十七章 旧神陨落
不过马友夫查看一番后，并没有说什么。
等多纳泰罗一番询问没有得出想要的情报以后，马友夫便决定告辞离开。
以波旁公爵的身份地位，也不可能简简单单给他扣一顶勾结邪教的帽子，就能将其除掉。就算请来审判庭详细调查，最多也就能得出一个“与海盗有联系”的罪名。到时候，波旁公爵跑到查理七世跟前痛哭流涕，诚心忏悔一番，再捐点钱出来，估计就能获得原谅了。
家天下的封建社会，就是这么回事儿。历史上这位波旁公爵曾经公开带兵反叛国王，失败后照样保住了性命和爵位。
“公爵阁下，虽然我们在羊毛兵的处置方案上产生了分歧，但是你应该明白，在其他方面，我们并不存在根本性的矛盾。希望你记住这一点。或许，将来我们会有合作的机会。”马友夫最后留下一句话，便告辞离去。
波旁公爵总觉得对方似乎发现了什么，但是却没有点破。这让因为罗德里戈之死，铁了心要与对方为敌的公爵大人，开始重新反思自己的策略。
很显然，要对抗一心想着中央集权的查理七世，同为地方大诸侯的马友夫，就是波旁公爵天然的潜在盟友。之前在御前会议上争锋相对，让他误以为对方是查理七世的大忠臣。但事实上，似乎并不是这样。
查理七世颁布的禁止贵族私自雇佣佣兵的法令，马友夫同样是利益受损者。屯扎在鲁昂的瑞士矮人战团，突然就变成“非法组织”了。
虽然查理七世已经授予了马友夫特别许可，允许他为了备战十字军而招募雇佣兵，但是以后呢？每当拉芒什侯爵对外用兵，希望招募雇佣兵来补充军力时，都要获得查理七世的批准，这岂这不是会束手束脚。
“哈哈，自以为聪明的赛里斯人！按照他曾经说过的那具东方谚语，这叫‘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想到此处，波旁公爵幸灾乐祸的笑道。
他没有马友夫的境界，并不理解对方宁愿损害一些自己的利益，也要严惩羊毛兵，为受害者们谋求公义，并塑造一个更良好社会环境的想法。
不过，波旁公爵至少看清楚了，这个外乡人不是查理七世的一路人。
“或许，我应该改变一下与盐雾之子的合作策略，别和那个疯狂的海盗走得太近……”
……
波旁公爵在独自琢磨利益得失的时候，马友夫三人也包下了城里的一家酒馆，一边休息，一边交换信息。
“侯爵阁下，你刚才发现了什么吗？”多纳泰罗说道。
“我在茶几上发现了一些盐粒。我不相信这是波旁公爵在茶几上用餐时，不小心打翻了盐罐导致的，可以顺着这条线索调查下去。另外，那个水盆也残存了魔力。”马友夫拿出一个小玻璃瓶。
“这么说，波旁公爵确实与那个盐雾之子海盗团有联系，他很可能就是劫狱案的主使？”贞德皱眉道。
如今的圣女小姐在马友夫身边耳濡目染之下，已经学会收敛情绪与锋芒，成熟了很多。就算听到身为王室旁支的波旁家族做出了这种二五仔行为，她也没有表现出特别的愤怒。
“是的，但是我们终究没有直接证据。”马友夫说道，“所以当务之急，还是处理好海盗团的事情。我从盐雾之子留下的线索中，感觉到了不一样的气息。那是神力，还有混沌……”
马友夫掌握着纳米神力，同时还曾经得到过金色烈焰的传承，他对神力这种更加高维的超凡力量，并不陌生。而且经历了圣米歇尔山事件后，对于混沌能量有什么特性，他也十分清楚。
见马友夫神色笃定且严肃，多纳泰罗眉头微皱：“据说盐雾之子获得了古代海神的传承，他的力量中带有神性并不奇怪。但是如果还有混沌的气息，那就不妙了。这让我想起了一个很可怕的传闻……”
“可怕的传闻？”
“是的，马友夫先生。”多纳泰罗斟酌了一番语言后，才继续说道，“侯爵阁下，你知道罗马帝国时期，那场导致君士坦丁大帝改宗的诸神之战吗？”
马友夫点点头。
为了更加了解这个世界，他也抽空阅读了不少史书与宗教典籍，自然知道这个让七圣教迅速壮大的重要历史事件。
大约在公元四世纪早期，原本占据帝国主流信仰的希腊多神教迅速腐化堕落，遭到民众摒弃。七圣教取而代之，在得到皇帝认可后，迅速成为帝国官方宗教。不甘失败的希腊众神聚集最后的力量，向新兴七圣教发起反击，一场诸神之战爆发。
因为战斗力量太过高层次，所以凡世反而没有受到太多波及。凡人只是从流传下来的七圣典籍中知道，神上神奥瑞托率领其余六圣，彻底战胜了以宙斯为首的希腊旧神们，从此成为整个欧洲的主流宗教信仰。
“……但有一种与教会官方记载完全不同的传言，一直在暗地里流传。那就是——杀死希腊旧神们的，并不是七圣。在神战爆发之前，希腊诸神就已经全部陨落，准确的说，应该堕落了。”多纳泰罗一脸神秘，压低声音说道。
“公元310年，曾经爆发了一场强度空前的天球交汇现象。只不过这一次受影响的，并不是地球这个主物质界，而是我们这个多元宇宙的其他位面。包括希腊诸神生活的奥林匹斯山，也受到了严重的影响。原本稳固的空间法则被打破，一条贯通秩序世界、虚界、混沌界的大裂隙出现，秩序与混沌两大法则相互冲击，造成了可怕的灾难。即便是强大的神明，在这场灾难中也无法幸免，纷纷陨落。”
“你是说，希腊旧神不是七圣诛杀的，而是死于天球交汇造成的混沌灾祸？”
“是的。不过七圣也并不是毫无作为。陨落的希腊诸神，其尸体在混沌力量的侵染下，逐渐转化为最可怕最强大的恶魔。按照七圣典籍的说法，叫做‘神孽’。所以那场神战的真相是，七圣消灭了希腊旧神陨落后转化而成的神孽，并凭此功绩得到罗马帝国皇帝承认，至此世世代代享受欧洲人民的信仰供奉。”
“神孽，是神性残余被混沌扭曲后，所诞生的可怕存在，极度憎恨生者，每一头，都有破坏一个国家，乃至一个位面的力量。七圣击杀神孽是救世的大功绩，为什么七圣教要将其故意隐瞒，将神战改成如今这个两个神系互相厮杀的版本？”
“因为，教会要维持神祇的神圣性。一位神祇，不论是北欧诸神还是希腊诸神，亦或是埃及诸神，都只能被同为神祇的存在击败，而不能因为一场灾难而陨落——即便这场灾难前所未有，甚至动摇了多元宇宙的基本结构。明白吗？”
多纳泰罗看向贞德。
他相信马友夫很快就能理解。但是这位信仰虔诚的圣女会如何想，会不会认为自己在故意诋毁七圣，是个扛着红旗反红旗的卑鄙小人，就不得而知了。
“智者先生，你不用担心我会因为你的理论而心生不满。我信仰七圣，不是因为他们有多么高不可攀，力量远超凡人。我信仰七圣，是因为我相信这能够为民众带来和平安定的生活。”
多纳泰罗一愣，随后满怀敬意的向贞德点点头。
这个小姑娘的思想境界，可比自己所想的要高多了。反正在十几岁的年纪，多纳泰罗自己是绝不可能说出这种话的。
“作为净化庭的智者团成员之一，比起维护教廷统治，我更在乎追寻知识与真相。根据我查阅的各种非七圣教典籍，这个传闻很有可能是真的。也就是说，盐雾之子所谓的海神传承，很有可能是神孽的力量。”
神孽虽然扭曲怪异，但仍然拥有神祇的两大特性：不朽，以及掌握着法则的力量。
即便被七圣斩杀，希腊旧神们的神孽，也并没有就此灰飞烟灭，其残存的躯体与力量，仍然散落在多元宇宙各处。
如果遇到了合适的契机，它们也有可能再度复活。
而那位获得了海神力量传承的盐雾之子，很有可能就是这个契机。
“这件事情，如今也只是猜测，而且也无法得到教会支持。返回意大利以后，我只能尽量去寻找其他人支持。”多纳泰罗心事重重。
一行人经过一夜修整，继续追踪盐雾之子的下落。虽然作为追踪信号源的罗德里戈尸体已经没有了，但是如今已经摸清了对方的行动规则，追踪起来并不困难。
队伍从奥尔良出发以后，朝着卢瓦尔河上游的中央高地地区进发。在奥弗涅伯爵领，一直快马疾行的马友夫终于追上了海盗团。短暂的战斗之后，约翰尼斯返回船上，再次发动特殊能力，通过传送逃离了追击。
不过马友夫也没有气馁。他研究了一番地图后，就推测出了对方的传送目的地：罗讷河。
于是，他继续南下，进入普罗旺斯，最终抵达了罗讷河入海口附近的小城阿尔勒。
第三百二十八章 无暇骑士
小城阿尔勒在后世有两个最出名的特色，一是艺术气息浓厚。包括毕加索、梵高、莫奈在内许多艺术大师，都曾在这座小城生活。二是保留着竞技场、市场、水渠、纪念碑等诸多罗马建筑遗址，人称高卢小罗马。
不过如今，阿尔勒以及其东面不远处的马赛、土伦等沿海城市，在法国人认知中最出名的地方，却是“美女”。
地中海沿岸的气候不仅仅能培育出上好的葡萄。明媚温暖的气候、丰富多样的饮食、悠闲舒适的生活，或许还有薰衣草。这些要素共同成就了这个地方姑娘们的万种风情。
王室首席情妇阿涅丝·索雷尔，无疑是普罗旺斯美人的代表。
不过在这个冬天，阿涅丝·索雷尔的表妹，安托瓦内特·德·梅涅莱斯，才是所有人的谈论焦点。
她也即将进入法王宫廷，成为一名侍女，或许将来还会跟随表姐的步伐，成为查理七世的情妇，然后从国王那里获得大笔丰厚嫁妆，嫁给某位信奉“头上带点绿，生活过得去”的小贵族，以掩人耳目。
说来也是巧。
索雷尔家族与梅涅莱斯家族，祖籍其实都是法兰西中部的图赖讷，以前家族中也从来没出过什么颜值出众的人物。但是为了躲避战乱搬迁到南部沿岸以后，家里却接连诞生了两位声名远播的美人。
如今靠着这对姐妹花，索雷尔与梅涅莱斯家算是彻底攀上王室高枝了，平步青云只是时间问题。
十二月上旬的一个晚上，阿尔勒城外罗讷河岸边的一处豪华庄园里，正在举行盛大的宴会。
梅涅莱斯家为了庆祝女儿成功进入法王宫廷，为这场宴会极尽奢侈之能事。明明只是个骑士阶层的低的级贵族，家产也不过五个庄园，却敢效仿那些大贵族，动用大量魔法灯具来照明，甚至请来德鲁伊施法，让冬季的花园里花草茂盛。周围那一片片反季节开放的薰衣草花田，让整个庄园都弥漫着清淡迷人的香气。
重金聘请的厨师，为客人们奉上了巴黎最流行的赛里斯风格美食，客人们端着从威尼斯进口的玻璃杯，而不是常见的金属酒具，觥筹交错，谈笑风生，即便没有喝酒，也要在这奢靡浮华的氛围中熏熏然。
梅涅莱斯现任家主让二世·德·梅涅莱斯享受着客人们的赞美与惊叹，为自己的大手笔感到颇为自豪，但心里也在为那哗啦啦流走的金币而心痛。
为了举办这场晚宴给自己的女儿造势，他不仅掏空了积蓄，甚至还将两百亩田地未来五年的收益，都抵押给了热那亚商人，才借到了足够的钱。
不过这一切都是值得的。只要营造出足够的声势，让自己的女儿能够得到查理七世的垂青，那这些“投资”都可以很快收回。
要知道，当初拉特雷穆瓦耶宫相为了讨好阿涅丝，所贿赂的财物中，光是一颗巨大的钻石，就价值超过两千里弗尔。
论姿色，自己的女儿并不比如今的法兰西第一美女差。而且比起已经生过孩子的阿涅丝，安托瓦内特的青春活力明显更胜一筹。
“凯瑟琳，我的女儿去巴黎以后，还要靠她的表姐多照顾啊。国王的宫廷并没有表面上那样美好，一家人只有团结在一起，才能抵御来自黑暗中的毒箭。”让二世走到一位身材丰腴的贵妇人面前。
这位贵妇人就是让二世的姐姐，她嫁入索雷尔家族以后，生下了改变家族命运的阿涅丝，本来只是个小小骑士的妻子，如今却成为了整个普罗旺斯无人不知的交际明星。
“哥哥，你也不用太忧心忡忡了。卢浮宫没有你想象的那么险恶。那位安茹家族的女士，如今对国王的情事持非常包容的态度，她连我的女儿都不怎么在意了，怎么会去敌视雏鸟一样的安托妮娅呢？”凯瑟琳笑盈盈的说道。
让二世看出了姐姐笑容背后的口是心非，并没有点破。
他希望阿涅丝拉安托妮娅一把，不过对方似乎更担心安托妮娅抢了阿涅丝的宠爱。这对表姐妹在宫廷中到底是敌是友，还是个未知数。
让二世对安托妮娅在巴黎的前途升起一股担忧，他不禁有些怀疑，将女儿送到巴黎去到底是不是一个正确的决定。给国王当情妇，真的是最好的选择吗？
不过一想到阿涅丝为索雷尔家族带来的财富与地位，作为父亲的愧疚就被作为贵族的贪婪压倒了。
此时，这场宴会的主角安托瓦内特，正被一群衣着华贵的少男少女众心捧月般包围着。能够前往繁华的巴黎，能够进入国王的宫廷，对于这些心怀梦想的年轻人来说，简直是天大的好事。
“安托妮娅，听说巴黎的赛里斯美食比这里更正宗，到时候你一定要好好尝尝。”
“安托妮娅，如果你发现侯爵大人的小说新章节发布了，一定要买下来寄给我。”
“安托妮娅，记得一定要乘坐热气球，然后将飞上天俯瞰大地的感受写在信上，告诉我们！拉芒什侯爵大人总是能发明各式各样新奇的东西，不愧是赛里斯的智者！”
听到同伴们不停的谈论巴黎的新鲜事物，还有那个来自东方的异乡人，有个心高气傲的少年忍不住了，不屑一顾道：“那个外乡人除了会花言巧语蒙骗法王殿下，还会什么？热气球这种东西，还不如一个飞行术使用。”
可惜他的言论不但没有引起共鸣，反而招来围攻。
“贝尔纳特，你只是单纯在嫉妒而已。”
“嘻嘻，飞行术……你不过是个法师学徒，什么时候才能学会飞行术啊？如果你能带我上天飞一圈，我就站在你这一边。”
被嘲讽得涨红了脸的少年，看向这群年轻人的中心人物，一位有着微卷的栗色长发，明眸皓齿，美艳无俦的少女。
她就是昵称安托妮娅的安托瓦内特·德·梅涅莱斯，自阿涅丝以后，普罗旺斯最美的少女，在场众多少年心中的白月光。
被贝尔特纳盯着，安托瓦内特却没有直接回答，反而看向另外一位少年：“皮埃尔，你怎么看？”
如果说宴会上有一位同龄人能够与安托瓦内特媲美，那无疑就是这位名叫皮埃尔的少年了。
他全名是皮埃尔·特利尔·德·巴亚尔，今年十七岁，有着赫克托尔般的健美身躯和帕里斯的俊美容貌，是不少普罗旺斯贵族少女的梦中情人。
不过如果以为他是个凭借外貌混饭吃的小白脸，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皮埃尔十六岁时就在萨伏伊公爵阿梅迪奥八世举办的比武大会上，战胜了诸多成名的骑士，夺得冠军，展现出惊人的武艺天赋。随后，他被正式册封为骑士，并开始在公爵身边担任传召官。据说，萨伏伊公爵非常看好皮埃尔，把他放在身边培养，是希望他将来能够担任萨伏伊军队的指挥官，前途可以说一片光明。
如果这些年轻人中有和马友夫一样，熟悉欧洲历史的穿越者的话，肯定会知道，少年皮埃尔未来的成就，要比他们想象的辉煌灿烂得多。
在正常的地球历史线上，皮埃尔是活跃在十五世纪末到十六世纪初意大利战争时期的法军名将，人送绰号“无暇骑士”与“无畏骑士”。
无暇，是指他品德高尚，坚定贯彻骑士行为准则。无畏，则是形容他作战时英勇姿态。
他曾在加里利亚诺河战役中，以一敌二百，独守桥梁。
他曾与发明了西班牙大方阵的名将贡萨洛·德·科尔多瓦在战场上惺惺相惜。
他曾在意大利发起过一次又一次成功的突袭，打得敌人闻风丧当，甚至差一点俘虏了教宗。
他曾率领区区一千法军坚守梅济耶尔，对抗神罗皇帝查理五世的三万五千大军。
如果说老而弥坚的塔尔博特，是英格兰的老年版赵云，那巴亚尔就是法兰西的盛年版赵云与张飞的结合体。
即便这个人称“巴亚尔骑士”的年轻人，如今在这场贵族云集的宴会上只是个小角色，但是将来他必定会绽放出耀眼的光芒。
安托瓦内特对巴亚尔很有好感。她甚至觉得，如果不是父亲坚持要将自己送去法兰西国王的宫廷，而且嫌弃巴亚尔父亲去世，家道中落，说不定自己将来就会成为巴亚尔夫人。
虽然两个年轻人未来的红线已经被斩断了，但是比起宴会上那些肤浅幼稚的同龄异性，她更愿意与巴亚尔亲近。
听到美丽少女的问话，巴亚尔礼貌的回答道：“梅涅莱斯小姐，相比拉芒什侯爵凭借先进的东方文化，为法兰西贵族生活带来的改变，我更敬佩他为这个国家立下的功勋。如果没有他和圣女，与英格兰的战争不会如此快结束，那些老弱妇孺，也会遭受更多苦难。”
“差点忘了，你是法兰西人。”安托瓦内特讪讪笑道。
巴亚尔出生在里昂，并不是普罗旺斯人。与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享受着地中海沿岸闲适生活的普罗旺斯人相比，他对百年战争显然有着更深刻的记忆。
第三百二十九章 FLAG不能乱立
“这不是法兰西与普罗旺斯的问题。”巴亚尔摇摇头，“法兰西曾经饱受战争折磨，如今终于获得了久违的和平。作为邻居的普罗旺斯，难道不应该从法兰西的经历中，得到警示吗？公国的现状，可远称不上和平安宁。远的不说，两个月前，阿尔勒南方的几个沿海渔村，就被巴巴里海盗袭击过。
如今十字军将起，普罗旺斯将成为进攻异教徒的前线。而且普罗旺斯公爵大人，还与阿拉贡国王存在继承权争端。战争随时可能爆发，并波及到每一个普罗旺斯人。更不用说，冬天又来了，根据占星家的预测，普罗旺斯境内魔力波动越来越明显，很可能出现天球交汇现象……。所以，我更推崇拉芒什侯爵为法兰西带来和平，为人民结束痛苦的伟大事迹。他在饮食娱乐方面的发明，我反倒在意。”
可惜，巴亚尔这番忧国忧民的宏大叙事，普罗旺斯的贵族年轻人们并不放在心上。生活在总体富庶安逸的环境中，他们对吃喝玩乐这些“小确幸”的东西显然更感兴趣。
就算有一两个心怀大志的男孩，被巴亚尔这番话触动，碍于见识所限，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巴亚尔，在这个美丽的夜晚，就不要聊那些扫兴的话题了。”一位贵族小姐翻了个白眼。
安托瓦内特也叹了口气。皮埃尔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不解风情，很容易成为气氛毁灭者。
“孩子们，你们在聊什么？”让二世端着酒杯来到女儿身边。
“没什么，爸爸，只是皮埃尔在担心，我们普罗旺斯会卷入战争。”
让二世哈哈大笑，赞许的拍了拍巴亚尔的肩膀：“不愧是萨伏伊公爵看中的优的秀骑士，有着远超同龄人的眼界。”
言下之意，就是比起真正成熟稳重的成年人，他还差了一些。
“普罗旺斯已经与法兰西结成了最亲密的盟友，谁敢入侵这片美丽的土地呢？不论是十字军南征，还是争夺那不勒斯王位的战争，都是在国外进行，我们的生活不会有任何变化。”
巴亚尔对于让二世倚老卖老的做派并不服气，根本不认同他的看法。不过年轻的骑士还是最大限度的表现出了谦逊与克制，向让二世微微一礼，才说道：“大人，我并不认为情况像您所说的那样乐观。别的不提，如果像占星家所预测的那样，这个冬天普罗旺斯出现了天球交汇现象，异界的怪物不断出现，大肆蹂躏我们的乡村，屠杀无辜生灵，该怎么办？”
巴亚尔叹了一口气：“在我看来，今天这场宴会实在是太过奢侈了，如果不用这些昂贵的魔法照明，就能省出重新修葺城堡的资金……”
让二世的表情立即阴沉下来，一副“你在教我做事？”的不满表情。
在他看来，巴亚尔的担心完全是杞人忧天，真的有异界怪物通过天球交汇出现在普罗旺斯，也有公爵勒内一世去头痛，关他这种乡下小贵族什么事呢？
为了筹备这场给女儿造势的晚宴，让二世投入了太多金钱，甚至不惜推迟了家族城堡的修缮作业。就在前几天，他因为克扣手下骑兵队长的工资，导致对方一怒出走，还带走了二十名训练有素的战士。
在每个冬季都维持一定武备，以应对可能出现的天球交汇现象，是每个领主的义务。按照东方的说法，这叫“守土有责”。
为了举办奢华的宴会，不修城堡，不养军士，这种事情要是传到让二世的上司阿尔勒男爵耳朵里，他肯定没好果汁吃。结果巴亚尔偏偏提起了这件事情，让二世简直有立即捂住对方嘴巴的冲动。
不过混迹社交场多年的让二世，表情管理还是很到位的。他瞬间又换上了一副亲切热情的笑容，语重心长的给年轻的骑士传授人生经验：“皮埃尔，我知道你希望像那些骑士叙事诗的主角一样，凭借高强的武艺锄强扶弱，赢得荣誉与财富。但是如今已经不是我们祖辈那个一个人、一匹马、一套甲、一柄矛，就能在战场上得到一切的年代了。有能力、有意愿每年为领主服兵役的封臣越来越少。而领主们也更愿意封臣们用金钱来代替军事义务。”
在封建军事体制越来越失灵，雇佣兵大行其道的这个时代，让二世的观念也不是没有道理。
他感慨万千的拍了拍巴亚尔的肩膀：“人脉，才是我们贵族最重要的资源。而为了维持旧的关系，拓展新的关系，社交就无可避免。要在社交中让别的贵族喜欢你，就得有豪宅、骏马、华服、醇酒、美食、宴会……我并不是无视潜在的威胁，只是在投资方面，暂时改变了一下侧重点，懂了吗？”
“但是……”
“没有什么但是，年轻人！”让二世的语气突然变得十分严肃，“我知道你并不打算为萨伏伊公爵效力。作为法兰西人，你最大的理想就是为法兰西王国征战沙场。我的女儿很快就会在查理七世的宫廷里占据举足轻重的地位，如果你能管好自己的嘴巴，梅涅莱斯家族会为你在王军中谋一个好职务。”
说了半天，原来是担心自己出去乱说……
巴亚尔苦笑着摇摇头，说道：“放心，大人，我不会在阿尔勒男爵面前说任何对您不利的话。”
“不过，”巴亚尔话锋一转，“您最好还是重整一下武备，万一天球交汇发生在附近，也能够及时应对。”
“没有什么‘万一’！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的事情，怎么会恰好发生在我的领地……”事实证明，FLAG不能乱立。让二世话还没说完，一声贯穿夜色的凄厉惨叫，就将他那自信的表情彻底撕碎。
“发生了什么事？”
看着气氛渐渐陷入恐慌的宴会场，让二世大声喊道。
可惜无人回应。
他这才想起，自己的骑兵队长提桶跑路以后，庄园周边根本没有足够的侦查与防卫力量。
渐渐的，庄园外罗讷河所发出的水波声越来越响亮，仿佛有许多生物正在水底疯狂搅动，渗得人直起鸡皮疙瘩。
空气中，开始弥漫着让人作呕的臭气，就像是咸鱼与尸体放在一起发酵三个月后的味道。
“大人，大人！不好了！”这时候，一个身材干瘦的老头子，只穿着内裤跑到让二世跟前。他身后还跟着一个气喘吁吁，满面潮红，衣衫不整的贵妇人，正是让二世的妻子。
知道自己有极大概率被戴了绿帽子的让二世，咬牙切齿青筋直冒，好不容易才压下怒火，问道：“发生了什么，我的魔法顾问？”
说是魔法顾问，其实这个老头不过是个水平蹩脚的一环法师，施展个魔法飞弹，成功率都不足五成。
这也很正常，低阶贵族又能聘请得起什么真正的魔法人才呢？
不过就算疑是给雇主戴了绿帽，能力也不怎么样，老头子仍然是第一个察觉到危机的人：“大人，刚刚发生了一场天球交汇现象，就在庄园外的罗讷河底！一个晚上在河里偷偷捕鱼的农民，已经被怪物杀死了！”
老头子声嘶力竭的吼完，一阵象征着死亡的尖啸便从罗讷河的方向传来，由远及近，声音越来越大。
轰！
炮弹落在花园中，顿时掀起一片混乱。经过一连串弹跳翻滚后，炮弹在可怜的魔法顾问老先生胸口，轰出一个巨大的血洞。
看到出了人命，原本还处于懵懂中的宴会客人们，这才反应过来，开始尖叫着四散奔逃。
巴亚尔看了一眼仍然在地上翻滚的炮弹，发现漆黑的表层除了沾满鲜血和肉屑外，还附着许多藤壶。
“能使用火器，而且是水生生物。”巴亚尔对正逼近庄园的异界怪物，有了初步判断。
“大人，我们必须将能够战斗的人组织起来，为老弱妇孺撤退争取时间！还得立即派人通知阿尔勒男爵！”
被巴亚尔一提醒，让二世这才回过神来，开始不断下达命令。
可惜他成天琢磨着如何让女儿攀上法王的高枝，对领地疏于管理，在这种危急时刻，根本无法进行有效应对。
等勉强将客人和仆人中能用剑的人都集中起来，来自异界的怪物们，已经出现在庄园外。
这些怪物中数量最多的，是扎头巾穿背心，水手打扮的丧尸。它们双眼闪烁着幽蓝的光芒，手上武器五花八门，有水手弯刀、短斧、鱼叉，以及各式长短火器。
在成群的丧尸中，夹杂着几个巨大的灰绿色身影。它们是散发着死亡气息的巨大甲壳动物，一对恐怖的钳子能够轻易将人形生物拦腰夹断，背上还骑着端着手炮的丧尸。
刚才的炮击，应该就是它们的杰作。
此外，这些浑身湿漉漉，散发着海水腥味的丧尸中，还游荡着通体幽蓝的女性亡灵。这些亡灵面容姣好，曼妙胴体不着片缕，时不时的发出摄人心魄的歌声。
当远远的嗅到生者的气息后，这些亡灵顿时陷入狂躁状态，尖啸着扑向庄园。
“小心，那是塞壬女妖！”巴亚尔高声喊道，然后毫无畏惧的率先迎了上去。
第三百三十章 树会说德语
巴亚尔逆着慌乱逃窜的人流，持剑冲向一只塞壬女妖。
样貌妖冶诱人的女妖也将目光锁定在年轻的骑士身上，双唇微张，唱出惑人心魄的歌声。
不过巴亚尔却不为所动，一剑斩向塞壬女妖的头颅。
女妖连忙躲闪，却还是被剑锋刮过肩膀。本来不应该被实体刀剑伤害的灵体，却出现了一道明显的伤口。
塞壬女妖明显被激怒了，一双轻薄朱唇迅速张大，顿时占据了大半个脸部，露出一排排锋利恐怖的牙齿。那诱人的女声歌唱，也突然变成尖啸音波，夹杂着腐烂腥臭的气息扑面袭来，仿佛要将生者灵魂都撕扯成无数碎片。
处在攻击中心的巴亚尔却临危不惧。他面容肃然，高呼一声：“怜悯！”
年轻骑士手中的普通长剑，顿时绽放出和煦、博大，仿佛能够包容一切的圣光。
他再次挥出一剑，一道纯白剑光从剑锋上延展开，刺入塞壬女妖的体内。
面目狰狞的塞壬女妖，在白光的包裹中竟然迅速平静下来，带着安详的笑容，消失得无影无踪。
解决了一只塞壬女妖后，远处突然传来噼噼啪啪的连续爆响声。
“枪声？为什么没有火光？”
巴亚尔心中的疑问一闪而过，便下意识的用剑在身前画了一个圆：“荣誉！”
他的身前顿时撑起一个金色椭圆形护盾，将飞射而来的密集子弹挡下。
年纪轻轻的巴亚尔已经是中坚位阶的超凡者，而且还是骑士系中的特殊职业：侠义骑士。
除了骑士掌握的通用能力与武技外，他还能施展“谦逊”、“荣誉”、“牺牲”、“英勇”、“怜悯”、“灵性”、“诚实”、“公正”这八种八美德剑技。
只要在生活中越恪守骑士八美德，施展的剑技威力就越大。
有巴亚尔一人当先抵抗亡灵的进攻，庄园里其他人也就有了逃跑的机会。作为主人的让二世早已荒废了武技，也丧失了直面邪恶的勇气。他没有拿起剑与巴亚尔并肩作战，而是一把抓住女儿的手，疯了一般向庄园外逃去。
“爸爸，我们去哪里？”安托瓦内特问道。
“去城堡……不，城堡也挡不住那些怪物，只能去阿尔勒！”让二世说道。
不远处，已经有丧尸翻过篱笆，冲进了花园。不少客人慌不择路，一头撞上丧尸，然后被怪物们手中锈迹斑斑还长满了藤壶的弯刀，砍成几块。
有一些人运气好一点，在奔跑中被流弹击中，扑通一声栽倒在地，死得无声无息。
还有更多人，在混乱中被撞倒踩踏，死在了同类的脚下。
看着眼前一片狼藉，死伤遍地的惨状，让二世嘴唇都在颤抖。
苦心筹备的宴会彻底毁了，女儿的前途说不定也会受到影响。让二世既愤恨命运的不公，又十分后悔。
如果他和巴亚尔一样，对潜在的威胁有基本的敬畏与提防，尽到了身为地方领主的守备责任，怎么会出现如今的情况？
“不过……”看了一眼如受惊小鹿般楚楚可怜的女儿，让二世心中又升起了希望。
只要女儿还活着，梅涅莱斯家就有翻盘的希望！
“安托妮娅，抓住我的手，一会儿听我的命令，该跑的时候，就要拼命奔跑。只要进入阿尔勒城，我们就安全了！”让二世一手抓着女儿，一手握紧剑柄，总算鼓起了一些身为贵族的勇气。
“爸爸，皮埃尔呢？”安托瓦内特看向身后。在花园的水塘边，巴亚尔浑身闪耀着光芒，正与丧尸们拼死作战。
受到父亲的影响，再加上有表姐阿涅丝这个“榜样”在，安托瓦内特以前总是认为，打打杀杀算不得什么能力，在交际圈中左右逢源，一边享受着奢华优渥的生活，一边依靠智慧与谋略获得想要的一切，才是真正的贵族。
但是现在，华服、美食、豪宅、音乐、舞蹈……所有美好之物编织出来的迷梦，被最简单粗暴的死亡与暴力，直接打破了。
如果不是被她贴上了“迂腐”、“鲁钝”标签的巴亚尔挺身而出，暂时挡住了亡灵的进攻，她恐怕已经死了。
“放心，皮埃尔是南法兰西最厉害的骑士，就算比起拉海尔，也不会弱太多。他不会有事的，我们先顾好自己吧。”让二世言不由衷的说道。
年轻的巴亚尔与法兰西第一勇士的差距，可不是“不会弱太多”能够概括的。只不过他担心女儿突然发疯要去救巴亚尔，才撒了个谎。
说完，让二世便牵着女儿，向庄园外跑去。
由于马厩已经被亡灵攻占，让二世只能带着女儿步行逃离。两人跟着逃跑的人群刚刚跑出花园，远处再度传来密集的枪声。
让二世好歹有一些基础的军事知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些来自异界的亡灵，拥有更加先进的火器，但他还是知道如何应对密集的远程攒射。
他拉着女儿扑倒在地，等待那噼噼啪啪的枪声，和铅弹入肉的“噗嗤”声完全停歇。
“好了，快起来，跑！”让二世大喊道。
父女二人起身，抛下地上多出来的数十具尸体，沿着大路不断奔跑。
不知何时，周围开始弥漫起浓雾。原本远处指引逃跑方向的城镇灯火，也渐渐看不清了。在极度惊慌中奔跑，耗尽了最后一丝体力后，让二世悲哀的发现，自己迷路了。
恰恰在这时候，那熟悉的鱼腥与腐臭混合的味道，传了过来。
这说明亡灵们正在逐步逼近。
“我……我向七圣发誓，如果这次能活下来，一定要重拾荒废的武艺，向布锡考特元帅学习，每天穿着板甲跑十公里，然后抡一百次锤子，扔一百次石头，做一百次前空翻、爬一百次梯子……”让二世瘫坐在路边，喃喃道。
“爸爸，不要停下来啊，只要继续跑，我们一定能够得救的！”安托瓦内特摇晃着让二世的胳膊，不住啜泣。
“不行了，女儿，我这具被安逸生活腐蚀得千疮百孔的身体，就算在亡灵的威胁下，也没办法重新振作了。”让二世苦笑着摇摇头。
不过，亡灵没办法激起让二世的求生欲，德意志人却可以。
浓雾之中，忽然传来一连串德语的呼喊声。让二世体内的某种DNA似乎被唤醒了，一个激灵站起身来，警惕的注视着雾中的重重黑影：“怎么回事？为什么普罗旺斯的树会说德语？”
“爸爸，不是树，有人来了。”
果然如安托瓦内特所言，马蹄声由远及近，不一会儿，两名全副武装的骑士来到父女二人面前。
他们先是用德语问了几句，见对方听不懂，又换成生涩的法语：“我们是效忠圣女的德意志骑士，前方发生了什么，为何有如此邪恶的气息？”
“圣女？哪个圣女？”让二世一时没反应过来。
“当然是奥尔良的拯救者，科隆大教堂的守护者，杜丽斯女伯爵让娜·达克。”骑士投给让二世一个蔑视的眼神，仿佛他是个没见识的乡巴佬。
让二世还想着让他们救命呢，也不敢表露出不满，连忙说道：“两位先生，我是让二世·德·梅涅莱斯。今晚，罗讷河底发生了天球交互现象，一群亡灵袭击了我的庄园。许多贵族都死了……”
两名德意志骑士对视一眼，吩咐道：“你们两人就待在这里，不要走动。”
说完，便调转马头疾驰而去，很快便消失在了雾中。
“父亲，这些德意志人为什么走了？难道他们没有一点骑士风范，想要见死不救吗？”
“不，他们只是斥候，后面还有大队人马。”让二世总算是松了口气。
果然如他所料，过了一会儿，在密集的马蹄声中，一支数百人的骑队逐渐在大雾中显现。为首的女骑士最为显眼，她有着不输于安托瓦内特的美貌，却有一股截然不同的英武气质，手擎纯白战旗，金发在浓雾中飞扬，仿佛一道光，将黑夜点亮。
她身旁的男人黑发黑瞳，穿着一套干练精致的法师袍，虽然看上去像一位施法者，但举手投足间却有着上位者独有的气质，仿佛什么困难都无法阻挡他贯彻自己的意志。稍微落在后面，身穿紫色教士袍的中年男人，既像一位睿智博学的智者，又像一位放浪张狂的艺术家。
让二世看到之前预见的两位德意志骑士，正跟随在金发女骑士身边，立即确定了对方的身份，赶紧跑过去：“圣女大人，请您大发慈悲，救救正在被邪恶蹂躏的普罗旺斯人民吧……”
听让二世哭诉完之后，贞德却并没有像让二世所想的那样，立即战旗前指，率领精锐的骑士们杀过去，将那些该死的亡灵干掉。
“老师，这会是盐雾海盗团的陷阱吗？”贞德看向身边的马友夫。
她经历了数场大战，已经成长起来，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只凭直觉行事，遇事不决冲一波的战场菜鸟了。
马友夫也没想到，自己一路追踪盐雾海盗团，抵达普罗旺斯以后，居然就撞上了天球交汇事件。他看向多纳泰罗，希望这位研究天球交汇的专家能够给出建议。
第三百三十一章 海上黑影
“侯爵阁下，我能感觉到环境中飘荡的独特魔力，那正是空间壁障被撕裂的残余。让二世先生没有说谎。袭击他庄园的怪物，也和盐雾海盗团无关。”多纳泰罗说道。
等等……侯爵？
让二世心中一惊。整个法兰西，公爵有好几位，但是低一个档次的侯爵，却只有一个人。那个论实权可以称之为法王之下第一人的赛里斯人马友夫，居然也来到普罗旺斯了？
见马友夫准备离开，让二世眼珠一转，拦在马前：“侯爵大人，我虽然没有能力拿起剑与怪物战斗，但是熟悉附近的地形，肯定能帮上您的忙。”
“既然如此，那就给你一匹马吧。”马友夫又看向安托瓦内特，“不过你放心让你女儿一个人去阿尔勒吗？”
不愧是父女俩，安托瓦内特立即读懂了父亲的想法，连忙说道：“侯爵大人，我也跟您一起走。就算我无法与那些杀死我朋友的亡灵战斗，我也要亲眼看着它们被您终结。”
“年轻姑娘有这样的胆量可不容易，就如你所愿吧。”
“大人，我叫安托瓦内特，您可以叫我安托妮娅。”女孩大胆的直视着马上的男人。安托瓦内特知道自己的美貌有多大的杀伤力，她也很懂得如何运用自己的美貌。
贞德微微皱眉，总觉得这个女孩子的表现有点不单纯。不过战局紧迫，她可没闲工夫吃醋，催促道：“老师，如果不抓紧时间，恐怕正在被围攻的平民，难以幸存。”
“我知道，让娜。”马友夫给了贞德一个眼神，随后转头吩咐道，“让二世，照顾好你的女儿。”
语毕，队伍再次启动，向受袭的庄园前进。
马友夫的队伍里，有贞有德带来的五十名德意志骑士，还有负责保卫他安全的五十名侯爵侍卫，以及隶属于教会净化庭的三十名成员。侯爵侍卫装备上新式火枪以后，这支精锐队伍的战斗力非常值得信赖，完全可以轻松解决一次小型天球交汇事件。
所以马友夫很大胆的以急行军抵达了梅涅莱斯庄园，并立即开始作战。
此时，未能逃走的人类都已经躲进了宅邸，似乎有人正坚守在门口，所以亡灵们暂时无法攻进去。
不过等那些体型庞大，被死灵能量腐化的寄居蟹赶到以后，马友夫估计，就算是建筑物的石墙，也挡不住那巨大钳子的攻击。
根据让二世提供的情报，马友夫让部队在庄园西侧的一处坡地列阵。这里距离庄园大约一百米，正好在火枪的最佳射程范围内，可以居高临下对庄园里的丧尸群进行远程打击。
经过大约一个月的时间的筹备，新组建的军工部按照马友夫的要求，制造出了五十只新式火绳枪。虽然在马友夫看来，这些火器相当笨重，使用并不方便。不过也是领先时代的武器了，历史上几十年后横行欧洲的西板鸭大方阵，使用的就是这种带支架的重型火绳枪。
这五十支火枪是军工部集中人手紧急赶制出来的，论造价并不便宜，要等到成本降低到可以大规模生产的程度，还需要花时间，下大力气改进制造流程与工艺。
如今马友夫给自己的卫队装备了火绳枪，除了希望他们能够进一步提高战斗力，也是希望这些优中选优的战士，能够尽快摸索出一套符合实战标准的火绳枪使用方法。
谁叫他脑子里没带搜索引擎呢，没办法直接抄袭后世的成熟经验。而且最近运气也一般，在系统商店里刷新了好几次，也没买到火枪操典。
火枪兵们完成列队后，开始作射击准备。马友夫在一旁观察火枪兵们的动作，看看从装填火药到扣动扳机之间，有哪些步骤可以精简优化，有哪些地方需要特别注意。贞德则率领德意志骑士们下马，分成两只分队，从左右两个方向慢慢朝庄园包抄过去。
而多纳泰罗则指挥牧师们开始施展神术，提升火枪射击精度，并给铅弹附加对亡灵有特效的光耀魔力。
“开火！”
马友夫一声令下，第一排的火枪兵纷纷扣动扳机。在弥漫的硝烟中完成了射击以后，他们立即退到方阵最后，让第二排的火枪兵顶上。
三段击这种简单的知识，马友夫还是知道的。
一枚有神术加持了光耀魔力的铅弹，只要命中，就能够击杀一头丧尸，威力甚至有点了。所以只要保持火力持续性，就能高效的消灭敌人。
第一次投入实战的火枪兵，射速大约一分钟一发。考虑到这些火枪兵都是精挑细选，心理素质与身体素质都过硬的侯爵侍卫，将来优化了射击流程后组建的大规模火枪部队，如果能够达到这个水平，就基本上满足作战要求了。
经过六分钟总共十八轮齐射，丧尸们被消灭了大半。
这些亡灵拥有一定智能，在遭受远程火力打击之后，知道寻找目标并进行反击，但无奈腐烂的躯体太过移动迟缓，在接近马友夫的火枪方阵前，就被消灭了大半。
虽然这些亡灵手中也有各种各样的枪械，但命中率实在太低，而且就算偶有子弹击中目标的，也会被火枪兵们装备的新式胸甲弹开。
唯一给马友夫造成了一些麻烦的敌人，是混杂在丧尸群中的几只腐化魔蟹。
这些可怕的动物体型比公牛还要大一倍，身上的厚重甲壳防护力远超一百里弗尔的高级板甲，火枪手们至少要进行三轮攒射，才可以击杀一只腐化魔蟹。
所以尽管占尽优势，最后还是有两只魔蟹冲到了阵线前。
贞德拔出圣凯瑟琳之剑，迎上一只魔蟹。而马友夫也亲自出手，先用蛛网术限制目标行动，然后再来了一个油腻术加火球术的经典法术组合，将那头巨大的甲壳动物烧烤得滋滋作响。如果再加点蒜蓉……算了，这种满身死灵力量的魔化生物，肯定不怎么好吃。
火枪手们消灭了大部分敌人以后，追随贞德已经快一年的德意志舔狗骑士们，从两翼步行发起冲锋，将剩下的亡灵一一消灭。
战斗进行到尾声时，远方传来一阵阵低沉阴森的号角声。
本来仍然在与人类死斗的残余丧尸，忽然不管不顾，掉头撤离。
“侯爵阁下，这情况不对劲。”多纳泰罗说道。
“是的。看来这次天球交汇现象的规模，要比我们之前认为的，大得多。”马友夫点点头。
他给自己加持了飞行术、鹰眼术、黑暗视觉、奥术视觉四个法术，然后升上天空，向地中海方向眺望。
隐约间，马友夫似乎看到，在大海与天幕相连接的那条线上，有一个轮廓嶙峋的黑影，正在慢慢移动。
按照距离来推算，那个黑影的尺寸恐怕相当庞大，宛如一座浮动的小岛。
通过奥术视觉，马友夫能够清晰的看到，那一团黑影上，笼罩着深蓝浑浊的魔法灵光，与那些亡灵眼睛里闪烁的幽光一模一样，满溢着死亡的气息。
马友夫落地以后，将自己观察到的情报告诉贞德和多纳泰罗。
“看来这些来自异界的亡灵，在海上还有一处基地。我们必须做好沿岸的防御，然后找到方法将其摧毁。否则的话，整个海岸线都不得安宁。”贞德立即做出判断。
“不仅仅是法兰西和普罗旺斯，如果这些海上亡灵向东方的利古里亚海域前进，意大利地区都将遭受严重威胁。”多纳泰罗也神色严肃的说道。
“先将这个消息尽可能传播出去，然后再慢慢考虑对策吧。”
马友夫也一时间想不到解决办法。盐雾海盗团的事情还没解决，天球交汇现象又带来了新的敌人，有点忙不过来了。
虽然南法海岸线的安危，和他这个拉芒什侯爵没什么关系，但是身为十字军南征的主要发起人，他有责任确保地中海的航运安全。他可不希望战事正酣的时候，收到补给舰队被海盗打劫的坏消息。
无论是盐雾海盗团还是那些水生亡灵的问题，都必须解决。
眼看丧尸终于被消灭殆尽，躲藏在室内的人们纷纷走了出来。看到装备精良的侯爵军队，经历了一个噩梦般夜晚的贵族们，总算是松了口气。有的痛哭流涕，有的跪地高呼七圣之名，用各种各样的方式，宣泄劫后余生的情绪。
让二世小跑几步来到马友夫身边，一脸恭敬的说道：“侯爵大人，如果不嫌弃的话，您就在弊舍休息一晚如何？虽然花园里一团糟，但室内还好没有遭到破坏。您和圣女小姐经过长途行军，又激战一场，应该好好休息一晚。我家有铺着天鹅绒被的胡桃木大床，想必能让诸位好好恢复积累的疲劳。”
“嗯，感谢你的邀请。”马友夫也不矫情，爽快的答应了对方的邀请。不过比起梅涅莱斯家的豪华卧室，他显然对另一件事情感兴趣。
“先生，我想知道刚才是谁在坚守宅邸。如果不是有这些勇士的奋战，今晚的死伤恐怕会翻好几倍。”
“当然，我这就去为您询问。”让二世满口答应，心中却有种错付了真心的委屈。
自己全心全意的献殷勤，只换回了一句不咸不淡的感谢，实在是不值得……
不过已经打定主意要抱这条新大腿的让二世，还是立即殷勤的跑去帮马友夫打探消息了。
第三百三十二章 安托瓦内特吃醋了
“侯爵大人，请随我来。”安托瓦内特比了个请的手势，“虽然今晚我家遭遇了不幸，但幸好厨房与酒窖保存完好，最多一个小时，诸位就能享用到新鲜美味的食物。”
“安托瓦内特小姐，我很期待普罗旺斯风味的美食。不过在这之前，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
作为如今梅涅莱斯庄园里地位最高的人，马友夫自然而然的担当起发号施令的职责。他先命令伤者们集中起来，交由牧师照顾。然后组织人手将尸体妥善处理。人类遗体仔细收敛，那些被击杀后，终于摆脱魔力驱役的丧尸，则堆积起来进行焚烧。
最后，又布置了守夜的人手以后，马友夫才满意的点点头，说道：“很抱歉，安托瓦内特小姐，让你久等了。”
“不，一点也没有久等。”安托瓦内特连连摇头，那双仿佛薰衣草一样泛着浅紫色光泽的美丽眸子，紧紧盯着马友夫，异彩连连。
受到父母影响，她从小就对位高权重的大贵族，深深的憧憬。但是受限于年龄和见识，连公爵都没见过的安托瓦内特，对真正的上位者并没有直观的印象——至少，安托瓦内特那位成天与佃农勾心斗角，只有骑士爵位的父亲，和阿尔勒城里那位甚至写不出一首情诗的半文盲男爵，不是她心目中理想的大贵族形象。
但是现在，看到马友夫以后，她脑海中那个模糊的形象，逐渐勾勒清晰了。
之前遇袭时，包括自己父亲在内的贵族们，全都表现得慌乱而狼狈，几乎一无是处。反观这位侯爵大人，从领兵剿灭所有丧尸，到现在开始布置善后事宜，整个过程所表现出来的从容镇定，以及让所有人都令行禁止的威严，才是她心目中理想的上位者风范。
安
托瓦内特不禁想象，如果将来自己也能拥有如此权势，可以随便一句话就能让人拼死效命，那将是多么美妙的事情啊！
一位侯爵都有如此威严。那么有“胜利王”之称的查理七世，又该何等厉害呢？
她更坚定了要在国王的宫廷中闯出一番天地的决心。
当然，国王殿下要好生巴结，这位侯爵大人也必须交好。如果将来能够让这两位法兰西最具权势的男人都迷上自己，岂不证明，自己比表姐阿涅丝更具有魅力？
想到这里，安托瓦内特便决定利用自己最强有力的武器，去对付这位侯爵大人。
青春美貌的少女，有什么对男人最具威力的武器呢？当然是她的身体了。
“侯爵大人，由我为您带路吧。”安托瓦内特微笑着，很自然而然的挽上了马友夫的胳膊。
马友夫没有拒绝，心安理得的享受着胳膊上传来的柔软与温热的触感。
这是安托瓦内特第一次用母亲教授的各种“秘籍”来引诱男人。初战得胜，她心中愈发兴奋，脚步都有些发飘，得意的暗道：“男人不过如此”。
就在两人步入餐厅时，让二世突然找来，打断了女儿的“好事”。
“侯爵大人，让我为您介绍，这位在今晚力敌丧尸大军，拯救了数百人性命的英雄，皮埃尔·特利尔·德·巴亚尔骑士。”
他身边站出来一个浑身是血的小伙子，一脸激动的向马友夫行礼道：“尊敬的拉芒什侯爵大人，能见到你是我最大的荣幸。”
看到巴亚尔一副小迷弟的样子，马友夫有些意外。
安托瓦内特一副要贴到自己身上的样子，他其实见怪不怪了。这种想要利美色接近自己的女孩，在每一场贵族宴会上，马友夫都能遇见几个。安托瓦内特和她们没什么区别。最多就是这个女孩的容貌更胜一筹，嗯，更胜三五筹也说不定。
“干得不错，皮埃尔先生。听说你一剑就干掉了一只女妖，在十八九岁的年龄就有如此实力，可不多见。现在多少级了，什么职业？”
“侯爵大人，六月份我刚刚在教会进行了实力测试，现在是8级中坚位阶的侠义骑士。”
其他超凡者不像马友夫有系统，可以直观的查看等级。要明确自己的实力强弱，就只能找专门的机构进行测试。
除了教会外，有些强大的君主，也会出资设立专门的机构来为超凡者提供评级服务，借此来收拢人才。
在世俗与教会的权力争端中，超凡者的实力评定权，往往也是一个冲突点。
“唔，很好。你姓巴亚尔，对吗？”马友夫点点头，又问道。
巴亚尔不知道为什么侯爵大人再次询问自己的姓氏，不过还是老老实实承认：“是的，侯爵大人。我们巴亚尔家族一直居住在多菲内的山区。”
“这就对上了。你先去洗个澡，打理一下仪容。然后我有重要的事情告诉你。”
虽然心中有疑问，但马友夫的命令不容置疑。巴亚尔只得在噘着嘴唇的安托瓦内特指引下，前往浴室。
让二世别的不行，在奢靡铺张方面倒是很专业。一个乡下骑士，居然在家里花巨资修建了仿罗马式浴室，有时候自己享乐，有时候招待客人。
“梅涅莱斯小姐，这座浴室简直是无与伦比的艺术品，就算是安茹公爵见到了，恐怕也要为此惊叹吧。”巴亚尔赞美道。
他察觉到身边女孩情绪似乎不对，所以才专门奉承一番。谁知道平时最喜欢被人夸赞的安托瓦内特，却没什么反应，只是酸溜溜的看了巴亚尔一眼，便转身离开。
梅涅莱斯家的大小姐，确实“吃醋”了。
她没想到巴亚尔出现以后，就将侯爵大人的所有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教廷来的先生连夜赶往罗讷河边调查天球交汇现象，那个圣女也率领骑兵前去周边巡逻了。本来这顿宵夜应该是侯爵大人和自己美妙而暧昧的独处时光，谁知道半途却冒出来一个巴亚尔，破坏了一切。安托瓦内特怎能不郁闷？
谁知道事情比她想象的更糟糕。
巴亚尔洗完澡换上新衣物，入席以后，马友夫便借口“有重要的事情商量”，暗示安托瓦内特暂时回避一下。
要不是听说这位侯爵大人身边从不缺女人，她都要怀疑对方是不是看上了年轻英俊的骑士。
马友夫让安托瓦内特暂时回避，是确实有不便公开的事情，需要告诉巴亚尔。
餐厅里只有两人以后，他从怀里取出一封信，交给对方：“巴亚尔先生，这是你父亲的信，你可以读一下。”
“父亲的信？”疑惑立即爬上了巴亚尔的眉头。
父亲在去年因为一场打猎事故而去世，这是巴亚尔家对外公布的消息。但实际上，却是另外一回事。
他的父亲与同一家族的远房表亲外貌十分相似。而那位远房表亲，实际上是查理六世的私生子。
几个月前，法王查理七世的特使来到巴亚尔家族在多菲内的领地，希望找到那位据说曾经救过国王一命的表亲，册封其为贝里公爵。
但是，那位表亲当时已经因为生活不检点，染上了严重的下半身疾病，处于奄奄一息的状态。
经过一番密谋之后，巴亚尔的父亲最终答应顶替那位表亲的身份，去担任贝里公爵。
查理七世选中自己同父异母的私生子兄弟担任贝里公爵，就是看中了对方的王室血脉，以及不可能有子嗣的家庭情况。作为顶替者的巴亚尔父亲，自然也得断绝与家庭的一切联系，方便以后为查理七世的子嗣让路。
虽然查理七世给了巴亚尔的父亲一大笔钱作为补偿，但是他仍然担忧自己的突然“离世”，会拖累儿子。
在御前会议那几天，已经成为贝里公爵的巴亚尔父亲，主动联系马友夫，以自己从波旁公爵阵营倒戈为条件，希望马友夫能够将自己的儿子招募到麾下，尽心培养。
他知道这个赛里斯人的能力，认为自己那个天赋极佳的儿子，只有在马友夫麾下，才能最大程度的发挥自己的才能。
马友夫当时并没有太注意“巴亚尔”这个姓氏，只是为了争取到更多盟友，以便在御前会议上取得胜利，才答应了贝里公爵的要求。
他本来计划南下追捕盐雾海盗团的时候，顺路去一次多菲内，找到贝里公爵的儿子。没想到却提前在普罗旺斯遇到了对方。
而且听到让二世报出对方的名字以后，马友夫就意识到，自己捡到名将大礼包了。
虽然他不像三国游戏玩家一样，有可以搜集历史名人的癖好，但真的有机会招揽一位历史上的名将，肯定不能错过。
于是，就只能冷落美丽的安托瓦内特小姐了。
“巴亚尔先生，你愿意担任我的侍卫队长吗？我很看好你，等你积累了足够经验以后，很快就能获得独自领兵的机会。即将到来的十字军，就是你尽情发挥的大舞台。”
不提马友夫就是巴亚尔心中最推崇的贵族人物，就凭侯爵大人给他描绘的远大前景——或者说大饼，就已经让他心潮澎湃了。
萨伏伊公爵虽然对巴亚尔有恩，但是这位平庸的统治者，并不能满足年轻人建功立业的渴望。
“侯爵大人，我愿意遵照父亲的愿望，为您效力。”巴亚尔单膝跪在马友夫面前，“不过我有一个条件。如果萨伏伊公国遭受入侵，我希望您能够允许我去帮助公爵大人。”
“没问题。”马友夫爽快的答应道。
如果轻易就抛弃了旧主，他就不是无暇骑士了。
第三百三十三章 燧发枪
这个晚上，安托瓦内特睡得不是特别好。
一方面，原本美妙的宴会之夜变成了亡灵肆虐的战场。无限接近死亡的经历，让她一闭上眼睛，就忍不住后怕，仿佛那些恐怖狰狞的丧尸，就在眼前。
另一方面，安托瓦内特生平第一次对一个男人产生了兴趣。但是那位救了她的性命，也拯救了整个梅涅莱斯家族的拉芒什侯爵大人，似乎对自己的美貌有很强的免疫能力。至少，他宁愿与皮埃尔那个满脑子都是骑士精神的笨蛋呆在一起密谈一个小时，也不愿意和自己共进晚餐。
这种求而不得的挫折，让从小就顺风顺水，凭借乖巧甜美的微笑就能得到大部分东西的安托瓦内特，感觉很不适应。
早晨起床以后，发现自己居然有浅浅的黑眼圈，安托瓦内特干脆给自己画了一个凸显楚楚可怜气质的“病娇妆”，希望借此吸引那位侯爵大人的注意力。
“侯爵大人起来了吗？”
“侯爵大人八点钟就起床了，此时正在花园里，和那位来自罗马的先生在一起。”服侍安托瓦内特穿衣的侍女答道。
“在花园里干什么？”
“好像是在研究什么武器。具体情况我也不懂，不过应该是很重要的事吧，毕竟侯爵大人一大早就呆在花园里了。”
“没吃早饭？那太好了！”安托瓦内特眼睛一亮。
大约十分钟以后，她领着几个仆人，端着热蜂蜜和刚出炉的面包，来到花园。
安托瓦内特总结了昨天自己的错误。以拉芒什侯爵的地位，肯定见识过许多姿容不亚于自己的女性。论容貌，她并没有太大优势。论家事，一个骑士之女，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如果不是有表姐阿涅丝的那层关系在，让查理七世早就耳闻了安托瓦内特内的美貌，她恐怕都很难进入国王的宫廷。
表姐阿涅丝能够得到如今的地位，除了美貌外，温柔与智慧，也是很重要的资本。如果不是总能在查理七世陷入低谷时给与安慰，在查理七世左右为难时提供合适的建议，阿涅丝也不会如此受宠。
充分复盘了表姐的成功经验后，安托瓦内特决定改换路线，用温柔体贴来吸引侯爵大人的注意力。
来到花园以后，安托瓦内特看到马友夫正与多纳泰罗站在一张昨晚宴会留下的餐桌旁，神情专注的盯着一些铁管状的武器。她也是昨晚才认识这种依靠火药的新武器，不过除了开火时劈啪作响，烟雾弥漫外，少女也就没有其他认识了。
安托瓦内特正要靠近，却被侍立在一旁的巴亚尔拦下。
年轻的骑士已经换上了一套马友夫亲自设计，绘有鲁昂伯爵纹章的军服。在这个崇尚鲜艳色彩，战士们喜欢穿得花里胡哨上战场的年代，这套以黑色为主体，辅以红黄条纹装饰，整体风格干练庄重的军服，就显得格外特别了。
虽然一开始分发军服的时候，有侍卫觉得这身衣服太朴素，比起其他同行宽袖笼紧身裤，整体呈倒三角形，颜色五花八门的服装，太不拉风，一度有抵触情绪。
只不过后来，侍卫们发现这种线条笔直，造型简练的服装，在生活与战斗中都更加方便，而且穿着统一军服的战士聚集在一起后，能够对敌人产生更强的压迫感。
于是就真香了。
当然，据说让侍卫们接受这种“赛里斯风格”新式服装的最大原因是，拉芒什侯爵曾经私下透露，男人穿着太过紧身的裤子，会影响雄性能力。
也正是因为这个小道消息，如今巴黎城里穿丝袜戴布兜袋的男性贵族，数量少了很多。
看到巴亚尔换上了新衣服，这么快就进入了“侯爵侍卫队长”的角色，安托瓦内特心里就酸溜溜的。
“皮埃尔，有什么问题吗？”她问道。
“梅涅莱斯小姐，侯爵大人和多纳泰罗先生正在研究死灵武器，有一定危险性，外人不能靠近。”
见巴亚尔摆出一副恪尽职守的样子，安托瓦内特也没有办法，只能远远的喊了一声：“侯爵大人，我为您带了早餐来。”
谁知马友夫只是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就继续埋首鼓捣那堆女孩子眼中的破铜烂铁。
对于此时的马友夫来说，枪确实比女孩子更有吸引力。
早晨，他得到属下汇报，昨晚打扫战场时，缴获了一批丧尸使用的枪械，便立即前去查看。
马友夫惊喜的发现，这些水手丧尸所用的枪械，虽然外观锈迹斑斑，还附着有海藻与藤壶，但居然是技术水平比火绳枪更先进的燧发枪。
丧尸们的枪械，使用了一种掺杂了特殊粉末，内含死灵魔力的特殊火药。马友夫和多纳泰罗试验了一番，发现这种特殊火药不怕水，但是普通生物并不能使用。只有由死灵魔力驱动的亡灵，才可以击发这种特殊火药。如果是掌握了死灵学派法术的施法者，也可以将双手包裹一层薄薄的死灵魔力，来使用这种特殊枪械。
天天研究《千法之书》的马友夫，当然也会死灵法术。不过他并不打算组建一支亡灵火枪军团。将这些更加先进的枪械拆解研究，制作出人类可以使用的燧发枪，才是正经事。
从早上起床开始就一直在研究死灵枪械，一共花了三个多小时，马友夫和多纳泰罗才完成了工作。
“没想到天球交汇对面的那个世界，技术水平已经领先我们了。”多纳泰罗感慨。昨晚见证了马友夫“发明”的新式火枪的威力，他本来还十分高兴，结果一大早就看到了两百年后才开始普及的燧发枪，一时间被危机感笼罩。
“不仅仅是技术方面，魔法领域也很强。”马友夫说道。
这些丧尸专用的死灵燧发枪，显然是用人类使用的普通燧发枪改造而来的。如果最初就是魔法武器，根本不需要那些复杂的枪机构造。
这也说明，异世界的魔法，已经到了相当普及的程度，足以应用在大规模装备的武器上。
往坏了想，如果异世界的文明通过天球交汇大规模入侵，恐怕地球一方很难与之抗衡。
往好了想，异世界所展现出来的科技水平，也就达到十七世纪水平而已，还有机会追赶。如果对面的入侵者是一群开着方舟的尖耳朵，岂不是只能二十投？
马友夫将缴获的燧发枪全部搜集起来打包好，准备送回鲁昂。然后又给负责军工部的薇拉写了一封信，让她收到这些枪械后，立即组织人手开始仿制。
这只是一个尝试，对能否制造出成本与性能满足军队大规模装备需求的燧发枪，他并不抱太大期待。燧发枪上那二十多个金属零件组成的枪机，以这个时代的技术水平要想量产，还太困难。马友夫还是将组建火器部队的最大希望，寄托在结构更简单的火绳枪上。不过他山之石可以攻玉，这些异界燧发枪上有一些比较先进的设计，可以直接应用到火绳枪上，改进现有设计。
众人共进午餐时，安托瓦内特终于等待机会，可以在侯爵大人面前展现自己成熟、贤淑、温柔、体贴的一面了。
她不再像昨晚那样主动得近乎露骨，而是表现得像一位接受过最良好教育的贵族淑女，矜持而优雅。但是当马友夫有任何需求时——即便只是拿盐罐这种小事，她也能迅速而完美的满足他的需求。
这种体贴周到，却又保持着合适距离，不会让人感觉到不适的待客态度，让马友夫有种宾至如归的感觉。
他不得不感慨，这位梅涅莱斯小姐确实很有社交天赋，即便知道她接近自己是怀有目的的，却也甘之如饴。
“老师，诸位，原谅我需要先离开了。今天下午我计划将整个罗讷河入海口巡逻一遍，看有没有遗漏的亡灵。”贞德起身离桌。
“让娜，不用这样着急。这种简单的搜索，就交给本地民兵吧。我相信让二世先生可以出色的完成这个任务。”马友夫说道。
因为上午穿着板甲锻炼过量而累成狗的让二世，有气无力的点点头。
“即便是你，经过长时间奔袭以后，也需要休息。今天下午不如到我的房间来，玩一玩扑克，放松一下，如何？最近我在构思一本讲述战争与权谋的新书，或许你可以提供一些建议。”马友夫发出邀请。
贞德脸上迟疑一下，略带歉意道：“很抱歉，老师，天球交汇事关重大，我必须亲自探查一番。”
被拒绝的马友夫只能耸耸肩，表示理解。
他能够感觉到，少女对自己的信任与依赖依然没有变，只不过经历了圣米歇尔山发生的事情以后，她似乎开始刻意回避与自己单独相处。
马友夫也能理解，幻境中发生的事情太过真实，对她这样的少女来说过于刺激了，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不过他心里还是有些怅然若失。
与贞德的关系，本来已经渐渐发展到了不避讳亲密肢体接触的科目一阶段，接下来继续努力，过了科二科三科四，就能每天享受驾乘的乐趣了。
谁知道现在，两人的关系陷入了停滞。
如果舍得多花心思，马友夫倒是自信能够打破少女的心理障碍，让幻境中发生的好事，在现实中重现。
但他是管辖几十万民众，肩负重任的侯爵大人，又不是重生东京的高中生，哪里来这么多空闲谈一场齁甜的恋爱呢？
第三百三十四章 文化胜利也可以
同桌的其他人或许没有察觉，不过安托瓦内特还是隐隐发现了马友夫与贞德之间微妙的气氛。
“没想到侯爵大人也会在圣女面前受挫……”
从昨晚开始就一直事事不顺的少女，忽然心情变得愉快起来。
贞德告辞离开后，她便顺着之前马友夫的话题，聊起了小说：“侯爵大人，您的作品在普罗旺斯相当受欢迎。阿尔勒城唯一的一家书店里，也有您的小说出售。我读过《腓特烈与特蕾莎》，这是一部让人耳目一新的作品，我曾经为这对情侣的结局流过好几次眼泪。不过，您的另一部名作《少年阿尔弗雷德·宾特利》，父亲却不准我接触。”
让二世听到女儿的话，顿时老脸一红：“呃，那本书并不适合未婚少女阅读。”
他发现女儿在阅读这本内容“激烈”的小说以后，便板着脸将之收缴。他曾授意妻子传授了许多取悦男性的技巧给安托瓦内特，是希望她能够受到那些大人物的宠爱。但是看这种刺激官能的小说，万一春心涌动，把持不住，去找个穷小子骑士甚至马夫之流偷情，白白浪费了纯洁的娇躯，那岂不是亏大了？
为了将女儿卖个好价钱，让二世在教育方面可谓操碎了心。
不过将《少年阿尔弗雷德·宾特利》收缴以后，他自己却很快沉迷其中，和情人嘿咻之前，往往会一起读一个短篇，增加情趣。别说，效果媲美高级药物，还不伤身体。
不过他并不知道，自己的女儿其实早就在闺蜜那里偷偷看完了这本小说，而且被书中内容感动，独自流了好几次“眼泪”。
“作为一名创作者，有人能喜欢我的作品，我感到很荣幸。”马友夫笑道。
不管是恭维还是真心话，话有人读自己的小说就是好事。读者的数量越积越多，就能让他更多的完成与文化娱乐领域有关的成就。这也是他在百忙之中，仍然抽空进行创作的原因。
“侯爵大人，您能透露一下新书的内容吗？讲述战争与权谋的小说，难道背景是古罗马时代？”
“确实是在罗马时代，不过这是发生在赛里斯的故事，有关三个王国的恩怨情仇。”
穿越者抄《三国演义》并不是什么新鲜事。不过让马友夫下定决心写这样一部超长篇的契机，还是源自第一次出使勃艮第的经历。
当时，他在宴会上以魏蜀吴三国为例子，分析了百年战争中英法勃三国局势，最终说服菲利普三世改换阵营。
后来，有不少人都曾向马友夫打听过这段华夏人耳熟能详的历史。
要感谢马可·波罗的吹逼以及约翰王的传说，让大航海时代前夕的欧洲人，对神秘遥远的东方，有不切实际的憧憬及幻想。要不然，当初一无所有的马友夫，也不能吃到这个人种加国籍的双重红利，凭借“洋大人”的buff，在各国宫廷中混得如鱼得水。
看到有如此多欧洲贵族对东方历史感兴趣，马友夫才决定动笔。
虽然马友夫记不住多少原文，但是作为《三国志》六代到十四代都玩过数百小时的资深玩家，这一时期的各种人物和事件早已记得滚瓜烂熟，用自己的文风写一部马版三国也不是什么难事。
在这个时代，无论东方还是西方，小说都还是一种崭新的文学体裁，马友夫就算胡乱写一本《我与傲娇红脸二妹和元气黑脸三妹的修罗场》，那也是开山祖师爷的江湖地位。再加上身为拉芒什侯爵的名人效应，传播度肯定没问题。
等马版三国写出来，估计要好几年时间，正好配合一会一展进行宣传，获得最大影响力。到时候肯定可以赚取一大笔点数。
而且，除了赚取点数外，马友夫对这本书还寄予了更大的希望。
在穿越后的一年多里，法兰西的中上层社会，从饮食、服装、审美、、文学、生活习惯等方方面面，都因为他而产生了或多或少的变化。
甚至有极端保守份子，将这种变化统称为“赛里斯潮流”，并大加批判，认为这种一味追逐效仿东方的行为，正在毁灭本地传统。
不过并没有多少人理会他们的聒噪。
一直占据西欧文化高地的法兰西，再经过表面披着东方神秘主义皮，内在其实非常现代的“赛里斯潮流”的强化，会有什么表现呢？
征服胜利又不是唯一的选择，说不定文化胜利是更优解。
一手M16，一手摇滚可乐，这可是后世普世帝国的先进经验啊！
强势而先进的文化，可以有效降低征服与同化的成本。
创作小说、举办一会一展、甚至巴黎城的改造计划，都是提升文化吸引力的手段。不过限于这个时代客观物质条件，马友夫也只能在中上层阶级中潜移默化的推行自己的文化胜利策略。
不过在这个民智未开的时代，文化本来就是自上而下开始流行的。
如今欧洲男人们流行的那种上身凸出肩部与袖口，腰身收紧，下身紧窄的穿搭风格，归根结底，其实是在模仿全甲骑士那种倒三角形整体轮廓，以凸显男性的武勇气质。
小老百姓买不起一套盔甲，但是让裁缝制作一套仿骑士武装衣风格的服饰，还是可以的。就跟后世买不起兰博基尼，也要买把兰博基尼的钥匙在社交网络装逼，一个道理。
安托瓦内特与马友夫在小说话题上聊得很开心，她提出愿意做侯爵大人的写作助手，马友夫很爽快的答应了，并约定下午一起在书房里详谈。
有了与侯爵大人进一步加深关系的机会，少女十分激动，午餐后精心打扮了一番，又换上一套能突出自己知性气质的装扮。
不过就在安托瓦内特准备妥当，信心十足的要去惊艳侯爵大人时，她的父亲让二世却带来了一个非常遗憾的消息：公爵大人得知马友夫出现在梅涅莱斯庄园后，立即派来信使，邀请他北上去塔拉斯孔城堡做客。
“公爵大人？哪位公爵大人？”安托瓦内特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我可怜的安托妮娅，当然是安茹公爵、巴尔公爵、普罗旺斯伯爵——勒内殿下了！”让二世摸摸女儿的头。
让二世知道安托瓦内特为了给拉芒什侯爵留下好印象，做了多少努力——当然，这也是他这个父亲鼓励的。
结果这位侯爵大人在庄园里住了一晚上，要么将注意力放在巴亚尔家的小子身上，要么忙这忙那，心思根本没多少在普罗旺斯第一美少女身上。
这还叫贵族吗？干嘛如此忙碌？整天吃吃喝喝再玩几个情妇不香吗？
勒内一世只邀请了马友夫一行三人，让二世就算一心想要向上钻营，也不可能舔着脸跟去，区区一个乡下骑士，万一到了城堡却被拒之门外，岂不是将先祖积攒下来的脸面全都丢光了？
“听说塔拉斯孔城堡在勒内殿下的父亲当政时，就开始修建了。那里凝聚了两代公爵的心血，汇聚了许多著名建筑师及艺术家的智慧，是可以与第戎公爵宫媲美的顶尖建筑……”安托瓦内特幽幽道。
让二世也不知道是在给女儿打气，还是在自我安慰，笑道：“放心吧，安托妮娅。虽然这两天你没有得到幸运女神眷顾，失去了让侯爵大人进一步了解你有点的机会。不过我相信，你的美丽一定给他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说不定再过两天，我们就能受到邀请，去塔拉斯孔城堡做客。”
……
从小城阿尔勒沿着罗讷河往上游走十几公里，就是塔拉斯孔镇。
这座小镇的名字，来源于公元前就定居于此地的恶龙——塔拉斯克。后来圣女玛尔达离开耶路撒冷，乘船横渡地中海，在马赛登陆。她沿着罗讷河溯流而上，将肆虐当地的恶龙塔拉斯克制服，并在此定居，直至离世。
人们将圣女玛尔达的房屋改造为墓室，将之安葬后，又在上面盖了一座圣殿，保存圣女玛尔达留下的遗物。
在圣遗物的保护下，小镇至此以后再也没有受到过天球交汇现象的侵扰。也许正是因为圣女玛尔达的原因，安茹家族两代公爵才会花了几十年时间和无数金钱，在塔拉斯孔修建了一座无与伦比的城堡。
一路上，当博学多才的多纳泰罗，给马友夫聊起塔拉斯孔镇的名字来历及历史典故时，马友夫想的却是，那位驯龙圣女玛尔达的真实形象，与某款二次元手游里的虚构形象，有多大差距呢？
唉，二次元害人啊，搞得人都不能正常思考了。
脑补着一千多年前铁拳圣女“欧拉欧拉”殴打恶龙的场景，马友夫一行人沿着风景宜人的罗讷河沿岸前行。
没走多远，前方的道路上突然传来争吵与喊叫声。
马友夫和多纳泰罗各自施加一个鹰眼术，然后稍微向前靠近，以便观察。
两拨人马正隔着道路对峙。人少的一方全都是盔甲齐备，武器精良的战士，他们的盾牌和披风上，绘着两把交叉钥匙的标志。
另一边人数更多的一方，却是男女老少皆有，大部分都是手无寸铁的平民，只有一小部分装备了从刀剑弓弩到连枷钉耙在内的各种参差不良的武器，甚至还有几个人手持原始的火门枪。
双方战斗力的差距，一目了然。
第三百三十五章 教宗他有几个军团
“这里怎么会有教宗国的军队？”看到那熟悉的交叉钥匙图案，马友夫心中浮起疑问。
不过不用别人回答，他自己就立即找到了答案。
从塔拉斯孔出发，直线距离往东北大约二十公里左右，就是阿维尼翁。
这座城市因为法王腓力四世对抗罗马另立教廷的“大孝行”，被后世所熟知。后来，通过神罗皇帝西吉斯蒙德在康斯坦茨宗教大会上的努力，分裂的阿维尼翁教廷与罗马教廷，才重新统一。顺便一提，在这场宗教大会上还烧死了一个名叫扬·胡斯的人。于是西吉斯蒙德解决了一个宗教大问题后，又惹出一个更大的宗教问题。
如今阿维尼翁虽然不是教廷所在地，但仍然是教宗的直属领地，有教宗国军队出现在附近，并不值得奇怪。
只不过，这些军人不好好守着以前的教皇宫，怎么在路上与一群平民起了冲突？
不过那群平民的身份，似乎也不普通。
他们的车队中飘扬着两面旗帜。一面是白底红十字旗。马友夫一看就知道，这些人估计就是多纳泰罗之前所说的那些自发参加十字军的平民。
而另一面旗帜，以黑为底色，上面绘着金黄色的书籍，齿轮、烧杯。
马友夫知道那些毫无组织的平民十字军中，有许多不同的教派参与其中，但是却认不出眼前这些人属于什么组织。
“多纳泰罗先生，你认得那面黑色旗帜吗？”
“那应该是智慧派的标志。”多纳泰罗观察一番后，给出结论。
七圣教有着诸多派别，有些思想比较温和，行事比较低调的，可以得到教廷认可。比如小兄弟会。有些教派十分激进，甚至宣扬有悖七圣典籍的“歪理邪说”，动摇了教会统治基础，那就要被戴被上异端的帽子然后吃一发圣战了。
曾经的清洁派和如今的胡斯派，都是如此。
还有一些教派，虽然在正统七圣教信徒眼中是异类，遭受歧视压迫，但并没有被官方宣布为异端，在夹缝中求生存。
多纳泰罗口中的智慧派，就是这样一群信徒。
智慧派的信仰核心是，除了七圣外，以前还有一位掌管文明、知识、创造等职能的智慧之神柯洛，位于被人类尊奉的圣神之列。
七圣，其实是八圣。
只不过在罗马帝国毁灭的过程中，智慧之神柯洛也随之销声匿迹，消失在漫漫历史长河中，甚至连七圣典籍中的相关记载，都被抹去。智慧派的最大愿望就是通过不断奉上信仰，让柯洛再次回归神国，凭借无上智慧与知识，带领信徒们创造一个完美的国度。
所以，智慧派的信徒，大都是学者、法师、炼金师等知识分子。就算是劳动阶层，也是以钟表匠等技术性工种居多。
关于智慧派是否是异端的争论，在教廷一直都有。有些人认为智慧派私下发掘并翻译罗马时代典籍的做法，是在抢夺释经权，会动摇教会统治根基。而有些人则觉得，智慧派资助教育，注重技术发展，努力保存古代典籍的做法，对整个社会是有益的。
双方吵来吵去，最终没得出一个结果，这事儿就一直搁置着。而地方民众与贵族对智慧派的看法，也根据民风和统治者本人态度，各有不同。好在智慧派的教义与罗马教廷大同小异，唯一的区别就是举办圣事时，是放七圣雕像还是放八圣雕像。
所以智慧派虽然经常被视为异类，遭到打压排挤，但是并没有被视作异端然后被暴力消灭。
听了多纳泰罗的讲解，马友夫大致了解情况了。眼看前方情况越来越剑拔弩张，教宗国军队已经开始集结成进攻阵型了，他知道自己必须要出手干涉，否则很可能爆发一场流血事件。
他打了个手势，身后新上任的侍卫队长巴亚尔立即得令，高声喊道：“侍卫下马，以火力阵型集结！”
侯爵侍卫们都是经过严格选拔的精锐战士，能够使用各种武器，无论是骑战还是步战都不在话下。除了巴亚尔这个指挥官外，还有兽人欧鲁克这个大块头做先锋，在小规模战斗中几乎可以应对所有情况。
在巴亚尔的命令下，侍卫们举着火绳枪，很快集结完毕。跟随多纳泰罗的六名神圣骑士和二十四名智库军士，也拿着近战兵器分列两端。
马友夫从腰间拔出和平缔造者，朝天空扣动扳机。
枪声惊动了远处对峙的两拨人。尤其是教宗国的人马，发现远处突然出现了这么一支坐骑武器都极为精良的小部队，顿时紧张起来。
他们立即转换阵型，将正面朝向马友夫一方，然后慢慢后退。
智慧派见状，老弱妇孺连忙将各种牛车马车驴车赶离道路，而有战斗能力的男人们则集结起来，虎视眈眈的盯着教宗国军队的侧翼。
看来这些智慧派平民中，也有看得清形势的聪明人。
当双方距离缩短到大约两百米时，教宗国军队已经退到了罗讷河边。对方并不希望和突然出现的强敌，打一场莫名其妙的战斗，所以便提出了谈一谈的建议。
马友夫表示，我只是路过来化解纠纷的，也不希望发生流血冲突，不如将智慧派也拉进来一起谈，将矛盾彻底解决。
于是，在战场中央，一场马背上的谈判开始了。
教宗国军队的首领，是个一脸络腮胡，左眼有道疤痕的中年壮汉，一看就是个久经沙场的老练战士。他带着两名副官驰马来到马友夫面前，点点头算是行了礼，说道：“我是为至尊圣座服务的科西嘉卫队队长，亚历山大·凯撒·维塔莱，请问阁下是谁？”
马友夫差点笑出声。这么乱七八糟的缝合怪名字，也就狂妄自大又没文化的佣兵头子，才取得出来。
“我是拉芒什侯爵，赛里斯的马友夫。这位是净化庭十二智者之一的多纳泰罗先生。”
看到对方侍卫的精锐程度，维塔莱早就预料到这个男子身份不一般。但是他却没想到，大名鼎鼎的拉芒什侯爵，就在眼前。
他赶紧行了一个更正规的见面礼。
这时候多纳泰罗开口道：“维塔莱队长，既然你如今正在为圣座冕下服务，那为什么要攻击那些平民呢？”
维塔莱摇头道：“不，先生，那些人并不是平民。他们是拒绝缴纳税款的犯罪者。刚才我们只是准备将这些犯罪者抓回阿维尼翁，让他们赎清自己的罪孽。”
听到维塔莱的说法，智慧派的代表，一个骑着瘦马，时不时干咳几声的老头子，顿时怒斥道：“胡说！我们的车队只是从圣贝内泽桥通过，在城里停留的时间还不到半天，那个贪婪的阿维尼翁主教，就要收取我们每个人五苏的‘特别税’！这简直是抢劫！”
“这是真的吗？”马友夫看向维塔莱。
圣贝内泽桥，也就是后世被评为世界遗产的阿维尼翁桥，是如今北方萨伏伊和勃艮第等地南下前往马赛的必经之路。在这座桥收五个苏的高昂过路费，那个阿维尼翁主教是不是疯了？
“侯爵大人，主教定下的特别税，只针对异端和异教徒。这些不够忠诚，不够纯洁的有罪之人，走上以圣者命名的桥梁，当然应该付出血汗所得来赎罪！”维塔莱一脸理所当然的说道。
“我们智慧派不是异端。”老头子一边咳嗽一边说道。
维塔莱冷笑一声：“那是因为枢机主教团里有叛徒帮你们游说！而正直睿智的阿维尼翁主教，早就看清了你们的真面目！你们因为逃税，必须缴纳税费十倍的罚款。如果敢反抗，就坐实了异端之名……不知道火刑架和刀剑，你们想体验哪一种呢？”
自教宗号召发起南方十字军以来，法兰西各地都有信徒自发的组织起来前往南部海岸，准备渡海。
这条南下道路必定要经过阿维尼翁。而鱼龙混杂的平民十字军中，也有不少是各种乱七八糟的非正统教派。
于是，阿维尼翁主教就看准了这个“商机”，对路过的异端收取高昂的“特别税”。有时候异端不够用了，抓几个没背景的平民冒充异端，再敲诈一笔，也不是不可以。
谁知道这一次遇到了头铁的智慧派教徒。不但大张旗鼓的打着旗帜，而且在过桥遭到阻拦时，居然敢仗着人多势众冲开税卡，然后一路向南逃窜。
这种事情怎么能忍？阿维尼翁主教立即派遣名字霸气十足的爱将维塔莱，率领三百雇佣兵一路追击。
“这是很明显的不合理税收，应该立即取消。我会将此事回报罗马。”多纳泰罗显然不喜欢这些贪婪无耻，抹黑教廷声誉的同僚，表情顿时冷下来。
佣兵队长并不在乎对方的威胁：“多纳泰罗先生，请不要忘了，阿维尼翁是教廷的直属领地，这里的每一份收入，都要缴纳一半到教廷金库中。你觉得圣座冕下会责罚缴为他带来滚滚财源的阿维尼翁主教？”
“不用开口闭口都将圣座挂在嘴边。”马友夫似笑非笑的盯着维塔莱，“教宗？教宗他有几个军团？”
第三百三十六章 开除教籍
马友夫一抛出来这番山寨钢铁慈父的暴言，立即将维塔莱震慑住。
反倒是多纳泰罗，并没有表露出特别的情绪。
其实马友夫从这段时间与多纳泰罗的往来中，就能看出，这位大艺术家兼智库团长老，对于如今罗马教廷的许多做法，都非常不满意。
要不然，他也不会在以往的交谈中，对含有大量异端成分的平民十字军表示同情。也不会将关于七圣斩杀堕落希腊古神的秘密，告诉马友夫。
维塔莱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看了看盔甲外罩上象征教廷权威的钥匙图案，顿时获得了信心，挺起胸膛道：“侯爵大人，请注意你的言论。如果这番话被圣座冕下听到了，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哼，果然是新皈依的七圣教徒，不懂尊卑礼仪。如果您再敢对圣座冕下公开表达不满，小心被开除教籍！”
之前遭遇马友夫的队伍时，维塔莱被对方军队展现出来的军事素质所震惊，在不知底细的情况下，选择了谨慎的退让策略。
但现在基本上摸清了对面的底细，他的底气不减反增。
对面总共不超过一百人，而己方有三百人。对面战斗力强悍，己方也都是精锐的佣兵。而且维塔莱最担心的伏兵或者支援，也并不存在。
这么一比较，三百对一百，优势在我。
至于那些智慧派异端的乌合之众，维塔莱根本没放在眼里。
马友夫看着一脸嚣张的维塔莱，不禁反思：自己是不是将东方人的谦虚谨慎表现得过头了，以至于没有展现出符合法兰西第一实权贵族的专横与威严，区区一个佣兵头子，都敢仗着有教宗撑腰，在自己面前傲慢无礼。
看来是时候杀鸡儆猴了，让教宗大人知道，现在已经不是教权大于王权王的时代，别总喜欢在他国事务上指手画脚。
马友夫与现任教宗恩仁四世并没有见过面。两人因为十字军南征之事，才开始了书信往来。一开始，双方的关系还挺不错。马友夫需要七圣教的宗教首领为自己摇旗呐喊，强化十字军的合法性与正统性。而去年才上任的恩仁四世，也需要依靠十字军的成功，来强化自己的权威。
双方各取所需，合作愉快。
但是随着十字军筹建计划落实到一个个细节上。双方的矛盾就开始渐渐产生了。
恩仁四世才能平庸，靠着自己是前任教宗的侄子，才当上了教宗。他在正史世界线上被后世记得最清楚的事情，大约就是那个“教宗对奥斯曼虚弱不堪的传言深信不疑”的历史游戏梗。
不过在巩固自身权力，扩大教廷势力方面，恩仁四世倒是和历任教宗一脉相承。
恩仁四世希望马友夫在新征服的土地上设立直属于罗马教廷的教区，以回报自己对十字军的大力支持。
不过马友夫很干脆的拒绝了恩仁四世。他连兰斯大主教的要求都没答应，怎么可能接受罗马教廷更过分的条件呢？
在马友夫设想的国家构建中，教会不可能拥有世袭的土地所有权，那些主教也不应该只是个换了身皮的封建领主，压迫起农民来，和舞刀弄剑的贵族们一个德行。
因为历史局限性，马友夫不可在逐渐瓦解的封建制度残余上，一蹴而就的建立起更高效的近现代文官政府，所以教会在社会治理方面，有着不可替代的作用。只不过这种作用会逐步限制、压缩，最终下降到一个它应有的位置。
当然，因为这是一个神祇真实存在的世界，人们不可能只谈世俗不谈信仰，所以就算发展到了信息时代，恐怕宗教依然会在生活中占据很重要的位置。
因为政治理念上的分歧，马友夫与恩仁四世的关系也迅速转冷。双方虽然表面上仍然维持着“为七圣事业共同奋斗的十字军同伴”这个关系，但台面下的各种算计，早就开始了。
恩仁四世原名加布里埃尔·孔杜尔莫，是威尼斯人。在他的游说下，威尼斯共和国早前已经宣布，自己的舰队将专门为神罗及意大利的十字军服务，别国的单子一概不接。
这次十字军南征是否顺利，海军将是关键。恩仁四世耍的这一手，给勃艮第和法兰西为主力的中路十字军，增加了不小的阻碍。
不能雇威尼斯人，那法勃两国唯一的选择就是热那亚人了。没有选择权就没有议价权，因为恩仁四世的这番操作，马友夫预计，雇佣热那亚舰队的费用，将会比原定的上涨两成。
他倒是想组建自己的海军，但自从在百年战争中丢掉了诺曼底，法兰西就处在有海无防的状态。要从零开始建设一支能够在地中海称雄的强大海军，谈何容易。
之前吃了一个闷亏，如今既然撞上了为教宗卖命的佣兵头子，马友夫正好可以用他来警告一下恩仁四世。
对维塔莱开除教籍的威胁，马友夫并不在意。且不说他只是个半路改信，日后随时可以悔过的表面信徒，就算是那些土生土长根正苗红的欧洲君主，被开除教籍后屁事没有的例子，也不在少数。
被开除教籍，只代表以教宗为首的罗马教廷，将你视作敌人，并不能说明你被七圣摒弃了。
历史上，就连恩仁四世本人，也曾在教廷权力斗争中，被法王控制的巴塞尔理事会宣布为异端，并开除教籍。
如今这个时代，拜黑死病所赐，还有经济发展带来的思想进步，教会权威正在加速瓦解，抛开法兰西这个传统大孝子外，其他的世俗君王，也没几个会无条件听从教宗命令。就算是需要教宗加冕来获得合法性的神罗皇帝，也不可能当一条只听教宗爸爸话的舔狗。和三百多年前神罗皇帝被开除教籍后，只能跑去找教宗跪求原谅的情况，大不一样。
“你以为我会害怕这种威胁？”马友夫笑道。
感觉到对方笑容背后隐藏的恶意，维塔莱悚然一惊，心里浮现出一个可怕的念头：“这个赛里斯人该不会是想在这里把三百教宗佣兵全都杀掉灭口吧？这样，他就不用担心那些无理之语传到圣座耳中去了。”
“侯爵大人，我希望您可以保持理智。你的军队虽然精锐，但是人数太少。我的手下也是经历过巴黎……”维塔莱本想吹嘘一番自己佣兵团的往昔战绩，来让马友夫心生忌惮，谁知道话说到一半，就意识到不妙，赶紧闭嘴。
“巴黎什么？”马友夫追问。
维塔莱正在绞尽脑汁找借口，却不料对方早就觑准了这个空档，悍然出手。
11级奇械师的施法造诣，配上“快速施法”这个专长，马友夫几乎是一抬手，就迅速向维塔莱打出一道“人类定身术”。
两名副官见主将遇袭，立即摸向腰间，但是最终也没有拔出剑来。不知何时，几个小小的白色泥偶爬到两人身上，并缠住双手双脚。
这便是多纳泰罗的手段。
远处的教宗国佣兵发现情况有变，立即陷入骚动之中。这时候，一段通过法术扩音的喊话传了过来：“我是拉芒什侯爵。你们的首领维塔莱已经被我生擒。他是曾在法兰西犯下重罪的羊毛兵一员，即将面临公正而严厉的审判。如果你们中有曾经跟随维塔莱犯下重罪之人，最好立即出列自首。无罪之人，可以在我这里获得一份新合同。如果愿意检举揭发同伴的恶行，还有额外奖励！”
马友夫将在巴黎处置羊毛兵的方案又复述了一遍，顿时让整个佣兵团乱作一团。他站得远远的，冷眼旁观，只是让巴亚尔将维塔莱三人捆起来，就再没有下达其他命令。
谈判开始的时候，马友夫听对方自报出身时，就觉得“科西嘉卫队”这个名字有些熟悉。后来维塔莱说漏了嘴，将“巴黎”一词脱口而出，他才想起来，这只科西嘉卫队，也曾参加了巴黎战役，然后在奥尔良公爵的大溃败中脱离战场，成为羊毛兵。
科西嘉卫队在法兰西乡村也没少为非作歹，只不过这个佣兵队长脑子比较清醒，从查理七世准备召开御前会议的消息中，品出了几分不对劲的味道。
于是他在查理七世正式颁布法令解决羊毛兵问题之前，就提桶跑路前往意大利，寻找新的发财机会了。路过阿维尼翁时，主教非常赏识维塔莱的军事才能，于是与他签订了长期合同，让他负责阿维尼翁的防卫工作。
雇佣兵是一种与承包制类似的生意。雇主付给佣兵队长一笔佣金，由佣兵队长自己去招募士兵，筹措补给，一切都自负盈亏。如果佣兵团规模大了，还会出现佣兵团长-百夫长-小队长的层层分包制度。
维塔莱就靠着教宗国支付的充裕佣金，大肆扩张队伍，让原本只有几十个人的小型佣兵团，变成如今三百人规模的中型佣兵团。
现在与教宗国签署雇佣合同的维塔莱被捕了，他麾下的佣兵们自然就成了没收入的无业人员。
如果佣兵团能够尽快推选出一位新领袖，然后和教宗国续签合同，那还好说。
但是在马友夫的一番拱火之下，科西嘉卫队已经彻底陷入混乱。也不知道是谁开的头，惨叫声突然从佣兵阵中传来，然后很快变成一场血腥的大火并。
第三百三十七章 开大车
吃瓜吃得差不多了，马友夫才命令自己的军队强势入场镇压，平息了这场火并。
事后清点一番，发现还存活下来210名佣兵。
命令巴亚尔将这些佣兵缴械并控制住以后，就由多纳泰罗麾下的牧师们登场了。他们不断施展侦测阵营的神术，将佣兵们分为两部分。
一边人数31人，都是维塔莱的老部下，也是曾经在法兰西犯下多重罪行的羊毛兵。剩下的大部分佣兵则是维塔莱在阿维尼翁新招募的部下，有的是贫穷的山民，为了挣口吃的来干这种刀口舔血的买卖，另外一些是因为意大利佣兵市场竞争太激烈，卷不过同行，所以跑来普罗旺斯谋生的伦巴第佣兵。
马友夫许诺给这些人一份合适的工作后，就将其全部划归巴亚尔管理。
等过两天有空了，他就可以与这些佣兵签订正式合同。不过马友夫并不打算遵循招募雇佣兵的旧例，让佣兵们推选出一位首领，然后签订承包合同。他要和每一名雇佣兵单独签署合同。
这样就避免了雇佣兵首领在战争中坐大，进而反噬雇主的风险。
意大利城邦战争中，类似的事情发生得可是太多了。斯福尔扎家族篡夺米兰公爵头衔，可能是其中最有名的例子。
另外，将这种短期合同延长到二十年甚至三十年期限的话，不就是职业军人了吗？常备军不就组建起来了吗？
把军制改革试验安排了以后，马友夫就开始处理以维塔莱为首的这群羊毛兵漏网之鱼。
也没什么好说的，直接就地处决了事。
多纳泰罗倒没说什么，反而是那个代表智慧派的老头子，觉得这么做似乎有些不妥。
“咳咳……侯爵大人，就这么当众对教宗国的士兵处刑，难道您不怕激怒教宗？”名叫戈谢的老头，是一位炼金炼师，因为在一次试验中发生失误，吸入过量毒气，所以落下个久咳的病根。
虽然身体不太行，不过凭借智慧与经验，还是成为了这批智慧派信徒的领头人。
“戈谢先生，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谚语：不被绝罚的国王不是好国王。”
“什么？”戈谢一时没反应过来。不过他至少从马友夫的态度看得出来，对方并不畏惧教宗。
马友夫拍拍老头肩膀，说道：“玩笑话听过就算了。不过我也知道你真正担忧的事情。放心吧，在普罗旺斯这段时间，我会为你们提供庇护。”
戈谢松了口气。
虽然他也感谢马友夫除掉这些贪婪凶残的教宗国佣兵，但是万一过后侯爵大人拍拍屁股走人了，己方会不会受到阿维尼翁主教的迁怒，然后迎来更加残酷的报复？
如今有了马友夫的保证，他总算是松了口气。
远处罗讷河边，侍卫正在刷刷的砍着佣兵的脑袋——铅弹和火药不便宜，他才不会用枪毙这种“高端”方法来行刑。
而马友夫则在临时搭起的小方桌上，目不斜视的写着信。每一个人头滚落的声音，仿佛配合着鹅毛笔在纸上的起落，正在合奏一首古怪的乐曲，听得戈谢眼皮直跳。
“这算是智慧派投靠拉芒什侯爵了吗？不，我只是一名执事，不能代表整个教派。而且这位行事果决的赛里斯人到底怀着什么目的，还真是难以猜测……”
马友夫并不知道戈谢心里的纠结，他写完信后，将信纸和一张美第奇银行的支票一起装进信封，用蜡封好，递给对方：“你和这些信众继续沿着罗讷河南下，抵达阿尔勒城以后，就去找梅涅莱斯庄园的让二世勋爵。他会负责安顿你们。”
让二世虽然无能，那股子一心钻营的劲头，还是有点用的。他虽然干不成大事，但还是可以帮马友夫解决一些简单的事情。他的领地其实挺大，一直延伸到罗讷河入海口，占了大半个阿尔勒男爵领。
不过因为巴巴里海盗的常年袭扰，海岸线往内陆二十五公里范围全是无人区，大片大片的良田都被抛荒。年轻时让二世也曾下决心改变这种情况，但是来去如风的巴巴里海盗实在太难对付，所以最终只得躺平摆烂，缩到阿尔勒城庇护下的庄园里过自己的小日子，把全部希望寄托在了女儿身上。
不过因为声势浩大的十字军南征即将发起，巴巴里海盗们也暂时偃旗息鼓，暗暗积蓄力量以对付真正的大敌：威尼斯和热那亚的舰队。
马友夫随信附上的支票可以从美第奇家族经营的银行里取出一千杜卡特，就算被让二世薅一些羊毛，也足够智慧派教徒能够安稳的生活一段时间了。
到时候，再决定是将这些智慧派信徒转移到诺曼底去，还是移民去马格里布。
他们都是掌握着一定技术的优质人口，马友夫怎么可能放过？
解决了这起突发事件后，马友夫再次上路，并在夜幕堪堪降临之前，抵达了塔拉斯孔城堡。
勒内一世与妻子伊莎贝尔·德·洛林为马友夫举行了盛大的欢迎宴会，唯一的遗憾是，大名鼎鼎的圣女贞德没有同行，让公爵夫妇仿佛追星族一般的期待落空了。
马友夫南下之时，查理七世曾任命他为国王特使，有巡查南方各地的权力。不过马友夫一心想着抓住盐雾之子，并没有心情去当什么微服私访的钦差大臣。
抵达罗讷河出海口以后，也没能找到盐雾之子的踪影，马友夫和多纳泰罗判断，对方应该还隐藏在北方某个水域——或是一条河，或是一个湖，谁也说不准。
于是两人便制定了守株待兔的策略，将盐雾之子进入地中海的必经之地——罗讷河把守住，就可以慢慢等待对方自投罗网了。
这番大规模行动自然瞒不住普罗旺斯地区的最高统治者。仅仅过了一个晚上，勒内一世就得到了拉芒什侯爵抵达阿尔勒的消息。
如今法兰西和普罗旺斯表面上是盟友，但实际上更像主从。为了在勃艮第与阿拉贡两头饿狼的垂涎下保住家业，勒内一世对姐夫查理七世舔得那叫一个花样百出。作为法兰西的重量级封臣，而且还是法王特使，勒内一世肯定要好好招待马友夫一番，以示两国友好。
双方最主要的矛盾——洛林公爵头衔，已经被马友夫用举办一会一展的方式化解了，勒内一世自然不介意多交一个强大的朋友。
这位安茹公爵今年二十三岁，生理年龄与马友夫魂穿的这个泉州海商公子相仿。但是从外在表现出的气质来看，勒内一世却还有些不成熟，与其说是一位公国之主，不如说是一位多愁善感的文艺青年。
也难怪他在历史上先后败给了勃艮第公爵菲利普三世和阿拉贡国王阿方索五世，最后干脆躺平，过起了每天写写诗种种花的退休老大爷生活，得到一个“好王”的称号。
相比平庸的安茹公爵，他的夫人，来自洛林家族的伊莎贝尔，则是一位了不起女强人。
两人结婚时，勒内一世才十岁，他的夫人则要大九岁。在后世某个伤心熊猫的网站上，这种剧情的本子，妥妥要打上“小孩开大车”的标签。
懵懂小正太和美丽大姐姐的婚姻幸不幸福外人不知道，反正两人已经有了三个孩子。伊莎贝尔不但完美的完成了这个时代贵族女性最重要的使命——为家族繁衍后代，还兢兢业业的辅佐年幼的丈夫治理公国。另外，岳父去世后，勒内一世就开始与妻子联合统治洛林公国，堪称联姻开疆的典范了。
不过勒内一世得到了富庶的洛林，也得到了一大堆继承权上的麻烦。
用游戏《王国风云》的设定来解释就是，因为洛林公爵的继承者伊莎贝拉是女性，所以她的堂兄安托万·德·沃代蒙手头的弱宣称权，就可以用上了。沃代蒙伯爵找上了对洛林地区垂涎三尺的勃艮第公爵，准备联手用武力夺取这块土地。
历史上，双方打了个平手，但是勒内一世却被菲利普三世抓住关了好几年。直到用儿子代替自己坐牢，勒内一世才重获自由。
不过在这个奇幻世界，因为马友夫的到来，情况发生了改变。
菲利普三世已经转为与法兰西结盟，所以就暂时放弃了对洛林地区的觊觎，而是将扩张方向转移到神罗境内。失去勃艮第公爵的支持，沃代蒙伯爵也没有和堂妹开战，至今不知道躲在哪里，继续谋划夺取本该属于自己的领地。
这种一直被贼惦记的感觉，可不好受。所以勒内夫妇热情招待马友夫的真实意图，也就显而易见了。
公爵夫人今年三十二岁，正是女人最有韵味的年龄。她生下来就觉醒了超凡力量，从小习武，如今已经是一位实力不俗的女骑士。也许因为从小锻炼不缀，所以公爵夫人身材高挑强健，比丈夫还要高出一耳朵。即便穿着繁复华丽的裙装，也不能掩盖其下躯体内藏的力量。如果用干净简练的华夏语来形容公爵夫人的体型，就是“丰壮”。
偏偏她五官却带着传统法兰西美人的风情，尤其是一双美眸，眼波流转，相当妩媚。
“不是老司机，恐怕很难驾驭这辆高性能大车啊！”马友夫暗自评论。
第三百三十八章 金融创新
“侯爵大人，您在想什么呢？难道食物不合您的口味？”坐在一旁的伊莎贝尔亲切的问道。
“啊，没什么。我只是在赞叹这座城堡，真是又白又大啊！”马友夫拿起酒杯假装喝酒，以掩饰自己心中的那点尴尬。
人家公爵夫妻俩婚姻圆满，感情看上去也不错，又热情的款待自己，实在不应该因为那点生理冲动，就琢磨着怎么去当曹贼。
伊莎贝尔没听出马友夫话中有话，见对方夸赞城堡，她也与有荣焉：“塔拉斯孔城堡花费了安茹家族两代人的心血，确实是一座注定会伟大的建筑。等城堡真正完工的时候，您一定要再来领略建筑之美。”
安茹家族对塔拉斯孔城堡投入了巨资，如今主堡虽然已经完成，但南侧仍然有一些附属建筑还在修建中。这座城堡虽然从外观上看，依然是典型的中世纪城堡，没考虑防御火炮的需求。毕竟勒内一世的老爹路易二世修建城堡时，火炮还只是战场上的配角。
不过城堡内部的空间设计与装潢，要比那些注重军事用途的真正中世纪城堡，优化了很多。
意大利建筑师们为城堡注入了文艺复兴的新鲜风气，再加上勒内一世本人推崇的哥特式风格，给城堡装潢营造出一种混合的美感，并不显得凌乱突兀。
聊了一会儿建筑后，伊莎贝尔话锋一转，微微叹了一口气。
马友夫知道对方在故意引导，不过还是顺着她的期待问道：“夫人，您住在如此漂亮的城堡里，有爱你的丈夫和可爱的孩子，还有什么需要叹气的呢？”
“侯爵大人，我的烦恼，就来自于这座人人羡慕的城堡啊。”伊莎贝尔瞥了一眼喝得半醉半醒，正在当众吟诗的丈夫。
勒内勒一世接手这座城堡至今，已经花了六万杜卡特。若是加上其父的投入，塔拉斯孔城堡的总造价，肯定超过十万杜卡特！
难怪《文明》玩家总是将“奇观误国”挂在嘴边，这种大型建设工程，完全就是吞金的巨兽。
即便普罗旺斯富庶，公爵内库也被这一笔庞大的支出榨干了多年积攒的财富。
但塔拉斯孔城堡建成以后，勒内一世的财政状况就会好转吗？
也许公爵本人是这么认为的，但是目光更长远的公爵夫人，却有其他担忧。
那不勒斯女王的身体越来越糟了，短则几个星期，长则几年，肯定会离世。到时候，作为女王现任养子的勒内一世，与女王前任养子的阿方索五世，肯定会为了那不勒斯王冠打起来。
在这个佣兵大行其道的年代，钱是最容易转换为战斗力的资源，然而以如今枯竭的公国内库，根本没办法应对一场大战。
就算城堡建好了，盈余越来越多，勒内一世也不会有勤俭节约，全力备战的意识。这位文艺公爵只会更大手大脚的赞助艺术家们，立志将普罗旺斯打造成文艺复兴运动中的一颗最耀眼的明珠。
当北方传来法军收复巴黎和诺曼底，取得百年战争最终胜利的消息，传到普罗旺斯来时，伊莎贝尔生出的第一股情绪不是高兴，而是羡慕与嫉妒夹杂。
那些入股了北法兰西贸易公司的北方贵族，可以从这场战争的胜利中获得多少收益啊！英格兰经营多年所留下来的遗产，可是被查理七世和马友夫双方瓜分得干干净净了。
当十字军南征，以及创建南法兰西贸易公司的消息传到普罗旺斯来的时候，伊莎贝尔欣喜若狂，立即拍板决定，要让普罗旺斯也搭上赛里斯侯爵的发财快车。
但是随后，伊莎贝尔沮丧的发现，内库里储存的金币，还剩下两千三百多枚，只够买十股。
十股对于普通贵族来说，已经是很大一笔钱了。将来如果十字军战事顺利，股价上涨，几年时间家族财富翻倍，也不是什么天方夜谭。但是对于家大业大的安茹家族来说，这点收益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最多让勒内一世花钱时更加大手大脚。
这次邀请马友夫来塔拉斯孔城堡做客，公爵夫人就是想和马友夫好好讨论一下，安茹家族是否可以通过除现金购买股票外的其他方式，入股南法兰西贸易公司。
听伊莎贝尔讲明了前因后果，马友夫很爽快的给出了肯定的答复：“可以。这个问题，我在公司筹建之初就考虑过。或许夫人你没有仔细看过那份计划书，那我就再仔细给你讲解一下吧……”
最终，在推杯换盏中，双方达成了意向性协议。
安茹公爵勒内一世同意将罗讷河入海口方圆十公里的土地，还有土伦湾及向外延伸两公里的土地，租借给南法兰西贸易公司。租金为零，租期一百年。两地将作为人员与物资南下马格里布的中转站，以及将来的贸易中心，发挥作用。
土伦湾被两侧陆地环抱，易守难攻，是天然的军事重地。历史上，自1494年查理八世为了向地中海方向用兵，决定在土伦修建军港以后，这里就成为了法兰西海军最重要的基地。抛开“拿皇崭露头角之地”、“二战法国海军自沉”这类历史键盘党的情怀因素，马友夫显然是看上了土伦的战略价值。
相比大名鼎鼎的土伦，罗讷河入海口这一块区域，就不怎么有名了。
因为罗讷河上游带来的泥沙，在这里形成了一大片盐碱沼泽地。地中海气候搭配上潮湿的环境，让这里蚊虫滋生，疫疾肆虐，根本不适合人类生存。另外由于泥沙淤积，让罗讷河通航条件也越来越恶劣。直到拿破仑三世时期，才通过挖掘运河等方式改善了这里的通航条件，建成圣路易港。
不过昨天马友夫派人考察了一番入海口情况以后，发现这里的地形地貌，因为几百年前的一次天球交汇现象，发生了极大改变。
虽然大片湿地依然存在，但是河床堆积的淤泥并不多。只要修建河堤，并定时清淤，这里就可以建设成为一个占据得天独厚地理条件的优质港口。
不过因为巴巴里海盗袭扰的问题，再加上往东五十公里就是马赛，所以历任安茹公爵都没想过开发这片土地。
但是对于马友夫这样一个外人来说，这里新建一座港口，与土伦港一民用一军用，优势互补，就可以成为他将来把力量投射到地中海时的重要支点。
作为拿到这两块土地的代价，马友夫付出了五百股，折算成现金的话，就是十万里弗尔。
当年教宗国购买阿维尼翁都没花这么多钱，如今用两块烂地就换到了如此巨大的财富，伊莎贝尔感觉自己今晚仿佛被幸运女神亲吻了。
即便还有一个附加条件：安茹公国必须派遣一千名精锐士兵无偿加入十字军，并听从马友夫指挥，她也觉得自己赚大了。
“侯爵大人，为我们光明的合作前景干杯！”心情大好的伊莎贝尔轻挪翘臀，与马友夫紧贴着坐在一起。那雌豹般健美躯体所散发出的温热弹性，即便隔着冬季的衣物，也能感受得到。
她在勾引我？
马友夫瞥了一眼大厅中央表演得正起劲的勒内一世，忍耐住蠢蠢欲动的双手，没有进一步动作，只是举杯回敬道：“为我们的合作干杯！”
宴会继续进行，不胜酒力的客人们一波接一波退场，不知过了多久，整个大厅里就只剩下马友夫与公爵夫人两人。
“马友夫先生，虽然您帮了我们夫妻大忙，但是要等股票升值然后卖出，不知道需要多长时间，无法解决普罗旺斯现在面临的困境……”
公爵夫人已经醉了。她鬓发散乱，美眸迷离的靠在马友夫肩头，一只结实健美的大长腿干脆搭在了男人的腿上，含混不清的说道：“您能找到一个可以迅速改善公国财政情况的办法吗？”
马友夫似乎也醉了。他回想着整个宴会上与伊莎贝尔的各种谈话内容，大着舌头说道：“伊莎贝尔，你是不是曾经抱怨过，许多亲戚借了你家的钱，却久拖不还，甚至有时候连利息都不给？”
“是的。如果能够将这些钱款收回来，我们夫妻也不会过得如此拮据。”公爵夫人嘟着嘴抱怨道。
明明是个比自己还要高一根手指的长身美人，此时却像个撒娇的小女孩。
拮据……
马友夫环顾着富丽堂皇的城堡宴会厅，又回味了一下之前餐桌上那些精致食物，对贵族的“拮据”有了更深的理解。
然后他一挥手，信心十足的说道：“这个问题很简单，我动动嘴就能解决。”
“是吗，我不信。”公爵夫人吃吃笑道。
“创新，关键是金融创新啊，我的伊莎贝尔！你不要将那些欠条看成难以回收的债务，而是要将它们看成是每年都能产出收益的资产……”
接下来马友夫长篇大论说了一大通，将后世五行缺灯的金融资本家们，利用高杠杆金融创新的手段，去收割韭菜的办法，给公爵夫人大致讲解了一遍。
“意大利人，尤其是威尼斯商人，手头现金多得很，一旦找到了优质的投资渠道，就会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蜂拥而至。你只需要这样……再这样……就能用那些欠条换到实打实的金币，暂时的财政危机不就解决了？”
第三百三十九章 推理天才勒内一世
如今的瓦卢瓦-安茹家族，与历史上建立了庞大却昙花一现帝国的金雀花-安茹家族，并没有关系。只不过在开枝散叶延续家族血脉方面，如今这个安茹家族可要做得出色的多。
通过一系列包括肥水不流外人田在内的联姻骚操作，安茹家族在包括匈牙利、波兰在内的许多王国，都留下了血脉。
如果是《欧陆风云》玩家，这相当于白送了许多联统的战争借口，简直要狂喜乱舞。但是现实是，勒内一世和他的妈妈空握着这么多宣称权，却打不赢任何一家，一连串头衔没有带来实际利益，却反而多出来一帮穷亲戚。
在百年战争中，原本属于安茹公爵的曼恩被英格兰夺取了。这下子，普罗旺斯的宫廷里，又多出了一群失去土地，无法再吃着年金醉生梦死的亲朋好友。
历史上英法两国签订了《图尔协议》，勒内一世则将自己的女儿玛格丽特嫁给亨利六世，而曼恩则作为嫁妆归还给普罗旺斯。
但是马友夫的出现，让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了。
百年战争胜利后，安茹家族正盼着查理七世将曼恩归还，偏偏马友夫以“地图强迫症”为理由，促成了阿朗松公爵移封一事。
勒内一世不可能去找曼恩公爵要回领地，也没办法找查理七世要补偿，只能继续供养着投奔他的亲戚们。
这些亲戚也不是白吃白住，每次借钱都拟好了欠条，而且大多人，也能按时支付利息。但是失去土地的贵族，又有多少谋生的能力呢？
百年战争结束了，羊毛兵也被狠狠收拾了，凭借从小练就的武艺去当佣兵这条路子，越走越窄。
有些接受过一定教育的贵族子弟，去当律师，或者给其他贵族做顾问，问抑或唱唱歌写写诗，也能维持得了生活。但收入终究难以长期维持奢侈的贵族排场。
尤其是生活在勒内一世的普罗旺斯宫廷，你想不攀比都不行。
于是，公爵夫人手中的欠条越来越多，但是能还得起本金的人，却越来越少。
马友夫给出的解决方案很简单，就是将这些债务包装一番，当成金融产品卖到意大利去。尤其是在东方贸易中积累了大量贵金属的威尼斯人，更是一群有钱没处花的狗大户。
既然这些该被精罗吊死的威尼斯人已经联手教宗坑了自己一次，马友夫怎么能不回报一番呢？
当然，实际操作起来不会如此简单。
威尼斯银行家也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不去调查欠债者的偿还能力呢？
所以马友夫和伊莎贝尔商量一番后，决定将那些安茹家族的欠债亲戚，都打包加入十字军。
马友夫也不担心自己养一群废物。能打的就上战场，能写会算的就管理后勤，会唱会画的，就搞个“文工团”之类的组织，用来鼓舞士气。总之物尽其用就是。
因为南法兰西贸易公司的火热筹建，“十字军南征一定能赚大钱”的印象，已经深入了许多欧洲人的心里。所以安茹家族的欠债亲戚们加入十字军，为马友夫效力后，前途一下子就在别人眼中变得光明起来。
等赶走了异教徒，种上甘蔗，还愁还不上那几十几百杜克特的债吗？
这些欠条，将会变成风险低，回报率高的优质金融产品——马友夫暂时将之称为“圣战券”，肯定会引起哄抢。
这只是马友夫的第一步。
他自己不打算参合到这场金融游戏中，免得坏了名声，所以等勒内夫妇卖出了全部圣战券以后，就会抽身走人。
然后，他什么都不需要做，隔岸观火即可。
作为穿越者，马友夫最大的优势是见识，不是智商。意大利人，尤其是精明的威尼斯人，看到马友夫搞出来的圣战券这么赚钱，他们难道是笨蛋，只会看着别人赚钱，不会自己干吗？
当向往着参加十字军发财的平民，借钱去购买武器装备和给养以后，他们留下的欠条就会被贪婪的债主有样学样的包装成稳定且高回报率的圣战券，出售给其他人。
随着十字军的节节胜利，人们会更加踊跃的参加十字军，这种圣战券会越来越多，价格越炒越高，被无数投资者趋之若鹜，甚至还会有外国商人带着真金白银来抢购。而且，肯定还会出现许多宁愿借钱也要去购买圣战券的投机者。
或许还会出现一些衍生的金融产品。比如为亏损的圣战卷投资者理赔的“圣战保险”之类的。就算意大利银行家想不到这些点子，马友夫也可以提点一下嘛。
到时候，就是一环扣一环，杠杆加杠杆，套娃再套娃的局面，整个意大利，都会陷入系统性金融风险。
如果十字军形势一直一片大好，或许会没什么问题。但是万一七圣教阵营输了呢？
西路和中路十字军且不谈。单说由神罗皇帝率领的东路十字军，一帮互相看不顺眼的德意志人和意大利人，能够在西吉斯蒙德这个并不优秀的统帅带领下，战胜穆赫兰联军吗？
马友夫持怀疑态度。
等“圣战券”的泡沫破灭以后，马友夫就能以大善人的姿态登场，拯救陷入水深火热的意大利人了。
到时候，既让教宗国和威尼斯吃了个亏，也可以趁机将势力范围延伸到意大利，还能够以此为反例，来为自己建立的金融体系避坑，简直是一举三得。
伊莎贝尔并不知道赛里斯人的计划有这么深。她只是觉得，这确实是个可以快速回收资金的好办法，高兴得紧紧的拥抱了马友夫一下。
恰好在这时，一位侍女走了进来，顿时惊动了熏熏然的一对男女。
公爵夫人一下子站起来，整理着仪容说道：“已经不早了，请允许我告辞，侯爵大人。稍后会有仆人来带您去客房。”
随后，她脚步矫健的离开了宴会厅，哪里有喝醉的样子。
跟在身后的侍女小声问道：“夫人，我是不是来晚了？您和侯爵大人已经……”
“不，安娜，就如事前的计划一样，你来的时间正好。拉芒什侯爵是一位真正的绅士，他并没有对我做什么，是我在主动诱惑他。”伊莎贝尔脸色如常的说道，只是在柔嫩的脸颊下，残留着一层浅浅的红晕。
安娜是伊莎贝尔最信任的侍女，她知道公爵夫人的许多真实想法。听到对方的回答后，安娜又问道：“那您的目的达到了吗？”
“当然。不论是现在还是将来，普罗旺斯的财政危机，很快都能得到解决。就像传闻中一样，这位赛里斯智者脑海中仿佛有取之不竭的奇妙想法，可以轻易解决对别人来说最棘手的问题。”伊莎贝尔一脸佩服的感叹道。
来到公爵卧室门口，安娜告辞离开，伊莎贝尔则推门而入。
勒内一世饮用了某种解酒的药剂，此时已经从酩酊大醉中清醒过来。看到妻子回来，他连忙跑过去，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一番：“那个赛里斯人对你做了什么吗？我的爱！早知道我就应该拒绝你那个荒唐的提议。我居然同意让自己的妻子去引诱别的男人……”
伊莎贝尔摸摸勒内一世的头，就像大姐姐在安慰小弟弟：“好了，我亲爱的丈夫。拉芒什侯爵并没有对我做什么，安娜也及时出现，一切都如计划一般。而且，那个传言似乎也不属实……”
拉芒什侯爵对女人的偏好很特别，他喜欢别人的妻子。
以上是勒内一世在姐夫查理七世的宫廷中做客时所闻所见，然后再结合各种流言蜚语与脑补，所得出的结论。
勒内一世觉得自己的推理很靠谱。
长期伴在马友夫身边的女人中，那个法兰西圣女，很显然还是个处女。毕竟失去了纯洁的女性，怎么可能得到七圣垂青呢？还有个他不知道名字的精灵追随者小姐，虽然勒内只是在巴黎惊鸿一瞥过，但是看那紧实修长，并拢时毫无缝隙的双腿，他就敢断定，马友夫没有对这位异族美人下手。还有来自美第奇家族的暗精灵小妞，虽然她已经是马友夫半公开的情妇，但是据他父亲的远房表兄的弟弟的朋友——一位参加了三次北法兰西贸易公司股东大会的术士表示，他能够从对方散发的魔力波动感觉到，美第奇家的小姐仍然是纯洁的。
也就是说，只有那个查理六世的私生女，如今公开情妇身份住在鲁昂的玛格丽特，与马友夫发生过亲密关系。
勒内一世还从某些渠道打听到，据说拉芒什侯爵与贝德福德公爵的遗孀过从甚密。甚至，他还根据一些生活细节，产生了一个更可怕的推测：自己的姐姐也与马友夫有不正当关系。
勒内一世不敢将自己的推测告诉其他人，也不希望自己多一个便宜姐夫。不过经过一番总结归纳与头脑风暴，还是得出了前文的结论。
肯定是这样的！
本来这种事情，勒内一世只是当个八卦笑话讲给妻子听的。谁知道伊莎贝尔却上了心，决心在今晚的宴会上，自己亲自向马友夫施展一出美人计，以解公国燃眉之急。
第三百四十章 演技都不错
勒内一世深爱妻子，强烈反对她去做这种事。不过伊莎贝尔性格强势，坚持己见，又再三向他保证，自己能够把握分寸，不会让对方真正占便宜。
“亲爱的，你要相信我，我是一名强壮的骑士，亲自上过战场，我有能力保护好自己。不信，我们俩去演武场打一次？”
1429年的夏天，圣女贞德率领法军绝地反击，解救奥尔良，一个月后就解放了兰斯。查理七世在兰斯正式加冕为法兰西国王，勒内一世于情于理也要去兰斯大教堂参加这场加冕礼。
结果北上以后，巴巴里海盗就纠集了几十艘桨帆战舰，两千多海盗袭扰普罗旺斯海岸，马赛甚至都一度告急。
当时怀有两个月身孕的伊莎贝尔临危受命，率领几十名精锐骑士从艾克斯出发驰援马赛，在夜色中一次突袭打得巴巴里海盗大败，解救了这座历史名城，让它免于被异教徒掳掠屠杀的灾难。
如果这个世界的历史线没被魔改过，那么将来在普罗旺斯在与勃艮第和阿拉贡的战争中，伊莎贝尔也将发挥重大作用，在丈夫身陷囹圄时，独自撑起整个公国的局面。
所以，当妻子已经如此表示了以后，自愧不如的勒内一世也只能同意对方的决定。
不过嘴上同意了，勒内一世心里肯定不舒服。所以在宴会上，他为了控制住自己不去看妻子和别的男人亲昵的场景，干脆把自己灌醉，发起了酒疯，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好了好了，开心一点，亲爱的。”伊莎贝尔继续劝慰道，“拉芒什侯爵是一位有风度的贵族。即便在醉酒的状态下，他也没有对我动手动脚，你的妻子依然是贞洁的。而且，我们还拿到了一大笔钱！”
“多少？”
“五百股南法南兰西贸易公司的股票，价值二十万里弗尔！”
“什么？”勒内一世倒抽一口凉气。
耗尽安茹家族两代财富，几十年时间才修建完成的塔拉斯孔城堡，造价也不过十万里弗尔出头。结果马友夫轻描淡写的，随口就许诺了二十万里弗尔的回报，这对于勒内一世这种没有现代融资概念的中世纪贵族来说，简直难以想象。
“不对！”惊讶过后，勒内一世脸色一变，气愤道，“不愧是拉芒什侯爵，居然把你也骗了！那个狡猾的赛里斯人如果不是垂涎夫人你的美貌，为什么要如此大方？他一定是为了讨好你，才同意我们在他的贸易公司里占据如此大份额！他之前在你面前表现出来的风度与克制，肯定都是伪装！”
一想到有一头狡诈强大的巨龙，正潜伏在黑暗中，垂涎伊莎贝尔那美妙的胴体，勒内一世就感觉手脚冰凉，胸闷心慌。
公爵夫人只能继续安慰自己的小丈夫：“亲爱的，你想多了。拉芒什侯爵掌控的两家贸易公司，正在源源不断的吸纳着法兰西各阶层的财富，组成一个庞大的利益团体。虽然他的个人资产是多少我不清楚，但是他手中能够调动的资金，肯定超过百万里弗尔，就连国王也不能相提并论。二十万里弗尔在你我看来是天文数字，但是对他来说，只是一笔普通的开支。”
听了妻子的解释，勒内一世总算觉得头顶上若隐若现的绿光，渐渐消失了。但是他仍然不放心，说道：“那你以后也不能再像今晚一样，和拉芒什侯爵如此亲密。要尽快疏远他！”
“不行。这样做太性急了，会让侯爵立即察觉出我们的计谋，说不定他愤怒之下，会选择和我们决裂。安茹家族已经是南法兰西贸易公司的一员了，按照股份来看，说不定还有资格加入董事会。为了安茹家族的未来，我们必须和侯爵保持良好关系。”
“所以，你打算继续和那个赛里斯人暧昧下去？”勒内一世的话中带着一股酸意。
“只是暂时的。以后我会找一个时机与他吵一架，然后让关系自然降温下去。”伊莎贝尔说完，将身上的冬季裙装退下，往床上一倒。
“亲爱的，你不是担心我被别的男人抢走吗？那还在等什么，还不快在我身上宣誓主权？”
虽然晚宴上是逢场作戏，但伊莎贝尔不得不承认，那个赛里斯人是个很有吸引力的男人。那带着东方神秘感，不同于欧洲男人的五官。那优雅的谈吐，还有仿佛蕴藏着无穷智慧的双眼，都让人心动。
甚至她还发现，虽然拉芒什侯爵是一位施法者，但臂膀却相当结实，想必有一副健壮且活力四射的身体……
她需要丈夫来浇灭心中那一点不安的火苗。
看着妻子半遮半掩，玉体横陈的诱人模样，勒内一世喉咙蠕动，终于按捺不住，扑了上去。
但过了许久，卧室里也没有响起诱人的呻吟。
“今天喝了太多酒，明天我一定加倍补偿给你……”黑暗中，响起勒内一世沮丧与羞愧夹杂的声音。
……
马友夫并不知道勒内一世今晚已经没能力耕田了。不过在宴会上公爵夫人主动接近时，他就隐隐猜到了对方的打算。
用五百股换来两块土地，也许安茹公爵夫妇觉得自己赚大了，美人计大成功。但是马友夫却觉得，自己才是赚得最多的一个。几张废纸换来的两块土地，一个会成为连接法兰西和马格里布的贸易物流中心，一个会成为控制西地中海的海军基地，这样的战略价值，根本无法用金钱来衡量。
公爵夫人离开之后不久，马友夫也起身走出宴会厅，看他若无其事的样子，哪里像是喝醉了。
只能说，今晚男女主角的演技都不错。
在仆人的带领下，马友夫穿过走廊，前往客房休息。
没走多远，就被两个人拦住了去路。
为首一人是个年约五旬的男人，他穿着黑色主教袍，大腹便便，还有个又大又红的滑稽鼻子，一双小眼睛里似乎总是放射着贪婪的光芒。
跟在他身边的执事就要顺眼得多了。这是个年纪不大，可以用“翩翩美少年”来形容的男孩，有一头栗色卷发，五官清秀中带着一丝阴柔的气质。
这样的两个人走在一起，难免让马友夫联想到某些有关“击剑”的不雅画面。
见马友夫露出一个玩味的微笑，黑袍主教顿时怒火中烧，狠狠瞪了对方一眼，说道：“拉芒什侯爵，收起你的傲慢！我在这里已经等了一个小时，如果你不能给出一个完美的解释，你将成为教宗国的敌人！”
“你是……”
“我是阿维尼翁主教佩洛普！”黑袍主教将手中荆棘枝制作的牧羊人权杖，狠狠往下一顿，咬牙切齿道，“你居然敢袭杀教宗国的军队，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如此残忍且狂妄的贵族了。蔑视教廷权威的罪人，绝不会有好下场！”
马友夫没想到下午发生的事情，“苦主”晚上就找来了，效率还挺高的。
不过他有充足的底气，所以并不将佩洛普的威胁放在心上，先是装模作样的思索一番，然后才恍然大悟的说道：“原来你说的是今天下午我来塔拉斯孔时发生的事情啊！”
“我想你误会了。那些企图袭击平民的武装人员，都是害怕法王诏令，从法兰西逃窜到普罗旺斯的羊毛兵。他们都是犯下累累罪行的恶徒，我身为法王特使，在盟友的土地上发现了这些罪犯，自然有义务将之铲除。这是法兰西王国与安茹公国的事务，与教廷并没有关系吧。顺便说一句，那些羊毛兵伪造的教廷旗帜和装饰物，我都已经下令全部销毁了。”
佩洛普似乎早就料到马友夫会如此搪塞，冷笑道：“不要以为用这种蹩脚的借口就能解决问题，侯爵。就算你表面遮掩得很好，也要看其他人相不相信你的一面之词。”
佩洛普派出佣兵，越境追杀智慧派信徒，确实理亏在先。但这个时代，又有多少事情能讲理呢？
为了将来能够合法继承那不勒斯王位，勒内一世需要教宗在正统性上给他背书。而且，未来若是真的和阿拉贡开战，毗邻那不勒斯的教宗国是盟友的话，就可以迅速提供支援。
勒内一世有心交好教宗，那么直属于教宗国的阿维尼翁主教，自然也就凭借近水楼台的优势，成为普罗旺斯宫廷里最尊贵的客人之一。
佩洛普甚至还在这里担任了一个“首席顾问”的职位，给勒内一世在宗教、艺术、财政等方面，提供意见。
论在普罗旺斯宫廷里的人脉，以及勒内一世的信任程度，他根本不相信自己会不如马友夫——这个外来者，才和公爵夫妇吃了一顿饭！
“侯爵，我今天没有在宴会上将这件事说出来，也是顾忌到双方的体面。在这个筹备十字军的关键时刻，我不希望闹出更大矛盾。如果你愿意给我五倍损失的赔偿，我就可以把这件事忘掉，当做没有发生过。”
“五倍赔偿？你要多少？”
“一万杜卡特。”
马友夫扫过阿维尼翁主教那张贪婪的脸庞，微微摇头：“如果我不愿意呢？”
第三百四十一章 神选之人
“如果拒绝，那我就只能将这件事情上报圣座冕下，让他来裁决了。你才皈依七圣教一年多吧，异乡人，如果被开除教籍，你知道会有什么下场吗？”佩洛普拔高了声音，似乎对马友夫的蔑视态度愈发不满。
马友夫哑然失笑。那个名字很拉风，但是脑袋已经掉了的意大利佣兵头子，不愧是这位主教的属下，两个人威胁人的办法居然都一模一样。
“主教，你应该认清一个事实。教廷不能完全代表七圣。教宗也不能完全代表教廷。”
说完，马友夫也不等阿维尼翁主教的回答，便扬长而去。
这件事情重点不在法律，而是要看双方背后的实力。阿维尼翁主教背后，站着勒内一世必须交好的教宗国。而马友夫背后，则是勒内一世必须跪舔的法兰西。
勒内一世如果稍微有点脑子的话，就会在这件事情上装糊涂糊弄过去，让佩洛普吃个闷亏，然后站到一边去，让双方自己去慢慢斗。
马友夫也不介意再多给教宗大人尽一尽孝，让他明白来自赛里斯的马友夫，并不是能够轻易指手画脚的对象。吃过瘪以后，想必教宗大人会找到一种符合双方地位的新合作模式，以防将来再闹出不愉快。
看着马友夫远去的背影，佩洛普一双小眼睛眯成缝，从中透射出阴沉的视线。
他当然听懂了对方最后一句话的意思。
科西嘉卫队是阿维尼翁城如今相当倚仗的一支武装力量。佩洛普很欣赏维塔莱的军事素养，在他身上投入了重金。如今，马友夫为了一群邪恶的智慧派异端，就将自己的心血完全摧毁，这个仇一定要报！
但是佩洛普也明白，如果真的走教宗的路线，指望将马友夫开除教籍，让他变成人憎狗厌狗的家伙，再去慢慢收拾，基本上不可能。
七圣是有能力亲自将力量投射到地球上，与凡人进行交流的，教廷无法垄断人神沟通的渠道。
各种各样的圣女，就是一个例子。而曾在圣丹尼教堂获得黄金烈焰战旗的马友夫，天然就带有“七圣认证”这个标签，要想将其开除教籍，戴上异端的帽子，甚至送上火刑架，除非他真的干出了什么人神共愤的坏事，而且还得有确凿证据。
罗马教廷、审判庭、净化庭，是七圣教会的三大中央组织。虽然后两者名义上来说是罗马教廷的下属机构，但实际上独立性颇高。尤其是净化庭，经常发出不一样的声音，让教宗颇为头痛。
本该是教宗最为倚重的红衣主教团，里面的红衣大主教们，因为利益问题也常常产生矛盾，甚至会联合起来一起反对教宗。
教会大分裂的余波仍在，恩仁四世被教廷内部问题牵扯了大量精力，根本没时间，也没资源，为了区区几个佣兵的事情，与拉芒什侯爵这样的大诸侯彻底撕破脸。
想到此处，阿维尼翁主教也明白，如今自己拿那个赛里斯人真没什么办法，只能慢慢等待时机了。
就在佩洛普露出沮丧之色时，他旁边的美貌男孩忽然凑到他耳边，轻语道：“主教大人，我刚刚从拉芒什侯爵身上，闻到了一股有趣的香味，和公爵夫人所用的熏香一模一样……”
佩洛普肥腻的脸上顿时露出奸笑，抚摸着男孩柔嫩的脸颊，赞道：“恩迪，你真是我的小天使，每一次遇到难题，你总能帮我解决！”
“为主教大人效力，是我的荣幸。”男孩羞红了脸，那欲拒还迎的模样，让佩洛普蠢蠢欲动。
六年前，医院骑士团的舰队在海上抢劫了一艘穆赫兰商船。船上敢抵抗的人全部杀死，剩下的则卖为奴隶。
当时还只是个堂区神父的佩洛普，一眼就相中了一个名叫恩迪·阿扎尔的七岁小男孩，将他买下，放在身边悉心培养。
事实证明，这是佩洛普一生所做出的决定中，最正确的一个。
恩迪俊秀可爱，而且工作细心，总是能弥补佩洛普的各种疏漏。
恩迪俊秀可爱，而且聪慧机灵，经常能够想出绝妙的办法，帮佩洛普解决各种难题。
恩迪俊秀可爱，而且勤劳懂事，对于买下自己的佩洛普只有感恩之心，从不抱怨。
因为在阿维尼翁主教的心中，恩迪俊秀可爱是非常重要的事情，所以要说三遍。
总而言之，道貌岸然的主教先生，对自己的小跟班产生了不正常的感情。
在一个电闪雷鸣的黑夜里，佩洛普终于压制不住心中罪恶的欲望，向楚楚可怜的小男孩出棒了。
但是让人意外的是，事后恩迪表现得很镇定，似乎坦然接受了两人关系的变化。
于是就有了第二次，第三次……
如今两人的关系依然持续着，而恩迪也在佩洛普的提携下，晋升为教会执事。只要再进一步，他就可以晋升到神职人员等级的上五阶，拥有独立管理一个教堂的资格。
不过恩迪似乎并没有离开佩洛普的打算，至今仍然待在佩洛普身边。
火光将两人的身影映照在地上。
渐渐地，一边肥硕臃肿的影子，与一边纤细匀称的影子，贴合到了一起。
到了第二天凌晨三点钟以后，阿维尼翁主教的客房里，那让人面红耳赤的污言秽语，终于停歇。
不一会儿，恩迪只披着长袍走出房间。他舔了舔嘴角残留的腥臭液体，不但没露出厌恶之色，反而闭上了双眼，仿佛在静心感受其中的美妙滋味。
当男孩再次睁开双眼时，他的双眼绽放着惨白的光芒，已经分不出眼白与眼瞳。
“今天稍微耽搁多了一点时间。没想到那头死肥猪精力如此旺盛。呵呵，这也是一种全新的体验。时间不多了，我必须在六点钟之前，写下666个圣数，完成今天对吾主的祷告。”
返回自己的房间，恩迪轻轻在门栓上一点，就给房门施加了一个魔法锁。仅仅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便显示出超乎寻常的施法能力。
他从墙上的暗格中拿出一具造型奇诡妖娆的神像，摆在小小的祭坛上，点燃六根紫色蜡烛。随后，他脱下长袍，一丝不挂的跪下，左手拿起一根血色斑驳的皮鞭，往自己的背上狠抽。
每一次让背后变得更加血肉模糊的抽打，都让恩迪痛得浑身发抖，嘴里却发出了享受的呻吟声，并不断用右手在地上写下“666”这三个数字。
如果后世不知情的网友看到这一组数字，只会第一时间联想到在某些视频上密集飘过的沙雕弹幕。但是任何对天启四邪神有所研究的学者，看到“666”这组数字以后，都会联想到那位象征着放纵、享乐、堕落还有彻底自我解放的存在——腐化邪神。
666，正是象征腐化邪神的圣数。
不知道过了多久，在极端痛苦中完成了自残的祷告仪式后，恩迪一脸满足的站起身来，将现场收拾干净。
当他披上长袍时，留下无数血红鞭痕的后背，已经光洁如初了。
“没想到拉芒什侯爵也来到普罗旺斯了。很好，很好，这会让我的游戏更加有趣！我能够闻出来，那个赛里斯人体内，有阿尔法雄性的潜能。他将是狮群中的领袖，狼群中的头狼。他体内一定潜藏着将一切优质雌性全部占有的欲望！他将是吾主最好的玩具！”恩迪得意得大笑。
随后，他又立即收敛了张狂的情绪，继续自语道：“不过要记住，恩迪·阿扎尔，你虽是吾主选定之人，但现在还太弱小，只有隐藏在幕后，才能成长起来，然后让这个世界，变成欢愉癫狂的地狱。”
洗漱完毕，穿上教士袍以后，恩迪又变成了那个普罗旺斯宫廷所熟悉的美少年——忧郁、纤细、脆弱得想一块玻璃，让人不住生出同情与亲近的情绪。
“就让欢宴，从这座富丽堂皇的城堡开始吧。”带着兴奋的微笑，恩迪离开房间。
……
应安茹公爵夫妇的盛情邀请，马友夫在塔拉斯孔城堡住下。那天晚宴上，双方达成的只是口头协议，所以具体事项，还得一条条详细谈清楚，才能签订最终合约。
公爵夫人每天都会与马友夫会面，然后一起呆几个小时。谈完了正事，两人会聊聊其他话题，文学、艺术、魔法、武技、烹饪、音乐，几乎无所不包。
伊莎贝尔虽然没有像那天晚宴上那样，主动引诱马友夫，不过她的热情与亲切，还是让人感到心情愉悦。
虽然马友夫经常自嘲有“奸雄之姿”，但也不会仅仅因为下半身的那点欲望，就去主动破坏别人的婚姻。所以他也没什么不满的。
当然，如果得到伊莎贝尔以后，就可以获得安茹、普罗旺斯、洛林、那不勒斯等一大串爵位甚至是领地的话，他或许会考虑将自己的道德标准调整得更灵活一些。
后宫开疆，吾辈义不容辞。
既然现在公爵夫妇以为自己的小伎俩得逞了，占了大便宜，马友夫也乐得装作不知，这样将来双方的关系也有更大缓转余地。
经过三天讨论，合约终于确定下来。南法兰西贸易公司是马友夫亲手缔造的，他有绝对的威望和话语权，不过在程序上，让安茹公爵以土地入股的事情，还是要放到董事会上讨论才能通过的。所以合约拟定后，立即发回位于里昂的公司临时总部。
而安茹公爵这边，也有事情要做。
罗讷河入海口的那片土地，并不是公爵的直属领地，而是属于让二世。而让二世又是阿尔勒男爵的封臣。
正所谓“我封臣的封臣，不是我的封臣”，勒内一世要拿到那块马友夫看中的土地，就得与臣下商量一番。
于是，梅涅莱斯庄园里，自马友夫一行人走后，始终处在期待与焦虑二重叠加状态的让二世，终于收到了一封来自塔拉斯孔城堡的邀请函。
第三百四十二章 威胁
让二世兴奋得挥舞着信封，跑到花园里对妻女喊道：“哈哈，快来看，公爵大人的来信，我们要发达了！”
“是吗，快给我看看，爸爸。”安托瓦内特立即拿过让二世手中的信纸，开始阅读。
“……邀请让二世·德·梅涅莱斯携妻女光临塔拉斯孔城堡，参加于12月20日举行，为期三天的宴会，庆祝长女玛格丽特十岁生日……”
安托瓦内特还没读完，就被她母亲一把抢过信纸，激动得声音都高了八度：“太好了，我们终于可以去一睹塔拉斯孔城堡内的华美装潢了！我可以用这份经历炫耀一整年！”
“不要激动，贱……玛丽。”让二世瞪了一眼妻子，最终还是没有当着女儿的面，将脏话骂出来。
他很确定，在庄园遇袭的那个晚上，自己被被戴了绿帽子，而且那个奸夫还是自己一向信任的魔法顾问！
虽然那个该死的老头被亡灵一炮轰烂了胸口，按理说已经算是血洗了耻辱，但他还是觉得憋屈，越看妻子越生气。
但是他又没什么办法。
想离婚，就得去找教会，花了一大笔钱，也不一定能得到想要的结果。而且这种事情传扬出去，自己只会被嘲笑软弱无能，连老婆都管不住，反而没多少人会谴责出轨的妻子。
因为这个时代的大部分婚姻中，女方都处在绝对的弱势地位，几乎相当于丈夫的附属品。那既然是东西，磕到碰到或者沾上什么污渍，自然就只能是所有者的错咯。
学习王国风云玩家的操作，直接把老婆刀了再娶一个，让二世又没这个胆量。
而且，让二世还有一个难言之隐。
因为常年奢侈放纵的生的活腐蚀了身体，他已经很难重振雄风了。如果让二世将这件事情闹大，妻子玛丽宣扬出去，自己是因为丈夫无法尽到床上的义务，才不得不出轨，说不定舆论还会同情这个贱人。
夫妻双方都必须满足对方的生理需求，并尽力让对方获得快乐。
以上是七圣之一，爱与美的女神狄泽拉，亲自颁下的神谕。其目的，就是为了尽可能增加七圣教徒的人口数量，以应对这个世界频繁发生的战争与灾祸，还有无处不在的异界威胁。
但是教会在向社会宣扬这道神谕时，往往会在理解与执行上出现偏差，以至于久而久之的，在某些地区会出现这种让后世人毁三观的观念。
让二世的妻子见丈夫敢怒不敢言的样子，轻哼一声：“我要回去准备衣物和行礼了。”
一旁的安托瓦内特其实早就看出来父母感情不和。只不过两人在“培养女儿去攀高枝，实现阶级跃升”这条发展路线上，有共同认识。父母对安托瓦内特都很好，所以夹在中间的她只能假装糊涂了。
19日上午，梅涅莱斯一家盛装打扮，乘着马车，在四名骑兵的护卫下，北上前往塔拉斯孔城堡。
因为亡灵的袭击，梅涅莱斯家损失颇重。不过让二世很快就将损失弥补了回来。从戈谢手中拿到马友夫的信以后，在金钱的驱动下，他久违的浑身充满干劲，为安顿这批智慧派教徒忙碌起来。
罗讷河自阿尔卑斯山脉奔流而下，在小城阿勒尔一分为二。大罗讷河流向东南，其入海口就是马友夫看中的那块土地。小罗讷河则在阿勒尔西南方汇入地中海。这里坐落着一座小镇，因为周围遍布盐沼，所以命名为艾格莫尔特，意思是“死水”。这里是法兰西南方的重要食盐产地，同时也是普罗旺斯被纳入法兰西版图前，南部最重要的出海口。
当年，法王圣路易两次从这里启航，率领十字军进攻异教徒的领地，一次目标是埃及，一次目标是突尼斯，结果全部宣告失败。
或许正是有这段历史，所以查理七世与马友夫不约而同的将这里忽略，而是选择将马赛作为中路十字军的起航点。
大小罗讷河中间形成了一块三角洲，其中飞禽野兽极多，再加上可以捕鱼，即便不耕种也足以供养足够人口。另外，这里是典型的地中海气候，冬季也有八九度，不像此时早已大雪漫卷的北法兰西，御寒措施上稍有懈怠，就会冻死人。
将智慧派安顿在这里，温饱都有基本的保证。让二世再采购一批建材和工具、药物等生活必需品，侯爵大人的任务就算办妥了。
让二世兢兢业业的完成了马友夫交代的工作，就连戈谢也挑不出多少错，时不时都要赞扬几句勋爵大人的宽容与正直，所提供的的物资数量充足，质量也好，没有一点克扣。
让二世倒是想从那一千杜卡特里多贪一些，但是鉴于侯爵大人对这些智慧派信徒的重视，以及他还想抱着这根大腿多捞点好处的想法，他只往自己兜里揣了一百个金币。
“十分之一的比率，一点也不多，我和那些收什一税的教士一样心善。”让二世如此安慰自己。
梅涅莱斯家的马车抵达阿尔勒以后，正巧碰到阿尔勒男爵雷蒙德。
他是个典型的中世纪军事贵族，身材高大粗壮，留着一把浓密的大胡子，声量极大，举止粗鲁，身上散发的不是汗味就是酒味，每天的生活就是吃喝、比武、干女人，循环往复。
与在军事上彻底躺平，追求精致优雅社交生活的让二世，简直是两个极端。
身为男爵的雷蒙德，也被邀请去参加公爵之女的生日宴会。他出行的排场可比让二世大了很多，带了整整两马车的行礼与礼物，还有包括六名骑士在内的三十名士兵负责保卫安全。
双方一起前往塔拉斯孔城堡。
同行了大约半小时，自诩武勇，从来不乘坐马车的雷蒙德，突然一反常态的要求搭上梅涅莱斯家的马车。
让二世只得不情不愿的答应。
雷蒙德一屁股坐在让二世身边，原本宽敞的车厢，顿时变得狭窄起来。一股汗臭夹杂着酒精的味道，渐渐开始散发开。
雷蒙德根本不在乎自己封臣一家的感受，大咧咧说道：“让，你居然也收到了公爵的邀请，真是罕见。”
“或许是因为拉芒什侯爵在公爵大人面前提起过我的名字吧。侯爵在我的庄园住了一晚，过得很愉快。”让二世答道。
雷蒙德眉头一皱，突然说道：“你不会是将安托妮娅送给那个赛里斯人睡了吧？”
这番话说得梅涅莱斯一家瞠目结舌。安托瓦内特羞愤交集，弯腰抱膝，缩在凳子上哭成一团。
她母亲虽然看出来女儿这番表现只有三分是真，但还是如同被激怒的母狮一样，劈头盖脸骂过去。
让二世也气愤得站起身来，喊道：“男爵阁下，你这是在侮辱梅涅莱斯家族的名誉，我要和你决斗！”
谁知道雷蒙德早已看穿了老下属的虚张声势，冷笑道：“决斗？让，看看你的肚子吧。我不需要使用武器，都能轻易杀死你。这么多年了，你还是没意识到，在这个世界最重要的力量是什么。连巴亚尔家的小子都比你看得清楚。”
雷蒙德炫耀似的拍了拍自己硬如铁石的胳膊：“这，才是根本。你这种无能的家伙，是不可能被那个赛里斯人赏识的。就算你将女儿送上他的床，得到了大笔赏赐，将来又能保得住这些财富吗？”
他贪婪的扫了一眼对面的安托瓦内特，恬不知耻道：“虽然你女儿已经不纯洁了，不过我也是第二次结婚，并不在乎。我的武勇和安托妮娅的美貌，不是正好相配吗？”
“男爵阁下，我女儿即将前往巴黎，担任法兰西王后的侍女，所以不能接受你的求婚。”
“上次你也是用一模一样的借口回绝我。”雷蒙德站起身来，粗鲁的声音中带着躁动与不满，“时间还长，我们可以慢慢来。下一次，或者下下次，或者……你最终会答应我的。”
看着雷蒙德大摇大摆的打开车门，纵身一跃，就从行驶的马车跳到了坐骑上，让二世心中又酸又苦又恨又羡慕。
他要是有这种身手，早就……
作为如今普罗旺斯的第一美人，安托瓦内特芳名四播，就连勒内一世夫妇都听说过。只不过公爵不可能专门跑到乡下领主的家里，就为了看一眼人家的漂亮女儿，所以双方还没见过面。
阿涅丝·索雷尔被查理七世看中前，家境与安托瓦内特差不多，但是这位表姐有个在宫廷里当侍卫长的好老爹啊，认识许多大贵族，让二世没法比。
安托瓦内特的追求者很多，但是像雷蒙德这种粗俗大胆的，就绝无仅有了。偏偏对方还是让二世的封君，有各种各样的手段来对付敢拒绝自己要求的封臣。
让二世对此又恨又怕。
他就算要卖女儿，也得把女儿卖给查理七世这样身份尊贵的国王，或者马友夫那样权势显赫的大贵族，怎么能卖给一个野蛮愚蠢的鳏夫？
雷蒙德走后，马车里的气氛沉重了很多，早没了之前受到公爵邀请时那种兴奋。等马车踏上了通向塔拉斯孔城堡的石桥，目的地就在眼前时，安托瓦内特开口了。
“爸爸，我必须想办法留在这里。在正式接到表姐邀请我去巴黎的信函之前，决不能留在家里。其他追求者懂得权衡利弊，所以在被我拒绝后，就体面的离开了。但是雷蒙德冲动起来，绝不是会顾忌后果的人。我怕他失去理智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
“当然，我完全同意！”让二世不迭点头。
第三百四十三章 幸运儿竟是我自己
女儿能留在塔拉斯孔城堡，说明她已经走入了更高一级的贵族社交圈，这当然是好事。但是，真的能做到吗？
以安托瓦内特的美貌，肯定能够吸引勒内一世的注意。但是公爵夫人的态度，也不是能够忽略的因素。
当初阿涅丝也曾进入普罗旺斯宫廷，担任伊莎贝尔的侍女。不过没过多久，她就将阿涅丝介绍给查理七世了。
万一公爵夫人是个善妒的，没过几天就将安托瓦内特送去巴黎呢？
能够在拿到正式的邀请信之前就前去巴黎，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至少可以躲开雷蒙德的骚扰。
但这样一来，拉芒什侯爵那里好不容易建立起的关系，岂不是中断？
让二世虽然懦弱无能，但好歹也是个成年人了，当然想全都要啊！
这种事情，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马车驶到城堡入口，照例要查验身份。一位军官从让二世手中接过邀请函，微微一愣：“纸张好像不对？”
玛格丽特小公主的生日邀请函，早在一个月前就陆陆续续发出去了，而让二世手中的这一份，则是不久前马友夫与公爵夫妇谈妥了合作条件后，临时赶制的，自然不一样。
军官仔细查看一遍信封，发现蜡印上散发的魔力特征都没问题，虽然还是留有疑惑，但他仍然点点头放行，只是语气有些古怪：“梅涅莱斯勋爵……嗯，公爵大人的交友真是广泛。请进吧，勋爵阁下，祝您愉快。”
虽然军官的言行是无意的，但是城门前的这番经历，还是深深刺激了马车上的一家三口。
在正规的欧洲爵位等级中，公爵、伯爵、男爵这三级最普遍，侯爵和子爵则比较特殊。而勋爵，并不是正规正爵位。
这是一种使用很随意的称号，翻译成英文就是lord，泛指任何拥有封地的贵族。
查理七世是法兰西国王，但是如果他愿意的话，也可以自称为卢浮宫勋爵。拉海尔以前经常自称为朗格维尔堡勋爵，就是因为他连个男爵都不是，不过又比普通骑士强，有一座城堡的资产，给自己挂上这样一个头衔，说出去好听一点。当然，法兰西第一勇士如今已经被查理七世封为蒙特莫里男爵，实现了阶层跃升。
让二世拥有几座庄园，这份固定资产在骑士阶层中当然算得上富裕了，这让他有钱追求奢侈的生活，也有钱去四处疏通关系，宣传女儿的美貌。在乡下庄园举办的宴会上，自称一句“梅涅莱斯勋爵”，只会引来别人的羡慕。
不过在普罗旺斯公爵的宫廷里，这就很不够看了。
这次来参加小公主生日宴的客人中，身份最高的无疑是她的祖母，阿拉贡女王约兰德。虽然如今这个头衔还只是宣称，没落到实处，但并不影响这位女士的高贵出身。另外，萨伏伊公爵将亲自拜访塔拉斯孔城堡，法国国王、勃艮第公爵、布列塔尼公爵、热那亚共和国也派出了身份不低的特使。
出席宴会的客人，身份最低也是男爵。在这些大人物的衬托下，让二世越发觉得自己身份低微。
怀着五味杂陈的心情，让二世一家被侍从领到了公爵平常处理政务的大厅。
四级大理石台阶上，摆着两张扶手镶金的华丽御座。勒内一世与妻子伊莎贝尔，此时正襟危坐，与旁边穿着教士袍的多纳泰罗谈话。
骑马的雷蒙德先一步抵达抵达城堡，此时站在队伍中段。他看到一脸谨小慎微的让二世，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然后又朝安托瓦内特舔了舔嘴唇。
即便是采取了魔法取暖措施的大厅里，美丽的少女也不禁恶寒，心中生出无穷的厌恶。
此时，公爵夫妇与多纳泰罗结束谈话。大艺术家走到公爵左下首处，在一张同样华丽，但是尺寸小一些的椅子上坐下。
勒内一世开口道：“根据尊敬的净化庭元老，多纳泰罗先生的详细调查，最近连续在近岸地区发生的天球交汇事件，终于有了一个详细的结果。”
不少贵族顿时松了口气。那些进入十二月后就不断袭扰普罗旺斯沿海的水生亡灵，让他们防不胜防，不堪其扰，早就盼望着公爵大人给出一个解决的办法。
勒内一世又说道：“蒙七圣庇佑，在这一起天球交汇事件中，有几位先生表现得很好。特别是马赛市长迪朗杜·德·阿马克先生。10日夜晚，有超过六百亡灵从海中登陆，扑向马赛。还好市长先生及时发现，并立即组织士兵，依托城墙防御，将这些被诅咒的怪物挡在了城市外。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还有朱利安骑士，他自告奋勇组织了几艘小船，出海跟踪那些逃跑的死灵生物，最终发现了这个。”
他捏碎一颗拇指大小的中空水晶。晶体碎裂，内部的彩色光团迅速展开，变成一幅浮空画卷。
画上，是黑夜中波澜不惊的地中海。在暗弱月光的照耀下，一座怪石嶙峋的城堡，在海中若隐若现。
仔细一看，才发现这座城堡并不没有建造在踏实的大地上，而是被一个由无数沉船黏合而成的巨大平台运载着，在大海上航行。
“这就是那些水生亡灵的最终去向。那个散发着死亡气息的黑色城堡，就是灾难的根源。朱利安骑士目睹了敌人的真面目后，立即返回汇报，并由宫廷法师们施展幻术，将双眼中残留的影像，制作成这一副图画。虽然代价昂贵，但是非常值得，让我看清了敌人的真面目……”
赞扬了一番后，勒内一世让两人下去领赏，突然话锋一变，板着脸说道：“不过有一些贵族，在应对这次天球交汇事件中的表现，却非常让人失望。”
让二世顿时直冒冷汗，腿肚发颤，以为自己废弛武备，大肆宴饮，结果庄园被亡灵突袭，死伤惨重的破事，激怒了勒内一世。
就在他闭着眼睛等死时，勒内一世突然喊出了一个意外的名字：“阿尔勒男爵，你有什么要辩解的吗？”
雷蒙德也没想到，自己突然就被公爵叫到了名字，一时不明所以：“十二月以来，不论是我的城堡，还是阿尔勒城，都没有被亡灵袭击……”
“男爵阁下，在鲜血组成的事实面前，你还想为自己狡辩吗？八天前，梅涅莱斯庄园被袭击，一共一百六十六位七圣信徒——其中还有三十一位是贵族，都死在亡灵的手上时，你在干什么？你在金翅夜莺最大的包房里，和五名妓女玩‘独角兽游戏’！”
“罗纳河沿海区域的防务，应该由梅涅莱斯家族自己负责，和我没关系！”雷蒙德虽然被突如其来的责难弄得蒙了，但是求生的本能还是让他飞速转动本来不怎么灵活的脑袋，为自己辩护。
“你说得没错，但是我父亲在世时就颁布过一条特别法令：在普罗旺斯沿海受到威胁时，各男爵应该组建至少一百人的临时骑兵部队，随时待命，你难道忘了？”
由于常年受到阿拉贡和北非海盗的威胁，前任安茹公爵确实颁布过这条法令，但其目的是防范敌国的海上入侵，和天球交汇带来的水生亡灵没关系。
如今不论是狡猾的阿方索五世也好，残暴的异教徒海盗也好，都已经偃旗息鼓，积蓄力量应对明年的十字军大战，普罗旺斯沿岸哪里受到了威胁？
其实在场的贵族们多多少少听出来，公爵夫妇有点牵强附会，故意责罚阿尔勒男爵的意图。
雷蒙德这家伙粗鲁暴躁，在骑士抒情诗的发祥地——普罗旺斯宫廷里，就是个异类。没人喜欢他，更没人为他说话。
勒内一世也不让雷蒙德再自辩，直接宣布处罚结果：“没收一处葡萄种植园，三百亩薰衣草花田，再处以五千杜卡特罚金！”
五千杜卡特，相当于阿尔勒男爵领一年的收入，而且没收了固定产业后，这个数字还会下降。对于雷蒙德这种全凭武勇行事，没什么理财能力，有一分钱就用一分钱的贵族来说，是一笔根本还不起的巨款。
感觉受到不公正对待的雷蒙德，顿时血气上涌，大吼一声：“暴政！这是迫害！七圣在上，我要用我的拳头，让你这个混蛋公爵尝尝厉害！”
说完，他怒吼一声，就要冲到台阶上揍勒内一世一顿。
公爵大人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看到雷蒙德那沙包大的拳头挥过来，顿时吓得脸色苍白。
不过雷蒙德似乎忘了，虽然安茹公爵并不精通武艺，但是他旁边的公爵夫人可不是一般人。
在卫兵们还没反应过来之前，伊莎贝尔飞速起身，抬脚一记横扫，雷蒙德巨大的身躯顿时倒飞出去。
“让雷蒙德先生去地牢里冷静一下。另外，立刻派人去阿尔勒调查。这位先生的冲动与不理智，实在是太过反常，不像是一位虔诚七圣教徒所为。”说完，公爵夫人便优雅的坐回御座。
让二世站得远远的，目睹了事情的起因与结果，渐渐品味出一些东西来。
“接下来，雷蒙德家中应该会被查出一些重大罪证，足以让公爵将他的头衔直接剥夺，而不引起非议。也不知道哪个幸运儿，能够成为新一任阿尔勒男爵呢？”
不久之后，让二世才知道，原来那个幸运儿竟然是自己。
第三百四十四章 新月骑士团
这时候，恢复平静的勒内一世又说道：“相比没有尽到自己指责的雷蒙德先生，在应对那场突如其来的亡灵袭击时，有人勇敢的站了出来！他就是——让二世·德·梅涅莱斯。上百只丧尸、女妖，还有被死灵魔力腐化的巨型螃蟹，袭击了他的庄园。在死伤惨重的情况下，梅涅莱斯勋爵勇敢的站了出来，一边组织幸存者进入室内避难，一边和他的女儿一起，突破包围，向外界求援。最终，恰好路过此地的拉芒什侯爵在他的引导下，成功消灭了入侵者……”
让二世听到公爵大人涂脂抹粉一般，就把自己落荒而逃的狼狈经历，打扮成英勇壮举，顿时心头涌起一股狂喜。
要是他还意识不到发生了什么，就真对不起因为在贵族交际中花掉的那些金币了。
“我宣布，授予梅涅莱斯勋爵新月骑士团勋章。自一百六十四年前，新月骑士团创立以来，它经历了辉煌，也经历了沉寂，其结局让人唏嘘。现在，是时候让这个古老的组织焕发荣光了！是时候让安茹这个姓氏再度响彻地中海了！”
廷臣们听到勒内一世这番宣言，全都是一副“发生了什么”的表情，面面相觑，试图从其他人嘴里找到答案，最终却一无所获。
新月骑士团是当年由路易九世的弟弟，安茹公爵查理所创立的。他从霍亨斯陶芬家族手中夺取了那不勒斯与西西里，成为第一位卡佩-安茹血统的那不勒斯国王。虽然因为“西西里晚祷事件”，他最终丢掉了西西里岛，并且导致了之后与阿拉贡的数百年纷争，但仍然可以算得上是一位伟大的王朝开朝创者。
虽然勒内一世想要用往昔荣耀给自己贴金的想法可以理解，虽然卡佩-安茹与瓦卢瓦-安茹往前追溯的话，确实出自同一个父系祖先，但这番联系是不是有点太牵强了？
马友夫比这些廷臣提前几天得知这个消息，当时他的第一想法是，勒内一世飘了。
历史上，勒内一世重建新月骑士团，是在十几年后。据说他将女儿玛格丽特嫁给英王亨利六世以后，与那些岛上的“穷亲戚”往来时，气不过对方一口一个“嘉德骑士”的自我炫耀，便干脆自己也整了个骑士团来玩。
在中文翻译中，这些欧洲贵族们创建的社团，都被叫做骑士团，但是性质还是有很大差别的。
后世所熟悉的圣殿骑士团、条顿骑士团、医院骑士团这三大组织，是有独立政治权利和军事力量的军事修会，相当于一个国家。
第二种，性质与三大骑士团差别不大，创立时都是为朝圣者提供医疗服务，受到教会监管及支持的慈善组织。随着规模逐渐壮大，为了防止盗贼、怪物、异教徒威胁到组织的财产与生命安全，开始发展军事力量，最终演变成半宗教半军事修会。只不过从未发展到三大骑士团的规模，随着十字军东征式微，如今已经变成教廷控制下的半独立组织，主要负责猎杀有害的异界生物，以及经营医院。圣灵骑士团就是其中的代表。
而有些君主为了虚荣、为了拉拢人心、或者存粹只是好玩，所创建的骑士团，可以称之为宫廷骑士团。英格兰队嘉德骑士团，勃艮第的金羊毛骑士团，还有如今勒内一世重建的新月骑士团，都属于此列。
不过因为这个世界有超凡力量的存在，所以骑士团往往还是传承与钻研各种超凡技艺的地方，也是统治者拉拢职业者为自己效力的重要途径。
就如马友夫所想的那样，勒内一世最近确实飘了。不过也没完全飘。
历史上，他此时已经被菲利普三世所擒，直到付出了大笔赎金，还让两个儿子去代父坐牢，才获得假释。
但是如今，勒内一世与堂舅子安托万·德·沃代蒙的洛林继承战争并未爆发，年轻的公爵还没品尝过失败的滋味，自然信心十足。
而且他背后还有提前完成统一的法王查理七世，以及富可敌国的拉芒什侯爵马友夫，这两个“姐夫”撑腰，阿方索五世一半岛蛮夷，菲利普三世一奸邪小人，何惧哉？
当然，以上这番想法，勒内一世可不敢说出去。
虽然年轻，欠缺军事能力及执政经验，但是作为堂堂安茹公爵，勒内一世还是有些能力的。虽然他没听说过“历史机遇期”这个词，但也能够意识到，自己如今有两大盟友，又恰逢声势浩大的十字军南征即将发起，正是对死敌阿拉贡发难的时候。
新月骑士团重建的消息传到阿方索五世耳朵里，大约要一两个月时间。到时候，已经是1433年春，来自法兰西、勃艮第、布列塔尼的十字军，早就开始在普罗旺斯集结。如果那位阿拉贡国王经受不住这个挑衅，怒而兴兵，勒内一世正好拉上两位“姐夫”，彻底击败那些伊比利亚的羊倌，拿下一场“我与科比联手砍下八十一分”的辉煌胜利。
如果这个计谋没能得逞，他也会有进一步的行动。
总而言之，一定要抓住千载难逢的机会，重夺西西里这个让卡佩-安茹家族魂牵梦绕的地方，让“那不勒斯国王”这个头衔，变成“两西西里国王”。
简单但不乏庄重的授勋仪式很快结束，让二世正式成为新月骑士团成员。
勒内一世笑道：“恭喜你，梅涅莱斯卿，你是第三位新月骑士。”
“除了我和公爵大人，还有哪位尊敬的先生也加入了新月骑士团？”让二世激动得抑制不住颤抖的肥肉，一脸激动的说道。
“当然是拉芒什侯爵阁下了。他也是新月骑士团的副团长。”勒内一世说道。
这番话，倒是比之前宣布成立新月骑士团的内容更劲爆。这岂不是说明，那位崛起速度不可思议的赛里斯人，已经是普罗旺斯的正式盟友了？而对方又与勃艮第公爵关系紧密……
洛林有救了，洛林有救了！
这个领土分散，强敌环伺的公国，总算是不用整日提心吊胆，担心被两大强敌夹击了！
菲利普三世对于洛林地区的觊觎，已经因为马友夫筹划中的一会一展，给降低了优先级。他觉得，既然有不发动战争就能名正言顺拿到洛林公爵领的办法，那不如耐心等一等，先把整个低地统一了再说。
只不过，他听到这个消息以后，一定会用“明明是我先”的哀怨语气给马友夫写封信，问他为什么不先来第戎加入金羊毛骑士团。
马友夫倒不在乎先后问题。反正自己的头衔已经够多了，再加入两个骑士团，也不过是以后司仪报他名字的时候，多费点口水而已。
马友夫可以将“新月骑士团成员”这个身份看成是无关紧要的点缀，但是对于让二世来说，这就是前所未有的巨大荣誉了。
“好了，诸位，今天的集会就到这里。接下来的三天，请尽情享受宴会和比武竞技吧！”勒内一世挥挥手，贵族们纷纷散去。而激动得双腿僵硬的让二世，几乎是被妻女驾着离开的。
谁知到了第二天，让二世又被一个天降馅饼砸到：经过通宵调查与审问，公爵法庭发现了多项阿尔勒男爵犯下的罪行。其中最重的罪行是，天球交汇现象发生的那晚，与雷蒙德做多人运动的五名妓女中，居然有两名是男性！
“击剑”在这个时代可是不得了的重罪，属于严重亵渎七圣教义的行为。坐实了证据以后，公爵直接剥夺了雷蒙德的头衔。
然后，仍然晕晕乎乎的让二世，被叫到了勒内一世的书房里：“梅涅莱斯卿，我和夫人已经决定了，就让你来当阿尔勒男爵。”
“啊？！”
让二世已经被这两天来连续不断的好消息击晕了。他机械般的重重点头，仿佛灵魂出窍一般。
“很好。在授衔仪式举行之前，你先看一下阿尔勒男爵领的地产分布图。因为雷蒙德先生犯错被罚没了一部分地产，为了给十字军建设港口又收回一部分沿海土地，所以相比之前，阿尔勒男爵领的土地有所变化。”
侍从将一张地图在让二世身前展开。
新晋阿尔勒男爵虽然激动，但涉及到钱的问题，他还是强迫自己仔细起来。
他原本就是雷蒙德的封臣，对男爵领的资产早已耳熟能详，在地图上查看一番，发现正如勒内一世所说。
少掉的那些土地根本无关紧要，让二世拿开地图，单膝跪在地上：“让二世·德·梅涅莱斯，愿意为虔诚而慷慨的公爵大人效忠！”
“很好。快回去准备一下，授衔仪式晚上举行。记住，别让你女儿打扮得太漂亮，否则她会抢走你的风头。”开了一句玩笑，勒内一世就让对方离开了。
书房里只剩下一个人时，勒内一世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这一番操作，全都是他一个人的手笔。如今大功告成，可说得上是一箭数雕，想必夫人看到自己的成长，会很高兴吧。
他从抽屉里取出一小瓶浓稠的玫瑰红药剂，一脸痛苦的闷下肚子去。
这种药剂由石榴汁、无花果、羊睾丸捣碎的肉糜、肉桂、牡蛎等具有传统壮阳效果的食物，还有各种魔法药草，混合制成。
也不知道是药效还是心理作用，勒内一世觉得小腹热烘烘的：“再修养两天，等药力完全吸收了，一定要让伊莎贝尔知道我的厉害！”
第三百四十五章 迷茫的少女
在马友夫抵达城堡的那天晚上，勒内一世因为在妻子面前无法抬起头来，所以后来几天都一直在妻子面前无法抬起头来。
除了戒酒养生，寻医问药外，他也一直在寻找其他办法，想要在一贯强势的妻子面前，证明自己。
于是，他自告奋勇，要去解决罗讷河入海口的土地归属问题。
思来想去，他找到了一个绝妙的办法，还能够顺带解决许多其他问题。
伊莎贝尔对勒内一世的计划没有同意，也没有反对，只是表示愿意协助他。
于是，就有了后来雷蒙德被问责，然后让二世突然仿佛被幸运女神亲吻了一般，先是被嘉奖进入新月骑士团，然后又被册封为阿勒尔男爵。
在勒内一世想要达成的目标中，将人人讨厌的雷蒙德赶走，只是最不要紧的一个。不过那个粗鲁无理的家伙消失之后，普罗旺斯的宫廷应该会安静许多吧。鸟语花香的城堡庭院里，应该响起吟游诗人演唱骑士抒情诗的优美歌声，而不是醉汉如砂纸般粗糙的大笑。
另外，他还借机宣布了新月骑士团重建的消息，向阿拉贡人发出了挑衅，现在就看阿方索五世如何应对了。
最重要的是，他不花一分钱就收回了合约所需的土地，还白赚了一个庄园和几百亩田地。
而且，让二世这个懦弱无能的家伙接任阿尔勒男爵，就相当于建立了一个缓冲区，将自己的直属领地与马友夫的港口隔离开。如果以后双方因为土地问题发生了矛盾，就可以适时将锅甩给这个脸上总挂着谄媚笑容的胖子，以免伤害了与拉芒什侯爵的友情。
这也是勒内一世没有直接将阿尔勒男爵领纳为直属领地的原因。
“祝梅涅莱斯卿将来身来体健康，心胸宽广。因为他肯定会需要这些东西。”勒内一世给自己倒了一杯本地产的红葡萄酒，举杯遥敬还沉浸在狂喜中的让二世。
久违的享受到了红酒甘醇的滋味，勒内一世不禁感觉飘飘然：“也不知道为什么，梅涅莱斯夫妇平平无奇，却能生出这么漂亮的女儿呢？还有她的表姐阿涅丝……真羡慕姐夫，如果我能将这对姐妹一起……”想到两位美人的绝色姿容，他心中就一片火热。
突然，他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妻子的样貌，勒内一世立即就没了那点心思。
这个既是妻子，又是姐姐，甚至还扮演了半个母亲角色的女人，对他的影响实在是太深了。
宴会第二天，奢华而宏大的庆祝继续着。
从安托瓦内特自马车上走下来，踏上塔拉斯孔城堡的时候，这位仿佛汇聚了普罗旺斯山水河谷、花草树木所有精华的少女，便吸引了无数人的注意力。
以前见过她的人，仍然会为少女的美貌而沉醉，第一次见到她的人，更是用各种各样的方式，表达自己的赞美。
当让二世连续两次受到嘉奖，如今头衔已经变成了“新月骑士、阿尔勒男爵”以后，安托瓦内特更是成为了城堡中的焦点，不论走到哪里，身边总会出现倾慕者。
这是少女以往梦寐以求的待遇，但是真的得到了，安托瓦内特却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那天在赶来塔拉斯孔城堡的路上，一家人还被雷蒙德羞辱，结果短短时间里，事情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雷蒙德被剥夺了一切，沦为庶民了。而自己的父亲，也一跃成为普罗旺斯宫廷里的新宠儿。
这一切宛如做梦一般不真实。
安托瓦内特能够隐隐约约的猜出来，在这一连串厚赏的背后，公爵另有目的，甚至还可能与拉芒什侯爵有关，自己的父亲只是个被摆在前台的棋子而已。
奈何她虽然在社交上很有天赋，总能在各种社交场合，不论男女，都让人喜欢自己，但因为身份和年龄的限制，她根本接触不到“大人物”们的世界，自然也就看不透了。
看着远处被众人恭维着，奉承着，丝毫没有发现任何不妥的父亲，少女心中升起一丝疑问：依照父亲教育的东西，凭借自己的美貌，或许能够得到财富与地位，但是真的能够实现自己的梦想吗？
从小就不喜欢听修女将七圣故事，反而喜欢偷看“禁书”的安托瓦内特，有一个说出去会被所有人笑话的秘密：她希望成为第二个阿基坦的埃莉诺——那个既当过法兰西王后，又当过英格兰王后的传奇女性。
虽然骑士的女儿和安基坦女公爵的身份差距宛如鸿沟，根本不可能相提并论，但是年轻女孩子嘛，谁还没有个不切实际的梦想呢？
迷茫中的安托瓦内特，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个男人的身影。
“是了，以他的智慧，一定能够为我拨开眼前的迷雾——或者让我干脆放弃那可笑的梦想，或者帮助我找到方向，然后用所有办法去达成目标！”
心中打定主意，安托瓦内特环顾四周，开口道：“你们看到拉芒什侯爵大人了吗？”
“马友夫先生？”
“没看到。我也想见一见大名鼎鼎的赛里斯智者。”
“谁不想呢，我是侯爵大人的忠实读者，真想当面问问他，下一本小说是什么题材。”
这个我知道，是有关权谋与战争的宏大故事，神秘东方的传奇史诗……我和侯爵大人的关系，你们根本比不了。
少女得意的笑了笑，随即又提醒自己，不要因为这点小事就沾沾自喜。
这时候，她突然看到前方的长桌边，一群花枝招展的贵族小姐，正围着一个身形挺拔，英俊帅气的男孩子。
安托瓦内特赶紧跑过去。原本如求偶孔雀般的贵族小姐们，立即识趣的让开路。在普罗旺斯第一美人面前，她们连争风吃醋的胆量都消失了。
“皮埃尔，你为什么没呆在侯爵大人身边？他这两天为什么都不见人影？”
正不胜其扰的巴亚尔对安托瓦内特笑道：“大人说他从巴黎一路南下，一刻不停，已经好多天没有进行魔法研究了，这两天应该恶补一番。还有，得知了那些海中亡灵的真面目以后，大人也在和多纳泰罗先生商讨对策，没时间参加宴会。”
安托瓦内特不禁有些气馁。
巴亚尔见状，想了想，略带生硬的赞美道：“安托妮娅，你今晚很漂亮，看来这两天过得很愉快吧。毕竟，你的父亲也晋升爵位了……”
听到对方提起了自己正在烦恼的事情，她白了对方一眼：“不会说话就保持沉默吧，骑士先生。”
巴亚尔一愣，硬生生将下半截话咽下去，心中无奈：“我总是一开口就容易被女孩子嫌弃，恭维的艺术真是深奥啊。”
他见安托瓦内特一脸气馁，轻咳一声，低声道：“侯爵大人每天晚上九点钟会去三楼南翼观景台放松。”
少女双眼一亮：“你怎么不早说！算了，谢谢你的帮助，我会在茱莉亚面前好好夸奖你。”
“别！”巴亚尔脸色一红，却立即被一阵香风裙浪包围，只能眼睁睁看着少女跑开。
……
此时，马友夫正在观景台上享受着难得的宁静，任由冷风将脑海中那些古代音节、施法手势、符文组合、几何魔弦等内容，全部吹走。
忽然，他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仔细一听，一轻快一沉重，应该是两个人。
即便不是以感知能力擅长的职业者，如今达到精英位阶，他的听觉也远超常人。这种感觉非常奇妙。
来人是勒内一世与他的妻子伊莎贝尔。
“晚上好，两位。作为城堡的主人，你们不是应该在楼下享受客人们对这座城堡的赞美吗？”
“重量级客人明天才来，暂避一下人潮对健康有好处。”伊莎贝尔说道。
勒内一世表现得却不似伊莎贝尔那么自然，两人之前似乎发生了什么争执。他看了看马友夫，又看了看妻子，开门见山道：“侯爵阁下，我和妻子就一个问题的认知有所不同。我们一致认为，以您的智慧，能够做出最公正的评判。”
清官难断家务事，马友夫可不想牵涉其中。自己当好心人去劝架，说不定最后两口子同仇敌忾来对付自己了，弄得里外不是人。
见马友夫露出不情愿的样子，公爵夫人伸手轻轻搭在他肩上，柔声道：“这对我们很重要，侯爵阁下。”
“好吧，说说什么事。”马友夫无奈道。
“是这样的……”勒内一世开始解释。
原来，这位公爵打发走让二世以后，就去找伊莎贝尔炫耀自己的伟大成果。公爵夫人听完以后，给出了“总体出色，但是细节有瑕疵”的评价。
原本信心满满，想要让妻子刮目相看，从而提升家庭地位勒内一世，自然不服气，与伊莎贝尔辩论起来。
性格强势的公爵夫人也争锋相对，最后两人决定找一个能服众的人来评判胜负。
马友夫想了想，决定实话实话，至于造成了什么后果，他才懒得管，反正租地合约都签了。
“公爵大人的手段确实很高明，但是对雷蒙德的处理，却欠妥。”马友夫说道，“他就算有再多的缺点，也是一位实力出众的中坚位阶骑士，而且作为封臣，也一直保持着忠诚。在没有犯下不可饶恕罪行之前，不应该用阴谋诡计去除掉他。”
伊莎贝尔点点头，表示赞同。
勒内一世看到这一幕，心中醋意大发，酸溜溜的说道：“这么说，是我在做坏人？”
马友夫早把中二时期为装逼读过的《君主论》忘得差不多了，只能说个大概：“作为一名统治者，当然可以做坏人，有时候也不得不做坏人。但前提应该是，对统治有利。”
伊莎贝尔爽朗的笑道：“就是这个意思，您用简练的话语就将我的观点总结出来了，不愧是赛里斯的智者！”
看到妻子对马友夫露出赞许的笑容，回想起往昔，自己却从来没有过这种待遇，勒内一世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无名火。
第三百四十六章 争吵，开导，原因
“伊莎贝尔为什么总是站在马友夫一边？难道她早就迷恋上那个赛里斯人了？是的，一定是这样，要不然，她为什么会提出主动去引诱对方的荒唐办法？”
愤怒让勒内一世越想越钻牛角尖。
他存心想要惹妻子生气，忽然说道：“马友夫阁下，我有一个疑问想请教你。如果遇到下面这种情况，好的统治者该怎么办，坏的统治者又该怎么办，如果是你，会怎么办？
国王的手下有一个伯爵，伯爵的手下有一个男爵。男爵有个女儿，是世上最美的少女。伯爵想要娶男爵的女儿，但伯爵是个又老又丑的混账，少女不想嫁给他。而且，国王也爱上了少女。”
伊莎贝尔一听，立即就把几个人的身份与她的丈夫、雷蒙德、让二世及其女儿安托瓦内特对应上。雷蒙德最大的缺点就是贪酒好色，自己的下属有个如此漂亮的女儿，怎么可能不动心呢？说不定，她的丈夫就是听说了雷蒙德对安托瓦内特的企图，才临时改变计划，要将他除掉。
“梅涅莱斯一家来城堡觐见时，勒内确实总往安托瓦内特身上看，不过因为其他男性也多是如此，所以我也没在意……”
伊莎贝尔不由得想起几年前，阿涅丝·索雷尔来到宫廷时的情况。勒内一世同样也被当时号称普罗旺斯第一美人的阿涅丝，迷得神魂颠倒。而她自己，却不像现在这样成熟且自信。
当时公爵夫妇只育有一个女儿，而且肚子迟迟没有动静。感觉到威胁的伊莎贝尔，便想办法将阿涅丝送到查理七世的宫廷去了。虽然勒内一世没有表达不满，但心里肯定留下了深深的遗憾。憾
如今见到与阿涅丝颇有几分相似的安托瓦内特，勒内一世回忆起过去的美好，内心再度骚动起来也就不奇怪了。
伊莎贝尔有些失望。
不是对勒内一世失望。找情妇的贵族比比皆是，她的父亲叔伯兄弟朋友都不例外，也不能单独苛求自己的丈夫。
她是对自己失望。本以为凭借自己的姿容、智慧，还有一些小手段，就能将这个小十岁的丈夫牢牢拴住，双方能够那些平民夫妻一样，过上忠诚而幸福的一生。不过她显然高估了自己的能力，也低估了欲望的诱惑。
说到忠诚……
伊莎贝尔偷瞄了一眼马友夫，一阵心虚。
在勒内一世没办法抬起头来的那个夜里，她在空虚与煎熬中入睡，在朦朦胧胧中，与这位赛里斯人体验了前所未有的快乐，醒来时，身上一片湿腻。
那边，公爵夫人突然陷入了某种古怪的情绪中。
而这边，马友夫面对勒内一世的逼问，推脱不得，只得思考一番，开始回答他的问题：
“如果国王是个好人，但不合格的统治者，那么他会答应伯爵的请求。他这样做，展示了自己的宽宏仁慈，也动摇了自己的统治。因为混账伯爵不一定会感谢国王，而其他贵族也会觉得国王懦弱可欺。说不定会纷纷效仿，向国王提出不合理要求。
如果国王是个好人，而且合格的统治者，那么他会拒绝伯爵的请求。然后在国内寻找一位正直且有才能的贵族，与少女结婚。他体现了自己的仁慈与公正，臣民都会为此信服。
如果国王是个坏人，而且不合格的统治者。那么他会拒绝伯爵的请求，甚至将他杀掉，然后自己将少女占有。这是最坏的选择。臣民会认为国王是个为了私欲可以肆意妄为的暴君，国家不可能长久。
如果国王是个坏人，而且合格的统治者，那么他会答应伯爵的请求，然后在婚礼上偷偷夺取新娘的纯洁，将她纳为情妇。就算后来事情暴露了，臣民们也不会将这种风流韵事当一回事，甚至还会觉得国王富有魅力。”
长篇大论说一通，马友夫本来想趁着勒内一世思考的时候走人，谁知道对方不依不饶：“侯爵阁下，你的分析让我学习了很多。但是，你还没说自己如果遇到这种情况，会怎么做呢？”
“我不会让这种情况发生。”马友夫随口说道。
他知道，不论自己说什么，恐怕都会被勒内一世反驳。以公爵夫人的性格，恐怕会极力劝阻丈夫，免得激怒了自己这个大金主。而已经失去理智的勒内一世，会误以为妻子和自己有什么不正当的关系，才如此偏袒外人。
到时候，自己只会成为这夫妻俩相互攻击的工具。
“公爵阁下，时候不早了，祝二位有一个愉快的晚上。”马友夫颔首一礼，准备走人。
这时候伊莎贝尔也抓住丈夫的手，出言安抚道：“亲爱的，这场争执就到此为止吧。是我对你太苛刻了，我们回去，好吗？”
伊莎贝尔难得展现出来一次的温柔与退让，却让勒内一世更加愤怒：“你这是把我当孩子来哄吗？！”
他猛的将妻子的手甩开。也不知道是不是用力过大导致下盘不稳，勒内一世居然脚下一滑，向后翻出栏杆！
见丈夫摔下城堡，伊莎贝尔尖叫一声，仿佛中了石化术一般。
好在马友夫反应迅速，两步跑到栏杆边，向自由落体中的勒内一世施展了一个悬浮术。
吓得脸色铁青的勒内一世，忽然感觉自己被一层由魔力形成的透明垫子托住，下落速度迅速放缓，总算是放下心来。
“马友夫先生，很抱歉，今晚我们夫妻对您造成了困扰。”伊莎贝尔感激的朝马友夫点点头，便向楼下跑去。
马友夫点点头，独自离开。
虽然只是有惊无险，但公爵坠楼之事还是惊动了整个城堡，无数人涌向一楼，查看情况。
安托瓦内特正走在二楼长廊上，距离通向三楼的楼梯只有十多米远了。就在这时，人潮突然如开闸的洪水一样，填满了整个长廊，将少女裹挟在中间。
等人流好不容易消失了，安托瓦内特已经被挤到了墙边。好在除了裙角被扯破了，脚扭了一下，她没有大问题。
等安托瓦内特一瘸一拐的到了三楼露台时，却发现这里早已空无一人。
“为什么每次想要接近侯爵大人的时候，总是不能如愿？”
少女欲哭无泪，心中塞满了委屈，觉得自己仿佛失去了七圣眷顾，命运之神专门对她进行恶作剧。
她缓缓坐到冰冷的地面，双手抱臂，将头埋到膝盖见，轻声啜泣。
如果此时有人看到这美人垂泪的样子，即便是钢铁般的内心，也会随之融化。
“安托瓦内特小姐？”一个轻柔悦耳的中性声音突然传来。
少女泪眼婆娑的抬起头，发现一个身穿教士袍的男孩，站在身前。
微卷的栗色头发，五官精致俊美，虽然略显阴柔，却不会给人以咄咄逼人的感觉，散发着一股亲切的魅力。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少女问道。
“梅涅莱斯男爵的爱女，普罗旺斯最美丽的少女，整个城堡里谁会不知道你的名字呢？”男孩顺势坐在她身边。
“你叫什么名字？”
“我是恩迪·阿扎尔，教会执事，阿维尼翁主教的助手。”
“阿扎尔执事，你能告诉我，为什么七圣不再眷顾我，要我经历那么多烦恼和挫折？”安托瓦内特心中烦闷，直接将露台当成了教堂的告解室。
“梅涅莱斯小姐，你那无与伦比的美貌，就是七圣宠爱你的最好证明，怎么能说自己被抛弃了呢？”恩迪就像是一位真正的神父，开始开导陷入迷茫的少女，“就算你遇到了挫折，也不过是七圣的考验。只要坚强的度过难关，一定能够重新体验到生活的美好。”
恩迪的话也就是没什么新意的陈词滥调，但是他的嗓音却有种特殊的魅惑力。渐渐的，安托瓦内特不再伤心，表情变得恍惚起来。
恩迪循循善诱：“那么，你到底遇到了什么烦恼呢？”
安托瓦内特一五一十的将心中所有的烦恼都说了出来。
“原来，你是在为男人和未来烦恼？”恩迪微微一笑。
他没想到自己随意闲逛，居然就撞到了天赐良机！一个有关系进入法王宫廷，也能够接近那个拉芒什侯爵的绝色少女——这简直是最好的工具！
要如何利用她搅乱这些统治者的宫廷，让更多的贵族腐化堕落呢？
恩迪拼命抑制住心中的狂喜，仔细思索：查理七世身边，早就有潜伏的腐化之神信徒了，反倒是那个崛起速度让人瞠目结舌的赛里斯人，腐化之神的势力还没有触及到他身边。
想到此处，恩迪劝诱道：“既然巴黎的邀请信迟迟没有寄到，就说明命运之线没有将你和法王连接在一起。马友夫才是你最好的选择。这位博学的赛里斯智者，一定可以帮助你实现梦想，并获得永远的幸福。”
“但是……”
“要有信心，梅涅莱斯小姐。你的美貌就是最好的武器，只要继续进攻，任何男人都无法抵御……”
恩迪说着，伸手向少女的脸颊靠近。
他露出邪恶而兴奋的神色，指尖绽放出浑浊苍白的光芒：“来吧，屈服在腐化之神的力量之下，成为快乐的傀儡吧！”
就在手指即将触碰到安托瓦内特的皮肤时，忽然，一团红色能量火花在两人之间迸发，将他的邪术驱散。
恩迪惨叫一声，指尖传来的剧痛让他既震惊又兴奋：“原来如此，原来你的体内居然有那种东西！怪不得平平无奇的梅涅莱斯家，能够诞生你这样宛如美之精粹的少女。哈哈，哈哈！看来我没有能力将你变成傀儡了。不过……就算无法控制你也无关紧要。只要将你送到马友夫身边，吾主也一定能够得到更多的愉悦！”
第三百四十七章 堕落，逃狱，截杀
迸发的能量火花让安托瓦内特摆脱了源自腐化力量的邪术，她疑惑的看了一眼迪恩，觉得他的双眼中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狂热。
“梅涅莱斯小姐，请记住我刚才的话。侯爵大人是你最好的选择，请勇敢的向他表达自己的渴望吧！为此，我愿意为你提供帮助。”
迪恩从教士服中取出一只精巧的心形玻璃瓶，里面是粉红色液体。
他将这件一看就很可疑的东西递给安托瓦内特：“这是爱之女神狄泽拉的恩赐。当你和拉芒什侯爵独处时，打开塞子，让里面的液体在室内挥发，接下来，你们就会拥有一个一生难忘的美妙夜晚。他一定会被你的魅力征服。”
迪恩的声音中带着特殊的力量。他虽然没办法用邪神的力量操控对方的神志，让其沦为傀儡，但是利用法术对向她进行心理暗示，还是可以做到的。
安托瓦内特接过药瓶，带着困惑的神色离开了。
“真有意思。在享用正菜之前，居然能得到这样一份甜点，也是不错的消遣。”
此时，公爵坠楼的事件已经平息。勒内一世有惊无险的降落在一楼的喷泉水池中，浑身湿透了。
冷水让他的脑袋彻底冷静了下来，有些不敢直视赶来的妻子。他选择了逃避，一言不发的返回城堡。
伊莎贝尔没有挽留。她觉得两人都应该反思一下以前的相处模式，然后再好好谈一谈。
勒内一世没有返回主卧室，而是另外选择了一处客房独自过夜。
靡费无数的塔拉斯孔城堡里，任何客房都可以用豪华舒适来形容，甚至都配备有宽大的罗马风格浴室。
客人不但能够在这里享受洗浴的乐趣，还能邀请邀其他人进行一场坦诚的社交活动。因为黑死病的缘故，公共澡堂已经少人问津了，有条件又有这方面爱好的贵族，自然就选择在家中享受了。
勒内一世泡在蒸腾的热水中，大口大口的借酒消愁。
之前喝的那些提升男性能力的药物，此时效力已经达到了顶峰，让他小腹热力难当。不过今晚，他注定无法与妻子相拥而眠了。
“七圣啊，为什么今晚我会如同着了魔一样发疯！”勒内一世哀叹道，“难道我被邪神蛊惑了吗？还是因为嫉妒？如果伊莎贝尔真的与马友夫有染……”
他脑海中忽然浮现出妻子被那个赛里斯人按在墙壁上，从后面凶猛进攻的场景。
一种痛苦、屈辱、兴奋夹杂的情绪，忽然从心头涌起。勒内一世呼吸急促起来，双腿间更加难受，血气翻卷。然后眼，他前一黑，晕了过去。
当他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披着长袍，躺在床上，一个栗色卷发的秀气男孩正在旁边忙碌。
“你是……”
“我是迪恩·阿扎尔，公爵大人。”男孩解释道，“您在浴室里晕倒了，而整个城堡里，只剩下我一个能够使用治疗术的人，即便是平时生活克制的神职人员，在今天这样快乐的日子里，也难免喝多了……所以，我才被派来照顾您。”
“你救了我的命。”勒内一世说道。
“这是七圣赋予我们的天职。”迪恩笑道。
恍惚间，勒内一世觉得这个男孩的笑容是那么的迷人，简直像天使一样。他从来不知道，原来男人也可以如此美丽娇柔……
心中的欲火如同喷涌的火山一样，铺天盖地的袭来，瞬间冲破了理智。勒内一世一把抓住迪恩的手，将他粗鲁的拉到床上。
“公爵大人，不要！”男孩的惊呼声中，隐藏着一丝丝愉悦与得意。
……
当勒内一世正在客房里做着违背信仰的堕落之事时，在他身下四十米的城堡地下，关押在地牢里的前阿勒尔男爵雷蒙德，迎来了一位出乎预料的客人。
“你是……阿维尼翁主教？”雷蒙德看着牢房外身材臃肿的中年教士。
“是的，正是我。”阿维尼翁主教生硬的点点头，双眼中时不时闪烁着诡异的白光。
不过粗鲁的雷蒙德并未在意，只是冷笑道：“找我有什么事吗？”
“想复仇吗？我可以给你个机会。”
“帮我复仇？”雷蒙德诧异道，“你不是勒内的顾问吗？为了那不勒斯的王冠，那个蠢货公爵和教廷的关系相当好。”
“我有自己的计划，你不用知道。”阿维尼翁主教生硬的说着，然后举起手中的荆棘权杖，朝牢门轻轻一点。
阻隔在雷蒙德与自由间的最大阻碍，应声而开。
雷蒙德惊讶的看着对方，咬咬牙，朝臭烘烘的稻草堆吐了一口浓痰：“带路！让我住在这种地方，还剥夺了我的一切，我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两人在黑暗的地道中不断前进。走在前面的阿维尼翁主教时不时从口袋里，放出一只只闪耀着金色光芒的奇特飞虫。
这种虫子是“命运之虫”，一种罕见的异界魔法生物。它们以连接万物的命运之线为食物，寿命只有三十分钟，所以必须存放在安置有时间静滞力场的容器中，有需要时才放飞。
这种寻找、捕捉、饲养都极为困难的魔法虫子，可以有效掩饰饲养者的行踪，克制诸多预言学派法术。甚至连幸运与隐秘女神米尔娜的力量，也可以抵御。
不知道走了多久，两人终于从地道离开。
走上地面以后，雷蒙德才发现，自己居然来到了对岸，隔着河就能看到在黑夜中金碧辉煌的塔拉斯孔城堡。
接应者将两人送上马车，然后向北方驶去。
第二天早上，马车抵达阿维尼翁。
“雷蒙德，这里是教廷领地，你已经安全了。不过你最好不要轻易抛头露面。”阿维尼翁主教说道，“你会住在舒适的房间，每天都有酒和肉，甚至还有女人。毕竟，你是迪恩的朋友，我会好好招待你。请耐心等待，你复仇的机会很快就会到来。”
雷蒙德疑惑的看着对方。
这家伙之前举止古怪，雷蒙德好歹也是掌握了超凡力量的职业者，他试探一番，就发现对方已经被某个厉害的施法者控制了。
不过天亮以后，阿维尼翁主教又恢复了正常，但是他的记忆好像出了问题，把自己看做是什么“迪恩的朋友”。
不过有好吃好喝享用着，他也懒得深究，走一步算一步就是了。
马车进入阿维尼翁城，很快便抵达了哥特风格的宏伟教皇宫。虽然教皇早已返回罗马了，但这栋宏伟建筑并没有改名。
在教皇宫前的广场上，一支装备精良，人数上百的骑兵队伍，将马车拦下。
雷蒙德掀开马车窗帘，窥到这支强悍军队中飘扬的旗帜：四等分格式，蓝底金色鸢尾花与跃动海豚两种图案，斜对排列。
雷蒙德赶紧放下窗帘，暗道：“原来是来自多菲内的法兰西王太子。是了，他将作为查理七世的特使，来参加安茹公爵长女的生日宴。最好别让他们发现，免得惹出额外的麻烦。”
这时候，一匹俊美的白马从队伍中跃出，来到马车前。
骑在马上的男人穿着华丽的法师袍。他轻盈的跳下马背，看了看马车上的教宗国纹章，说道：“请问是主教大人吗？我是法兰西王太子的老师，来自罗马的吉奥尼帕拉斯。”
“早安，吉奥尼帕拉斯先生，你们昨天休息得如何，那些懒惰的仆人可有怠慢？”阿维尼翁主教从车窗探出头来。
“您的招待无微不至，愿七圣保佑您健康！”吉奥尼帕拉斯笑着说道，“王太子殿下即将前往塔拉斯孔，特地向您告别。”
“傲慢的小子，如果想致谢，为什么不亲自来？”对法国人可没什么好感的主教，暗自冷哼。
客套一番，双方便各自分开。一个进入教皇宫，一个向城门前进。
名字特别长，以至于曾经被马友夫吐槽的王太子老师，骑上马返回队伍中，来到一个脸色苍白，表情阴沉的少年面前。
在兰斯体验了热气球以后，王太子路易便返回多菲内。大半年里，他个子长了一些，施法能力也有所长进，就是身材依然消瘦，一副病恹恹活不到二十岁的样子。
难怪查理七世不放心，已经开始提前物色其他继承人，并为此布局了。
“老师，发现异常了吗？”路易问道。
希腊人冷笑道：“马车里还有其他人，看对方鬼鬼祟祟的样子，肯定是不法分子。”
“看似光明堂皇，实则阴湿黑暗，这些教廷的人，哪个不是这样？”路易撇撇嘴，压低声道，“我们不用理会那些教士的勾当，我想问，那具尸体处理好了吗？”
“放心，殿下。尸体连同遗物，已经全部被我用强酸法球摧毁了。”吉奥尼帕拉斯说道。
路易露出放心的笑容，随即又不屑道：“阿涅丝那个淫妇，还想将自己的表妹也招揽到宫廷里，继续勾引父亲，我怎么可能允许！”
当年，路易在南方的小城堡里孤独度日，一年也体会不到几次父爱的时候，查理七世却常常在希农的城堡里与阿涅丝逍遥快活，将妻女政事忘得一干二净。
他对王室首席情妇极其厌恶。所以打探到情报，知道阿涅丝派出信使前往普罗旺斯，邀请其表妹去卢浮宫任职时，便趁着出使普罗旺斯的机会，在途中将信使截杀，然后把送给梅涅莱斯家的邀请信毁掉。
这也是安托瓦内特等了很久都没等到王室邀请信的原因。
第三百四十八章 送助攻的王太子
对于华夏人来说，欧洲贵族圈子中的“侍”这个阶层，经常容易与“仆”搞混淆。
被魂穿前的那个土著马友夫，在漂流到欧洲以后，就因为这个错误差点送了命。
当时，他第一次受邀去参加贵族宴会，顿时被各种打扮得花枝招展，火辣奔放的“洋婆子”迷得神魂颠倒。
不过从小在海商家庭长大，行事还是有分寸的，他并不想肆意妄为，惹到有权势的大人物。所以马友夫对那些身份高贵的贵妇人不假辞色，而是选择了曼图亚公爵夫人身边的一位侍女。
那时候他对本地文化不甚了解，只按照华夏人的常理推断，侍女嘛，不就是夫人小姐身边的丫鬟嘛，签了卖身契的那种，随便玩。
结果后来，从一次街头暗杀中好不容易逃得性命以后，他才知道，原来被自己搞上的侍女，是一位伯爵夫人！
心有余悸的马友夫，害怕那位头上绿草茂盛能养马的伯爵还不罢休，要继续追杀他，决定逃离意大利。恰好又接到了法王查理七世的邀请，于是便启程北上。
然后，就是被现代灵魂穿越后的故事了。
不论是男性贵族身边的侍从，还是女性贵族身边的侍女，通常都由出身较低的贵族担任，双方的关系，可以是老师与学生，长辈与晚辈，上司与下属，或者只是单纯的好友，但绝不是主人与奴仆。其实际意义，大约与中文语境下的“女官”更接近。
所以，一位年轻的贵族女性要去王室宫廷中担任侍女，并不是简单的事情，需要走一系列具有仪式感的流程。
虽然让二世得到阿涅丝的肯定答复以后，就迫不及待的宣布了女儿即儿将攀上瓦卢瓦高枝的消息，但是安托瓦内特也要收到有法国王室印章的正式邀请信，才能启程前往巴黎。
而王太子路易截杀了信使以后，不说完全搅黄了这件事，至少也大大推迟了又一个“妖女”去为祸卢浮宫的时间。
“殿下，毁了那封信只是第一步，接下来您要怎么做？”吉奥尼帕拉斯问道。
要阻止一个区区骑士女儿进入王室宫廷，希腊人自诩有一百种办法。不过作为王太子的老师，他还是决定这一次让学生自己来做这件事。
未来的一国之君，总不能永远依靠自己出谋划策吧。
路易显然早有准备，立即回答道：“抵达塔拉斯孔城堡以后，我找到让二世，会给他几个建议……”
对方好歹也是贵族，而且还是在普罗旺斯这种奢靡浮华之风盛行，各种聚会隔三差五就要举办的地方，再用简单直接的暴力方法去解决问题，就不合适了。
如果普罗旺斯的第一美少女，甚至是梅涅莱斯一家，某天突然死于非命了，那流言肯定会通过贵族的交际圈子迅速扩散。到时候，路易也不保证自己可以置身事外。
身为未来的权谋大师，被称为“蜘蛛王”的法兰西君主，路易虽然年轻，但已经对政治权谋有所理解了，自然不会做风险很大，可能影响自己声誉的事情。
他说道：“我会提供足够的好处收买让二世，让他自愿放弃将女儿送去巴黎的打算。一个乡下庄园主而已，所付出的成本不会太多。不论是金钱还是爵位，我都可以给他。”
“这是明智的选择。”吉奥尼帕拉斯颔首笑道。
法兰西王太子的骑队浩浩荡荡离开阿维尼翁，顺着罗讷河南下，于中午抵达塔拉斯孔。
这位身份高贵的客人，立即得到了热烈欢迎，在中午的宴会坐上了主位。
“勒内舅舅，你的脸色怎么不太好？愿七圣庇佑您的健康。”路易看着一脸疲倦，眼窝凹陷的勒内一世，关切道。
“他最近时常与拉芒什侯爵商讨如何剿灭海上亡灵的事情，影响了休息。”一旁的伊莎贝尔解释道。
经过昨晚的争吵，夫妻俩虽然没有彻底和解，但表面上至少表现得一如既往的和睦。
勒内一世点点头，心中有些发虚的干笑道：“是啊，最近普罗旺斯总有各种各样的麻烦。”
他之所以疲倦，是因为昨晚在恩迪身上放纵得太多，直到清晨才偃旗息鼓，身体几乎被掏空。
不过身体虽然疲劳，但勒内一世的心情却很愉快。昨晚的体验让他第一次知道，原来男孩子也可如此美丽、可爱……那柔软而轻盈的身体，还有娇怯的喘息声，与身上散发的香气，都如此让人沉迷。
古希腊先贤说的果然对，女人都只是生育工具而已，男人之间才能产生真挚的爱情！
勒内一世琢磨着以后如何继续与恩迪私会时，路易又问道：“舅舅，为什么没有看到拉芒什侯爵？今年我只在巴黎战役开始之前，和他在兰斯见过一面。我早就期待着与这位为法兰西带来无数胜利与荣耀的功臣，见上一面了。”
沙隆之战过后，路易体内多了一个“随身老爷爷”。在它的教诲下，王太子成熟了不少，虽然仍然视马友夫为情敌，但至少不会再像个任性的孩子一样，不顾一切与马友夫作对，懂得权衡利弊，然后给自己套上伪装。
他最想见的人，当然是那个当初如同太阳一样，照亮自己阴霾生活的圣女姐姐。
“拉芒什侯爵和净化庭的多纳泰罗先生，以及杜丽斯女爵，三人早晨往东南边去了。那座天球交汇带来的亡灵城堡，在大海上神出鬼没，要找到其踪迹，暂时没有太好的办法，只能采用拉网式搜索。所以他们要去马赛联络海商行会，组织船队。”勒内一世解释道。
伊莎贝尔见路易露出遗憾的表情，宽慰道：“放心吧，小路易，晚上是玛格丽特的正式生日宴，还是骑士比武大会的冠军颁奖典礼，拉芒什侯爵肯定会回来。我也想和杜丽斯女爵切磋一次，希望有这个机会。”
伊莎贝尔难得遇到一位实力可以与自己媲美的女性战士，因家庭牵绊而沉睡的骑士之魂，也开始苏醒了。
路易心中再次燃起了希望。
宴会上，他还特意召见了梅涅莱斯一家。
虽然安托瓦内特脸色有些憔悴，但依然无损她的美丽，反而平添了几分楚楚可怜的气质，看得路易暗自点头。
要不是心里只有圣女姐姐，他都忍不住动心了。
“小奴仆！不要为美色分心，专注你的目标！”
脑海中响起一个阴冷苍老的声音，让路易一个激灵，回过神来。
不过安托瓦内特的父母，就没给他留下什么印象了。一对狡猾、怯懦、精明、贪婪、庸俗的低级贵族夫妻而已。
唯一让他意外的是，让二世这两天居然走了大运，不但加入了新月骑士团，还晋升为男爵了。
“看来收买的成本要增加了，不过为了宫廷的安宁和母亲的幸福，我决不能让安托瓦内特去巴黎！”路易愈发下定决心。
现在阿涅丝已经怀孕，很久没有在查理七世身边过夜了。吃惯了山珍海味的法王，对其他农家小菜也没太多胃口，这段时间正处在空窗期。但是如果安托瓦内特到了巴黎，以她的美貌，肯定可以很快填补阿涅丝的空缺。
到时候，这两姐妹联起手来，王室宫廷恐怕就再无宁日了。
甚至，如果阿涅丝诞下男孩，路易觉得自己的王太子之位，都会受到一定挑战。查理七世所做的那些布置，路易也有所耳闻。虽然他并不相信私生子有资格动摇自己的地位，但小心一点总归是好的。
他要将任何威胁都扼杀在源头。
午宴过后，路易便邀请让二世去自己的住处喝一杯，给出的理由是，他想知道那天晚上在梅涅莱斯庄园，马友夫的卫队与亡灵战斗时的更多细节。
让二世不疑有他，还为自己能够入了未来法兰西国王的眼而暗自得意。
结果到了路易的客房，对方问的第一个问题居然是：“阿尔勒男爵，你女儿的美貌能够媲美维纳斯，追求者一定很多吧。”
让二世心中一惊，随即开始沾沾自喜，暗道：“不愧是我的女儿，居然连法国王太子都动心了。”
当然，他也知道自己不能一女三卖，谁都不得罪，出价最高者得，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所以让二世老实说道：“是有一些追求者，不过知道安托妮娅要去您父亲的宫廷担任侍女以后，都体面的退出了。”
“卢浮宫可不是个年轻女孩能够轻易生存的地方。梅涅莱斯小姐的美貌既是武器，也是致命的弱点。”
“王太子殿下，这一点您放心，有拉芒什侯爵的帮助，安托妮娅一定能过得很好。”让二世用炫耀的口吻说道。
“哦，梅涅莱斯家与拉芒什侯爵关系很好？”
“是的，我最近才帮侯爵大人安置了一批难民。而且将来他打算在罗讷河口修建新港口，那里就紧邻我的封地……”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将你女儿送到侯爵身边？我觉得，以梅涅莱斯小姐的魅力，肯定会被侯爵喜爱，他也是个男人嘛。”
？？
让二世差点要怀疑自己的耳朵了。
不仅是他，如果马友夫此时在场的话，恐怕都会大为疑惑。
这孩子怎么总是为自己送助攻呢？不仅把亲妈献出来了，怎么还张罗着往自己床上送人呢？
第三百四十九章 马友夫在哪里？
惊讶过后，让二世略作思考，便想到了王太子的动机：他是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威胁到王后的地位。
让二世陷入两难中。
出于利益最大化的考虑，他当然希望骑驴找马，让女儿与拉芒什侯爵及查理七世都维持良好的关系。如果这两位大人物为安托妮娅争风吃醋发生争执，那就再好不过了。到时候，她的女儿将成为整个欧洲最出名的女人，他这个当爹的，也能左右逢源，捞取好处。
只不过，现在面对法兰西王太子的要求，让二世有胆量拒绝吗？
路易并没有逼迫让二世，而是开出了一个优厚的条件：“男爵先生，如果你的女儿成为了马友夫的情人，我可以给你总价值一万里弗尔的奖励。现金、土地、马匹、珠宝、古董……任你选择。”
被查理七世派去管理多菲内地区后，这位王太子手头一下子变得阔绰起来，拿出几千上万根本不会眨眼。而这笔钱对于刚刚成为男爵的让二世来说，就是天文数字了。
“一万里弗尔……够我修建四栋梅涅莱斯庄园的大别墅了……”
怦然心动的让二世说道：“殿下，我当然愿意与侯爵大人交好，只不过，他对安托妮娅似乎不是很感兴趣……”
“怎么可能？任何男人都会倾倒于梅涅莱斯小姐的美貌。侯爵他只是现在有其他事要忙碌，所以克制了自己的欲望而已。”
路易轻笑一声，将一支装着粉红色药水的玻璃瓶，放在桌上：“今晚宴会结束后，我会邀请拉芒什侯爵和你女儿来这里。到时候，让你女儿将这份药剂添加到酒水中，事情就成了。”
“这……”让二世有些犹豫。
但是当他看到看脸色忽然变得阴鸷，身上透出一股威严的路易时，心中一颤，不由自主点头道：“好的，殿下，就按照您说的做。”
路易微微一笑：“很好。”
威逼加上利诱，终于让阿尔勒男爵就范。等安托瓦内特真的上了马友夫的床，梅涅莱斯家就没有后悔的机会了，彻底断绝进入王室宫廷的可能性。
只花了点钱就消除了对自己的太子之位，以及对母亲的潜在威胁，路易对自己这番操作非常满意。
晚上六点钟，马友夫三人返回塔拉斯孔城堡，出席宴会。
安茹公爵夫妇的三个孩子中，玛格丽特·德·安茹是长女，今天将满十岁。过了生日以后，小姑娘将和外婆约兰德从普罗旺斯返回安茹老家，开始学习贵族女性应该掌握的各种知识与技能。
据传言，查理七世有意将这个小侄女嫁给查理六世。如今英格兰政局混乱，他这番打算，很可能是想要在将来亨利六世的继承人问题上插一杠子，干涉英格兰内政。说不定将来就能获得武装干涉英格兰的机会。
有约兰德这位女强人的教导，小玛格丽特的将来恐怕不是省油的灯。
历史上，这位安茹的玛格丽特成为了玫瑰战争中的主导人物之一，在英格兰掀起了狂风骤雨。
小姑娘身着盛装，众星拱月般在主宴会厅登场，立即被赞美与祝福包围，可爱的小脸带着矜持的微笑，微微扬起，骄傲得像一位公主——好吧，人家本来就是公主。
不过一想到她未来很可能会嫁给一个精神病人，然后陷入权力斗争的旋涡，马友夫就微微叹了口气。
不过这种事他也管不了。说不定人家小姑娘觉得，包办婚姻嫁给神经病国王都可以接受呢。
不同时代，不同阶层的三观差距犹如鸿沟，马友夫只能学会适应，无法强迫改变。
宴会进行到最高潮的时候，勒内一世宣布，延长这场庆典，并继续举办骑士比武大会，直到年末。
慷慨的勒内一世愿意撒钱，其他人当然乐得白吃白喝，纷纷举杯欢呼，大赞公爵慷慨。所有人都不知道，勒内一世是为了让恩迪不用返回阿维尼翁，才采取这个办法。
让二世也乐得在塔拉斯孔城堡多住几天，现在的生活，不正是自己多年以来所追求的吗？
高兴之余，他也没有忘记自己的任务，捏着那支可疑的药剂寻找王太子殿下的踪影。谁知道人没找到，却被一个法语带着希腊口音的法师拦住了。
“男爵，计划有变。你女儿去教堂告解了，而拉芒什侯爵也婉拒了殿下的邀请，正在花园散步。你悄悄前去你女儿的房间，在她的酒水里下药。之后我会想办法让侯爵送你女儿回房的。这样一样能成就好事。”
让二世直愣愣的点点头，事到临头，他也只能遵照对方的命令行事了。
来到城堡三楼西翼女儿的房间，让二世悄悄推开门，走了进去。他四处打量，最后在餐桌上找到一瓶红酒和几个酒杯。
让二世正要往酒瓶里加料，忽然发现桌上还有一个东西。
那是个心形玻璃瓶，里面同样容纳着粉红色液体。只不过这液体更加剔透，而且不断流动变幻，看起来不可思议。
“难道这也是催情药物？安托妮娅从哪里得来的？”让二世十分疑惑，仔细打量着瓶子。
这时候，房门突然被推开，他的妻子突然闯进来：“让，你在干什么？”
让二世吓得手上一缩，玻璃瓶顿时摔在地上，四分五裂。里面的液体迅速汽化，向房间四处飘散。
梅涅莱斯夫人并没有发现这些，三两步冲到丈夫面前，质问道：“你在女儿的房间干什么？为什么像个地精一样鬼鬼祟祟？”
“我在检查女儿的房间，看她是不是被坏蛋欺骗，藏有不好的东西。”让二世随便扯了个慌。
妻子用疑惑的眼光打量着让二世，忽然看到对方的怀里有东西在反光。她一把将东西抓出来，发现是一瓶一看就不正经的粉红色药剂。
“这是什么？”她冷笑道。
给女儿下药然后把她送给别的男人，这种事实在太丢脸，就算对着妻子，他也不敢说出来，只得继续撒谎：“这是我的爱之灵药。今晚我要和福卡尔基耶男爵夫人，还有尼斯男爵夫人，共度良宵！”
梅涅莱斯夫人一听，顿时妒火中烧。
这些天在城堡里，她看着丈夫四处逢源，大受欢迎，还有各种贵妇人投怀送抱，心中很不是滋味。再加上因为出轨心中有愧，所以决定挑个时间与让二世摊牌。两人要么重归于好当什么都没发生，要么就干脆分财产离婚。如果让二世拒绝的话，她就将丈夫没能力满足女人的糗事，公诸于众，让新晋阿勒尔男爵颜面扫地。
如今看到丈夫为了别的野女人，居然搞来了昂贵的灵药，以前却对妻子的合理需求置之不理，以至于自己只能找个糟老头子排遣寂寞，她顿时越想越气。
“快还给我，贱人，这东西要是摔掉了，我们一家都要完蛋！”让二世急得赶紧去抢。
梅涅莱斯夫人自然不愿意。
争抢渐渐演变成厮打，男爵夫妇先后倒在地上，气喘吁吁的扭在一起。随着房间里粉红气体的浓度越来越高，打斗声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带着欲望的喘息声。
……
安托瓦内特没有在教堂里找到昨晚开导自己的执事先生，颇为失望。
虽然昨晚脑袋晕晕乎乎，认为对方说得非常有道理，但今天醒来以后，她还是下意识的感觉事情有些不对劲。
少女并没有使用那瓶神秘的药剂，也没有去找马友夫。她决定找到恩迪问个明白，然后再做打算。
“唉，这两天就没什么顺心的事情吗？”
没有找到人，少女心情愈发低落。懒洋洋的来到城堡三楼以后，越走近自己的房间，越能听到里面传来古怪的声音。
小时候她也藏在马厩里，偷看过园丁和女仆偷情，自然知道那声音意味着什么。
“什么人在我的房间里做那种事？”安托瓦内特紧张起来。她环顾四周，找到一具装饰用的鎏金全身板甲，将头盔摘下来充作防身武器，然后偷偷推门走进去。
充分扩散以后，颜色已经淡得几乎看不出来的粉红气体，悄悄被少女吸入体内。她并没有察觉到，只是全神贯注的向怪声的源头——卧室，一步步走去。
悄悄把房门推开一条缝，少女顿时低呼一声，惊得将头盔摔在地上。
“七圣啊，为什么我要看到自己父母做那种事情的丑陋场景！”安托瓦内特捂着额头，心情复杂。
如果她知道后世的网络流行语，此时一定会用“想要戳瞎双眼”来表达自己的感受。
一口气跑到走廊上，然后将房门关好，安托瓦内特才松了口气。
不过片刻之后，一种异样的感觉开始从小腹蔓延，然后扩散的全身。
酥麻、瘙痒、火热……
少女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种感觉，她此时只渴望被爱人拥抱，然后被狠狠贯穿。
“不行，再待在这里会出事，我必须找个地方躲起来，否则明天就会成为普罗旺斯宫廷最大的笑话和丑闻……”
安托瓦内特在走廊上四处游荡，尝试去推开每一扇门。终于，在理智还没被欲火烧尽之前，她走进了一个房间。
这个客房面积很大，装潢华丽，一看就是身份不凡的大人物，才有资格入住的。
少女四处打量一番，发现书桌上有几张写满文字的纸张。第一张上面写着“黄巾叛军起义，桃园兄弟会成立”这个标题。
“这充满了东方风韵的文字……这里一定是侯爵大人的客房！”
心中的石头一下子落地了，安托瓦内特跌跌撞撞的冲进卧室，将身上的礼裙除下，然后以初生婴儿的状态，扑倒在柔软的大床上。
“啊……侯爵大人，啊……马友夫先生……你在哪里？”
很快，房间里响起了少女春情满满的婉转娇吟。
而让普罗旺斯美少女无比渴望的马友夫，此时却在城堡花园的一个角落里，将脸颊绯红的圣女，抱在怀中。
第三百五十章 不正常的展开
晚上宴会结束以后，王太子路易邀请安茹公爵夫妇、马友夫、贞德、多纳泰罗等人，去他的房间再聚。
贞德婉拒了这个提议，在路易失望的眼神中，独自离开。
马友夫见状，也找了个理由推脱。
他之前的打算是顺其自然，让时间来慢慢修复与贞德之间的尴尬，但并不意味着只是消极等待。
今晚恰好是个机会，他不想错过。
马友夫远远尾随着贞德，两人一前一后来到城堡花园。
虽然是冬天，但是在勒内一世重金聘请的德鲁伊照料下，花园里依然郁郁葱葱，五颜六色的花朵争相开放。
贞德在花园里逛了一圈，随后在爱与美之女神狄泽拉的雕像下坐下，默默想着心事。
或许是因为太过专注，她并没有注意到马友夫走近。
直到马友夫说了一句“晚上好，让娜”，少女才回过神来。
“呀！”少女轻呼一声，慌忙站起身来，“晚上好，老师。”
“你晚上也来这里散心？”
“是的，老师。”
没说两句话，少女的脸颊便渐渐泛起一层粉红：“老师，时候不早，我要回去了，您慢慢欣赏花园夜景吧。”
马友夫哪里会放她离开，一把抓住正在转身的贞德，将她拉到身边。
“老师，请您放开……”
“让娜，以你的力量，如果想要挣脱的话，轻而易举。如果你真的不想见我，我不会阻止。”
马友夫这番话直接戳破了少女所有的掩饰。她身子一震，最终放弃了抵抗，任由马友夫将她的手牵住。
“很好。”马友夫点点头，“今晚我来找你，是为了解决一个问题，让我们关系能够恢复过去的自然融洽，甚至更进一步。”
他轻轻揉捏着少女的手心。虽然不然像保养良好的贵妇人那样柔弱无骨，依然有很好的手感，只是在某些指关节位置，有粗糙坚硬的感觉。想必这是以前她干农活以及握剑时留下的痕迹。
“现在我问你一个问题，让娜。”
“什……什么问题？”
“这段时间，你总是故意躲着我，是因为圣米歇尔山的事情吗？”马友夫问道。
贞德没有说话。不过马友夫能够清楚的看到，那迷人的霞色正在从少女白皙的脖颈一路往上，最后蔓延的精巧可爱的耳根。
“你可以保持沉默，不过我会根据所得到的线索，一步步推测出结果。你知道，我有这个能力。”马友夫继续进攻，“从现在你愿意让我捉住双手的态度来看，你肯定不讨厌我。那么你尽力回避我的原因，或许是因为每当我们俩见面，乃至独处的时候，你总是会想起一些让人害羞，不知所措的往事。”
贞德的心脏突突的猛跳，暗暗感叹：“不愧是老师，什么都瞒不住他。”
在圣米歇尔山的虚界幻境中，少女以“皇帝妃子”的身份，获得了一份前所未有的极乐体验。各种各样的姿势、各种各样的玩法……甚至还与其他“妃子”一起服侍眼前的“皇帝陛下”。
以前，贞德只是个淳朴快乐的牧羊女。后来即便得到神祇降下的力量，踏上拯救法兰西的道路，她的内心依然单纯。即便偶尔在军营中听到男人们互相开着下流的玩笑，目睹妓女迎来送往，贞德对于男女之事，也处在半懂不懂的状态。
这朵纯洁的小百花，对于疾风骤雨格外没有抵抗力。
即便她的底层意识知道这是引诱人腐化堕落的幻境，但表层意识和身体，依然很老实的在虚假世界中扮演着既定的角色，并渐渐沉浸其中。
这种割裂却又无比真实的体验，是如此的刻骨铭心，以至于回到真实世界以后，午夜梦回时，她总是不由自主的回忆起那份虚假却快乐的经历。
然后，少女无师自通的学会了自己安慰自己，以此来缓解心中的渴望。
尤其是白天与马友夫接触得越多，晚上她就越需要激烈的行为，来填补心中的空洞。
这让贞德越来越害怕。
身为圣女，如此贪恋快乐真的可以吗？自己的意志力为什么突然变得这样薄弱？沉溺于这种罪恶的欲望中，会不会有一天被七圣？
为了压抑追寻快乐的本能，贞德想了很多办法，包括尽量减少与马友夫的接触。她知道，与这个自己倾慕的男人呆得越久，晚上独自一人时，就越发渴望与他重温幻境中的一切，想要将自己的一切都交给他。
不过在今晚，当马友夫牵起她的手时，少女的挣扎已经注定失败了。
马友夫打量着愈发娇羞的贞德，继续说道：“你之前撒了谎。幻境中的经历，你还记得清清楚楚，对吗？”
“嗯……”少女的声音微不可听，轻轻点头。
“那种体验对纯洁的少女来说太超前了，所以你会心慌意乱，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最后选择用逃避来应对。”
“对不起，老师，我太软弱了，只是个徒有其表的圣女。”
“傻姑娘，这有什么好自责的？追求快乐是所有生物的天性，就算是七圣，也只是教导凡人在面对欲望时，要懂得节制，不要放纵。而不是一味的压抑、否定。”
马友夫伸出手，手背在少女的脸颊上轻轻划过，柔声道：“你只是因为幻境的影响，第一步迈得太大了，所以无所适从。就让我帮你一步步适应吧。不如从拥抱开始，让你在现实中渐渐习惯和男人接触，如何？”
“只要是老师的话……”少女呢喃着，被马友夫轻轻一带，就投入怀中。
少女的身躯轻柔、娇软，难以想象她是那位在战场上一往无前的救国圣女。虽然身体开始蠢蠢欲动，但马友夫的心里却格外的平静。
过了一会儿，马友夫放开搂着贞德腰肢的双手，说道：“好了，今天的适应性训练就到这里。要不要去我的房间坐坐？我准备了一种新式饮品。”
贞德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
如果是以前，马友夫大晚上的邀请一个漂亮女孩子去家里，后续肯定不仅仅是坐坐，而是“做做”，或者“做了又做”。
不过这一次，他并没有其他想法，只是想和这个自己穿越后一见钟情的女孩子，多相处一会儿。
从花园到城堡三楼的客房，两人一直保持着五指相扣手牵手的状态，就像一对热恋中的情侣。
城堡里的客人们此时要么休息了，要么在自己的房间里，进行三五成群的私人聚会，外面几乎没有人。偶尔有路过的仆人看到两人亲密的样子，马友夫也不在乎。
就算明天绯闻四起，以他现在的权势，也完全可以无视。
走到自己的客房前，就在马友夫将手放到门把手上时，他突然眉头一皱。
“不对劲，为什么我设置在门上的魔法锁被解除了？”马友夫暗想。
他一向谨慎，外出住宿时，总会在普通门锁上再加一重魔法门锁，寻常窃贼根本不可能破开房门。
“有情况。”
心中的那份旖旎顿时烟消云散，马友夫将左轮手枪拿出来，轻轻打开房门。
贞德也不再是那个羞红了脸的姑娘，恢复了圣骑士的凛然姿态，招出圣凯瑟琳之剑，跟在马友夫身边。
两人走进房间里，便听到了让人心旌摇动的呻吟声。
顺着声音的方向，两人一步步接近卧室，那富有韵律感，仿佛能够穿透心防的诱人吟唱，越来越清晰。
“魅魔？欲魔？还是腐化邪神的爪牙？”马友夫思索着各种各样的可能性，与贞德一起，冲入卧室。
嘭！
哐当！
左轮手枪与圣剑，接连掉落在地上。
“梅涅莱斯小姐？”马友夫没想到，等待着自己的，不是邪恶势力设下的肉欲陷阱，而是这样一副香艳无比，却完全超乎他想象力的场景。
一丝不挂的美丽少女，正在用双手在自己身上探寻快乐，洁白无瑕的曼妙身躯上，涂满了津津汗水，在橘色魔法灯的照耀下，泛着细腻的光泽。
看着自己那张已经湿漉漉的大床，马友夫可以想象得出，之前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此时，沉浸在快乐中的安托瓦内特，也发现了两人。她吃吃一笑，发出了邀请：“侯爵大人，您终于来了，太好了，我不用一个人孤独的被身体里的渴望折磨……咦，圣女小姐也在？要不要一起来？”
贞德此时正在混乱当中。
她好不容易放下心结，决定把一切都交给信赖的爱人。希望能够在真实的世界中，一步步，循序渐进的了解那既让人欲罢不能，又让人心怀罪恶的快乐。
“这是什么情况？难道老师邀请我来是为了和梅涅莱斯小姐一起做……做……”她忽然回想起幻境中，与伊丽莎白，与安雯，或者三人一起，屈服在男人的身下，一起贪婪逢迎的场景。
“反正我已经决定将一切都交给他，毫无保留的信任他。所以，也……也不是不可以……”
这样想着，贞德伸出双手，紧紧搂住马友夫的腰，吐气如兰：“老师，我们要过去吗？”
马友夫差一点就在这一记暴击下抛弃所有理智。
贞德又羞又愤，大骂一句“无耻”，然后哭着跑开，才是正常的展开吧，现在这种情况是怎么回事？
事出反常必有妖，马友夫深吸一口气，对房间里诱惑视而不见，开始四处探查。
第三百五十一章 旧神残片
马友夫闭上眼睛，不断释放纳米神力，逐渐形成一道覆盖整个卧室的能量网。
纳米神力是超越魔力的高阶能量，而且具有“微观”、“精细”这一特点。所以这项特殊能力很适合用来调查存在于在环境中的各种魔力的具体性质。
马友夫很快就发现，从安托瓦内特那美丽诱人的娇躯中，正散发着一股特殊的魔力。
这股魔力中带着一丝丝神性，与纳米神力一样，同属于高阶能量。不过其特性，却是“肉欲”、“放纵”、“堕落”。
他曾经在圣米歇尔山的虚界幻境中感觉到同样的魔力，那是属于腐化邪神的力量。
“普罗旺斯的宫廷里，潜伏着腐化邪神的信徒？不过当务之急是治好安托瓦内特，然后再从她那里得到相关信息。”
想到这里，马友夫走到床边坐下。
贞德似乎也收到了这种魔力的影响，陷入了某种半恍惚的状态。
原本以她的实力，并不会受到这点程度的邪神魔力影响。但是她刚才呆在马友夫身边的时候，正春心萌动，既紧张又怀抱期待，根本没有防备。
身前是对自己毫无保留的展现着一切的普罗旺斯美少女，旁边还有另一个心爱的姑娘紧紧贴着，仿佛要将自己揉到男人的怀里。
马友夫觉得在这种情况下很难保持理智，于是赶紧给自己施加了一个“巫妖心智”。
顾名思义，这个五环死灵法术的持续时间里，受术者将如同高等亡灵生物一样，免疫各种心灵效果，也不会再产生肉体上的感觉与欲望。
然后，马友夫将手按在安托瓦内特的肩膀，将纳米神力注入少女体内。
纯净的神力在马友夫的操控下，逐渐深入体内，将那些腐化魔力逐一粉碎。
两种属性截然相反的神性力量，不断碰撞、撞湮灭，马友夫全神贯注，竭力将这个过程控制在一个微小且有序的范围内，不至于伤到安托瓦内特的身体。
他没有注意到，在神力对撞的过程中，少女体内，有关灵魂、人格、个体存在的最深处，有一件物体，在逐渐苏醒，并且脱离。
这是一撮长长的发丝，柔顺、闪亮、光滑，泛着迷人的金色。其原本的主人，应该是一位将世间之美集于一身的存在吧。
长长的发丝吸收着两种神力对撞后残余的能量，渐渐散开，而且开始变幻颜色。
一根仍然保持着灿烂金色的发丝，留在了安托瓦内特体内，然后返回她的灵魂深处。
而其他的发丝则分成红色、蓝色、粉色这三股，从少女的小腹处浮出，然后渐渐攀到马友夫的手上。
“注意，注意。”
“希腊古神阿芙洛狄忒的残片，正在入侵。”
“开始融合高阶力量，请做好准备！”
“开始融合高阶力量，请做好准备！”
脑海中的系统突然发出警告，马友夫这才发现，宛如活物一般的三色发丝，正在钻入自己体内。
“正在接触阿芙洛狄忒的残存神职：色欲。”
“正在接触阿芙洛狄忒的残存神职：航海。”
“正在接触赫菲斯托斯的残存神职：锻造（其中包含了嫉妒之火）。”
面对这突发情况，即便有巫妖心智的加持，马友夫也好不容易才稳住心神，开始迅速分析情况。
首先，梅涅莱斯家为何祖祖辈辈都没出什么姿容出众的人物，这一辈却诞生了一位艳冠欧陆的美少女，这个谜底揭晓了。
原来安托瓦内特体内埋藏着阿芙洛狄忒的残片，也就是那一缕长发。
阿芙洛狄忒是美之女神，同时也司掌着色欲与爱情的神职，又因为她与海洋有着密切联系，长期被水手们崇拜，所以又获得了航海这一神职。
至于为什么阿芙洛狄忒的残片中会有赫菲斯托斯的神职，过程或许很曲折复杂，但是原因倒是不难猜测。
这位掌管着美丽与爱情、色欲的女神，自然有见到男人就合不拢腿的习惯。在希腊神话中，她与许多神祇甚至凡人都有染，还生下了诸多子嗣。作为阿芙洛狄忒正牌丈夫的锻造之神赫菲斯托斯，看着自己头上的绿帽子越来越多，都快叠成一座巴比伦塔了，心中不嫉妒才怪。
至于希腊旧神们陨落的具体经过，是不是发生过诸神的内讧，夫妻子女是否反目成仇，虽然不能确定，但也有极大的可能性。
一千多年前的旧事，马友夫也没心思细究，安托瓦内特体内的旧神残片为何会被自己吸引也不是关键，现在最要紧的问题是，该怎么应对正在入侵自己体内的旧神残片？
单纯以量来衡量，这块旧神残片中所蕴藏的神力，其实微乎其微。但这是可是神之权能——除了混沌与秩序这两种本源之外，多元宇宙中最层级最高的力量，具有侵蚀低阶力量的能力。
凡人之躯要想融合这种力量，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甚至，还有可能被其改变人格、灵魂、以及作为这个多元宇宙独立个体的本质。
到时候，就不是凡人掌握了神之权能，然后踏上成神之路。而是权能的力量逐渐吞噬凡人，最后人格化。
作为一名精英位阶的施法者，马友夫实力不弱，完成了圣丹尼与法兰西诸王的委托以后，虽然交还了金色烈焰战旗，却也获赠了一个新的常驻增益：金色烈焰的庇护。这个buff可以大幅强化他对各种心智攻击的抵抗力。而且，纳米神力亦可以与这种高层级的力量对抗。
但是，即便有如此多应对手段，在多种高层级力量的入侵下，马友夫也渐渐难以支撑。
巫妖心智的法术效果瞬间溃散，权能之力逐渐破开马友夫的意志之墙，向他的灵魂深处挺近。
他看到自己正乘坐着金色的双体帆船，航行在无垠的大洋上，无数胴体上装饰着华美饰品的妖娆美人，环绕在身边，任由他沉溺在无穷的欲望当中。
忽然，天空中燃起了汹汹烈火，将碧蓝的海水都映得一片通红。如惊雷般的锻打之声不断响起，其中还夹杂着男人嫉妒的咒骂。
就在整个幻境连同马友夫的抵抗意志，都快要分崩离析的时候，一个决绝的声音突然在他耳边响起。
“老师，坚持住，我帮你分担！”
渐渐的，燃遍天空的烈火熄灭了，嫉妒的咒骂声随之消失。帆船上，环绕在马友夫身边的美人们，也都一个个都化为泡影。
“色欲的权能，还有嫉妒之火，都没有了。”
马友夫知道，这是贞德在帮自己分担旧神残片的压力。如今留存在体内的，还有赫菲斯托斯的锻造神职，以及阿芙洛狄忒的航海神职。
融合这两种权能，勉强在他的能力范畴之内，只要有足够的时间，就能慢慢将其掌握。
不知道过了多久，马友夫的意识回到了现实世界中。
系统所列出的个人状态栏中，又多了两行说明文字。
“航海权能，初融合。”
“锻造权能，初融合。”
不过马友夫此时已经顾不得研究新获得的能力了。
异样的酥爽感传来，躺在床上的马友夫抬头一看，发现两具美丽的身体正一左一右趴在自己大腿上。
左边的少女是安托瓦内特。右边的少女虽然身形很熟悉，但却有着银白的发色和浅金色的眸子。
“让娜？”马友夫试探性的问道。
“你醒了，老师？现在……该你来让我快乐了，嘻嘻！不要让我失望哟，老师~”少女的笑声中，七分高傲带着一丝戏谑，金色的双眼里似乎燃烧着欲望的火焰，与以前那个淳朴、直率、纯洁贞德，气质截然不同。
她一把推开安托瓦内特，引得后者不满的嘟囔了几句，然后坐到男人身上，缓缓沉下腰。
……
第二天下午两点钟，马友夫才从放纵后的酣睡中醒来。
看着一左一右搂着自己的两个少女，他心情有些复杂，不过很快又释然了。
做都做了，还能后悔吗——好吧，别说是后悔了，他恐怕还巴不得以后天天都有这样的好事呢。
呵，男人。
趁着两个女孩子还在睡觉，自己又处在贤者时间，马友夫决定好好捋一捋有关这件事的来龙去脉，然后大致拿出一个应对措施来。
首先呢，多纳泰罗所说的，有关希腊旧神的传言，马友夫以切身体验证明，那确实是真实的，是教会在撒谎。
不过多纳泰罗的说法也不一定全部正确。
因为昨晚马友夫吸收的旧神残片，并没有混沌的特性，说明那并不是神孼的残躯，只是单纯的旧神遗留物。
那么，这个世界上，还有多少这类东西呢？
安托瓦内特，甚至还有她的表姐，都是因为吸收了美神阿芙洛狄忒的权能，才成为了绝色美人，而盐雾之子，则是凭借海神波塞冬的力量，才能成为纵横四海的大海盗。将来，或许还会有其他人凭借旧神的遗产，崛起成为时代的宠儿。这一点需要注意。
另外，马友夫在七圣成为主流信仰后的历史记载中，并没有看到有关旧神遗留物的明确记载。但是这一次，居然一次就遇到了两位旧神的遗产。
是这个时代发生了什么变化，才导致旧神遗产纷纷现身吗？
第三百五十二章 坏女人贞德
这些猜测他只能暂时放在心里，以后随时留意，搜集相关信息即可。现在最关键的事情是，如何利用新获得的两种权能。
“神祇获得了权能，才能担任相对应的神职，然后从神职所囊括范围内的信徒中，获取信仰之力。
凡人获得了权能，却没有对应的神职，无法获取信仰之力。那么，能不能通过进行权能所对应的活动，来增强权能呢？
例如，如果我亲手锻造几柄武器，或者经营铁匠铺，是否可以让‘锻造’这一权能提升呢？”
想到此处，马友夫觉得可以试一试。
锻造权能与马友夫的奇械师职业相性很好，大有可为。而航海权能，对于接下来的十字军南征，以及未来的大航海时代，也非常有用处。他并不一定要亲自去指挥舰船搏击风浪。建造新型船只，创办航海学校，研究天文学，这些一样属于航海权能的范畴。
在脑海中草拟了一个利用权能的方案以后，他决定起床。
将搭在自己身上的两条美腿小心翼翼的挪开，马友夫起身下床。
双脚刚刚踩在华丽的波斯绒毯上，身后就贴过来一个娇软的身子。
从两人之间缓冲物的可观尺寸来推测，应该是贞德。
“让娜，你醒了？睡得好吗？”
“很好，从来没有睡得如此香甜过。谢谢你，老师。”少女的脸颊紧紧贴着男人的后背，话语中充满了浓得化不开的甜蜜。
“我应该谢谢你才对。”马友夫转身将少女抱到住，让她跨坐到自己怀里，两人的身体几乎紧贴在一起。
贞德此时已经恢复了平时金发蓝眼的样貌，不再是昨晚那个强势主动，还带着一丝施虐欲的“坏女人”。
为了帮助马友夫，他分担了阿芙洛狄忒的色欲神职，还吸收了赫菲斯托斯的嫉妒之火。
不
过贞德并没有像马友夫一样，完全吸收并掌控这两种新的力量。她体内的七圣之力努力想要将两种外来的神力排斥出去。不过双方谁都无法奈何得了对方，最终只能达成平衡。
平时，当色欲权能与嫉妒之火休眠之时，贞德就还是以往的那个贞德。但是当这两种力量积蓄到一定程度时，就会夺取主导地位，让贞德进入“第二形态”，也可以说变成第二人格。
这时候，就需要马友夫这个爱人不辞辛苦，卖力耕耘，满足暗之圣女的需求，让她重新变成光之圣女。
对于这个结果，马友夫相当满意，只是自己受（享）累（受）一下就能够解决问题，比起灵魂与人格都被高阶力量同化的结果，好太多了。
面对面亲昵的聊了几句，这对的男女便情不自禁的开始互相需索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云收雨歇，马友夫半躺在床上，一边感受趴在身上的少女那火热微颤的娇躯，一边说道：“对不起，让娜，你值得我更温柔、更体贴的对待，而不是像昨晚那样草率……”
“没关系，老师。虽然昨晚一开始我确实被吓到了，但是结果很完美。”
“其实你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
“不，我喜欢这个称呼。以后，你还要教我更多更多的事情。不论是什么，我都会认真去学习……”
“不论什么都去学……”马友夫的呼吸一下子急促起来，脑海中浮现出各种各样在正经小说里会变成**的花样。
这姑娘，撩起人来还真是有天赋啊！
“你确实很有‘学习’的天赋。昨晚梅涅莱斯小姐只‘学习’了两次，就达到了极限。而你可是一直到天明时，都在努力‘汲取知识’。”马友夫又向少女的娇嫩之处探去。
贞德红着脸掐了男人一下，然后起身下床，开始穿衣：“再继续放纵的话，我就会有罪恶感了。女神狄泽拉说过，坦然追求快乐吧，但记住节制。今天我们不能再……晚上我要陪公爵夫人练剑。”
看着那青春美丽的女体渐渐被衣物包裹，马友夫终于依依不舍的移开了眼睛。
贞德离开以后，马友夫将目光转向床上仍然在海棠春睡的安托瓦内特。
虽然中间出了一些意外，但是他和贞德之间也算得上是两情相悦，水到渠成。不过这位梅涅莱斯小姐嘛，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马友夫只是在庄园驻留的那一个晚上和半个白天，与安托瓦内特有一些交集，对这个女孩子的印象，大约是三点：非常漂亮，懂得察言观色，有很强的的功利心。
因为知道她即将前往瓦卢瓦王室的宫廷，又忙着应对天球交汇，所以马友夫也没有在她身上投入太多关注，在塔拉斯孔城堡做客的这些天里，好像连一面也没见过吧？为什么她会跑到自己的房间里来，自荐枕席？
好吧，虽然当时这位梅涅莱斯小姐受到了某种含有腐化邪神之力的药物影响，但是从她的表现来看，仍然维持着自我意识。所以在当时，美少女向自己发出了邀请，旁边还有“暗之圣女”煽风点火，马友夫自然就不客气了。
这块吃到嘴里的美肉，他肯定不会再吐出去，只不过如何安排这位小情人，却是个问题。把她当个漂亮的花瓶放在身边观赏，兴致来了就把玩一番，也不是不可以，不过这会让马友夫觉得过意不去。
既然得到了普罗旺斯第一美少女的纯洁，就应该给出相应的报酬。就算他不是个专一的好男人，也不能当拔吊无情的人渣。
给卧室的壁炉里又添了些柴，让房间保持温暖，然后马友夫穿衣洗漱，离开客房。
折腾了大半夜，起床后又杀了个回马枪，体力消耗实在是大，昨晚他要不是及时进行了“魔法创新”，将某些法术用在了男女之事上，恐怕还真顶不住。
先去吃点东西，再给安托瓦内特也带一份晚餐，然后再和她商量有关未来的打算吧。
马友夫来到宴会厅，这里依然人声鼎沸。
不过公爵夫妇都不在，作为重量级客人的王太子路易，与萨伏伊公爵夫妇，也前往竞技场观看骑士比武了。
看到拉芒什侯爵出现，客人们纷纷起身行礼。马友夫微笑着一一还礼，然后走到老熟人多纳泰罗身边。
“侯爵阁下，你的脚步似乎比往日更加轻盈。是遇到了什么好事吗？”多纳泰罗举杯致意，开口道。
马友夫也没隐瞒，带着“男人都懂”的那种笑容，笑道：“美丽的梅涅莱斯小姐已经是我的情人了。”
堂堂侯爵大人，找个女人还需要遮遮掩掩吗？反正安托瓦内特又没结婚，这种事情没有任何人会受伤害。当然，贞德又是另外一回事了。虽然不会刻意隐瞒，但她身份特殊，也不宜大肆宣扬。
“哦，狄泽拉的微笑啊！你真是个让人嫉妒的男人！”多纳泰罗笑着擂了他一拳。
旁边几位跟随多纳泰罗的神圣骑士也举杯起哄。
这时候，多纳泰罗身边的一位男子伸出手来，说道：“多纳泰罗元老，你该给钱了吧。”
“智库教士巴里切洛先生，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们之前有一个赌注，记得吗？你说侯爵阁下嗜好比较特殊，喜欢成熟的女性，尤其是那些已经结婚的女士。而我则反驳，说侯爵大人和所有的男人一样，喜欢的女性只有一个类型：漂亮的。为此，我们还打了个赌，你拿出的赌注是那瓶1421年的卡拉布里亚红酒。现在看来，你输了。”
“嘿，你们两个混蛋，居然用我打赌？不管如何，这份赌注我要分一半。”马友夫笑骂道。
说笑一阵后，多纳泰罗聊起正事：“侯爵阁下，明天我们就要启程返回罗马了。这次外出耽搁得太久，得尽快回去述职。我有太多发现，必须要汇报给智者团。”
多纳泰罗离开罗马时肩负的任务，还是去巴黎调查黑兽人的袭击，结果找到了新世界修会这条大鱼，然后一路追查，最后一直呆到圣米歇尔山事件善后完成，才启程返回。结果因为盐雾之子海盗团，以及普罗旺斯地区的天球交汇现象，又滞留了一段时间。
再不返回罗马，这一年都要过去了，实在不能耽搁。
盐雾之子海盗团如今仍无消息，再等下去应该也不会有什么结果。马友夫对此亦不报什么希望。估计那些神出鬼没的海盗，已经逃回大海上了。
而应对那些海上亡灵的措施，在勒内一世的支持以及马友夫的协助下，也一一布置下去，不需要多纳泰罗费心。
这位意大利大艺术家，可以了无牵挂的离开。
“因为那座在海上游荡的亡灵城堡，威胁着整个意大利半岛西海岸，所以教廷要着重保护罗马的安全，不能派出太多人手来普罗旺斯，这里就要多依靠你了，侯爵阁下。”多纳泰罗说道。
“放心，我会注意的。”
勒内一世虽然不成熟，但是本性不坏。那天晚上因为和妻子吵架而迁怒了马友夫，第二天他就跑来进行了诚恳的道歉。马友夫对这个年轻的安茹公爵并没有多少恶感，而且看在玛丽王后的份上，也不能对她的娘家置之不理。
多纳泰罗又亚低声说道：“侯爵阁下，我离开以后，教廷应该会派一支象征性的队伍来普罗旺斯。抵御入侵我们世界的异界敌人，是教廷彰显权威的机会，就算做做样子，教宗大人也不会放过。只不过，这些人恐怕不能为你提供太多帮助，弄不好还会起到反作用，请小心。”
语毕，他又小声补充了一个词：“阿维尼翁。”
第三百五十三章 唯一的线索
马友夫立即领会了多纳泰罗的意思。
阿维尼翁主教很有可能会利用自己的影响力，让教宗指派一个对自己有敌意的代表来普罗旺斯。到时候，双方再联起手来给自己添堵。
不过这种事情，值得注意，也不必太过在意。
告别多纳泰罗以后，马友夫去厨房吩咐厨娘做了几个合女孩子胃口的菜，然后让仆人推着餐车，随他一起返回住处。
将食物放到餐厅以后，他走进卧室，发现安托瓦内特已经醒来，此时正抱膝坐在床上，呆呆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呀！”看到马友夫出现，少女仿佛受惊的小鹿一般，惊叫一声，红着脸将被子往上拉了拉，遮住外泄的春光。
“你一定饿了吧。穿好衣服，先起来吃饭。”
不一会儿，安托瓦内特穿着皱巴巴的礼裙出来了。
或许是饿坏了，她坐在餐桌前，抛却了从小时候就开始严格训练所养成的餐桌礼仪，大口大口的吃着食物。
马友夫饶有兴致的看着。
吃饱了以后，安托瓦内特发现那个有肌肤之亲的男人正直勾勾的看着自己，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过了一会儿，她螓首低垂，小声道：“侯爵大人，请原谅我昨天的放荡与不知廉耻，平时，我并不是这种的女人……”
少女这低眉垂眼，怯怯弱弱的样子，能够触动男人心中最柔软的弦。
马友夫就像是看到了一只可怜的小猫咪，正一边扯着自己的裤腿一边喵喵叫，仿佛在说“主人，请不要抛弃我”。
他知道这位梅涅莱斯小姐很擅长察言观色，讨好别人，所以不能判断她此时是真情流露，还是以退为进的表演。
不过这并不重要。
男人嘛，嘛就吃这一套。
“好了，我不怪你，毕竟昨晚我过得很愉快。今后你就跟在我身边吧。”
“真的？”少女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当然。像你这样美丽的少女，又有哪个男人不想拥有呢？”
“太好了，七圣在上，我没有被命运抛弃！就如那位神父所说，之前经历的挫折，都只是考验而已。”安托瓦内特几乎要喜极而泣。
“梅涅莱斯小姐，你口中的那个‘神父’是谁？”马友夫一下子捕捉到了她话语中的关键词。
“我……我不记得他的名字了，只记得那是一位身材魁梧，满脸络腮胡，但是温柔和蔼的叔叔……他还给我了一瓶药水……”安托瓦内特皱着眉头，仔细回忆。
“身材魁梧的大胡子中年人？”马友夫将这个外貌特征记下。
只不过他并没有完全采信这个说法。根据安托瓦内特的叙述，那个神父就是造成昨天一切的“罪魁祸首”，嗯，或者说是给马友夫送福利的天使也可以。
对方很可能是一位腐化邪神的信徒。这类人并不像新世界修会一样，有什么毁灭一个国家甚至是世界的大阴谋，只是喜欢四处散播邪神的影响力，让人类及其他智慧生物——尤其是统治阶级，不断在极端的享乐中堕落，并在这个过程汲取力量，取悦邪神。
腐化邪神的信徒往往很擅长各种操控心智的法术，所以安托瓦内特的记忆，很有可能已经被修改过。“身材魁梧的大胡子中年人”，或许只是对方留下的一个错误形象，用来误导针对他的调查。
“梅涅莱斯小姐，你说，是因为你的父亲不小心打碎了那位神父赠送的药瓶，误吸了药物蒸汽，才失去控制，跑到我的房间来？”
“是的，大人。还有，请您以后称呼我为安托妮娅吧。”
“好吧。这个昵称很好听。”马友夫站起身来，说道，“你先在房间里待一会儿，我去见一见你的父亲。”
马友夫找到让二世的时候，发现夫妻俩正在竞技场的看台上，亲昵的搂在一起观看五对五的步战比武。
他记得这对夫妻之前还貌合神离，两看生厌。没想到现在居然感情好得犹如新婚燕尔一般。
“阿尔勒男爵，下午好。”
“啊，拉芒什侯爵大人！何等幸运，居然能够在这里见到您！”让二世与妻子热情的向马友夫鞠躬道，“如果有什么需要为您效劳的，我一定不会推辞。”
直起身子来，他又随口问了一句：“对了，您看到安托妮娅了吗？昨天……呃，我和亲爱的已经一天没有看到她了，不知道她在干什么。”
昨天搞砸了路易王太子交代的事情，让二世心里有些忐忑。只不过在催情药物的帮助下，他和妻子重归于好，燃起了比年轻时还要旺盛的爱火，所以将享受二人时光放到了最优先的事项。
至于女儿的安危，他倒不是太担心。
这里是公爵大人的城堡，还有那么多强大的骑士、法师在，不会出问题的。
“我正是为此事而来。安托妮娅现在就在我的房间里。从今天开始，她将担任我的私人秘书，男爵先生，你对此没有异议吧？”
听到这个消息，让二世夫妻先是一惊，然后是狂喜。
因为王太子路易的阻挠，让女儿复制阿涅丝的成功路线，已经不可能了。现在能够顺利攀上拉芒什侯爵的高枝，还能顺便完成王太子交代的任务，真是一举多得的大好事！
虽然不知道那个“贴身秘书”是什么职务，反正自己的女儿以后就是侯爵大人的情妇了！
“这是梅涅莱斯家族的荣幸，我一定会叮嘱安托妮娅，让她尽心为您服务。”
这家伙，卖女儿还真是卖得干脆啊……
不过这种够无耻，够聪明，够谄媚，够听话的小人，也不是没有用。
马友夫笑着拍拍让二世的肩膀，说道：“安托妮娅很乖巧，我对她非常满意。放心，只要梅涅莱斯家忠于我，我也会给你们足够的回报。”
随后，他便将话题转到那瓶改变了梅涅莱斯家命运的药物上：“听安托妮娅说，昨天晚上你在她的房间里打破了一瓶粉红色的药水。现在那瓶药水的残留物在哪里？”
让二世想起昨晚发生的事情，一张油光光的胖脸上，瞬间红得如同上了糖色的猪头。他瞟了一眼妻子，扭扭捏捏道：“侯爵大人，事后……事后我意识到，那个心形玻璃瓶容纳的药水，十分邪门，恐怕不是正当的药品，所以就保持了房间的原样，然后将门关上，等待您去调查。”
其实，他只是对于是毁灭“罪证”呢，还是将事情老实上报给教会呢，一直没拿定主意。既然马友夫提起了，干脆将这个让他左右为难问题交给侯爵大人处理。
“干得不错，有兴趣入股南法兰西贸易公司吗？半价，给你十股如何？”马友夫扔了一颗甜枣出来。
让二世仿佛化身舔狗，“嗷”的一声接过了主人抛来的食物，尾巴摇得如同螺旋桨：“有兴趣，当然有兴趣，赞美您的慷慨，您简直就是财富之神赫莫萨的凡世代言人！”
尝到了甜头，让二世夫妇也不看竞技场上热火朝天的骑士打斗了，立即领着马友夫返回城堡，来到女儿的房间。
一打开房门，里面便传来一股古怪的气味。
马友夫当然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现在他的房间里恐怕这种味道更浓。他瞥了一眼让二世，后者与妻子露出尴尬的表情。
马友夫也不点破，只是叫让二世带路。很快，就在垃圾桶里找到了玻璃药瓶的碎片。
顺便提一句，勒内一世在每个城堡房间都设置了雕花胡桃木垃圾桶的举措，被客人们夸赞为“豪奢”、“讲究”、“文明”、“复古”的典范，让塔拉斯孔城堡的名气更上了一层楼。
马友夫捡起碎片，查验一番，发现原本的药液全都蒸发了，没有残留在碎片上。
失去了一条线索，马友夫也不气馁。他叫让二世将玻璃碎片全都搜集起来，施展了一个高阶修复术。
就像将玻璃瓶摔碎的影像倒放一样，大大小小的碎片在白色魔法灵光的笼罩下，再度组合成完整的个体。
法术不是万能的，复原后的玻璃瓶终究与原版有所差别，不过这也足够了。
“阿尔勒男爵先生，你能够帮我一个忙吗？”马友夫问道。
“当然，愿意为您效劳。”刚刚尝到甜头的让二世，连忙答应。
“去向各地的玻璃工匠打探，找到这个瓶子的制作者，然后询问他，是谁定制了这个瓶子。不论时间多长，不论你是跑去威尼斯还是波西米亚，都要找到答案。”
这种形状特殊的心形玻璃瓶，以这个时代的玻璃工艺，制作起来难度绝对不低，制作瓶子的工匠，肯定对提出需求的客户记忆深刻。
顺着这条线所，或许能够有所发现。
马友夫交代的事情虽然十分麻烦，能不能完成也是个未知数，不过舔功了得，很懂迎合大人物的让二世，还是拍着胸脯接下了这个任务。
这个让二世夫妇战斗过的房间，安托瓦内特恐怕也不愿意再住了。马友夫干脆叫来几个女仆，将女孩子的行李都收拾起来，然后送到他的房间去。
让二世夫妇也殷勤的帮忙，仿佛巴不得立即将女儿送到侯爵大人的床上，看得马友夫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安托瓦内特遇到这样一对父母，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
处理好所有的事情以后，马友夫回到自己的住处。
客厅里没有人，只是从浴室的方向传来潺潺水声。
马友夫心中一热，一边脱衣服，一边顺着热蒸汽冒出来的方向走去。
第三百五十四章 你来当社交名媛
热气氤氲的豪华浴室里，由熔岩晶石加热的热水，从造型别致的水瓶座雕塑中潺潺流出。托举着水瓶的少女塑像，异常生动形象，仿佛因为目睹了不远处那对男女的缠绵结合，露出了羞怯难当的表情。
安托瓦内特被马友夫夹在怀里，任由身体半悬浮在热水中，浑身懒洋洋的提不起一丝劲。
不知过了多久，因为极力逢迎男人而抽空的力气，终于慢慢恢复。安托瓦内特换了个姿势，搂着男人的脖子，娇声问道：“大人，您说让我担任‘私人秘书’，这是个什么职务，我需要做些什么？”
“所谓秘书，就是帮上司处理机密文书工作的人。以后你就在我身边辅助我完成各种工作吧。”马友夫一边说着，双手一边不断捏玩。
少女的肌肤如绸缎般光滑，让人爱不释手。
听到马友夫安排了这样一份重要的工作给自己，安托瓦内特心中雀跃，仿佛距离自己那远大的不可触及的梦想，又进了一步。
“大人，我什么都不懂，您真的愿意将如此重任交给我吗？您就这么相信我？”
“不懂可以慢慢学。我相信你，也相信自己的眼光。”
要是连一个十七岁的女孩子都拿捏不住，马友夫也不用坐在如今这个高位上，回家躺平算了。再说，真正的秘密都在他的心中，根本就不会写在纸上。
“或者……”马友夫继续享用着少女青春无敌的身体，说道，“如果你不愿意在我身边做事，我也可以给你修一座漂亮的城堡，每年给你一万里弗尔年金。”
“不，大人，我愿意……”少女喘息着，努力回应男人，“或许您会笑话，不过我有一个梦想，那就是成为埃莉诺女公爵那样的伟大女性。”
“阿基坦的埃莉诺？那？确实是一位了不起的女性。”马友夫点点头，“这个时代，难得有你这样志向远大的女孩子，你让我刮目相看了，安托妮娅。”
马友夫本以为这个乡下庄园主出身的少女，最大的理想不过是和她的表姐一样，当上国王情妇，没想到心气还挺高。
不过欧洲女人们没听说过武周皇帝的故事，否则可能更敢想。
“大人，您居然不认为我是在异想天开？埃莉诺的父亲是公爵，而我只是骑士的女儿，根本不能比……”
“想走继承遗产然后嫁人这条路线，当然不可能。不过你也有你的优势……”马友夫挑起少女的下巴，仔细端详一番，发现这张脸真是完美无瑕，可以说是覆盖了最广泛的男性好球区，不愧是经由美神权能塑造的顶级美人。
在少女的唇上轻轻一啄，马友夫继续说道：“你的美丽在这世上不说是唯一的，也可以说是亿万里挑一的程度。这是一件非常强大的武器，再配上适当的演出，你就可以征服千万人心。而且，你在社交上也很有天分。”
“大人，您是想让我当演员？”少女的表情有些为难。
这个时代的戏剧，大约分为三类。贵族戏剧，多是悲剧，或者讲述战争与国家兴亡的宏大叙事。宗教戏剧，以讲述圣者故事，教化民众，宣扬七圣教义为目的。平民戏剧，多是喜剧，不讲究故事情节，而注重表现力，经常加入杂技表演，内容很多都粗鄙不堪。
无论哪一类戏剧的演员，社会地位都不高，甚至女演员还会兼职妓女，安托瓦内特自然不愿意。
“你误会了，安托妮娅。我所指的不是你认为的那种戏剧演员，而是一种全新的，超出所有人想象的新职业。你会获你想要的所有东西。将来记载你名字的历史书籍，说不定比埃莉诺女公爵更多。”
既然准备文化胜利与征服胜利两手并重，那电影这个大杀器，肯定要拿出来。当安托瓦内特这张脸出现在大银幕上的时候，其威力之大，恐怕会超出想象。虽然以如今的科学水平，没办法造出摄影机，但是科学不行，还有魔法嘛。
当然了，马友夫现在也只是画个饼而已，他真正给安托瓦内特的定位，是社交名媛兼高档俱乐部经营人。
虽然马友夫利用两家贸易公司，拉拢了许多贵族，建立了一个利益共同体，但这还不够。
政治，说白了就是人与人之间的活动关系。人是一种感情丰富、需求多样的智慧生物，想要让别人喜欢你，愿意团结在你周围，愿意追随你，仅仅只靠利益是不够的。
所以，马友夫打算将后世的成熟经验拿过来，创办一所贵族俱乐部，利用精致美味的食物，奢华舒适的场所，新奇有趣的各式娱乐活动，吸引贵族、富商、名人加入，并在这个过程中塑造出“我们”这一共识，形成一股比单纯的利益结合，更加稳固的势力。
当然，俱乐部附带的情报搜集与利益交换场所功能，就不必赘述了。
安托瓦内特很适合这项工作，如果干的好的话，她所获得的权势，也不会亚于一位女公爵。只不过少女现在还太年轻，缺乏经验与技能，得先学习一番，尤其是需要从马友夫这里学到一些现代管理知识。
听了马友夫的详细讲解后，安托瓦内特大为感激。她能够听出来，这个身份比自己高出不知道多少的男人，并不只是为了贪图美色而哄自己开心。他是在认真考虑如何实现自己的理想。
“大人，谢谢您，除了感激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以后我会认真学习的，老师。”少女在马友夫两腿间跪下，只有肩膀以上露出水面。
“呃，你以后最好不要用这个称呼……”
“为什么？是因为圣女大人也这么叫您吗？”安托瓦内特一脸无辜的说道，“可是，我确实有很多地方不懂，需要您慢慢教导。比如，该如何服侍，才能让您更舒服呢，一会儿请告诉我感受……”
说完，她便顺着男人的大腿，潜入水中。
“这敲骨吸髓的小妖精！”马友夫舒爽得倒吸一口气。
……
这个夜晚，即便不能像拉芒什侯爵这样的大人物一样，与顶级美人享受鱼水之欢，安德烈·多利亚也能在白白嫩嫩的妓女身上，获得廉价而刺激的快乐。
他来自热那亚共和国著名的多利亚家族分支。虽然出身高贵，但是由于父母身亡，早早成为孤儿的安德烈，只能依靠自己的勇气和双手谋生。
他成为了一名刀口舔血的佣兵，先为教宗国服务，然后辗转于意大利各地，混出了一些名声后，又回到热那亚。共和国总督托马索·迪·坎波弗雷格索雇佣了他，任命他为卡拉维尔战舰“拿骚之剑”号的舰长，负责保卫航线，打击海盗，与异教徒作战。
安德烈头脑灵活，作战经验丰富，不但熟悉北非海盗，还曾远航黑海，支援拜占庭抵抗奥斯曼帝国的侵略，很快就在共和国海军脱颖而出。
如果能再立下战功，赚取一笔赏金，他就能组建自己的佣兵团，成为康多蒂耶罗——这是意大利语“上尉”的意思，其实也就是佣兵团团指挥官。
自己当老板接活，不用被中间商赚差价，岂不美滋滋？
他相信，自己的实力会如同滚雪球一样壮大，最终成为地中海上举足轻重的势力，然后以王者之姿重返热那亚，成为总督，让那些儿时欺辱自己、蔑视自己的家伙，跪地求饶。
安德烈并不认为这种“龙王归来”的梦想会很难实现。因为十字军南征即将开始了，他这种佣兵最爱的大规模战争，就要降临了！
以七圣的名义，光明正大的劫掠异教徒，还能收到七圣教君主们以及教宗大人的酬金，还能赚的少吗？
不过在发大财之前，还需要忍耐。
如今西地中海的局势，就犹如暴风雨之前的宁静。两大宗教集团为了即将到来的大战，正在默默积蓄力量，所以地中海上的海盗活动，都减少了很多。
安德烈和他的船员们进入冬天以后，就没接到任务，一直驻扎在科西嘉岛的阿雅克肖，消磨时光。
无聊的日子让海上男儿们越来越烦躁，为了维持士气，安德烈不得不自掏腰包，请船上的主要人员去妓院快活快活。
在妓女身上猛的一哆嗦之后，安德烈心满意足的起身提起裤子，扔了几个银币到床上。
来到妓院一楼，他的团队并没有如想象中那样，搂着又大又圆的姑娘饮酒作乐，而是男男女女围坐一圈，屏息凝神的聊着天。
打了声招呼，安德烈好奇的拉了张椅子坐下，想要听听他们在聊什么。
“你们听说了吗，那些在海上游荡的亡灵，又击沉了两艘商船。”一个头上插着玫瑰的“丰满”妓女说道——嗯，如果手臂和男人的大腿一样粗，腰如同水桶的身材也算丰满的话。
“上次给了我一个热那维诺金币的香料商也提到过，那些因为天球交汇来到这个世界的亡灵海盗，神出鬼没，可怕又残忍，已经击沉了好几艘船！”一个瘦如竹竿的妓女附和道。
另一个脸上敷白粉的妓女接过话茬：“据说它们的巢穴，是一座能够在海上移动的城堡。它像怪物一样，会将俘获的船只完全吞噬。”
第三百五十五章 联合舰队
“你们这些蠢婊子又在胡说，那些活死人有什么可怕的？丧尸都是没有智慧，只能依靠本能行事，无比渴望生者血肉的蠢物。他们能操帆吗？他们能掌舵吗？愚笨的怪物，怎么可能与聪明的人类在海上争锋？”拿骚之剑的大副说道。
断了一只手的水手长也说道：“我看啊，那些出事的船只，只是自己犯蠢遇到了事故。或者被海盗打劫了。虽然大规模的海盗活动已经停止，但是仍然有不守规矩的东西……”
“你是说盐雾海盗团？那支神出鬼没的海盗团不属于任何一个阵营，在七圣教和穆赫兰教暂时休战的这段时间，整个西地中海都是他们的猎场！”
其他船员发现船长也加入了闲聊，便纷纷询问他的看法。
安德烈没有说话，若有所思的沉默了一会儿，看向一个身材强壮的光头大汉：“鲍里斯，你怎么看？”
这个叫鲍里斯的壮汉，是个斯拉夫人。他本来是一位莫斯科贵族的护卫，后来在与大帐汗国的战斗中被俘，成为了一名白奴，被卖到奥斯曼海军的桨帆战船上当划桨手。
安德烈在一次防御希俄斯岛的海战中，俘虏了奥斯曼海军的桨帆战船，救出了鲍里斯。
从此，鲍里斯就跟在安德烈身边，经过数十次战斗，如今已经成了船上的冲锋队长，负责在跳帮战中身先士卒，杀入敌舰，斩将夺旗。
别看鲍里斯长得壮实狂野，实际上心细且谨慎，安德烈在商讨各种事情的时候，都很重视他的建议。
鲍里斯用带着浓厚毛子味的意大利语说道：“我们很久没有出海了，那些海上亡灵到底是什么情么况，没有亲眼见过，只听传言，根本无法确认。不过有一些侧面信息，还是可以作为参考。”
“什么侧面信息？不要像个被食物噎住的贪食兽一样，半天憋不出一句话来，鲍里斯，快说！”
在同伴粗鲁的催促中，鲍里斯继续说道：“听往来阿雅克肖与马赛的红酒商人说，如今普罗旺斯已经开始进行戒备，以防御有可能从海上出现的进攻。这是安茹公爵根据拉芒什侯爵以及净化庭的建议，所做出的决定。”
这时候，安德烈开口道：“不仅仅是普罗旺斯。萨伏伊、热那亚、卢卡、佛罗伦萨、锡耶纳、教宗国。从蔚蓝海岸到利古里亚海，再到第勒尼安海，所有的公国、共和国，都开始加强沿海戒备。这绝不是偶然，也不可能是为了防御巴巴里海盗。所以，我们出海时也要打起精神来，谨慎行事。”
他话音刚落，便从不远处的酒桌传来嘲讽之声：“不愧是多利亚家的胆小鬼。那些蜷缩在陆地上的蠢货，对大海总是因为无知而抱有莫名的恐惧感。所以一听到什么传闻，就吓得征召军队，然后缩到城堡里。没想到你也蠢到相信那些传言，哈哈！”
一个穿着鲜红镶金边夹克衫的男人，在拿骚之剑号众人的怒视中，走了过来。
“菲利波·斯皮诺拉先生，晚上好。看来利古里亚的海水也没能将你恶臭的嘴巴洗漱干净，我感到很遗憾。”安德烈笑道。
斯皮诺拉家族，是热那亚共和国的名门望族，出过许多位总督，与同为名门的多利亚家族关系相当恶劣。
菲利波也是为共和国效力的海上雇佣兵，麾下拥有一条卡拉克大帆船。
船比安德烈大，炮比安德烈猛，手下也比安德烈多，自认为强于对方的菲利波，在阿雅克肖停泊的这段时间，经常来挑衅安德烈。
被安德烈讥讽了一番，菲利波脸上露出恼怒之色。他知道论耍嘴皮子，自己不是对方的对手，所以没有还嘴，而是坚持“你说你的，我说我的”这一战术。
“安德烈，胆小的安德烈。连区区几个来自异界的死灵怪物都不敢面对，你以为自己有资格成为多利亚家族的家主，然后与我竞争共和国总督之位吗？”
“菲利波先生，既然你如此自信，为什么不驾驶你心爱的机警号出海，去摧毁那座神秘莫测的亡灵城堡呢？”安德烈两手一摊。
其他船员看出来船长正在拱火，都似笑非笑的盯着菲利波。如果对方真的蠢到出海去寻找海上的亡灵城堡，然后死于非命，那就太好了。
“呵呵，亡灵城堡这种胡话你们也信？”菲利波一脸骄傲的昂着头，“不过你们放心。虽然我不相信那些传言，但我也会驾船出海，消灭那些亡灵。到时候，我将成为拯救了整个西地中海的英雄！”
话音刚落，妓院的大门被“嘭”的一声撞开，有人慌慌张张的跑进来，喊道：“敌人！敌人包围了港口！”
“敌人？什么敌人？”
“从哪里来？”
“人数多少？”
“几条船？”
在妓院里消磨时间的水手很多，众人纷纷起身，七嘴八舌问道。
“我也说不清楚。总而言之，很多，很可怕！”
见来报信的人吓得脸色苍白，语无伦次，水手们干脆抓起武器，离开妓院，准备用自己的眼睛查看情况。
安德烈一伙也随着众人离开，跑到一处高地上，向港口方向眺望，然后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七圣啊！”
超过三十艘船只将整个阿雅克肖港团团围住，其中大部分是穆赫兰风格的三角帆战船，挂着星月旗。另外也有几艘没有悬挂任何旗帜，以表明其宗教信仰的卡拉克帆船。
这些船只上火光闪烁，还有人影跑来跑去，虽然规模庞大，但尚在人类的理解范围之内。
但是在更远处的海域，却停泊着一支超乎想象的可怕舰队。
这支舰队的最中央，是一座由漆黑岩石修筑而成的阴森城堡，数十艘破破烂烂的船只被不知名的力量拼凑在一起，组成承载城堡的底座，远远看去，就像是一片幽暗恐怖的帆船坟场。
城堡里时不时透出幽蓝的光芒，鬼哭狼嚎之声顺着海风飘荡到阿雅克肖城内，让城中的居民们心惊胆战。
在这座城堡周围，环绕着十多艘散发着死灵气息，破破烂烂的船只。这些船帆腐烂，船身处处破损船只，其表面被海藻与各种贝壳覆盖的甲板上，四处都是行走的丧尸，宛如百鬼夜行。
这些看上去一碰就会散架的鬼船，却对生者散发出极强的压迫力，让人视之便心生畏惧。
轰！
随着一声炮响，这支由生者和死者组成的联合舰队，向阿雅克肖城发起了攻击。
率先开火的是人类战舰。
这个时代战舰上装备的火炮，威力不大，数量也不多，并不是海战的决定性力量，主流的作战方式还是近战跳帮。
所以，战舰对岸上的炮火轰击，并不能造成太大的实质性破坏。
但是所引发的混乱，却不能忽视。
尖叫、哭喊、怒骂……
看着周围因为炮击而陷入混乱的人群，拿骚之剑的船员们，全都看向船长安德烈。
安德烈没有犹豫太久，果断下令道：“将今晚来岸上找乐子的兄弟们全都召集起来，回船上！”
“船长，我们要战斗吗？”
“不，我们准备跑！”安德烈一脸果决。
这支来袭的舰队规模庞大，就算将阿雅克肖港里停泊的船只全都组织起来，也没办法匹敌。而且对方是亡灵和人类组成的联合舰队，来历神秘，己方根本不知道底细。这一仗，根本没办法打。
冒着头顶呼啸而过的炮火，安德烈一行人一路狂奔，总算是抵达了停泊在港口的拿骚之剑号。
此时，敌人的炮击已经结束，一艘艘小艇从船上放下来，开始登陆作战。
“敌人还有十分钟抵达港口，我们还有时间！大家抓紧升帆，今晚是东南风，对我们有利！”安德烈大声鼓舞士气。
不过接下来发生的事情，立即就打了安德烈的脸。
只见黑色城堡里忽然飞出上百只幽灵。它们有着青春少女般的娇媚身躯与漂亮脸蛋，一路吟唱着勾人心魄的歌曲，从海面上直掠而来。
而十多艘鬼船上，拿着各种武器的丧尸水手，也直接扑通扑通的跳下海去。
还有一只只散发着腐坏气息的巨型甲壳生物，也从牢笼中释放出来。
“那是塞壬女妖！准备战斗！”安德烈大喊道，“记住，对付这种灵体亡灵，要在武器上抹上纯净的盐，才能造成有效杀伤！”
在船长的命令下，拿骚之剑号的水手们一分为二，一部分继续操作索具，准备开船。另一部分则拿出弯刀、长剑、十字弩、手炮等武器，与飞速扑来的女妖展开战斗。
船长指挥有度，船员奋力战斗，拿骚之剑号上下团结一心，终于在亡灵的围攻中，成为阿雅克肖港里第一艘启航的船只。
安德烈亲自掌舵，拿骚之剑号乘着东南风，以不可思议的灵巧，穿过了重重包围，驶向外海。
在他们身后，第二个启航的是菲利波的机警号。
不过这艘体型更大，更笨重的卡拉克帆船，没驶出多远就被两艘敌舰堵住。很快，船壳上就爬满了丧尸海盗，摇摇欲坠。
夜风中，传来菲利波不敢的怒吼与惨叫。
第三百五十六章 吸血鬼的野心
拿骚之剑号冲出了人类敌人的包围，驶出港湾以后，前方顿时开阔。所以即便面对更加可怕的亡灵舰队和那座黑色城堡，船员们也充满了信心。
“抓稳了，左满舵！”安德烈紧紧抓住舵盘，浑身肌肉紧绷，紧紧盯着前方。
灵巧的拿骚之剑号在大海上留下了一条洁白的弧形航迹，与左侧最外沿的一艘亡灵战舰擦肩而过，有惊无险的绕过了敌人的阵线。
双方距离是如此之近，水手们甚至能够看到，那些在亡灵腐败躯体上钻进钻出的肥硕蛆虫。
那些破破烂烂的亡灵战舰反应迟缓，根本来不及做出应对措施，就被远远的抛在了身后。
看到后方的敌人被越甩越远，水手们纷纷发出胜利的欢呼声。
“万岁！安德烈·多利亚万岁！”
“不管敌人多强大，我们都能逃出生天。”
“船长，我爱你，我真想把母亲介绍给你！”
粗鄙的笑闹声中，安德烈也松了一口气。他将船舵交给大副，然后走到船尾，手搭凉棚，观察后方的情况。
远方的阿雅克肖城中，隐隐约约有凄厉的惨叫声传来。上方漆黑如墨的天空中，泛着诡异的幽蓝色不详光芒，让整座城市都笼罩在死亡的阴影下。
经历了这个可怕的夜晚，也不知道阿雅克肖的数万居民中，还能有几个幸存者。
亡灵不是人类海盗，不会满足了劫掠与杀戮欲之后，便扬长而去。死者对生者的恨意，是无穷无尽的……
作为一个热那亚人，看到家乡的土地被异界怪物蹂躏，安德烈心情沉重。虽然这次因为形势所迫，不得不逃跑，但并不并代表他不想报仇。
此时他能做的，就是通过自己的双眼，搜集更多的第一手情报，为以后各国组织起更强大的力量复仇，做出自己的贡献。
“海鹰之眼！”安德烈低声吟唱威能之名，双眼顿时被魔力强化，视力增强了数十倍。
他是“自然特使”这一特殊的物理系职业者，虽然不能使用法术，但是可以借用各种生物的能力，强化自身。
开启海鹰之眼后，安德烈就能够清清楚楚的看到那座黑色城堡上的情况。
城墙各处，都有亡灵士兵来回巡逻。这些亡灵身材高大，身上厚重的黑色全身甲上绘着金色纹饰，全罩式头盔两侧有蝙蝠翅膀造型的盔翼，浑身上下散发着强悍的气势。
“以这些亡灵表现出的组织力来看，肯定有亡灵领主指挥。这些黑甲卫兵，肯定是亡灵领主的精锐部队。”
安德烈继续观察，将目光投向城堡中央的高塔之上。
然后，他看到了这座城堡的主人。
那是一个头戴红色船长帽，身披金色战甲，人类贵族模样的男人。只不过紫色的皮肤和血红的双眼昭示了他的种族——吸血鬼。
高塔上安置着一座巨大的金属仪器，虽然锈迹斑斑，却透着莫名的压迫感。吸血鬼领主绕着这座仪器走了两圈，然后开始吟唱咒语，将之启动。
“人类，你真的以为自己能跑得掉吗？记住我的名字，诺克特斯伯爵，这是将把你送地狱之人！”
安德烈耳边忽然传来一个阴沉沙哑的声音，惊得他汗毛倒竖，差点站不稳。
那个吸血鬼领主向安德烈的方向看了一眼，带着老鼠戏耍猫咪的戏谑微笑，操纵金属仪器上的巨大圆筒，向渐行渐远的拿骚之剑号瞄准。
“快弃船！弃船！登上小艇！”安德烈感觉到强烈的危机，他一边吼叫，一边向船头奔去。
其他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直到他们顺着船长所指的方向看去：那黑色城堡的最高处，有象征着死亡的蓝色光芒，正越聚越亮，越聚越大。
嗡——
伴随着高浓度魔力粒子摩擦空气所发出的颤鸣，一道蓝色光柱从城堡上激射而出，瞬间击中了拿骚之剑号。
三十多米长的船体瞬间崩解，一个个船员在蓝光中化作虚无，安德烈眼睁睁看着自己所倚仗的、所自豪的一切，在毁灭的力量下迅速消失。
……
“可怜的地球虫子。”自称诺克特斯伯爵的吸血鬼领主，轻蔑了看了一眼远处海面上的残骸，离开高塔。
诺克特斯伯爵所在的世界“安度瑞”，正在死亡。
可怕的灰之灾正在一步步吞噬安度瑞。灾难所过之处，万事万物都将归于死寂，原本多姿多彩的世界，化为一片灰色。即便是神明，也无法逃脱。
好在命运并没有抛弃安度瑞世界的生灵。自从四千两百年前，灰之灾出现，并开始缓慢吞噬世界以后，天球交汇现象，也开始发生。
通过位于不同宇宙的两个星球之间，建立起来的临时通道，安度瑞世界的住民，可以逃离正在死去的家园，来到一个生机勃勃的新世界。
就在灰之灾侵袭诺克特斯伯爵生活的亡者海岸时，天球交汇现象出现。他付出了极高的代价，抓住这最后的机会，总算是带着自己的座舰“黑色堡垒”号，来到了这个被称作地球的新世界。
没过多久，他就惊讶的发现，相比文明已经发展了几十万年的安度瑞，地球上的年轻智慧生物们，无论是科技还是魔法，都要落后许多。
安度瑞世界的人类国度，火器从火绳枪进化到燧发枪，用了五百年时间。如果地球的技术进步速度差不多，那么诺克特斯伯爵的亡灵海盗军团，就有五百年的技术优势。他相信，有如此长的时间，自己绝对能够征服数十万平方公里的土地，建立一个亡者国度，成为吸血鬼海盗势力中，第一个戴上王冠的贵族！
雄心勃勃的诺克特斯伯爵立即展开行动。
他先是袭击海上航行的商船，将之捕获后，连人带船转化为自己的亡灵属下。短短数天时间，诺克特斯伯爵就聚集了一支规模庞大的舰队。
随后，他率军南下，袭击人口比较少，抵抗能力也比较弱的北非海岸。
在巴巴里海盗驻扎的马赫迪耶港，诺克特斯伯爵的亡灵大军从天而降，将其包围。但是，还未等他下令发起进攻，巴巴里海盗便派人来谈判求和。
精明狡诈的吸血鬼领主知道，自己要想征服这个新的世界，就不能只是一味的杀戮。生者组成的仆从军，也将是吸血鬼王国的重要组成部分。
所以，他答应了这些信奉所谓穆赫兰真神的巴巴里海盗，以及另一支不信仰任何神祇，自称是盐雾之子的海盗团。
降服了大量人类海盗以后，诺克特斯伯爵对荒凉炎热的北非失去了兴趣。
除了那些睡在金字塔古墓里的尼赫拉老古董外，有谁会对鸟不拉屎的沙漠感兴趣的？
地中海北面的大陆，人口更加密集。这就意味着他能够转化更多的亡灵属下，为自己征战。
然后，通过巴巴里海盗仆从提供的情报，诺克特斯伯爵将第一个袭击目标，定在了科西嘉岛上的阿雅克肖。
此时，人类海盗与亡灵海盗，已经攻入了这座后世将诞生一位伟大皇帝的城市，开始肆无忌惮的杀戮与破坏。
诺克特斯伯爵站在城堡高塔上，看着远处一步步化作死地的城市，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吸血鬼的征程，才刚刚开始！
……
“智慧之神柯洛，你是文明的守护者，创造火花的赋予者，工匠、学者、技师……一切用大脑与双手推动社会进步者的守护神……”
“此刻，我虔诚的向您献上贡品，请让智慧之光，照耀这个黑暗的世界……”
1432年十二月二十八日的早晨，戈谢率领着所有智慧派信徒，在新建的神龛前进行祭祀活动。
在马友夫的大力资助下，经过数个星期的开发以后，原本荒无人烟的罗讷河三角洲，如今已经建成了一座热闹的村落。
除了智慧派的信徒外，还有许多被七圣教主流所排斥的“异端”，也逐渐聚集到这里，定居下来。
这些缺少物资，经过长途跋涉来到普罗旺斯的七圣教异端群体，本来准备以平民十字军的名义征募船只，然后孤注一掷向南方进发，希望从异教徒那里夺得土地，建立属于自己的，远离压迫与歧视的家园。
他们中最激进的一部分，仍然按照原定计划，如今已经启航。不过另外一部分比较务实的，在看到了智慧派的境遇后，也决定投奔拉芒什侯爵，暂时定居下来。
马友夫来者不拒。他们以后都是开发新征服土地的优质劳动力，越多越好。
毕竟，就算准备在北非实行宗教宽容政策，他也需要有足够多的自己人作为基本盘、压舱石，才能保证统治稳定。
完成了祭祀活动以后，戈谢登上简易哨塔，然后从怀里拿出一支青铜打造的管状物体。
这是某个夜里，他获得了柯洛的启示以后，制造出来的光学工具。利用铜管里安置的透镜对光线折射，可以将远处的景象放大。
戈谢将之称为“千里镜”。
因为最近亡灵海盗的事情传得沸沸扬扬，所以他每天都会用千里镜观察海面，如果有什么异常，也能及早发现。
这一次，他举起千里镜后，第一眼就看到了海面上有一艘小艇正随着海浪上下起伏。艇上有几个人，正不断挥舞手臂，似乎正在求救。
第三百五十七章 繁荣度提升
马友夫曾经以为，早晨搂着香香软软的姑娘从睡梦中醒来，是最幸福的事情。现在他才知道，原来这并不是最幸福的事情。一左一右，搂着两个香香软软的姑娘从睡梦中醒来，才是最幸福的事情。
比如现在。
1432年的倒数第四天早晨，他在好客的勒内一世专门提供的五米大床上醒来。
看着枕在自己身上睡得正香的安托瓦内特与贞德，马友夫不忍心打搅她们，决定再躺一下，顺便回味一下昨晚的快乐。
以贞德比较保守的性格，本来是不愿意与其他女孩子一起做的，前几天，马友夫都是以一天一轮换的模式，与两人相处。
不过安托瓦内特很快就瞧出了男人那点贪婪的小心思。不得不说，这个女孩子是个把握人心的天才，略施小计，就让马友夫如愿以偿。
贞德在场的时候，安托瓦内特经常作出一副好学生的模样，一口一个“老师”，向马友夫请教问题。
这激起了贞德的嫉妒之心，让她觉得，自己与马友夫之间，某些独一无二的东西，正在被别人夺走。
这样一来二去，她心中的嫉妒之火被再次点燃，变成了大胆强势的暗之圣女，毫不避讳的主动出击，与安托瓦内特“同台竞技”，让马友夫得偿心愿。
正被昨晚的美妙经历弄得心猿意马，琢磨着一会等两个女孩醒来，是不是再来一次晨间运动时，马友夫忽然收到了系统提示。
“你的领地已经完成了近代化文官政府的初步建设，行政效率提升30%。繁荣度+7。”
“繁荣度超过65点，你获得了新专长：精细工艺。”
“你可以举行一种新的魔法仪式：精工仪式。在该仪式效果下，制造任何物品，所需时间延长50%，成功率提升1010%。”
“你的法力上限与神力上限，提升7%。”
“你获得了额外经验值，达到12级。”
“你可以开始学习六环法术。”
一连串文字提示出现在脑海中，让马友夫有些目不暇接。
等全部信息显示完毕以后，他开始一条一条的整理，吸纳。
文官政府建立完成，说明鲁昂伯爵领的第一次公务员考试，已经顺利结束，并且提拔出足够的人才，将所有政府部门的职位填满了。
虽然以比较高的标准来衡量，如今这一套新组建的官僚体系，还很稚嫩，算是半个草台班子。但至少和其他封建领主的统治机器相比，马友夫已经拥有了一套职务分明、层级合理、权责平衡的先进管理机构。
等这套制度成熟运转以后，就可以推广到其他封地，到时候繁荣度肯定能进一步提升。
作为马友夫的精英道途“繁荣守护者”的核心数据，繁荣度的提升带来的好处不胜枚举。马友夫获得了新专长，法力与神力的上限提升了，甚至还得到了额外经验值。
虽然系统没有将经验值数据化并直观的显示出来，但马友夫凭感觉还是能够知道经验值的增减。
升到精英位阶后，经验值的获取速度越来越慢。就算马友夫每天都在阅读各种书籍，学习魔法理论知识，并且坚持不懈的进行法术练习，到昨天为止，他距离升到十二级，也还差一半的进度。
没想到仅仅提升了七点繁荣度，就获得了额外的海量经验，让他升到了十二级。
能够施展六环法术，让他的实力再上一层楼。
大约消化完了所有的信息，马友夫准备起床。
他刚刚起身，就将一旁的安托瓦内特惊醒。
睡眼惺忪的少女下意识的抱住男人的腰，嘟囔道：“侯爵大人，不要离开我……我还要……”
早晨男人体内旺盛的精气，顿时被勾得蠢蠢欲动。马友夫正打算和安托瓦内特晨练一番，忽然听到书房传来“嘟嘟嘟”的声音。
因为要在塔拉斯孔城堡常住，所以为了方便联络，以及出于保密考虑，马友夫在自己的书房里设置了一个传讯术法阵。
那“嘟嘟嘟”的响声，就是在提醒他，有新的信件到来。
无奈，马友夫只得按捺下心中的欲望，起身下床。
少了可以搂抱的东西，安托瓦内特迷迷糊糊的环顾四周，随后挪到贞德身边，抓住圣女又大又挺的一对，才心满意足的再度进入甜美的梦乡。
看到这一幕，马友夫笑着摇摇头，离开卧室。
书房里，传讯术法阵的正中央，凝聚成丝线的魔力，正在将一个个远方传来的文字，刻印到纸张上。
等讯息传送完毕，法阵停止运转后，马友夫将信纸拿起来，开始阅读。
写信的人是薇拉。她给马友夫详细通报了公务员考试的经过及结果，并总结了考试过程中遇到的问题，最后还提出了改进意见。
看到自己的暗精灵小情人飞快的成长着，越来越干练，马友夫也不禁连连点头。
另外，她也送来了政府各部门的重要官员名单。
因为远在普罗旺斯，马友夫没办法亲自挑选官员，所以直接给了薇拉与朱文尼尔自行选拔，先斩后奏的权力。
两人的忠诚与品行都没问题，不会在这种事情上搞小动作，所以马友夫给与了充分信任。反正就算出了什么问题，修正起来也并不会困难。他的领地不大，船小好调头。
最后，薇拉还给马友夫透露了一个重要消息：勃艮第的小公主，即将来鲁昂游玩。
虽然与马友夫的书信来往一直没断，但是信纸上的文字又怎能完全化解相思之苦呢？所以玛丽小公主决定亲自来见一见自己的准未婚夫，顺便在法兰西旅游一圈。
她已经在根特呆了将近一年，早就耐不住寂寞了。
对于这位龙裔小公主，身为父亲的菲利普三世也拿她没什么办法，只能尽量多派仆人与护卫，照顾好她的生活。
玛丽小公主会在诺曼底游玩一周时间，然后南下前往普罗旺斯，与马友夫汇合。
薇拉在信中以幸灾乐祸的口吻提醒马友夫，在女人问题上收敛一些，免得被准未婚妻“捉奸在床”。万一惹得小公主吃醋，龙脾气发作，拆掉凝聚了安茹家族两代心血的塔拉斯孔城堡，那可就不妙了。
马友夫倒是不担心。
玛丽能够将自己的侍女送到未婚夫的床上，就说明她觉醒了巨龙血脉以后，爱情观已经与普通人不一样了。
读完信以后，马友夫开始斟酌着写回信。
首先呢，当然是要诉说自己对薇拉和玛格丽特这两位情人的想念之情。
虽然自己在普罗旺斯夜夜笙歌，早已是“此间乐，不思鲁昂”的状态了，但自己的情人还是要用心哄的。
然后，他开始提到正事，布置接下来诺曼底地区的重点发展方向。
在保证春耕的情况下，除了继续建设军工产业外，马友夫还希望将大部分富余的资源，都投入到造船业当中。
不论是对付那些亡灵海盗，还是为了接下来的十字军南征，亦或是即将到来的地理大发现时代，发达的造船业都是必须的。
只不过远水解不了近渴，所以为了应对迫在眉睫的海上威胁，马友夫希望薇拉能够想办法，或买或租，弄到至少二十艘卡拉克大帆船，以组建舰队。
唯利是图的热那亚人并不是完全靠得住，要在地中海建立强大的海权，还得靠自己。
又将一些次要的嘱咐写上去，确认没有什么遗漏之后，马友夫施展传讯术，将这封信通过传讯法阵，送回鲁昂。、
处理了早晨的公务，马友夫回到卧室，发现两个女孩还在睡觉，就没有打搅她们，一个人离开住处。
他准备前往厨房，给她们弄些吃的，路过大宴会厅的时候，却发现气氛有些不对劲。
这里二十四小时开放，酒水与食物供应不停，所以总是充满了人气，从不缺少音乐、欢笑、还有醉鬼的争吵与喧闹。
不过此时，宴会厅里没有一位客人在，只有几名仆人匆匆路过。
马友夫正在疑惑，身后忽然想起让二世的声音：“侯爵大人！侯爵大人！”
身材滚圆的阿尔勒男爵气喘吁吁的跑到马友夫身边：“早安，侯爵大人，我正在找您。”
“有什么事吗？”
“安茹公爵大人一大早就收到了紧急军情，然后将所有贵族都召集到主议事厅去了。我就是被他派来找您的。毕竟，要商量大事的话，怎么能少了您呢？”让二世道明来意，还顺便拍了一记马屁。
马友夫点点头，与让二世一起前往主议事厅。
路上，马友夫又询问了一番，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些本来行事低调，神出鬼没的亡灵海盗，前天突然袭击了科西嘉岛上的阿雅克肖城。一夜之间，城市几乎被完全摧毁，上万平民遭到屠杀，其中有不少被转化为亡灵。
今天早上，各种各样的船只的残骸，还有许多死状可怖的尸体，被海潮冲刷到利古里亚地区的海岸上，热那亚共和国这才知道自己的领地遭到袭击。
“侯爵大人，至今为止，从阿雅克肖逃出来的人，只有几个卡拉维尔帆船‘拿骚之剑号’的船员。他们在今天早上驾着小艇出现在罗讷河出海口附近，被那些智慧派信徒救下。现在，安茹公爵大人正在听取船长安德烈·多利亚的汇报。”
第三百五十八章 威胁与私利
听到“安德烈·多利亚”这个名字，马友夫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某个舰女人手游中的金发萝莉。
抛开这种死宅思维不提，单说历史上的安德烈·多利亚，乃是十六世纪热那亚共和国的著名海军将领，在天主教国家对抗奥斯曼的战斗中，以及法国与哈布斯堡西班牙争霸意大利的战争中，都扮演了十分重要的角色。
要不然，后世的意大利海军也不会用他的名字去命名多型战舰。
在这个奇幻世界线，提前出生的安德烈·多利亚，此时还是个不到三十岁的年轻人，虽然锋芒已露，但是还没有完全褪去稚嫩。
当他看到了年龄比自己小，但是权势地位却远远高于自己的马友夫时，不由得微微一愣，然后行礼问好。
姗姗来迟的马友夫，立即成为了议事厅里的焦点。贵族们纷纷向他弯腰致意，然后自觉的让出一条路来。
马友夫一边回礼，一边走到台阶上：“早上好，公爵阁下，还有美丽的伊莎贝尔夫人，很抱歉来迟了。”
“请坐，侯爵阁下，我们正需要您提供建议呢。这次的事件事关重大，我们必须尽快拿出办法来。”勒内一世仿佛看到了救星一样，连忙让马友夫坐到自己身边。
这些天来，塔拉斯孔城堡一直处在年末欢庆的状态，勒内一世勾搭上了俊美的教会执事恩迪以后，便沉迷击剑，无心政事。
他连以前恩爱的老婆都懒得见了，又哪会管那些飘荡在大海上，踪迹难寻的亡灵海盗呢？
反正财政问题也解决了，十字军南征的筹备工作，自己只需只要提供便利就行，其他事情全都由拉芒什侯爵去处理，实在不行，还有精明干练强势的夫人在嘛，自己只需要接着奏乐接着舞就可以了。
谁知道，阿雅克肖的遭遇，让他不得不从可爱男孩子构筑的温柔乡中，苏醒过来。
今天早晨，他收到了从热那亚传回来的消息。看到幻术拓印出来的现场图像以后，勒内一世吓了一大跳。
利古里亚的海滩上，绵延数十公里的范围内，遍布着破碎的船只残骸，以及被海水泡肿的人类尸体。这凄凉萧索的场面，让人很容易就能想象到，阿雅克肖到底遭遇了怎样可怕的事情。
能够毁灭一座城市的天球交汇事件，已经到了统治者必须重视，并且投入全部资源去应对的程度。所以勒内一世赶紧暂停了今天的娱乐庆祝，大清早就将所有贵族召集起来，召开会议，商讨如何抵御来自海上的亡灵威胁。
恰好，迄今为止阿雅克肖唯一的幸存者——八名拿骚之剑号的船员，顺着海潮漂泊到普罗旺斯，所以勒内一世立马将这群人召集到塔拉斯孔城堡来，进行问询。
由于时间紧迫，安德烈等人也来不及洗漱整理，经过简单的治疗以后，就这么被带到了议事厅来。
好在勒内一世还算体恤下属，让仆人给安德烈等人上了饮水和食物，允许他们边吃边讲。
“公爵，我们还是先听袭击的幸存者们讲述了自己的经历以后，再做打算吧。”马友夫说道。
“对对对。”勒内一世不迭点头，然后对安德烈说道，“安德烈船长，请你将遇袭当晚所经历的一切再从头说起。”
安德烈点点头，先咕嘟咕嘟喝了一大罐蜂蜜水润喉，然后才说道：“侯爵大人，那天晚上，我和船员们在阿雅克肖城最受欢迎的妓院‘海鸥之歌’玩乐……拿骚之剑号被城堡上发射的可怕魔法光束击沉后，我与七名船员爬上一艘幸运保留下来的小艇上，向岸边逃离。凭借对这片大海的熟悉，我们总算是成功返回了陆地，虽然偏离了方向，没有回到热那亚，但能够捡回一条命，已属万幸。感谢幸运女神的垂青！”
听完安德烈的讲述，整个议事厅陷入一片沉默。勒内一世环顾四周，张了张嘴，却没说什么，反而看向马友夫：“侯爵阁下，您怎么看？”
这一幕，直看得一旁的公爵夫人微微摇头。
那次夫妻争吵以后，勒内一世能够主动向马友夫道歉，显示出贵族的风度与教养，倒是值得称道。但是接下来自己丈夫的表现，就很让人失望了。
你说你向马友夫表示歉意就算了，之后遇到大小事务就向他征求意见是怎么回事？堂堂公爵连一点决断力都没有吗？到底谁才是普罗旺斯的统治者？难道你的老婆需要慰藉的时候，也让拉芒什侯爵代劳吗？
除了勒内一世的表现让让人失望外，自从那天吵架以后，夫妻两人的关系也越来越疏远，如今仅仅只是维持着表面的和睦而已。伊莎贝尔已经察觉到，自己的丈夫似乎和某个男人正在发展不道德的关系，更是为之齿冷。
不过现在正是面临亡灵海盗威胁的重要时刻，她决定暂时压下心中的不满，等一切都平息以后，再和勒内一世“谈一谈”。
马友夫也注意到了公爵夫人的异样。不过他此时可没立场去关心别人的老婆，所以很快收回目光，将注意力放到正事上面。
“公爵，还有诸位先生，这个冬天随天球交汇现象来到地球的亡灵海盗，已经毁灭了一座城市。这是数十年一见的大威胁。我的建议只有一个，那就是尽快动员全部军事力量，联合地中海北岸诸国，一起将这股强敌消灭！”
马友夫说完，下面的人群中顿时响起了嗡嗡声。贵族们面面相觑，交头接耳，讨论着马友夫这番话到底意味着什么。
“侯爵大人，事情真的有这么严重吗？”一位男爵问道。
“你可以往最严重的方向去想象。”马友夫说道，“根据安德烈船长提供的情报，指挥那些亡灵海盗的，是一位懂得高阶魔法的吸血鬼领主。很显然，对方有将生灵杀死，然后转化为亡灵的办法。”
“这有什么问题吗？”人群中响起一个醉醺醺的声音。显然，这位在连续的欢庆活动中，脑子已经被酒精浸泡得坏掉的先生，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马友夫提高了声调：“当然有问题！而且问题很大！这意味着，这一股亡灵海盗，能够以战养战，越战越强！如果我们不能迅速组织起来，将其击败。那么敌人就能将西地中海北岸的国家，各个击破。当一座座城市步阿雅克肖的后尘以后，那支亡灵军队的规模也会越来越大，从数千，到上万，甚至是数万、数十万！”
他顿了顿，又道：“到时候，即便是法兰西这样的强国，恐怕也抵挡不住亡灵大军的攻势。”
马友夫这番话，让贵族们陷入了思考。
要进行全面动员，就意味着要出兵出力，这对于封建领主们来说，是最难以接受的事情。对于普罗旺斯的贵族们来说，因为首当其冲面临着亡灵海盗的威胁，或许还会积极响应号召，但是安茹公国又不是只有普罗旺斯。
安茹地区和洛林地区，都位于内陆，即便马友夫将事情说得再严重，这些地方的贵族也不会将消灭亡灵海盗的事情，视作与自己切身相关的利益。
“侯爵大人，事情没有你说的那么严重吧。”
“区区亡灵而已，不过是依靠偷袭攻占了阿雅克肖，如果正面战斗，它们肯定无法战胜我们。”
“有七圣庇佑的人类，怎么会输给那些没有灵魂，没有信仰的死者？”
贵族们自说自话，然后露出轻松的笑容，似乎并没有将马友夫的警告放在心上。
安德烈看着眼前充斥着犹疑情绪，自欺欺人的贵族们，不禁有种想笑的冲动。
他亲眼目睹了那支亡灵大军的强大，死里逃生后，能够更清晰的认识到，如果不果断采取措施，将会迎来何等可怕的后果。
难道一座城市的毁灭，数万人的死亡，如此鲜血淋漓的事实，都无法让他们从安逸的迷梦中清醒过来吗？
安德烈越想越憋屈，越想越愤怒，越想越觉得，自己千辛万苦逃回来，并将所有情报都告知的行为，简直毫无意义。
他终于忍不住，愤怒的高声斥责道：“先生们，热那亚共和国已经处在与亡灵海盗的战争中了，难道你们以为安茹公国能够置身事外吗？我听说，在遥远的南方大陆，生活着一种大鸟。当遇到危险时，它们不会逃跑，也不会反抗，唯一的应对措施是，将头埋在土里。大鸟以为这么做，就可以解决问题。在我看来，诸位现在的表现，就像这些愚蠢的大鸟一样！不管你们愿不愿意正视问题，那些亡灵海盗，还有那座强大的黑色堡垒，就在海上，并且随时可能向陆地发起进攻！”
在场的贵族们被安德烈骂得哑口无言。不过，单凭言语并不能说服这些人牺牲自己的私利，来应对这场涉及整个西地中海沿岸的威胁。
这时候，一个声音从议事厅门口传来：“安德烈先生，你的演讲很精彩。不过我并不同意你的看法。那些亡灵海盗造成的威胁并没有那么可怕，我另有应对方法，可以让所有人都接受。”
第三百五十九章 虫豸
伴随着略显轻佻的声音，一个年轻男子走了进来。
他披散着柔顺微卷的长发，一副浪荡不羁的风流艺术家模样，身上穿着绣有净化庭标志性的眼睛图案。与多纳泰罗所穿的净化庭服饰唯一不同之处是，十二元老穿紫袍，而这个年轻人穿的是镶银边的黑袍。
这是高级智库教士的身份象征。
在净化庭中，高级智库教士被视作十二元老的人才储备库，能够穿上那身银边黑袍的人，往往都和“年轻有为”、“出身高贵”、“能力不凡”等褒义词密切相关。
看到这个带着四位神圣骑士出现的年轻人，马友夫已经大致猜测到对方的来意了。
很显然，他是代替多纳泰罗入驻普罗旺斯教廷代表。
亡灵海盗肆虐，罗马教廷不可能置之不理。而净化庭又是应对天球交汇事件的专业组织，自然是最好的选择。
走了一位智者团的元老，又来了一位候补元老，身份差距不大，也能显示出教廷对安茹公国以及这起事件的重视。
只不过，有了多纳泰罗的提醒，马友夫已经有所准备，知道对方很有可能是与阿维尼翁主教勾结在一起，给自己添堵来的。
所以就算这位年轻的高级智库教士，一登场就立场分明的表示反对自己的建议，马友夫也没有露出诧异之色。
倒是其他贵族们，包括勒内一世夫妇在内，都颇为惊讶，居然有人敢如此旗帜鲜明的与风头正盛的拉芒什侯爵作对。
“这位教士先生，在发表你的看法前，能不能先自我介绍一下呢？”马友夫说道。
年轻人先鞠躬行躬礼，然后说道：“侯爵阁下，还有尊敬的安茹公爵大人，上午好。我是净化庭高级智库教士，克劳迪奥·维斯孔蒂。这次奉圣座冕下之命，率领两个神圣连队前来普罗旺斯，解决亡灵海盗的问题。还希望诸位高贵的先生能够提供协助。”
他这番话，直接就将净化庭放在了对抗亡灵海盗的主导地位，顿时引起了性格强势的公爵夫人的不满。
但是公爵夫人发现丈夫居然没什么不满，反而有种“终于有人把这个麻烦的担子抢过去”的欣喜，也只能暂时按捺下怒意。
虽然在夫妻关系中处于主导地位，但伊莎贝尔在公共场合还是很给丈夫面子的，不会轻易越俎代庖。
相比感觉公爵权威受到冒犯的伊莎贝尔，马友夫此时却关注着另外一个问题。
这个高级智库教士名叫克劳迪奥·维斯孔蒂。而维斯孔蒂，正是此时统治着米兰公国的显赫家族。
这个微妙的身份就只得仔细品味了。
维斯孔蒂家族统治的米兰公国，迄今为止历史也不超过四十年，在意大利地区还是一个新兴势力。而新兴势力，往往对扩张领土有极大欲望。
米兰公国在鼎盛时期，几乎统一了整个意大利北部，热那亚共和国自然也没有逃脱维斯孔蒂的魔爪。
虽然后来米兰公国因为扩张太快被威尼斯、佛罗伦萨、教宗国等意大利邦国拉起了包围网，不得不吐掉吃进嘴里的土地，但是维斯孔蒂家族的野心并没有丝毫减弱。
如今热那亚遭遇了亡灵海盗的袭击，损失惨重，人心惶惶。这让维斯孔蒂家族看到了希望。他们很有可能抱着借刀杀人的打算，想要坐视热那亚继续被亡灵海盗攻击，损失惨重，然后趁势出兵将之吞并。
维斯孔蒂家族为了自己的野心，不希望马友夫团结诸国力量，剿灭亡灵海盗的计划成功。这与铁了心要向马友夫找茬的阿维尼翁主教，可谓一拍即合。
那位主教先生恐怕花了不少力气，才促成了克劳迪奥·维斯孔蒂的这次普罗旺斯之行。
“真是可笑啊。如果克劳迪奥成功了，让米兰公国吞并了热那亚，对于教宗国来说，难道不是一个大威胁吗？阿维尼翁主教这种为了复仇私欲，不惜背叛信仰，背叛组织的虫豸，居然能在教宗国身居高位。这种组织，还真是腐朽得千疮百孔啊。也难怪如今七圣教的各种异端派系越来越多。任何稍微有些理想和良心的人，看到罗马教廷的现状，恐怕都会生出‘这教会，不待也罢’的想法。”马友夫摇摇头，只觉得正滔滔不绝提出反对意见的克劳迪奥，十分滑稽。
可惜议事厅里能够如马友夫一般，迅速窥破克劳迪奥背后利益纠葛的贵族，实在是太少了。这些只顾及自己的利益，对亡灵威胁持逃避态度的领主们，又何尝不是和阿维尼翁主教一样的虫豸呢？
此时，众人正仔细聆听着意大利人口若悬河的表演。
“诸位高贵而英勇的骑士，你们根本不必要对那些亡灵海盗产生担忧。据智库团搜集到的情报，我可以断定，科西嘉岛的袭击事件，只是一次偶然。敌人的真正目标，是马格里布地区！”
“你有什么证据吗，克劳迪奥先生？”勒内一世问道。
“当然有。”克劳迪奥点点头，说道，“投靠异界亡灵的穆赫兰海盗中，有一个人叫卡迪尔·哈夫斯。他是突尼斯苏丹国现任苏丹，阿布达尔-阿齐兹的哥哥，声称自己才是突尼斯苏丹国的正统继承人。如今他投靠了亡灵海盗后，就想要借此机会，夺回苏丹之位。
对于那个统御亡灵的吸血鬼领主而言，这也是一个好机会，可以将突尼斯苏丹国变成生者服从死者的国度，成为他征服欧洲的基地。所以，现在要直面亡灵海盗威胁的，是地中海对面的异教徒，而不是我们！
现在，我们根本不需要进行总动员，以应对敌人的入侵。这样做，除了徒耗资源外，没有任何用处。最明智的选择是，在维持一定常备军力的同时，密切监视突尼斯的情况。等那些异教徒快要被亡灵海盗击败时，再发动十字军，在北非的灼热沙漠中，将两大敌人一举击败！”
克劳迪奥的主张迅速打动了安茹公国的贵族们。
正面临的强敌威胁，忽然变成了一个可以让七圣教阵营的敌人们，两败俱伤的绝佳机会，这怎么能不振奋人心呢？
安德烈·多利亚看着这一幕，失望之情油然而生。
他之前慷慨激昂的讲话，或多或少警醒了贵族们，让这些自私自利的领主们，心中仅剩的那点贵族的荣誉感，以及对七圣的信仰，压倒了对财富的吝惜。
但是克劳迪奥一出现，就给了这些贵族们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去拒绝拉芒什侯爵的号召。
难道这些贵族看不出来，克劳迪奥的话中有许多破绽吗？
他的情报是否可靠？投靠亡灵的穆赫兰海盗中，真的有个突尼斯苏丹之位的觊觎者吗？
即便情报属实，克劳迪奥又如何保证事情后续发展如他所说的一般？万一亡灵海盗迅速征服了突尼斯，在十字军集结完成之前，那个吸血鬼领主就制造了一支规模更庞大的军队，该怎么办？
可惜，在议事厅里，如安德烈一样愿意考虑这些问题的贵族，少之又少。
倒不是他们太过蠢笨，以至于被克劳迪奥一忽悠就相信了。而是出于自身利益考虑，以及对亡灵海盗的恐惧，这些短视的贵族选择了逃避，宁愿自己欺骗自己。
安德烈想到自己死里逃生的经历，想到阿雅克肖城的灭顶之灾，虽然失望之情溢于言表，还是决定尽力去劝说在场的贵族们。
“诸位，我们面对的敌人太过强大，从一开始就集结全力应对才是正确的选择。自作聪明的计谋，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没有任何意义。如果你们听信了维斯孔蒂的荒唐建议，所面临的局面将完全不可控。我们很有可能会坐视敌人成长到无法战胜的地步，到时候，一切都晚了！”
很可惜，安德烈没有抓住贵族们的心态。他越强调亡灵海盗的强大，就越让自私短视的贵族们想要逃避。
克劳迪奥看到安德烈说得口干舌燥，在场的贵族们却无动于衷，得意洋洋的嘲讽道：“不要再渲染敌人的强大了，热那亚人。阿雅克肖城的沦陷，不是因为亡灵海盗有多可怕，只是因为像你这种不敢战斗，只敢逃跑的懦夫太多了。呵，热那亚人，不过是一群精于算计的小贩罢了。如果米兰公国的军队遇到了那些亡灵海盗，你就会知道，什么叫亡灵的克星，七圣的利剑！”
曾经征服了半个意大利的米兰公国，确实武德充沛，有这个资本嘲讽热那亚。不过此时克劳迪奥说出这种话来，显然没安好心。
“好了，两位。不要让严肃的议事厅沦为乡村集市。今天恐怕无法讨论出什么实质性的结果了，这场会议就到此为止吧。”马友夫突然开口，制止了两人的争吵，然后看向勒内一世，“你怎么看，公爵阁下？”
注意力根本不在议事厅，仍然在脑内遐想着与恩迪美妙时光的勒内一世，这才回过神来，恍然道：“啊……这样也好。会议就此结束吧，明天再进行讨论。”
安德烈一脸失望的看着台上的两位最高决策者。
仍然稚嫩的安茹公爵且不提，那位有着偌大名声的拉芒什侯爵，居然也如此容易妥协，轻易就放弃了自己的提议，这让安德烈非常无奈。
明天再进行讨论？根本不可能！见识过官僚拖沓推诿的安德烈知道，这一推迟，恐怕是没有期限的，由安茹公爵出头，召集地中海沿岸诸邦国一起对抗亡灵海盗的计划，恐怕彻底破产了。
第三百六十章 舰队从哪里来
离开议事厅以后，拿骚之剑号的几位幸存者聚在一起，商讨接下来该何去何从。
“船长，我们该怎么办？”有船员问道。
“安茹公爵已经承诺，我们可以继续住在这座城堡。能够远离战争，暂时享受一下和平与安宁，也未尝不是一个选择。”另一位船员说道。
“你这个懦夫，难道真的被那些亡灵海盗吓破胆了吗？阿雅克肖已经陷落，整个科西嘉岛都面临着亡灵的威胁。共和国危在旦夕，我们必须挺身而出！”
安德烈看着争吵不休的属下们，心中乱糟糟的，也拿不定主意。他向身边一直沉默的斯拉夫壮汉看去：“鲍里斯，你怎么看？”
“船长，良知与荣誉告诉我，应该返回热那亚，加入共和国海军，与亡灵海盗作战。但是理智告诉我，这并不是个好主意。”鲍里斯瓮声瓮气的说道，“我们是迄今为止阿雅克肖城唯一的幸存者。这不是什么荣誉，反而会成为其他人攻击你的把柄。”
安德烈点点头。
他其实可以想象，自己回到热那亚以后将面对的情况。
在阿雅克肖城遭遇灭顶之灾，死伤无数的情况下，他这个幸存者回到热那亚，也只会被当做“幸运的懦夫”，遭受无数诘难。更不用提，因为“多利亚”这个姓氏，他还会成为政敌攻击家族的最佳借口。
为了竞选下一任总督，多利亚家族会不会将自己这个旁支子弟推出去当替罪羊，以平息众怒，安德烈也没有把握。
返回热那亚，不是个好主意。但是留在普罗旺斯，整日混吃等死等，他也不甘心。
在这种两难的焦虑中，安德烈叹了一口气：“本来，我将全部希望都寄托在拉芒什侯爵身上。我以为那个为法兰西战胜英格兰立下大功的赛里斯人，能够在这场对抗异界亡灵的战争中，发挥重要作用。但谁知道，面对那些自私自利的贵族，还有不怀好意的米兰人，他似乎毫无办法。连安茹公国的内部都无法统一意见，又如何团结其他邦国呢？”
“哼，那个赛里斯人以前在意大利的名声也不怎么样，不过是个整天混迹宴会，往女人裙子里钻的……”一向嘴里不留情的大副骂道。不过他话还没说完，忽然脸色一变，乖乖的闭上了嘴巴。
“侯爵大人，上午好。”安德烈立即发现了这位突然来到客房的“不速之客”，起身行礼，致歉道，“请您原谅我的属下，他只是个不懂礼仪，轻信流言的蠢货。”
马友夫摆摆手，并没有理会吓得脸色发白的大副先生，开门见山说道：“安德里·多利亚先生，我很清楚你现在的困境。我有一个提议，你可以考虑一下。”
“我洗耳恭听，侯爵大人。”
“我这里有一个‘法兰西十字军海军元帅’的职务，月薪一百里弗尔，如果表现得好，还有股票分红和爵位。你有兴趣吗？”
安德烈被马友夫这番话给彻底弄蒙了。
他这样一个只是小有名气的雇佣兵舰长，突然就得到了执掌一国全部海上力量的机会，说是天上掉馅饼也不为过。
年薪上千里弗尔，还有另外的奖励，这份待遇放眼整个欧洲，也是数一数二的。
不过最大的问题是，法兰西哪来的海军？
以前，法兰西海军也有过辉煌的日子，甚至还能够去劫掠英格兰海岸。但是《特鲁瓦条约》之后，失去大段海岸线的法兰西，彻底没有了维持海军的能力及意愿。
将全部战争资源投入到陆地的法兰西，如今已经取得了百年战争的胜利，并且将目光重新投向了海洋。但是要从零开始组建一支海军，所花费的时间与金钱，都是难以估量的。安德烈觉得，就算自己当上了法兰西海军元帅，也难以在对抗亡灵海盗的战争中，有所作为。
等法国凑出了足够的舰队时，恐怕热那亚已经不存在了——要么被亡灵海盗毁灭，要么被米兰公国吞并。
仔细斟酌一番，安德烈决定拒绝马友夫的邀请。
“侯爵大人，如果是在和平时期，我一定会答应您的邀请，并竭尽所能，为您建设一支强大的海军舰队。但是现在情势紧急，我不能在法国拿着丰厚的酬劳，然后坐视共和国被亡灵海盗蹂躏。”
“我懂你的意思。”马友夫点点头，随后说道，“不过，谁说我需要你帮我建设一支海军了？我需要你率领舰队在怒涛中与敌人争锋，而不是在后方做辅助工作。”
安德烈更糊涂了：“大人，您有船？”
“当然有。最快一个月后，最迟不过两个月，我的舰队就会抵达马赛。现在我所缺的，只是一名足够优秀的海军将领，来统帅这支在整个欧洲范围内，都算得上强大的舰队。”
看马友夫一副信心十足的样子，并不像在骗自己，安德烈不禁开始思索，对方口中的舰队究竟从何而来。
在整个欧洲都称得上强大的舰队，那起码规模与战斗力，都得不亚于威尼斯和热那亚的海军。法兰西本国肯定无法在短短几个月时间里，凭空变出这样一支舰队。那么马友夫很有可能得寻求其他国家的协助。
整个欧洲的海军强国就那几个，用排除法很快就可以得到答案。
首先，法兰西的死敌英格兰肯定是最先排除的一个。然后，英格兰的亲密盟友，而且与马友夫存在商业竞争关系的葡萄牙，也不可能帮助法兰西建设海军。
卡斯蒂利亚倒是与法兰西关系良好，但是其国王胸无大志，无法压服国内诸侯，整合资源，难以提供实质性的帮助。而阿拉贡因为勒内一世的原因，更不会和法兰西交好。
勃艮第倒是与马友夫关系亲密，但是低地海商们的主要利润来源——波罗的海，面临着汉萨同盟与卡尔玛同盟的激烈竞争。如果他们削减舰队规模，将多出来的船只拿去支援马友夫，那很有可能会面临因为实力不济，被两个竞争对手逐出波罗的海的局面。
安德烈实在想不出马友夫能够从哪里凭空搞出来一支强大的舰队。而且，一支强大的海军，除了船之外，人也是非常重要的。
除了操控船只的水手之外，每艘战舰上都得搭载足够数量的士兵，才能够形成战斗力。
“侯爵大人，我希望您能为我解答心中的疑惑。组成舰队所需要的人手和船只，您从哪里得来？”
“人手？我们并不需要太多人手。只要有足够操作船只的水手，以及操作火炮的炮手，就足够了。之前在议事厅里，那些公国贵族受到克劳迪奥的蛊惑，不愿意为了击败亡灵海盗出力。我对这种局面并不在意，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我根本不需要大量士兵来进行接舷战！”马友夫眉毛微挑，语气中充满了自信，“单凭我的舰队的实力，就足以击败亡灵海盗。而且，不是被动防御，而是主动出击！”
“侯爵大人，您是准备用火炮去赢得海战胜利？”安德烈被马友夫的自信打动了，同时也抓住了对方话语中的关键信息。
“是的。火炮才是未来海战的决胜关键！”马友夫斩钉截铁道。
如今，火炮这种新式武器虽然已经被普遍装配到战舰上，但是主流的海战方式，仍然是接舷战。
历史上，要到一百多年后的勒班陀海战之后，火炮线列射击的战法，才会取代接舷战成为海战主流。
军事战术的发展，往往要滞后于军事技术的发展，所以在步枪精度与射速大幅提高的南北战争中，仍然在使用排队枪毙战术。所以航空母舰诞生几十年后，战列舰依然被认为是海战的绝对主角。
作为一名穿越者，马友夫自然不会犯类似的错误。
以这个时代的技术水平，要打造一艘以火炮为主要作战手段的战舰，并不困难。而且因为海军火炮不需要像陆军火炮一样对机动性有严格要求，成本也不会太高。
一艘搭载四十门火炮的卡拉克大帆船，综合花费并不会比一艘搭载十门火炮，还有两百名桨手，五百名士兵的桨帆战舰贵，但是作战效能却强了很多。
安德烈·多利亚不愧是注定要成为海军名将的男人，通过与马友夫的谈话，他很快就意识到了以火炮为主的新思路，会给海战战术带来多大的改变。
不过，就算对未来充满了憧憬，安德烈依然没有从马友夫那里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这位拉芒什侯爵，怎样才能短时间弄来足够的战舰？
马友夫似乎看穿了热那亚人的心思。他拍了拍安德烈的肩膀，目光透过塔拉斯孔城堡华美的窗户，飘向北方：“耐心一点，朋友，你可以暂时在普罗旺斯住下。等来自鲁昂的舰队抵达蔚蓝海岸以后，你再答应我的邀请，也不迟。”
安德烈沉思一番，最终还是点点头答应了马友夫的邀请。
既然心中有了期盼，那么待在这座华丽的城堡，也不算是混吃等死了。反正热那亚暂时也回不去，不如就看看，这位侯爵大人到底能够带来怎样的奇迹吧。
第三百六十一章 乡村的变化
从普罗旺斯往北，穿过整个法兰西领土，就是鲁昂。被马友夫寄予厚望的这座城市，今天主要精力并没有放在热火朝天的生产建设上，而是忙着在伯爵宫筹办宴会，欢迎远道而来的勃艮第公主殿下。
作为马友夫离开以后的第一摄政官，新任的民政部兼卫生部部长朱文尼尔，亲自来到城门口，迎接公主殿下的到来。
除了他之外，整个鲁昂伯爵领的领导班子——农业部、商务部、航海部、军工部、司法部、文化部部长，以及几位骨干将领，也全都聚集在城门口。
他们消息比较灵通，知道那位勃艮第公主殿下，将来很有可能成为侯爵夫人，所以自然要拿出恭敬的态度来。
不过距离约定的时间已经过了半个小时，公主殿下的队伍还没有出现在视线中。
军工部部长薇拉有些不乐意了。
最近，因为马友夫从普罗旺斯传回来的指令，她开始调集资源，研制舰用铸铁炮，忙得脚不沾地。
结果因为那位勃艮第小公主的到来，自己不得不放下手中的公事，来参加这种毫无意义的欢迎仪式。
明明自己也是出身名门的贵族女性，论姿色才华，自认并不比那位勃艮第小公主差。然而，就因为自己不是家族主支，又因为多年前姐姐的事情，只能和父亲一起被“流放”到法兰西，远离了佛罗伦萨的权力中心。
薇拉倒不是对马友夫有意见，但是一想到只能以情人的身份陪伴在他身边，心中就有一些遗憾。
薇拉的父亲弗朗切斯科，如今已经将北法兰西的银行业务移交给其他人，专心担心任鲁昂伯爵领的商务部部长。此时在迎接队伍中，他也察觉到了女儿情绪的不对劲，于是悄悄走到她身边，低声说道：“我美丽的女儿，请放宽心。即便你不能成为侯爵夫人，也不需要嫉妒勃艮第公主。我能够感觉到，马友夫的野心很大，理想也很大。我们这一支美第奇，只要紧密的跟随在他身边，必将成就无可比拟的事业。说不定，你和他的孩子，能够获得比佛罗伦萨更广阔的天空。”
薇拉听了父亲的劝说，不置可否的点点头，表情总算是缓和了许多。
摆开仪仗的众官员又等了十几分钟，勃艮第公爵的旗帜总算是出现在鲁昂城外。
不过等这支规模庞大的车队抵达城下以后，众人却发现，玛丽公主并不在其中。
“骑士先生，请问公主殿下在哪里？”朱文尼尔问道。
担任公主卫队长的勃艮第骑士一脸为难的致歉道：“很抱歉，诸位先生、女士，今天早上殿下留下了一封信，说要去鲁昂乡间游玩一番，独自离开了。不过请放心，晚上欢迎宴会时，公主会准时到场。”
众人面面相觑，无奈的摇摇头，只得各自散去。
而放了众人鸽子的玛丽小公主，此时正带着侍女凯瑟琳，徜徉在鲁昂乡下的一座小村庄里。
这个冬天气候不算冷，已经有半个月没有下雪了。所以趁着农闲时节，有好几户村民，都在建造新的房屋。
玛丽小公主饶有兴趣的观看着工匠们打桩、砌墙。一旁的侍女凯瑟琳则牵着两匹白马，一副百无聊赖的模样。
她不知道这些农民修房子的场景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如早点抵达鲁昂，在伯爵宫温暖的壁炉旁，阅读侯爵大人的最新作品。
这时候，一位驼背老者来到两人身旁，恭恭敬敬的问道：“两位尊贵的小姐，你们来到这种乡下地方，是想找村长老爷吗？”
“不，我们只是外出游玩，随处看一看。”
“两位小姐，我们这种小村子，道路又湿又烂，很容易脏了您的漂亮裙子。”老者说道。
作为社会最底层的农民，老者心中天然就对贵族阶层有戒备感，生怕和他们扯上关系，招来麻烦。所以他希望这两位贵族小姐赶快离开。
“没关系，我不怕脏。”玛丽微微一笑。
老者这才发现，眼前这个漂亮得像是天使的小姑娘，长长的裙子和漂亮的靴子上，居然一颗泥点都没沾染。
“见鬼了！”老者心中一凛，知道这位贵族小姐恐怕不是一般人，顿时不再言语。
不过玛丽却来了谈兴，问道：“先生，我看你们村里有好多户都建起了新房，想必去年收成不错吧？”
老者如实回答道：“去年诺曼底经历了一场大战，影响了秋收，我们收获的粮食，也就够糊口而已。要不是仁慈的侯爵大人免了税，这个冬天可都难熬了。”
“那你们还有余钱修新房？”
“高贵的小姐，这多亏了侯爵大人的恩典，要不是他颁布的‘新农村住宅法令’，我们哪里有新房住？”
这个时代的欧洲农民，住房条件相当恶劣，全家老小大都挤在一座茅草屋里，人畜混居，没有房间分隔，没有隐私可言。
公务员考试结束，鲁昂伯爵领的行政体系搭建起来以后，马友夫下达的第一道命令，就是进行整个伯爵领范围内的乡村住房改建。
虽然有不少人很不理解侯爵大人大撒钱给泥腿子们改善住房条件的行为，还有许多人表示反对，但作为独断专行的封建领主，马友夫还是一意孤行的推动了这个计划。
短视者根本看不到这项举措背后的好处。
首先，没有了人畜混居的情况以后，能够极大的改善卫生状况，从源头遏制各种瘟疫的发生。
另外，居住环境的改善，可以有效提升农民们的人格尊严与精神面貌，为马友夫将来的扫盲运动打下基础。而且，也有利于农民们更高效的进行生产和生育活动。
是的，你没听错。侯爵大人为了生育率可谓是操碎了心，为此甚至还专门考虑到了农民夫妇们的生活隐私问题。
毕竟，全家老小住在一间大屋子里，夫妻办事时孩子们就趴在床边瞪着眼睛好奇的观看，身后还有老母亲摆弄厨具的响动……这种场景光是想一想就软了。
对于西欧农民来说，如果没有战争的话，这个时代可以说是工业革命前最好的时代了。商品经济的发展，让农奴制基本瓦解，大批农民获得了人身自由，可以自由支配自己的劳动力。而黑死病的肆虐，又让劳动力变得稀缺起来，农民们的收入不断上升。
以后就算随着人口增长，人均耕地面积下降了，还有润殖民地这条路嘛。
所以马友夫根本不担心人口过剩，导致马尔萨斯陷阱啥的。
鼓励生育，是他的基本国策。
马友夫为农民们设计的新房屋，主屋两室一厅，还附带一个牲口棚，一个储物间，以及一个旱厕。
欧洲农民习惯了人畜混居的生活，主要原因之一，是在冬天可以靠牲畜的体温取暖。如今人畜分离以后，马友夫将华夏北方的土炕引入了住房中，并且将农民们惯用的壁炉炖锅，换成了中式灶台。
灶台与土炕通过烟道连接到一起，再修建一面火墙，就形成了一个节约燃料的高效率供暖系统。
入住了这种新式农舍的居民们，无不交口称赞，将其亲切的称之为“马友夫屋”，让侯爵大人无意间享受了一把苏穗宗的待遇。
鲁昂农民们要想获得一栋“马友夫屋”，条件也不苛刻。只要签订合同，承诺在当地定居十年以上，就有资格申请入住“马友夫屋”。这也是马友夫吸引自由农民来鲁昂定居的措施之一。
如果你不仅仅只是想要房屋的使用权，还想获得产权，也可以通过无息贷款的方式购买。
如果家庭中有男性参加了侯爵大人的军队，那么就连这点限制都没有了，可以立即分得一套大大改善居住条件的“马友夫屋”。
听了老者的介绍，玛丽公主连连点头：“侯爵大人的善举，一定能得到七圣的祝福。”
老者见这位漂亮又高贵的小姐在称赞马友夫，对她的戒心放下来一些，话也多了起来：“岂止是我们这样的小村庄处处修建起了‘马友夫屋’，像鲁昂这样的大城市，变化更大。入秋时我曾为了出售森林里捡的榛子，去过一次鲁昂。发现这座城市有了大变化。走在街上，几乎闻不到臭味，也看不到人畜的排泄物。城里的道路也变得更宽敞了，泥巴路全都铺上了石板，我听说还修建了一个叫做‘下水道’的东西。就算是巴黎，如今恐怕也比不上鲁昂了。”
玛丽公主自然知道这个时代的欧洲城市是什么德行。所以她大多数时候都住在乡下的宫殿里，很少前往城市。
虽然身为一位淑女，不好意思提起屎尿屁的话题，但玛丽小公主还是忍不住好奇的问道：“先生，鲁昂是如何变得干净又卫生，与其他城市大不相同的呢？”
“这是因为侯爵大人在鲁昂修建了许多公共厕所，并且组建了粪肥搜集小组和卫生监察队。这样一来，不仅让城市变得干净又卫生，我们农村也能够得到大量宝贵的肥料。”老者指了指不远处的院子。那里摆放着数个沤肥用的大木箱子。虽然寒冬也无法掩盖其中散发的隐隐臭味，让两位贵族小姐时不时掩鼻，但是对农民们来说，这就是来年好收成的保证。
第三百六十二章 城市干净又卫生
就像他们的东方同行一样，欧洲农民也很早就知道了，人畜粪便可以作为肥料使用。但是相比华夏，粪肥在欧洲的紧缺程度更甚。
导致这一状况的最主要原因，就是以封建领主为主导的农村经济，与商人手工业者主导的城市经济，这两个体系没有完全融合到一起。
所以才会出现城市里人畜排泄物无人处理，导致环境污染，极大的影响了居民健康，而农村又长期处于肥料严重缺乏的情况。
相比在中央集权大帝国管理下，城镇与乡村早已融为一个经济体系的华夏，欧洲社会出现的这种弊病，只能归结于“体制问题”。
为了解决城市卫生与农村肥料的问题，马友夫采取了三个措施。
首先，设立足够数量的公厕，覆盖整个鲁昂市区，让市民们养成定点如厕的好习惯，不要兴致来了，裤腰带一解，就开始稀里哗啦。
为了让那些从小就开始随地便溺，没有受过教育，根本不知道“干净又卫生”是什么概念的普通市民，养成良好的新卫生习惯，马友夫组建了“卫生监察队”。
这支监察队由一文一武两个支队组成。“文支队”的成员主要从教会调集，通过宣讲巡演的方式告诉市民们，定点如厕不仅是七圣颂扬的美德，也是对抗瘟疫邪神的最佳手段。每在公厕拉一次屎，死后就距离天堂更进一步。
对于重视宗教生活的欧洲人而言，这个办法十分有效。经过卫生检查队的数次巡回宣讲以后，大部分市民都接受了新的卫生观念，将上公厕视作敬神的新途径。甚至，市民们还自发的为的公厕顶装上了象征七圣的十字架标志，再辅以熏香、蜡烛等装饰，让整个如厕过程，多了几分神圣感。
当然，宣传工作做得再好，也免不了有仍然喜欢随地大小便的冥顽不灵之徒。这种时候，就需要卫生检查队的“武支队”出马了。
这支队伍全部由身强力壮的汉子组成，其中不少还有军队服役经历。他们手持儿臂粗的木棒，在城市的大街小巷巡逻，只要遇到了随地大小便的人，上去就是一阵乱棍。
马友夫也不清楚，自己这一招是参考了昭和正宗的精神注入棒，还是借鉴了三哥警察的先进经验，总而言之，效果相当不错。
解决了城市里的随地大小便问题后，还需要将各个公厕，以及居民家中粪桶里的粪便，搜集起来并转运到农村去。
马友夫将这个味道浓郁的任务，交给了卫生部。
掏运粪便虽然听上去是个肮脏又低贱的工作，但实际上利润相当惊人。要不然，华夏也不会出现“粪霸”这一具有黑社会性质的人物了。
虽然手头不缺钱，但马友夫也不想让这一份利润丰厚的产业，白白让给“有活力的社会组织”，而是将其视作一项政府提供的公共服务。另外，通过控制粪肥供应，还能够加强政府对乡村的控制力，可谓一举多得。
通过各项措施，如今整个鲁昂伯爵领内，不论是城市还是乡村，居住环境都得到了极大改善。而且因为粪肥供应量大大提升，明年的农业收成也十分值得期待。
在村子里听老者讲述了最近半年来翻天覆地的变化后，玛丽小公主的好奇心终于得到了满足。她与侍女凯瑟琳告别了老者，骑上身价比整个村子都高的骏马，奔向鲁昂。
一路上，随处可见新开垦的平整田地，还有烧荒伐林留下来的痕迹。
这是马友夫大力执行吸纳流民的政策，所带来的结果。相比一年前，在英格兰统治下，愈发荒凉萧瑟的诺曼底，如今这幅鸡犬相闻，炊烟袅袅的田园景象，可称得上繁荣安乐了。
在这些整齐的农田上，因为公务员考试取得优异成绩，而一跃成为新任农业部长的雷诺·德·茹瓦尼先生，正在大力推广新的耕作方式。
此时法兰西农民们普遍采用的耕作方式叫做三田制。即一块田分成三个等份。一份春播，一份秋播，一份休耕。
而新任农业部长雷诺，开始推广的耕作方式，叫做“牧耕制”。这种耕作方式，是对三田制的改进。雷诺发现，在休耕的农田种植苜蓿的话，可以迅速恢复土地肥力。所以原本的三田制被他改进为“肥力最高的一份土地种小麦，肥力中等的土地种黑麦，休耕的土地种苜蓿”这种半牧半耕的轮种制度。
黑麦既可以作为人的食物，也可以用来喂养牲畜，苜蓿更是上好的饲料。采用新的牧耕制以后，农民们可以饲养更多牲畜。因此也获得的更多粪肥，又能够进一步提高农作物的产量，让土地利用率和农民产出，大大提升。
雷诺上任之初，将自己的农业改革建议写成信寄给了马友夫。后者看过之后，才受到启发，想起了高中体育老师教授的生物知识。
随后，马友夫回信给雷诺，告诉他除了苜蓿外，豌豆之类的豆科植物，也有很强的固氮能力。
雷诺没有听懂“豆科”、“固氮”之类的专业词汇，只将其当做是“神秘的东方智慧”。不过马友夫的意思，他还是领会到了。根据侯爵大人的建议，雷诺开始在“牧耕制”的基础上，研发新的轮耕制，探究各种农作物最合理的耕种顺序，怎样才能让土地既保持高产量，又不损肥力。
说起这位新任农业部长雷诺先生，还有他的好友加尔蒙·德·图西，可谓是受到幸运女神眷顾的典型人物。
他们俩前往鲁昂参加公务员考试的旅途中，与拉芒什侯爵大人有过一面之缘，后来通过了公务员考试以后，也持续受到关注，最终凭借各自的专业知识，一个成为了农业部部长，一个成为了航海部部长，可谓是一步登天。
不过雷诺如今已经开始大展拳脚，推行新的农业耕作方式了。而加尔蒙则遇到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窘迫。
位于科唐坦半岛的造船厂才刚刚开始修建完成，起码要半年以后，才能达到最高生产效率。而一艘卡拉克大帆船，即便偷工减料，也至少需要一年时间才能建成。另外，侯爵府虽然四处用现金求购船只，迄今为止，也只有低地海商们看在侯爵大人的面子上，卖了两艘卡拉维尔帆船，还有一艘破旧的卡拉克帆船过来。
如今，整个航海部就围绕着这三艘或小或旧的帆船，进行各种改进试验，为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抵达的“强大舰队”，做前期准备。
加尔蒙知道侯爵大人希望制造出一种能够搭载大量火炮，以远程炮击为主要作战方式，自持性超过桨帆战舰，适航性优于卡拉克帆船的新式战舰。为此，他以无与伦比的热情投入到了这项工作中，几乎一直吃住在船厂。
倒不是加尔蒙喜欢007的牛马生活，只是因为他心中害怕。
当初他因为管不住自己的嘴，在夜宿时讲了一个有关侯爵大人头衔太多的笑话，还被对方知道了。
虽然一番解释后，侯爵大人也没有为难他，但是加尔蒙事后越想越不对劲。
将拉芒什侯爵大人比作那位征服了半个巴尔干的奥斯曼苏丹，看起来好像是恭维，但问题是，那位苏丹最后的下场不怎么好，死在了刺客的刀下。
万一侯爵大人误以为自己是在诅咒他将死于非命，怎么办？
加尔蒙不知道马友夫根本不在意这种事情，反而陷入了自己吓自己的恶性循环中，于是只能拼命工作，希望用良好的表现来平息“侯爵大人隐藏的怒火”。
加尔蒙每天甘之如饴的享受着福报，在船只设计上，取得了极大进展。通过各种试验，他改进了卡拉克帆船，设计出了一种更加灵活，而且为炮战而生的新型战舰。
如果马友夫看到了他的设计，一定会说一句：“这不就是16世纪最流行的盖伦船吗？”
如今，三艘这种新式帆船，正在位于瑟堡的造船厂紧锣密鼓的建造当中，预计要一年半后下水。
加尔蒙希望能够为造船厂投入更多资源，尽快提高造船速度，为此他多次找到朱文尼尔。不过朱文尼尔也面临着许多困难，即便有马友夫全力投入造船业的命令在，也没办完全满足加尔蒙的需求。
科唐坦半岛是诺曼底地区传统的造船业基地，所以马友夫也将自己的新造船厂，设在了半岛最北端的瑟堡附近。
作为诺曼底总管，马友夫在这里拥有实质上的最高权力，各地的领主、市长们，也都非常配合他发展造船业的要求。
不过这种万事顺利的情况，在鲁昂伯爵领的第一届公务员考试之后，发生了变化。
当看到马友夫大肆提拔通过考试的人员，组建新的政府部门，并一步步强化统治以后，诺曼底的贵族们，有了危机感。
究其原因，是因为这些地方统治者名不正言不顺。
他们之所以能够成为一座庄园、一座城镇、抑或一块男爵领的统治者，是因为在去年的战争中及时反正，领到了一张查理七世亲自颁发的委任状。
但是这些委任状授予的官职，既不正式，也无法世袭，随时都有被别人取代的危险。
第三百六十三章 反对侯爵专制的派系
这些贵族们，很担心马友夫将鲁昂伯爵领的公务员考试，推广到整个诺曼底地区，然后让受过良好教育，具备专业素养的文官，代替自己这样的传统封建领主。
于是，趁着马友夫远在普罗旺斯的时候，诺曼底的贵族们开始了抵制马友夫的统治，寻求扩大权力的活动。
他们开始对拉芒什侯爵的命令阳奉阴违，消极应对，这就是导致瑟堡造船厂生产建设进展缓慢的主要原因。
另外，这些贵族们也在积极联络外地贵族，想要共同对抗势力越来越大的拉芒什侯爵。
他们甚至连续派遣了七趟使者前往巴黎，向查理七世哭诉拉芒什侯爵的专制与蛮横，希望国王殿下能够收回“诺曼底王室总管”这个职位。
查理七世心中如何想的，无人可知。不过法王殿下也知道如今是十字军筹备的关键时刻，南方海岸线还面临着异界亡灵的威胁，所以直接回绝了诺曼底贵族们的要求。
不过这些人并没有放弃。
他们希望趁着勃艮第公主来访的机会，寻找到一个强援，逼迫马友夫扩大他们的权力，甚至授予其正式的贵族头衔。
这一批诺曼底贵族中的代表人物，是安布鲁瓦兹·德·蒙蒂洛。
他的父亲是法国人，母亲则是一位英格兰贵族，在百年战争中的大部分时候，整个家族的立场都是“投英法奸”。
只不过安布鲁瓦兹很聪明，或者说拥有特殊的横跳技巧。在意识到英格兰必将输掉战争，被赶出欧洲大陆以后，他立即向查理七世投诚。这位英语说得比法语熟练的先生，就这么摇身一变一，在法国成为了弃暗投明的典范人物。
也因为这个原因，查理七世给予了他丰厚的回报，让安布鲁瓦兹当上了卡昂城的税务官。
卡昂是诺曼底地区仅次于鲁昂的第二大城市，在这里担任税务官，即便不搞贪赃枉法的把戏，也能赚得盆满钵满。
不过安布鲁瓦兹显然并不满足于现状。他希望自己能成为卡昂男爵，让这座富裕的城市成为自己的世袭封地。
如果国王殿下不愿意将王室领地拿出来分封也无所谓，安布鲁瓦兹也可以去其他地方当男爵嘛。他相信，自己只要帮助查理七世完成了“削弱权臣马友夫的实力”这一伟大使命，一定能够得到应有的奖赏。
安布鲁瓦兹知道，单凭自己的实力，很难与拉芒什侯爵抗衡。不过他也不是没有强援。
奥尔良公爵查理一世在伦敦当俘虏的时候，安布鲁瓦兹就通过家族的关系，与这位瓦卢瓦王室的重量级人物结下了友谊，还娶了对方同父异母的妹妹。
虽然奥尔良公爵如今不论是威望还是实力，都大不如前了，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在花园里赏景写诗，但他依然是一个强援。
安布鲁瓦兹向奥尔良公爵求援时，对方很爽快的答应了他的要求，还派出了一位得力的助手来帮助安布鲁瓦兹出谋划策。
马友夫趁人之危，从奥尔良公爵手中夺走了博蒙特伯爵领，后来在羊毛兵的处置方案上，双方又有冲突，所以安布鲁瓦兹对于大舅子的态度一点也不意外。
现在，他凭借卡昂税务官的职务聚敛了不菲的财富，还有一位公爵作为后盾，已经成为了这帮反对“侯爵专制”的诺曼底贵族的领头人。
这天晚上，安布鲁瓦兹带着自己的侍从阿尔芒，抵达了鲁昂，准备去参加为勃艮第公主举办的欢迎宴会。
身材健壮，五官俊朗的安布鲁瓦兹，今天特意精心打扮了一番，一出现在宴会上，就吸引了众多众多名媛的瞩目。
“阿尔芒，你觉得我看上去怎么样？”安布鲁瓦兹一边整理着华丽的礼服，一边问道。
“大人，您就像是骑士叙事诗中走出来的传奇英雄一样，无可挑剔。任何一位贵族小姐，都会被您展现出来的优雅风度所吸引。”
“那位勃艮第公主也不例外？”
“是的，那位小公主也不例外。”阿尔芒一本正经的点头道。
安布鲁瓦兹哈哈一笑，满意的拍了拍侍从的肩膀。
对于拉芒什侯爵与勃艮第公爵的联姻，安布鲁瓦兹早有耳闻。不过这并不影响他追求勃艮第公主的决心。
安布鲁瓦兹知道，以自己区区骑士的身份，不可能娶到玛丽·德·勃艮第这样天之骄女。只不过，成为未来拉芒什侯爵夫人的情夫，并不是没可能。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拉芒什侯爵与勃艮第小公主的结合，绝对是一桩赤裸裸的政治婚姻，其目的，不过是为了巩固双方的联盟关系。
大人物们只关心着政治上的利益得失，又有谁在乎女孩子的感受呢？
年纪轻轻就要嫁给一个陌生的男人，为了家族的利益生儿育女，这样的生活实在是太可悲了。
玛丽公主的内心一定渴望着一段自由而美好的爱情。
以上，大约就是安布鲁瓦兹心中的想法。
他相信以自己的魅力，一定可以轻易俘获纯洁公主的芳心。成为她的情夫以后，自己随便吹吹枕边风，要对付那个赛里斯人，还不是易如反掌？
今晚宴会上的食物供应，采用了马友夫新发明的“自助式”，各种食物摆放在餐台上，客人们可以随意取用。在用餐过程中，也可以四处走动，进行社交。
这比坐在固定席位上，等待仆人上菜的传统宴会，要更加自由放松，一经推出，便大受欢迎，然后被鲁昂的上流阶层纷纷效仿。
安布鲁瓦兹拒绝了一个又一个向他搭讪的名媛贵妇，目光扫视宴会场，很快就锁定了目标：一位十四五岁的美丽女孩，身穿点缀了宝石的华丽礼服，粉色长发，有着如天使一般的纯真，又如同百灵鸟一样楚楚可怜，惹人疼爱。甚至，就连她身边跟随的那位侍女，也是身材修长，不可多得的美人。
他相信，这位一定就是勃艮第的玛丽公主。
不过此时在小公主旁边与她交谈的，却是个身材矮胖，肤色黝黑，头发如鸟窝一样杂乱的男人。
“哼，就是因为那个愚蠢的考试，才让这种身份卑贱的东西登上了高位，居然可以出席这种宴会，还能与公主交谈……”安布鲁瓦兹心中生出一股不屑之情。
那个矮胖子是鲁昂伯爵领新组建政府部门中，担任航海部长的家伙，名叫加尔蒙·德·图西。其出身不过是没落的乡绅贵族家庭，甚至穷到要去大海上讨生活。不过凭借着年轻时接受的教育，以及在商船上积累的经验，对方居然以优异的成绩通过了公务员考试，并且最终被授予航海部部长的重任。
这种泥腿子一飞冲天的故事，让重视血统与资历的安布鲁瓦兹格外难以接受——尽管他的家族也最多出过一位男爵，他自己也只是一个骑士。
更可恶的是，因为瑟堡造船厂的物资与劳动力供应问题，加尔蒙已经与自己发生了数次争吵。对方甚至数次威胁，要将自己消极抵抗的事情禀告拉芒什侯爵。
“加尔蒙这头山猪居然敢出现在玛丽公主面前，他以为自己是这场宴会的主角吗？我应该给他一个深刻的教训。”
安布鲁瓦兹眼珠一转，想到了一个好主意。他随手端起一杯一杯红酒，走了过去。
加尔蒙此时正捧着一具帆船模型，眉飞色舞的向玛丽公主解说。这具模型是他凝聚了数个月心血，在卡拉克大帆船的基础上，设计出来的新式帆船模型。
他希望尽力展示自己的工作成果，在这位未来的侯爵夫人心中留下一个好印象，这样，万一哪天侯爵想起了自己曾经口出的狂言，也能手下留情，不要责罚得过于严厉。
他正在为玛丽公主讲解降低船体重心的好处，说得手舞足蹈时，忽然脚下一滑，扑倒在地。
在身份尊贵的公主殿下面前出了如此洋相，让加尔蒙又羞又愧。更让他沮丧的是，自己精心制作的船模，居然被摔了个粉碎。
听到周围传来的嘲笑声，加尔蒙无地自容，向玛丽公主点头致歉后，便灰溜溜的离开了。
玛丽看着加尔蒙原本站立之处，突兀出现的一块结冰的水渍，若有所思。
趁着公主殿下身边没有其他人的空档，安布鲁瓦兹适时登场。他向玛丽行了一个无可挑剔的见面礼以后，说道：“晚安，美丽的玛丽公主殿下……”
自我介绍过后，安布鲁瓦兹说道：“欢迎您来鲁昂游玩。不仅仅是鲁昂，如今整个诺曼底都发生了极大的变化。您这次出游一定能够获得许多惊喜。唯一可惜的是，您的未婚夫拉芒什侯爵大人，无法陪伴在身边。”
“安布鲁瓦兹先生，我想您误会了。虽然外界有所传言，但是我与侯爵大人并没有订婚。”
法兰西的权臣与勃艮第公爵联姻，是能够打破地缘政治平衡的大事情，需要慎重对待。在没有确定之前，肯定不能随便承认。这点政治智慧，玛丽小公主还是不缺的。
安布鲁瓦兹故作恍然的“哦”了一声，眼中绽放出兴奋的光芒。
第三百六十四章 骑士誓言
“是我唐突了。”安布鲁瓦兹欠身致歉，随即话锋一转，问道，“像您这样高贵美丽的未婚女士，一定已经有骑士与您缔结誓约了吧？”
安布鲁瓦兹所说的，是这个时代所流行的一种骑士文化：男性贵族向女性贵族起誓，成为其专属的骑士，并愿意为了守护她的名誉与德行，献出生命。
这是一种柏拉图式的恋爱关系，不论是起誓的男贵族，还是接受誓言的女贵族，既可以是未婚的，也可以是已婚的。只不过女方如果已婚或者订婚的话，男方要获得其丈夫或者未婚夫的许可，才能成为女方的专属骑士。
至于誓言成立以后，骑士与他守护的女士之间，会不会从纯粹的精神恋爱发展成肉体上的关系，那就不好说了。
玛丽小公主一眼就看穿了安布鲁瓦兹的企图。她并没有招揽一个舔狗骑士的意图，出于贵族礼仪，她决定委婉的拒绝对方：“我的父亲和兄长已经足够保护我了，并不需要再找一位专属骑士。”
“我也相信，以您的身份，没有人胆敢伤害诽谤您。不过是否拥有一位骑士，也是衡量贵族女性魅力的准绳。像您这样美丽的小姐，绝对应该得到一位优秀骑士的宣誓效忠。”安布鲁瓦兹尽量摆出一个展现男性魅力的姿势，“我能有幸获得您的青睐吗？”
“很抱歉，先生，我不喜欢戴手套。”玛丽小公主摇摇头。
缔结骑士誓言的一个关键步骤，就是女方将自己的手套赠送给男方，玛丽小公主这番话，是非常明确但是也十分婉转的拒绝。
玛丽小公主不想再和这个男人男纠缠下去，准备离开。不过临走之时，她忽然开口道：“安布鲁瓦兹先生，您应该是一位职业者吧？”
安布鲁瓦兹还以为勃艮第公主终于对自己有了兴趣，连忙道：“是的，我是一位奥法骑士，既掌握了强悍的威能与武技，又能够修习法术。”
“那你应该最擅长冰霜类法术了？”
“是的。您的洞察力让人赞叹！”
安布鲁瓦兹还以为勃艮第公主终于对自己起了兴趣，谁知道对方问完之后，就这么头也不回的走了。
他犹豫一番，还是放弃了追上去死缠烂打的打算。那样做的话，只能完全败坏自己在公主心中的印象。
无奈的耸耸肩，安布鲁瓦兹来到自己的侍从阿尔芒身边。
这位侍从是奥尔良公爵派给他的，不仅仅是一位优秀的法师，而且精通文学、艺术、历史，还曾去亚历山大图书馆翻阅过希腊罗马时代留下的古籍，拥有丰富的学识。
遇到困难时，安布鲁瓦兹总是会征求他的意见。而阿尔芒也从未辜负过安布鲁瓦兹的期望，为他解决过许多问题，所以虽然两人相处时间不长，却也建立了深厚的信任。
听安布鲁瓦兹将自己泡妞失败的经历说出来以后，阿尔芒说道：“先生，我想您不需要过于担心，勃艮第公主恐怕是第一次受到男性如此直白热烈的追求，她只是害羞了……那位公主有一位强势的父亲，还有一个疼爱她的兄长保护，对外面的世界知之甚少。我听说，这位小公主上一年的大部分时间，都待在修道院里修养，剩下的时间，也是住在乡间的庄园，不曾参加什么社交活动。对待这样一只胆小害羞的百灵鸟，您需要更多的耐心。”
“真的吗？”
“当然。你们谈话的最后，玛丽公主不是询问了您是否是职业者吗？这说明她还是对您有兴趣的，只是不便表达出来。”阿尔芒一本正经的说道。
安布鲁瓦兹听得频频点头，认可了侍从的分析。
凭借出色的自身条件，安布鲁瓦兹在女人方面，从来没遇到过挫折，所以当“勃艮第公主并不喜欢你”和“勃艮第公主对你很感兴趣，只是因为害羞无法直接表达”，这两个可能性摆在面前时，他立即选择相信后一种。
接下来的宴会上，安布鲁瓦兹没有鲁莽的继续接近安妮公主，而是四处游走，通过旁敲侧击来打听与公主有关的信息。
一番努力，还真有了不少成果。
其中最重要的一条信息是，安妮公主对十字军的筹建情况，还有南方地中海沿岸的局势，非常关心。
宴会开始时，她之所以和加尔蒙那个胖子聊天，就是关心拉芒什侯爵的海军组建进度。
这就让安布鲁瓦兹有些犯难了。
为了从马友夫那里索取更多的权力，以他为首的诺曼底贵族们，正在通过消极对抗的手段，妨碍瑟堡造船厂的船只建造工作。他们希望以此为筹码，向拉芒什侯爵展示己方的团结力量，并在谈判中获取优势。
但是，如果安妮公主知道，自己不顾十字军筹建以及对抗异界亡灵的大业，在组建海军的过程中作梗的事情，会不会给她留下坏印象？
安布鲁瓦兹决定和阿尔芒商量一下，决定接下来该怎么办。
阿尔芒考虑一番，给出了自己的建议：“先生，我认为您现在应该将追求玛丽公主，作为最优先的事项来对待。她是欧洲最富有君主菲利普三世的女儿，只要获得她的青睐，您还需要担心未来吗？就算将来被拉芒什侯爵剥夺了官职，在法国待不下去了，也可以前去勃艮第。凭借公主殿下的关系，您可以轻易得到一个男爵，甚至是伯爵的爵位。拉芒什侯爵曾经说过一句东方谚语：丢了西瓜捡芝麻。我希望您不要犯这样的错误。”
安布鲁瓦兹权衡一番，点点头，接受了阿尔芒的建议：“你说得很对，我的朋友。如果能够赢得勃艮第公主的芳心，那一切问题都不再是问题。既然她如此关心海军建设，那我就迎合她的喜好，做出大力支持的态度来。或许，我还可以邀请公主殿下去参观瑟堡的造船厂，借机与她独处。”
“在对付女人方面，您总是有办法。”阿尔芒恭维了一句。
“哈哈哈，安妮公主虽然身份高贵，但终究是个天真纯洁的小姑娘，要得到她并不困难……”安布鲁瓦兹得意的笑出声。
欢迎宴会结束以后，权贵富豪们各自散去，侯爵宫再度恢复平静。
不过作为这座宫殿实际上的女主人，玛格丽特却丝毫没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在豪华舒适，温暖如春的主卧室里，那位被安布鲁瓦兹贴上了“天真”、“纯洁”标签的小公主，此时正用小恶魔一般的目光，打量着眼前丰腴美艳的妇人。
在她身边，拥有一双让马友夫都爱不释手美腿的侍女凯瑟琳，正红着脸扭动着身子，一副既害羞有无奈的样子。
两位年龄相差有十多岁，气质各不相同的美人，面对面坐着，桌子上摆放着一根造型让女人面红耳赤的私密用具。
玛丽公主主动找到玛格丽特的时候，后者还以为这位几乎已经钦定的侯爵未婚妻，是来找她这个情妇兴师问罪的。
谁知道玛丽小公主并不是来上演宫斗剧的。经过亲切的问候之后，玛丽小公主就以“想要多了解马友夫”为理由，与玛格丽特开始了聊天。
一开始，两人聊的话题还比较正常，但是随着两个女人的关系渐渐拉进，玛丽小公主的问题也越来越露骨，从频率到时长，从马友夫爱用的姿势，到是否和其他女人一起服侍过……
玛格丽特被这些问题弄得又羞又窘，几乎想要下达逐客令。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她就算心里十分抗拒，最终还是一一回答了对方的问题。
然后，在玛格丽特惊讶的目光中，小公主将那根器具摆上了桌子。
看着玛丽小公主那戏谑的笑容和闪耀着好奇光芒的眼眸，玛格丽特才知道，原来这位看上去纯洁天真的小公主，骨子里其实是个小恶魔。
“玛格丽特姐姐，不要害羞嘛。我只是想亲眼看一看，我的未婚夫和女人做的时候，是什么样的，也好学习一些经验，免得将来新婚之夜手足无措。”
“可是……公主殿下，侯爵大人并不在这里啊……”玛格丽特红着脸说道。
“侯爵大人不在，这根东西也可以勉强替代他嘛。这是我根据凯瑟琳的描述，亲自制作的，尺寸应该和马友夫大人差不多。佩戴方法也很简单……”玛丽小公主尊尊善诱，就像是引诱人堕落的魔鬼。
“我不习惯和别人做……做那种事情……更何况还是和女人……”玛格丽特极力摇头。她觉得玛丽小公主的话仿佛有魔力，正在改变自己对于男女之事的观念。一想到要和与自己一样美丽的女子做那种事情，她甚至心中升起了一丝渴望。
玛丽小公主娇笑道：“玛格丽特姐姐，凯瑟琳一样是马友夫大人的女人。你们之间的亲密行为，并不算出轨。说不定马友夫大人知道以后，还会乐见其成呢。
今天的宴会上，我遇到了一个心怀不轨的讨厌男人。这提醒了我，作为侯爵大人的妻子，有义务守护他的尊严与荣誉。马友夫大人不在的情况下，我必须要肩负起抚慰他的情人的使命，满足你们的需求，让其他男人无机可乘。”
说完，玛丽小公主向自己的侍女瞟了一眼：“亲爱的凯瑟琳，还不去为玛格丽特姐姐提供最温柔贴心的服务？马友夫大人离开鲁昂这么久了，她一定十分寂寞。”
第三百六十五章 百合花开
被玛丽小公主看了这一眼，凯瑟琳顿时心中一颤，一双浑圆修长的美腿都开始微微颤抖。
她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和一位成熟美丽的女士做那种亲密的事情，这实在是超出了自己的认知。但是在公主殿下那双仿佛有魔力的双眼逼视下，她越来越难以坚持自我。
自从对方体内觉醒了巨龙的血脉以后，凯瑟琳就觉得，这个和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公主殿下，有了许多变化。
倒不是说她的性格有什么改变，而是她对于事物的认知，越来越“非人”了。
玛丽小公主依然视凯瑟琳为最亲密的朋友，但是两人相处的过程中，公主殿下对待她的态度，多了几分自上而下的宠爱与善意的玩弄。
这种态度，让凯瑟琳想起了人类如何对待小猫小狗这类宠物。
或许，玛丽小公主更认同自己巨龙的血脉，所以将人类看做是更弱小的生物来相处。
有一次，两人聊起男人花心的话题时，玛丽小公主曾经这样说：“马友夫大人找再多的情人，我都可以接受。因为我的血统与力量，已经凌驾于凡人，她们不可能动摇我的地位。我也不会将自己的身份降到与她们一个层次。我不但不会嫉妒马友夫大人的情人们，还会尽自己作为妻子的义务，帮助丈夫管理好这些女人。”
至此，凯瑟琳就更加笃定，公主殿下的三观，已经在逐渐“龙化”。要不然，她也做不出要求两个女性进行亲密行为，然后自己从旁观摩这种荒唐的事情。
“凯瑟琳，你不愿意吗？就当是满足我的好奇心吧……相信我，这件事一定会非常舒服的……”
见侍女侍仍然没有动，玛丽小公主继续劝诱。
她见能够一定程度上影响心智的龙威已经不管用了，干脆施展了一个龙语法术——律令操纵。
终于，在魔法的影响下，成熟美丽，宛如水蜜桃一样多汁甜美的玛格丽特，和青涩可爱，就像是苹果一样清新柔嫩的凯瑟琳，渐渐的贴到了一起。
华丽温暖的大卧室里，渐渐被百合花的香气充盈。
……
这个晚上，完全不知道勃艮第小公主有着另一幅小恶魔面孔的安布鲁瓦兹，在鲁昂城里的豪华旅店做了个美梦。他在梦中成为了玛丽小公主的情人，然后步步高升，最终坐到了埃诺伯爵的位置，财富、权势、女人，应有尽有。
第二天早上，受到这个美梦的鼓舞，他决定立即开始自己追求勃艮第公主的计划。
他将昨晚参加了欢迎宴会的反侯爵派贵族们，全都召集起来，然后将自己暂时停止对抗马友夫，全力支持诺曼底发展海军的打算，告诉众人。
安布鲁瓦兹突然改变计划的行为，引来了贵族们的困惑。他们向安布鲁瓦兹询问理由，后者却只是敷衍搪塞。
毕竟，这种只是为了讨好勃艮第公主的计划，对整个派系并没有益处，还会让众人之前的努力，功亏一篑。
这种自私自利的行为，一旦被其他人知晓，安布鲁瓦兹肯定会立即失去派系领袖的地位，被众人唾弃。
在没有追求到勃艮第公主之前，他还不想放弃在诺曼底经营许久的人望。
不能说出真相，安布鲁瓦兹就只能用各种站不住脚的理由去忽悠其他人。虽然有一部分人相信了他的话，不过更多的诺曼底贵族，却始终没有被说服。
最后，这场会议不欢而散，大量的质疑让安布鲁瓦兹在这个派系中威望大损，几乎难以维持领袖的地位。
侍从阿尔芒看到安布鲁瓦兹脸色铁青的回到旅店，问道：“先生，会议似乎不是很顺利？”
“那些像岩石巨人一样顽固的蠢货！”安布鲁瓦兹骂了一句，说道，“很多人都反对我的决定。看来我高估了自己在这群人当中的号召力。不过，这造成不了太大影响。我是卡昂的税务官，只要我一声令下，城里的商人们，都会全力支持瑟堡造船厂的工作。焦油、麻绳、帆布、铁钉、木材……所有造船需要的物资，都会充足的供应给造船厂。只要能够让玛丽公主看到我的努力，就足够了。”
“是的，先生。以博取公主殿下的好感为第一要务，这是最明智的选择。”
两人又讨论了一番追求玛丽公主的细节，便启程离开。
刚走出旅店，安布鲁瓦兹就看到矮胖的加尔蒙骑着一匹瘦马，带着两个随从，向城门赶去。
“这只低贱的山猪！没想到为了追求高贵的公主殿下，我的决定会让他受益。”安布鲁瓦兹不屑的自语了一句。
随后，他一夹马腹，跑向加尔蒙。
安布鲁瓦兹胯下雄健的弗里斯兰战马速度极快，几个呼吸间，就赶到了加尔蒙身前。
其貌不扬的航海部长发现自己被安布鲁瓦兹拦下，顿时不悦道：“你有什么事情吗，骑士先生？”
两人因为造船的事情，经历过很多次争吵，互相都没什么好感。所以加尔蒙才会一开口，就戳到安布鲁瓦兹的痛处：你这个处处用身份和血统压人的讨厌鬼，也不过是区区骑士而已，有什么得意的？
安布鲁瓦兹回想着安妮小公主的花容月貌，提醒自己以大局为重，将心中的怒气压下，高昂着头颅说道：“感谢七圣的眷顾，以及我的怜悯之心吧，图西家族的水手先生。为了伟大的十字军事业，以及那些遭受亡灵海盗威胁的可怜人，我愿意配合瑟堡造船厂的工作，全力提供各项物资，并允许你在卡昂自由招募船员。不过前提是，你得对我表示真挚的感谢，并对之前的多次冒犯进行道歉。”
加尔蒙神色古怪的瞥了安布鲁瓦兹一眼，有种想笑的冲动。
他摇摇头，说道：“自以为是的骑士先生，我并不需要你的施舍。你尽管继续违抗侯爵大人的命令好了。”
“你这个蠢货，难道你为了私人恩怨，不顾法兰西乃至整个七圣教阵营的伟大事业了吗？你敢拒绝我的好意？那你永远都别想拥有一支舰队！”
看着被拒绝后有些气急败坏的安布鲁瓦兹，加尔蒙感觉心头一阵畅快。他高声说道：“安布鲁瓦兹，你真的以为自己是什么重要的角色，能够影响侯爵大人的决策吗？愚蠢！当你们自以为可以通过裹挟诺曼底的造船业来满足自己贪婪的要求时，侯爵大人早就解决了舰队的问题。就在今天早上，一支由十艘卡拉克大帆船，和二十艘卡拉维尔帆船组成的庞大舰队，将会抵达哈弗勒尔港。我现在正要去接收这批船只。”
“不，不可能！那个赛里斯人怎么可能凭空弄来这么多船只？”
“你不相信，可以跟着我去看。侯爵大人的智慧与眼光，是你这种人可以预料到的吗？”加尔蒙说完，一拨马头，向城门行去。
尽管只是骑着一匹驽马，但是他整个人的气势，却压过了安布鲁瓦兹一头。
安布鲁瓦兹一咬牙，还是跟在了后面。
两个小时以后，一行人抵达了哈弗勒尔港。
他们抵达的时间也挺巧的，刚刚勒住马，就看到远方的海平面处，出现了一片如云的船帆。
安布鲁瓦兹运足目力，向海面远眺，凭借超凡力量带来的感知强化，看清楚了这支庞大舰队的细节。
为首的一艘巨舰，排水量接近一千吨，在海上航行时，宛如一座浮动的堡垒。它的船舷上刷着一行金色的英文，意为“皇家七圣号”，而这艘巨型卡拉克帆船的船帆上，还有象征英格兰主保圣人的圣乔治十字图案。
“这……这不是英格兰海军的旗舰吗？”安布鲁瓦兹揉了好几次眼睛，才相信自己看到的不是幻觉。
航行在皇家七圣号后方的，是另一艘卡拉克大帆船，虽然尺寸比皇家七圣号小了一些，但排水量也达到了七百多吨。
这也是英格兰海军中的另一艘名舰，玛丽·罗斯号。
这艘船的名字来源，并不是后世那位3D区的君士坦丁堡，而是为了纪念亨利六世的祖母玛丽·德·博恩而命名的。“罗斯”则指的是兰开斯特家族的标志——玫瑰。
“不可能……不可能……为什么英格兰海军会为那个赛里斯人效力？这简直比泰坦巨人为黑龙修指甲还要荒谬！”
看着被现实打击得快要神智错乱的安布鲁瓦兹，加尔蒙有种大仇得报的畅快感。他用一句因为马友夫而传遍法兰西的名言，来回答了安布鲁瓦兹的疑问：“原因很简单。这是经济，蠢货！”
百年战争结束之后，作为传统海军强国，英格兰却陷入了一种极为困窘的境地，已经无力维持一支强大的海军了。
兰开斯特王室因为战争，本来就欠下了大量债务。百年战争彻底失败后，不仅要付出大笔赔款，而且因为失去了诺曼底和加斯科涅的大片领地，收入也大幅锐减了。
再加上国内政局一片混乱，为了应付愤怒的民众及贵族，需要大笔维稳和剿匪的经费。还有心怀不轨的约克家族在一旁虎视眈眈，也需要防备。
所以，整个王室在今年给与海军的预算，只有可怜又可笑的三十英镑！
蒂法是3D区的耶路撒冷，玛丽罗斯就是3D区的君士坦丁堡，2B则是3D区的罗马，dva是3D区的安条克，劳拉是3D区的亚历山大里亚。
五大牧首区齐活了，很合理（doge）。
第三百六十六章 木精灵，暗精灵
这种近乎于无的投入，只能让英格兰海军的舰只，全都在港口里慢慢腐烂，最后沦为一堆破烂木头。
不仅仅是船，还有人的问题。
因为领不到军饷，时不时就会发生几起水手逃散或者叛乱事件。水手们为了维生，将军舰上各种物资拿去倒卖的违法行为，也层出不穷。
眼看着强大的英格兰舰队这么一天天的摆烂下去，伦敦议会里的有识之士们，看在眼里，急在心头。
不过不论怎么焦急，他们也没办法变出真金白银来拯救海军。
这时候，从海峡对岸传来了一个消息：拉芒什侯爵愿意以优厚的价格，将整个英格兰舰队打包购买。
起初，伦敦的贵族们对赛里斯人的提议直接斥为荒谬，然后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如今，英格兰政局混乱不堪，基本上处于有国无防的状态，就靠着英吉利海峡防止来自大陆的敌人入侵。
要是连海军都没有了，万一雄心勃勃的查理七世想来伦敦搞一场阅兵仪式，英格兰拿什么阻挡对方？
不过这种拒绝的态度，并没有持续太久时间。
一方面是因为，就算不将战舰卖给赛里斯人，这支彻底摆烂的海军，也根本维持不下去。到了明年的今天，恐怕曾经强大的英格兰舰队，就只剩下一个空架子了。既然如此，与其让那些战舰自己在港口里腐烂损毁，还不如拿去换点英镑回来，为穷困潦倒的兰开斯特王室回点血。
另一方面，就得感谢玛格丽特与贝德福德公爵遗孀安妮夫人的努力了。
玛格丽特全身心的投入到麦芽糖生意中，英法两国签订合约后约一个月，她就将销售渠道拓展到了伦敦。另外，她还利用这条销售渠道，开始贩卖勃艮第葡萄酒。让失去了波尔多以后，越来越难弄到优质法国葡萄酒的英格兰贵族们，喜出望外。
再加上安妮夫人从中穿针引线，两位女士渐渐在伦敦编织起了一张并不引人注目，但是十分庞大可靠的关系网。
某几位不愿透露姓名，但是热心十字军事业的公爵、伯爵、大主教，在获得了南法兰西贸易公司的股份以后，便以七圣的名义在贵族议会发起了一个提案，要求将无力维护的英格兰海军舰队，卖给法兰西的拉芒什侯爵，以支援七圣教的正义事业。
为了打消英格兰人民对于国家安全的顾虑，这些富有智慧的先生们，还在交易中附加了一个条款：以七圣之名起誓，拉芒什侯爵从英格兰购得的船只，不得用于针对英格兰的军事行动。
马友夫对这个附加条款没有任何意见。
本来他购买船只组建舰队，只是应急之举。等到真有必要发兵英格兰的时候，这些船只恐怕早就退役报废了。
一方急需船只，一方急需资金，双方用传讯术进行了两轮谈判后，就一拍即合，达成了最终的协议，整个过程迅速又高效，堪称这个时代商业操作的典范。
这一次随整个英格兰舰队返回哈弗勒尔的，还有大约两千名英格兰水手和中低级军官。
英法百年战争结束以后，这些人就彻底失业，陷入穷困潦倒的境地中。因为是海军，之前的战争中他们并没有与法国交战，双方没什么深仇大恨，所以马友夫向他们发出邀请以后，大约有一半的英格兰海军水手，接受了来自法国的雇佣合同。
要不然，就算马友夫买下了船只，要想全都开回法国来，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看着一艘艘大大小小的船只驶入哈弗勒尔港，安布鲁瓦兹心中顿时升起一股所有谋划都功亏一篑的绝望感。
一旁的加尔蒙继续落井下石道：“还有一件事忘了告诉你，骑士先生。经过昨晚宴会上的交谈，玛丽公主殿下非常认可航海部的努力成果。为了解决航海部现在面临的困难，她将命令低地的造船承包商，直接为瑟堡造船厂供应物资与人手，不需要你费心了。”
说完，加尔蒙一夹马腹，向港口奔去，将风中凌乱的安布鲁瓦兹，抛到身后。
来到港口以后，加尔蒙看到前方一群人拥簇着一个美丽的身影，立即下马跑了过去。
“早安，薇拉小姐。”
“加尔蒙部长，你迟到了。”如今担任着军工部部长的暗精灵少女说道。
“很抱歉，我在路上遇到了安布鲁瓦兹，所以耽搁了一些时间。”
“那个来自卡昂的自恋狂？”薇拉眉毛一挑。她并未在这个问题上深究，说道，“你的部门负责检查船况，我的部门负责检查火炮，请拿出在酒馆里追求女侍者的干劲来，不能出一丝纰漏。记住，这可是一笔超过五万英镑的巨额交易。”
“当然，薇拉小姐。”加尔蒙点头道。
两人虽然都是部长级的高官，但暗精灵小姐出身美第奇家族，又与侯爵大人私交密切，所以加尔蒙在她面前往往以下属自居。
这时候，曾经的英格兰海军旗舰皇家七圣号，刚刚驶入泊位，还没有停稳，一个轻盈曼妙的身影就从顶层甲板上跃出，稳稳的落到地上。
“哼，喜欢卖弄的精灵小妞……”薇拉撇撇嘴，带着非常商务的微笑走了过去。
“欢迎回来，安雯小姐，此次不列颠之行辛苦了。”暗精灵少女张开手臂迎了上去。
安雯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就感受到对方比自己大了一个尺寸的正面弹性装甲，紧紧的贴了上来。
“果然是暗精灵，好一副不知羞耻的身材……”安雯心里冒出一股酸意。
或许是因为性格原因，或许是因为各自的种族，安雯与薇拉的关系一直都不怎么样，有时候连表面上的和睦都无法维持。刚才薇拉主动拥抱自己的举动，让安雯实在是摸不着头脑：难道自己前往不列颠的这几个月里，发生了什么大事情，让这个奸诈且不知廉耻的暗精灵女人，转了性子吗？
侯爵大人身边的首席追随者，箭术通神的安雯·夜星小姐，与侯爵大人最为倚重的财务助理薇拉·德·美第奇小姐，这两人关系并不和睦，是众所周知的事情。所以即便现在眼前两位精灵美少女贴贴的景象很赏心悦目，旁观的众人没太多心思欣赏，反而觉得十分奇怪。
直到完成系泊工作的皇家七圣号上，走下来一排排身形优雅，容貌俊美的精灵时，众人的注意力才被转移。
安雯这次不列颠之行的目的，就是为了安排舍伍德森林精灵移民法兰西的事项。
这是双方当初合作时就已经达成的协议。
舍伍德精灵不想将鸡蛋全都放在英格兰这一个篮子里，希望自己的族群能够尽量在这个世界开枝散叶。而马友夫也非常欢迎精灵们移居到自己的领地。他们带来的魔法与技术，对于领地的发展都极有益处。
这一批从舍伍德森林移民鲁昂的森林精灵，总数大约有两千。都是思想比较开明，愿意改变精灵传统，尝试着接触人类式新生活的精灵。
马友夫专门在日索尔的广阔森林边缘，塞纳河沿岸划拨了一大片交通便利的肥沃土地，供这些精灵移民们居住。虽然在政治上这些精灵移民没有获得什么自治特权，但是在经济上还是获得了许多税收上的优惠。相信有了如此好的起步条件，这些精灵能够迅速发展起来，并吸引更多精灵移民。
看到族人们鱼贯下船，然后开始在码头上列队，安雯低声说道：“薇拉小姐，我不知道你出于什么目的要和我表现出亲密的样子，现在应该抱够了，可以松手了吗？”
“亲爱的安雯，你真是拥有一副苗条健美的身体，侯爵大人肯定会很喜欢的。”薇拉调笑了一句，凑到安雯耳边悄声道，“我想，我们应该暂时摒弃成见，联合起来。要不然，很有可能被恶龙‘吃掉’哟~”
“什么？”
“你很快就会明白了。”薇拉终于松开了环抱在安雯纤腰上的双手，“现在，我们先来处理正事吧。”
见两位小姐结束了谈话，加尔蒙才迎了上去。
“你就是新上任的航海部部长吧。按照侯爵的命令，我将十名精灵法师，以及十二名德鲁伊交给你了。他们精通自然魔法，也对植物有着很深的理解，相信能够在改造及新建船只的过程中，发挥很大的作用。”
“真是太感谢了！我一定会善待诸位远道而来的精灵朋友！”加尔蒙兴奋道，“卡拉克大帆船的设计比较老旧，如果安置过多火炮，船体很难承受炮击时的震动与冲击力。这个问题本来很难根治，但是现在，只要有精灵法师们施展一个‘木材强化’法术，就可以解决。”
加尔蒙脑海中已经开始浮现出各种方案，来改造皇家七圣号以及玛丽·罗斯号为代表的这一批旧式卡拉克大帆船。
只要抓紧时间，提高效率，一两个月之后，他就能够为侯爵大人提供一支拥有上千门各式火炮，数量超过三十艘的强大舰队！
第三百六十七章 意想不到的背刺
当加尔蒙为新的船只和新的成员加入而踌躇满志时，与他有过多次争吵的安布鲁瓦兹，却陷入了某种无能狂怒的情绪中。
为了讨好勃艮第的公主殿下，他决定态度来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对马友夫的造船业从暗中作梗转为全力支持。为此，安布鲁瓦兹还不惜与大部分“反侯爵专制派”的成员决裂，损失不可谓不大。
谁知道，一转眼的功夫，那个赛里斯人不但得到了一支现成的庞大舰队，玛丽小公主也帮助瑟堡造船厂，解决了原材料和人力的问题。
这样一来，自己的一番谋划与努力，岂不是全都做了无用功？
一想到整个事件中遭受损失的只有自己一个人，一想到之前加尔蒙那嘲讽的表情，安布鲁瓦兹就觉得，自己就像是个在宴会上靠出乖卖丑来取悦他人的小丑一样，可悲又可笑。
这种情绪将安布鲁瓦兹心中的不甘百倍放大。他绝不愿意就这么放弃。
虽然第一个讨好玛丽小公主的计划失败了，但是安布鲁瓦兹依然相信凭借自己的魅力和手段，能够获得对方的芳心。他找来自己得力的侍从阿尔芒，一起商讨下一步的行动。
在卡昂城的豪宅里，两人坐在柔软的长椅上，一边享受着炉火的温暖，一边喝着蜂蜜酒。
“先生，我们的上次的失败，并不是计划有什么问题，只是运气不在我们这一边。谁能想到，作为法兰西死敌的英格兰，会如此软弱、愚蠢、短视，居然将自己宝贵的舰队卖给了拉芒什侯爵呢？要知道，那个赛里斯人可是导致英格兰输掉战掉争的罪魁祸首啊！”
听了阿尔芒的安慰，安布鲁瓦兹心情好了一些。他说道：“阿尔芒，我并不想放弃对公主殿下的追求。毕竟，经历了挫折的爱情，才更加甜美。不过，玛丽公主在诺曼底游玩的时间不会无限长，我们必须抓紧时间。不知道最近有没有什么好机会，能够让我接近公主，并且赢取她的好感呢？”
阿尔芒脸上浮现出自信的微笑，说道：“先生，您问得很好。其实在英格兰舰队抵达哈弗勒尔港的那天早上，我知道您的努力失败以后，就开始布置接下来的行动了。那天中午，为安雯小姐举行的欢迎宴会上，您记得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唔……那些精灵女人真的很漂亮。有机会我也想尝一尝她们的味道，看看和人类女性有什么区别……”安布鲁瓦兹一脸回味，随后才反应过来，说道，“请原谅，阿尔芒，那天中午我情绪不对，没注意到很多细节。”
“没关系，先生。这是人之常情。”阿尔芒优雅的抿了一口甘甜的琥珀色酒液，又道，“当时，玛丽小公主向众人询问，诺曼底有哪些值得游览的景点。有一位教士告诉她，可以去巴约城参观圣母大教堂，那里存放着著名的巴约挂毯，讲述了当年征服者威廉在黑斯廷斯战役战胜英王哈罗德的事迹。那是一幅珍贵的文物，据说还受到过战争之神坦格斯的祝福，具有神奇的魔力，绝对值得一看。”
阿尔芒顿了顿，又说道：“玛丽小公主对此很感兴趣，决定前往巴约游览一番，顺便去卡昂瞻仰一下埋葬了征服者威廉的教堂，还有他曾经生活过的城堡。”
“哦？”安布鲁瓦兹终于来了精神，“那位教士，是你安排的？”
阿尔芒笑而不语。
“阿尔芒，我的朋友，你就像我的大脑一样，不可或缺！”安布鲁瓦兹得意的笑起来。
只要玛丽小公主到了自己的地盘上，很多事情就容易做了。
当然，他并没有大胆到，或者说愚蠢到对勃艮第的小公主做出不轨之事的打算。
安布鲁瓦兹想要做的是，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制造机会，来赢取玛丽小公主的好感。
经过一个下午的讨论与谋划，两个人想出了一个绝妙的计划。
卡昂城附近，最适合公主殿下下榻的地方，是城外东北方一座贝德福德公爵在世时修建的度假宫。如今这座宫殿成为了名义上的瓦卢瓦王室财产，被马友夫用来招待各种贵客用。
玛丽小公主肯定会住在这座文艺复兴风格的新式建筑里，而不是那些又老又旧的中世纪城堡。
而距离度假宫不远的奥尔恩河畔森林里，最近出现了一群熊地精。
这些类地精生物比普通地精更加强壮、大胆，智力虽然弱于人类，但是战斗力却不差。
它们是因为天球交汇而出现在地球的。只不过比起正严重威胁地中海北岸诸国的亡灵海盗，这些熊地精造成的威胁微乎其微，关注的人很少。
迄今为止，也只有包括安布鲁瓦兹在内的一些卡昂地头蛇，才知道这些熊地精的存在。
只要稍微操作一番，就可以引诱这些熊地精去袭击度假宫。然后，当公主殿下遭遇危机之时，就该英俊勇敢的安布鲁瓦兹骑士出场了。
这种故意给女方制造危机，然后英雄救美的小把戏，说起来其实并不复杂。但是实际操作起来，也有许多需要注意的地方。
那些熊地精愚蠢而贪婪，如今困守在河畔森林中，只要用食物和财物引诱，它们会毫不犹豫的去进攻度假宫。
不过，如果公主身边的防卫力量太强，直接将熊地精全部剿灭了，也就轮不到安布鲁瓦兹登场。
不过经过阿尔芒的一番安排后，这个问题也解决了。
他花了一笔钱，雇佣了一批商人护卫，假扮成盗匪，在鲁昂城外出没。为了追缴这些匪徒，鲁昂城派出了大量人手，玛丽小公主也主动将自己的卫队分出一半，来维持城市治安。
玛丽小公主前往卡昂旅行时，身边只会有一半护卫，大约五十人。虽然这支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卫队，对付上百只熊地精也没问题。但是如果在公主下榻度假宫期间，这些卫队的小伙子们受到了热情招待，美酒、食物、女人，全都予取予求，想必其战斗力会下降一大截，无法抵挡大批熊地精的进攻。
另外，阿尔芒还打听到，玛丽小公主这次出行，身边陪伴的女士，只有那位侯爵情妇玛格丽特夫人。另外两位在侯爵身边拥有重要地位的女性，森林精灵安雯·夜星与美第奇家族的薇拉，都不会同行。
安雯·夜星是实力不俗的射手，单凭她一个人，就算不能击退熊地精，也能保护玛丽小公主安全逃离。而美第奇家族的那个女人，虽然平时没有显露，据说也是一位实力不俗的术士。
没有这两个人在，在安布鲁瓦兹看来，玛丽小公主的身边，就像是荡妇的双腿间一样，毫不设防。
玛丽小公主启程前往巴约市的时候，安布鲁瓦兹就开始忙碌起来。
小公主入住度假宫两天以后，安布鲁瓦兹的计划，也到了最后一步。
深夜，他与阿尔芒来到距离度假宫不到一公里的河岸边，找到了通向度假宫的下水道出口。
度假宫是贝德福德公爵邀请意大利设计师修建的新式宫殿，所以才有下水道这种新式建筑设施，大大提高了度假宫的卫生状况。
“先生，只要将下水道里的几道铁门破坏，熊地精们就能顺着这个通道，进入度假宫，发起出其不意的袭击。”阿尔芒说道。
安布鲁瓦兹捂着鼻子，眉头紧锁。
即便是冬天，下水道里散发的气味也很不好闻。自诩身份高贵的安布鲁瓦兹，极为抗拒进入这种肮脏的地方。
但是为了保密，最后一步计划他不能请别人来做，只能自己上。
心中想象了一番勾引到欧洲第一白富美后的幸福生活，安布鲁瓦兹咬咬牙，拿着自己名为“冰霜之咬”的宝剑走了进去。
走了十几步，安布鲁瓦兹觉得有点不对劲。他猛然回头，发现自己忠实的侍从阿尔芒，并没有如约跟上来，而是站在下水道外，好整以暇的看着自己。
意识到事情不对劲，安布鲁瓦兹立即后退，但是还没走出下水道，就被一道无形的能量障碍所阻挡。
“阿尔芒！”安布鲁瓦兹眼中怒火燃烧，“你想干什么？你居然敢背叛我？”
“背叛？”阿尔芒一脸笑容，“我想您误会了，安布鲁瓦兹先生。我效忠的对象一直都是奥尔良公爵大人。到你身边来，也是听从他的命令。我几天这么做，也是遵照公爵大人的指令。”
“你的意思是说，查理他背叛了我？”安布鲁瓦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自己居然被视作最大靠山的大舅子背刺了，这个残酷的事实让他快要开始怀疑人生。
“也可以这么说。”阿尔芒不紧不慢的说道。
“理由呢？给我一个理由！”
“安布鲁瓦兹先生，您以为公爵大人与拉芒什侯爵是敌人。这是个非常严重的误判。没有掌握正确的情报，这就是您今天失败的根本原因。”
第三百六十八章 产能问题
处置羊毛兵的御前会议结束后，除了比较顽固的波旁公爵外，其他公爵都选择向马友夫示好。奥尔良公爵也不例外。
虽然这位公爵早已今不如昔，除了在诗歌创作上造诣越来越深外，在法兰西政坛的地位已经越来越无关紧要了，不过马友夫还是同意了奥尔良公爵的请求，卖了一些南法兰西贸易公司的股票给他。
这是因为，这位公爵先生有着一手啃老啃儿的好本事。
他的母亲瓦伦丁娜来自统治米兰公国的维斯孔蒂家族。如果马友夫没记错的话，如今米兰公国的统治者菲利波·玛利亚·维斯孔蒂，将是维斯孔蒂家族在米兰的最后一位统治者。历史上，他死后，米兰公国陷入了继承权危机，最后佣兵头子斯福尔扎凭借强大的武力发动政变，再加上娶了菲利波的私生女，最终成功入主米兰。不过，那时候统治法国的国王路易十二，正好是奥尔良公爵查理一世的儿子。他认为自己从祖母瓦伦丁娜·维斯孔蒂那里继承了维斯孔蒂血脉，自己才是真正的米兰公国继承人，所以率军入侵米兰。
和那不勒斯的继承权纠纷一样，米兰公国的继承权纠纷，同样是绵延五十多年的意大利战争的导火索，也是十六世纪西班牙哈布斯堡与法兰西争夺欧陆霸权的核心问题。
作为王国风云的老玩家，宣称权这种东西，不论强弱，不管现在用不用得上，拿到手里总是好的。
虽然奥尔良公爵没什么本事，但谁叫他父亲娶了个好老婆呢？
由于马友夫改变了世了界线，奥尔良公爵的儿子路易，将来还会不会当上法王还不好说，但是根据历史上路易十二的表现来看，他至少也是一位优秀的，有瓦卢瓦王室血统的贵族。这种人物，与其提前打好关系是不会错的。
值得一提的是，因为马友夫改变了百年战争的进程，导致奥尔良公爵被提前释放，所以他和他的第二任夫人博内·德·阿马尼亚克，并没有像历史上那样，直到妻子去世都一直分居两地。夫妻两人提前十年团聚，奥尔良公爵赋闲在家的时候，除了琢磨宫廷诗就是和妻子啪啪啪，提前三十年生出了继承人路易。
要不然的话，奥尔良公爵这头老牛要到六十八岁的时候，才在第三任妻子身上耕耘出成果，生下儿子路易。
从子孙繁衍的角度来看，奥尔良公爵必须得感谢马友夫才行。
因为以上种种原因，马友夫才让曾经跟随波旁公爵反对自己的奥尔良公爵，搭上了南法兰西贸易公司这艘快船。
因为有共同的利益在，再加上来自阿马尼亚克家族的妻子的劝解，奥尔良公爵彻底放下了对马友夫的那些不满，也不愿意再参合到政治当中去了，把生活重心完全切换到家庭上面。
所以当便宜妹夫安布鲁瓦兹找上门来，邀请他一起反对拉芒什侯爵的时候，查理一世立即将这件事情通知了马友夫。然后根据后者的指示，派遣了二五仔阿尔芒到安布鲁瓦兹身边，随时准备进行背刺，帮侯爵大人处理好这些不安分的诺曼底贵族。
这些利益交换与暗中操作，安布鲁瓦兹从来都被蒙在鼓里，所以他今天的失败，也就完全是意料之中了。
知道自己用语言无法劝服阿尔芒了，安布鲁瓦兹举起宝剑，厉声说道：“阿尔芒，你只是个8级法师，你以为你设下的魔法陷阱，能够困住我吗？”
阿尔芒笑道：“我当然没这个能力，困住您这样厉害的奥法骑士。不过这个魔法陷阱，我的作用只是向核心注入魔力，将其启动而已。真正的设置者，是那位勃艮第的公主殿下。”
“不……不可能……”
“我前天晚上受到公主殿下召见时才知道，原来这位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小公主，居然是一位强大的龙裔！而且，她的力量来自于龙神巴哈姆特，实力比普通龙裔更强。她的施法水平，可以媲美我的老师。而且她在设置这个魔法陷阱的时候，针对擅长冰霜法术的你，进行了专门的布置。”阿尔芒比了个请的手势，“如果不相信我说的，您可以试一试。”
安布鲁瓦兹大吼一声，挥剑朝身前的能量障碍砍过去。
灌注满冰霜能量的剑刃一砍到能量障碍上，顿时激发出一道赤红的光芒。火焰与冰霜这两种完全相反的能量碰撞之后，引发了一次小规模爆炸。
安布鲁瓦兹被爆炸冲击波击飞，重重的摔倒在污秽的下水道地面。
那阻挡安布鲁瓦兹逃离的能量障碍，在承受了这一击后，却没有丝毫减弱的迹象。
他挣扎着爬起来，心中已经丧失了抵抗的胆量，只剩下恐惧与苟且求生的念头。
“阿尔芒，请你告诉公爵大人，让他看在安娜的份上，宽恕我……”
“您不用担心安娜夫人。公爵大人已经答应事成之后将她嫁给我，作为我忠诚的奖励。虽然她是私生女，而且还是寡妇，但是我并不介意。您的妻子以后会过得很幸福的，我以七圣的名义起誓。”
说完，阿尔芒就在安布鲁瓦兹绝望的叫喊中离开了。
安布鲁瓦兹继续尝试破开魔法陷阱逃离，直到精疲力竭的瘫坐在地上。
就在这时候，能量障碍突然消失。安布鲁瓦兹先是一愣，然后被巨大的喜悦填满了胸膛。不过很快，他脸上的笑意就彻底凝固了，然后融化成无边的恐惧。
一股熊地精特有的体臭味从外面传来。黑夜中，上百双赤红的三角眼睛，逐一显现……
第二天，勃艮第公主殿下入住的度假宫，传来一个坏消息：英勇的骑士安布鲁瓦兹先生，夜里外出巡逻时，遭遇了熊地精的袭击，不幸遇难。
玛丽公主并没有被吓到，反而主动站了出来，从卡昂城召集民兵和志愿者，再带上自己的半只卫队，将那群作恶的熊地精全部剿灭。
随行的贵族们纷纷称赞玛丽小公主的勇敢与聪慧，让她在诺曼底刷了一波声望。
安布鲁瓦兹死后，反侯爵专制派彻底陷入了群龙无首，四分五裂的境地。朱文尼尔与薇拉商讨一番，很快就拿出了一个各个击破的计划。
相信随着时间推移，整个诺曼底都将彻底被马友夫纳入有效的统治中。
……
1433年1月7日，早晨，塔拉斯孔城堡。
马友夫被传讯法阵发出的“嘟嘟”声吵醒。
“侯爵大人，有讯息传来……您要起床吗？我马上服侍您穿衣。”马友夫怀里的安托瓦内特几乎是同时醒来。
少女撑起莹润白皙的身子，一边揉着惺忪睡眼，一边往旁边抓。
马友夫将她按下，笑道：“昨晚让娜不在，你一个人受累了，今天就多休息一会儿吧。”
虽然享受美少女无微不至的服侍，是让人身心愉悦的乐事，但如果连穿衣洗漱这样的小事都总是让别人代劳，就太容易消磨意志了。
马友夫可没忘记，在这豪华舒适的塔拉斯孔城堡里，还潜伏着腐化邪神的信徒呢。他需要让自己时刻维持着一种不松懈的状态。
起身穿好衣服，洗漱完毕以后，他来到书房，查看传讯法阵带来的新消息。
英格兰出售给他的舰队已经抵达哈弗勒尔港，正在加尔蒙的主持下，开始改造。第一批精灵移民也顺利安顿了下来，他们能够提供数百名优秀弓箭手，以及超过三十名施法者，让自己的实力再上一层楼。
那些反对马友夫的诺曼底贵族消停以后，第二次公务员考试也在紧锣密鼓的筹备当中。随着时间推移，当拥有了足够数量的文官来填充各个部门以后，马友夫相信，自己将拥有整个欧洲最高效的统治机构。
不过鲁昂传来的讯息中，也不全是好事，还有一些事务等待马友夫来解决。
现在他面临的最大问题是，鲁昂火炮工坊的产能不足。
其实在薇拉与矮人铸造大师欧力·长须的努力下，鲁昂的火炮制造业发展速度，称得上前无古人。
但问题在于，如今马友夫麾下的军队，对火炮的需求实在是太大，即便鲁昂如今已经是可以和低地、北意相媲美的火器生产基地，仍然无法在规定的时间内，造出足够的火炮。
抛开陆军不说，单单计算诺曼底海军的需求，就是一个极为惊人的数字。
根据加尔蒙的计算，从英格兰买来的舰船中，吨位最大的皇家七圣号，经过改造以后，可以装备五十门各种口径的火炮。而吨位次大的玛丽·罗斯号，也能装备四十门火炮。另外的八艘卡拉克大帆船，吨位从两百吨到四百吨不等，一共需要两百四十门火炮。还有另外二十艘卡拉维尔帆船，又需要三百门火炮。
英格兰人对火炮的运用落后了法兰西一大截。即便因为马友夫的出现，贝德福德公爵意识到了这种新式武器的威力，也只能先将资源投入到陆军火炮上面。
这也导致了英格兰海军作战方式，仍然停留在长弓射击然后跳帮近战的阶段，即便这些军舰装备了火炮，也都存在着性能落后，数量不足的问题。
第三百六十九章 乌尔班落泪炮
总共六百多门火炮的缺口，在船体完成改造的一两个月时间里，单凭鲁昂的产能，根本无法生产出来。
马友夫给出的解决办法也很简单粗暴：砸钱。
鲁昂继续扩大生产规模的同时，向弗兰德斯等地的铸炮工坊发出订单，生产与购买两手抓。
另外，不仅仅是鲁昂，马友夫在普罗旺斯，也可以帮忙采购火炮。反正这里距离手工业发达的北意大利地区很近，很容易就能购买到大量优质火炮。
另外，如今依靠他庇护的智慧派教徒们，也可以动员起来。他们当中并不缺技艺高超的铁匠，建立几个铸炮工坊绰绰有余。
经过一番计算后，马友夫给鲁昂定下了两个月内生产两百门，购买两百五十门火炮的任务。
剩下的火炮缺口，就由他在普罗旺斯负责解决。
完成了远程办公以后，马友夫离开书房，来到他在住所里专门为幸运女神米尔娜设立的祭坛。
要解决亡灵海盗这个迫在眉睫的威胁，如果自己的金手指——系统商店能够发挥作用的话，肯定是事半功倍的好事。只不过，能不能购买到有用的道具，就只能凭运气了。
为了能够在尽可能节约点数的情况下，刷到有用的道具，马友夫决定求助玄学。
每天早上，他都会向幸运女神米尔娜祈祷一次。如果系统提示他，获得了女神庇佑的BUFF，就可以去光顾一下系统商店。
只不过连续祈祷了这么多天，女神都没有回应马友夫。
为了获得女神的回应，马友夫决定耍点小手段。他重金重购买了一枚粉红钻石——据说这是幸运女神最喜欢的宝石，不过因为数量稀少，只有少数专门供奉米尔娜的大型教堂里，才有粉红钻石装饰的神龛。
如果将这件贵重的礼物献上，得到了好处的女神，想必不会再无视马友夫的请求了。
来到祭坛前，马友夫将粉红钻石放在米尔娜塑像前的圣桌上，然后开始祈祷。
完成祈祷仪式以后，马友夫睁开眼睛，发现圣桌上的粉红钻石已经不见踪影。虽然没有感觉到任何变化，但是通过系统查看了以后，他发现自己的状态栏多出了一排文字：“米尔娜的喜悦。你的运气在二十四小时内提升200%”。
“很好！”多日来的坚持得到了回报，马友夫激动得握紧了拳头。
这个世界的神祇是人格化的存在，所以人类社会中的某些小手段也能用来讨好神祇，就不奇怪了。
得到幸运BUFF以后，马友夫立即打开系统商店，开始“抽卡”。
这段时间，马友夫完成了许多成就，现在他手头积累下的各项点数也不少。单单是那个晚上，阴差阳错之下，与贞德的关系有了实质性的突破以后，马友夫达成了一个“圣女之血”的成就，单次一项就获得了500行政点、1000外交点、500军事点。
现在，他手头的三种点数，都超过了1500点，尤其是外交点，积累了整整1850点。
马友夫首先拿出100外交点，开始刷新商店道具。
刷新完毕，浏览一番，他发现没有自己需要的东西，又拿出200外交点进行刷新，仍然无果。
第三次，马友夫咬咬牙，再拿出400点数，投入到这种比氪金手游抽卡还要煎熬的活动中。
这一次，三件系统道具刷新出来以后，金光一闪，让他看到了希望。
新出现的三件道具中，有一件附加了金色特效的稀有道具。
“有瑕疵的贤者之石。”
售价：800行政点，800外交点，800军事点。
贤者之石，西方神秘学中的万能物质，拥有点石成金、制造长生不老药等等神奇功效。
马友夫在这个世界生活了快两年，钻研了许多魔法理论，自然知道贤者之石这种传说中玄乎其乎的物质，到底是什么。
这种红色结晶体的本质，其实是一种天然的质能转换装置。
只要向贤者之石供应足够的魔力，就可以打破物质的原子结构，合成新的物质。所以铁、铅之类的贱金属，可以合成为黄金等贵金属。
如果设置了恰当的转化魔法阵，贤者之石就能将特定物质转化为浓郁的液态生命魔力，进而制造出长生不老，起死回生的灵药。
可以说，一颗贤者之石，就包含了无限可能。
只不过贤者之石极为罕见，在可靠的历史记录中中，只出现过寥寥数次。如今若是有人声称自己找到了贤者之石，并且在魔法黑市上叫卖，那他有99.99%的可能是骗子。
系统商店出售的这颗贤者之石，有着“有瑕疵”这个前缀。即便如此，它也是售价高达2400点数的“金色传说”物品。
这颗贤者之石已经丧失了许多原本的功能，只能进行能量的储存、转化、释放。而且使用次数也只剩下了一次。
抽中这个大奖以后，马友夫冷静下来，仔细阅读了道具说明以后，回忆着有关贤者之石的各种知识，最后还是将它买了下来。
储存、转化、释放，这颗贤者之石虽然有瑕疵，但是保留了这三个功能，也就足够了。
一颗贤者之石能够储存的魔力是极其巨大的。根据某位罗马帝国时代的传奇法师的记录，一颗贤者之石可以容纳的魔力上限，相当于九名传奇法师的全部魔力。
如果能够将贤者之石中的魔力瞬间释放出来，不就是一颗威力巨大的炸弹吗？
用来摧毁那座坚固、巨大、强悍的海上亡灵城堡，再合适不过了。
买下贤者之石以后，马友夫对于如何击败那些气焰越来越嚣张的亡灵海盗，已经有了一个初步的计划。
只要解决了如何将贤者之石制成的超级炸弹，以及如何投送到海上城堡的问题，就万事俱备了。
虽然说起来简单，但是真的要实现这个目标，也不容易。
根据安德烈·多利亚的描述，那座亡灵黑堡上拥有一种能够发射魔力射线的强大武器，射程超过五公里，而且威力巨大，能够一击摧毁一艘中型战舰。
如果贸然发起进攻，恐怕在接近那座海上堡垒之前，就会遭到重大损失。就算马友夫的舰队全都装备上了新式铸铁舰炮，在远程对轰中，也绝对不是那座城堡的对手。
所以，投送贤者之石的装置，必须要有比敌人更远的射程才行。
“一门火炮或许可以满足我的要求。只要火炮足够大，射程足够远……”马友夫第一时间想到的办法，就是造一门大炮。
毕竟，只要口径足够，就没有什么问题是无法解决的。
要造出这么一门射程远超这个时代的常识，乌尔班看了都要流泪的大炮，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相反，大炮的准确度问题，倒是更好解决。
科学不够，魔法来凑嘛。预言系法术中，有很多导引类法术，甚至还有改变因果律，在进行远程攻击前，就先预设了“命中”这一结果，以达到100%命中率的九环预言法术“预知标靶”。
放眼整个普罗旺斯，如果说有谁可以满足马友夫的需要，造出这么一门大炮，就只有那些成员中有许多优秀工匠、法师、学者的智慧派信徒了。
马友夫决定去见一见他们。享受了自己的庇护，这些人也该出一出力了。
……
罗讷河入海口，由各种七圣异端信徒聚居而形成的集落，如今规模已经发展得越来越大，甚至还建设了一个初具规模的港口。
这里的居民们给这座新兴港口城镇取了个名字：圣路易港。以纪念那位死后被封圣的法王路易九世。
不过马友夫收到居民们的命名提议后，立刻进行了否决。
路易九世参与的两次十字军全都铩羽而归，本人更是病死在了北非。圣路易港这个名字，实在是不吉利。
最终，为了讨个好彩头，马友夫将新港口命名为西庇阿港，希望十字军能够像当年那位战胜汉尼拔的罗马名将一样，征服马格里布。
新生的西庇阿港内，到处都是简陋的木质建筑，不过这并不影响整座城镇洋溢的那种蓬勃向上的气氛。
在故乡遭受排挤的“异端”们，在这里获得了久违的和平生活，而且还有更美好的未来等着他们，所以每个人都心怀希望，脸上带着笑容。
在西庇阿港的七圣异端派系中，人数最多，实力最强的，无疑就是信奉智慧之神柯洛的智慧派。除了戈谢带领的那些信徒外，最近这段时间，又有两支智慧派的队伍，经过长途跋涉，来到西庇阿港。
其中一支队伍的领导者，是一位名叫巴雅的妇人。她是一名草药医师，因为医术高超引起同行嫉妒，被污蔑依靠邪神的力量行医。收到蛊惑的民众冲到她的家里，将她的牙齿一颗颗敲碎，两只手斩断。
受尽折磨的妇人最终被智慧派救下。她认为正是因为民众的愚昧，才导致了自己的悲剧，所以接受了智慧派的理论，并凭借自己的医术，渐渐成为一名教派执事。
而昨天抵达的第三只智慧派队伍，来自遥远的东欧。领导这支队伍的教派执事，是一个名叫尼古拉·哥白尼的年轻男人。
第三百七十章 学医救不了地球人
尼古拉·哥白尼来自波兰，出生在维斯瓦河畔的托伦市，家境富裕。
十岁时，他的父亲去世，哥白尼被送往大主教舅舅家抚养，最终成为了一名教士。
在思想开明的舅舅支持下，哥白尼先是在克拉科夫大学学习，然后又留学意大利，进行医学、天文学、神学等方面的深造。
这番人生经历，与另一条历史线上，马友夫所熟知的著名波兰天文学家哥白尼，并没有多大差别。
但实际上，这位哥白尼先生还隐藏着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他是一个“长生者”。
因为天球交汇的影响，地球人类的体内，或多或少带着一些来自异界的血脉。有时候，这些血脉的力量会突然觉醒，为携带者带来各种额外的能力。
哥白尼体内估计拥有高等精灵，亦或是某些天界生物的血脉，这让他拥有了一颗比常人更聪明的头脑，也被赋予了超过五百年的悠长寿命。
一百五十年前，尼古拉·哥白尼就维持着如今这幅二十多岁年轻人的外貌，没有衰老过。他名义上的舅舅、父亲等亲属，实际上都是哥白尼家族中他的晚辈。
正是靠着家族的庇护，哥白尼拥有异常寿命的事情，才没有被暴露。否则，那些愚昧的民众会产生怎样可怕的谣言，简直不敢想象。
波兰是对抗异端与异教徒的前线，荒僻的东欧大地上，各种异界生物、魔法精怪、信奉原始宗教的巫婆神汉，层出不穷。所以这里的民众对于超凡力量的态度，也极为保守和敏感。为了避免避不必要的麻烦，哥白尼只能尽量掩藏自己的身份。
好在他的家族在波兰拥有相当的权势与财富，要为一个家族成员保守秘密，还是不难做到。
哥白尼加入智慧派的动机，与巴雅一样。他希望有朝一日，这个世界能够变得更加开明，理性。这样一来，自己或许可以公开自己的秘密，而不担心被那些愚昧保守之人，视作邪魔异端，然后被推上火刑架。
哥白尼如今正在博洛尼亚大学深造。有一天，他被一群来自德意志、波西米亚、匈牙利、波兰的智慧派信徒找上门来。他们希望哥白尼这位教派执事，能够发挥自己的影响力，带领他们穿过北意大利地区的重重阻碍，前往普罗旺斯。
哥白尼答应了这个请求。
靠着金币开路，一路上的意大利诸邦国都没有为难这支队伍，哥白尼顺利的抵达了西庇阿港。
他感受到这里乐观向上的氛围，于是决定在西庇阿港多住几天，再返回意大利。
早餐过后，智慧派的三位执事聚在一起，进行“交流会”，分享各自最近的心得体会。这是智慧派的传统，因为这些柯洛的信徒相信，思想与信念只有在相互碰撞中，才能迸发出最绚烂的智慧火花。
巴雅夫人用机械手抓起酒杯，喝了一口温热的蜜酒，率先说道：“最近，我正在研究新的助产工具，希望能将降低分娩时的死亡率。另外，戈谢，我们到底是定居在这里，还是要随十字军前往北非，你确定过那位侯爵大人的想法吗？我其实更希望在这里定居。如果必须要去北非的话，从现在开始，就要制作抵御炎热气候的药物了。”
戈谢咳嗽了几下，看了一眼对方用黄铜打造的一对机械手。
这是智慧派的法师、炼金术士、工匠们的努力成果。虽然还达不到真手一样的灵活程度，但已经不影响日常活动了。
正是因为在加入智慧派后获得了新生，所以巴雅在教派事务中一向是积极分子。
“侯爵大人虽然没有明说，但是我们中的绝大部分人，肯定都得移居北非，只能在西庇阿港留下少数人。如果这座港口聚集了太多‘异端’，本地的贵族，还有那位远在罗马的教宗，肯定都会寝食难安。这是没办法的事情。不过至少，要等战争结束后我们才会动身前往北非，不需要像那些平民十字军一样，白白送掉性命。”
在狂信徒的鼓动下，三天前，第一批平民十字军已经启航南下了。
只不过这支总人数大约三千人，鱼龙混杂，老幼妇孺都不缺的杂牌军，还没有看到马格里布的海岸线，就遭到了亡灵海盗的袭击，全军覆没了。
除了给那个吸血鬼领主又送上了数千具可以转化为亡灵军队的素材外，这些狂信徒没有任何用。
“我明白了。那我会动员草药医师和炼金术士们开始制作药物。”巴雅夫人点点头，看向哥白尼，“尼古拉先生，您是博洛尼亚大学的高材生，在医学方面颇有研究，或许您可以帮得上忙。”
哥白尼微微欠身，脸上露出了歉意的笑容：“很抱歉，夫人，这些年来，我的医学知识已经荒废了很多，为了避免出现医疗事故，我最好还是远离医院和药房。”
“真是可惜，您浪费了自己的才华！”巴雅夫人感慨一番，又问道，“那您放弃医学，是为了什么呢？”
哥白尼说道：“当初我决定学医，是因为经历了……啊，恕我口误。是因为在书上读到过有关黑死病的各种记载。当时，我坚定的认为，学习医学知识，战胜那些不断肆虐我们文明的可怕瘟疫，是拯救这个星球的唯一办法。
但是后来，某天晚上，当我抬头仰望，看着那繁星点点的夜空时，忽然意识到，学医救不了地球人！人类面临的最大威胁，是天球交汇所带来的，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敌人！迄今为止，我们只能被动应对，那些连接两个世界的空间裂隙，另一面到底有些什么，我们知之甚少。所以，必须有人将目光放到天空，放到更遥远、更宏大的宇宙维度，来进行研究，才有可能解开几千年来一直改变着地球历史进程的最大谜题。
可惜教会，却仍然死抱着古希腊时代的天文学理论……”
“好了，哥白尼先生。虽然有侯爵大人庇护，但是我们距离教廷的势力范围还不够远，有些话最好少说，各自心里明白就可以了。”戈谢连忙打断了哥白尼“大逆不道”的言论。
哥白尼耸耸肩，不再说话。
这时候，有门卫前来禀报，说有一位来自维斯孔蒂家族的贵客，前来拜访。
过了一会儿，克劳迪奥·维斯孔蒂走了进来。
这位不速之客的到来，让戈谢的脸上顿时露出戒备的神色。
“咳咳咳……”戈谢咳嗽着问道，“教廷的人找我们这些异端有什么事？请不要忘了，这座城镇是受到拉芒什侯爵保护的。”
克劳迪奥两手一摊，笑道：“诸位先生，女士，请放轻松。我今天没有穿着净化庭的镶银黑色教袍，身边也没有神圣骑士跟着。我不是以净化庭高级智库教士的身份前来，而是以米兰公国特使的身份来拜访。”
他毫不客气的坐到戈谢身边，给自己倒了一杯蜜酒，一饮而尽，然后开门见山道：“米兰公爵愿意接纳智慧派的诸位前去定居，三位执事将会获得公爵顾问的职务，报酬丰厚。而其他的智慧派信徒，也将受到公爵大人一视同仁的对待，绝不会有任何歧视。”
克劳迪奥前来普罗旺斯，除了给马友夫捣乱外，另一项重任就是为米兰公国招揽人才。
现任米兰公爵菲利波至今无嗣，所以克劳迪奥虽然只是维斯孔蒂家族的远支，但是在家族缺少下一代的情况下，他有极大的希望成为下一任米兰公爵。
所以克劳迪奥非常希望能做出一番成绩来，获得米兰公爵以及其他公国贵族的认可，增加自己成为公爵继承人的筹码。
如果在他的努力下，能够顺利引进智慧派的人才们，克劳迪奥在公国肯定会声望大增，并且获得一支忠于自己的势力。
面对克劳迪奥的邀请，戈谢直接开口拒绝：“很抱歉，克劳迪奥先生，我们能够拥有如今的生活，都是因为拉芒什侯爵的资助以及庇护。接受米兰公国的邀请，是毫无疑问的背叛行为。”
对于克劳迪奥的提议，智慧派的三位执事中，戈谢旗帜鲜明的反对。巴雅夫人没有说话。而哥白尼，却有些动心了。
他常年在意大利求学，对于这块富裕发达，文化昌盛的土地，非常有好感。去米兰定居，不比去炎热贫瘠又遥远的北非好几十倍？
而且，米兰公国与教宗国的关系并不好，智慧派的信徒们也不必担心米兰的贵族们听从罗马教廷的命令，将自己视作异端进行迫害。
“戈谢执事，我们并不需要立即拒绝克劳迪奥先生的邀请。这件事需要进行更广泛、更深入的讨论，再得出结论。一切抉择，都应该以对教派发展最为有利为前提。”哥白尼说道。
“那么，我该如何对拉芒什侯爵解释呢？”戈谢问道。
“侯爵提供的帮助，我们当然应该进行回报，但这并不足以成为让整个智慧派向拉芒什侯爵效忠的理由。”
第三百七十一章 亡灵来袭
“哥白尼先生说得很对。”克劳迪奥抚掌笑道，“我希望诸位能够仔细衡量，到底是去遥远的马格里布受苦，还是去米兰，哪一项抉择更符合智慧派的利益。然后再做出决定。”
接着，他又补充道：“而且，那位拉芒什侯爵真的是毫无私心的援助诸位吗？他将诸位安排在这个极易遭受亡灵海盗攻击的沿海河口处定居，显然就是另有打算。出于善意推测，我只能认为，拉芒什侯爵希望诸位能够协助他，抵御那些异界之敌的进攻。”
“这有什么问题吗？即便在信仰上有所分歧，我们智慧派也是八圣的子民，我们有义务为守护这片大陆而战，咳咳……”戈谢喘着气说道。
马友夫曾经从那些佣兵手中，将戈谢率领的一群智慧派信徒救下来。戈谢也亲眼见识过马友夫的实力与手段。所以在三位执事中，他是对马友夫最有信心的一个。
不过另外两人，在克劳迪奥的唇舌鼓动之下，恐怕没有那么坚定的信念了。
“义务？被那些自诩虔诚的七圣教徒排挤、歧视、迫害以后，诸位真的有义务为那个腐朽的教会而战吗？抵抗亡灵海盗的事情，该由教宗和拉芒什侯爵这样的大贵族操心，智慧派为什么要为这种事情付出无谓的牺牲呢？远离海岸线的米兰公国，才是更安全的地方。而且，就算亡灵海盗胆敢深入内陆，米兰公国也能在波河沿岸建立坚实的防线，阻止那些邪恶的敌人继续深入，保护各位的安全……”
克劳迪奥的吹的嘘还没说完，众人忽然感觉到，大白天的，房间里的光线却骤然变暗。
“难道要下雨了？”哥白尼眉头微皱，心中浮现出不详的预感。
忽然，外面警钟大作，喊叫声此起彼伏。
迅速扩大的混乱中，一名卫兵闯入房间，一脸惊恐的说道：“黑堡！那座可怕的黑色堡垒，出现了！”
戈谢猛的咳嗽了几声，然后强撑着身子走到窗边，向窗外眺望。只见原本的万里晴空，此时已经被沉厚的乌云笼罩，原本碧蓝的大海，泛着阴森昏暗的底色，仿佛整个大自然，都受到了死亡气息的影响，正在瑟瑟发抖。
远方水天相接之处，有一个黑色的物体，正在缓缓靠近。即便距离还很远，这座异界吸血鬼领主的移动基地，也散发着极为强大的压迫力，让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一艘艘战舰将黑色城堡团团围住，正不断放下满满装载着僵尸水手的小船。
这些数量极多，密集得如同沙丁鱼的小船，正不断向海岸边靠拢。更可怕的是，在海水之下，还有大大小小的影子时隐时现……
“快……咳咳……快准备战斗，将我制作的阳炎药水全都从仓库里取出来！”看着亡灵大军压境的景象，戈谢稍微愣神之后，便下达了命令。
“我去将治疗者全都召集起来。”巴雅夫人没有一刻停留，率先离开屋子。
哥白尼问道：“西庇阿港有多少士兵？我们有没有援军？”
戈谢知道哥白尼刚刚抵达不久，还不了解情况，于是用最快的速度解释道：“各个教派的民兵加起来，大约有一千人，但是这些人训练不足，装备也很差，无法野战。如果只是依托工事进行防守的话，也堪一用。至于援军，你不用担心。拉芒什侯爵的军队，就驻扎在北方的阿尔勒城附近，距离这里不到二十公里。”
普罗旺斯沿岸的诸多城市中，刚刚建立没多久的西庇阿港，显然是最脆弱，最容易遭受攻击的。所以马友夫将手头的机动部队都驻扎在阿尔勒，如果普罗旺斯沿岸遭受亡灵海盗袭击，他可以在任一城镇陷落前，及时赶到支援。
马友夫从北方带到普罗旺斯来的亲卫队，加上之前，在前往塔拉斯孔城堡的途中收编的佣兵，总共大约有三百人。后来根据与勒内一世的协议，马友夫又获得了一千安茹公爵直属军队的指挥权。
另外，马友夫抵达普罗旺斯，认识到亡灵海盗的威胁后，立即向自己的领地要求援军。
就在日历从1432年翻到1433年的第一天，两个步炮连乘船抵达了阿尔勒。这批加上后勤人员总共两百人的部队，为马友夫带来了十二门十二磅加农炮。
这种新式火炮采用了六磅骑兵炮类似的铸造技术，每门炮的造价高达三百里弗尔。只不过因为不需要配备大量马匹，所以一个步炮连的成本，和一个骑炮连相差不大。
相比六磅骑炮，这些设计用来伴随步兵作战的十二磅火炮，虽然机动力差了一截，但是火力与射程也强了很多。面对城墙时，也不会像六磅炮一样无力。
从鲁昂派来的援军，除了这些炮兵外，还有一百名火枪手，和三百支新式火绳枪。
在贞德和巴亚尔的协助下，马友夫对手头的一千六百军队，进行了重新整编。两个炮兵连的编制没有改动。他们在战场上将统一行动，接受马友夫的直接指挥。以前装火炮的火力，必须要集中使用，才能在战场上发挥出足够的效果，如果将炮兵连拆分到各个步兵部队中，那绝对是扬短避长的愚蠢决定。
同理，这支部队中的全部骑兵，总共大约两百人，也全都集中起来，交给贞德指挥。
至于剩下的一千二百步兵，马友夫将他们分成了四个步兵连队。每个连队有一百名火枪手，一百名弩手，还有一百名装备长矛与短剑的近战步兵。
乍一看，这样的兵种配置重远程轻近战，有些失衡，但是实际上，连队中只有火枪手是纯远程士兵。那些弩手是勒内一世参照近邻热那亚人声名在外的雇佣弩手，所训练的新式部队。除了十字弩以外，他们背着一面巨盾，身体有金属头盔和胸甲保护，还装备了长剑、单手斧、晨星锤等武器，不论远近战斗，皆是一把好手。
这支采用冷热兵器混合的新式战术的部队，将是西庇阿港面对亡灵攻击时的最大希望。
从戈谢那里得知援军很快就能到达的消息以后，哥白尼说道：“很好，我们可以放心守城了。虽然这座城镇只有一圈木墙保护，但是支撑几个小时还是可以的。”
他已经一百多岁了，经历过无数危险，对局势总是有格外准确的判断。如果哥白尼认为无法守住这座城镇，他恐怕已经强烈要求智慧派收拾细软跑路了。
“我并不擅长战斗，初来乍到，也没有人望，无法担任指挥。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将天空中的乌云驱散，让阳光再次照耀。”哥白尼对戈谢说道。
“如此就足够了。亡灵讨厌阳光，他们的战斗力在晴天会大幅下降。”戈谢点点头。
“克劳迪奥先生，你身为净化庭的……”哥白尼环顾四周，寻找那个刚才还在口若悬河的意大利人。
对方是净化庭的高级智库教士，至少是达到中坚位阶的施法者。在守城战中，这样一位施法者，可以是左右胜负的关键力量。
不过看了一圈，哥白尼并没有发现克劳迪奥的身影。
“尼古拉，咳咳……那个意大利人已经跑了。现在你应该知道，米兰公国并不是能够庇护我们的可靠势力。”戈谢说道。
哥白尼摇摇头，自嘲一笑：“看来丰富的人生经验并不能总是让我看清他人的真面目。维斯孔蒂家族的年轻一代，如此奸猾畏战，绝不可能在教廷的巨大压力下，保护我们的利益。您的判断才是正确的。”
说完，哥白尼也离开了房间。
虽然西庇阿港里的居民由许许多多不同教派的成员组成，但是因为早就制定了遭遇攻击的对策，所以防御工作正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每个教派按照人数多寡，各自负责一段长短不一的城墙。装备了皮甲和长矛等简陋武器的民兵们，纷纷登上城墙。数量有限的弓弩手们，则占据了位置更好的各处哨塔。焦油、擂木、石块等物资，也被迅速搬运到城下。
很快，第一批亡灵海盗登陆了。
与印象中毫无智慧，完全凭借对鲜血的渴望，以及对生者的仇恨而行动的亡灵们，却没有立即向城镇发起进攻，而是在沙滩上进行集结列阵。
许多躲藏在木墙后的人类，第一次见识到，有高级亡灵指挥的亡灵军队，与一盘散沙的亡灵群落之间，有多大的差别。
沙滩上的亡灵僵尸在聚集到两三千的数量以后，开始发起进攻。
它们仿佛一道巨大的青黑色肉浪一样，向西庇阿港涌来。从城墙上望过去，那密密麻麻的死者头颅挤在一起，上下攒动，实在是看得人头皮发麻。
好在西庇阿港的民兵们或许缺少训练，装备简陋，但绝对不缺乏与亡灵作战的勇气。这些常年被排挤迫害的“异端”，不论是意志力还是对信仰的虔诚度，都要比普通七圣教徒更强。
战斗很快打响。
僵尸们完全凭借自己的肉体和手中的简陋武器进攻城墙，就连最常见的攻城器械都没有。而人类一方的武器，对城墙下的敌人也很难造成大量杀伤。
这场战斗，正以缓慢而折磨的节奏进行着。
第三百七十二章 海盗与海盗的盟约
距离海岸五公里外的亡灵黑堡里，一间面积极大，被各种贝壳与海藻妆点，散发着潮湿腥气的客厅里，摆放着一颗西瓜大的水晶球。
此时，水晶球里正显现出岸上的战斗情况。
拿着长戟与弯刀的僵尸水手，正不知疲倦的向人类城镇的木质城墙撞上去，妄图一点一点的破坏敌人的防御。
这些猬集在城下的亡灵炮灰，被人类的弓矢、木石、火焰，不断的击杀。很快，地面上就堆积起了一层厚厚的尸体。
不过亡灵海盗也不是没有反击之力。僵尸水手中有不少装备了长短不一的各式火枪。这些亡灵集结成密集的射击阵型，不断向城墙上开火。
虽然僵尸水手几乎没有瞄准能力，但是在密集的火力以及概率学的帮助下，还是造成了不少杀伤。
被一轮轮铅弹轰的木屑乱飞的城墙上，时不时有人类民兵惨叫着倒下。虽然空缺的位置很快就有人补上，但是一直这样拼消耗的话，人类绝对是先支持不住的一方。
来自异世界的吸血鬼领主，诺克特斯伯爵，此时一边如同欣赏高雅戏剧一样，观看着水晶球呈现的战斗实况，一边说道：“瓦伦蒂娜女士，你觉得战况会如何发展？”
瓦伦蒂娜微笑道：“暂时还处在势均力敌的状态。但是当人类的援军抵达后，伯爵大人，您那些脆弱的僵尸水手，将如同麦子一样，被一茬一茬，迅速收割干净。”
声名在外的大海盗盐雾之子，对她的美貌垂涎不已，已想要娶她为妻。就连那位拉芒什侯爵在与她打交道的时候，也对她散发出的女性魅力，时刻保持警惕，生怕一不小心就被诱惑。
但是在眼前这位早已转化为吸血鬼，抛弃了凡人欲望的诺克特斯伯爵面前，瓦伦蒂娜的美丽也失去了效果。
如今孤身一人身处这阴森恐怖的黑色城堡，她只能依靠自己的智慧，与这个危险的高阶亡灵周旋。
“你这只是盲目的乐观罢了，瓦伦蒂娜女士。”诺克特斯伯爵抓起高脚杯，喝了一口红黑色的酒液，看向对方，“这可是‘卡斯坦因之血’，在我的世界，是最受吸血鬼喜爱的红酒，你不尝一尝吗？”
看着那散发着血腥气，时不时还冒一个泡的“红酒”，瓦伦蒂娜礼貌的拒绝了这个邀请，说道：“伯爵大人，我们还是来谈正事吧。关于斯特罗齐先生的提议，你觉得怎么样？”
攻陷阿雅克肖以后，热那亚摄于亡灵海盗舰队的强大，不敢贸然出兵救援。于是诺克特斯伯爵就率军沿着科西嘉岛的海岸线，一路逆时针进行扫荡，攻陷了不少沿海城镇，不但劫掠了大量物资，还通过死灵魔法转化了大量亡灵，实力大增。
不过就在这位吸血鬼领主踌躇满志的时候，他麾下的人类仆从军，居然突然叛变了。
这些人类海盗趁着诺克特斯伯爵进行修整，积蓄魔力的空档，集体出逃，消失在茫茫大海中。
诺克特斯伯爵异常恼怒。但是他当时正策划着袭击比萨，所以没有立即去追杀这些叛徒。
谁知道三天前，对方居然主动找上门来。
正与诺克特斯伯爵隔着一张黄金矮桌对坐的瓦伦蒂娜，就是那些人类海盗派来的使者。
人类海盗的首领，绰号“盐雾之子”的大海盗约翰内斯·斯特罗齐，希望与诺克特斯伯爵结盟，共同收割文明世界的财富与人口。
诺克特斯伯爵当然不同意。
胆敢背叛船长的人，只有走跳板这一条路。这是海盗们千百年来传承下来的规矩，即便变成了亡灵，也不会改变。
只不过，在现实需求面前，传统也是可以稍微通融妥协的。
作为一个异世界的外来者，诺克特斯伯爵需要本地人当带路党，来为自己的征服大业服务。如果没有那些人类海盗提供信息，诺克特斯伯爵也没法找到科西嘉岛这样一个七圣阵营的软肋，取得重大胜利。
对于擅长滚雪球，越战越强的亡灵军势来说，第一步，就是最重要的一步。
阿雅克肖一战之后，人类阵营很明显的加强了防御。虽然因为各种原因，地中海北岸的诸邦国，还没有为了防御亡灵海盗，而结成统一的力量，但是各个邦国都在整军备战。诺克特斯伯爵的舰队，已经在海上遭遇了两次人类国家的海军。
虽然这两次小冲突，都以诺克特斯伯爵的胜利告终，但是他仍然损失了几艘小型战舰。这些从故乡带来的战舰，可不像僵尸水手这种低级亡灵一样，只要有尸坑，来源就是无穷无尽的。损失一艘，都让诺克特斯伯爵心疼。
甚至，就连南方灼热大陆那些更为弱小的国家，都在得到了同宗强国的援助后，在海岸线各个城市强化了防御力量。
面对此种敌人越来越强的局面，诺克特斯伯爵急需本地势力的合作，来提供情报。所以即便面对曾经背叛过自己的人类海盗，他也愿意与对方谈一谈。
只不过，诺克特斯伯爵对那个盐雾之子开出的条件非常不满意。
一群犹如丧家之犬的人类海盗，居然想和自己成为平起平坐的盟友？这绝不可能！
为了向斯特罗齐的使者女士展示自己的实力，诺克特斯伯爵决定对普罗旺斯沿岸发起一次进攻。
这次进攻的另一个目的，是试探那个名叫马友夫的人类贵族的实力。
不论是之前那些人类海盗，还是眼前这个女人，都曾不止一次提起过那个拉芒什侯爵的名字。
诺克特斯伯爵有种预感，对方就是自己在建立亡者帝国的道路上，所遇到的最大阻碍。
为了将来的决战，他必须提前开始做准备。搜集对方军队的情报，也是一个重要的环节。
“瓦伦蒂娜女士。等我摧毁了那座防御力孱弱的港口以后，我们再来谈合作的问题吧。相信见识到我的亡灵大军的实力后，你们会意识到，应该以更加谦卑的态度来和我打交道。”
诺克特斯伯爵话音刚落，水晶球中呈现的焦灼战局，突然有了变化。
只见西庇阿港中间的一座高台上，突然向天空射出一道虽然细小，却散发着惊人亮度的金色光芒。
当这道光芒消失以后，原本笼罩了大半个天空，散发着死寂气息的乌云，被完全驱散。
灿烂的阳光重新照耀大地。正在围攻城镇的僵尸水手们，青黑色的皮肤上冒起了淡淡的轻烟，双目中的死灵火焰，都开始飘摇闪烁。
见亡灵大军被阳光削弱，守城的人类民兵顿时士气大振。这时候，一种新武器投入到了战场中。
少部分装备了金属盔甲的人类士兵，取出一个个灌满了橙色液体的烧瓶。他们猛烈的晃动着烧瓶，等里面的液体变成红色，然后赶快向城外最密集的僵尸群扔去。
轰！
烧瓶在地上碎裂以后，立刻爆炸。巨大的魔法能量化作一道火柱，其间还有白得刺眼的光耀能量四射。
一大片，一大片的僵尸水手，在这种炼金武器的攻击下，灰飞烟灭。
要不是这种烧瓶数量太少，说不定人类单凭这一种武器，就能全歼来犯的亡灵军队了。
不过此时，胜利的天平已经完全向守城方倾斜了。或许等不到拉芒什侯爵的援军抵达，入侵的亡灵就会被消灭殆尽。
看着水晶球所显现的战局变化，瓦伦蒂娜说道：“伯爵大人，我已经完全见识到了您的亡灵大军，有多么的‘强大’。现在，我们可以坐下来谈一谈合作了吗？”
诺克特斯伯爵自然听出了对方话语中的讥讽之意。他冷哼一声，三两步走到瓦伦蒂娜面前，身披重甲的巨大身躯，几乎将娇小的女子完全笼罩。
诺克特斯伯爵伸出手，一把掐住瓦伦蒂娜的脖子，硬生生将她从沙发上提了起来。
吸血鬼领主是如此的用力，以至于他漆黑尖锐，如黑曜石一般的指甲，几乎要刺破瓦伦蒂娜洁白欣长的脖颈。
看着女人在自己手中痛苦的挣扎，诺克特斯伯爵心中升起一股暴虐的喜悦。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将瓦伦蒂娜如同破布一般，扔到沙发上，冷然道：“蠢货，如果你再尝试用言语挑衅强大的诺克特斯伯爵，你将会尝到比刚才多出千万倍的痛苦与恐惧。哼，你不过是一个藏头露尾，用法术将自己的真容掩饰起来的老鼠而已。你以为我看不穿你的真正身份吗，暗精灵？”
看着诺克特斯伯爵转身离去的高大背影，瓦伦蒂娜揉着脖子，心中却并没有多少害怕。她在社交场上摸爬滚打多年，早已将“用语言试探底线”这项技能，磨练得炉火纯青。
那个高傲的吸血鬼领主被自己如此讥讽，都没有痛下杀手，说明对方是真的非常渴望得到一个本地势力的协助。摸清了这个底线，对之后的谈判非常有益。
只不过，这位亡灵贵族的魔法造诣确实强大。瓦伦蒂娜与许多强大的施法者打过交道，包括那位拉芒什侯爵在内，除了诺克特斯伯爵，没有一个人看穿了自己伪装下的真实身份。
第三百七十三章 死灵巨像
在瓦伦蒂娜的注视下，诺克特斯伯爵来到水晶球前。看着自己死伤惨重的军队，他却不怒反笑：“哈哈哈，很好，很好！当这些人类自以为看到希望以后，我再赐给他们无法抵抗的绝望。在这种强烈反差中迸发出的负面情绪，将成为最好的养分，可以帮助我培养出更强悍的军队！”
说完，诺克特斯伯爵张开双臂，开始吟唱咒文。
从他嘴里蹦出的每一个古老而神秘的音节，都蕴含着可观的魔力。吟唱结束以后，五公里外的战场，立即就听到了诺克特斯伯爵的呼唤。
在死灵魔力的影响下，海水如同煮沸了一般，泛起滚滚波涛。紧接着，一只又一只被死灵魔力腐化，受到诺克特斯伯爵指挥的巨大魔蟹，浮出水面。
它们犹如一辆辆生物坦克一般，犁过沙滩，向西庇阿港爬去。
这些大型魔化生物拥有厚重的甲壳，几乎可以免疫弓弩之类的远程武器，一双巨钳破坏力惊人，西庇阿港的木质城墙很难抵挡得住它们的攻击。
紧随着腐化魔蟹之后，从海中走出来的，是一具具身高超过三米的巨大行尸。
这些行尸生前是凶暴贪婪的食人魔，因为种种原因溺死在海中以后，尸体被亡灵海盗获得。
在死灵魔法的作用下，这些被盐水浸泡饱胀的巨大尸体，发生了各种各样不可预测的变化，与船只部件或者海怪身体进行种种扭曲的结合，最终变成了一种可憎却强大的怪物。
这些四肢或是船锚，或是巨钳、或是触手、手或是锈蚀炮管的怪物，迈着沉重的步伐，伴随在腐化魔蟹身边，一起向西庇阿港靠拢。即便还未抵达城下，它们那副浮肿身体上生长着海怪头颅的可怕模样，就已经让人类胆战心惊了。
诺克特斯伯爵似乎是铁了心的要将自己的强悍实力展现出来，即便已经派出了腐化魔蟹和巨物行尸，他仍然没有满足。
“出现吧，渎神的巨人，生者的梦魇，我们亡灵海盗的最强图腾！”
伴随着诺克特斯伯爵的呼喊，蔚蓝的海水逐渐分开，一个巨大的人形怪物迈着缓慢而沉重的步伐，一步步走上陆地。
这是死灵巨像，一种以沉船的木材和钢铁为框架，再填充以海量的死者血肉，用死亡能量所驱动，怀有仇恨与杀戮之心的可怕奥术造物。
它有三层楼那么高，虽然单凭四肢挥击就能给敌人造成巨大伤害，但是其右手仍然被设计为三门前装加农炮组合在一起的转轮发射装置，拥有非常凶猛的远程火力。
这样一台强悍的杀戮机器，造价极为昂贵。除了大量原材料外，还需要举行庞大复杂的魔法仪式，将无数受到诅咒的死者怨念封印其中。
更麻烦的是，如果驱策死灵巨像的亡灵法师不够强大，就很容易遭到反噬，死在自己的武器之下。
即便强如诺克特斯伯爵，在势力最强的时候，也只拥有六台死灵巨像。他穿过空间通道来到地球时，就又损失了三台死灵巨像。
除了派出去进攻西庇阿港的那一台，剩下的两台死灵巨像，都被诺克特斯伯爵部署在黑色城堡，作为守卫自己老巢的最强力量。
死灵巨像一出现，腐化魔蟹和巨物行尸立即变成了战场上的配角。
它们共同组成一道可怕的攻击线，向西庇阿港不断前进。
距离人类城镇还剩五百米距离的时候，死灵巨像突然停下脚步。它抬起右臂的旋转加农炮，对准保护城镇的木墙。
轰！轰！轰！
三发炮弹接连轰出。
两发炮弹偏离目标，落在附近的沙地上。铁球翻滚跳跃着，撞入大量僵尸群中，顿时激起一片尸山腐浪。
不过最后一发炮弹，还是准确命中了目标。木墙面对普通的刀剑还能有效保护城镇中的居民，但是面对炮弹——不论是火药发射的，还是魔力发射的，都脆弱如纸。
一个巨大的缺口被轰了出来，西庇阿港的城防，立即陷入岌岌可危的境地。
诺克特斯伯爵通过水晶球看到，城墙被破坏之后，那些人类民兵的脸上，终于浮现出惊恐之色。原本有条不紊的城墙防线，此时多处出现了守军动摇的情况。
尽管人类一方的指挥者，正在调动人力去修复城墙，并且将数量可怜的精锐士兵集结起来，在缺口处排列出防御阵型，但是这一切努力，在汹涌而来的亡灵军队面前，看上去毫无意义。
诺克特斯伯爵那血红的双眼中，绽放出得意洋洋的光芒。他看向瓦伦蒂娜，炫耀着自己的强大军队：“看到了吗，暗精灵！这才是伟大的诺克特斯伯爵，麾下亡灵大军的真正实力。即便只是试探性进攻，也足以毁灭一座城镇。现在，我要将那些人类全部杀光，然后静待人类援军到来！但愿你口中的那个拉芒什侯爵，不要太不堪一击。否则的话，这次试探性进攻，将变成对内陆的全面入侵！”
瓦伦蒂娜本来很想吐槽，都出动了死灵巨像这种战争机器，你哪来的脸皮号称这只是“试探性攻击”？
不过就算对方为了寻求合作关系，不愿意杀了自己，瓦伦蒂娜也不想激怒这个吸血鬼，进而遭受不必要的皮肉之苦。
她用尽量中立的语气说道：“伯爵大人，战局未定，您最好还是谨慎一些。您的敌人，并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哈哈！”诺克特斯伯爵放声大笑，“暗精灵，我们都来自安度瑞。只不过你的祖先离开得更早，所以对家乡的变化不太了解。不论是科技还是魔法，地球都远远落后于我们的世界。你口中的那个人类再厉害，又能如何呢？在一群拿着石质武器的原始人中，出现了一个懂得冶炼青铜武器的聪明人，那又如何呢？他能够战胜使用火药武器的文明人吗？死灵巨像这种凝聚了尖端死灵魔法以及先进火炮技术的战争机器，在这个世界根本没有敌手！”
他话音刚落，水晶球中耀武扬威的死灵巨像，忽然身子一斜，然后半跪到了地上。
“怎么回事？难道死灵巨像体内的魔法阵出了问题，让它的躯体突然不受控制了？”诺克特斯伯爵瞪大了眼睛，想要从水晶球显现的画面中，找出答案。
忽然，死灵巨像的身躯猛的向后一仰，差点倒在沙滩上。
这一次，诺克特斯伯爵终于看清楚了，原来是一发势大力沉的炮弹，以肉眼不可及的速度，击中了死灵巨像。
“水晶球无法传递声音，我居然没有发现，原来这座人类城镇里，还有火炮。不过这个世界的人类，其火器还停留在相当原始的技术水平，与安度瑞起码有五六百年的差距。死灵巨像，先攻击敌人的炮兵！”
伴随着诺克特斯伯爵的命令，还未站起身来的死灵巨像，抬起了自己的右臂。只不过它并没有指向城中，而是瞄准了西庇阿港外，北面的一块高地。
诺克特斯伯爵立即意识到，炮击来自城外。原来人类的援军，已经赶到了。
他立即下令，让亡灵大军放弃围攻西庇阿港，全体向北列阵，准备迎击。
不过在重新列阵的过程中，诺克特斯伯爵的军队，也在不断遭受人类的炮击。
对方的火炮数量很多，火力强且密。而且人类指挥官目标明确，就是指着目标最大的死灵巨像狂轰滥炸。
尽管死灵巨像经过了亡灵魔法的强化，但是构成其身体的基本结构，仍然是普通的木板与铁条，根本经受不了火炮的连续轰击。
而且死灵巨像的三联装转轮火炮，是由三门六磅青铜炮组合而成的，不论是威力还是射程，都比不过人类的十二磅炮。
诺克特斯伯爵命令僵尸水手与巨物行尸直接全军压上，移动速度不亚于战马的腐化魔蟹，则迂回着向人类的炮兵阵地发起突击。
同时，他再次下达了进军命令，一阵“扑棱棱”的振翅声过后，成群的凶暴蝙蝠从黑城堡的巢穴中起飞，迅速扑向海岸边的战场。
伴随着诺克特斯伯爵无法听到的炮火声，人类援军终于爬过了高地反斜面，出现在水晶球显现的图像中。
当凶暴蝙蝠抵达海岸以后，蝙蝠们的视觉也与水晶球进行了共享，让诺克特斯伯爵得以居高临下，看清了敌人的阵型布置。
对方军阵的最右侧，布置着一共拥有十二门火炮的炮兵阵地。从这里，炮兵可以对聚集在较低处沙滩上的亡灵军队，进行斜射，以造成最大杀伤。
在中间，是四个三百人的步兵阵型。
长矛兵组成了空心方阵，位于中央。火枪兵分为两个小队，布置在空心方阵的两翼。而装备巨盾的弩手，则拉长为一条浅纵深的阵线，位于最前方。
另外，步兵阵线的最后方，还有数百骑兵，作为预备队使用。
此时，弩手们已经将自己的背上的盾牌卸下，插在身前作为掩体使用，然后开始上弦射击。
与这些队列比较松散，进行自由射击的弩手不同，火枪兵们则排成了密集队形，根据指挥官号令，开始进行密集齐射。
第三百七十四章 马友夫的充分准备
伴随着“噗嗤噗嗤”的入肉声，铅弹如暴风雨般打入亡灵们呈现出腐坏颜色的身躯中。
那些由人类尸体转化而来的普通僵尸，只要被铅弹命中，就是肢体断裂，皮肉飞溅的效果。
即便是由巨大食人魔尸体转化而成的巨物行尸，也抵挡不住人类火枪的射击。铅弹射入它们肥厚恶臭的皮肤以后，在体内骤然释放出光耀能量，然后猛然爆开。一发铅弹，就能在巨物行尸的身躯上，造成一个巨大的空腔。
敌人的枪械居然有如此威力，大大出乎诺克特斯伯爵的预料。
看到他脸上显露出不解的神色，瓦伦蒂娜走过来，仔细观察了一阵，说道：“人类应该是在他们的子弹上，篆刻了某种魔力印记。这样一来，子弹就附着了能够克制亡灵的神圣力量。据说，那位拉芒什侯爵是一位奇械师，非常擅长制作各种魔法道具。您的家乡，没有这种职业的施法者吗？”
诺克特斯伯爵哼了一声，没有回答瓦伦蒂娜的问题。就算敌人所展现出来的实力出乎预料，他也不会有所动摇。
“那又如何？我倒要看看，敌人的附魔铅弹够不够将我的亡灵大军全部杀死！”
伯爵的大军依然在前进。趁着步兵部队吸引了敌军大量火力的空隙，十多分钟前才从黑堡出发的凶暴蝙蝠们，后发先至的抵达人类军阵上空。
诺克特斯伯爵立即下令，让这些力量大到足以抓起一个成年人的飞行怪物，向人类的炮兵阵地猛扑过去。
只要解决了对方的炮兵，让被炮火压制的制死灵巨像重新投入战场，那胜利还是稳稳当当的。
凶暴蝙蝠发起进攻的时机很好，正是人类火枪手一轮射击后的装填间隙。近战步兵一时间反应不过来，只有那些巨盾弩手能够对俯冲下来的凶暴蝙蝠们，发起反击。
巨盾弩手们从腰间拿出一个牛皮水袋，倒入箭筒里。然后，他们才取出沾着晶莹水珠的弩矢，上弦，射击。
这种弩矢命中目标以后，凶暴蝙蝠立即发出吱吱哇哇的痛苦尖啸，伤口宛如杯火焰灼烧一样迅速扩大。
俯冲攻击的过程中，如黑云一般的凶暴蝙蝠群中，不断有尸体不断坠落。
马友夫针对亡灵进行的整军备战，可不是说笑的。为此，他集合了普罗旺斯境内几乎所有符合其要求的法师，来为火枪手们使用的铅弹刻上魔力印记。
这本来是奇械师的专属能力，不过马友夫将其拆分以后，变成了“在金属物体上刻印”以及“向印记灌输魔力”这两个步骤。
这样一来，就可以由工匠与施法者分别完成两个步骤，实现大规模生产。
当然，说是大规模，因为在铅弹上刻印魔力印记所需的工艺要求极高，而施法者也必须至少学会了一个光耀能量类的塑能系法术，懂得如何掌控光耀类型的魔力。所以生产附魔铅弹的速度，仍然只停留在精细化手工作坊的水平，到今天开战之前，一共只生产了一千七百多枚。四百名火枪手，平均一人只有四枚左右附魔铅弹。
相比火枪手所使用的的弹药，要让巨盾弩手和近战步兵们武器获得克制亡灵的效果，就容易多了。
只需要在普罗旺斯大大小小的教堂里，多设置一些圣水盆即可。通过祈祷仪式，圣水盆里的水就获得了圣力，成为蕴含七圣力量的圣水。然后，将这些圣水倒入经过特殊处理的牛皮水袋中，就可以在一个月内，保持效力。
只要是不沾火的冷兵器，淋上圣水以后，就可以极大的克制亡灵等邪恶生物。
虽然圣水制取不算困难，但是要动员如此多的教堂，并且做好储备工作，在开战时能够让每一位士兵都拥有至少两袋圣水，在后勤管理与财政供应上，也是不小的挑战。
如果不是背靠着两大贸易公司，具有丰厚的财力，而且借此为军队招揽了一批受过教育的人才，组建了专业的后勤部门，马友夫也没办法为部队配置如此齐全的对亡灵专用物资。其他还处在封建领主管理水平的统治者，就更不用想了。
巨盾弩手的对空射击，击杀了差不多五分之一的凶暴蝙蝠，并迟滞了对方的俯冲速度，但是终究无法阻拦它们袭向炮兵阵地。
炮手们趁着巨盾弩手争取的短暂时间，纷纷脱离炮位，向后方撤离。
诺克特斯伯爵看着落荒而逃的人类炮兵，脸上露出志得意满的笑容。只不过他没有注意到，炮兵们在逃跑之前，纷纷向炮阵上扔出了一个个拳头大小的黑色物体。
看到人类炮兵跑向骑兵阵，诺克特斯伯爵向凶暴蝙蝠下达命令：“别管那些人类，快将那些火炮破坏！”
凶暴蝙蝠分泌的唾液又黏又稠，能够迅速将大炮的火门堵塞，让其在战场上无法开火。这样既能够迅速让敌人的炮兵丧失战斗力，也能够尽可能完好的将大炮缴获。
在死灵巨像被压制之后，诺克特斯伯爵不得不承认，那个拉芒什侯爵弄出来的火炮还是不错的，并不比安度瑞世界人类帝国的炮兵差。缴获以后，将其改造为使用死灵火药的大炮，也不困难。
但是当凶暴蝙蝠们降落到炮兵阵地，准备破坏大炮时，一整整白光闪耀的爆炸，却打破了这位吸血鬼领主的如意算盘。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以后，从在修道院与羊毛兵的第一战开始，就在使用手雷的马友夫，当然会将这种武器的用处开发得淋漓尽致。
他专门给每一个炮兵小队配备了一颗圣光手雷。这种手雷中装填的火药不多，并不会炸伤火炮，不过爆炸时内部飞射而出的数十颗铅弹，却蕴含着光耀能量，可以对亡灵造成有效杀伤。
在一片爆炸声中，与炮兵阵地相邻的步兵连队开始动了起来，前去清理被手榴弹炸残的凶暴蝙蝠群。
因为长矛兵们是空心方阵，所以转向比较灵活，第一时间就调转方向，杀入了炮兵阵地里。火枪手们则开始自由射击。一时间，硝烟弥漫，枪声连连，时不时还有被长矛刺穿的凶暴蝙蝠，发出悲鸣。
“伯爵大人，您的飞行部队已经快要被歼灭了。而那些行动迟缓的僵尸，还没冲到对方阵前，就已经损失巨大……”瓦伦蒂娜看着水晶球，虽然只是在叙述战场上的事实，她的话却仍然让诺克特斯伯爵烦躁不已。
“住嘴！”吸血鬼领主一脸狠厉的说道，“我还有魔蟹，整整二十四只腐化魔蟹！”
亡灵不知恐惧，不会饥饿、疲劳，理论上来说，是最好的士兵。
但是要让这些只是凭借对生者的憎恨去行动的生物，变成有组织有纪律，听从上级指挥的军队，也并不是容易的事情。
安度瑞的亡灵法师们经过数十代人的努力，总算是摸索出了一个能够有效指挥大量亡灵的办法。
他们通过特殊的死灵魔法阵，将自己的意志，与麾下亡灵的灵魂之火连接起来，这样，就能实现对军队的如臂指使。
但是这种办法也有一个极大的缺陷。
当亡灵军队遭遇损失时，每熄灭一朵灵魂之火，操控者的意志就会遭到亡灵消亡时所释放的不甘与怨恨情绪的反噬。
如果这种反噬积累得越来越多，超过了操控者的意志极限，那么他就会陷入永久的癫狂中，彻底失去理智。
所以，当亡灵军队的损失超过一定限度后，其操控者如果比较明智，就会选择直接切断与军队的联系。这样做虽然会让麾下的亡灵军队失去控制，遭受大量损失，但是却可以保全操控者自己。
此时，因为僵尸水手、巨物行尸、凶暴蝙蝠都遭受了巨大损失，所以诺克特斯伯爵也在不断被消亡属下的怨念折磨着。
他的情绪越来越暴躁，将胜利的希望，全部寄托在了死灵巨像与腐化魔蟹上。
此时，为了挽救炮兵阵地，人类的步兵阵线出现了脱节。诺克特斯伯爵看准这个机会，命令所有的腐化魔蟹向空缺处冲过去。
这些巨大甲壳怪物冲锋时声势惊人，柔软的沙地都在有节奏的战栗。巨盾弩手和火枪兵立即撤退，及时躲入空心方阵中间，避免了被屠杀的命运。
马友夫之前就和腐化魔蟹打过交道，知道这种亡灵生物重量极大，冲击力惊人，所以特意将空心方阵的厚度增加了一倍。
但即便如此，当腐化魔蟹冲入长矛阵中时，几乎瞬间就将阵线击穿。
要不是普罗旺斯教区自愿支援的八名战地牧师，不断吟唱呼喊，施展神术，鼓舞士气，恐怕这一轮冲击，真的有让人类步兵线崩溃的可能。
局势渐渐稳定下来。长矛兵们的武器即便涂抹了圣水，也很难刺穿腐化魔蟹的厚重甲壳。不过他们将这些冲击力极强的怪物迟滞住，就已经完成了任务。
火枪兵与弩手也无法维持阵型，只是各自寻找有利位置，对体型巨大，活靶子一样的腐化魔蟹进行自由射击。
诺克特斯伯爵太过急躁，让腐化魔蟹过早发起了冲锋，以至于和后面仍然在慢慢爬坡的亡灵步兵们脱节了。
所以，马友夫只要将腐化魔蟹们尽快消灭，就能腾出手来轻松解决数量庞大的僵尸水手，以及那些巨物行尸。
第三百七十五章 我军败了
但如果人类军队做不到尽快消灭腐化魔蟹的话，被冲击得七零八落的阵型就没法及时重整，到时候面对数量庞大的亡灵步兵部队，将会陷入绝对的劣势。
所以，马友夫这时候投入了作为预备队的骑兵。
在后面早已等得不耐烦的贞德，立即夹紧马腹，一马当先的冲了出去。
她飘扬的银发和燃烧着浓浓战意的金色瞳孔，大异于平日的形象。只不过跟随她冲锋的骑兵，并不在乎圣女大人外貌上的变化。马友夫说贞德的变化是因为她获得了新的能力。战士们立即就接受了这个解释，甚至还乐见其成。
因为，圣女大人的新变化，能够在战场上给他们带来更酣畅淋漓的胜利。
贞德率领的骑兵在战场上先是绕了一个半圆，抵达步兵阵线的右前方，然后开始向腐化魔蟹群的侧翼，发动冲锋。
她拔出圣凯瑟琳之剑。在众多骑兵的战吼声中，这柄圣剑忽然开始燃烧。那熊熊烈焰迅速扩散，附着到附近骑兵的武器上。然后继续跳跃、扩散，直至整只骑兵部队，手中的武器都附着了源自希腊火神赫菲斯托斯的力量。
经过这段时间的努力，贞德将火神残留下来的妒意与它的火焰权能成功分离，然后融合到了阿芙洛狄忒色欲神职中。
这样一来，圣女大人看到自己的爱人被其他女人包围时，就算心生妒意，也不会产生想要用火焰毁灭一切的冲动，只是会很想要做而已。除了让马友夫愈发的操劳外，没有任何人因此而受伤。
正是可喜可贺，可喜可喜贺啊。
而纯净的火焰权能，让贞德逐步获得了许多新的能力。现在她施展的威能，可以让最多三百名战士的武器附魔上火焰，被马友夫称为“神焰光环”。
这种火焰中蕴藏着神力这种高维力量，所以效果要比普通的魔法火焰更强。骑兵们经过神焰强化后的武器，即便不算冲锋状态下赋予的额外冲击力，也能有效破开腐化魔蟹的厚重甲壳。
正在与长矛步兵们纠缠中的腐化魔蟹，遭受了贞德率领下两百骑兵的侧翼冲锋，一下子就死伤过半。
看到自己寄予厚望的深海死灵怪物们，在冲垮人类战线之前就遭遇重大损失，诺克特斯伯爵将最后的筹码，全都压在了死灵巨像上面。
现在，人类的长矛兵与骑兵，一前一后将腐化魔蟹团团包围，不断进行冲杀。这种时候，正好给了死灵巨像进行远程火炮轰击的好机会。
那密集而混乱的战场，只要有一发炮弹贯穿，就能够造成客观的杀伤，在人类战阵中犁出一条血肉之路。更不用提，拥有三连发转轮炮的死灵巨像，有着非常惊人的射速，绝对可以在短时间内，将那些聚集到一起的人类士兵，全部轰得溃散奔逃。
对方的炮兵虽然保住了，但是此时炮兵阵地已经沦为腐化魔蟹与人类士兵绞杀的战场。没有了大炮，马友夫的军队根本没有任何反制死灵巨像的手段。
想到这里，诺克特斯伯爵心中依然对胜利抱有信心。他向死灵巨像下达了炮击命令后，便耐心等待这台杀戮巨人的行动。
因为之前接连挨了好几发十二磅炮弹，所以死灵巨像的反应迟钝了不少。等它好不容易站起来了以后，让诺克特斯伯爵陷入绝望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死灵巨像旁边的沙滩上，忽然凭空出现了一连串巨大的脚印。紧接着，一个敦实高大的金属人形构装体，突然显现。
这正是马友夫的马克一型魔像。
这台金属构装体虽然比死灵巨像矮了三分之二，但其散发出来的凶悍气息，却丝毫不差。
通过隐形术接近了死灵巨像以后，马克一型魔像立即发起了进攻。
首先是四十发威力相当于经典攻击法术“魔法飞弹”强化版的附魔铅弹，从魔像双肩与背部发射出来。
这些铅弹拖着淡蓝色的奥能尾迹，全部轰在死灵巨像的左腿膝关节处。那里原本就挨了一发十二磅炮，如今又遭受了宛如金属风暴的集中轰击，顿时发出啪嚓一声，断裂开来。
死灵巨像摔倒在地。
由无数饱受折磨的死者灵魂，所凝聚而成的巨像意识，发出了充满怨恨与毁灭情绪的低啸声。
然而，没有情感的构装体并没有受到影响。
马克一型魔像身上阳炎护身开始启动，同时双臂上的刀刃迅速展开。它一跃而起，直接跳到死灵巨像身上，然后开始了冷静而高效的拆解工程。
被一台台超过半吨重的金属物体砸到，死灵巨像的身躯立即就发出琵琶咔嚓的碎响，瘪下去一大块。然后，便是木板、铁片、猩红的肉块、泛白的人体组织，等等等等，所有构成死灵巨像的材质，被一块块切下来，然后被火焰与光耀的混合能量炙烤。
死灵巨像附近空气中，充满了焦糊味。
此时，黑色城堡里，瓦伦蒂娜看着正死死盯着水晶球的诺克特斯伯爵，却没有说话。
她能够感觉到，现在的这位吸血鬼领主，因为自己引以为傲的死灵巨像被摧毁，再加上亡灵部队不断损失，正遭受着越来越严重的精神反噬，已经接近疯狂的边缘了。这种时候，聪明人最好什么都别说，然后悄悄寻找逃走的机会。
忽然，诺克特斯伯爵高大的身躯猛的一颤抖，带得他身上的金色盔甲发出咔咔的噪音。
随后，他赤红双眼中，原本翻腾的疯狂与混乱，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如鲜血一般的浓郁与深沉。
“我军败了。”诺克特斯伯爵低声说道。
接连损失了凶暴蝙蝠、腐化魔蟹、死灵巨像以后，虽然他仍然保留着数量超过三千的僵尸水手及巨物行尸部队，但是继续战斗下去的话，不但没法在人类多兵种部队的配合下取胜，自己反而可能因为越积越强的反噬而失控。
所以诺克特斯伯爵果断的断开了与魔法阵的精神联系。
失去指挥的亡灵顿时乱作一团。他们本能的憎恨生者，但也本能的惧怕光明。阳光普照的大白天，在圣水储备充分的人类军队攻击下，这些亡灵就算数量巨大，败亡也只是时间问题。
诺克特斯伯爵给黑堡下达了撤离的命令，然后踱步走到瓦伦蒂娜面前，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猩红的酒液，然后猛的灌下之后，他才说道：“现在，瓦伦蒂娜女士，我们可以来谈合作的问题了。”
“从‘老鼠一样的暗精灵’到‘瓦伦蒂娜女士’，伯爵大人，您的态度转变之迅速，让人钦佩。”瓦伦蒂娜嘴角泛起了一丝笑意。
“我虽然是高傲的血族贵族，但智慧与理性，才是我行事的准则。既然我已经输掉了这场试探敌人实力的战斗，就说明，这个星球的文明种族，并不像我所想像的那样落后，弱小。我需要重新评估对方的实力，并尽量增强自己的实力。寻找一个可靠的盟友，就是增强实力的有效方法。”
瓦伦蒂娜点点头：“明智的血族贵族阁下，既然您对敌人有了正确的认识，那我们确实可以认真谈一谈了。”
托了人类军队发挥出色的福，瓦伦蒂娜相信自己能够很出色的完成斯特罗齐交代的任务。她回想起那位曾经打过交道的拉芒什侯爵，心道：“没想到这次他能够大胜不可一世的亡灵海盗。那个赛里斯人总是能给人以惊喜。我选中他，果然是正确的。根据斯特罗齐的安排，我很快就会和马友夫再见面了。到时候，要不要给他一点甜头尝尝呢？嘻嘻……”
……
马友夫的军队击败亡灵海盗，只花费了一个小时不到的时间。但是事后清理那些失去上级控制，四处流窜的亡灵，却花了极大的力气。
俘虏蒋校长的部队，只需要足够的猪肉炖粉条就行了。抓捕同样数量的猪，还得四处围追堵截，准备套索网兜等工具，费许多力气。而要处理大量的僵尸类亡灵，更是需要打起十二分的注意，以各兵种配置齐全的战斗小队行事，还要准备好各种克制亡灵的道具。
好在战场是在海岸边，地形平坦空旷，那些失控的亡灵，不论是僵尸水手还是巨物行尸，都行动迟缓，且无法躲藏。
到了第二天凌晨三点多钟，马友夫的军队在西庇阿港民兵的帮助下，终于将剩余的亡灵捕杀得差不多了。
贞德正带着一支八人的骑兵小队，返回西庇阿港。在路过罗讷河岸边一片水草茂盛的沼泽地时，忽然听到杂草丛中传来哀嚎声。
这支小部队中，贞德实力最强，即便在黑夜中遇到了突发情况，也有足够的自保能力。所以她理所当然的决定，一个人前去查看。
“你们在旁边戒备，我去看一看。”贞德二话不说，下马拔出圣剑，循着声音的方向走过去。
穿过一人多高的茂密草丛，贞德看到一匹已经死了的战马，倒在泥地中。马尸的身下，还压着一个受伤的男人。刚才就是他发出的哀嚎声。
“我还以为是亡灵，原来是人类伤者。”贞德走过去，正要收回武器，但是看到对方的样子以后，又改变了主意。
“你是克劳迪奥，那个维斯孔蒂家族出身的净化庭高级教士？”
“是我……仁慈的法兰西圣女，请救救我。”
“很遗憾，”贞德俏美的脸蛋露出了一个残忍的笑容，“现在的我虽然是圣女，但并不仁慈。”
第三百七十六章 神选者
亡灵军队来袭后，克劳迪奥见势不妙，便骑上马飞快逃离了西庇阿港。按照正常逻辑，他应该沿着罗讷河一路向北，远离从海上入侵的亡灵大军。但是克劳迪奥知道北面的小城阿尔勒是马友夫的势力范围，他不希望孤身一人前往，免得遭遇“不测”。
所以，克劳迪奥选择了向东逃命。
他在渡过大罗讷河的时候，遇到了一群刚刚登陆的亡灵军队。克劳迪奥非常后悔，今天为了在招揽智慧派的时候显示诚意，连一名保护自己的神圣骑士都没有带，以至于现在只能独自面对成群僵尸。
好在对方数量虽多，但是反应迟钝。
克劳迪奥决定强行闯过去。
他给自己加持了一个魔法护盾，又给胯下坐骑施展了一个加速术与一个跳跃术，然后全力向河边冲刺，想要直接骑马越过冬季枯水期的河道。
拿着近战武器的僵尸水手们，确实拿速度飞快的克劳迪奥没什么办法，但是那些手持长短火器的僵尸水手，仍然凭借本能朝着横穿尸群的克劳迪奥射击。
这种毫无准确度的远程攻击，对克劳迪奥没什么威胁，就算偶尔命中一两发子弹，也会被他的魔法护盾挡下来。
他越逃越远，渐渐脱离了僵尸们的感应范围。就在克劳迪奥以为自己逃出生天，松了一口气的时候，他胯下的战马却悲鸣一声，瘫倒在地。
克劳迪奥猝不及防之下，也被压倒在马身下。
下半身被沉重的马身砸中，顿时传来骨骼碎裂的声音。克劳迪奥承受着剧痛，这才发现，战马身上到处都是都殷红的血液。
原来，他只顾着给自己施加法术防护，却忽略了胯下的忠实战友。体型比人类更大的战马，刚才被僵尸水手的火枪乱射命中了好几发，最终没能坚持到越过罗纳河，就倒在了岸边的草丛里。
这下可苦了克劳迪奥。
他不敢大声呼救，以免引来亡灵。他想要施展魔法，将马尸从身上挪开，或者干脆将其摧毁。但是在下半身多处骨折，剧痛难忍的情况下，克劳迪奥数次施法都无法集中精力，最终失败数次，甚至还遭到紊乱魔力的反噬，受了内伤。
他就这样一直捱到了第二天凌晨三点多钟，亡灵的威胁彻底被消除以后，才开始用最后的力气呼救，然后被贞德发现。
看到找到自己的人是那位善名在外的法兰西圣女，克劳迪奥本来还很开心。对方就算是马友夫阵营的一员，但是以她的仁慈与善良，总不会对自己见死不救的。
这条命，算是保住了。
但是克劳迪奥并不知道，此时的贞德，早就因为嫉妒心的煎熬，换成了另一个“坏女人”的人格。
对于这个与爱人作对的米兰人，贞德心中根本没有一丝怜悯之心，只想将他彻底毁灭。
看到圣女的金色瞳孔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克劳迪奥不禁心慌意乱，颤声道：“圣女大人，我不懂您是什么意思？请救救我……我会对这份恩情铭记于心。将来，我会用自己在净化庭的所有资源来协助您和拉芒什侯爵大人。维斯孔蒂家族也会成为你们最忠实的盟友……”
“你说的这些我都懂。”贞德笑意更浓，手上突然燃起一束赤红中泛着金光的火焰，“但是，我现在只想要你的命！”
说完，贞德向克劳迪奥轻弹手指，含有古希腊火神之力的烈焰，便扑向克劳迪奥。
草丛中顿时响起凄厉的惨叫声。
维斯孔蒂家族，距离绝嗣的结局，又近了一步。
不一会儿，贞德返回。有骑兵问道：“圣女大人，发生了什么？”
“残存的亡灵而已，已经被我烧死了。”贞德说道。
其他人点点头，没有任何怀疑。
以前那位熟悉的圣女，像是散发着温暖而耀眼光芒的太阳。而现在这位因为获得了新能力，在外貌上和性格上有所改变，让人觉得有点陌生的圣女，就如同冷冽锋锐的长剑。不过不论是哪一种圣女，都能率领士兵们在战场上取得胜利，这就足够了。
所以贞德在军中的威信依然无可比拟，她说的话，没有士兵会质疑。
“士兵们，我们返回西庇阿港吧。忙碌了大半夜，该喝一杯热啤酒，然后好好睡一觉了。”贞德骑上战马，背对众人，悄悄的舔了舔嘴唇。
……
当心中压抑的欲念越来越澎湃的圣女大人，正骑着马往回赶的时候，马友夫也在西庇阿港里处置各种善后工作。
这一战中，他的军队损失不大，死一百二十七人，伤四百一十人。另外，在之后清缴溃散亡灵的过程中，又伤亡了几十人。
不过西庇阿港的民兵，损失就重了很多。
此时，城镇里各个教派的教堂，都被用作临时医院，收治伤兵。出于收买人心的目的，马友夫不但派出了军医支援，还提供了许多医疗物资。
另外，他自己也一座教堂一座教堂的进行慰问，时不时出手用纳米神力治愈一些重伤者，引来一片赞誉感激之声。
最后，马友夫抵达了西庇阿港中最大的教堂。
这座教堂是智慧派的建筑，以智慧之神柯洛的名字命名，叫做柯洛圣堂。马友夫走进正殿以后，血腥味混杂着草药味扑面而来，让他想起了后世嗅着消毒水味道走进医院的经历。
伤者们躺在干净洁白，整齐排列的病床上。由教会人士和志愿者客串的医护人员们，正来回奔走，一副繁忙却有条不紊的景象。
“啊，您一定就是拉芒什侯爵大人吧。”一位身材矮瘦的中年妇人走了过来。她的两双金属打造的手掌，格外引人注目。
陪同在马友夫身边的戈谢咳嗽两声，介绍道：“侯爵大人，这位是巴雅女士，我们智慧派的三位教派执事之一。她是一位著名的草药医师，所以平时负责信徒们的健康与卫生管理。”
“巴雅女士，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马友夫问道。
巴雅女士说道：“大部分伤员都得到了很好的照顾。但是有一个人的状况，我却束手无策。”
“是谁？”
“是尼古拉。”
戈谢连忙解释道：“巴雅女士所说的那位尼古拉，全名是尼古拉·哥白尼。他来自波兰，不过最近几年一直在意大利求学，是一位学识渊博的占星术士，精通天文学、医学、神学等知识。他是我们智慧派的三位执事之一……”
通过戈谢的讲述，马友夫知道了事情的原委。
之前亡灵大军围攻西庇阿港的时候，哥白尼施展占星术士的独特能力，驱散了死亡魔力对天空的遮蔽，让阳光重新照耀大地，为人类一方创造了很大的优势。
不过要引导星辰的力量，并不是容易的事情。通常来说，占星术士需要提前准备许多魔法材料，并根据星盘、宫位、相位等条件，设置好相应的魔法阵，才能进行施法。
但是因为时间紧迫，哥白尼不得不简化了许多步骤。为此，他不得不向戈谢要了几瓶能够临时强化自身魔力与感知力的炼金药剂，用来完成魔法。
最后，哥白尼虽然成功了，但是他的身体与精神也承受了沉重的负荷，直接昏迷。
马友夫听到“尼古拉·哥白尼”这个名字，心里顿时来了兴趣。他很想知道，对方到底仅仅只是同名同姓的巧合，还是真的是那位另一条世界线上著名的波兰天文学家。
“我或许可以治愈哥白尼先生的症状。”马友夫听完戈谢的说明后，点头道。
“太好了，您请跟我来。”巴雅女士立即在前面带路。
来到一个由忏悔室改造来到单人病房里，马友夫看到了躺在病床上的哥白尼。一个有着书卷气的年轻人，还有个宽大的下巴，除此之外也没什么独特之处。
马友夫检查一番后，说道：“他的身体被药效过于猛烈的炼金药剂损坏了。另外还有魔力超载的后遗症。如果仔细静养的话，大约需要两三个月的时间恢复……”
一边说着，马友夫将手按在哥白尼的胸口处，让纳米神力注入他的身体，进行修复。
当白色的神力光芒泛起，哥白尼原本皮肤下显现出的紫色蛛网状纹路——这是人体出现魔力超载现象的表现，开始淡化、消失。
看到哥白尼逐渐好转，旁观的巴雅与戈谢在欣喜之余，露出了震惊的神色。他们面面相觑，低声交流：“侯爵大人所使用的这股力量……”
“没错，这是智慧之神柯洛的神力！”
“嗯。虽然本质有所区别，但确实散发着柯洛的气息。”
“难道拉芒什侯爵是柯洛的神选者？”
“这个……我们现在还无法确定。现在也不是询问这种事情的时候。”
“等西庇阿港从这场战斗中恢复过来以后，我们三位执事，再前往塔拉斯孔城堡，向侯爵大人问清楚吧。”
这时候，马友夫也完成了治疗。他虽然察觉到了戈谢与巴雅脸上的震惊之色，不过没有点破。嘱咐一番后，便告辞离开。
第三百七十七章 甜蜜的一刻
去年冬天，马友夫受勃艮第公爵之邀前往低地。在龙泉宫的一个晚上，他进入了一个小型独立位面，见到了龙神巴哈姆特，以及他的朋友，知识与发明的搜集者，文明的守护神，外形是一本书的柯洛。并从对方那里获得了纳米神力。
他与智慧派信仰的第八圣，智慧之神柯洛，同名。
于是，一个推测便在马友夫心中形成：“两者是不是同一个神祇呢？”
为了印证这个想法，马友夫在战后巡视中，故意将自己所掌握的纳米神力，展现在智慧派众人面前。
现在从对方的反应来看，马友夫的推测应该是正确的。
这样一来，还担心智慧派不向自己效力？
无论对方将马友夫视作是神选者，亦或是凡世代行者，或者其他什么神祇代言人，他都将在智慧派中获得特殊且崇高的地位。这一下子增加的阵营友好度，可比之前提供那些物资和安全庇护所增加的阵营友好度，要多得多。
接下来，只需要等着智慧派上门向自己效忠就可以了。毕竟自己可是被智慧之神柯洛看中的“神选者”，必须要将派头拿捏起来，不可能主动上门招揽。
离开克罗圣堂以后，马友夫正要招呼自己的护卫们，一起返回军营，谁知道旁边黑暗巷道中，突然伸出一只白皙的少女之手，将他拖入一间满是木材的仓库中。
因为早就闻到了熟悉的少女体香，所以马友夫没有反抗，而是任由摆布，很快就被对方骑到了身上。
“让娜，你不用这么心急吧。我们可以另找一个安静，舒适，私密的环境，然后慢慢……”马友夫一边享受着，一边哭笑不得的说道。
“不行！行我再也忍不住了，老师！”圣女眼中泛着妖冶柔媚的眼波，贪婪的在男人身上起起落落，“这些天我都待在军营里训练士兵，快要被孤独折磨疯了。每当我想到，你和安托妮娅每晚都能在城堡里柔软的大床上，尽情的亲热，我心中的嫉妒之火，就越来越旺盛……老师，快要我……”
香汗淋漓的少女一边诉说着自己的思念，一边俯下身去。
在品尝到圣女甘美如玫瑰的唇瓣之前，马友夫抓住空隙，给整个仓库施展了一个隔音术，然后将门用魔法锁锁起来。
多亏了马友夫思虑周到，这一晚，这间小仓库里那让人心驰神遥的声音，才没有传到外面去。
过了两个多小时，到了早晨六点钟的时候，仓库门再次被打开。
马友夫一边活动着身体，一边从里面走出来。
昨晚因为战事收尾工作熬到了半夜，还得尽全力满足自己爱人的需求，就算他如今各方面身体素质都已经远超常人，还有以前贞德赠送的生命女神徽章来辅助回复体力，也有些吃不消了。
“这又累又困的，得尽快回去休息。”马友夫打着呵欠说道。
跟在他身后走出仓库的贞德，已经恢复了正常状态。她脸上带着极度满足后的潮红。或许是因为还清楚的记得之前亲热时，自己另一个人格的主动与放荡，得到满足恢复原本的人格后，圣女小姐的内心，立即被强烈的羞耻感所充盈。
贞德瑟瑟缩缩的跟在马友夫后面，左右环顾，全没有往日的直率爽朗。
之前全情投入，她根本没注意到马友夫给仓库施展了隔音术，还以为自己纵情欢叫的声音，都传到了外面。
“怎么了，让娜？”马友夫明知故问道。
“老师……我们还是快走吧……”贞德希望趁着清晨人少的时候，悄悄离开。没有目击者，就不会有人将仓库里发生的香艳情事，联想到她身上。
看着眼前羞涩娇俏的少女，回想起她一前一后截然不同的性格，马友夫发现自己居然对这种游戏越来越乐在其中了。
享受过“坏贞德”的主动热情以后，他就愈发想要品尝一下“好贞德”的清纯质朴。
“昨晚劳累过度，腰受伤了，我现在可走不快。”马友夫开着玩笑，意味深长的看了贞德一眼。
少女碧蓝的眸子泛着羞涩的水光，瞪了马友夫一眼，嗔道：“老师，您真是个坏心眼，请不要欺负我了……”
“这我可做不到。”马友夫突然转身，抱住少女充满了青春活力的娇躯，将她抵在墙上。
贞德压抑住紧张的情绪，低呼道：“老师，请不要这样……回到塔拉斯孔城堡以后，我，我再……我不想被其他人看到这种样子……”
“看到了又怎么样？难道还有人敢当面非议拉芒什侯爵和法兰西圣女的关系？”马友夫笑道，“再说，现在已经晚了。不信你看那边。”
不远处，一大一小两个女孩子正好路过。她们手上拎着篮子，应该是想早起去昨天的战场搜索一番，看看能不能有意外的收获。
虽然战场早已被打扫过了，但是对于两个小孩子来说，只要能够捡到几个硬币，或者几块崩掉的刀剑碎片之类金属物品，就算是大收获了。
她们看着不远处那对紧紧搂在一起的青年男女，年轻的眸子里，满是好奇。
“姐姐，他们在干什么？”较小的女孩问道。
“不知道。不过那位先生似乎有些眼熟……对了！昨晚就是他，用一道白光治疗了长老的伤势！”
“这位先生和漂亮姐姐为什么突然开始嘴对嘴了？他们在互相吃口水吗？”较小的女孩愈发好奇。
“我也不知道。这好像叫做‘接吻’？”大一点的女孩歪着脑袋。
然后她们才想起来，要是去得晚了，好东西被别家孩子捡走，会被妈妈狠狠骂一顿，这才手牵着手跑开。
而此时早已沉浸在爱人热吻中的贞德，根本没注意到这一点。她只愿这甜蜜的一刻，能持续到永远，永远。
……
西庇阿港这一战，虽然伤亡不大，但是影响却极为深远。
亡灵海盗的大胆入侵虽然被马友夫击退了，但是也让人们意识到，之前克劳迪奥的那番说辞根本站不住脚。亡灵海盗并没有将主攻目标放在南方的异教徒国度上。或者说，那个吸血鬼领主根本就没什么主要目标，只要是人类的沿海城镇，就有可能受到袭击。
可惜克劳迪奥自西庇阿港一战之后，便失踪了，也没办法找他秋后算账。知道克劳迪奥当天早上去造访过西庇阿港的人都在猜测，这位净化庭的后起之秀，维斯孔蒂家族最受瞩目的新一代，已经在混乱的战场上丢掉了性命。
且不提米兰大公痛失家族俊才后如何伤心，至少在西庇阿港之战后，对抗异界强敌的形势，开始好转起来。
其他的各种小邦国且不提，热那亚共和国、萨伏伊公国、安茹公国、法兰西王国这四方，结成了一个“蔚蓝同盟”，表示要集结力量，保卫地中海的蔚蓝海岸线。甚至就连阿拉贡王国，也改变了对法兰西和普罗旺斯的戒备态度，表示看在同为七圣信徒的份上，愿意提供除了出兵出钱外的一切帮助。
而远在罗马的教宗大人，也暂时放弃了与马友夫之间，在教权和世俗权力上的争端。他下达诏令，让普罗旺斯、萨伏伊、热那亚境内的神职人员，全都尽力配合拉芒什侯爵驱逐亡灵海盗的大业。
至于法兰西教会，根本不会听从罗马教廷的命令，所以教宗大人也就没有自作多情了。
在巴黎郊外的军营里训练数月的招安羊毛兵们，已经被查理七世任命的陆军元帅里什蒙整编完毕，打着十字军的旗号开始南下。
不过在踏上北非沙漠之前，这支军队的第一个任务是，协助拉芒什侯爵击败亡灵海盗。
另外，马友夫的诺曼底军队也在紧锣密鼓的进行扩编与整训，预计将会在两个月后搭乘完成改造的舰队，一路绕过伊比利亚半岛，穿过直布罗陀海峡，抵达普罗旺斯。
还有勃艮第的十字军，也即将完成集结。这支军队将会由公国继承人查理率领，兵分两路南下。
受到马友夫的影响，未来的头铁查理提前点出了优势火力学说，对炮兵格外重视。但是由于没有偷学到马友夫的铸炮技术，加上在炮兵运用思路上有差别，所以查理下令打造的火炮，有很多都是重量超过一吨的重型火炮。
这些大家伙要沿着中世纪水准的道路，翻越中央高原，运到法兰西南方，不知道要耗费多少人力畜力。所以查理只能兵分两路，火炮和诺曼底军队一样，从海路前往普罗旺斯。而步兵和骑兵，则通过陆路南下。
因为突然出现的异界亡灵海盗，原本不急不慢进行集结的三路十字军，突然加快了备战速度。
以法兰西和勃艮第为主力的中路十字军且不提。东路十字军方面，神罗皇帝西吉斯蒙德对于亡灵海盗的出现，倒是喜闻乐见。当意大利诸邦国在巨大威胁面前告急，纷纷向皇帝求助的时候，非常有助于西吉斯蒙德巩固帝国在意大利的利益。
而伊比利亚三国中，在西地中海有重大利益的阿拉贡王国，也不得不改变态度，积极响应十字军号召，开始招兵买马。
要知道，阿拉贡统治下的撒丁岛，距离正在遭受亡灵蹂躏的科西嘉岛，只有不到十五公里的距离！
第三百七十八章 造炮不容易
时间来到一月中旬。这天中午，马友夫与萨伏伊公爵以及热那亚总督派来的特使，进行了一次会面，共同商讨击败吸血鬼海盗的对策。
西庇阿港一战，敌人损失得最多的，也不过是一些廉价的僵尸炮灰，虽然高级兵种也有一些伤亡，但总体影响不大。尤其是其强大的海上力量，毫发无损。
只不过第一次遭受挫败以后，那个吸血鬼领主的嚣张气焰消失了，不再敢肆无忌惮的四处出击，以至于弄得整个地中海西北岸都人心惶惶。
诺克特斯伯爵现在改换为比较保守的策略，以黑色城堡为首的亡灵舰队，如今只在科西嘉岛周围梭巡，一来防止人类登陆的企图，二来支援陆军对沿岸城市的进攻。
吸血鬼海盗的目标，显然是想要完全攻占科西嘉岛，将岛上的人口与资源全部转化为军力之后，再寻求与人类决战。
对这个策略，人类一方却没有太多办法。
虽然随着抵达普罗旺斯的十字军越来越多，人类一方的陆军实力迅速增长，但是海军又是另一种情况了。
热那亚的海军，一部分在当初阿雅克肖遇袭时遭受了毁灭性打击，剩下的部分则因为数量上的劣势，对亡灵舰队采取避战态度，一直龟缩在热那亚港中。虽然共和国各个造船厂都在开足马力建造新的战船，但是这需要时间。更不用提要补充损失掉的水手和军官，也不是容易的事情。
精于算计的热那亚商人知道，如果自己的舰队在与亡灵海盗的作战中，损失过失大，那么即便获胜了，共和国也会彻底失去争霸地中海的可能性。
威尼斯人现在已经抓紧机会，开始蚕食热那亚在东地中海与黑海的贸易份额了。如果热那亚再遭受损失，后果不堪设想。
而且不要忘了阿拉贡。
一百多年前，阿拉贡就是从热那亚手中将富庶的撒丁岛夺走的。如今阿拉贡的君主阿方索五世，可不是个省油的灯。如果在热那亚海军与吸血鬼海盗两败俱伤的时候，被对方趁机夺走了撒丁岛，该怎么办？
因为这种种原因，让原本西地中海最强大的海上力量——热那亚海军，成为了一直缩在港口闭门不出的存在舰队。
至于“蔚蓝同盟”中的其他国家：萨伏伊、普罗旺斯、法兰西的海军……笑死，根本就没有常备海军。
封建领主们的注意力主要还是放在陆地上。真的需要海上力量时，临时花钱去雇佣海商们的船队，不就可以了？
综上所述，如今地中海沿岸的七圣教诸国，虽然不再是以前那种人人自危，担心亡灵海盗随时会登陆的情况，但也只是防守有余，进攻无力。
还好，在罗马教廷的号召下，民间有各种武装团体，冒险者团队等等小型军事组织，得到了来自贵族和富商的资助，一批又一批的搭乘小船，偷偷前往科西嘉岛，支援本地人民对抗亡灵军队的进攻。
教宗大人这次算是干了一回人事。这些宝贵的支援力量，让科西嘉人民有了继续抵抗下去的希望。要不然的话，恐怕等不到诺曼底舰队形成战斗力，科西嘉岛就得彻底沦陷，化作死者的魔域了。
形势在不断变化，而马友夫则按部就班的进行着各种工作，为计划中的决战做准备。
吃过午饭以后，有侍从前来通报，智慧派的三位执事，前来拜访。
马友夫找勒内一世借了一个小休息厅接见智慧派的三人。双方初一见面，他就收到了一个“惊喜”，或者说“惊吓。”
巴雅女士一脸激动的“噗通”一声，跪在马友夫跟前，用一双金属手掌捧起马友夫的手，然后在手背上一吻。
“东方来的智者，伟大而智慧之子，柯洛的神选者，我们将向您效忠……”
好一番折腾，安抚了巴雅女士的激动情绪后，马友夫才从询问中得知了来龙去脉。
纳米神力的效果很好，哥白尼在昏迷两天之后便苏醒过来，恢复如常。
他告诉另外两位执事，说自己在梦中看到了一片纯白的光芒，还有一本蕴藏有全宇宙所有知识的书本。
哥白尼相信，这是智慧之神对自己的启示。
随后，巴雅与戈谢将马友夫为哥白尼治疗的事情说出来。三人经过严谨的讨论，又翻阅各种史书典籍进行印证，最终得出了一致的结论：马友夫就是柯洛的神选者。要让智慧之神的信仰重新在世间普及，让整个西方教会进行改革，将七圣崇拜变为八圣崇拜，最大的希望，就得落在这个赛里斯人身上。
同时，三人也为智慧派订立了新的教规：除非违背智慧派的根本教义与利益，否则整个派系都应该全力支援神选者马友夫的事业。
这一次三位教派执事前来塔拉斯孔城堡，就是为了向马友夫宣誓效忠。
其中又数巴雅女士的态度最为虔诚狂热。因为她在加入智慧派获得救赎之前，遭受了太多的苦难，所以信仰也最为坚定，有此表现可以理解。
而哥白尼似乎也成为了马友夫的迷弟。嗯，以他一百多岁的实际年龄来看，应该叫“迷爷”比较合理。
这位来自波兰，出身豪门的学者，拿出了钻研古希腊天文学著作的劲头，开始研究马友夫的生平事迹。
由于在华夏时期生活的历史已经不可考，所以哥白尼对于马友夫流落到欧洲后的经历，调查得更加仔细。
除了研究马友夫立下的功绩，以及他对法兰西乃至整个欧洲，在政治、经济、文化、生活等方面的影响，哥白尼也仔细拜读了马友夫所著的几本小说。
读书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情，就是身体很容易发虚——这是哥白尼最近领悟的道理。
三位执事中，反倒是当初最为信任马友夫的戈谢，在确认了这位侯爵大人就是智慧之神的神选者后，表现得比较淡定，往往在巴雅和哥白尼面前，摆出一副“看看吧，老夫果然有先见之明，早就知道了”的表情。
向马友夫宣誓效忠以后，三位执事在与马友夫相对而坐，进行详谈。
“侯爵大人，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激化您与罗马教廷的矛盾，所以我们决定，将您是柯洛神选者这个重大消息，暂时保密。整个智慧派上下，只有掌握了最高权力，能够参与重大决策的教派执事，能够知道这件事情。”
“明智的选择。在教廷保守势力依然强大且顽固的时候，确实应该保持低调。”马友夫点头表示同意。
他对于当神棍没兴趣，能够让智慧派为自己效忠，目的就已经达到了。
“感谢您的理解。”三位执事齐声致谢。
随后，马友夫就聊到了如今真正紧要的事情上面：“诸位，我打算制造一件能够摧毁亡灵黑堡的强大武器。现在已经有了初步构思，不过要如何让设想转化为现实，还需要你们的帮助。”
保留了有关贤者之石的秘密，马友夫将自己的计划说了出来。
身为炼金术士，对火药武器最有研究的戈谢说道：“大人，您说需要一门射程达到二十公里的大炮，不知道发射的炮弹要多大呢？”
“大约十公斤。”马友夫说道。
贤者之石储存的魔力达到上限后，会变得不稳定。为了保证在火炮发射时，贤者之石不会因为瞬间产生的高温高压而崩解，他计划在外面套上一层金属壳子。并且还要在壳子上设置一个魔法阵，添加上导引功能与触发机关。
经过计算后，他认为一枚二十四磅（大约十公斤重）炮弹，能符合这个要求。
戈谢不知道马友夫有什么秘诀，能够让一枚十公斤的铁炮弹，就能摧毁一座巨大的城堡。不过这个要求倒是让他松了一口气。
发射几百公斤石弹的射石炮，在这个时代已经不少见了，马友夫只需要一门二十四磅炮，听起来似乎并不困难。
但是如果考虑到这种火炮极为离谱的射程要求，就非常棘手了。
要将炮弹射得足够远，那就得添加足够多的火药。要让如此海量的火药在炮膛中安全爆炸，膛壁就得造得足够厚，才能保证不炸膛。为了射程，这门特制火炮还得有足够的长径比。这又增加了火炮的重量。
最后，根据这个时代最新发现的弹道学原理，呈四十五度角发射的远程武器，才能达到最大射程。所以，还得给这门又长又大又沉的火炮，制造一个专门的炮架。这也不是个小工程。
几个人经过粗略的计算得知，要造出这样一件武器，至少要花费上万里弗尔。若是算上几乎一定会出现的失败、返工，还有试验所需的花费，恐怕四五万里弗尔都打不住。
而且完工时间还不能保证。
毕竟，这件武器的技术标准前无古人，根本没有可参考的前例。
花费过高这种问题，马友夫咬咬牙也就忍了。谁叫他钱多呢。但是极有可能出现的时间延宕，以及火炮即便造出来，也有极大的失败率，这两个问题，就不能忽视了。
见马友夫陷入了长久的沉思中，对火器问题没什么发言权的哥白尼突然说道：“侯爵大人，最近，我看了您所著的历史小说《三个王国》的第一卷《黄巾起义》。”
第三百七十九章 越刺激越愉悦
其他人不知道为什么哥白尼在这个时候突然聊起了小说，纷纷用疑惑的目光看向他。
哥白尼清了清喉咙，解释道：“侯爵大人在书中描述的东方王国让人神往，其中的战争与谋略，更是让人着迷。我对汉帝国的皇甫将军与传奇天空术士张角在冀州的战斗，尤为喜欢，前前后后，读了十几遍……”
为了符合这个奇幻世界的设定，马友夫对《三国演义》做了不少魔改。“传奇天空术士张角”这个设定，只是其中之一。还有什么擅长火焰法术的炎汉双杰皇甫嵩、朱隽。拥有食人魔血统，吃得越多实力越强的西凉战争督军董卓……等等等等。
另外在战场上，也缺不了帝陵俑卫大战黄巾力士之类的高魔场面。
而哥白尼注意到的，是小说中讲述的广宗围城战里，皇甫嵩发明的新式武器——火焰飞龙。
说白了，就是一种原始的火箭武器。
只不过在马友夫的脑洞中，这种武器的燃料，是比火药燃烧效果更好的魔法粉末，而且还附魔了种种法术，所以不论是射程还是威力，都远强于科技侧的原始火箭武器。
“侯爵大人。既然您的小说中，汉帝国的‘火焰飞龙’威力巨大，一箭糜烂数十里，那么我们为什么不用这种武器，来发射您的超级炸弹呢？”
“呃……关于‘火焰飞龙’的威力描述，我采用了一定的修辞手法，实际上并没有那么厉害。”马友夫有种牛皮吹破的尴尬。
只不过哥白尼的建议，还是为他打开了一条新思路。
火箭作为一种一次性武器，在长期战争中，使用成本要比火炮高得多。但是如果只是用来满足一足次特殊的作战需求，那么火箭就要比大炮的花费便宜多了。
相比造一门巨炮，造一枚火箭耗时短，花费少，这就意味着有更多机会去试错改进，以满足马友夫定下的武器指标。最终成品投入到战争中，成功率也会高很多。
当然，要造一枚射程达到二十公里的火箭，也不是容易的事情。不过本着科学不够魔法来凑的指导思想，总比造一门超级大炮要容易得多。
马友夫经过权衡后，采纳了哥白尼的建议，放弃了制造超长射程大炮的打算。
嗯，这下子匈牙利的乌尔班先生不用落泪了。
马友夫画了一张火箭图纸给戈谢三人，抛弃了东方原始火箭的各种花里胡哨的外形装饰，形制基本上参考，或者说抄袭了拿破仑战争时期，大英帝国整出来的康格里夫火箭。
然后，就是在其基础上改进，制造出能够搭载十公斤载荷，射程达到二十公里，而且准确度足够的武器了。
确定了武器制造计划以后，接下来的事情就是调集人力物力，用许多聪明的大脑和灵巧的双手，将目标实现。
马友夫将这个任务交给戈谢主导，而他自己，则将大部分精力，放在那块贤者之石上面。
要让这块石头吸收足够的魔力——最好是对亡灵有克制效果的神圣魔力，最理想的场所，自然是教堂。
而在整个普罗旺斯，距离最近，而且规模足够大的教堂，在阿维尼翁。
在做好了充分准备以后，马友夫带上贞德与巴亚尔，在一百名护卫的保护下，前往这个教皇国直属领地。
他们穿过圣贝内泽桥抵达城门之时，临近中午，通报了身份后，就顺利的进入了阿维尼翁城，并没有遇到麻烦。
“看来那位阿维尼翁主教虽然不喜欢我，但是还算有个清醒的脑子，不敢在重要问题上作梗。”
马友夫刚夸奖了一下主教先生，一行人抵达教皇宫之后，便被现实打了一巴掌。
“先生，未经主教大人允许，不能进入教皇宫。”两位手持长戟的门卫，将马友夫拦在外面。
“我是拉芒什侯爵马友夫，我要立即会见佩洛普主教。”马友夫简单通报了自己的身份和目的。
按理说，一位大贵族登门拜访，就算没有提前收到消息，属下们也应该立即去通知主人，并且派出仆人陪同着。
但两个门卫只是重复了一遍“未经主教大人允许，不能进入教皇宫”，就面无表情的矗立着，不再理会马友夫一行人。
“我似乎高估了阿维尼翁主教。他并没有那么聪明。”马友夫笑了笑，对巴亚尔下达命令，“把正门破开，如果有人敢阻拦，一律视为七圣公敌，格杀勿论！”
得到命令后，巴亚尔立即开始行动，命令几名护卫拿出随身携带的手榴弹——经过马友夫的指导，如今鲁昂的军工部已经可以将手榴弹进行量产了。虽然效果不如马友夫亲手制作的，但也足够满足战斗需求。
两个门卫见马友夫动了真格，脸上的倨傲之色顿时消失，慌乱得不知如何是好。毕竟，有人胆大包天到准备将教皇宫大门炸掉，这种事情他们想都不敢想，更不用提该如何应对了。
他们想要阻止马友夫，但是一动作，就立即被数十根枪管瞄准，根本连动弹一下都不敢。
就在马友夫准备下令将堆积在大门前的手榴弹，全部引爆的时候，阿维尼翁主教佩洛普，带着他那个俊美得分不清是男是女的跟班恩迪，从侧门跑了出来，一边气喘吁吁，一边喊道：“住手，你这个野蛮的东方人，住手！”
马友夫暗道一声可惜，放声笑道：“主教先生，你来得正好。我正在测试教皇宫大门的防御能力，看看能不能抵挡得住新式火药武器。要知道，虽然教宗大人早已迁回罗马，但是这里依然是教廷的重要建筑，还是信徒们朝圣的圣地，安全性非常重要。”
阿维尼翁主教被马友夫这番胡扯气得快要背过气。好不容易才缓过劲来，他正准备引经据典，怒斥一番这个胆敢冒犯圣地的男人，谁知道对方根本不给自己这个机会。
马友夫给贞德打了个眼色，后者立即从马鞍上的袋子里，取出一份盖有金光灿灿印玺的教廷诏书来。
在马友夫的指导下，如今贞德的文化水平已经突飞猛进，不但熟练掌握了法语，甚至连拉丁语也能顺畅读写了。
正所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如今的法兰西圣女，早已不是那个见识局限在乡下的洛林村姑了。
为了检验一下贞德的拉丁语水平，马友夫特意让她来宣读这份由罗马教宗恩仁四世亲自签署的金玺诏书。
在少女抑扬顿挫的声音中，阿维尼翁主教的脸色逐渐变得难看起来。
因为金玺诏书的内容是，在亡灵海盗被彻底消灭之前，马友夫将可以调动一切位于普罗旺斯、萨伏伊、热那亚三国境内的教会资源。
当然，前提是这些资源必须用于对付亡灵海盗，不得挪作他用。
如果换做是其他人，教宗大人或许还会担心，对方会趁着这个绝佳的机会，上下其手，狠狠薅一把教会的羊毛。但是如果这个人是马友夫，恩仁四世就不会太担心。
赛里斯人虽然时常对教廷不恭，和历任打击教权，强化王权的法王一个德行，但是他的理财能力，确实是史无前例的。所有人都只听说过马友夫大肆向外撒钱，从来没听过他贪污捞钱。
另外，教廷愿意赋予马友夫如此大的权力，也是因为被亡灵海盗吓到了。
诺克特斯伯爵进攻西庇阿港之前，曾袭击过罗马北方的数个港口，佛罗伦萨与锡耶纳这两个城邦共和国，都损失不小，更是吓得罗马城风声鹤唳。
所以在西庇阿港之战后，恩仁四世将战胜亡灵海盗的希望，全都寄托在了马友夫身上。
十字军胜利后的北非利益分配问题，现在还是没谱的事情。如果不消灭那些可怕的亡灵海盗，这次北非十字军能不能成行，都还是问题呢。
有金玺诏书在，阿维尼翁主教哑口无语，一句反对的话都说不出来。
但是要让他将教皇宫拱手让给马友夫管理，主教又心有不甘。
对马友夫的厌恶只是次要因素。真正让他抗拒外部势力对教皇宫插手的原因是，在这座神圣宫殿的地下，如今每天晚上都会举行取悦堕落邪神的仪式。
这种事情要是被外人知道了，那一切都完了。
就在阿维尼翁主教犹豫不决之时，他身旁的恩迪慢慢凑过来，耳语道：“不用担心，大人。我会小心安排，让这个秘密不被察觉。而且您不觉得，在随时有可能被发现的情况下，进行放纵欢愉，是更加刺激的事情吗？我们的目的，不就是追求最极致的愉悦与享乐吗？最近我已经察觉到了，晚上的客人们，渐渐有了疲劳感，越来越难得到满足。这种时候，正好可以引入新的刺激。而且说不定，我们还有机会将侯爵大人和他身边的圣女，一起拉下水……”
阿维尼翁主教眼睛一亮，连连点头称是。
恩迪说完，后退两步，做出一副谦恭低调的样子。而他名义上的上司，主教大人，则对马友夫说道：“侯爵大人，既然是圣座冕下的旨意，我自然会遵从。整个阿维尼翁城的教士，都将听从您的吩咐。”
第三百八十章 两个仪式
阿维尼翁主教服软以后，马友夫便不客气的接管了教皇宫，然后开始下达一个个命令。
首先，他宣布从明天开始，教皇宫将对所有信徒开放。并且每周都要举行一次高标准的大型圣事。
举行圣事的地点放在教皇宫里最大的克雷芒六世拜堂。
马友夫在这座宏大拜堂的祭坛上，作了一番布置。他将外形经过伪装的贤者之石摆放在祭坛中央，七圣雕像的目光汇聚处。
信徒们向七圣祈祷时会产生信仰之力。而这些信仰之力送到天堂山，被七圣接收之时，会回馈以一部分神力。
这些神力的量并不大，一部分会直接弥散到环境中，让祈祷者能够切实感觉到神的存在，进而强化虔诚之心。另一部分，会被主持圣事的神职人员获取。这也是使用神力的职业者，增强实力的一个极好的途径。最后一部分，则会被整个场所吸收，让教堂在长年累月的祈祷声中，逐渐被神力强化为七圣在凡世的神圣堡垒，可以用来保护信徒们，不受黑暗力量的侵袭。在这个魍魉魑魅通过天球交汇不断涌入的世界，这样的庇护所为文明的延续起到了不可磨灭的贡献。也是当年七圣教可以迅速壮大的原因之一。
马友夫在祭坛上设置了一个魔法阵，可以将天堂山回馈的神力，转移一半到贤者之石中。
经过粗略的计算，如果教皇宫每个星期天都举办一场圣事，每场圣事参加人数超过一千人，那么在九个星期以后，贤者之石就能储存满由神力转化而来的光耀能量。
这
个时间点倒是卡得很好，到时候诺曼底的舰队应该也抵达普罗旺斯了，正好是万事俱备的状态。
“巴亚尔，我给你一个连队的士兵驻守教皇宫，务必保证每一次圣事举行时的公共秩序。另外，这座祭坛也要看护好。”马友夫对年轻的骑士说道。
无论是能力还是品性，巴亚尔都足以承担这项重任，有他在阿维尼翁，马友夫就能放心去忙其他事情。
贞德当然是更合适的人选，只不过以她的名气和威望，还是在军中更能发挥其才能。如今汇聚到普罗旺斯的十字军越来越多，更需要她来统领。
马友夫在阿维尼翁忙碌了一整天。直到第二天凌晨，将拜堂里的布置全都安排好以后，又带着贞德马不停蹄的离开了。
这让恩迪十分失望。
他还让阿维尼翁主教准备了一场丰盛的接风宴，想要邀请侯爵大人参加呢。谁知道那位平时在生活中并不排斥享乐，犹好美色的赛里斯人，做起正经事来居然如此心无旁骛。恩迪甚至多次暗示，晚上如果在教皇宫留宿的话，会为侯爵大人安排几位绝色美人服侍，对方也没有丝毫动心。
不过短暂的失望过后，这位百折不挠的腐化邪神信徒，很快就释然了。这种心智坚定的英杰，要让其堕落的难度，必然是很大的。不过如果能够成功，也将让他获得极大的成就感，并且让邪神在凡世间的影响力，迅速扩大。
那将是何等的愉悦啊！
恩迪就像是个将草莓蛋糕上的那颗草莓，留到最后去吃的孩子一样，满怀希望的继续筹划，要如何在普罗旺斯散播腐化邪神的魔力。
到了下一个星期日，一波又一波朝圣者涌入了小小的阿维尼翁城。
拉芒什侯爵将教皇宫向普通朝圣者开放，并于每个星期日下午，举行最高规格圣事的消息，早就传遍了整个普罗旺斯。
随着十字军不断集结，普罗旺斯的“暂住人口”也在暴增。
其他十字军并不像马友夫的嫡系部队一样，实行严格的新式后勤管理制度，不准家属随军。一名十字军士兵抵达普罗旺斯，往往意味着身边还有两三名家属，以及负责后勤的工匠、商贩等等跟随。一座军营，就是一座临时的城镇，五花八门，热闹非凡。
这些人愿意参加十字军，宗教方面的精神需求自然比较强烈。能去曾经有七位圣座冕下生活过的地方参观瞻仰一番，并参加圣事，是一生难得的机会。
由于朝圣者数量太多，巴亚尔与圣事的负责人商量一番后，决定将参加人数从一千人扩大到一千二百人。
结果仍然无法满足需求，还差点引起了骚乱。要不是有一个连队训练有素的士兵镇场，再加上巴亚尔虽然年纪轻轻，却颇有魄力，果断逮捕了几个带头闹事的家伙，今天还真有可能引发骚乱。
好在圣事总算是有惊无险的开始进行了。
忙出了一头冷汗的巴亚尔赶紧派遣信使返回塔拉斯孔城堡，将今天发生的事情汇报给拉芒什侯爵大人，并询问如果下个星期朝圣者进一步增加，该怎么办。
马友夫很快回信，给了他一个解决办法：用抽奖的方式选取去教皇宫参加圣事的资格。
具体的操作方法后世有很多例子，反正跟肥宅通过抽选参加偶像团体握手会差不多，不需赘述，马友夫在信件最后嘱咐巴亚尔，如果阿维尼翁的教士们利用抽奖进行牟利——以他们的贪婪程度来看，这简直是一定的，巴亚尔并不需要立即去阻止。他要做的是在暗中监控，如果有教士贪得太过分了，再进行介入。
既要给为组织圣事而辛苦忙碌的教士们一个赚外快的渠道，又不能让他们盘剥得太过分以至于激起民愤，其中的度得好好把握。
巴亚尔拿着信件仔细领会“领导意图”的时候，隆重的圣事也在教皇宫最大最豪华的拜堂中举行着。
唱诗班吟唱着空灵的圣歌，巨大的管风琴演奏出庄严神圣的音乐。三位教士拎着香炉，一边摇晃着，一边绕着拜堂外围梭巡。乳香、没药等香料燃烧产生的烟雾，缭绕在整个巨大的空间里，给信徒们营造出一种仿若置身天国的感觉。
上千信徒神情肃穆，全情投入到这场盛大的宗教仪式中。
而就在同样一座建筑的地下，去年才新建好的秘密宫殿里，此时却是上演着放荡而刺激的群体淫行。
天花板上，魔力投影正将楼上肃穆宏大的圣事场景投射出来，甚至连声音也完全传递了过来。这说明恩迪的魔法造诣相当高明，不愧是腐化邪神选定的佼佼者。
不过那洗涤人心的圣乐中，却夹杂着此起彼伏的男女喘息与高亢的呻吟声。
恩迪走进秘密宫殿，穿过身边不断耸动，汁汗横流的“肉堆”，表情从容，步伐优雅，就仿佛是行走在一片美丽的花田中。
或许在腐化邪神的选定者眼中，这里就是培育堕落愉悦之花的园圃。
参加今晚这场愉悦之宴的成员，全都是恩迪利用“主教助手”这个身份为掩饰，在参加塔拉斯孔城堡的年末庆典时物色的。
那些在马友夫号召团结起来对抗亡灵海盗的动员会议上，表现出犹豫、疑惑、自私等心态的贵族，就是恩迪的目标。
他们先是被阿维尼翁主教邀请到教皇宫来做客，然后被恩迪精心培养的“行乐奴仆”引诱，在肉欲享乐中不断堕落。
然后，这些男性贵族们又将自己的妻子、儿子、女儿、兄弟姐妹等等亲朋好友，介绍到教皇宫来。
当违背伦理的群体享乐活动都无法让堕落者们得到满足后，恩迪又将为这些贵族服务的下人——女仆、厨娘、花匠、马夫……引入这场无止境的欢愉盛宴中。
首先是亲缘伦理的禁忌被打破，然后是身份阶级的禁忌被打破……腐化邪神所提供的快乐，就像是毒品一样，让人越陷越深，永不满足，永远都需要追求更加禁忌、更加极限的刺激。
这一次，恩迪为这些堕落贵族准备的助兴节目，是对信仰的亵渎。
楼上在进行着神圣的宗教仪式，楼下却在进行放荡的狂欢仪式，这仿佛是对往日虔敬的神明的唾弃与嘲笑，对于这些长久以来都生活在宗教枷锁中的人类来说，就是最好的堕落催化剂。
“这不正符合如今人类思想界流行的‘以人为本，解放人性与思想’的文艺复兴精神吗？说不定我在后世的人类历史中，也是一位文艺复兴的先驱呢。”恩迪嘲讽似的笑了笑。
他踢开一只企图攀附上自己大腿来的毛茸茸手掌，来到秘密宫殿后的花园中。
在这里，因为享乐堕落行为而产生的腐化神力，被搜集起来，然后灌溉到紫色的土壤中。这种土壤取自腐化邪神的神域——极乐花园中，能够培养出许多特殊的植物。
此时，一株黑色的花朵，正在贪婪的吸收着土壤中的腐化神力，迅速成长。
“尽情的成长吧，小宝贝，外面那些像野兽一样交媾的凡人，正在为你努力提供养分呢。”恩迪露出温柔的笑意，就像是在注视自己的孩子。
大约过了半小时，这株花朵终于完全绽放，露出金色花蕊。那漆黑的花瓣上，居然出现了一个个闪烁的光点，仿佛夜空一般。
“很好，有了这株夜之花，我就能够让勒内一世彻底堕落，心甘情愿的向吾主献上全部。然后是他的妻子，他的家人。如果一切顺利，整个法兰西都将被渐渐腐蚀……呵呵，真是想象一下，就让人愉快啊！”
第三百八十一章 夜之花
恩迪之所以要花费如此多的心血在勒内一世身上，是因为对方拥有的那一连串贵族头衔，是一个大问题。
欧洲封建制度的基础，是君权神授。君主从七圣那里获得了统治凡世国度的权力，而君主又通过册封贵族，将这种权力下放。
也就是说，每一位经过册封，拥有正式头衔的贵族，都从七圣那里获得了统治的权力，并拥有了相应的庇佑。
这种庇佑不能带来财富与权势，不能让人更强壮、更聪明，唯一的作用是，在面对四大邪神的诱惑与腐蚀时，有更强大的抵抗能力。
而且拥有的合法贵族头衔越多，头衔越高贵，这种抵抗力就越强。
正因为拥有对邪神的强大抵抗力，所以在那个西罗马帝国灭亡后，邪崇横行的黑暗时代，这套政治制度才能在欧洲扎下根来。
不仅仅是世俗贵族，七圣教会的神职人员，按照职务高低，同样也拥有这样的庇护。比如阿维尼翁主教，他作为管辖阿维尼翁教区的主教，拥有和伯爵一个等级的七圣庇护。而恩迪为了让他堕落，消除其庇护，并最终完全控制其心智，可是花了不少的时间与精力。
就在不久之前，他还只能在有限的时间里，让主教完全听从自己的命令。直到一个星期前，通过一场又一场群体参与的纵欲盛宴，恩迪才搜集到足够的神力，彻底控制住阿维尼翁主教。
而他的下一个目标——安茹公爵、洛林公爵、巴尔公爵、普罗旺斯伯爵勒内一世，看看他的这一长串头衔就知道，要让其彻底臣服于服腐化邪神，需要付出多少代价。
虽然恩迪早已让勒内一世沉溺于不洁的欲望中，无法自拔。但是这只是在肉体与思想层面，距离灵魂本质的腐化，还有很远的距离。所以，恩迪还需要继续加紧对勒内一世的诱惑。
而他刚刚采摘到手的夜之花，就是关键。
将花放入一个特制的盒子里，恩迪离开花园。
他再次穿过大厅里如淫靡海浪般起起伏伏的人群，走向秘密宫殿的出口处。
“恩迪，我的宝贝，你不留下来和我一同快乐吗？”身后突然传来一个气喘吁吁的声音。
恩迪向后一看，发现喊住他的正是阿维尼翁主教。
这位七圣教会的高级神职人员，此时肥硕油腻身躯上，缠绕着三个行乐奴仆的胴体。这些行乐奴仆是将身心都奉献给了腐化邪神的最忠实信徒，并自愿进行了身体改造。它们拥有最魅惑的容颜和最完美的身体，而且能够根据需要，切换为任意性别，简直是最强的享乐之器。
“我的亲爱的佩洛普。”恩迪媚笑着直呼对方的名字，“今天我还有事，改天再陪您去攀登极乐的高峰吧。”
说完，在对方迷恋夹杂着不舍的目光中，恩迪离开了这座隐秘的地下宫殿。
第二天早晨，以“阿维尼翁的教会执事”这个表面身份，恩迪来到了塔拉斯孔城堡。仆人与卫兵们已经对这个“公爵新宠”十分熟悉了，虽然私底下非议四起，但是没人敢阻拦这位俊美的少年执事前去会见公爵。
这天早上，是安茹公爵夫妇经历了上次争吵以后，第一次共进早餐。
不过夫妻俩之间所聊的话题，却并不像是一对夫妻，反而像是政务上的合作伙伴。
“因为大量十字军及随军家属和商队进入普罗旺斯，我们这个月所收的商税预计会提高三成。”公爵夫人说道。
“嗯。”
“我们手头的南法兰西贸易公司股票，又涨了十二里弗尔。”
“嗯。”
“拉芒什侯爵准备进一步对公国军队进行整编，你也觉得没问题吗？这可意味着，你这位公爵的军权有可能被对方一步步夺走。”
“我相信马友夫阁下的品德。更何况，我真的没有率军打仗的才能。”勒内一世满不在乎的说道。
见丈夫不再用一个简单的“嗯”来敷衍自己，反而说了一番丧气的话，公爵夫人气不打一处来。
她脸色泛红，呼气急促，引得胸前一阵白浪滚滚。
可惜勒内一世并没有心思欣赏这幅美景，只是无精打采的对付着盘子里的食物。
看到丈夫这幅模样，公爵夫人最终无奈的叹了口气，连生气的心思都没有了。
那次争吵以后，伊莎贝尔曾经数次尝试与勒内一世和好，但是最终都失败了。他的丈夫并没有生气，也没有展现出对抗的态度。但这并不是一个好消息。因为勒内一世总是用越来越消极的态度来应对伊莎贝尔，甚至后来开始逃避与她的接触。
丈夫这种仿佛丧失了对妻子的全部爱意，甚至连当好一个优秀统治者的劲头都彻底烟消云散的状态，让伊莎贝尔十分担忧。
无奈，她只能接过本来应该由勒内一世承担的公爵职责。说她是安茹公国如今的“摄政女王”也不为过。
勒内一世精神状态不好，引发了种种流言。再加上女人的身份，让伊莎贝尔在处理政务时遇到了不少困难。所以她不得不依靠此时普罗旺斯最亲密的盟友——拉芒什侯爵，来维持统治。
相比那个魄力、魅力、能力都不缺，而且刚刚赢得了西庇阿港之战，收获无数赞誉的赛里斯人，勒内一世就愈发显得堕落不堪，让伊莎贝尔越来越失望。
虽然在平日里碰头交代政务时，伊莎贝尔还在尝试让丈夫振作，但是她已经不报太大希望了。
这时候，一位侍从走进餐厅，来到勒内一世身边，耳语一番。
年轻的公爵顿时眉头舒展，双眼放光，一扫之前无精打采的状态。他饭也不吃了，一推餐盘，匆匆擦了擦嘴，说道：“很抱歉，伊莎贝尔，我要去会见一位重要的客人。”
看着丈夫离去的背影，伊莎贝尔啪的一声，将手中的银质餐叉掰断，恨恨道：“什么‘重要客人’，不就是那个卖屁股的年轻教士么……”
从小就受到严格宫廷教育的公爵夫人，罕见的从嘴里骂出了一句粗鄙之言，其心中的愤怒有多大，可想而知。
对于丈夫和那个俊美教会执事之间的不正当关系，伊莎贝尔已经有所察觉。为了洛林家族与安茹家族的名誉，她不能将这件事情闹大，只能悄悄处理。偏偏如今因为亡灵海盗与十字军之事，她忙得脚不沾地，根本腾不出手来解决这件丑闻。
但是她又不甘心自己的丈夫被一个男人夺去。
“或许，可以求助一下马友夫……”公爵夫人突然想起了那位可靠的侯爵大人。
勒内一世并不知道自己妻子心中正酝酿的怒气，或者说，他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在意。公爵大人得到消息后，急匆匆的来到自己与恩迪的“爱巢”。
他早就与伊莎贝尔分居，住进了城堡副楼的一个客房里，与恩迪“长相厮守”。如果恩迪不在，他就和恩迪介绍来的朋友们厮混。
不用说，那些恩迪的“朋友们”，其实就是专门诱人堕落的行乐奴仆。
在客房里一见到恩迪，两人便搂抱在一起。一番让直男们直呼辣眼睛的亲热之后，年轻的公爵与英俊的教士，才气喘吁吁的分开。
“恩迪，我的爱，我的天使……”勒内一世一边说着各种土味情话，一边搂着恩迪问长问短，“这几天你去哪里了，让我心中的思念无处放置。”
“公爵大人，我是一名虔诚的教士，当然要定期为七圣服务。这几天，我一直都在阿维尼翁。不信你可以去问主教大人。”
“我信，我当然信！”勒内一世生怕自己的话伤了对方的心，不断点头道。
恩迪轻笑一声，从勒内一世的怀里离开，拿出一个精美的木盒子：“为了报答您对我的信任，我从一个朋友那里，拿来了一件礼物。”
他将盒子打开，一束宛若夜晚星空的神奇花朵，呈现在勒内一世面前。
“这是？”
“这是夜之花，一种来自异界的神奇植物。把它养在室内，呼吸着花朵散发出来的香气，可以让人精力充沛，心情愉悦，更好的体验种种乐趣……”
听恩迪说得诱人，勒内一世立即按照他的嘱咐，将夜之花取出来，装入盛了清水的花瓶里。
“恩迪，你对我太好了！我该如何感谢你呢？”勒内一世又将美少年执事抱住。
恩迪适时露出一副楚楚可怜，心中有事的模样，说道：“我心中确实有一件事情，困扰了很久。”
“说出来，我一定会帮助你！”
恩迪又道：“公爵大人，我们在追求极致的快乐时，您想过没有，您的夫人被冷落后，又在经受怎样的煎熬呢？爱与美之女神狄泽拉告诉我们，每个人都应该享有追求快乐的权力。您这样做，是不是太残忍了？我总觉得自己是大人您的婚姻破坏者，时常受到良心煎熬。如果您想要帮助我的话，能不能让您的夫人，也品尝到我们曾经品尝过的极乐，不再独守空房呢？”
听了恩迪的这番话，勒内一世露出了犹豫的神色。
第三百八十二章 痛苦就是快乐
“你想让伊莎贝尔也加入我们？”勒内一世迟疑道，“她肯定不会答应的。她是个好妻子，也是个好母亲。”
年轻的公爵虽然在恩迪的引诱下，不断堕落，甚至将肉欲的享乐至于身为贵族的荣耀与责任之上，但是他心中仍然存留着理性和尊严。
虽然他一直对伊莎贝尔采取了逃避与漠视的态度，但这并不代表勒内一世对妻子没有感情了。他只是过于愧疚，受到良心煎熬，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妻子，所以干脆选择躺平。但是，要将妻子也拖入这糜乱的小群体中，让其他男人享用她那美丽无暇的身体，勒内一世做不到。
恩迪一看勒内一世的表情，就知道勒内一世的堕落程度不够，还是无法突破心理障碍，将自己的妻子拉下水。
于是，他决定换一个比较“温和”的策略，改口道：“公爵殿下，您误会了。您的夫人是一位忠贞于您的好女人，我当然不会做出有悖于她意愿的事情。只不过，我觉得，如果您的夫人遇到了其他优秀的男人，也愿意与他发展出一段新的亲密关系，来排遣寂寞的话，我们难道不应该表示支持吗？每个人都有追求快乐的权力。而且这种权力，不应该被世俗道德所束缚……”
“你……你是指马友夫？”勒内一世立即想到了那个让自己感觉心情复杂的赛里斯人。
这位拉芒什侯爵所展现出来的能力，让勒内一世自惭形秽，但是对方也提供了许多帮助，让安茹公国度过了不少难关。这让勒内一世对马友夫生出一种既羡慕又仰又赖的情绪。同时，因为妻子与拉芒什侯爵过从越来越密，勒内一世又忍不住嫉妒，有时候甚至会遐想，这两个人是不是真的瞒着自己在偷情。
一想到妻子在马友夫的身下婉转娇鸣，勒内一世就觉得心烦意乱，胸口像是有块大石头被堵住。同时，内心深处又生出一种扭曲的畅快感。
恩迪清楚的察觉到，一提起马友夫和伊莎贝尔，勒内一世就呼吸急促，体内的欲望在勃勃升腾。
他嘴角勾勒起一个嘲讽的笑意，暗道：“哈，原来你的心理弱点在这里。不过喜欢看自己妻子被其他人占有的男性，从古至今，虽然不多，但也不少。这种人，灵魂中天然就有一个空洞，等待吾主的力量去填充……”
想到此处，恩迪继续劝诱道：“是的，我指的就是拉芒什侯爵大人。您的妻子不是一直想将您培养成一位具有英明、睿智、公平、勇敢、果决等优秀品质的贵族吗？而马友夫大人，简直就是公爵夫人眼中最理想的贵族形象。我们何不帮她一把，打破世俗的禁忌，去追求自己理想的爱人，享受快乐呢。您如果能够做成这件事，所展现出的大度与无私，一定会受到公爵夫人的感激。”
“但是……一想到伊莎贝尔被其他男人占有，我就很痛苦……”勒内一世一脸纠结。
“痛苦很正常。但是吾主说过，极致的痛苦，往往和极致的快乐，是一体两面的。这两种体验达到极致时，所宣泄而出的满足感，不正是我们追求的吗？如果您能够暂时忍受妻子被其他男人占有时产生的痛苦，那到了最后，一定能得到极乐的救赎……”
在恩迪的不断劝诱下，勒内一世仍然在纠结挣扎。但是当房间里的夜之花不断释放出迷醉的香气，迷惑他的神志，甚至开始污染他的灵魂的时候，勒内一世内心的抵抗开始不断减弱。
最终，他带着一半苦楚，一半期待的怪诞表情，点了点头，答应了恩迪的建议。
“我们该怎么做？”
“公爵大人，您不用操心，只需要去邀请拉芒什侯爵与你们夫妻二人共进晚餐就行了。其他的，由我来安排。”
勒内一世点点头，心中隐隐生出一种扭曲的期待感。
……
嗖！
一声尖啸，一枚长五米的火箭从45度的发射架上飞了出去，拖着彩虹色的长长尾焰冲向水天相接之处，渐渐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不久之后，观测员从热气球上发来了结果：“这次试射，火箭射程达到六公里。”
在海滩上观摩了整个发射过程的马友夫，点头肯定了以戈谢为首的“火箭研究团队”的努力成果。
“第一次试射就有如此好的结果，未来可期啊！干得好，诸位。”
戈谢谦逊的弯腰一礼：“咳咳咳……这也是多亏了侯爵大人。要不是您绘制的基础图纸，我们连‘火箭’是什么东西，都一无所知。另外，您还为制造火箭提供了充足的物资供应，其中还包括了各种昂贵稀有的魔法材料。要不是有这些有力的支持，我们也不可能如此顺利。”
第一次火箭试射就获得了成功，而且射程远超预期，除了马友夫所提供的的康格里夫火箭图纸带来了跨时代的技术跃升外，各种各样的魔法物品，也起了很大的作用。
比如作为火箭动力的火药，就进行了很大的改进。
西庇阿港之战后，马友夫又达成了许多成就，让因为购买贤者之石而快要被掏空的点数储备，得到了不小的补充。
单单是击杀死灵巨像获得的“巨像杀手”与击败亡灵大军后得到的“亡灵克星Ⅰ”这两个成就，就让马友夫赚取了400军事点。
后来获得智慧派的效忠后，马友夫又完成了一个“虔诚异端”的成就。另外，魔改版《三国演义》第一部问世以后，他也获得了“小说家”这个成就。甚至在之后系统商店的大采购中，因为这个成就，马友夫还开启了购买“文笔凝练”这一技能的资格。
为了伟大的文化胜利目标，他立即就花费100外交点买下了这个技能，从此以后，在写作能力上获得了50%加成。
当然，在系统商店的采购中，这只是细枝末节的小事。马友夫真正重视的，还是他买到的“超燃魔粉”。
超燃魔粉由六十二种蕴含魔力的矿石粉末配制而成。将其与火药混合以后，就能制造出推力比普通黑火药强十倍的推进剂。
这种推进剂燃烧时释放出彩虹色的魔力灵光，所以又被其他人称为“七彩火药”。
“大人，下一枚试验火箭，我准备加大装药量，放大火箭尺寸，最终目标是让射程达到十五公里。另外，为了保持飞行稳定性，我准备在箭身上篆刻来源自野精灵部落的‘荒野之风符文’……”
“这些事情你尽管去做，物资和人手方面我会全力供应，只要能按时将我需要的武器制造出来就行了。”马友夫拍拍戈谢的肩膀。
离开位于西庇阿港西边的火箭研制场以后，马友夫返回塔拉斯孔城堡。
回到自己的客房以后，安托瓦内特立即迎上来，接过马友夫的披风，随后又给他奉上一杯温热的蜂蜜水。
虽然南法地区的冬天，不像诺曼底一样寒冷，但是大早上的就跑去海边吹冷风，也不是好受的事情。
安托瓦内特跟在马友夫身边后，对他的照顾可以说是越来越无微不至。这让马友夫有种快成为废人的感觉。
不过，在闲暇之余当一个躺平的废人，也挺好的。
喝完热饮，马友夫枕在少女充满弹性的大腿上，听她汇报上午客人来访的情况。
作为马友夫的私人秘书，安托瓦内特在白天，主要的工作就是处理各种各样的杂事。
马友夫去海边观摩火箭试射的这个上午，一共有六位客人拜访。其他人不值一提，唯有第四位到访的客人，需要重视。
“大人，安茹公爵曾来拜访过。他希望您今晚与他们夫妇二人一起共进晚餐。”
“勒内一世亲自来拜访过？”马友夫奇道。
“是的。他还留下了一封请柬。”安托瓦内特拿出一张红色的烫金纸张，递给马友夫。
“这倒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有这么奇怪吗？大人您是安茹公爵最紧密的盟友，对于普罗旺斯来说，您比查理七世还要重要。公爵大人邀请您吃饭，以加深彼此的友谊，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安托瓦内特奇道。
“安托妮娅，你不知道有一些隐情……”马友夫摇摇头，将勒内一世夫妻的矛盾说了出来。
公爵夫妇不合的传闻，在塔拉斯孔城堡早就人尽皆知了，只不过两人的矛盾起源是什么，只有马友夫在内的寥寥数人清楚。
“大人，您的魅力真的有这么大，能够让公爵夫人倾心，让公爵嫉妒吗？”
“我有多大，你不是最清楚吗？”
马友夫笑着起身，将安托瓦内特压在身下。房间里很快就响起了少女的浅吟低唱。战火一路蔓延，从客厅的沙发到浴室，然后到卧室的大床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倦怠的二人躺在大床上，顺便聊起今天的晚宴，以及勒内一世一反常态的动机。
“勒内一世是不是想要求我帮他稳定公国局势呢？我听巴亚尔说，有一群安茹公国的贵族，一直以朝圣的名义滞留在阿维尼翁。虽然他们还算安分，只是每天定时去教皇宫朝拜。但我总觉得背后有阴谋。或许他们想要勾结外人，颠覆勒内一世在洛林的统治权……而勒内一世察觉到了这一点，才向我求助。”
第三百八十三章 晚宴
“大人，我倒觉得事情没那么复杂，您考虑得太多了。或许只是公爵夫人倾慕于您，想要找个机会接近您呢？”
“那为什么勒内一世亲自出面向我发出邀请？难道他想主动把自己的妻子送上我的床？正常男人都不会有这种癖好吧。”
安托瓦内特的小手在马友夫胸口温柔的游走着，脸上是调皮的微笑：“不过据我观察，安茹公爵似乎并不是正常男人。自年末的庆典以后，这位公爵就变了性情。他似乎不再对美貌女子感兴趣，但是一旦看到年轻俊美的男孩子，就移不开目光。而且，您没注意到吗，这位公爵的气色越来越差，总是无精打采的。这显然是纵欲过度的表现。”
马友夫倒是注意到勒内一世越来越颓废，甚至于将公国的军政大事全都托付给了妻子和自己。不过他以为对方只是沉溺酒色，没想到居然连性癖都变了，以前喜欢走水路，现在却喜欢走旱道。
“大人，您不是总说我有察言观色的天赋吗？我认为整个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某一天，公爵夫人发现自己的丈夫与几个男孩子鬼混，场面极为丑陋。她勃然大怒，扬言要将这个丑闻公诸于众，甚至告诉勒内一世的母亲约兰德。在七圣教义中，男性之间的亲密行为，被视作极为严重的渎神罪行，严重者要被开除教籍。由于整个安茹家族的实权，实际上掌握在阿拉贡女王约兰德手中，所以勒内一世如果面临渎神的指控，为了整个家族的利益，约兰德女王很有可能要求勒内一世退位，将爵位传给自己的儿子。子以此来保住家族的名誉。
勒内一世为了保住自己的公爵之位，只能祈求妻子保守这个秘密，并且做出妥协。为此，他甚至愿意帮助妻子找情人，也就是大人您了。”
安托瓦内特这番推理，虽然和真相千差万别，但是结果倒是很接近了。如果她知道了恩迪这个腐化邪神信徒的存在，说不定真的能够推测出真相。
马友夫虽然觉得安托瓦内特有些异想天开了，不过今晚的这顿饭，确实不那么简单。
考虑一番后，他决定先做出一些布置，然后再前去赴宴。
到了晚上七点钟时，马友夫准时抵达公爵夫妇专用的餐厅。
餐桌的座位安排得很特别，公爵夫人就坐在自己旁边，而勒内一世，却坐在长桌的另一端。
马友夫落座以后，勒内一世忽然站起来，说道：“侯爵阁下，为了招待您这样尊贵的客人，我准备了一瓶好酒。请等一等，我亲自去拿。”
说完，勒内一世起身离开。
他来到餐厅隔壁的储物间里，关上门，走到正在临时炼金台前忙碌的恩迪身边。
“我的爱，东西准备好了吗？”勒内一世问道。
恩迪不慌不忙的将一瓣夜之花的花瓣放入石臼中，又加入被清水稀释的魅魔之血，然后捣成蓉状物，搅拌均匀。
他吟唱着咒语，向石臼中施展了几个法术，然后把呈现出玫瑰红的液体，倒入一瓶1422年酿造的普罗旺斯葡萄酒中。
“好了，我的公爵大人，只要让您的夫人以及拉芒什侯爵喝下这瓶酒，然后将他们带到我专门准备的那个房间里，这件事就办妥了。今晚，我们都将享受到有别于以往的极致快乐……”
在恩迪的劝诱下，勒内一世的心智一阵恍惚，最终将心里仅剩的一点抗拒放下，拿起红酒返回餐厅。
这一顿晚宴，食物酒水虽然都是顶级的，但是马友夫吃得并不舒心。他总觉得，餐桌上弥漫着一股怪异的氛围。
勒内一世没怎么说话，只是大口大口的灌酒，时不时用那双被酒精熏红的双眼，在自己的夫人和马友夫身上，来回扫视，然后绽放出一种兴奋与苦闷夹杂的光芒。
而伊莎贝尔在马友夫身边，却处于一种欲言又止的状态，似乎想要说什么，却又难以开口。
直到勒内一世亲自开封了那瓶珍贵的葡萄酒，然后为马友夫的酒杯倒满以后，后者才确信，今晚公爵夫妇的这场家宴，很有可能真的如安托瓦内特所说，是勒内一世为了给妻子找情人而举办的。
“堂堂安茹公爵，怎么也学着哈珀丁纳男爵一样，急着给自己的老婆拉皮条呢？”马友夫露出了难以理解的苦笑。
以他的魔法造诣，当然能够清楚的感觉到，杯中酒水被加了料，似乎是一种能够放大情欲与感知，让人更享受男女之爱的魔药。
伊莎贝尔是高贵的公爵夫人，还是一位美丽而强大的女骑士。如果有机会能够征服这样一个顶级美人，想必没有男人会拒绝。
恩迪也是这样认为的。所以他明知道以马友夫的实力，很容易察觉到酒水中的不妥，却依然这样做了。作为腐化邪神的信徒，恩迪相信欲望的力量，是无比强大的。
不过马友夫还是拒绝了诱惑，没有饮下这杯酒。
因为安托瓦内特的事情，让马友夫察觉到，在塔拉斯孔城堡里潜伏着腐化邪神的信徒，所以他平时也额外提高了警惕。
晚宴结束以后，勒内一世瞥了一眼马友夫那纹丝未动的酒杯，心中忐忑。不过他还是按照原来的计划，邀请马友夫去书房，和他们夫妻二人玩一会儿纸牌游戏。
几局游戏过后，勒内一世找借口离开了，房间里只剩下马友夫与公爵夫人。
伊莎贝尔不仅没有和别的男人独处一室的紧张感，反而松了一口气。她坐到马友夫身边，说道：“侯爵大人，我有一件事情需要您帮忙。”
马友夫打起精神来，比了个请的手势：“我正在听，对于您的求助，我一定竭尽所能。”
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公爵夫人早已不知不觉间，对马友夫产生了信赖。听对方说得诚恳，她犹豫一番，还是将自己的家庭丑闻说了出来。
“……”虽然知道贵族宫廷里勾八乱的破事很多，马友夫早有猜测。但是当公爵夫人亲口说出来的时候，他还是一阵无语。
拥有这样一位美丽火辣的妻子在，何苦去和男人击剑呢？勒内一世又不是那些从小生长在修道院里，性癖早就被扭曲的神职人员。
马友夫倒是很想见识一下，那个年轻教士有多么俊美，才能诱惑勒内一世沉迷于那种禁忌的快乐中。
“等等……年轻的教士？又是一个神职人员？”马友夫忽然捕捉到一个关键信息。
之前根据安托瓦内特的描述，给她提供药水的，是一名身材魁梧的中年神父。而现在，引诱勒内一世的，又是一个年轻俊美的教士。
两者之间会不会有联系？
可惜马友夫因为亡灵海盗的事情，经常在外奔走，对塔拉斯孔城堡内的变化知之甚少，也不可能有人专门跑来和他聊“嘿，侯爵大人，您知道吗，据说安茹公爵每天晚上都和其他男人相互捅屁股”这种八卦话题。
所以如今才后知后觉，没有获得足够的信息。
就在马友夫陷入思考中的时候，坐在他身边的公爵夫人，心中却涌起一股异样的感觉。
她痴痴的注视着马友夫的侧脸，仿佛自己不再是高贵的公爵夫人，而只是一个初次坠入爱河的少女。
“他的脸部线条是多么的刚毅啊，但是也不缺乏柔和感，简直是黄金般的比例。”
“这高挺的鼻梁，还有如同晨星般明亮的眼睛……整个五官不仅完美，而且充满了东方的神秘韵味。”
“和他生出来的孩子，一定能够继承来自东方黄金国的智慧与容貌……”
马友夫不知道，自己此时在理性越来越薄弱的公爵夫人眼中，已经成了如太阳神阿波罗般的绝世美男。
他想出了一个为公爵夫人解决家庭问题的办法，转过身来正要告诉她，却发现眼前是一副出乎预料的美景。
“呃……夫人，你这是干什么？”
“这里太热了，我不想穿衣服。”伊莎贝尔羞涩却又坦然的在男人面前，展示着自己。
虽然已经是几个孩子的母亲，但是这具经过充分锻炼的女体，依然美丽，具有无穷的吸引力。马友夫骤然变得急促的呼吸，就能证明这一点。
“夫人，您还是快把衣服穿上吧。万一您的丈夫回来了……”
“哼，勒内只是个软弱无能，喜欢男人的变态，他根本没有资格保护他的妻子。侯爵大人，只有您才配拥有我，支配我……”
伊莎贝尔站起身来，“晃晃荡荡”的走到马友夫身前，恭敬的跪下来。
马友夫的呼吸愈发粗重。
他忽然一愣，敏锐的感知到了房间里有魔力流动的迹象。
“这是魔力投影法阵……看来安托妮娅真的猜对了。勒内一世正在向牛头人酋长的转职之路上不断狂奔。在另外的房间里，恐怕他此时正在看伊莎贝尔和我的直播吧……”
马友夫眼珠一转，做出了决定。
他伸出手，轻抚着公爵夫人的秀发，然后用充斥着蓬勃占有欲的语气命令道：“伊莎贝尔，来，好好的服侍我。”
公爵夫人点点头，露出羞涩的笑容，腰肢一弯，向男人的双腿间俯下身去。
第三百八十四章 不负曹丞相
距离书房不远的一个房间里，勒内一世双目赤红，血丝充盈，死死的盯着身前的一个水盆。
他表情充满了屈辱与痛苦，但是身体却因为兴奋而越来越热，甚至开始微微颤抖。
水盆中正显现出一副让人呼吸粗重，心跳加速的场景。
身材修长健美，宛若古希腊女神的女子，正趴伏在男人的双腿间，俏脸上是顺从与愉悦夹杂的表情。
谁也不会想到，那位在人前高贵优雅，英姿勃勃的公爵夫人，会有如此雌伏的一面。
“伊莎贝尔她居然跪在……她从来没为我做过这种事情……”勒内一世想要闭上眼睛，但是愈发兴奋的身体，却不允许他这样做。
“啊，公爵大人，看到自己深爱的，原本高贵强势的妻子，现在却被其他男人征服、驯化，成为最顺从的女奴，你一定很痛苦吧？请牢牢记住这种痛苦。它会让你获得更极致的快乐……”恩迪在勒内一世身边低语道。
随后，他打了个响指，便有四位年轻的美人走进了房间。
她们不着寸缕，艳光四射的模样，甚至让正死死盯着水盆，沉迷于妻子媚态一时不能自拔的勒内一世，都被吸引了目光。
让人侧目的是，这些美人居然生长着男性的特征。
毫无疑问，她们，或者说，用“它们”来指代更加准确，就是恩迪精心培养的行乐奴仆。
勒内一世被四具完美无瑕，温软滑嫩的躯体所包围，虽然仍然死死盯着那水盆中的场景，但是整个人却已经渐渐陷落到身边这极度愉悦堕落的温柔乡中。
旁观的恩迪表情越来越愉快。他看到，角落里的夜之花，开放得越来越美丽了。
“啊，我能清晰的感觉到，到勒内一世的灵魂腐蚀程度，在那快乐与痛苦交织的强烈身心冲击下，正迅速加深。整个安茹公国，很快就会成为腐化教派的庇护所了！以这里为据点，我将迅速掌控其他国家的宫廷，取得比远在东方的同伴，更伟大的成就！
而且，当公爵夫人也受到夜之花的影响开始堕落以后，这份腐化的快乐，将如同瘟疫一般迅速扩散。拉芒什侯爵就是下一个，然后是法兰西的圣女……哈哈，哈哈哈！”
一想到自己即将取得的伟大胜利，恩迪就控制不住心中的狂喜，大笑出声。
嘭！
就在这时，房门被一阵巨力撞破，发出的轰响顿时打断了恩迪的笑声。
恩迪不愧为以狡猾多变著称的腐化邪神信徒。他立即意识到事情不对，整个人化作一片幽影，消失在房间里。
“站住！”贞德大喝一声，手持金光闪耀的圣凯瑟琳之剑，冲进房间里。
四个仿佛汇聚了世间一切美丽的行乐奴仆，飞快的从勒内一世身上爬下来，齐齐向贞德发出刺耳的尖啸。
它们美丽无暇的脸庞变得狰狞而扭曲，下巴突然拉长，张开的血盆大口中，是两排尖锐的利齿，正散发着渴望血肉的寒意。
尖啸过后，行乐奴仆们向贞德冲了过去。
在短暂的奔跑过程中，这些腐化邪神最钟爱的宠物，身体迅速发生了蜕变，双腿变成了强劲有力的蹄型，双臂覆盖上紫色甲壳，双手变成了一双巨大狰狞的钳子。
“来吧，邪魔们！”贞德大吼一声，光明誓言瞬间释放，同时向前连续刺出四剑。
饱含光耀能量的剑锋顿时将行乐奴仆们逼退。贞德趁机俯身前冲，将处在迷乱状态的勒内一世抓住，然后飞快撤离。
“开火！”退到门外，向旁边一闪，贞德果断下达了命令。
早已在门外列出射击阵型的侯爵亲卫们，纷纷扣动扳机，旁边还有几个专门挑选出来的高大掷弹兵，朝房间里扔出一颗颗手雷。
密集的枪声、连绵不绝的爆炸、邪神仆从的惨叫、弥漫的硝烟、破碎的家具与装潢……
当马友夫整理好裤子，施施然赶到的时候，战斗已经来到了尾声。
在光明誓言的加持下，贞德手中的武器成为了邪神仆从的最大克星。她一剑一个，将四个被火器重伤的行乐奴仆杀掉。
“干得好，让娜。”马友夫拍拍贞德的肩膀，同时向其他士兵招手道，“诸位也辛苦了，我会让军需官给你们送二十桶啤酒，一会回营之后，尽情的放松吧。”
“侯爵万岁！”
“赞美您的慷慨！”
马友夫摆摆手，然后和贞德一起打扫战场，寻找线索。
今天参加晚宴之前，他就联系了贞德，让她带着五十名亲卫在城堡里待命。
当马友夫察觉到，勒内一世通过魔力投影法阵，正在观看妻子被“夫目前犯”的过程时，他立即意识到，那个腐化邪神的信徒，就待在勒内一世身边。
因为这种能够实时将影像与声音传输到其他地方的魔法阵，需要奥术造诣极高的施法者才能设置，而且在法阵运转时，必须在旁边进行维持。
据马友夫所知，在普罗旺斯宫廷中，并没有这种实力的宫廷法师。所以，多半就是那个神秘的邪神信徒在勒内一世身边搞事。
他立即通过法术向贞德下令，让她突袭公爵的住处。
这番事前准备以及临机应变总算没有白费，虽然跑了主谋，但是也斩杀了四名行乐奴仆，同时找到了一个重要线索。
顺便提一句，公爵夫人那生涩却热情的服侍，也让马友夫十分舒爽。
根据魔力波动，马友夫在房间里找到了居然在一波波爆炸中完好无损的夜之花。
他将夜之花和行乐奴仆的尸体，甚至还有餐桌上自己没喝的那一杯酒，全都封存起来。然后，马友夫在第一时间将事情通知了教廷，希望他们立即让审判庭派人来调查此事。
关系到腐化邪神的事件，而且还有一位公爵牵涉其中，是必须要严肃对待的。
命令亲卫们保护好现场，马友夫返回书房，走到沙发边。
公爵夫人此时与勒内一世差不多，也处在一种迷醉的幻觉中。
看到美眸半闭的公爵夫人一边扭动着汗津津的娇躯，一边咂着嘴，仿佛还在回味之前吃到嘴里的“营养快线”，马友夫心头的火焰顿时被点燃。
“算了，来‘日’方长。现在还是忍一忍吧。有勒内一世这个前车之鉴，就更要注意，不能肆意放纵欲望。否则随时会被邪神的影响力趁虚而入。”马友夫深吸一口气，开始平复心境。反正这个已经浅尝过滋味的美人，他是不打算放过的，否则怎么能对得起吾辈楷模曹丞相呢？
收敛心神，马友夫开始做正事。
他将纳米神力注入公爵夫人的体内。在意念控制下，神力四处游走，将腐化邪神的力量逐一消灭。
好在公爵夫人受到的腐化影响还不深，马友夫只花了半个小时，就将她治愈。
不像勒内一世，刚才马友夫检查了一番，发现这位安茹公爵不但身体里积蓄了大量的腐化神力，甚至连意识与灵魂，都遭受了侵染。单凭马友夫的纳米神力，根本没办法治愈。只能等到教廷派专业人士来解决这个问题。
体内的腐化神力被祛除以后，公爵夫人呼吸很快平顺起来。不一会儿，她便恢复了神志，睁开眼睛。
当意识到自己处在一丝不挂的状态后，伊莎贝尔顿时一跃而起，浑身肌肉紧绷，宛如一头蓄势待发的雌豹，体内的超凡力量正在不断凝聚。
“公爵夫人，放轻松一点，这里没有敌人。请仔细回想一下之前发生的事情。”马友夫说道。
伊莎贝尔这才回过神来，解除了本能触发的防御状态。她立即想起来之前发生了什么，还下意识的摸了摸唇角。
随后，公爵夫人赶紧将衣服穿起来，遮住了那让马友夫百看不厌的美丽身体。
看到伊莎贝尔罕见的显露出局促与羞窘的神情，马友夫出言安慰道：“错不在你，伊莎贝尔，是因为腐化邪神的魔药，你才没有控制住自己。之前发生在这间屋子里的事，就当做我们之间的秘密好了。放心，我绝不会宣扬出去的。”
“我倒希望之前发生的一切，彻底从我们的记忆中消失。”伊莎贝尔咬着嘴唇说道。
“很遗憾，要忘记如此美妙的体验，我做不到。”马友夫两手一摊。
“侯爵大人！请您不要再说这种让人难堪的话了！”伊莎贝尔白了马友夫一眼，语气又娇又嗔。
谁能想到，这位高贵强势，在战场上英姿飒爽的公爵夫人，会露出如此小女人的一面呢？
公爵夫人恢复之后，有她这个主心骨出头，虽然勒内一世神志不清，但是并没有在城堡里引起什么骚乱。
等伊莎贝尔安排好各种善后事项以后，马友夫又与她见了一面，询问有关勒内一世身边那个年轻教士的情报。
可惜不论是伊莎贝尔，还是其他勒内一世身边的近侍，全都没有提供什么有用的情报。
他们都知道，公爵身边有一个俊美得仿佛不是凡人的年轻教士，双方存在不正当关系。如果那个教士出现在面前，这些人相信自己肯定能指认出来。但是当马友夫要求他们说出那个年轻教士的名字、身份、样貌时，却没有一个人能提供详细信息。
马友夫估计，这是因为那个教士身上，恒定了一种强大的心智法术，能够极大的降低自身的存在感，模糊自己在他人记忆中的印象。
第三百八十五章 宁静修士
腐化邪神的魔爪伸向了一位公国的统治者。在教会看来，这是极为严重的事件。
所以罗马教廷一反往日拖沓推诿的常态，迅速向审判庭发布了命令。第二天下午，一支正在里昂驻扎的审判骑士连队，就抵达了塔拉斯孔城堡。
审判骑士迅速开始了对整个塔拉斯孔城堡的拉网搜查，同时，其领袖安东尼奥则与如今公国的实际掌权者们见了一面。
“拉芒什侯爵大人，安茹公爵夫人，下午好。我是负责此次腐化事件的审判骑士，安东尼奥·德·耶里。现在，我需要二位提供一切真实可靠的信息，来帮助我们清除那些毒瘤。”一位个子不高，比公爵夫人还要矮一个头的中年男人，出现在马友夫与伊莎贝尔面前。
这位安东尼奥审判骑士看上去彬彬有礼，没什么侵略性，与马友夫印象中如杀戮机器一样冷酷的审判骑士形象，截然不同。
不过他也不会就此产生轻视，慎重的点点头，说道：“审判骑士阁下，我一定全力配合。邪神的爪牙对所有人都是威胁，没人能置身事外。我已经将相关的证物保存起来了，请跟我前去查看。”
“有劳了，侯爵大人。”
一行人来到之前公爵夫妇生活的套房里。安东尼奥带着几个惩戒神父四处查看一番，晚宴后一直保持原封不动的餐桌，是其中的重点。
随后，众人来到勒内一世窥视用的那个房间里。
“哦，这些行乐奴仆……不对，它们居然是神恩行乐奴仆。”安东尼奥将那四具亦男亦女的尸体仔细检查了一番，露出意外的表情。
“两者有什么区别吗？”？公爵夫人问道。
安东尼奥解释道：“你们或许不知道，腐化邪神的圣数是六，所以其信徒在凡世进行一次腐化行动时，参与的人数肯定是六或者六的倍数。普通的行乐奴仆，只是邪神手中的工具、玩物、傀儡，根本连自由意志都不具备。这样的东西，怎么可能进行潜伏、伪装、勾引、劝诱、谋杀等等一系列复杂的行动呢？为腐化邪神效力的信徒，大都是聪明狡诈，计谋百出的人物。行乐奴仆根本不够资格。
不过如果行乐奴仆立下功劳，取悦了邪神，那么也会被赐予神的恩典，不但实力会大幅增强，也将摆脱精神控制的枷锁，可以自由的在凡世活动，挑起一场场宫廷阴谋，让无数原本高尚的人，堕落为淫邪的奴隶。”
“那如何分辨行乐奴仆和神恩行乐奴仆呢？”
“在未显露出原型时，看外貌。行乐奴仆没有固定的样貌，它们会根据观看者的意识，映射出最符合其审美的形象。只不过神恩行乐奴仆的能力更强，所展现出的美更加没有瑕疵。当然，‘美’这个概念是无法量化的，并不直观。所以要分辨行乐奴仆的类型，还是得等它们显出原型，然后观察其双眼。如果一片惨白，分不清眼白和眼瞳，就是普通的行乐奴仆。”
马友夫暗暗记下这些小知识。将来与邪神们打交道的机会肯定不少，多了解一点不是坏事。
光是从外面查验一番，并不能从这些尸体上找到足够的信息。安东尼奥抬起手，招来一个身穿牧师袍的男人。
他身材瘦高，肤色苍白，一张脸僵硬得如同尸体，双眼中没有一点光彩。
这个男人是如此的不起眼，在人群中就像是一块冰冷的石头，以至于马友夫现在才注意到他的存在。
“安东尼奥阁下，这位是……”马友夫问道。
“他是一位宁静修士……”安东尼奥说明道。
四大邪神的最可怕之处，在于能够抓住人性中的缺陷，并无限放大负面因素，进而让其沉沦，最后拜倒在它们的力量下。
所以，为了更有效的对抗邪神们，有些最虔诚的七圣信徒，会选择通过特殊的仪式，将所有的情绪——不论是正面的还是负面的，全部切除。他们的心灵，将获得永久的宁静，成为对抗四大邪神的利器。
宁静修士走到行乐奴仆的尸体前，蹲下，伸手抓住头盖骨，开始吟唱咒语。
伴随着宁静修士低沉且毫无感情的声音，一丝丝苍白中带着绛紫色的腐化神力，从尸体上析出，然后渗入宁静修士的体内。
如此操作，重复四次后，马友夫能够感受到，宁静修士的体内积蓄了大量的腐化神力，甚至能够瞬间让上百人一起堕落为邪神的仆从。
“不足……依然不足……”宁静修士机械的呢喃着。
安东尼奥又将那朵黑色的花递给对方。
宁静修士将夜之花捧在掌心上，然后双掌合拢。
有一个瞬间，马友夫仿佛能够听到那黑色的花朵，发出了不甘的惨叫声。
宁静修士指缝中倾泻出一丝丝苍白的光芒，整个人开始不断抽搐，双眼翻白，嘴唇无意识的高速翕动着。
过了大约十分钟，这让人毛骨悚然的一幕才终于结束。宁静修士扑通一声，倒在地上，双手摊开，露出里面褪色为透明状的花朵。
在失去意识前，他嘴里吐出了一句话：“阿维尼翁，教皇宫，地下，是孕育邪恶的土壤。”
“好了，现在我们已经知道，那些该死的蛆虫躲在什么地方。”安东尼奥说道。
伊莎贝尔看了一眼地上一动不动的宁静修士，问道：“审判骑士阁下，这位修士会怎么样？”
安东尼奥笑道：“不用担心，公爵夫人。他只是身体承载的腐化神力太多，暂时昏过去了而已。只要让他在圣池中浸泡一段时间，就能恢复如常，继续为七圣服务。”
“这就是最纯正的工具人啊……”马友夫心想。对这些宁静修士不由得产生了一些同情。只不过，宁静修士根本感受不到别人的同情。
马友夫也没立场去管审判庭的内务。此时既然已经知道普罗旺斯的腐化信徒们到底藏在哪里，那自然是出动大军，将其一举剿灭了。
只不过让马友夫没想到的是，对方居然躲藏在教皇宫地下。
一想到自己正在教皇宫里通过举办圣事来为贤者之石搜集魔力，马友夫就一阵后怕——万一那些邪神信徒将主意打到了自己的秘密武器上面，那可就麻烦了。
另外，他心中也生出一种荒诞的感觉。
肃穆庄严的七圣教圣地下面，居然就是最荒淫堕落的邪神巢穴，这实在是讽刺。
兵贵神速，当天晚上，由四位审判骑士和两百名审判军士组成的连队，外加马友夫派出的六百名士兵，抵达了阿维尼翁。
马友夫让巴亚尔确保贤者之石的安全以后，与审判骑士安东尼奥一起，将整个教皇宫团团包围，然后展开仔细搜索。
最终，在教皇宫旧宫的一楼，找到了通向地下的秘密通道。
当马友夫、贞德、安东尼奥三人一马当先冲进恩迪建造的地下宫殿时，顿时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这是一个数千平方米的宽敞空间，整体色调以粉色和紫色为主，墙壁、柱子、地面、天花板上，全都装饰着各种展现动物交媾享乐场景的雕塑、绘画等艺术品。
热水从墙壁上潺潺流下，灌满了大厅里的六个水池。在这蒸汽缭绕，宛若梦幻的环境中，是数百个光溜溜的身体，正做着各种各样不堪入目之事。
发现有不速之客闯入以后，人群中唯一一个身穿紧身黑色皮衣，体型妖娆，双眼被蝴蝶面具遮挡的人——或许从它丰满的胸部和隆起的裆部来看，应该称之为人形邪物更合适，立即伸手指了过来，尖叫道：“七圣的走狗来了！他们想要剥夺我们享受欢愉的权利！击败他们，杀死他们，俘虏他们！用他们的鲜血与痛苦，来取悦吾主！”
它话音刚落，原本或三三两两，或七个八个聚在一起享乐的人，停下了动作。
他们站起身，看向入口处的马友夫等人，齐齐发出尖啸，然后向入口处扑过来。
这番景象，让马友夫想起了以前看过的那些丧尸电影。
而且，这些早已将灵魂献给邪神的人类，在奔跑过程中身体还在发生变化，最后变成了与那四个行乐奴仆差不多的模样——偶蹄类动物的双腿，外加一对甲壳类动物的钳子，看上去真是格外古怪而扭曲。
不过这些才刚刚被腐化神力转化为邪神奴仆的人类，战斗力并不强。
“队列展开，准备射击！”
在马友夫的命令下，火枪手们迅速排成经典的三行射击阵型。
由于进入地下宫殿之前火枪手们就进行了装填，所以第一轮齐射来得很快。敌人是如此的密集，即便是精准度低下的十五世纪火绳枪，也能达到百发百中的命中率。
一片片污秽的血雾在人群中爆开。在敌人的惨叫声中，身高臂长的掷弹兵们开始投掷手雷，又造成了一片片血肉横飞的凄惨景象。
“侯爵大人，您的新式火药武器居然有如此威力，真是让人惊叹，或许审判庭也能装备一些，想必屠杀起邪神走狗来，会更加高效。”安东尼奥赞道。
“等解决了眼前的敌人后，我们再谈吧。”
“很好，我记住您的承诺了，侯爵大人。”安东尼奥哈哈一笑，将面罩放下来，然后与其他的审判骑士一起，冲入敌群中。
第三百八十六章 一个好机会
大约一个小时之后，战斗结束。
原本弥漫在地下宫殿里，因为交媾而产生的淫靡气味，被浓重的血腥气所代替。那些堕落的艺术品上，要么被污血沾染，要么留下了一个个枪弹刀剑造成的伤痕。
士兵们正如秋收时捡拾麦穗的老农一样，弯着腰打扫战场。
他们把尸体整齐排列，并尽量将在战斗中被火药和刀剑弄得七零八落的肉块，拼凑起来，达到能够辨认出样貌的程度。
马友夫回忆起之前的战斗过程，不禁微微皱起了眉头。
战斗进行得很顺利，几乎是碾压式的取得了胜利。毕竟，人类一方火器犀利，不论是火枪还是手雷，都能够对那些毫无保护的邪神仆从，进行高效的杀戮。而且就算是装备最差的士兵，也身着半身板甲。尤其是审判庭的军队，从担任指挥官的审判骑士，到作为普通士兵的审判军士，全都是全副武装的铁罐头，邪神仆从们的大钳子看起来狰狞可怕，实际上很难破开人类的护甲。
两轮远程火力洗礼之后，四位审判骑士便抡起双手大剑，作为箭头杀入怪群当中，一下子就遏制住了敌人的冲锋势头。然后，就是排成密集长枪阵的后续部队，不断推进，推进，如同血肉磨盘一样，在这地下密闭空间里绞杀着敌人，最终将那些邪神仆从的生存空间，完全挤压干净。
战斗途中，唯一遇到的一点波折，来自敌人的两名首领。
其中之一，就是那个穿着紧身皮衣，带着蝴蝶眼罩的家伙。它拥有两对手臂，其中一对是正常的人类手臂，而另一对，则是比是寻常腐化仆从更强悍的巨钳。
据事后安东尼奥介绍，这家伙是名为“欲望散播者”的高阶腐化仆从，行动敏捷，来去如风，能够像撕开一张莎草纸一样，将身穿板甲的重装骑士撕成几片，是相当强悍的近战大师。
不过它遇到了法兰西的圣女，就注定了悲剧。
作为誓言圣骑士的贞德，开战以后便启动了专门克制邪崇的光明誓言。她看到欲望散播者那双巨钳正肆无忌惮的收割审判军士的性命时，便立即拿着圣凯瑟琳之剑迎了上去。
战斗经验已经极为丰富的少女，并没有和对方过多纠缠，数次交锋以后，她就趁隙施展了一个高阶神术“光明囚笼”，将对方困住。
这时候，后方的火枪部队正好完成装弹，立即给这头怪物来了一轮齐射，将其化作一具千疮百孔的尸体。
而在另一边，审判骑士安东尼奥，也遇到了一个强敌。
当时，一个巨大的身影突然撞破墙壁，冲进战场，把审判骑士们打了个措手不及。稳住阵脚以后，安东尼奥才发现，这个不速之客体型异常巨大，浑身都是经过腐化神力的强化，高高隆起如块垒般的肌肉，而且下半身，更是被改造成了马的身体。
这头有着螃蟹钳子，蝎子尾巴，食蚁兽一般长长的舌头，又有半人马身体的缝合怪物，即便是与邪神势力打了二十年交道的安东尼奥，也叫不出名字，更不熟悉对方的战斗模式，所以一开始的时候吃了几个小亏，身上的盔甲都被对方尾部发射的毒液腐蚀了大半。
好在这时候马友夫出手了。
他的战术也很简单：管你是什么稀奇古怪闻所未闻的怪物，突突突轰轰轰就完事。
他立即掏出魔法榴弹枪，一阵狂轰滥炸。
随着施法能力与奥术造诣的提升，马友夫如今制造出来的魔法弹药，威力也越来越大。他甚至能够将四发六环塑能法术“连环闪电”，整合到一发枪榴弹里。
虽然制造一发这样的魔法枪榴弹，花费超过了制作十个六环法术卷轴，但是其瞬间杀伤力，却超过了七环法术。
这一发榴弹打过去，声势着实惊人。数十条闪电银龙在怪物身上奔走游荡，然后迅速扩散到附近。
噼里啪啦的电流声足足持续了一分钟才停歇。当那闪电的白光消散以后，地上多出了几十具已经碳化的尸体。而位于法术最中央那头四不像的缝合怪物，也浑身焦黑的跪倒在地，失去了战斗力。
安东尼奥毫不客气的走过去，一剑将对方丑陋的头颅砍下来。
至此，战斗再无悬念。
本来马友夫希望战后能留几个俘虏来审问，不过这个提议却被安东尼奥直接否决。
“腐化邪神的信徒最为狡诈，我们决不能相信这些邪恶蛆虫所说的任何话语。如果想要获取可靠的情报，不如向尸体询问。”
既然说到这份上了，马友夫也只能遵从。毕竟，人家才是对付邪神势力的专家嘛。
经过一个星期，教皇宫的善后工作才最终完成。
审判庭通过某种能够审判灵魂的神术，将那些堕落为邪神仆从之人的身份，全都查了出来。
“侯爵大人，这份名单将那些堕落之人中的贵族，全都筛选出来了。您可以看一看，然后交给公爵夫人。之后如何处置这些人的资产，就不是审判庭能够管的事情了。”安东尼奥将一张纸递给马友夫。
马友夫揭过简单的浏览了一番才发现，这些贵族居然大部分来自洛林，一部分来自安茹，还有小部分是普罗旺斯本地人。
而且全都是当初反对公国进行动员，以防御亡灵海盗的贵族。
一下子损失了如此多的贵族阶层，上百个贵族家庭就此断子绝孙，消失在历史长河中，这真是……真是大大的好事啊！
少了这些虫豸的阻碍，以后安茹公国的权力也可以进一步被最高统治者握在手中，“集中力量办大事”也绝不再是一个奢望了。
被腐化神力深深污染的勒内一世，需要送到审判庭的总部，利用圣池进行治疗。不过据安东尼奥透露，圣池就算洗去了勒内一世从身体到灵魂里的全部腐化神力，也不可能恢复成正常人了。
轻则丧失某种情感，重则智力受损，变成一个弱智或者疯子。
马友夫听到这个消息，惋惜的叹了一口气。
勒内一世为人还是不错的，就算不是一位雄主，但也不是那种胡来的暴君，至少能保证治下人民生活安稳。
而且双方之间的合作一直都很愉快。
不过从另一个角度来看，这也是马友夫的一个机会。
如果能够趁机进一步将自己的势力渗透到普罗旺斯，这块富庶的南法领地，迟早是自己的囊中之物。
如果心思恶毒，喜欢不择手段的话，此时马友夫恐怕已经开始密谋干掉勒内一世全家了。
不过他显然不会这么做。
后宫开疆难道不香吗？何必去做坏事呢？
只要能拿下公爵夫人，后面的事情就能够水到渠成了。
当然了，走这条路线的话，马友夫最多也就成为普罗旺斯的实际统治者以及公爵夫人的情夫。要想将勒内一世的几个头衔撸到自己头上，是不可能的。
年轻的公爵还有一个女儿和两个儿子呢。
而且，要将公爵夫人攻略了，收集到通关的CG，也不是想象中那么简单。
虽然两人已经有了亲密的关系，但是公爵夫人并不是那种“你占有了我的身体，就拥有了我的一切”的软弱女性。
伊莎贝尔聪明、强势，有自己的主见。在权衡了家族、公国、还有自己的利益以后，她到底会做出怎样的选择，谁也不知道。
说不定公爵夫人并不满足于以配偶的身份摄政，而是想要成为正经的女公爵呢。
关于这次事件，对外界公开的消息是，勒内一世在邪神信徒入侵塔拉斯孔城堡的战斗中，英勇奋战，不幸负伤，需要去罗马治疗。不过私底下，各种流言还是在满天飞。不论这些流言是离谱还是靠谱，安茹公国内部和外部的阴谋家们，都开始行动了起来。
甚至有些普罗旺斯的本地贵族，想要撺掇马友夫篡权，然后自己当上“从龙之臣”，平步青云。
不过马友夫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他们，还顺手逮捕了几个行事激进的家伙。
在马友夫的协助下，伊莎贝尔处置了一批想要搞事的家伙，又将空出来的土地拿出一部分来，册封一批新贵族之后，普罗旺斯的局势渐渐稳定下来。
腐化邪神所造成的影响，也在渐渐消失。
安东尼奥完成调查以后，便准备带着勒内一世返回罗马。临走时，他专程拜访了马友夫，向他说明情况。
“侯爵大人，因为那批被腐化的人中，有一个是阿维尼翁主教佩洛普，所以我对整个阿维尼翁城的神职人员，进行了一次彻底排查，因此耽搁了教皇宫举办的圣事。听说这些圣事是因为您的要求才举行的，对此，请您接受审判庭的歉意。”
有资格让审判庭致歉的人物可不多，既然安东尼奥这样说了，马友夫也只能大度的表示无妨。
不过马友夫还是有些不放心，问道：“安东尼奥审判骑士阁下，腐化邪神在普罗旺斯的势力，真的被完全清除了吗？我总觉得这件事还没结束。”
“侯爵大人，请放心。您难道忘了吗，腐化邪神的信徒总是以六人为一个团体行动。而我们所击杀的邪神爪牙中，不是正好有六名高级信徒吗？”
第三百八十七章 神力融合
那天晚宴之后，贞德杀死的四个神恩行乐奴仆，以及之后围剿教皇宫地下的邪神巢穴时，所击杀的“欲望散播者”，还有那个体型巨大的四不像缝合怪，加起来正好是六名拥有自由意志，能够独立行动的高级腐化邪神信徒。
这么计算，确实没毛病。
不过马友夫却发现了几个疑点。
那名被马友夫的连环闪电枪榴弹击败的怪物，事后经过解剖和灵魂审判，发现它的身份，是原来的那个阿尔勒男爵雷蒙德。
这让马友夫觉得很奇怪。
据安托瓦内特所说，雷蒙德在被勒内一世下狱之前，一直都是以粗鲁蛮横的战士形象示人，并没有显示出任何腐化信徒的特征。
如果他真的是腐化邪神的走狗，要想将安托瓦内特变成自己顺从的玩物，有无数种办法，怎么可能蠢到采用直接的威胁手段呢？甚至最后还被勒内一世抓住把柄一撸到底，失去了一切。
马友夫认为，这家伙只是个临时凑数的，真正的幕后黑手，仍然活着。
不过安东尼奥并没有采纳马友夫的建议，继续深入调查。在他看来，杀掉了六名腐化信徒，就已经完成任务了。在没有找到确凿证据，只是心中有怀疑的情况下，他不可能让一整个审判庭连队，继续留在普罗旺斯浪费时间。
据报告，斯特拉斯堡有瘟疫信徒活动的痕迹，他必须要尽快北上。
没办法，审判庭也有KPI的压力啊。
至于马友夫提供的另一个信息——这场腐化行动的幕后策划者，一位年轻俊美的教士，也没有找到。
安东尼奥认为那个所谓的教士，士就是由欲望散播者变化而来的。但是马友夫并不认可这个说法。
那个教士明明是个高明的施法者，不论硬实力的话，对于奥术的精细控制和施法技巧，甚至比马友夫还要厉害一些。而欲望散播者，却是一头行动敏捷，擅长近战的怪物。
虽然马友夫觉得这起事件没有一个完美的收尾，但他也不好再强求审判骑士继续调查。尤其是安东尼奥在临走之时，还送给了马友夫一本书。
“侯爵大人，这是我在地下宫殿里搜到的一本魔法书。经过三位神父的检查，确认这本书没有危险性。这次合作很愉快，我就把这本书当做回礼送给您吧。职责所在，我必须启程前往北方了。”
临走之前，在说出这番话的安东尼奥面前，马友夫也没办法开口挽留他了。
虽然审判庭在外界的形象是铁面无情，为清除异端宁愿错杀不愿放过的刽子手，但既然是由人组成的团体，就免不了有世俗的欲求。
那些堕落为腐化信徒的贵族，被清缴后留下来的家产，马友夫拿出一成赠予安东尼奥，作为“特别捐献”。顺便，还给了对方一百支火绳枪以及五十枚手雷。侯爵大人如此慷慨，安东尼奥也投桃报李，稍微违反了一点审判庭的规定，将一本没有任何危害的魔法书，送给了对方。
要不然的话，这本书恐怕只会躺在罗马城的教廷禁库里，永不见天日了。
送走安东尼奥以后，马友夫顺手翻阅了一下这本名为《控制与操纵——魔力的精细化研究》的魔法书。
这本书由拉丁文写成，作者是来自古罗马的法师赛提乌斯。
书中介绍了许多提高施法效率以及事半功倍运用法术的技巧心得。甚至这位曾经兼职神佑使者的奥法大师，还在书中写下了如何将魔力与神力结合在一起的办法。
书中的神力，专指神祇才能运用的力量，其中往往蕴含着某种法则特性，是比魔力更高层级的力量。
而牧师、圣骑士之类能够施展神术的职业，他们的超凡力量来源，其实仍然是魔力。只不过他们的魔力是通过祈祷由诸神赐下的，而不像法师那样，还需要依靠自己从环境中提炼、储存。
“那个引诱了勒内一世的教士，拥有非同一般的奥术技巧，或许他就是从这本书中学到的？看来我也应该仔细研究一下，说不定能够在魔法造诣上得到较大的提升。”马友夫对这本魔法书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到手以后，每天都要抽出至少一个小时进行研读，获益匪浅。
通过孜孜不倦的研习，马友夫获得了大量经验，不仅仅升到12级，而且还获得了一个新的专长：神力融合。
现在，马友夫施展法术时，可以将纳米神力融入法术中，让法术获得新的特性。
比如最基础的魔法飞弹，在融入纳米神力以后，不但威力得到提升，而且还可以通过精细的魔力控制，让一颗魔法飞弹分成数颗，甚至在极端情况下，可以分成上百颗。虽然总的魔力能级没有变化，但是这个法术的杀伤力却大为不同了。
想象一下，由一枚魔法飞弹变化而成的上百道力场能量刺入身体中，与被一发杀伤力与火绳枪差不多的普通魔法飞弹击中，造成的效果肯定不一样。
而且，除了在施法时多了许多变化外，这个专长对于马友夫这个擅长制造附魔道具的奇械师来说，更是拥有无限的可能。
一月下旬的一天，马友夫在公爵夫人专门为他开辟出来的，位于城堡塔楼上的练习场里，完成了一天一次的法术练习以后，返回住处。
身体与精神都十分疲劳的马友夫，此时格外想念勤劳能干的私人秘书安托瓦内特。他发现自己越来越离不开这个将自己照顾得无微不至的女孩了。
“安托妮娅？安托妮娅？”推门走进房间，马友夫喊了两声。
没人回答。
马友夫立即提高了警惕性。
他轻轻拔出更适合在狭窄环境下使用的和平缔造者左轮，轻轻走进客厅里，然后看到一个女人正坐在沙发上，那身影纤腰削背，给人以无限遐想。
“瓦伦蒂娜女士，不知道你悄悄来我的房间里，是想干什么呢？还有，我的私人秘书呢？”虽然没看到正脸，马友夫还是立即猜到了对方的身份。
瓦伦蒂娜转过身来，露出那依然惊艳绝伦的脸庞。
她轻笑道：“侯爵大人，请不要把我说得像是在当小偷一样。至于您的那位私人秘书——原来情人还有那么多别称啊，难道这也是来自东方的文化？好吧，不开玩笑了，那个可爱的姑娘在卧室里睡得正香呢。我对她有种特别的亲切感，所以请放心，我不会伤害她的。”
马友夫没有说话，立即前去卧室检查一番，确认安托瓦内特只是在熟睡中，身体别无异样后，才走了出来。
瓦伦蒂娜嗔怪的白了马友夫一眼：“侯爵大人，难道我们之间的信任如此微不足道吗？我还以为我们上次的会面非常愉快，已经成为了朋友呢。”
“你提供的那些情报虽然准确无误，但并没有太大的价值。钓鱼舍不得打窝，可不是值得赞扬的事情。而且鉴于女士您的诡计多端，我自然要提高警惕了。”马友夫坐到瓦伦蒂娜对面，举起手枪。
瓦伦蒂娜瞟了一眼男人手中银光闪闪的武器：“真是个喜欢炫耀武力的男人……好吧，看来在我道明来意之前，我们之间的气氛会一直紧张下去。”
无奈的叹了口气，瓦伦蒂娜说道：“这一次我来见您，是以盐雾之子使者的身份。侯爵大人，约翰内斯·斯特罗齐先生，希望与您结盟，一起对抗那群来自异界的不速之客。”
马友夫早就猜到瓦伦蒂娜和那个神秘莫测的海盗有联系，所以并不惊讶。他真正感到意外的是，对方居然想要和自己结盟。
“我明白了。”马友夫点点头，比了个请的手势，“那么瓦伦蒂娜小姐，请用你的口才来说服我同意这个荒唐的决定吧。告诉我，比起将这些袭击巴黎的该死海盗吊死，我还有更好的选择。”
两人的对话持续了大约二十分钟，然后马友夫就点头同意了瓦伦蒂娜的请求，答应与盐雾之子结盟。
促成这次结盟的根本原因，就是双方都需要击败那个来自异界的吸血鬼海盗领主。
马友夫自不用说。对于斯特罗齐来说，现在的世界当然要比让诺克特斯伯爵实现了野心的世界，更加美好。
如果真如那个吸血鬼领主所想的一样，异界的入侵者最终取得胜利，建立了一个强大的环地中海死灵帝国，那盐雾之子这些以劫掠为生的海盗该怎么办？他们只能从亡者生活的墓园里抢到骸骨、腐肉、灵粉……这些破玩意是能吃还是可以换来金银珠宝？
更何况，斯特罗齐的真正志向是踏遍七海，寻找古代海神的遗产。当一个亡灵的走狗，有助于实现这个目标吗？
不能。
击败吸血鬼海盗，是双方的共同利益。但是真正让双方建立同盟的基础，是信任。
瓦伦蒂娜给马友夫提供了几个有用的信息，让他决定尝试着相信一下这群狡猾的海盗。
首先，最重要的消息是，盐雾之子如今仍然待在法兰西境内，并没有逃回地中海。
马友夫之前的封锁策略其实非常奏效，将斯特罗齐逃往海上的路全都堵死了。
“我曾经一度怀疑盐雾之子已经逃走，正准备撤掉对几个主要出海口的封锁，以腾出人手，防御亡灵海盗。没想到……哈哈哈，看来事实证明，我的决策还是正确的。”胜出神出鬼没的盐雾之子一筹，马友夫忍不住笑出了声。
第三百八十八章 脆弱的联盟
“侯爵大人，您的计策确实奏效了，即便是盐雾之子，也非常钦佩您的智慧。不过您不是没有抓住他吗？您住在舒适豪华的城堡里，每天都享用着美食美酒，还有美人环绕在身边。而斯特罗齐先生，只能躲藏在荒僻的沼泽湖泊中，因为害怕您的巡逻部队，那些海盗甚至不敢去劫掠村民，只能靠捕鱼挖树根维生。但即便如此，他们也坚持到了现在，如果没有我，您也不可能知道他们的行踪。”
马友夫眉毛一挑，意外道：“瓦伦蒂娜小姐，你如此宣扬盐雾之子的意志力与求生的韧性，似乎并不是在夸赞他们，而是在提醒我，不要轻视这个海盗，我理解得正确吗？”
“您可以这样认为。”
“那可真是稀奇。你不是在为斯特罗齐先生效命吗？”
瓦伦蒂娜说道：“您误会了，侯爵大人。斯特罗齐先生是海盗，而我是无信者。我们根本就不是一路人。只不过出于某些考虑，我正在为斯特罗齐先生工作罢了。您可以将我理解为一名佣兵。只不过我战斗的地方不是正面战场，而是社交场。在为斯特罗齐先生工作的同时，我也要为自己的利益考虑。”
“我认可你的说法。”马友夫颔首道。
他知道瓦伦蒂娜对自己示好是有所企图的，虽然不知道具体的目的，但是现在能够利用这一点牟利，也就够了。
比如接下来，瓦伦蒂娜为了加强双方的信任度，就提供给了马友夫一个重量级的消息。
“侯爵大人，我获取了一些有关那座海上黑堡的堡重要情报，您想知道吗？”瓦伦蒂娜身体前倾，托着下巴看向马友夫。
她穿着一件低胸的蓝色长裙，这一个动作，立即让重力在胸口拉出一道丰满诱人的沟壑出来。
两人对视了一阵，她娇笑道：“很好，我从您的双眼里，看到了对战胜亡灵海盗的渴望。如果您刚才偷看我的胸超过十个呼吸，或许就得不到这个重要的信息了。万幸的是，您是能够随时控制自己欲望的优秀男人。”
“我的目光足够锐利，我的经验足够丰富。只需要五秒钟，就足以在脑海中模拟出你的形状、大小、柔软度与弹性。你用来测试我的基准就错了，小姐。”马友夫一本正经的说道。
瓦伦蒂娜被噎得一时说不出话来，俏脸上罕有的泛起了一层迷人的粉红。短暂的不知所措后，她若无其事的继续之前的话题：“黑堡中心最高的那座塔楼上，安装着一台棱镜魔炮，拥有一击摧毁一艘战船的威力。您应该知道这件武器。”
安德烈·多利亚讲述过自己被黑堡摧毁了拿骚之剑号的经历，马友夫早就对此有所耳闻。
“原来这件武器的名字叫棱镜魔炮。”他若有所思，“瓦伦蒂娜小姐，你应该不只是想告诉我一个名字吧？”
“众所周知，越强大的武器，使用成本往往越高。黑堡上的棱镜魔炮，每一次发射，都需要消耗海量的死灵魔力。诺克特斯伯爵——就是那个吸血鬼领主，之前只使用了一次棱镜魔炮，其目的就是威吓人类，让你们不敢轻易派出舰队与其交战。据我所知，如今黑堡储存的魔力，只够光棱魔炮进行两次全威力射击，所以诺克特斯伯爵绝不会轻易使用这件武器。就像上次的西庇阿港之战，他就算坐视自己的亡灵军队战败，也没有任何动作，只是灰溜溜的跑了，不是吗？”
接下来，瓦伦蒂娜为马友夫详细讲述了棱镜魔炮的原理，甚至还为他绘制了一张草图。
身为一名精英位阶的十二级施法者，马友夫能看出来，对方没有说谎。
“很好，瓦伦蒂娜小姐，这是个很有用的信息，让我对黑堡的真实战斗力，有了更准确的评估。你在我的心目中，已经上升到合作伙伴关系了。”
虽然瓦伦蒂娜不是专业的法师，对于魔法物品制作的了解很浅薄，但是马友夫还是从她绘制的草图中，看出棱镜魔炮的大致性能。
这是一种像个巨大望远镜一样的光学武器，通过对改变镜筒里棱镜、透镜、反射镜的配置，棱镜魔炮可以切换两种炮击模式。
第一种马友夫称之为“直射”，这是威力最大的炮击模式，别说是安德烈那艘小小的拿骚之剑号，就算是以这个时代标准称得上巨舰的皇家七圣号，也经不起一次轰击。第二种炮击模式是“散射”。棱镜魔炮在这种模式下，可以发射出几十甚至上百道死灵射线，在一定范围内造成可怕的杀伤力。
所以即便瓦伦蒂娜告诉马友夫，棱镜魔炮现在只能够发射两次，马友夫也不会认为优势在我，然后不管不顾的A上去。
谨慎，还是要谨慎啊。
看着马友夫饶有兴致研究图纸的样子，瓦伦蒂娜也松了口气。这可是自己冒着差点被那个吸血鬼掐死的风险，才窃取到的情报。如果不是利用嘲讽吸引了诺克特斯伯爵的注意力，她放出来的“窥视之眼”，又如何将棱镜魔炮看了个一清二楚呢？
“瓦伦蒂娜小姐，现在你可以向斯特罗齐先生发送消息了。为了击败对文明世界具有重大威胁的亡灵海盗，我可以与他结盟。”马友夫收起了手枪。
瓦伦蒂娜点点头，向马友夫讨来一杯清水，然后向杯中施咒。清水震荡，一个个文字在水面上显现出来。
不久以后，水杯中再次浮现出一个个文字，连起来正好是英文的“同意”。
依靠瓦伦蒂娜这个中间人，马友夫和盐雾之子组建了一个脆弱的联盟。
前者会依约撤除普罗旺斯境内一切江河湖沼的封锁和巡逻，让斯特罗齐和他的属下们，能够重返大洋。瓦伦蒂娜作为双方的联络人，负责协调沟通。大名鼎鼎的盐雾之子获得自由后，可以很快收服那些曾经背叛诺克特斯伯爵的海盗。然后，他会假意与吸血鬼领主结盟，暗中为马友夫提供情报。
等诺曼底舰队抵达以后，就可以汇集热那亚的舰队，携三方之力，与亡灵决战了。
第二天晚上，马友夫率领一百名侯爵亲卫，与瓦伦蒂娜来到小罗讷河入海口附近的一处森林里。
根据瓦伦蒂娜的说法，盐雾之子海盗团就会从这里经过。斯特罗齐提议双方打个照面。
嗯，就是字面意义上的打个照面。
基于立场不同，双方又不可能像国与国之间一样，签署一份有约束力的合约。双方的盟友关系如何发展，就看各自的博弈水平及策略是否高明。沟通交流有瓦伦蒂娜这个中间人就足够了，其实根本没必要面对面谈一谈。
只不过斯特罗齐或许是觉得自己被马友夫追亡数百公里，又困在普罗旺斯的沼泽密林里过了许久的苦日子，心有不甘，所以想看看那个让自己狼狈不堪的赛里斯人，到底是什么样子。
马友夫很大度的满足了对方的要求。
到了十二点钟的时候，一艘小船出现在河面上，向河口处疾驰而来。
破破烂烂的船体，缝缝补补的船帆，甲板上活动的几个水手，也是衣衫褴褛、蓬头垢面，宛如野人般的模样。
马友夫注意到这些狼狈不堪的水手中，有一个衣着得体一些男人，头上红色的三角帽上，还插着一根五彩斑斓的羽毛。
“看来他就是大名鼎鼎的盐雾之子约翰内斯·斯特罗齐。”马友夫笑着向对方招手，全然不顾斯特罗齐脸上严肃的表情，“既然这么想见我，就让你看个清楚好了。”
说完，马友夫吟唱咒语，在自己身边施展了几个照明术。当然，顺便也将身后甲衣鲜明的部队展示了一番。
这番武力宣示很有效。斯特罗齐瞳孔微微一缩，脱下帽子向马友夫行了一礼。
一直静候在一旁的瓦伦蒂娜笑道：“侯爵大人，这一次合作非常愉快，期待我们下次见面。顺便提一句，您想要临别赠礼吗？”
“如果你是真人在这里，我或许会向美丽的小姐索取一个吻。不过我对魔力构成的幻影不感兴趣。”
瓦伦蒂娜直勾勾的盯着马友夫，唇角翘起，笑容玩味。她几步走到男人面前，踮起脚，用手揽住他的脖子，两人的唇紧紧的贴在一起。
良久，四瓣嘴唇好不容易分开，却仍然有晶莹的丝线牵连着。
“你居然是真人？”
“您的感知有些迟钝了，侯爵大人，居然现在才发现？”瓦伦蒂娜脱开马友夫的怀抱，向他招招手，“这个吻感觉很好，您的嘴唇有甜美的滋味，就和安托瓦内特小姐的嘴唇一样。”
“什么？”马友夫觉得这句话里信息量有点大。
不过瓦伦蒂娜没有回答，她退后几步，身形几个闪烁，然后消失无踪。
下一刻，这个捉摸不定的神秘女人，就出现在了盐雾之子的船上。
“欢迎登船，瓦伦蒂娜小姐。”斯特罗齐似笑非笑道，“看来你和那个赛里斯人关系很不错。那个吻都让我嫉妒了。”
第三百八十九章 干一票大的
“怎么，你嫉妒了，大海盗先生？”瓦伦蒂娜娇声一笑。
斯特罗齐冷哼一声，没有回答。
他一直在积极追求瓦伦蒂娜。谁知道这个女人总是不为所动，屡次拒绝自己的示爱。斯特罗齐本以为瓦伦蒂娜与他一样同为神之遗产的继承者，所以心高气傲，他不介意慢慢来。谁知道这个女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贴到拉芒什侯爵的身上去了！
“居然当着我的面，在大庭广众下接吻……说不定两个人连床都上了！哼，果然是个未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婊子！”
斯特罗齐心中嫉恨。
只不过瓦伦蒂娜与她身后的无信者，对于盐雾海盗团来说是不可或缺的助力，所以斯特罗齐也只能咽下这份屈辱，故作大度说道：“我想知道那位侯爵有什么样的魅力，能够吸引你这样的美人呢？或许我也可以学习一下。”
瓦伦蒂娜轻抚着嘴唇，笑道：“很抱歉，这是秘密。”
她回到斯特罗齐专门为她准备的一个单间里，锁上门，设置了防护法术，确保没有人能够打搅以后，才小心翼翼的从虚空中取出一只如白玉般的断掌。
这只断掌触手温软，肌肤光滑且富有弹性，偶尔还跳动一下，简直像是拥有生命一般。
瓦伦蒂娜捧着断掌，表情虔诚的低语道：“没想到，我从马友夫和那个普罗旺斯的姑娘身上，都尝出了您的味道。阿芙洛狄忒啊，汇聚世间一切美的女神。我为您巡回失去力量的旅程，距离终点又接近了一些。”
砰砰砰……
身后突然传来敲门声门。瓦伦蒂娜连忙将阿芙洛狄忒的断掌收起来，然后起身打开门。
门外的斯特罗齐微微欠身，说道：“很抱歉打搅你休息了，瓦伦蒂娜。我想问一下，你们无信者在亚历山大港有没有人手？”
“你想去马穆鲁克苏丹国？”
“我们是海盗，要吃饭嘛。兄弟们在沼泽里挨了这么久的饿，已经瘦到食人魔都嫌塞牙的程度了。收服了旧部以后，我要先做一票大买卖，补充实力，然后再去和那个赛里斯人，以及亡灵海盗比一比，看谁才是真正的海上霸主！”
斯特罗齐虽然被马友夫困了许久，整个海盗团都狼狈不堪，但是他与外界的联系，并没有中断。他不仅仅完成了一系列外交操作，与马友夫结成了一戳就破的脆弱联盟，而且还取得了诺克特斯伯爵的信任，准备跑去那里当二五仔。
就在昨天，斯特罗齐还打听到，热那亚共和国最近会有一次大行动。
意大利的诸多共和国中，诸如米兰和佛罗伦萨这类，手工业发达，农业也不差。而威尼斯与热那亚这样的商业共和国，则更为倚重对外贸易。
因为亡灵海盗的威胁，热那亚搞了一阵避战保船的策略。但是现在，失去大额贸易收入之后，那支龟缩在港口的存在舰队，也快要维持不下去了。
再这么下去，热那亚的经济都将面临崩溃，大大的“要完”二字，已经悬在了总督的头顶。
所以，热那亚必须恢复海贸活动。
恰好，最近因为诸多十字军云集普罗旺斯，导致粮价飞涨，热那亚总督托马索·迪·坎波弗雷戈索，看中了这个商机。
他决定组织舰队，去地中海粮仓埃及买一大批粮食回来贩运。
这笔生意的买家，已经提前找好了。慷慨的拉芒什侯爵给出了一个不错的价格，值得热那亚人冒险一试。
另外，马友夫还为热那亚人提供了一个建议：为了避免在海上遇到亡灵海军——尤其是那可怕的黑堡，而遭到不必要的损失，最好将所有商船组织起来，一起前往埃及。
热那亚总督本来计划将全部商船分成数十支小舰队，分批次出发，希望较小的舰队规模能有减小被敌人发现的概率。不过马友夫立即否决了这个计划，并给出了完全相反的建议。
马友夫的这个建议，是根据后车之鉴——二战时盟军护航舰队与德国潜艇的交锋经历，才提出来的。
在给热那亚总督的信中简单谈了谈什么是期望值以后，对方最终还是采纳了马友夫的建议。
不过热那亚人不知道的是，就算他们成功躲过了诺克特斯伯爵的阻拦，也有另一批海盗正在虎视眈眈……
“马穆鲁克苏丹在宗教上，比那些七圣信徒更宽容，我们无信者当然在亚历山大港有可以动用的人手，而且数量还不少。”瓦伦蒂娜说道。
“很好！”斯特罗齐双眼中放射出兴奋的光芒，就像狼闻到了血腥味。
凭借自己传承自海神波塞冬的力量，斯特罗齐就算只是驾驶着一艘小破船，也在海上如履平地，飞驰如梭。
他很快联系到了当初迫于形势向诺克特斯伯爵投降的海盗团属下们，寻回自己的三艘战舰，其中包括了旗舰海神三叉戟号。
随后，斯特罗齐又凭借手上的海盗船，招揽了一批同样背叛了诺克特斯伯爵的穆赫兰海盗。
将盐雾之子海盗团的规模极具扩张到十五艘船以后，斯特罗齐自认为有了筹码，就在瓦伦蒂娜的介绍下，去了一趟黑堡，假意与诺克特斯伯爵结盟。
吸血鬼领主觉得自己终于找到了合适的带路党，征服地中海的计划又近了一步，心情极好，还送给了斯特罗齐一些可以召唤亡灵作战的魔法道具。
随后，斯特罗齐离开黑堡，与瓦伦蒂娜分道扬镳，指挥海盗团一路向东，抵达了亚历山大港。
此时，已经是二月中旬了。
盐雾之子海盗团打着西西里谷物商人的幌子，根据瓦伦蒂娜提供的信息，找到当地的无信者，开始搜集情报，打探热那亚舰队的消息。
虽然因为马格里布的圣山问题，七圣教与穆赫兰教两大宗教集团，如今在地中海周边地区相互对峙，局势相当紧张，但这并不代表双方就断绝了一切来往。
意大利城邦的商人们，依然往来于亚历山大港的市场，大肆采购埃及出产的粮食、棉花、蔗糖，还有来自更遥远东方的香料、瓷器、丝绸。
穆赫兰商人与异教徒的生意仍然做得飞起，苏丹与总督的商税，也收得飞起。
多亏了这种宗教宽容的营商环境，亚历山大港作为东西方贸易枢纽的地位，从古希腊时代一直到现在，再到将来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改变。
后世有一种论调认为，欧洲人开辟新航路的动力之一，是因为奥斯曼帝国崛起，隔断了东西方贸易。
实际上这完全是胡扯。
哥伦布发现新大陆的时候，马穆鲁克苏丹国活得好好的呢，奥斯曼帝国哪来的本事独霸东地中海？即便后来奥斯曼帝国征服了马穆鲁克苏丹国，帝国设立的埃及总督也没有禁止欧洲商人来做生意。
之所以会出现这种论调，不过是欧洲人为自己的殖民历史涂脂抹粉：看看，都是异教徒逼我们的啊，我们才不是因为贪财而去开拓新航线的。
斯特罗齐在亚历山大港潜伏了一个星期，顺道去参观了一下著名的亚历山大灯塔以及图书馆。
然后，他终于等到了那些挂圣乔治十字旗的热那亚商船。
因为这次抵达亚历山大港的热那亚船队规模巨大，所以为了避免引发误会，热那亚舰队司令向亚历山大港总督作出妥协，每次只派出四艘船只进港装货。此外的船只，尤其是那些具有强大战斗力的战舰，只能在亚历山大港西边的海岸边驻泊。
打听清楚了热那亚人舰队的规模以及返程计划以后，斯特罗齐就开始采购补给，为袭击做准备。
这天中午，斯特罗齐正在指挥属下们将刚刚采购的一批火药吊装到海神三叉戟号上。
这种战斗物资极为重要，又极为危险，斯特罗齐必须要看紧了，免得手下灌多了发酵葡萄汁出纰漏。
完成装载以后，他忽然听到远处直属于苏丹的造船厂里，人声鼎沸，似乎有极大的动静。
斯特罗齐猛的一跳，直接跃到主桅杆上的瞭望台里，放眼望过去。
只见四头沙驮兽拉着一辆巨大的板车，慢悠悠的抵达了一个干船坞。
沙驮兽是一种因为天球交汇而来到地球上的异界生物，主要生活在中东地区，被阿拉伯人驯化以后，成为了比骆驼更好用的沙漠牲畜，体型与力量比后世的夏尔马还要大一倍。
一群群工人如蚂蚁般忙碌着，将板车上的货物卸下。
对大海和船只极为了解的斯特罗齐，只看了一眼就认出来，那些货物是某种船只的零部件。
但是从这些零件的形状来看，他并没有认出来，到底是怎样一种船只。更让他感到奇怪的是，那些木板、栏杆、桅杆上雕刻的装饰花纹，既不是近东的穆赫兰教风格，也不是出自欧洲人之手，那种独特的韵味，斯特罗齐只在那些来自东方天朝的瓷器上见过类似的。
而卸货的工人中，既有阿拉伯人，也有突厥人，还有另一批人，有着黑发黑眼，相比欧洲人微黄一点的肤色，衣着头饰也是斯特罗齐从未见过的。
第三百九十章 旱地行舟的天赋
斯特罗齐越看越糊涂。直到三辆大型板车上的船只零件全都卸下来以后，也没弄清楚这些神秘人的身份。
“等等……这些人难道是……”斯特罗齐忽然想起来，那些神秘人的形貌，与那个让自己嫉妒不已的拉芒什侯爵很相似。
“这么多赛里斯人，怎会出现在埃及？”他心中疑窦丛生。
与那些在监工的喝骂及皮鞭下，乱糟糟、懒洋洋干活的穆赫兰人，以及苏丹的异教徒奴隶不同，赛里斯人组织有序、分工明确、纪律严明，简直像是军队一样。其中几个身穿熊或者豹图案华服，军官模样的汉子，正不断来回巡视，督促工作。
时不时地，他们会跑到附近的椰枣树林下，向一个身着青衣的女人汇报，其态度极为恭敬。
由于距离极远，斯特罗齐看不清那个女人的样貌。但是他敢肯定，这个浑身透着皇室贵胄气质的女人，肯定极美，说不定可以与继承了美神遗产的瓦伦蒂娜相媲美。
就在这时，青衣女人似乎感觉到有人在窥视自己，顺着斯特罗齐的目光看过来。
声名在外的大海盗盐雾之子，居然被这一瞥惊得心跳加速。他赶紧移开目光，从瞭望台上跳下去。
“那个女人不简单……距离这么远，我都从她身上感觉到了威压，仿佛刚才在与巨龙一个等级的强大生物对视……”斯特罗齐愈发好奇，为什么这样一个强大而神秘的东方女人，会带着一群赛里斯人，出现在亚历山大港。
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
“殿下，喝点水吧。吧老奴在里面加了薄荷，清凉解渴得很。”面白无须的圆胖老者将一个杯子双手奉到青衣女子面前。
“有劳王公公了。”青衣女子接过水杯，喝了一小口，一双杏眼波光灼灼，注视着远处干船坞忙碌的景象。
一旁的王公公却愁眉苦脸，先是看了看头顶枝叶摇动的椰枣树，又望了望远方黄沙一线的海岸，唉声叹气道：“这蛮夷之地真真是人憎鬼嫌，二月份居然如此炎热。还有那夹带了沙子的风一吹，简直像是刀割一样。我这样的下人到还好，殿下您金枝玉叶，真是受苦了……”
“王公公，我愿意随三宝太监来海外，早就做好了吃苦的准备。都是为大明效命，又有何高低贵贱之分呢？”青衣女子说道，“只不过没想到的是，驶入红海的时候，我们的船队居然遭遇了魔力乱流，十艘宝船只剩下了三艘抵达吉大港。而且据司天道士推测，那魔力乱流隔断了红海通道，恐怕一年半载都不会消失。我们两千多人，就这么被困在异国了。真是造化弄人啊……”
青衣女子是明仁宗朱高炽最疼爱的小女儿，闺名玉垶，一出生就被封为永福公主。
她身为女子，却可以和其他皇子一样，遵循明太祖定下的五行相生式取名法，被明仁宗命名为朱玉垶，自然是有原因的。
这位公主殿下天资惊人，六岁时就觉醒了凤凰血脉，十岁时贤者之剑修至大成，十四岁晋升为精英位阶的玉凤法师，如今正值双十年华，就已经完全掌握了漠风、钢魂、暮日这三个流派的剑术，极有可能成为大明朝最年轻的九剑宗师。
虽然历代华夏王朝中，女子的地位都不高，但是如果是掌握了超凡力量的女子，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当年那位李唐皇后能够改朝换代，登基为女皇，建立武周，有个极为重要的原因就是，她乃是传奇级的“誓仇拷问者（游荡者的特殊进阶职业）”，具有足够的硬实力，来压服众人。
永福公主倒是没有牝鸡司晨的野心，不过她在朝中也掌握着不小的实权，仁宗在世时，她就为父亲掌管锦衣卫，负责情报搜集工作，以及管理大明朝里那些桀骜不驯的超凡者。
另外，从她皇爷爷靖难成功开始，锦衣卫就肩负的一项使命——去海外寻找建文帝，也是永福公主的重要任务。
她十七岁时跟随三宝太监郑和的船队下西洋，却没想到这一次远航耗时如此之长，快要三年了，仍然在海外漂泊。而且，她也没想到，这竟是自己与三宝太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同行。
舰队抵达摩加迪沙以后，郑和便身患重病。舰队只得改变原本的计划，由太监王景弘率领大部分舰队返回大明，而朱玉垶则率领十艘福船继续寻找建文帝的使命。
然后，他们在红海遭遇魔力乱流，最后受困于吉大港。
此时统治吉大港的汉志谢里夫国，是马穆鲁克苏丹国的附庸。马穆鲁克苏丹很快就得到了消息，有一位强大而美丽的东方公主，率领着三艘城堡般的巨舰，抵达吉大港。
马穆鲁克苏丹巴尔斯贝伊立即派出使团欢迎永福公主。
永福公主用宝船上搭在的丝绸和瓷器进行了一番交易后，马穆鲁克苏丹愈发将这些赛里斯人视为贵客，并邀请他们前来埃及做客。
得知永福公主的船队受困于海上的魔力乱流，无法返回大明以后，巴尔斯贝伊便提出了一个建议：只要公主殿下帮一个忙，那他就帮助赛里斯贵客们在亚丁港另造新船。到时候，永福公主一行人就能绕过红海，从阿拉伯半岛启航，返回东方。
以马穆鲁克苏丹国如今在穆赫兰世界的威望，以及对阿拉伯半岛的影响力，巴尔斯贝伊并不是在吹牛。
只不过他要求永福公主帮的忙，有点棘手罢了。
苏丹希望三艘强大的赛里斯战舰，能够加入马穆鲁克海军，帮助他们对抗那些来自西方的野蛮异教徒，守卫同宗的兄弟国家。
永福公主与属下们讨论一番后，同意了苏丹的这个提议。
随后，巴尔斯贝伊就发动造船工匠们，将三艘宝船一一拆解，然后运到亚历山大港来组装。
这项浩大的工程在技术上没有问题，难点在于管理与执行。
不过穆赫兰人或许在旱地行舟上有特殊的天赋，马穆鲁克的工匠和奴隶们，最终还是将三艘拆散的宝船成功运到了亚历山大港，现在则要开始组装起来。
就在干船坞里忙碌得热火朝天的时候，一个包着头巾的苏丹侍从官骑马来到造船厂。
在距离永福公主十米远的地方，侍从官便恭恭敬敬的下马，然后一路小跑过来，用不熟练的汉语说道：“丝绸之国的公主殿下，愿您的美丽永世流芳。统治上下埃及与叙利亚的尊贵苏丹，今晚将在总督宫里举办宴会，欢迎几位远道而来的重要客人，他希望您也能参加。”
永福公主点点头，说道：“我知道了。告诉苏丹殿下，我会准时到达。”
侍从官走后，公主身后的老太监又开始唉声叹气：“都是老奴无能啊，公主殿下千金之躯，居然要去参加那些蛮夷的宴会。我听说这些穆赫兰教徒最喜欢用又黑又壮又丑的兽人当仆从，我一想到整个宫殿里到处都是那些黑丑阉人，就觉得有污凤目，有污凤目啊！”
永福公主也拿这个忠心耿耿却总喜欢胡思乱想的老太监没什么办法，只能随口安慰两句，别让他再哭哭啼啼。
到了晚上，永福公主带着两个千户前往总督宫赴宴。
这座建筑源自托勒密时代的希腊宫殿，后来经历了多次修缮与扩建，如今仍然在使用中，混杂了希腊、埃及、穆赫兰三种风格，有种别具一格的艺术气质。
永福公主边走边打量着周围的檐廊柱墙，时不时露出赞赏的神色，甚至感叹出声。
身为华夏子民，她心中多少带着“大明天下第一，其余皆是蛮夷”的傲慢心态。但是这一次随三宝太监下西洋，视野从紫禁城拓展到整个广阔的世界以后，永福公主便渐渐放下了心中的傲慢，开始学会欣赏其他文明，并学习其长处。
不过唯有一点，她坚信大明强出世上诸国千万倍。
那就是饮食。
就比如这马穆鲁克苏丹国，民众犹爱甜食。以前马穆鲁克贵族招待永福公主的宴会上，总少不了各种水果制作的甜点，尤其是那种用蜂蜜腌制的椰枣，齁得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除了甜食外，还有各种油腻的肉食，也让口味清淡的公主殿下不习惯。
当然，最令人发指的饮食习惯是，这些人居然不用餐具，直接上手抓取！这和茹毛饮血的蛮人有什么区别？
“如果让母后知道，有一天我曾用手抓羊肉吃，她肯定会气得背过气吧？”永福公主心想。
就如永福公主所料，今晚的宴会上，打主力的仍然是甜腻和油腻两种滋味。
好在公主殿下提前用佩剑削了一双筷子随身携带，就算在宴会上无法保护自己的胃，也至少能守护大明皇族的优雅体面。
今晚参加宴会的客人有十几位。作为主人的巴尔斯贝伊坐在最上首，其他客人分坐左右。
永福公主提前打听过了，今晚的宴会上，除了自己之外，最尊贵的客人有三位，分别是来自白羊苏丹国的乌尊·哈桑，奥斯曼的王子穆罕穆德，以及一位被尊称为天命先知的少年。
第三百九十一章 一屑不如一屑
在晚宴上的众多客人中，十三岁的伊斯玛仪，无疑是永福公主投注了最多注意力的一个。
因为他是众人中最强大的职业者。永福公主觉得这位神术使用者，实力至少于自己不相上下。同年龄的自己，肯定打不过伊斯玛仪。也难怪别的少年还在学习玩耍的时候，伊斯玛仪就能成为教团首领，被数万乃至数十万人追随。
“如果不是走出来亲眼一见，我又怎么会想到，大明之外居然出现了如此惊才绝艳的年轻人呢？”永福公主心中感慨。
不过她不知道的是，穆赫兰教苏菲派有一套特殊的力量传承体系，有点类似于武侠小说中的“灌顶传功”，。如果不是继承了从爷爷开始传承下来的神赐力量，年纪轻轻的伊斯玛仪不可能取得如今的成就。
只不过就算是穆赫兰世界新近崛起，万众瞩目的少年天才，伊斯玛仪在接人待物上还是有些稚嫩。
今晚这场马穆鲁克苏丹举办的欢迎宴会，本应该其乐融融、宾主尽欢。结果因为伊斯玛仪一落座就摆出了一张阴沉的臭脸，宴会过半都不苟言笑，所以整个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伊斯玛仪不高兴的原因是，巴尔斯贝伊在宴会上提供了许多酒水。呃，或许称之为“椰枣发酵汁”、“葡萄发酵汁”、“高度蒸馏的粮食精华”更为合适。
此时马穆鲁克苏丹国的法律中，饮酒是合法的，只有酿酒才是犯罪。只不过为了照顾其他国家来做客的同教兄弟，所以巴尔斯贝伊才给宴会上各种酒精饮料换了个称呼称，权且遮羞。
对这个做法，参加宴会的埃及本地贵族，以及来自奥斯曼和白羊苏丹国的客人们，都不介意，乐得享受酒精带来的快乐。
只不过伊斯玛仪就很不高兴了。
他所率领的萨法维教团，以激进狂热著称。伊斯玛仪本人，也是一位严格遵守教规的虔诚信徒。就算他心里其实不想当狂热的教徒，但是为了获得教团拥护，也只能扛起激进极端的大旗。
宴会进行到一半时，伊斯玛仪终于忍受不了这纵情饮酒，堕落放纵的氛围，冷哼一声，带着两名全身裹着黑布的护卫，离开了总督宫。
“呃……”正端着酒杯的马穆鲁克苏丹看着愤然离席的伊斯玛仪，先是微微一愣，然后放声大笑道，“哈哈哈哈，黄月派的小顽固，走了更好，我们还能够更自在的享用美食！干杯！”
说完，他将黄金酒杯里的葡萄酒一饮而尽，然后抹了抹被紫红色酒液浸湿的脖子，狠狠的打了个饱嗝。
比起堪称人中之龙的少年伊斯玛仪，如今统治着穆赫兰世界第一强国的马穆鲁克苏丹巴尔斯贝伊，就显得十分不堪了。
如今的马穆鲁克王朝，由埃及布尔吉系马穆鲁克统治。
马穆鲁克的原意是“军事奴隶”，从阿拔斯王朝开始，哈里发们便开始用这些没有根基的奴隶组成禁卫军，强化君权。
或许是罗马帝国在埃及统治数百年所留下的传统吧，“禁卫军继承法”也被马穆鲁克们学了过去。掌握了军政权力后，马穆鲁克们就开始玩起了废立苏丹的那一套，直到沙贾尔正式改朝换代，取代阿尤布王朝，建立了马穆鲁克王朝。
因为马穆鲁克的来源，有很大一部分是从外国购买的奴隶，所以这个阶层中有许多异于地中海人种的外貌。如今统治国家的布尔吉系马穆鲁克，就是源自高加索地区的切尔克斯人。
得益于血统，巴尔斯贝伊高鼻深目，五官端正，称得上仪表堂堂。不过永福公主对他的评价只有四个字：绣花枕头。
马穆鲁克苏丹国如今已经到了王朝后期，直到被奥斯曼帝国吞并之前，历任苏丹就没有一个明君，几乎各个都是昏庸无能的家伙。
在这些屑苏丹中，巴尔斯贝伊还算其中比较好的一个，只是贪婪了亿点，残暴了亿点。
伊斯玛仪这个黄月派异端走人之后，穆赫兰绿月派的客人们接着奏乐接着舞。
永福公主自然成为了宴会上的中心人物。除了美貌和实力外，其他客人愿意与公主殿下交好的原因，自然是因为她的国籍了。
白羊王朝崛起之前，曾是帖木儿帝国的附庸，奥斯曼和马穆鲁克这对难兄难弟，更是曾经被跛子暴打过。而给三个苏丹国造成了巨大阴影的帖木儿，却曾经向大明称臣纳贡。这一屈辱经历可是被卡斯蒂利亚使臣亲眼看到，然后传扬出去的。
在各国贵族对大明贵客的奉承当中，宴会总算是结束了。永福公主也差不多摸清了如今地中海的政局。
七圣教和穆赫兰教的这场冲突，她并不关心。只不过为了返回大明，她只能暂时站在穆赫兰教一方，所以还是花了一些心思，去了解即将面对的敌人。
不过听说七圣教一方的十字军领袖中，有一个很有可能和自己一样是明人，她心中又生出了另外一些打算。
从这段时间的来往，永福公主早就看出来，马穆鲁克苏丹并不是个靠谱的君主。他说会帮助自己在阿拉伯半岛的亚丁港建造新船只，但鬼才知道这个承诺最后能不能实现。
放眼一片黄沙的阿拉伯半岛，根本就没有适合造船的树木，必须要从东非或者印度洋岛屿进口木材。如果马穆鲁克苏丹国仍然强盛，能够对阿拉伯半岛诸多小国和游牧部落施加影响力，那么不论是造船材料，还是其他问题，都很容易解决。
但问题是，马穆鲁克苏丹国现在正陷入持续的衰退中，区域影响力大不如前。
尤其是三年之前，因为瘟疫肆虐，农民大量死亡，埃及出现了饥荒，沉重打击了马穆鲁克苏丹国的实力。
坐拥尼罗河大粮仓的国家居然会发生饥荒，你敢信？
三年后的今天，虽然国家渐渐开始恢复了，但也远远没到强盛富足的程度。而在这种埃及农民们接连遭受瘟疫和饥荒的打击，仍然在忍饥挨饿的时候，马穆鲁克的统治阶层，上至苏丹，下到低级埃米尔，仍然在对农民横征暴敛，然后将宝贵的粮食卖给外国商人，以维持自己奢靡的生活。
这样的国家能好吗？不能。
永福公主相信巴尔斯贝伊的承诺，但是并不相信他的能力。
而且，对方开出的前提条件是，要她帮助穆赫兰圣战军战胜欧洲的异教徒入侵者。
对于穆赫兰圣战军能否战胜七圣十字军这个问题，永福公主并不乐观。
虽然参加圣战军的三大势力——马穆鲁克、奥斯曼、白羊，都是区域强国，领导者中的人才也不少，但矛盾同样多。
白羊苏丹国面临着帖木儿和奥斯曼两面的压力，距离又最远。乌尊·哈桑与其说是前来参加圣战，痛击异教徒的，不如说是来挂个名蹭威望与虔诚，好给国内宗教狂热份子一个交代的。
奥斯曼同样也面临着白羊和巴尔干七圣教诸国的两面压力，不可能全力响应圣战号召。而且那位能力不凡的奥斯曼王子，听其言论，似乎对消灭苟延残喘的罗马帝国更感兴趣。
作为此时穆赫兰世界的头号强国，马穆鲁克的地位倒是比较超然，没什么矛盾不可调和的死敌。只不过其他国家对这个衰落的大国，已经是口服心不服了。
尤其是奥斯曼。
当年征服了大片巴尔干领地，又在尼科波利斯打败十字军，最后又被跛子帖木儿俘虏的奥斯曼苏丹，绰号闪电的巴耶济德一世，还是从沦为马穆鲁克傀儡的哈里发手中，得到了“罗马省苏丹”这个称号，算是拥有了第一个合法合理，得到穆赫兰世界广泛承认的头衔，比以前自封的那些头衔，高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如今，以前的老大哥马穆鲁克已经开始衰落了，雄心勃勃的奥斯曼人，自然对曾经被马穆鲁克册封过的事情，开始耿耿于怀。那位胸有大志的奥斯曼王子，在圣战中会心甘情愿的听从马穆鲁克的指挥，做一个兢兢业业的工具人吗？
永福公主不相信矛盾重重的穆赫兰圣战军，能够战胜七圣十字军，在心中打定主意，要做两手准备。
当然，如果她知道参加十字军的欧洲诸国其实也是差不多的德行，一屑不如一屑的话，或许会改变想法。
走在昏暗的长廊上，正前往马厩的时候，永福公主突然止住脚步，对身后低声说道：“牛千户，马千户，注意！”
两位千户神色一凛，立即拔刀在手。
就在这时候，一个身量不高的人影从背光的暗处走出来。
“来自丝之国的美丽公主，我是伊斯玛仪，萨法维教团的谢赫，继承了第一先知力量的马赫迪，科穆宁家族的传人。”少年向永福公主自我介绍道。
暗暗吐槽了一句“好长的头衔”之后，永福公主行了一礼，问道：“伊斯玛仪先生，请问您将我拦下来，有何贵干？”
第三百九十二章 热那亚大舰队
“公主殿下，我知道您想要带领属下们尽快返回东方的故国。但是这并不是容易的事情。陆路漫长遥远而危险，海路遥远危险而漫长，不论选择那条路线，什么方式，都面临着重重困难。如果没有本地统治者的帮助，将更加难以成行。”
伊斯玛仪话锋一转，又道：“如果我愿意为您提供帮助的话，我相信您一定能够早日踏上故土。”
“伊斯玛仪先生，巴尔斯贝伊苏丹已经承诺为我提供船只。据我所知，在东地中海，乃至红海和阿拉伯海域，马穆鲁克都称得上是极强的海上力量，如果说有哪个国家能够帮助我返回家乡，那一定非其莫属。请问，您有什么地方强过巴尔斯贝伊苏丹呢？”
少年自信满满的仰起头，朗声说道：“公主殿下，我本人，每一方面都强过巴尔斯贝伊。今天的宴会上，您已经见识过他的德性了。除了饮酒作乐，搜刮钱财，夸夸其谈外，他什么都做不了！已经过了好几个月，我们的圣战军依然顿挫不前，如一盘散沙！跟这种人合作，是不可能成功的。”
他补充道：“您或许不知道，我不仅是萨法维教团的首领，还是白羊苏丹的外孙。我说我是科穆宁家族的传人，并不是牵强附会的自我吹嘘。我的祖母，来自特拉比松帝国，是正统的科穆宁公主！”
这个消息让永福公主露出惊讶之色。
没想到之前在宴会上，那位对伊斯玛仪擅自离去毫无表示的白羊苏丹，居然是伊斯玛仪的外公！
她想了想，想觉得大约是因为两人分别信仰不同的穆赫兰教派系，所以关系——或者说故意在外人面前表现出来的关系，并不亲密。
“公主殿下，我不仅能调动萨法维教团的资源，在白羊苏丹国境内，也极有影响力。我可以帮助您从陆路抵达巴士拉，然后赠送十艘阿拉伯快船给您。这样，您的舰队，就能从波斯湾扬帆起航，返回赛里斯了。”
伊斯玛仪提出的这个方案，论路程遥远程度，其实和巴尔斯贝伊的方案差不多。不过眼前锐气勃勃的少年，显然要比那个沉湎酒色的中年大叔靠谱多了。
而且，伊斯玛仪向永福公主要求的回报，也更加容易达成。
“公主殿下，我只需要您帮我一个忙，我就会为您的回家之旅，提供全力帮助。”
“什么忙？”
“帮我攻击一支欧洲人的舰队……”伊斯玛仪说道。
他所指的，正是如今在亚历山大港大肆采购粮食的热那亚人。
伊斯玛仪知道，这批粮食运回欧洲，是用来供给十字军的。马穆鲁克人这种毫不犹豫的出售粮食给敌人的行为，实在是愚蠢至极，简直是对整个穆赫兰世界，乃是真神安卡巴勒的背叛！
所以，他决定对这支舰队发起袭击。如果能够击沉三分之一到一半的运粮船，那就再好不过了。
缺少粮食的军队坚持不了多久，甚至会不战而溃。这样，将来突尼斯所面临的入侵，将会削弱不少。
而且，对于马穆鲁克人来说，热那亚的金币已经赚到了手上，就算知道自己擅自袭击了七圣教徒，巴尔斯贝伊不会过于愤怒。最多私下抱怨伊斯玛仪，破坏了亚历山大港“良好的营商环境”。
只不过白羊苏丹国的海上力量全都在波斯湾，他在地中海并没有可用的舰船。好在伊斯玛仪凭借自身威望，从巴尔干到安纳托利亚，再到叙利亚和埃及，以及的黎波里塔尼亚，有不少穆赫兰海盗、海商、水手、渔民等等，在海上讨生活的人，自愿加入了他的麾下。
不过这支七拼八凑，拥有大大小小三十条船的舰队，还不是热那亚人的对手。
所以伊斯玛仪希望拥有三艘东方巨舰的永福公主能够加入。这样一来，胜算就高得多了。
永福公主考虑一番，觉得眼前少年提出的建议，要比马穆鲁克苏丹的更靠谱，于是点点头，答应了他的邀请。
……
隐藏在亚历山大港繁荣贸易之下的局势，暗流涌动，不断变化。不过热那亚舰队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两拨敌人给盯上了。
由于每天只有四艘船能够进港载货，所以直到三月初，所有商船才装满了采购来的粮食，准备启航返回欧洲。
率领这支舰队的指挥官，是热那亚海军元帅里纳尔多·迪·阿多诺。
这位刚满四十二岁，正当壮年的海军统帅，来自热那亚共和国著名的阿多诺家族。这一家族与现任热那亚总督所在的坎波弗雷戈索家族，是热那亚最强的两个贵族势力，就像后世美国的共和党与民主党一样，两个家族几乎垄断了总督之职。
坎波弗雷戈索家族出过十个终身总督，而阿多诺家族出过七个终身总督。
许多热那亚人认为，面对亡灵海盗的威胁时，现任总督托马索·迪·坎波弗雷戈索表现得太过软弱，太过保守，只知道被动防御，甚至丢了大半个科西嘉岛都毫无行动。最终导致共和国变成如今这幅贸易萎缩，经济凋敝，海上势力范围被威尼斯人大口蚕食的悲惨局面。
共和国里反对坎波弗雷戈索家族的声音越来越大，要求采取更积极策略来对付亡灵海盗人，也越来越多。
阿多诺家族抓住这个机会，向总督托马索发难，最后才促成了这次“埃及大远航”，并且由自己家族的人来担任总指挥。
如果能顺利将这批粮食运回热那亚，那阿多诺家族将获得无可比拟的声望。在市民们的支持下，里纳尔多很有可能出任下一任热那亚总督。
或者干脆想大一点，直接发动政变，将托马索赶下台也不是不可能。
亚历山大港以东，一个名叫阿代巴巴的沿海小村外的海面上，白帆如云的热那亚舰队开始启航。
雄心勃勃的里纳尔多看着那些满载粮食的柯克货船，心中不由得生出对未来的憧憬。
打败宿敌坎波弗雷戈索家族，垄断总督宝座的时候，就快要到了！
这只热那亚舰队总共有一百三十艘船只，其中八十二艘是负责货运的柯克船。
这种船只起源于北欧，是一种不起眼的小型运输船，被汉萨同盟广泛用于海上贸易，若是造得更大一些，再加上艏楼和艉楼，配上弓箭手，也能在前火炮时代的海战中一显身手。如今柯克船正在逐渐被卡拉克帆船及卡拉维尔帆船取代，只不过因为价廉物美，还是被大量用来进行海上货运。
为这些柯克船护航的是十二艘轻便灵活的卡拉维尔帆船，六艘卡拉克大帆船，以及三十艘桨帆战舰。
由于舰队数量庞大，各型船只航速不一，这让里纳尔多在协调整个舰队统一行动上，花费了大量精力。
这个季节地中海盛行西风，庞大的热那亚舰队一路逆风向西，用了足足十二天时间，才终于靠近了马耳他岛。
舰队中的桨帆战舰由于载员过多，补给消耗极快，所以需要在马耳他岛进行补给，然后再继续向北航行。
由于已经进入了七圣教的海上势力范围，所以整只热那亚舰队也逐渐放松下来。这天晚上，舰队司令里纳尔多下令各船在晚餐增加食物和酒水配给，大吃一顿，腾出空间来，去岸上补充新鲜食物。
从马耳他岛出发以后，北上就会进入那些亡灵海盗活动的海域，他必须做好战斗准备——维持船员们的高昂士气，就成了必要的措施。所以他才下令晚餐奢侈一把。
酒足饭饱以后，里纳尔多忽然接到消息。有一支不明舰队，出现在后方。
据瞭望手报告，这支舰队为首的三艘船，尺寸巨大，至少有一千吨排水量，而且船型与船帆，和地中海沿岸诸国所使用的船只，截然不同。
“继续观察，命令舰队全部熄灭灯火！”里纳尔多立即下令道。
这个时代还没发明旗语，舰队中进行通讯，要么非常高端——用传讯术，要么非常原始——直接靠吼，一艘船一艘船传递消息，或者派出传令专用的小艇。
而善于航海的热那亚人，则摸索出了一套高低搭配的混合通讯方式，用于舰队之间的联络。
舰队中的主力舰——也就是那六艘排水量超过五百吨的卡拉克大帆船，上面设置了能够互相传讯的魔法阵。舰队司令里纳尔多将包括自己的旗舰奥德赛号在内的六艘卡拉克大帆船，分别布置在舰队中的固定位置，作为“信号塔”来使用。
里纳尔多下达命令以后，先通过传讯魔法阵传递到其他的卡拉克大帆船。然后，卡拉克大帆船上的传令兵，会利用各种人工方法，将命令传给其他船只。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热那亚舰队才全部收到命令，按照司令的命令，将船上的灯火熄灭，进入备战状态。而后方的那支神秘舰队，同样也熄灭了船上的灯火，并且缩短了双方的距离。
“这可不是个好兆头。”经验丰富的里纳尔多立即意识到了危险。
第三百九十三章 后有虎前有狼
当双方距离拉进到三公里以后，后面舰队为首的三艘奇特巨舰，升起了两面旗帜。其中一面是红黄配色的日月旗，对热那亚人来说非常陌生。另外一面，则是七圣教水手们非常熟悉的穆赫兰星月旗。
“海盗！该死的穆赫兰海盗！”里纳尔多立即意识到了对方的身份。他马上下令舰队准备迎战。
运送粮食的柯克船仍然继续向马耳他岛航行，剩下的船只全部转向，去拦截尾随在后面的穆赫兰舰队。
里纳尔多将所有的战船排成两列纵队，每列纵队都由三艘卡拉克大帆船打头，负责为后续舰只指引进攻方向。
而穆赫兰人的舰队，则转换为一个各舰并行的横队，以三艘异国巨舰为中心，向热那亚舰队驶来。
这两种阵型非常经典，是从古希腊时代到二战时期，都一直在在使用的海战基本阵型。
里纳尔多采用两列纵队，是希望发挥热那亚舰队人多势众的优势，直接插入敌方船阵中，进行混战。而穆赫兰舰队采用的横阵，则是为了充分发挥远程火力的优势。
热那亚舰队调转一百八十度向后，就从逆风状态变为了顺风状态，机动性大增。今晚光线不错，能够看清敌人舰只在海上的轮廓，只不过如果不配置能够施展夜视法术的战斗法师，那么远程炮击的准确度恐怕会大大降低。
这也是里纳尔多采用双纵列阵型的原因。
只不过穆赫兰舰队似乎连这个简单的道理都不懂，居然妄想依靠火力火优势取得胜利。
这个可笑的行为，让里纳尔多想起了多利亚家族那个叫做安德烈的小子。
不知道是不是舔了幸运女神的脚，那个多利亚家的小子居然逃过了阿雅克肖的大屠杀。他在普罗旺斯获救以后，又被拉芒什侯爵看中，成为了法兰西海军元帅。
虽然法兰西现在连一艘常备军舰都没有，但是作为一个欧陆强国的海军元帅，安德烈已经在地位上和里纳尔多平起平坐了。
这让这位热那亚海军元帅非常不爽。
更让他生气的是，上个月安德烈居然返回了热那亚，然后以法兰西海军元帅的身份，大肆招募水手和军官。
这不是挖共和国墙角吗？
本来热那亚如今就缺乏海军人员来操作新造的舰只，被安德烈这么一弄，人手不足的现象就更加严重了。
要不是对方背后有法国这个大靠山，里纳尔多都想要派人将他直接抓起来，然后扣个叛国罪的帽子，杀掉了事。
而且，安德烈依靠高薪招募了好多名热那亚船长以后，却没做正事，反而每天拿着船模，演练所谓的“纵列战术”，还有什么抢占T字头。他甚至宣扬，将来的海战，将是火炮的时代。如何最大限度的发挥远程火力，才是赢得胜利的关键。
里纳尔多对此嗤之以鼻。
他暗暗发誓，等自己完成了这趟伟大的埃及大远航，以英雄的身份返回热那亚以后，一定要对那个异想天开的年轻人，狠狠的批驳一番，然后将其永远驱逐出共和国。
顺风状态下的热那亚舰队，从猎物变成了猎人，快速逼近穆赫兰海盗舰队。当双方距离接近到五百米以内时，穆赫兰海盗舰队开火了。
除了马友夫以外，这个时代恐怕不会有人在设计战舰时，将最大火力输出放在两侧。几乎所有战舰都将最大的火炮，放在船头中轴线的位置。
穆赫兰舰队中的船只，按照排水量大小，装备了三门到二十门不等的火炮。其中安装在船头的最大火炮，全都是伊斯玛仪花费重金，委托奥斯曼火炮工匠打造的超重炮，可以发射五十磅的石弹。
虽然从造价、射速、精准度、灵活性、耐久度等综合性能来看，这些射石炮远不能与马友夫设计的新式舰炮相比，但是每一发的破坏力，还是相当可怕的。
不过由于既是在海上，又是在夜晚，这些火炮的命中率相当不可靠。按照里纳尔多的经验来看，恐怕连一发炮弹都无法命中。
但这一回，他以往的海战经验，却不奏效了。
并不是穆赫兰舰队的火炮技术先进，而是因为对方的舰队里，有“天命先知”伊斯玛仪这个BUG。
作为拥有马赫迪（得到真神安卡巴勒指引）头衔的天才，伊斯玛仪传承了穆赫兰第一先知的力量，极为擅长使用各种预言神术。在他的祈祷下，每艘穆赫兰战舰的火炮上，都被加持了“导引射击”这个效果。
在神术起效的时间里，火炮将无视距离与其他外界因素带来的命中率惩罚。
结果就是，在火药爆燃的橘色火光，与神术闪耀的绿色光芒中，这次齐射足有三分之一炮弹命中了目标。
包括里纳尔多的旗舰在内，航行在最前面的六艘卡拉克大型帆船，有三艘遭到重创。
好在对方的重型射石炮射速非常缓慢，在装填下一发之前，热那亚舰队还有足够的机会。里纳尔多命令受伤导致航速下降的战舰，脱离队列，其他舰只继续进攻。
在西风的帮助下，热那亚舰队很快将双方的距离拉进到三百米左右。
这时候，穆赫兰舰队开始变阵。所有的舰只齐齐向北转向，将左舷对准了闷头冲上来的热那亚人。
又是一轮齐射。
这一次，穆赫兰舰队的火力弱了不少。因为他们的战舰不是后世那种按照纵列战术设计，强化侧舷火力的战舰，两侧都只安装了一些小型射石炮。
唯一的例外，就是那三艘异国巨舰。它们的火炮虽然也只是十五世纪早期的平均技术水平，但是每一艘都是排水量一千吨的两千料宝船，相比其他战舰，胜在体量巨大，拥有的火炮数量也多得多，造成的杀伤也很客观。
一轮侧射，又给热那亚舰队造成了一些损失之后，穆赫兰舰队开始向后逃跑，同样也变成了顺风状态。
双方的距离又开始拉远。
等距离拉开到一公里左右的时候，穆赫兰海盗舰队便再次掉头，然后重复之前的操作，依靠重炮的射程优势，对热那亚舰队进行火力打击。
如此重复两次以后，热那亚舰队终于撑不住了。
里纳尔多看到自己的六艘大型卡拉克帆船全都负伤之后，便下达了撤退的命令。这个决定格外艰难，以至于他犹豫了很久才下定了决心。
因为这意味着，舰队中的三十艘桨帆战舰将被抛弃，然后被敌人一口一口吃掉。
相比卡拉克帆船和拉卡维尔帆船等纯风帆动力的船只，桨帆战舰的常规航速较慢，而且因为载员极多，所以物资消耗很大，经常需要靠岸进行补给。而桨帆战舰的优势在于，在浅海与无风环境下，更加机动灵活，而且划桨手全力工作时，将暂时获得极高的航速，可以进行快速突击，撞击敌人的船只。
不过在今晚这种战场环境下，热那亚舰队里那些物资消耗得差不多的桨帆战舰，面对以火炮为主要武器的穆赫兰海盗，将处在逃不了也躲不了的糟糕境地。
“三十艘桨帆战舰的确是极大的损失，但是只要能够保护那些运粮的柯克船返回热那亚，那依然是一场伟大的胜利！”
被指挥官抛弃的桨帆战舰们，似乎还保留着身为热那亚海军的尊严。他们向穆赫兰海盗发起了最后的冲锋，结果全军覆没。
主要是那三艘顶在阵型最前面的异国战舰太过高大，像是海上堡垒一样，单层甲板的桨帆战舰就算冲到了面前，用钩锁将对方困住了，也很难攀爬到对方的甲板上。
不过这些桨帆战舰的牺牲也不是毫无用处。他们拖住了穆赫兰海盗，让热那亚舰队顺利抵达马耳他。
经过一番修整，让损伤的船只全部恢复战斗力以后，司令里纳尔多下令继续出发。
只不过这一次，舰队的士气低落了不少。
好在穆赫兰海盗或许是不想进入七圣教的海上势力范围，或许是不想与那些神出鬼没的亡灵碰面，所以放弃了对热那亚舰队的追击。
不过福无双至，祸不单行，里纳尔多的舰队在航行到第勒尼安海域的时候，又被一支海盗舰队给拦截了。
这支海盗舰队规模比之前的那支穆赫兰舰队要小一些，只有二十艘战舰，而且只有一条大船。
只不过当对方的旗舰打出了一面海雾缠绕着三叉戟的旗帜时，热那亚舰队上的水手们，顿时破防了。
“那是盐雾之子！盐雾之子！”
“什么，你是说那个传说中能够操控海水的大海盗？”
“他不仅能够操控海水，还可以指挥鱼儿和海鸟！”
“再凶猛狂暴的大海，也是盐雾之子的家。我们不可能赢得了！”
因为上次遭遇败仗，抛弃了三十艘桨帆战舰，所以整个热那亚舰队的士气已经十分低落。而舰队司令里纳尔多的威望，也遭到重大打击，已经有好几次舰长公然抗命的事情发生了。这个时代陆军的组织度不怎么样，所以也不能指望海军就纪律严明，秩序井然。
先是后方有猛虎追击，如今又遇到了饿狼拦截在前方。自己指挥的舰队也处在战斗力极为低下，随时可能崩溃的境地。
里纳尔多几乎要绝望了。
第三百九十四章 大海的力量
尽管心中绝望，里纳尔多也在尝试最后的努力。距离热那亚不过三五天的航程了，他不希望在最后的关头前功尽弃。
因为知道盐雾之子掌握着神秘的力量，甚至可以操控大海，所以之前在穆赫兰海盗那里吃了超凡力量亏的里纳尔多，这一次在数量占优的情况下，依然选择了保守的策略。
他将舰队里战斗力最强的舰只布置在最外围，保护运粮的柯克船，做出防御态势，并没有选择集结舰队主动前去交战。
十八艘战舰要保护八十多艘商船，肯定要顾此失彼，被敌人趁虚而入。不过里纳尔多也顾不了这些了。反正盐雾之子海盗团也只有二十来条船，不可能一口将整只庞大的热那亚舰队吃下去。
就算一条海盗船能够俘虏一条商船，热那亚舰队也只会损失四分之一的粮食，因为这个冬天西欧高企的粮价，仍然可以小赚一笔。
况且，那些柯克船也不是全无还手之力，船上也装备了几门火炮，水手们也有武器自卫。只不过它们因为满载粮食，航速慢灵活性差，所以里纳尔多没有把这些船只算作可靠的作战力量。但是海盗们要想通过跳帮战俘获一艘柯克船，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确定了作战计划以后，里纳尔多立即向各船发布命令。
不过等热那亚舰队调整了阵型，静待敌人杀上门来的时候，海上的天气，却渐渐发生了变化。
海雾渐起。很快，整个海面便被便浓郁的乳白色雾气所笼罩，能见度不超过五十米。
“不好！这一定是敌人在施展超凡力量！”扫视着眼前白茫茫的一片，里纳尔多顿时惊叫起来。
既然对方给自己取的称号是“盐雾之子”，那能够控制雾气，也属理所当然。
里纳尔多一边命令各船点起灯火，一边要求随船的战地法师，爬到瞭望台上观察情况。如今，也只有那位能给自己加持“敏锐视觉”的随船法师，可以在这浓雾中，对周围进行有效观测了。
谁知道那位法师却果断拒绝了这个要求。
“很抱歉，海军元帅阁下，我有恐高症，所以连飞行术和漂浮术都没学过，更不可能像那些低贱的水手一样攀爬到危险的桅杆上。”随船法师理直气壮的说道。
施法者身份高贵，在船上属于顾问，而不是里纳尔多的下属，对方不愿意，他也没有办法强迫。
直到付出了五十个热那维诺金币的代价后，随船法师才勉强答应，在三位攀爬好手的保护下，去瞭望台观测敌情。
事实证明，这五十个金币花得还是很值得的。
随船法师在法术的帮助下，很快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海军元帅阁下，那些灯火——运粮船上的灯火，距离我们越来越远了！”
“怎么可能，我特意下令调整不同船型的航速，就是为了维持紧密的防御阵型不要脱节，免得给敌人机会……”里纳尔多一脸不相信。
不过这时候，或许是盐雾之子超凡力量的持续时间到了，海面上的雾气开始逐渐消失。不需要法师的“敏锐视觉”，里纳尔多也能够逐渐看清周边的情况。
原本被呈弧形列阵的战舰们，紧密保护在内的商船们，此时已经远远落在了后面，距离起码有三公里。
整个热那亚舰队，已经前后脱节！
而原本在前方拦截的海盗舰队，早已趁着大雾弥漫的时候，插入到热那亚战舰与商船之间的海域，将整个热那亚舰队，彻底隔开。
“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让那个该死的法师下来！如果他不能告诉我是什么妖术做到这一切的，我就要将他扔下去喂鱼！”里纳尔多已经陷入无能狂怒的境地了。
……
此时在盐雾之子海盗团的旗舰，海神三叉戟号上，约翰内斯·斯特罗齐正在水盆里清洗自己满是血污和油渍的双手。
而其他水手，除了离不开人的关键岗位，都在清理甲板上的污血。
斯特罗齐继承了古海神的力量。但是有时候，要完全发挥这种力量，指挥大海按照自己的意志行事，需要付出很大的代价。
这种代价，是人命。
用活祭来取悦神明的野蛮习俗，从古希腊时代就存在。后来到了罗马时代，罗马人禁绝了这种不人道的风俗，但是却发明了一种更高效、更系统的办法，来将生物的生命力，转化为魔力使用。
而提供生命力的原材料，除了牛羊等牲畜外，用得最多的，就是在文明的罗马人眼中，根本不具备人的资格的奴隶。
罗马帝国创立了辉煌的魔法文明。在那个传奇法师辈出的年代，无数工程奇迹都在各种神奇法术的帮助下得以完成。只不过辉煌灿烂的罗马城下，所埋藏的奴隶骸骨，数量已经到了触目惊心的地步。
如此残暴的统治，也是角斗士斯巴达克斯的奴隶起义能够迅速席卷半个意大利的原因。可惜，最后这位传奇战士还是败在了拥有整个帝国提供资源的黄金术士克拉苏手中。
希腊海神波塞冬也是罗马海神尼普顿，所以斯特罗齐从海神的传承中，也学会了一些源自古罗马法师的，利用人命牺牲来转化为魔力的办法。
之前拦截到热那亚舰队以后，斯特罗齐就开始在海神三叉戟号上举行献祭仪式，以获取足够的魔力，来操控天气和洋流。
被他当做干电池献祭掉的人，全都是从突尼斯沿海村庄抓来的穆赫兰平民。对他这种没有信仰的海盗来说，不论是信仰穆赫兰的平民还是信仰七圣的平民，都只是可利用的工具而已。
这一场献祭，总共牺牲了两百名穆赫兰平民，以至于海神三叉戟号的顶层甲板上，几乎变成了血腥的屠宰场。
盐雾海盗团的嫡系下属们，倒是对这番场景见怪不怪了。不过临时投靠斯特罗齐的那些穆赫兰海盗，对此却十分不满。
只不过摄于盐雾之子的强大力量，他们也只是敢怒不敢言，眼睁睁的看着无信无义的海盗们，屠杀着与自己同信仰的兄弟姐妹们。
通过古罗马式的献祭方法，获得了足够魔力的斯特罗齐，终于可以充分发挥海神的力量。他先是召唤来大雾，将热那亚舰队变成了一群睁眼瞎。然后，他改变了海流方向，让热那亚舰队中的战舰们，在海潮的推动下加速向北航行。而那些运载粮食的柯克船，却只能逆着海流航行。
最终，导致热那亚舰队完全脱节。
斯特罗齐看到后方以奥德赛号为首的热那亚战舰，正在紧急掉头，要来救助掉队的商船。不过他并没有将对方放在心上，而是跃跃欲试的，要将眼前满载粮食的柯克船全部俘虏。
要想依靠跳帮战一艘一艘的俘获敌舰，肯定不行。不过斯特罗齐有其他的办法。
有海盗哼哧哼哧的从舱底抬过来一大筐活蹦乱跳的飞鱼。
斯特罗齐举着一根作为祭器使用的黄金三叉戟，以古希腊语高颂咒语。当三叉戟尖端所聚的魔力越来越多，达到临界点以后，他就朝着鱼筐猛的一指。
蓝光闪过，筐子里的飞鱼，身上都被打上了魔法印记。
“告诉那些船长，如果不投降，就将葬身大海，灵魂与肉体都会被海中的魔鬼吞噬，永坠地狱。”
说完以后，斯特罗齐用手一指，属下立即将筐子倒入大海中。
没过多久，那些柯克船的船长们，全都目睹了神奇又让人毛骨悚然的一幕：一条飞鱼跃到甲板上，一边噼啪扑棱着，一边口吐人言：“投降吧，将你们的财物献给伟大的盐雾之子。他继承了海神的力量，是这片蔚蓝色疆土理所应当的统治者！否则的话，你们将付出身体与灵魂都永坠深渊的代价！”
面对一条鱼的警告，有人心惊胆战，有人疑虑重重，也有人嗤之以鼻。
有一位头铁的船长一脚将飞鱼踩成了鱼酱，然后命令炮手对正不断靠近的海盗开火。
这艘柯克船的反击没有造成任何效果，反倒让其成为了斯特罗齐用来杀一儆百的工具。
这位盐雾之子继续施法。
在属下们敬畏的目光中，斯特罗齐的三叉戟再度凝聚起巨大的魔力，宛若实质性的水流一般，缠绕在戟身上。
斯特罗齐举起三叉戟，向那艘胆敢反抗的柯克船指过去。
流水般的魔力激射而出，落入柯克船附近的大海中。
紧接着，那艘柯克船下方形成了一个漩涡。漩涡越来越大，越来越快，最终伴随着一声巨大的轰鸣，柯克船龙骨断裂，船壳支离破碎，很快就被全部吸入漩涡中，最终消失在大海上。
这一幕着实让其他柯克船被吓到了。
在大海的力量面前，人类实在是太过渺小。向海盗投降，最多被卖为奴隶，好歹还能保住性命，总比被大海吞噬，尸骨无存要好。
于是，一艘艘柯克船陆续打起白旗，然后按照斯特罗齐的指示，调转船头，向南方驶去。
这一过程自然也被紧随其后的热那亚舰队目睹了。
眼看着自己保护的运粮船全部向海盗投降，里纳尔多心急如焚。
第三百九十五章 是谁在呼叫舰队
在海潮的阻挠下，热那亚的战船始终无法追上盐雾之子海盗团。眼看着满载粮食的柯克船越来越远，里纳尔多心中生出一股无力感。
那些柯克船，是好几个热那亚大贵族与海商联合凑出来的。这次远航埃及的花费，与购买粮食的本金，也都源自各种富商的赞助、政府的拨款、还有银行贷款。如果自己失败而归，那得罪的群体可说是数不胜数。自己就算有阿尔诺这个光荣的姓氏，也无法获得什么保护。说不定家族为了维持在热那亚的政治地位，还会大义灭亲，主动提出严惩自己。
一想到自己将来众叛亲离、家财尽失，说不定还会被驱逐到国外的凄惨下场，里纳尔多就陷入了某种歇斯底里的情绪中，想要抓住任何一根看起来像是救命稻草的东西。
双目赤红的盯着海面发了一会儿呆，他忽然想到了一个主意：“求援！向其他人求援！这里是第勒尼安海，是七圣教的势力范围！阿拉贡、那不勒斯、热那亚……还有其他各个国家的船只，在这片海域随处可见。只要能找到援军，就能拦下那群该死的海盗！”
想到此处，里纳尔多双手如铁钳一般，将随船法师的肩膀箍住，喘着粗气问道：“你有办法向附近的七圣教船只发送求援讯息吗？不，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法师也被里纳尔多这副魔怔的德行吓到了。
他也不敢再摆“高贵施法者”的谱，一边点头一边思索道：“呃……办法，嗯，嗯办法确实有。我可以将点对点的传讯法阵，改造为点对面的通讯功能，向不特定的对象发送求援信息。只不过有没有人收到，就不知道了……”
一般而言，也只有五百吨以上的大型帆船，才有可能设置昂贵的传讯法阵，所以随船法师也不能保证一定能叫来支援。
里纳尔多拍拍法师的肩膀：“先生，请尽力而为吧，我相信您。”
两人来到船艉的舰长室，传讯法阵就设置在这里。
法师拿出各种魔法工具一阵忙碌，在摇摇晃晃的船上，好不容易完成了传讯法阵的改造工作。
他一边向法阵中注入魔力，一边对里纳尔多说道：“元帅阁下，请快点喊话吧，我的魔力只够支持三十秒钟。”
里纳尔多慌忙喊道：“所有能听到这条消息的虔诚七圣信徒，为伟大圣战事业准备的粮食，正在被一群邪恶、贪婪、没有信仰的海盗抢劫。如果第勒尼安海域有任何信仰七圣的舰队，请立即提供支援，我……”
他话还没说完，传讯法阵上的蓝光就骤然消失。
“怎么回事？我还没说完！”里纳尔多急道。
随船法师无奈的看了他一眼：“元帅阁下，您的话太长太多，我的魔力无法支撑传递更长的讯息了。您为什么不能说得简短一些？并且把关键信息说完呢？”
“……”
两人相视无语。
里纳尔多没想到，因为心情急躁，自己思绪混乱之下，居然连如此重要的事情都出错了。
“法师先生，你可不可以再启动一次传讯法阵？”
“不能，我没有魔力了。”
“那我们该怎么办？”
“满怀希望的祈祷吧。”
里纳尔多听了，还真的来到书桌前，在七圣中司掌财富、商业、旅行神职的赫莫萨的神像前面跪下，双手合十，进行祈祷。
法师一阵无语。他明明说的是气话，谁知道对方居然当真了。看来这位海军元帅，已经到了相当绝望的程度。
“里纳尔多的这次失败，会让热那亚政局产生大动荡。阿多诺家族说不定都会因为这次大失败而一蹶不振，黯然退出共和国的政治舞台。另外，极为倚靠热那亚海上力量的法兰西十字军，恐怕这一次要遭受重挫了。说不定在威尼斯的帮助下，德意志十字军已经攻下了突尼斯城，那时候法兰西人还没办法出发呢……哈哈，如果拉芒什侯爵作为十字军的首倡者，最后却处处落后一步，成为这次伟大南征中最没有建树的人，不知道他会怎么想？”
法师有点幸灾乐祸。
同为施法者，人家能够一路爬到法兰西权臣的宝座，他却只能在热那亚打零工，两相比较，自然心中不平衡。
但是，这一次七圣的神眷，似乎终于降临在了从埃及启航以后，一直诸事不顺的里纳尔多身上。
传讯法阵忽然开始闪烁着微微的蓝光，同时有一个人声传来。
“是谁在呼叫舰队？”
“我重复一次，是谁在呼叫舰队？”
里纳尔多转过身来，顿时愣住了。他和法师面面相觑，随后才反应过来，大喊道：“我是热那亚海军元帅里纳尔多·阿多诺……”
随船法师摇摇头，说道：“元帅阁下，没用的，无论你喊得多大声，对方都听不到，现在传讯法阵只有被动接收的功能，无法主动传递信息。”
世间最残忍的事情莫过于，给人看到了一丝希望后，就再度将其打落绝望的地狱。
年逾四十，总是以高傲强势的形象出现在他人眼前的里纳尔多，终于绷不住哭出了声。
随船法师一脸嫌弃。
看到这种大贵族的丑态，可不是什么好事。说不定对方事后回过味来，就要用淬毒的匕首封自己的口，免得暴露出去。
就在两人心思各异的时候，传讯法阵又响起了声音：“喂，有人回答吗？算了。就算没有告诉具体的位置，也能利用魔力波动进行定位……”
痛哭流涕的里纳尔多，顿时又来了精神：“太好了，太好了！七圣没有抛弃我，哈哈哈哈！”
他狂喜之余，突然想起来，那个传讯法阵中响起的声音，有点熟悉。自己之前曾经在热那亚听到过一次，似乎是那个多利亚家的小子的声音。
……
身穿海军元帅制服的安德烈·多利亚，此时正在皇家七圣号的船长室里，通过传讯法阵进行喊话。
好吧，现在的英格兰海军旗舰经过改造后，已经改名为鲁昂号了，还使用以前的名字并不太合适。
“麻烦法师先生，将对面的位置找到。”安德烈对随船法师说道。
对方是毕业于莱克图尔奥术学校的高材生，虽然等级还不高，但是对魔法的理解已经相当深入，完成传讯定位这类事情，并不困难。
要不是因为拉芒什侯爵开出了优厚的报酬，而且与阿马尼亚克伯爵交好，这种天资优秀的年轻法师，也不会来海上工作。
随船的生活极为艰苦，很多施法者都承受不了。
其实不仅仅是随船法师，这艘鲁昂号的其他人员也都是高配。除了安德烈这个船长外，从高级军官到医生、厨子、木匠、铁匠、缝纫工、炮手、牧师等“技术兵种”，再到最低级的水手，全都是经验丰富的成员。
除了对方说的是英语，交流起来有些困难外，安德烈挑不出一丁点毛病。
再加上这艘经过改造以后，搭载了大大小小口径不同的火炮共五十二门，堪称这个时代最强战舰的鲁昂号，给与安德烈一种前所未有的信心。
率领一批精锐属下，指挥一艘无敌的战舰，纵横在蔚蓝的大海上——对于从小与大海打交道的男人来说，难道还有比这更浪漫的事情吗？
安德烈觉得最近发生的事情，简直如同梦幻一般。
因为薇拉、加尔蒙、欧力·长须等人的高效率工作，前英格兰舰队的改造工程，提前十四天完成。
改造完毕的诺曼底舰队，于半个月前抵达马赛港。马友夫立即就给安德烈指派了一项任务：前往西西里岛购买粮食。
西西里岛本来就盛产谷物，同时也是马格里布粮食销往欧洲的中转站，虽然价格要比埃及贵一些，但供应量仍然充足，能够满足大量十字军的需要。
马友夫之所以做出这个决定，是因为收到了瓦伦蒂娜的消息。这个消息灵通的无信者告诉马友夫，热那亚的舰队在归航途中遭到了穆赫兰舰队的袭击，损失惨重，正在马耳他岛驻泊休整。
马友夫知道，这不仅仅只是一次单纯的袭击，背后很有可能存在“返程航线泄露”这一重大情报失败。如果热那亚舰队的行踪已经是人尽皆知了，那么会袭击这只大肥猪的猛兽，肯定不止那只穆赫兰舰队。
已经损失了全部桨帆战舰的热那亚舰队，所将要面对的敌人，很可能包括大名鼎鼎的盐雾之子海盗团，甚至是诺克特斯伯爵的亡灵舰队。
为了保证粮食供应，马友夫决定做另一手准备，去西西里再购入一批小麦。如果热那亚舰队平安返回，那自然皆大欢喜。大不了诺曼底舰队运回的这批粮食，少赚一些钱就是了。如果热那亚舰队真的遭遇了不测，那也有西西里的粮食托底，嗷嗷待哺的十字军不至于因为缺粮而发生混乱。
直接派遣诺曼底舰队去接应热那亚人，则是另一个选项。
不过马友夫为什么要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呢？
第三百九十六章 山寨战胜正版
虽然热那亚如今算的上是盟友，但双方也只是因为亡灵海盗的威胁，才进行合作的。热那亚对法兰西其实抱有相当的戒备。
1396年的时候，为了抵御米兰公国对热那亚的军事威胁，共和国曾经授予当时的法国国王查理六世以“自治城市的捍卫者”这一称号，企图借法兰西的力量来喝阻侵略者。谁知道，这一举动却是引狼入室，导致热那亚被法国统治了十多年。
所以，热那亚的贵族们对来自法兰西的势力，警惕性相当大。
马友夫如果主动派遣舰队去为热那亚人护航，说不定对方表面上感谢，心里还会疑虑重重，担心势头正盛的拉芒什侯爵，是不是对富庶的共和国有什么想法呢。
与其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还不如在商言商。热那亚舰队要是能够在海盗的重重袭击下成功返航，那自然是按照之前谈好的价格收购。若是途中真的发生了什么不测，导致热那亚舰队损失惨重……那岂不是正好给了马友夫一个机会，介入共和国的政局吗？
来自多利亚家族的安德烈，就是这样一把现成的钥匙。
所以说，其实热那亚人对马友夫的提防，还是很有道理的。
但这世上很多事情并不是讲道理，而是靠实力说话的。如果热那亚接连遭受打击，国势衰颓，内外危机重重，那被外国势力渗透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安德烈·多利亚此时还是个胸怀热血的年轻航海家，一个满脑子都是战舰与舰火炮的职业军人，所以并不知道马友夫的这些算计。
他忠实的执行了马友夫交予的任务。诺曼底舰队抵达西西里岛的帕勒莫以后，购买了大量谷物、咸鱼、葡萄酒等食物，又启程前往那不勒斯，在那里继续收购了一批粮食。随后，满载而归的舰队从拿波里沿着亚平宁半岛西岸往北航行，准备返回马赛。
为了防备有可能出现的亡灵舰队，安德烈一路上都对舰队里的所有船只严格要求，做好战备工作。
谁知道亡灵没遇到，倒是收到了热那亚舰队的求救讯息。
过了大约十分钟以后，随船法师定位了对方的位置，是在东北方向，距离有二十多海里。
能获得大致方位，安德烈已经十分满意了。他立即命令舰队排成两列纵队，向东北方前进，同时让热气球升空侦察，扩大观测范围。
自巴黎之战显示出了实用价值以后，热气球这种能够大大提高军队视野的利器，马友夫一直想要将其装备的海军舰队中。
只不过在桅杆林立的帆船上如何放飞热气球，却是一个大难题。
后来经过诸多考虑与试验，马友夫终于拿出了一个有可行性的方案：在舰队中拿出一艘或者数艘船只，用来拖曳专门设计出来搭载与放飞热气球的平板船。
这种平时没有动力，必要时可以靠划桨来驱动的平板船，或许能算得上是中世纪的航空母舰吧。
这次从西西里返航的诺曼底舰队中，安德烈专门留了一艘卡拉维尔帆船空载，这样才有足够动力拖拽平板船，与舰队保持一致的航速。
事实证明，这份宁愿少赚几百里弗尔也要保证战斗力的谨慎，是多么的重要。
接到舰队司令的命令以后，热气球小组立即乘坐小艇，从卡拉维尔帆船登上平板船，然后开始热气球的放飞工作。
一个小时之后，搭载了观察员的热气球，在三条绳索的牵引下，飞上四百米高空。
很快，热气球上传来了消息，一只规模庞大，总数有近百艘船只的舰队，正在靠近。
在热气球提供的情报下，诺曼底舰队顺利堵在了满载而归的盐雾之子海盗团，南下的必经之路上。
等斯特罗齐发现这支拥有十艘新型卡拉克大帆船的强大舰队时，已经失去了逃跑的机会。他的二十艘海盗船倒是可以跑掉，但是那些笨重的柯克船，就没有办法了。
除非他舍得将已经吃到嘴边的肥肉吐出来，否则这一战将不可避免。
“团长，这一战我们怎么打？”刚刚获得大胜的海盗们，正士气高涨，跃跃欲试的想要进行一场货真价实的战斗，以平复体内沸腾的好战血液。
强大的热那亚舰队都被己方耍得团团转，在这些普通海盗的心目中，盐雾之子在海上就是无敌的！
不过与信心满满的属下相比，斯特罗齐却没有盲目自信。
此时双方的距离已经拉近到四公里，双方都能看清楚对方船只的具体情况了。他发现，对面那些悬挂着圣乔治十字旗的热那亚舰队，其舰船的形制与常见的船只有很大不同，最显眼的区别是，卡拉克大帆船那高耸的艏楼与艉楼，都降低了高度，让船只更加灵活。
另外，斯特罗齐还发现，对方的船只在两侧开出了许许多多的炮窗，粗略一数，一侧起码有二十个。
“热那亚人在搞什么鬼，为什么将大量火力布置在侧舷？”斯特罗齐一时间也对这种反直觉的设计想不通。
另外，他将诺曼底舰队误认为热那亚舰队，也是一个错误。
代表屠龙者圣乔治的白底红十字旗，其实一直是热那亚共和国的国旗。在第三次十字军东征时期，运送狮心王理查去中东的十字军船只，就挂着这种旗帜。结果狮心王理查攻下阿卡以后，得知附近就是圣乔治屠龙的地方，就将圣乔治视作自己的庇护者。然后，圣乔治就成了英格兰主保圣人，而著名的圣乔治十字旗，也变成了英格兰的标志。
当时也没有商标权或者知识产权一说，热那亚人对英格兰人的无耻偷窃行为也无能为力。到了后世，随着热那亚的衰落，以及大英帝国的强盛，“圣乔治十字旗代表英格兰”这一印象，就被世界各地广泛的接受了，上演了一出山寨取代正版的荒诞剧。
意大利人为此还和英国人打过嘴仗，只不过无疾而终。
马友夫打包买来的英格兰海军，经过短暂的整编以后，其人员组成依然以英格兰人为主，辅以少部分法国人和意大利人。
好在军官中能说法语的人很多，所以交流不成问题，不会出现后世奥匈帝国军队那种沟通不畅的情况。
为了照顾英格兰海员们的士气，马友夫特别允许舰队悬挂圣乔治十字旗。反正你狮心王可以偷用热那亚的旗帜，我马友夫为什么做不得呢？
虽然误认了对方的身份，又没搞懂为什么对面的战舰将大量火炮布置在侧舷，斯特罗齐仍然决定，和对面碰一碰。
十艘阿拉伯桨帆船，七艘卡拉维尔帆船，三艘卡拉克大帆船，对战十艘卡拉克大帆船与二十艘卡拉维尔帆船，优势在我！
斯特罗齐如此有信心，倒不是因为他被凯申校长附体了，而是因为他对自己所掌握的海神力量，有绝对信心。
献祭数百俘虏获取的魔力，还够他制造五次漩涡，这已经足够让敌人的舰队遭遇重大损失，然后士气崩溃了。
斯特罗齐命令舰队排成横阵，迎头而上。至于后面那些柯克船，根本不用理会，就乖乖的跟着。那些热那亚人已经被斯特罗齐的超凡力量吓破了胆，完全不敢生出反抗的念头。
在双方距离接近一公里的时候，诺曼底舰队的两个纵队开始向东转向。、因为西风的影响，舰只将向右侧产生倾斜，而布置在左舷，朝向敌人的大炮，则会向上抬起。这样一来，火炮射程更远，而且下层甲板的炮窗，也不会发生海水倒灌的灾难。
安德烈是第一次指挥如此庞大的舰队，也是第一次将之前只是纸上谈兵的海上纵列战术应用到实战中。双方距离缩短到一公里以后，他便按照“远距离炮战-近距离炮战-接舷战”这个流程，展开作战。
布置在各战舰下层甲板的三十二磅重炮，还有船头的三十六磅臼炮，率先开火。
英格兰出身的海军炮手们，还不像他们的诺曼底陆军炮兵同行一样，能够熟练操作这种新式火炮。甚至他们当中很多人，以前都是弓箭手或者弩炮与投石机操作员，根本没接触过火炮这种“喷射恶魔火”的玩意儿。
除了练习操炮技术外，马友夫还得操心他们的心理健康问题，安排了数量众多的随军神父，时刻开导他们，强调火药武器是七圣的恩典，而不是魔鬼或者邪神的造物。
诺曼底舰队的首轮炮击全部没有命中，但是斯特罗齐仍然被吓了一大跳。
他没想到地方舰队所配置的火力，是如此的强大，如此的密集，而且射程是如此的远。
第一次开火的还只是重型火炮，如果距离近了，敌舰上大小口径的火炮齐齐开火……斯特罗齐看着对面战舰上密密麻麻的炮窗，心中不寒而栗。
好在这位盐雾之子纵横大海，从来都不过分依靠船坚炮利。他的杀手锏是海神的伟力。所以面对此时己方舰队在战力上压倒性的劣势，他决定用超凡力量来扭转战局。
第三百九十七章 从未奢求过的结果
斯特罗齐要施展神赐法术，距离也不能太远，所以即便知道对面火力惊人，他依然下令，向敌人的舰队靠近。
双方接近到五百米左右时，诺曼底舰队再次开火。
这一次，从安置在下层甲板的三十二磅重型舰炮，到安置在上层甲板的六磅轻型舰炮，全都发出怒吼。
不过这依然不是风帆时代最理想的海上交战距离，再加上诺曼底炮手们的技艺不甚精湛，所以并没有取得太大战果。
但是仍然有一艘缀在最后面，速度较慢的桨帆战舰，被数十发炮弹击中。
根本没考虑防御火炮的船壳被瞬间洞穿。实心铁球炮弹夹带着大量木质碎屑和强大的冲击力，在划桨手的舱室开出一条条血路，不论是划桨奴隶还是自由桨手，都损失惨重。
这艘海盗船的船长本来出于节约划桨手体力的目的，没有下令在这时候划桨。他打算在接近到敌舰两百米的时候，再将速度提到最大，抓住敌人避无可避的空隙，直接冲上去，用船头的撞角发起攻击，再进行跳帮战。
这是地中海上沿用了两千年的海战方法，在这个准火炮时代，仍然有效。
只不过这位船长先生并不知道，他面对的敌人，是已经提前跨入火炮时代的战舰。
除了船体遭到炮击，划桨手死伤无数，这艘桨帆战舰的主桅杆，也被两发链弹接连命中。这种第一次出现在这个时代的新式炮弹，是一根连接着两枚铁球的铁链。这种炮弹发射之后，会发生高速旋转，宛如一枚锋利的锯的片一样，轻易的破坏船帆和桅杆。
主桅杆在链弹的轰击下，发出“咔嚓——”的巨大悲鸣，轰然折断。
炮击过后，这艘桨帆战舰丧失了大部分机动力，只能沦为待宰的羔羊。
诺曼底舰队的第二轮炮击就瘫痪了一艘敌舰，算是意外之喜。只不过安德烈对于己方的战果，并不算很满意。因为他下令集火的目标，是海盗舰队中最庞大的一艘卡拉克大帆船。从对方悬挂的旗帜来看，那应该是盐雾之子的座舰。
可惜那艘通体被刷成雪白的战舰，防御力异常的高，船体接连吃了好几发三十二磅炮弹以后，仍然毫发无损。
安德烈并不知道的是，斯特罗齐的座舰海神三叉戟号，其外壳涂刷的并不是颜料，而是盐层。
这种含有海神力量的特殊盐层，犹如一层特殊的盔甲，不但能够防御火炮、投石、弓弩等远程攻击，也对火焰或者其他类型的元素能量，有较强抵抗力。
在海神的庇佑下，斯特罗齐的爱舰或许没有诺曼底舰队强悍的火力，但是防护力绝对是当世罕见的。
不过再强悍的防护力，也经受不起连续不断的猛烈打击。
鲁昂号上的安德烈依然按部就班的执行着作战计划，两支纵队已经如钳子般将海盗舰队包围，并且很快就要抵达三百米的最佳战斗距离了。
而此时，在海神三叉戟号上的斯特罗齐，正一脸兴奋的盯着越来越接近的敌舰。
此时，他已经彻底看清楚了，原来对方战舰上，那绘画着圣安德烈红十字的船帆旁边，还悬挂着其他的旗帜。
有代表法兰西王室的蓝底金色鸢尾花旗帜，也有拉芒什侯爵的旗帜。
“居然是那个赛里斯人的舰队？他从哪里搞来这么多船？”心怀疑问的斯特罗齐，瞥了一眼对面船舷上铲掉之后仍然残留的英文痕迹，顿时明了，“原来是从英格兰那里买来的。”
知道对面的舰队隶属于马友夫以后，斯特罗齐并没有收手讲和的打算。
双方只在对付亡灵海盗方面达成了一致，至于其他时候，当然看的就是谁的拳头更大了。
“正好让马友夫的舰队承受一点损失。他让我被困在沼泽地吃那么久的苦，不来一份回礼怎么能行呢？顺便也让那个赛里斯人认识到，要想击败亡灵海盗，必须倚仗我的力量！”
斯特罗齐站在船头，海风拂面，意气风发，仿佛弹指间就能摧毁一切。
他举起黄金三叉戟，指向远处的鲁昂号，开始用古希腊语呼唤海神的力量降临。
很快，三叉戟上再度缠绕上庞大的魔力，然后伴随着斯特罗齐的意念，轰入鲁昂号附近的水中。
但是这一次，斯特罗齐预料中的情况：由海神之力制造的巨大旋涡突然出现，然后宛如海兽的巨口一般，将敌舰一口吞下，并没有发生。
只见那艘排水量超过一千吨的巨舰所安置的船首像——一尊踩在巨大蚌壳上的美丽女神，突然释放出微弱却不可忽略的光芒，将海中的那股海神之力直接化解。
“不可能，不可能！那个赛里斯人的舰队，怎么会也有神力庇佑？”斯特罗齐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
别说是他，这个世界上知道马友夫从阿芙洛狄忒那里继承了“航海”这一神职的人，恐怕不超过三个。
阿芙洛狄忒不是波塞冬那种正经的海神，“航海”这一神职的适用范围，也远不如斯特罗齐所获得的海神传承广。马友夫没办法操控海水与海风，不能命令在海洋中生活的动物为自己效力。只不过，让他打造几尊蕴藏阿芙洛狄忒神力的船首像，保佑船只出航时顺顺利利，不受各种灾祸影响，还是很容易的。
斯特罗齐并不甘心，仍然在继续运用海神的力量，召唤漩涡。但是直到耗尽了所有靠献祭奴隶换来的魔力，也没有奏效。
此时，诺曼底的两只纵队已经将海盗舰队完全包围，从天空中俯瞰的话，双方的舰只在广阔的海域上形成了一个“工”字形。诺曼底舰队就是那两横，而海盗舰队，则是那一竖。
虽然英格兰炮手们的装填技术还不熟练，但是此时，舰队里大大小小的火炮，已经全部准备完毕。
“开炮！”安德烈的声音中带着抑制不住的激动。伴随着火炮连续轰鸣，他能感觉到脚下的木制甲板都在颤抖，仿佛在欢迎海战新时代的到来。
双方的战舰拉近到这个距离以后，即便是炮术勉强过关的新人炮手，也不需要担心命中率的问题了。
伴随着数百门火炮的轰鸣，大海上顿时硝烟弥漫。由于没有望远镜，在这种环境下，单凭眼睛要想获知炮击效果，也并不容易。只不过海盗们的惨叫声不断顺着海风飘过来，而且对方的炮火反击，也寥寥无几。凭借这两点，安德烈就知道，敌人在己方的打击下损失惨重，这一战已经赢了八成。。
再来几轮齐射，盐雾之子海盗团就要成为历史了。
在等待火炮装填的间隙，安德烈忽然看到一条飞鱼跃上甲板，落到自己脚边。然后，这条身上闪耀着魔法灵光的生物，居然开始说起了人话：“我是约翰内斯·斯特罗齐，盐雾之子海盗团的团长！该死的，给我住手！我和拉芒什侯爵有协议！在消灭亡灵海盗之前，我们是盟友！停止你们背信弃义的野蛮攻击！”
安德烈嗤笑一声，忍不住露出得意的表情。
对他这种在海上讨生活的佣兵来说，曾几何时，神秘莫测，掌握了海洋力量的盐雾之子，还是让人闻之色变的角色。但是如今，那位大名鼎鼎的海盗，却被自己打得落花流水，甚至要求和了。
这是他在最美妙的梦中，从未奢求过的结果。
“如果不是靠着侯爵大人的赏识，还有他提供的海战新思路，以及这些火力强悍的战舰，我绝不会有今天的成就。”安德烈心中感慨。
他没想到，自己狼狈不堪的跳下救生小艇，踏上普罗旺斯海滩的那一步，居然是人生中最重要的转折点。
斯特罗齐气急败坏的声音，将安德烈拉回现实。
安德烈倒是想在今天彻底剿灭盐雾之子海盗团，只不过他早就得到过马友夫的吩咐，如果斯特罗齐的海盗团不老实，试图劫掠七圣教阵营的商船，那么可以适当教训一番，只不过不用赶尽杀绝。因为盐雾之子是对付亡灵海盗的计划中，很重要的一环。
“斯特罗齐先生，我可以停止攻击，但是你必须要将劫持来的全部热那亚商船释放。”
“可以。”斯特罗齐想都不想就答应了这个条件。
如今海盗舰队遭受重创，自己也耗光了魔力，根本就对那些投降的热那亚人，形不成威慑力。吃到嘴里的肉，如今想不吐出来都不行。
安德烈继续对着那条飞鱼说道：“另外，你的舰队里，受损严重失去动力的舰只，必须留下作为我的战利品。给你一个小时转移人员。”
“不，这个要求太过分了！我不能让追随我的海盗抛弃他们的船只，这会让……”
可惜安德烈懒得再听斯特罗齐的聒噪，一脚将那条飞鱼踩成鱼饼。
不过这一次，斯特罗齐可不敢报复对方了。
在黑洞洞的火炮威慑下，他最终还是忍痛割腕，放弃了受伤的一艘卡拉克大帆船和四艘卡拉维尔帆船，以及四艘桨帆战舰。
原本声威赫赫的盐雾之子海盗团，一下子就损失了近一半舰船。
第三百九十八章 衣锦还乡
斯特罗齐带着残兵败将向南灰溜溜的离开以后，安德烈派人登上对方留下来的九艘船只。这些专业的火炮工匠和造船工匠，会对各种口径的火炮，以及不同种类的炮弹，对船只造成的破坏，进行评估，然后由安德烈进行归纳整理，汇报给马友夫。
武器的进步不是一蹴而就的。实战是最好的老师，可以让马友夫检验一下，自己的舰队到底有那些不足，需要进行改进。
诺曼底舰队将这些俘获的舰只拖行着，一边修理，一边研究，慢慢向北方航行。
而那些获救的柯克船，也纷纷向诺曼底舰队鸣炮致谢，然后紧紧跟随在后面。这次埃及之行连续遭遇了两次袭击的热那亚人，如今已经成为惊弓之鸟了，生怕再遇到危险。好在诺曼底舰队的火炮，还是给了他们足够的安全感。
五个小时以后，安德烈遇到了正在向南“追击”盐雾之子的里纳尔多。
这位一直在原地梭巡的热那亚海军司令，直到确认了盐雾之子被击退，灰溜溜南逃的消息以后，才决定启程进行追击。
虽然这种徒劳的行为没什么实质性的作用，但至少能自己骗自己。表现出努力奋战的姿态，也能够向总督和参议院交代。
里纳尔多遇到了安德烈率领的诺曼底舰队后，先是被对方的强大舰容所惊，然后立即摆出友好姿态，亲自登上鲁昂号，与安德烈见了一面。
曾经是多利亚家族一个不起眼旁支后辈的安德烈，如今却成了拯救热那亚舰队的大救星救，里纳尔多虽然仍然不想接受这个事实，但还是不得不放下贵族的矜持，去讨好对方。
安德烈也没有小人得志的嚣张，很有礼节的欢迎了里纳尔多，还要请他在重新装修过的餐厅里共进晚餐。
由于航程不长，所以鲁昂号上有许多新鲜食物，两位海军元帅难得享受了一顿品质不亚于陆地上的美食。
酒足饭饱之后，里纳尔多命令自己的仆人拿出一只装饰精美的木盒子，摆在餐桌上。他将木盒子打开，里面的各种金币和珠宝，顿时在烛光下反射出迷人的光芒。
“安德烈元帅，这是我在亚历山大港逗留时，从那些异教徒商人手中得到的礼物。为了感谢您今天伸出的援手，我将这份礼物转赠给您。而且，如果您愿意满足我一个微小的请求，阿多诺家族还会给您更多的回报……”
里纳尔多返回热那亚以后，肯定会向总督以及参议院汇报这次埃及远航的经过。虽然他最终成功的将粮食运回国，但是过程可谓困难重重，里纳尔多本人的表现，也只能用“错漏百出”来形容。
被穆赫兰舰队追杀，损失了整整三十条桨帆战舰，这已经时铁板钉钉的事实了，没有回转余地。不过今天这一战，里纳尔多觉得自己努力努力，还是可以修饰美化一番的。
反正整支舰队里，除了自己和那位随船法师外，没人知道自己曾经陷入绝望当中，也没人知道自己向外界发出过求救讯息。
所以，里纳尔多希望在汇报中这样描述今天的海战：发现盐雾之子海盗团以后，勇敢的里纳尔多元帅立即率领全部战舰上前迎战。
狡猾而怯懦的海盗知道不是热那亚舰队的对手，所以使用邪恶的魔法，召唤大雾，偷袭后方的商船。
商船在海盗威胁下，纷纷投降。但是即便面临如此劣势，里纳尔多海军元帅也没有放弃，克服了邪恶魔法的干扰，对海盗团紧追不舍。
因为惧怕热那亚舰队的力量，盐雾之子海盗团在慌乱南逃的过程之中，迎头撞上了北上的诺曼底舰队，遭到猛烈火炮打击，损失惨重，最终不得不灰溜溜逃跑。
里纳尔多元帅最终不费一枪一弹，就解决了这次海盗袭击，只损失了一艘柯克船。
他强调自己的作用，淡化诺曼底舰队的支援，其目的自然是想在总督和参议院那里留下好印象，能够以“热那亚英雄”的身份，捞取更多政治资本。
安德烈看着餐桌上那价值起码有一千热那维诺金币的盒子，暗道：“阿多诺家族还真是下了血本……”
略作思考以后，他就将盒子收下，答应了对方的请求。
阿多诺家族得势，对多利亚家族并不是好事。不过这和安德烈这个从小就不受重视的家族旁系有什么关系呢？
在普罗旺斯生活的这段时间，是安德烈这一生中感到最充实，最有成就感的时光。为赏识自己的侯爵大人效命，显然要比忠于那个并不重视自己的家族，更加重要。
之前，安德烈前往热那亚招募水手和海军军官的时候，就得到过马友夫的授意，要尽可能的在共和国中，扩大影响力。
他觉得现在正是一个好机会。
想要靠谎言将自己打扮成热那亚英雄的里纳尔多，不就是一个突破口吗？
见安德烈收下自己的贿赂，里纳尔多松了一口气，邀请他一通前往热那亚。
安德烈没有立即答应，而是用传讯术向马友夫询问过后，得到了新的指示，才答应了里纳尔多的邀请。
就这样，两支舰队合为一处，继续向北航行。
剩下的旅程终于没有再遇到危险，舰队顺利抵达热那亚。诺曼底舰队只留下了安德烈的旗舰鲁昂号在热那亚进行“友好访问”，余下的舰队由原玛丽·罗斯号舰长，英格兰骑士约翰·诺福克率领，返回马赛。
舰队在港口停泊以后，立即受到了民众们的热烈欢迎。这是科西嘉岛失陷，热那亚被迫中断一切海上贸易之后，所取得的第一次重大胜利。这让处于困难时期的热那亚人民，看到了胜利的希望。
当然，最重要的是，随着大批埃及粮食的到来，地中海北岸的物价上升趋势，将得到遏制，人民的生活会降低不少。而对这次“埃及远征”进行了投资的富商寡头们，也能狠狠的赚一笔。
虽然有一些心细的人发现，返航的热那亚舰队似乎缩水了一些，在地中海的海战中，一直作为主力使用的桨帆战舰，居然一艘都没有看到。
不过在总督与参议院全体前来码头迎接，仪仗队与乐队哗啦啦铺开，热那亚主教都带着整套行头来举办庆祝仪式的氛围下，这些“杂音”很快就淹没在了欢呼声中。
作为热那亚舰队司令的里纳尔多，自然成为了主角。
他一边挥舞着船长帽，一边从舷梯走下战舰，整个过程都在享受万众欢呼。
“我们的勇士回来了！这次远航简直可以媲美古希腊神话中阿尔戈号的壮举！”热那亚总督托马索表情夸张的给了里纳尔多一个拥抱。
作为迪·坎波弗雷戈索家族的成员，他其实并不想看到死敌阿多诺家族壮大，不过眼下自己也不能逆大势而为，所以只能捏着鼻子表示出热烈欢迎的态度。
“这都是因为有七圣庇佑，才让舰队在着数千里的航程中，战胜了种种危险。另外，也有拉芒什侯爵的帮助……”
“这些无聊的事情之后再和参议院及检察院说去吧，现在让我们尽情庆祝！”总督振臂高呼，立即引来一片认同。
不过里纳尔多心里却轻松不起来。
热那亚的最高权力框架，是总督、参议院、检察院这三个相互制衡，三权分立的结构。
一旦当选就终身任职的总督，掌管热那亚的全部军队，并且拥有执政权。参议院由八个热那亚贵族家族推选的成员组成，负责立法。而检察院则由各个大贵族出身的年轻人组成，他们的身份是律师或者政府部门的主管，具有监督共和国财务、司法、行政等领域的权力。
以上三者的职位，全都由热那亚大贵族垄断，并没有选举之类的说法。
这种寡头制度在政治活力上，显然是不如其死敌威尼斯的。所以也难怪热那亚在与威尼斯的地中海争霸中，越来越落入下风。
在另一条世界线上，要等到安德烈·多利亚成为热那亚总督，才打破了这一制度，总督改为两年一任，被大贵族垄断的参议院和检察院，也被吸纳更广泛社会阶层的大议会和小议会取代。
当然，此时仍然年轻的安德烈·多利亚，并没有考量共和国制度利弊的境界，他正处于一种“衣锦还乡”的喜悦中。
虽然相比里纳尔多，从鲁昂号下来的安德烈，并没有受到太多关注。打量着他这位迅速蹿升的十字军海军元帅的人，还没有打量他身后鲁昂号的人多。
对大海与船只颇有了解的热那亚人，正仔细评估这艘经过改造后，与同时代卡拉克大帆船大相径庭的鲁昂号。
尤其是侧面那一排排密密麻麻的炮窗，更是给人留下了深刻印象。
不过对安德烈来说，路人民众的关注无关紧要。因为今天，多利亚家族的族长，他的远房叔叔贝内迪托·多利亚，亲自来码头迎接自己了。
第三百九十九章 维纳斯俱乐部
安德烈的这个远房叔叔，从小就没正眼瞧过他这个侄儿。在安德烈父母早亡，沦为孤儿的时候，也没提供过任何帮助。要不然，安德烈也不会去当佣兵，拿命博富贵了。
作为鲜明对比的是，贝内迪托的两个儿子，不但从小接受了良好的教育，而且从大学毕业以后，便立即进入了共和国的官僚系统，一路晋升顺利，现在已经加入了检察院，将来进入参议院也不是问题。
不过现在，贝内迪托那两个原本被视作多利亚家未来希望的儿子，此时却被不断训斥，而安德烈这个曾经被忽略的家族弃子，却成了“别人家的孩子”。
“安布罗，潘塔莱奥内，你们以后要多向安德烈表哥学习。当你们成日里埋首于海量的文件中，因为自己高级官僚的身份而沾沾自喜的时候，他已经建立了无可比拟的事业。多利亚家族史上的第一位海军元帅，这是多么光荣的成就啊！”
贝内迪托的两个孩子在父亲的教诲下，不断点头，向安德烈各种阿谀奉承。
安德烈虽然瞧出对方的口不对心，但心里还是相当爽快。
如果当初马友夫抄书时选择的是《斗○苍穹》，恐怕此时安德烈心中已经生出“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的感慨了。
返回多利亚家的豪宅以后，贝内迪托为安德烈举行了盛大的宴会。
到了第二天凌晨，宴会结束以后，这位多利亚家的家主，将安德烈叫道书房里，进行密谈。
“安德烈，以前家族对你的帮助不够，够你心中有怨言，我也不会奇怪。但是现在已经不同于以往了。我希望你能明白，只有依靠多利亚家族的力量，你才更有可能在共和国获得更大的成功。我那两个儿子都没有什么大才能。将来这个家族，将由你掌舵。”
贝内迪托这番直白的言论，比之前那番场面话，要更加推心置腹。安德烈也没有虚与委蛇，道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叔叔，我现在的志向在海上，对共和国的政治没有兴趣。跟在那位侯爵大人身边，我的眼界开拓了很多，并不想一辈子困在这座城市里。”
看到贝内迪托眼中露出失望的神色，安德烈又补充道：“当然，如果叔叔你想让多利亚家族在政治上更进一步，我也可以为您找来一个强援。如果能够获得拉芒什侯爵的协助，我想多利亚家族一定可以跃升为不亚于阿多诺与坎波弗雷戈索的豪门。
“法国人……”贝内迪托对这个曾经支配过热那亚的域外强国，怀有非常复杂的情感。
多利亚家族与法兰西颇有渊源。
早在十字军东征时，多利亚家族成员就曾与来自法兰西的骑士并肩作战。多利亚家族的军事传统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培养起来的，后来涌现过不少杰出的将军。热那亚共和国能够征服撒丁岛，很大程度也依赖于多利亚家族的战斗力。
克雷西战役时，奥托内·多利亚指挥五千热那亚巨盾弩手，与法国人一起对抗英格兰。不过可惜的是，热那亚的十字弩敌不过英格兰的长弓，遭遇大败。而且热那亚人在撤退时，还被法兰西人视作懦夫行为，并遭到盟友的攻击。
据说奥托内本人，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被曾经的友军杀死。
基于种种历史原因，贝内迪托并不信任法国人。不过安德烈经过一番说明之后，还是打消了贝内迪托的一些疑虑。
“拉芒什侯爵来自法国，但他并不是法国人。来自东方文明之国赛里斯的政治智慧，或许可以给多利亚家族带来新的变化。”
“好吧，我可以尝试一下，与拉芒什侯爵接触。”贝内迪托点点头，“不过当务之急，是应对野心勃勃的阿多诺家族。”
阿多诺家族历史悠久，不仅在热那亚拥有庞大的势力，其分支在米兰公国也有很大影响力。
所以，阿多诺家族时不时的会利用米兰对热那亚的武力威胁，来谋取政治上的利益。而军事基因优秀的多利亚家族中，经常有人出任共和国军队指挥官，对于觊觎热那亚的米兰人，自然不会有什么好感。连带和阿多诺家族的关系也极差。
两个家族互为政敌，那么眼看着阿多诺家族主导的埃及远征大获成功，赢得了许多声望与财富，贝内迪托自然要担忧，对方会不会趁势扩大政治影响力，铲除自己这个政敌，然后向坎波弗雷戈索家族的总督之位发起挑战。
“这一点不用担心，叔叔。阿多诺家族想要靠谎言来塑造一位英雄，是注定无法得逞的。您需要做的，是尽可能联合共和国里反对阿多诺家族的势力，然后在合适的时候，发起致命一击……”
安德烈并没有将之前与盐雾之子海盗团一战的真相告诉贝内迪托，只是提供了一些暗示。并且隐晦的告诉对方，如果多利亚家族准备向阿多诺家族发难，那么拉芒什侯爵会提供实质性的帮助。
贝内迪托对安德烈一心效忠身为外人的马友夫，却对家族利益不上心的态度，十分不满。只不过这个侄子确实能力非凡，而且也是能够与马友夫搭上关系的重要人脉，所以只能忍下心中的怒意：“很好。既然里纳尔多所吹嘘的战果有大量水分，那么接下来就好办了……只不过，阿多诺家族豢养了许多街头探子，对任何有敌意的行动，都十分敏感。要想在这种情况下集结反对力量，讨论出一个可行的计划，然后出其不意的发动反击，并不容易。”
“这个很好办。叔叔，您知道‘维纳斯俱乐部’吗？”安德烈问道。
“维纳斯俱乐部？就是圣多米尼克广场新开的那家……”
贝内迪托露出恍然之色。
维纳斯俱乐部，就是由马友夫策划建立，并交给安托瓦内特经营的高档社交会所。这个名字有点像后世的某个3D小黄油，马友夫其实并不喜欢，不过安托瓦内特倒是十分满意，所以最后就这么定下了。
第一家维纳斯俱乐部，开在热那亚最繁华的圣多米尼克广场上，附近就是总督宫和圣多米尼克大教堂，可谓是热那亚的核心地区。
由于时间有些急，来不及修建新建筑，所以这家维纳斯俱乐部是马友夫买下了三栋豪宅以后，进行翻修改建而成的。
如今，这栋具有文艺复新风格，又新增添了一些东方元素的建筑，虽然还没正式开门营业，但是已经吸引了热那亚贵族圈子的强烈兴趣。
这家俱乐部在一个星期前，就向各个有头有脸的热那亚贵族家族，以及那些富商家庭，发放了宣传册子。
精美的图画配上马友夫从8848之类广告中抄袭来的各种高大上宣传语，一下子就让热那亚的上层阶级，对这家俱乐部产生了强烈兴趣，仿佛只要获得这家高档会所的会员资格，身份就尊贵了几分。
之所以有如此好的宣传效果，是因为马友夫完全抓住了这些热那亚贵族的痛点。
因为热那亚贵族们的头衔，并不像法兰西之类君主国的贵族一样，来自于有七圣教背书的封建制度，已经有数百年的传统。说白了，这些共和国的贵族称号，不过是一帮商业寡头为了给自己贴金，整出来装点门面的东西罢了，正统性是真不行。
由于在其他国家的贵族眼中，自己只是个暴发户，所以热那亚的贵族们，就更为渴望身份上受到尊重。
而由法兰西第一权臣马友夫所创立的维纳斯俱乐部，就可以部分满足他们的这种心理需求。
维纳斯俱乐部采用的是三级会员制，从低到高，分别是亭侯、乡侯、县侯。
马友夫没办法给俱乐部会员册封真正的爵位，不过授予会员们一个用东方先进文化包装过的荣誉爵位还是可以的。
作为多利亚家族的掌舵人，贝内迪托得到了一枚铜质的亭侯会员章。听安德烈提起维纳斯俱乐部，便炫耀的将会员章拿出来：“安德烈，多利亚家族得到了这一枚徽章，安布罗和潘塔莱奥内想要，我都没给。如果你……”
“不用了，叔叔，我这里也有会员章。”安德烈从衣兜里取出了两枚印着汉字“乡侯”的银质会员章，拿出一枚递给贝内迪托，“马友夫大人给了我两个乡侯级会员的名额，您可以拿一个去。凭借这枚会员章，您可以从维纳斯俱乐部获得更多的特权——包括与朋友在不受打搅，绝对保密的环境中进行会谈的服务。这样一来，您就能够以维纳斯俱乐部为掩护，放心的联络其他势力，组建反阿多诺的联盟了。”
贝内迪托神情慎重的接过了会员章。
在热那亚舰队返回的第三天，让整个共和国上层社会期盼已久的维纳斯俱乐部，正式开门迎客。
在见识了前所未有的放鞭炮开业仪式后，安德烈与叔叔一起怀着刘姥姥初试云雨情的心情，走进了富丽堂皇的俱乐部大厅。
第四百章 传统美食
马友夫整出来的这种豪华俱乐部，所参考的对象，并不是后世广受巴黎正白旗们追捧，充满了小布尔乔亚矫揉造作味道的文化沙龙，而是充满了生活气息，广受东北老铁和凯迪拉克车主欢迎的洗浴中心。
相比坐在一起，空洞的谈论所谓的文学与艺术，大家一起搓个澡然后吃顿小烧烤，难道不是更好的享受吗？
“各位尊敬的客人，欢迎光临维纳斯俱乐部，我是这里的主人，安托瓦内特·德·梅涅莱斯。”
安托瓦内特从二楼登场，然后顺着楼梯袅袅婷婷的下到一楼大厅，以极为惊艳的方式登场。
她身着一条主色调为黑色的礼裙，上面用上百颗钻石点缀装饰，在魔法灯光的照耀下，星星点点，宛若银河下凡。
“今晚，我就是这里绝对的主角！”安托瓦内特非常享受男人们的倾慕与女人们的嫉妒目光，她相信，这一刻的自己，要比巴黎宫廷里的表姐更加闪耀。即便是自己憧憬的那位埃莉诺女公爵，恐怕也要黯然失色。
脑海中浮现出马友夫的面庞，一想到这个成就了自己的男人，安托瓦内特心头都几乎要被甜蜜的滋味灌满。
她甩甩头，提醒自己要保持专注，让维纳斯俱乐部迎来开门红。
“先生们，女士们，维纳斯俱乐部是根据拉芒什侯爵在家乡赛里斯生活的体验，所创立的高档会所。这里集洗浴、餐饮、住宿、棋牌娱乐、戏剧欣赏、保健养生等功能为一体，是各位休闲娱乐、会客交友的首选。相信我，我体验过维纳斯俱乐部以后，诸位一定不会再怀念那些酒馆、旅店、剧院……当然，妓院或许是个例外。因为我们这里只提供高雅的服务……欧鲁克，将那个正在骚扰女服务员的先生扔出去，对，就是穿得像公鸡的那位，别忘了没收他的会员章。”
听到安托瓦内特的指示，站在她身边的欧鲁克立即走进人群，将一个面相猥琐的男人拎起来，不顾对方的抗议与威胁，手臂一甩，就将对方扔到泥水横流的大街上。
为了让客人们获得更好的体验，俱乐部的服务员们都是精挑细选的俊男美女，服装则蹭了文艺复兴的热点，都穿着罗马式长袍。
虽然这一身衣服在设计上并不算大胆，但是难免有些男性客人对女服务员露在外面的白皙胳膊与小腿，还有那被腰带束起的纤腰，也心猿意马。
甚至有些女客人，对男服务员们的结实腹肌，也颇为垂涎。
这些靓丽的服务员确实是吸引客人的好手段，只不过在防止客人对服务员的骚扰上，得多下功夫才行。
好在马友夫将外形非常有威慑力的欧鲁克派到安托瓦内特身边，可以让某些仗着权势以为自己可以肆意妄为的人，心生忌惮。
欧鲁克也是跟随马友夫已久的“老臣”了，只不过这个大块头除了战斗力比较强外，也没什么发展潜力，所以才来到维纳斯俱乐部养老。毕竟，马友夫虽然经常戏称自己是曹贼，但论战斗力，可要比那位被打得割须弃袍的丞相强多了，如今身边并不需要一个类似许诸的角色。现在拉芒什侯爵身边的侍卫，都由接受过教育的年轻人担任，他们是这个政权为未来储备的人才，在马友夫身边不仅仅要保护主君的安全，还得学习各种知识。
让人生最大乐趣不是吃就是睡的欧鲁克占着这个坑，属于资源浪费。
进行了简短的开业演讲以后，安托瓦内特开始为客人们介绍俱乐部的各处设施。
“现在，俱乐部里有三种浴室，一是传统的浴池，一种是罗马……啊，请原谅我的口误，应该是土耳其浴室，还有一种是赛里斯式的药浴……”
带着客人们参观了欧洲、近东、赛里斯三种风格的浴室后，安托瓦内特又介绍了一番俱乐部里其他厅室的功能，便告辞离开。
贝内迪托盯着少女离去的背影，感叹道：“如此让人惊艳的美人，我居然今天才认识，真是遗憾……梅涅莱斯这个姓氏，似乎没怎么听说过。”
“叔叔，难道你想追求安托瓦内特女士吗？她虽然只是出身于男爵家庭，但现在是拉芒什侯爵的私人秘书，两人关系密切。”
贝内迪托不想在侄儿面前露怯，又道：“就算安托瓦内特是拉芒什侯爵的情妇又如何？难道其他男士就不能对她展开追求了吗？拉芒什侯爵的情人那么多，难免有照顾不过来的时候。”
虽然年纪已经不小了，但贝内迪托也是风度翩翩的老帅哥一个，再加上多利亚家族在热那亚已经扎根三百多年，论权势、财富、底蕴，都不是一个小小男爵可以比拟的。如果再拿出意大利男人的浪漫天赋来……
他觉得自己在安托瓦内特面前，优势很大。
“叔叔，拉芒什侯爵赠送了二十一座庄园和五座城堡给安托瓦内特小姐。她还持有两家法兰西贸易公司的股票。论财富，整个多利亚家族或许会比她多，但是单单只是您的话，还是打消那种靠几串首饰就能勾引到小贵族女性的妄想吧。”
“而且，”安德烈顿了顿，神情严肃道，“您真不怕惹恼了拉芒什侯爵吗？到时候可不要怪我直接放弃多利亚这个姓氏，与您为敌。”
贝内迪托一个机灵，尴尬的笑道：“一个玩笑，安德烈，只是一个玩笑。我现在老了，要靠药物才能在女人面前一展雄风，现有的女人们都无法满足，怎么可能再去找其他女人呢？”
虽然没有与马友夫直接接触过，不过贝内迪托通过安德烈的坚决态度，还有那个赛里斯人对情妇的慷慨程度，也大致评估出对方的实力了。
如果他站在至一边，确实是一个强援。
俱乐部的客人们开始自由活动的时候，正好是中午。贝内迪托与安德烈在俱乐部三家餐厅中的近东餐厅里，享用了午餐：一道硬菜中的硬菜：烤骆驼。
这道菜的工序十分复杂，第一步要将熟鸡蛋塞到鱼里面烤熟，第二步将鱼塞到鸡里面烤熟，第三步将鸡塞到羊里面烤熟，第四步将羊塞到骆驼里面烤熟。
最后，烤熟的骆驼放在铺满了米饭和各种蔬果的巨型银盘里端上了，客人们吃了香料满满，烤得焦黄喷香的肉食以后，再来一盘浸透了喷香油脂的米饭，简直是至高的享受。
这道菜一端上来，就立即吸引了用餐者们的目光。不过在享用美食之余，餐厅对这道菜的说明，却让他们产生了疑问。
“这是阿拉伯菜？”
“不可能，那些成天吃沙子的贝都因游牧民，有如此精妙的烹饪技术？要知道，整个烤制过程，要以星期来计算。”
“这些香料，还有这种叫做‘米’的食物，都要从印度乃至更远的地方购买，阿拉伯穷鬼根本没这个条件。”
“就算马穆鲁克苏丹也没吃过这种美食。我觉得，只有比马穆鲁克更富有的赛里斯，才有可能发明出这种奢侈复杂的菜肴。”
“那拉芒什侯爵为什么要将这道赛里斯美食说成是阿拉伯菜？”
“我听说谦逊是赛里斯的传统美德……”
“拉芒什侯爵对赛里斯美食相当自豪，怎么可能因为可笑的‘谦逊’就让阿拉伯人冒认这道美食？肯定另有深意。”
“会不会是拉芒什侯爵希望我们在品尝了这道菜肴以后，对北非的富庶产生向往，然后更踊跃的参加十字军？”
客人们面面相觑，然后不由自主的点头表示认同，心里对那个赛里斯人无处不在的智慧，有了更深刻的认识，心中隐隐生出一股敬畏。
马友夫并不知道，自己的一个小错误，居然让一帮热那亚贵族产生了迪化思维。
这道烤骆驼只是他觉得工序够复杂，用料够奢侈，所以才加进维纳斯俱乐部菜单里的，并没有仔细想过，后世挖到石油的阿拉伯土豪们有条件吃这道菜，这个时代在沙漠里放羊的贝都因酋长们，可没钱整如此豪奢的菜肴。
贝内迪托和安德烈饱餐了一顿“赛里斯传统美食”烤骆驼以后，才想起了今天来俱乐部的正事。
“安德烈，你说这里可以成为我联络其他人，而不被阿多诺的眼线发现的秘密基地，是吗？”
“当然，叔叔。”
“那我该怎么做？”贝内迪托环顾左右。
虽然对客人身份有严格要求的维纳斯俱乐部里，那些阿多诺的眼线混不进来，但是与他同为客人身份的热那亚贵族中，也有不少是阿多诺一派的人物。
贝内迪托的一举一动，都在监视中。
安德烈让贝内迪托戴上那枚银质会员章，招了招手。很快，就有一位戴着“经理”铭牌的工作人员走上来：“尊贵的乡候会员先生，请问您有什么要求？”
安德烈说道：“我的叔叔希望可以体验一下绿罗马的浴室，还要有一位快如闪电的按摩师服务。”
工作人员显然听懂了这句暗语。他很快便领着贝内迪托来到一间蒸汽弥漫的浴室。
贝内迪托脱掉衣物，围上毛巾后，浴室里又走进来两个人，分别是斯皮诺拉与杜拉佐家族的族长。他们同样也是阿多诺家族的政敌。
第四百零一章 愚蠢的弟弟
“没想到我们在这种情况下见面。”斯皮诺拉家族的族长，留在锃亮光头的詹皮耶罗·斯皮诺拉向贝内迪托点点头。
身材肥胖的杜拉佐家族族长乔凡尼·杜拉佐也打了个招呼，然后大咧咧的躺到热烘烘的肚皮石上：“贝内迪托，没想到你居然一开业就能拿到银制会员章。这可是要成为铜制会员一年以后，并且消费三千里弗尔以上，才能获得的资格。既然你让我们悄无声息的聚到了一起，应该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吧。”
“……”贝内迪托本来想解释一下，不过想了想，又觉得没有必要。
那位拉芒什侯爵居然已经将热那亚的政治格局了解得一清二楚，连自己想要与哪些家族结盟都知道，那位侯爵渗透到共和国的力量，实在是惊人。
不过贝内迪托也顾不上担心赛里斯人的企图，当务之急，还是要将阿多诺家族的野心扑灭。
“诸位，我将你们请到这里来，是为了阻止阿多诺的野心……”
三个只有一张浴巾遮羞的共和国大佬，就开始了字面意义上非常坦诚的交流与谋划。
……
在热那亚城的另一端，豪华程度媲美总督府的阿多诺宫里，已经被捧为“热那亚英雄”的里纳尔多·阿多诺，正在与他的哥哥，阿多诺家族的族长马泰奥，在书房中进行着谈话。
“里纳尔多，我那枚‘亭候’会员章可以送给你，作为你为家族做出贡献的奖励。维纳斯俱乐部可是如今热那亚城最受欢迎的娱乐场所场，我还没去过呢。”马泰奥笑道，“就是‘亭候’这个发音实在是古怪。难道赛里斯的爵位都如此拗口吗？”
里纳尔多却没有哥哥那么好的心情。
他冷着脸说道：“兄长，如果你想用这点小贿赂就说服我就范的话，恐怕想得太简单了。”
依靠着半真半假的战报，里纳尔多赢得了巨大声望。他很有可能通过参议院的推举以及检察院的审查，成为下一任共和国上尉。
这是一个重要的军事职务，负责协助总督统领军队。
如果里纳尔多能够得到这个职位，那么热那亚共和国的一半陆军和全部海军，都将掌握在阿多诺家族手中。
到时候，他将获得彻底压倒坎波弗雷戈索家族的实力。而且这一次，马泰奥不仅仅是要将总督之位纳入囊中，还要将所有政敌全部铲除，将共和国的最高权力，世世代代纳入阿多诺家族的掌控中。
“共和？这种东西狗屁都不是，只有世袭的君主制，才能有效统合热那亚的力量，让这个国家屹立于亚平宁半岛！”马泰奥一想到心中的远大目标，就难免心潮澎湃。
当然，现在他还必须要把自己打扮成共和制度的维护者，先将权力抓紧到手中，才能慢慢将国家进行专制化改造。
不过里纳尔多的履历并不是那么完美，可以让参议院和检察院都同意让他担任共和国上尉。
这主要归咎于那场损失了三十艘桨帆战舰的大败。
即便对于海军强国热那亚来说，三十艘桨帆战舰外加随船的上千水手，也是一份不可忽略的资产。
里纳尔多的这次失败，让整个埃及远征的带来的收益，都打了一个大折扣。只是出于鼓舞民众士气的目的，这个消息才被寡头们很有默契的压下来了。
而马泰奥则打算将这个污点抹平。
首先，要宣扬所遭遇的那支穆赫兰舰队的强大。总数三十艘？不，是一百三十艘！其中有三艘庞大的异国战舰？不，有十艘！
里纳尔多丢掉桨帆战舰独自跑路？不，是他为了保住运载粮食的柯克船，下令桨帆战舰主动出击。而凭借在舰队中极高的威望，舰长们也忠实的执行了里纳尔多的命令。
那些甘愿牺牲的英雄可歌可泣，而凭借果决明智的判断，摆脱了强敌，挽救了整支舰队的里纳尔多，也值得赞扬。
只要这番说辞能够被参议院和检察院接受，再拿出一笔钱来，安抚那些遭受损失的船主，里纳尔多的英雄形象就没有污点了，在民间将获得巨大威望。
虽然热那亚是寡头政治，但是中产阶级与普通平民的呼声，依然不能忽略。要不然的话，一场“民众自发的，但不小心引发了暴力事件的抗议活动”，就能摧毁一个延续上百年的贵族家族。
不过里纳尔多却对马泰奥的计划很不赞同：“兄长，我们现在已经得到了比较理想的结果，你已经获得了三个家族的支持，而总督托马索也被打上了无能的标签，人望尽失。我们并不需要太过急切去攥取共和国的权利！”
“我愚蠢的弟弟，你的胆子太小了。”马泰奥摇摇头，“现在是坎波弗雷戈索家族最脆弱的时候，如果不能抓住机会将其铲除，难道还要我们阿多诺与对方在总督之职上再拉锯几十年吗？”
“但是……我现在的英雄名望，本来就是建立在谎言之上的。这完全是一座左摇右晃的高塔。而你，还想把它修筑得更高！你想过后果吗，兄长？”
马泰奥猛的站起来，抓住里纳尔多的领子，语气冰冷：“弟弟，如果不是你的无能导致了这次‘埃及远航’的重大损失，我现在需要采用这种手段吗？”
里纳尔多一下子泄了气。
虽然他在外面是备受尊敬的热那亚海军元帅，但是在家族里，不论多大年纪，仍然是哥哥的小弟。
“但是……”
“没有什么但是，弟弟。你太胆小了。”马泰奥胸有成竹的笑道，“我们的确撒谎了，但那又如何呢？我们的敌人和我们的朋友，都不会在意我们撒没撒谎。而那些在乎所谓‘诚信’的下等人，又根本没有能力分辨我们所说的话，到底是真相还是谎言。政治是一个比谁声音大的游戏，而不是看谁更诚实的游戏。”
如今热那亚的政治格局是，在参议院里，阿多诺家族的支持者有四人，反对者三人，中立者一人。就算中立者被政敌拉拢过去，也只是打个平手。
而检察院的那些年轻人们，三分之一站在阿多诺一边，三分之一保持中立，包括坎波弗雷戈索与多利亚等政敌控制的官员，占据另外三分之一。
即便是中立者，也终归是胸怀热血，容易被煽动的年轻人。他们早已因为科西嘉岛的大败，将现任总督托马索视为了导致共和国如今窘境的罪魁祸首。这时候，只要有一个身披英雄光环的人站出来，就能把这一股力量收入麾下。
里纳尔多就是这个人选。
现在只要将他头上英雄光环上的污点擦去，就万事俱备了。
他拍了拍弟弟的肩膀，语重心长道：“这一次胜利之后，我会成为总督，而你会成为总督最得力的助手。等我卸任以后，权力的宝座自然就会交到你的手上。弟弟，不要辜负我对你的希望！”
马泰奥的如意算盘打得噼啪作响。不过里纳尔多虽然面上不敢反驳哥哥，但是心中的质疑始终没有散去。对方画给自己的大饼，他也没有动心。
与盐雾之子海盗团一战，知道真相的只有安德烈·多利亚。对方虽然答应自己保守秘密，但是再怎么与原生家族关系疏离，他也是多利亚家族的一员。安德烈会不会突然变卦，说出真相来，他心中根本拿不准。
而损失了三十艘桨帆战舰的那一战，自己的决策失误是被许多人亲眼看到的。即便只是让这些人中的船长和高级军官统一口径，也是非常困难的事情。
人多嘴杂这个最简单的道理，马泰奥会不懂吗？
“不，他很懂！但是现在，我的兄长已经被胜利冲昏了头脑，被野心蒙住了双眼。”里纳尔多越想越觉得马泰奥的计划不靠谱。
万一事情败露了，自己这个被顶在台前的倒霉蛋，肯定会承受最多的怒火。到时候马泰奥会不会依然兄弟情深的拯救自己，可不说不定。
“我必须为自己考虑了……”里纳尔多心想。
他虽然能力不出众，但是不论在政坛还是在航海方面，都有着丰富的经验，临机立断，力挽狂澜或许做不到，但是趋利避害的嗅觉还是有的。
心事重重的里纳尔多准备去拜访一下加布里埃·科夏，探一探风声。
加布里埃·科夏，就是奥德赛号的随舰法师，知道与盐雾之子海盗团战斗真相的另一个人。
虽然这位法师在收到阿多诺家族的贿赂以后，答应保持沉默，但是里纳尔多总觉得秘密被别人掌握，是不放心的事情。
“今天要好好试探一下加布里埃的态度。如果有异状的话，就说明他已经被其他家族收买了，我的谎言极有可能被戳破，到时候，就只能……”里纳尔多握紧拳头，脑海中浮现出许多血腥的场面。
当他来到加布里埃位于圣玛利亚街的住所时，敲了半天门，都没人回应。
就在里纳尔多心中预感越来越不妙的时候，一位住在隔壁的老者听到敲门声，从窗户里探出头来，说道：“别敲了，来访者。住在这里的法师已经搬家了。”
“搬家了？”
“是的。就在昨天，一群操着法语的骑士邀请加布里埃去普罗旺斯，他当即就答应了。”
里纳尔多顿时感觉有冷意从尾椎骨直冲上来。
第四百零二章 润了润了
曾经为热那亚海军服务的法师加布里埃·科夏，如今正在塔拉斯孔城堡吃香喝辣。等这波风头过去之后，他可以选择从拉芒什侯爵那里获得一笔可观的酬劳，从此过上财务自由的生活，也可以选择为诺曼底舰队效力。
而导致里纳尔多几乎陷入绝望的马友夫，此时也在密切关注着热那亚的政局变化。
随着时间推移，热那亚的主要政治势力，都在不断出招，搅动风云。
携“埃及远航”成功的声威，阿多诺家族正在不断造势，要求参议院通过决议，任命里纳尔多为共和国上尉。只有这样，才能确保目前危机重重的共和国的安全。
作为反对派的多利亚家族，此时并没有选择正面对抗声势浩大的阿多诺家族，而是选择依靠维纳斯俱乐部的掩护，进行秘密谋划。从安德烈那里得到确切的情报以后，贝内迪托正在四处寻找证人，想要戳穿阿多诺家族给里纳尔多营造的虚假英雄形象，进而从根本上打击对方的声望。
而总督派如今却显得最为被动。因为之前应对亡灵入侵不利，总督托马索如今的号召力越来越弱，身边只剩下了少量的铁杆支持者。除了拖延时间外，他并没有太好的办法。
只不过作为共和国内拥有最高权力的总督，托马索仍然有在政治框架里阻止阿多诺家族获得更多权力的能力。
维纳斯俱乐部不仅仅能够为热那亚贵族提供一个休闲娱乐的好去处，一个可以进行密谈的安全场所。马友马夫也可以通过这里，掌握很多关键的信息。
而且，要做到这一点并不需要搞窃听之类的把戏。只需要将服务员们搜集到的公共场合的信息——比如哪个贵族和哪个贵族玩了一局扑克，哪个贵族和哪个贵族在小型剧院里发生了口角，等等等等，全部归类汇总，然后进行分析，就能得到很多有用的信息。
比如，当安托瓦内特返回普罗旺斯，亲自向马友夫汇报有关俱乐部的运营情况时，她提了一句：“俱乐部开业第一个星期的生意很好，而且客人的评价非常不错。但是之后，虽然每天俱乐部的客流量仍然在增加，不过前来消费的客人中，贵族的数量——尤其是掌握热那亚权力的寡头家族的客人，数量骤减。”
大的要来了——马友夫脑海中立即浮现出拜登总统憋得面红耳赤的样子。
“安托妮娅，这不是我们的经营出了问题，而是热那亚的政局，即将发生大变。”马友夫轻抚着少女嫩滑的肌肤。
小别胜新婚，两人之前在浴室里已经进行了一轮激烈的战斗，现在战场转移到了床上，马友夫正一边聊天，一边进行火力准备，以便发起第二轮攻击，将怀里迷人的小妖精彻底击溃。
“大人，在你看来，哪一派会赢得最后的胜利？”
“阿多诺家族肯定会输。他们现在营造起来的优势，全都是建立在谎言与欺骗之上的，一旦里纳尔多的英雄面具被戳破，将迎来最大的反噬。政治家的第一原则是不要说谎，第二原则是不要说出全部事实。违反了这个基本规则的人，如果还怀有不切实际的野心，往往不会有好下场。”
安托瓦内特一边在马友夫怀里蹭来蹭去，一边问道：“那您准备什么时候出手呢？只要您将手中的证据放出来，里纳尔多立即会从热那亚的英雄变成可耻的骗子，阿多诺家族将被所有热那亚人唾弃，彻底完蛋。您是不是连到时候将谁扶持到总督的位置，都已经考虑好了？”
“我们手中的证据，现在还不需要放出来。箭矢引而不发，才有最大的威慑力。说不定暂时等一等，会有更大的惊喜主动找上门来。至于事后谁来当总督……这个问题比较复杂。我想要的，可不仅仅是扶持一个听话的人到热那亚总督之位上。”马友夫意味深长的说道。
安托瓦内特从男人的眼中读出了某些超越一般野心的东西。
一想到自己这个曾经的骑士女儿，如今居然也能参与到改变一国政局的大事中，对于一心想成为下一个埃莉诺女公爵的安托瓦内特来说，这简直是最好的催情药物。
“大人，那我就拭目以待，看您如何将热那亚拿到手了……”她翻身主动骑到男人身上，娇吟一声，媚眼如丝的沉下腰去。
……
就如马友夫所预测的那样，热那亚的政局在两天以后，发生了急转直下的变化。
阿多诺家族对总督托马索的拖延已经失去了耐心，放弃在参议院与对方无止尽的进行扯皮，而是开始发动支持者走上街头，向坎波弗雷戈索家族施加压力。
文斗已经开始渐渐向武斗转变。
同时，米兰公爵似乎也觑到了热那亚的内乱，迅速纠集了一只超过三千人的雇佣兵部队，向南进发，已经快要抵达热那亚边境了。
总督托马索在参议院的督促下，不得不派兵北上，阻挡这只有可能入侵共和国的军队。这导致热那亚城防御空虚，很难有足够的力量压制各处的骚乱。
据说，总督宫已经数次被抗议的市民包围，甚至有一次差点被对方冲进宫殿，大肆破坏。
总督托马索终于露怯，放弃了之前的拖延策略，决定与阿多诺家主马泰奥进行谈判，让渡一部分权力，来换取和平。
这次谈判的地点在热那亚北面山区中的一座废弃的古堡，时间是在下午三点。
总督托马索之所以选择这样一个地点，是害怕呆在已经被阿多诺家族控制的热那亚城里，危险太大。
反而是在城外，坎波弗雷戈索家族的私兵们，能够保证总督的安全。
论武力，阿多诺家族一直就不太行，在热那亚几大家族中，不但比不过以武德充沛著称的多利亚家族，也不如另外几大家族，顶多排在倒数前三位。
总督托马索相信，就算最后双方闹到火并的地步了，自己也能战胜阿多诺家族。比较遗憾的是，一直旗帜鲜明反对阿多诺家族的多利亚家族，这一回却没有太大动作，也拒绝了坎波弗雷戈索家族的联手请求。
总督托马索却不知道，马泰奥早就暗自将一只米兰佣兵团埋伏在了古堡附近。其队长是一个名叫弗朗切斯科·斯福尔扎的年轻人，虽然不到三十岁，却拥有丰富的作战经验和中坚位阶战士的实力。
面对这支在波河平原征战多年的精锐佣兵，坎波弗雷戈索家族的私兵，不堪一击。
局势发展到今天，马泰奥已经不满足于从总督手中获取有限的权力了。
既然已经动用了暴力手段，不如一不做二不休，干掉总督托马索，然后借助米兰公国的援军，将热那亚的反对势力全部清扫。
到时候，热那亚总督，就要变成热那亚公爵了。
骑行在前往古堡的山路上，马泰奥对身旁的里纳尔多说道：“弟弟，表情不要那么难看，我当了热那亚公爵，你也起码是一个伯爵，黑海与爱琴海上的热那亚领地，你随便挑一块做封地，从此成为真正的世袭贵族，难道不好吗？”
“我只是担心……”
“没什么可担心的。热那亚的形势，全都在我的掌控中！”马泰奥笑道，“有米兰人的帮助，这一次一定能将坎波弗雷戈索家族连根铲除！”
“兄长，你借助了米兰公爵的力量，难道不怕对方趁虚而入，逼我们成为附庸，甚至直接吞并吗？”
“维斯孔蒂家族的野心，我当然知道。但是一个没有子嗣的家族，不足为惧。被米兰公爵寄予厚望的克劳迪奥，已经失踪了几个月，据传言，他已经死在了上次亡灵海盗对普罗旺斯的进攻中。”马泰奥幸灾乐祸的说道，“我请了好几位预言法师去占卜维斯孔蒂家族的命运，得到的结果，都是‘消亡’。所以，就算我们要向米兰人臣服，也只是暂时的。我会向米兰公爵菲利波·玛丽亚·维斯孔蒂求娶他的私生女。这样一来，等维斯孔蒂家族绝嗣，我们就有了正当的理由，去索取米兰公国的桂冠。”
一想到自己将来能够拥有米兰公爵与热那亚公爵两个头衔，让阿多诺成为整个意大利地区最显赫的家族，马泰奥就觉得心潮澎湃。
不过里纳尔多却远没有哥哥那么多的信心。
滥用暴力，打破共和国以往的政治默契。用暗杀的手段对付政敌。借助热那亚死敌米兰的力量，来获取统治权。还要大刀阔斧的改变政治制度，让热那亚从商业共和国变成封建公国……
这些操作，哪一个不是犯了大忌的？
里纳尔多再想到不久前安德烈给自己传递的消息……
在阿多诺家族最关键的时候，里纳尔多却去意已决。
“兄长，昨天我在维纳斯俱乐部里吃多了冰淇淋，肚子有点不舒服……”里纳尔多皱着眉头说道。
“我的弟弟……”马泰奥无奈道，“体面，贵族的体面啊！就算那个俱乐部里的各种赛里斯美食很多，你也应该学会克制食欲。这是贵族的基本修养。”
说完，他不耐烦的挥挥手，让里纳尔多去林子里解决，事后再快马加鞭追上来。
谁知道里纳尔多这一去，就直接润得无影无踪，马泰奥直到临死之前，才在此见到他。
第四百零三章 愚蠢的哥哥
里纳尔多失踪以后，马泰奥有些心神不宁。
不过时间不等人，他给了自己一个“愚蠢的弟弟迷路了”的理由，然后继续前进。
他并没有打算去古堡与总督谈判。半路上与斯福尔扎的佣兵团汇合以后，就悄悄在古堡附近设置埋伏，准备等对方抵达以后，发起突然袭击，一劳永逸的解决问题。
谁知道到等了半天，也没等到总督的队伍。
直到斯福尔扎等得不耐烦了，派出佣兵到周围进行侦察，才发现，总督托马索率领的数百私兵，也在古堡不远处进行埋伏。
这种颇为滑稽的巧合之后，双方终于开始了火并。
最后的结果并不难猜。
佣兵名将斯福尔扎所率领的精锐部队，迅速击败了托马索的家族私兵。这位热那亚总督在逃跑时，被骑在马上追击的斯福尔扎一剑刺穿了后背，当场身亡。
看着佣兵们打扫战场的忙碌景象，马泰奥心中涌起一股豪情。
最大的政敌已经被从物理上消灭了，剩下要做的事情，就是以胜利者的姿态返回热那亚，将多利亚等反对自己的家族，扣上“勾结外敌损害共和国利益”的帽子，直接清除掉。
反正多利亚家族据说和来自法国的拉芒什侯爵有来往，自己的指控也不是无凭无据。
“马泰奥大人，接下来在热那亚，似乎还会有战斗？”斯福尔扎擦着沾血的长剑，走了过来。
“不过是清剿一些零散的贵族私兵而已，不会费什么力气力。”
“话可不能这么说，马泰奥大人。我手下的小伙子们已经累了，之前的战斗，还死伤了几个。如果没有额外的奖励，他们恐怕不会有动力……”
“一群贪婪的蛆虫！”马泰奥心里骂了一句。
这些佣兵的德行，他也不是不清楚。这种仗打到一半突然变卦，坐地起价的行为，见怪不怪了。
意大利的诸多城邦国家，在战争中过于依赖佣兵，又没有足够的威慑力，所以经常被那些佣兵头子勒索，甚至发生鸠占鹊巢的事情。
不过在如今这个即将攥取到巨大权力的关键时刻，马泰奥也只得满足斯福尔扎的要求：“你知道热那亚城里新开的那家维纳斯俱乐部吗？”
“当然。”斯福尔扎一脸兴奋，“就算远在米兰，我也听说过那个前所未有的娱乐场所。听说里面的女人美貌热情，食物精致美味，就连国王的宴会也不能相比。还有各种有趣的娱乐活动，和让人浑身舒爽的洗浴……”
“我可以让你的佣兵团，尽情的抢劫那里。”马泰奥一脸狠厉的说道。
“您这么慷慨？经过这段时间的经营，那里恐怕已经积攒了大量的财富。”斯福尔扎饶有兴致的看着马泰奥，“而且，据说那里是马友夫的财产。你敢得罪强大的拉芒什侯爵吗？”
“哼，马友夫可代表不了整个法兰西。热那亚的力量动员起来，难道会弱于一个侯爵吗？再加上米兰的支持，我根本不会惧怕对方。而且，现在马友夫的头等大事是消灭亡灵海盗，然后是十字军南征。他离不开热那亚海军的帮助，最终只能忍下这份屈辱。”
马泰奥冷笑道，“不管披着怎样的华丽外衣，我都能看出来，那个维纳斯俱乐部是马友夫插入热那亚的楔子。他想要以此为据点，收买热那亚贵族，干涉共和国内政！来自法兰西的贵族，总是对热那亚怀有野心。我绝不容许外人将手伸到我的城市！”
“如果不是亲自参与了你勾结米兰公爵谋害总督的行动，我都差点以为你是真正的热那亚爱国者了……”斯福尔扎心中暗嘲。
不过既然马泰奥要将维纳斯俱乐部这块肥美多汁的肉食送给自己，那他就没有拒绝的道理。
听说维纳斯俱乐部的主人，是整个地中海北岸最美丽的少女，如果能得到她……
被欲望激发了斗志的斯福尔扎，拿起挂在身前的哨子猛的吹了几下，将佣兵团迅速召集起来：“伙伴们，慷慨的马泰奥大人已经许诺，将在合同之外，给予我们一份特别的报酬。胜利之后，热那亚城内那所宛如天堂的维纳斯俱乐部，将完全由我们处置！美人，金币，你所能想象的一切，都能够得到！”
伴随着一阵阵欢呼，佣兵们全都露出了嗜血与贪婪夹杂的表情。
马泰奥心头浮现出一丝畏惧。这种军队战斗力极强，但是造成的破坏力也极大。拥有如此强军，难怪米兰公国能够在北意大利称霸。
士气高涨的米兰佣兵团与阿多诺家族的私兵一起，返回热那亚城。此时马泰奥已经将自己的弟弟里纳尔多，彻底抛到脑后。
抵达热那亚城下时，已经到了晚上八点钟。
早已被马泰奥贿赂的城门官，将这支军队放进城中。然后，就有马泰奥事先安排的探子，前来汇报：“大人，托马索总督下午失联以后，那些反对您的贵族就意识到事情有变，全部前往总督宫商讨对策了。直到现在，他们都没有离开。”
马泰奥顿时面露喜色。
这可是个一网打尽全部敌人的好机会！
他和斯福尔扎率领部队气势汹汹的来到公爵宫，列好阵势，然后开始喊话：“里面的人听着，托马索·迪·坎波弗雷戈索勾结法国人，妄图在谈判时伏击我，已经被我击杀！在这个危机时刻，为了抵御外敌，我，马泰奥·阿多诺以圣乔治之名，继任最尊贵的热那亚共和国的终身总督之职！如果你同意这个任命，就走出来亲吻我的戒指。如果不同意，那我就将你视为勾结法国人，损害共和国利益的叛徒！”
他的喊话结束后，对面的总督宫里突然打出几个光亮术，将宫殿前的广场照耀得宛如白昼。
紧接着，总督宫的窗户一扇扇被推开，从里面伸出上百只黑洞洞的枪管。虽然房间里漆黑一片，但是隐隐能够看到火绳燃烧时的橘色火光。
两头的街道也有变故。
一队队穿着蓝色制服，身披半身板甲的士兵将街道堵住，然后开始架设火炮。
这番布置，完全是要将马泰奥关门打狗的架势。
这时候，从总督宫里走出来一个穿着主教袍的男人，他在几个举盾士兵的保护下，小心翼翼走到广场喷泉处，高喊道：“马泰奥！你这个共和国的叛徒，权欲熏心的阴谋家，我们早就看穿了你的计划！你虽然杀了我的哥哥，但是坎波弗雷戈索家族，绝不会屈服于你这样的暴政者！”
喊话的人是朱赛佩·迪·坎波弗雷戈索，热那亚主教。
坎波弗雷戈索家族能够长期压阿多诺家族一头，就在于他们不仅掌握着热那亚共和国的最高世俗权力，同时也经常垄断热那亚的宗教权力。
坎波弗雷戈索家族的长子当总督，次子当主教，都是基本操作。
要不是这次托马索的表现实在是拉跨，阿多诺家族也很难对坎波弗雷戈索家族的统治，发起有实质威胁的挑战。
身处最不利的境地，马泰奥瞬间的慌乱过后，便恢复了冷静，并试图挽救局势。
他大声驳斥朱赛佩的指控：“一派胡言！托马索才是背叛共和国的卑鄙小人！你说我是叛徒，你有证据吗？”
朱赛佩拖延着时间，并悄悄给家族法师下命令，让他用法术联络城中各处忠于阿多诺家族的势力。他现在有巨大的声望傍身，只要能够将市民们发动起来，就仍然有胜机。
“证据？我当然有证据！”朱赛佩往身后一指。
只见一个让马泰奥十分熟悉的人，走了出来：“弟弟，你居然背叛了家族！”
“不，我愚蠢的哥哥。正因为不想让整个家族跟随你在灭亡的道路上越跑越远，我才站在这里。”里纳尔多说道，“你勾结米兰公爵，谋杀上一任总督的事情，从计划到过程，我都已经公诸于众了。没有人会响应你这个共和国叛徒的号召。我早就说过，依靠谎言是无法成功的。”
被最信任的亲人背叛，马泰奥如受重击，差点从马背上摔下来。
他深吸一口气，说道：“在我承认失败之前，我有一个问题。”
马泰奥指着将他包围的不明军队，问道：“他们是谁，从哪里来的？据我所知，守卫热那亚的军队，大部分都被调到北方去防御米兰人了。这座城市里，不应该有装备如此精良的军队。他们甚至还有大炮和火枪！”
“他们是来自鲁昂号的陆战队。”
马泰奥虽然不知道“陆战队”是个什么新鲜事物，但是仍然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哈哈，果然是那个赛里斯人。输给这样的对手，我无话可说……”
马泰奥正准备投降，他身边的佣兵团长突然开口道：“诸位，我是弗朗切斯科·斯福尔扎，现在只是在履行于阿多诺家族的合同而已，既然马泰奥大人已经认输，不如将武器放下吧。没必要将局势弄得如此紧张，我会率领佣兵团立即离开这座城市。”
听到他自报姓名以后，总督宫里有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斯福尔扎？那必须要斩草除根了。开火！”
随着他一声令下，从鲁昂号上搬下来的三磅炮，率先发出怒吼。
第四百零四章 谁赞成，谁反对
战斗没什么悬念。在军力与地形都占据劣势的情况下，马泰奥的私兵以及米兰佣兵，在迅速付出了三分之一的伤亡后，就投降了。
只不过此时，马泰奥与弗朗切斯科·斯福尔扎，已经死在了葡萄弹的无差别齐射之下。
马泰奥死不足惜。他是谋杀前任热那亚总督的凶手，还是引入外敌势力，企图颠覆共和国政权的野心家。就算他投降了，抓去审判一番，最后多半也会落得个死刑的下场。
倒是年轻有为的佣兵队长弗朗切斯科·斯福尔扎之死，让人有些惋惜。如果能够抓住他，或许能够向斯福尔扎家族索取一大笔赎金。
只不过热那亚贵族们心中惋惜归惋惜，却不敢非议做出这个决定的那位大人物——马友夫。
马友夫昨天才从普罗旺斯赶来热那亚。他并没有带着强大的军队前来，以免让热那亚人回想起查理六世的旧事。只不过凭借鲁昂号上的水手与陆战队，也足够在热那亚城空虚的情况下，获得绝对的武力优势。
“诸位，现在时间已经很晚了，不如先回去好好休息一下，等明天早上，总督宫广场打扫得干干净净以后，大家再来开一开会，共同决定共和国未来的命运，如何？”马友夫提议道。
其他人自无不可。
就连朱塞佩，也点头表示同意。
他并不知道马友夫在多利亚家的邀请下，会前来热那亚，更不知道那艘鲁昂号上，居然拥有一支小而精的军队。这种后种知后觉的危机感，让朱塞佩非常警惕马友夫的存在。
只不过今晚如果不是赛里斯人的话，恐怕整个热那亚的寡头们，都要被马泰奥一网打尽。
然而，原本一起对抗阿多诺家族的联盟，在马泰奥死去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分崩离析了，要为争夺接下来共和国的权力，而反目成仇。
朱塞佩略微估算了一下如今热那亚两大政治派系的实力，心里一块大石头就落了地。
如今看来，死心塌地投靠法国人的势力，就是多利亚家族。朱塞佩觉得自己只要将查理六世占领热那亚，将自由的共和国变成法兰西傀儡的旧事搬出来，唤醒其他人对法兰西的恐惧感，再指责多利亚家族通法卖国，就足够诋毁对方的影响力了。
另外，看里纳尔多的样子，他似乎也投靠了拉芒什侯爵。不知道赛里斯人是掌握了什么把柄，才让这个热那亚的英雄背叛了自己的哥哥。
只不过阿多诺家族如今受到马泰奥的牵连，必然要接受参议院和检察院的大量调查，只脱层皮都算是好结果了。里纳尔多肯定没办法参与到接下来总督之位的角逐中。
朱塞佩掰着指头算了算，发现一直以来连受打击的坎波弗雷格索家族，如今居然占据着优势。
朱塞佩自己掌握着热那亚教会的力量，上一任总督还是自己的哥哥，按照“兄终弟及”的惯例，自己如果辞去主教职务还俗，理所应当的该接任热那亚总督一职。
好吧，如果热那亚总督在任上死于非命，并没有什么继任的惯例。到底是从与前任总督相同的家族推举一位新总督，还是另外在几个寡头家族中选出一位来，这两种情况都发生过。结果纯粹看那个家族技高一筹，能取得政治斗争的胜利罢了。
散会之前，朱塞佩向马友夫提出一个建议：“侯爵大人，鲁昂号已经在热那亚停泊了足够长的时间，是不是该启航返回普罗旺斯了？”
他这是在给对方挖坑。
在马友夫展示了强大武力以后，如果对方拒绝了这个建议，那么朱塞佩就可以向共和国公民们宣扬，法国人留下一艘强大的战舰在热那亚，是极为危险的事情。
万一寡头贵族们在公爵宫开会的时候，鲁昂号上一声炮响，革命的水兵们冲进了……
嗯，打住打住，串台了。
停泊在港口，能够用火炮直接攻击到公爵宫的鲁昂号，确实是一个潜在的威胁，也是一个工具，足以让朱塞佩用来唤醒热那亚人对法国的恐惧。
如果马友夫不想成为热那亚人的众矢之的，就必须要让鲁昂号离开。但是这艘军舰走了以后，赛里斯人手中最大的优势——强大的武力，就消失了。
朱塞佩觉得自己这一手简直是神来之笔，堂堂正正的阳谋。对方无论做出那种选择，都会遭受巨大损失，从而失去左右热那亚政坛的实力。
他本以为马友夫会犹豫许久，甚至用模棱两可的话来搪塞。谁知道马友夫很干脆的点点头，说道：“可以，鲁昂号的水兵已经归心似箭，是时候让它返回普罗旺斯了。”
马友夫干脆的态度让他摸不着头脑，不过既然已经达成目的，朱塞佩也没说什么，只是向对方行了一礼，然后离开公爵宫。
马友夫让众人各回各家，好好休息。
他自己就是这么做的，离开公爵宫后，直奔维纳斯俱乐部，在安托瓦内特那里吃了一顿美美的“夜宵”后，搂着女孩香汗淋漓的娇躯，舒舒服服一觉睡到大天亮。
不过视他为对手的朱塞佩，却没有这么悠闲的心思，回到坎波弗雷格索家族的豪宅以后，便立即开始书写密信，然后送给那些他认为还没倒向赛里斯人的家族，说服他们支持自己接任热那亚总督之位。
忙碌了一整晚后，朱塞佩头昏脑涨的吃了早饭，乘坐马车前往公爵宫。
在宫殿最大的议事厅里，他先后与斯皮诺拉，格里马尔迪，多利亚，杜拉佐，阿多诺，德弗兰基、朱斯蒂尼亚尼、乔凡尼这八个家族的代表打了个招呼。
加上朱塞佩自己的坎波弗雷格索家族，就是热那亚共和国有资格进入参议院的九个姓氏，全都是真资格的寡头。
昨晚，朱塞佩已经给其中五个家族去了信。虽然没有全部得到回应，但是他相信，在今天的会议上，自己肯定能获得最多的支持，成为新任总督。
他一边揉着因为缺乏睡眠而发胀的太阳穴，一边打量其他人的表情。发现多利亚家族的家主贝内迪托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顿时忍不住出言讥讽：“贝内迪托先生，看您的样子，想必对获得总督之位非常有信心了。看来拉芒什侯爵对您的支持力度相当大啊。”
“我的确很希望成为共和国总督，一尝最高权力的滋味。只不过现在，我想的并不是这件事。”贝内迪托笑着摇摇头。
“那您在想什么？”
“这件事情，一会儿等拉芒什侯爵到场，您就明白了。”
朱塞佩冷哼一声：“他只是个外国人，有什么资格参加决定共和国未来的会议。我看，应该将那个赛里斯人拦在门外，然后再召开会议。”
他的这个提议，倒是得到了两个家族的支持。只不过其他人却不置可否。贝内迪托也没有理会朱塞佩。
“哼！等我成为了热那亚总督，一定要好好收拾一下多利亚家族。他们的根基一在军队，二在科西嘉岛。如今科西嘉岛已经被亡灵肆虐得不成样子，那些多利亚家族的封地，今后十年都难有产出。陷入收入大减的窘境后，我倒要看看多利亚家族怎么抗衡我！”朱塞佩冷笑道。
朱塞佩精于算计，为了权力不择手段。他的哥哥，前任总督托马索最后落得个被暗杀的下场，他在其中也起到了不小的作用。
如果不是朱塞佩暗中分散了坎波弗雷戈索家族的力量，热那亚在应对亡灵海盗的袭击时，也不会如此被动。
心中畅想着大权在握的美好未来，朱塞佩安静的等待了一会儿，发现外面的广场上，突然传来嘈杂的声音。
“怎么回事？”朱塞佩来到窗前，往下看去，发现有上百辆马车抵达总督宫前的广场，将整个街道都塞得满满当当。
其他贵族也发现了这个突发情况，连忙从窗户探出头去，看个究竟。
只有多利亚家族和阿多诺家族的两位代表，坐在位置上没有动。
马友夫从为首第一辆绘有拉芒什侯爵纹章的马车上走下来。而紧随其后，从其他马车上走下来的人，虽然衣着名贵，不过马车上并没有彰显贵族身份的纹章与装饰，排场比寡头们差了一筹。
朱佩塞立即认出来，那个一下马车就跑到马友夫跟前献殷勤的胖子，是热那亚印刷行会的会长。
身后的人群中，还有许多人物，朱佩塞都认得。比如“的黎波里商行”的老板维索雷，拥有五艘柯克船的海商西尔维斯特罗，热那亚出身的佣兵首领卡洛等人。
这些人的共同特征是，在共和国拥有一定财富与社会地位，但是由于家族崛起的时间不长，所以难以进入被寡头们垄断的共和国高层中。
他们也是共和国中对于权力最为渴望的一个群体。
“马友夫将这些人带到总督宫来做什么？难道他想让这些暴发户夺取九大家族的权力？”朱佩塞惊疑不定。
他很快就知道答案了。
马友夫走进议事厅，大大方方坐到长桌的主位上，开门见山道：“诸位先生，我认为热那亚共和国已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必须要对以前的制度进行改变。我的提议，谁赞成，谁反对？”
第四百零五章 没人比他更懂共和
马友夫发言过后，热那亚的大贵族们无一回应。
有些人是早就知道了侯爵大人的打算，而有些人，则是被他的气势所摄，甚至不敢直视对方的眼睛。
此时，那些比寡头低了一级的热那亚新兴阶层们，也陆续走进议事厅，黑压压的一片，倒是颇有些压迫感。
朱佩塞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以后，终于有些急了，冲着不速之客们喊了一声：“这里是庄严的共和国总督议事厅，除了九大贵族家族外，其他人没有资格参加这场会议，请诸位出去！”
可惜他这番话非但没有让人群听命，反而引来了一阵嘘声。
朱佩塞没办法，只好看向马友夫：“拉芒什侯爵，你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我认为共和国的制度需要改革。而今天随我来公爵宫的有识之士，也有同样的想法。”
“我不认为共和国的制度有什么不妥的！”朱佩塞有些气急败坏。
“没有不妥？如果没有不妥，为什么曾经辉煌的热那亚会逐渐落后于老对手威尼斯？如果没有不妥，为什么在应对亡灵海盗的威胁时，在科西嘉岛遇袭的时候，表现得如此软弱、迟钝，以至于酿成了不可挽回的损失？”
“那只是因为前任总督托马索太无能……”朱佩塞无奈之下，只能将自己的哥哥拿出来鞭尸了。
“那为什么共和国会让如此无能的人当上总督？这难道不是制度有问题吗？”
马友夫这番诘问，彻底把朱佩塞给整不会了。
他嘴唇嘴蠕动了半天，终究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马友夫则趁热打铁，将自己的共和国制度改革计划抛出来：“我建议，将热那亚总督的任期，从终身制改成两年一任。并且撤销参议院和检察院制度。取代这两个机构的，是上议院和下议院。上议院由三十五人，必须出自热那亚历史最悠久，身份最尊贵的十八个家族。下议院的人数总共是三百零一人，由全体热那亚公民选举产生。
每次总督选举，总督人选由上议院提供，然后由下议院选出。
共和国政府有关军事、外交、宗教的政策，由上议院审核。有关税收、民政、商贸等政策，由下议院审核。
如果共和国要设立新的法律，则需要上下议院一起通过才行。
上议院每四年通过选举更换三分之一人数。下议院每两年进行选举换届……”
马友夫为热那亚设计的这套新制度，参考了后世各个议会制国家，还有热那亚本国未来在废除了终身总督制以后实行的制度。
就算不是完美无缺的，也能称得上成熟稳健。
改制之后，原本几乎被阿多诺与坎波弗雷戈索两大家族所垄断的总督之位，其他大贵族也有很大机会染指了。对于这些贵族而言，是利好消息。只不过他们原本基本上垄断的参议院和检察院的权力，如今却要拿出来和“暴发户们”共享，则是一个利空。
所以为了减少反对声音，马友夫将上议院的权力扩大了不少，让热那亚的大贵族们权衡利弊以后，能够同意共和国的制度改革。
按照马友夫提出的方案，损失最大的，自然是阿多诺家族与坎波弗雷戈索家族。
只不过阿多诺家族已经死了家主，如今的领头人里纳尔多，因为有秘密在马友夫手上，被拿捏得死死的，也不敢反抗。
其他的几个寡头家族，失去了对共和国权力的垄断，但是却拥有了打败两大家族，登上权力顶峰的机会，算是不赚也不亏。
而那些原本没有机会进入热那亚权力核心的新兴阶级，则获益良多。
这也是为什么，在多利亚家族的牵线搭桥下，马友夫能够迅速将这一批新兴阶级笼络到身边的原因。
至于最大的赢家，自然是马友夫本人了。
进行制度改革以后，马友夫将获得“尊贵共和国再造者”这一终身头衔。
这可不仅仅只是一个荣誉头衔，还附带着许多实际的权力。
马友夫在上议院里，将获得五个永久席位。并且可以指定二十人免选举担任下议院议员。同时，他获得了对共和国资产进行无限制投资的权力——其中也包括了世界上最古老的银行，圣乔治银行。
这家银行不仅负责管理共和国的财务以及指导投资，甚至还直接管理许多海外领地，包括爱琴海上的诸岛屿，以及克里米亚半岛上的加扎里亚。
如果马友夫能够控制圣乔治银行，不但可以获得一个以这个时代标准而言，最成熟最先进的金融机构，还可以将势力深入整个共和国。让其更好的为自己的利益服务。
作为马友夫这个改革提案的最大受损方，朱佩塞语气激烈的喊道：“不，我坚决反对这个所谓的改革！诸位，斯皮诺拉、格里马尔迪、杜拉佐……”
朱佩塞将寡头家族们一一点名，然后说道：“我们是历史悠久，与共和国几乎同时诞生的家族。是我们缔造了这个国家，怎么能允许外国人和一帮暴发户篡夺权力？请求诸位深思熟虑，不要被那个狡猾的赛里斯人蒙骗！”
可惜，朱佩塞这番语重心长的劝说，并没有起到任何效果。
“主教，你还是滚回教堂去念经吧！少数大贵族垄断权力，只能导致无止尽的腐败，让共和国的利益受损！是时候让人民分享权柄了。没人比拉芒什侯爵更懂共和！”一个声音从新兴阶层的人群中传来。
一阵阵嘲讽与谩骂，顿时向朱佩塞袭来。
虽然这些商人、船主、佣兵头子、行会头目、有名望的学者与艺术家等人，往日一直都是一盘散沙，无法将力量捏合在一起谋取政治权力。但是今天，在马友夫的引导下，他们展现出了令人畏惧的潜力。
其他寡头家族中，多利亚、阿多诺、斯皮诺拉、乔凡尼这四家，率先表示同意。
他们早就投靠了拉芒什侯爵，并且得到了许诺，将来十字军胜利以后，可以获得真正的贵族爵位。
“这个世界很大，诸位不需要将目光，永远盯着小小的热那亚。”
马友夫这句话的劝诱效果极好，瞬间就让四个家族改变了主意。
至于议事厅里的其他家族，除了朱赛佩代表的坎波弗雷戈索家族外，也没人表示反对。
朱赛佩独木难支，最终只能颓然的倒在椅子上，同意了马友夫的提案。
在新兴阶级们的欢呼声中，这场还没正式开始的会议，就已经结束了。
只不过要将改革落到实处，还需要很长时间。而且马友夫提出的方案中，也有许多条款需要进一步商榷、修改。
唯一能够确定的事情是，即便上下两院组建完毕，选出了新一任总督，马友夫依然是热那亚最有权势的人。
而且，他这次的一番操作，可比以前查理六世高明了许多。
马友夫没有直接派兵进入热那亚，更没有直接空降官员到热那亚政府中，干涉其内政。将来，马友夫的一切行动，也都会在规则范围内进行。只不过这个规则本身，就是马友夫制定的。
表面上看起来，打破了寡头对权力的垄断，新兴阶层踏上舞台以后，热那亚的政治活力会提升，政府效率能够进一步增强，共和国会变得越来越强大。但是，当总督与大贵族的权力被削弱以后，热那亚对强力外来势力的渗透与干涉的抵抗能力，也会被几大的削弱。
嗯，这个强力外来势力，就是指马友夫。
如今他在热那亚人眼中，可是“共和的再造者”，而不是“贪婪的入侵者”，名声好得很。以后各种分化瓦解拉拢的手段使出来，迟早会让共和国的公民们，心甘情愿的并入他的国家。
不过声望太高了似乎也不全是好事。
马友夫在热那亚逗留了一个星期，将改革方案进一步完善的时候，不断收到热那亚市民们的请愿，希望他能够尽快击败亡灵海盗，收复科西嘉岛，拯救岛上那些仍然在奋战的军民。
马友夫也只能用“我不是共和国公民，这种事情只能等新总督上任以后来决定”来委婉的拒绝。
只不过在热那亚开始举行下议院选举的那天晚上，马友夫接连收到了两条消息，让他第二天放出消息来：收复科西嘉岛的战役，即将开始！
这个消息让热那亚人格外振奋，整个共和国上下，都开始了紧锣密鼓的战争准备。
而马友夫，委任里纳尔多担任临时总督，让他负责战争准备，而自己则赶紧返回了普罗旺斯。
他收到的两个消息，第一个是智慧派的。戈谢告诉他，射程达到三十五公里的火箭，已经研制成功。三次试射，无一失败。
马友夫将其命名为东风火箭。
而第二个消息，则是瓦伦蒂娜带来的。
被新组建的诺曼底舰队暴揍了一顿后，沉寂了一段时间的盐雾之子，发来密报。吸血鬼领主率领一支庞大的舰队，离开了科西嘉岛，正在朝那不勒斯前进。
第四百零六章 情夫治国
位于第勒尼安海上的伊斯基亚岛，与亚平宁半岛上的米塞诺角隔海相望。两者之间的海峡，是从地中海北岸和西岸出发的船只，前往那不勒斯王国首都拿波里的必经之路。
在伊斯基亚岛东边一座凸出的岩石山上，修建着一座规模不大的城堡，用以扼守航道。因为近几个月肆虐西地中海的亡灵海盗，所以那不勒斯女王专门给城堡增设了兵力，甚至还派遣了一位宫廷法师，并在城堡里设置了传讯法阵。
万一亡灵海盗来袭击那不勒斯首府拿波里，女王也能提前收到预警，及早拿出应对措施来。
今天早上，天气格外糟糕，天空阴沉沉的，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抑感。
两个士兵正在城堡的塔楼上站岗，初春的海风仍然冰冷刺骨，让人忍不住瑟瑟发抖。
其中一个留着大胡子的士兵终于忍不住，从怀里掏出一个牛皮水袋，咕嘟咕嘟灌了几口劣质麦酒，舒爽得长出一口气。
另一个年轻士兵忍不住说道：“你疯了吗？法师阁下早就下令，严禁在站岗时喝酒。你不怕被他惩罚？”
大胡子士兵一脸不屑：“那个法师的命令，就像是哥布林的粪便一样无用，我根本不怕。大不了就被逐出军队。反正女王的金子大部分都拿去养情夫了，我们幸幸苦苦卖命，也赚不到几个钱。还不如加入十字军，去大海的另一边冒险。说不定就能立下大功，被册封为骑士，还能得到一块土地，从此过上贵族老爷的生活……”
年轻士兵一脸不脸相信：“当十字军，你有这个本钱吗？别忘了，我们手头这杆破烂长矛，都是女王的财产。你我每个月薪水本来就不多，大部分还进了酒馆老板和妓院老鸨的口袋里。我们连去北非的船费都付不起。再说，就算有好心的船长愿意送我们去突尼斯，然后呢？没有武器和盔甲，如何与凶恶的异教徒作战，用牙齿吗？”
大胡子士兵用“你真是孤陋寡闻”的眼神，鄙视了同伴一番，才神秘兮兮的说道：“你说的这些困难，都很好解决。现在，威尼斯、热那亚、佛罗伦萨、博洛尼亚的银行，都在发行‘圣战贷款’。
只要你是身体健康，能够拿起武器作战的男人，而且心怀虔诚，愿意为散播七圣的荣光而与异教徒作战，就可以向银行申请贷款，用来购买参加十字军所需要的武器装备和物资。贷款利息很低，偿还时限也很宽裕，只不过在圣战中获得的战利品，必须要缴纳五分之一给银行，作为回报……”
大胡子士兵没什么文化，只不过听银行职员滔滔不绝，不断的宣传“圣战贷款”以后，也知道了这种金融产品是怎么一回事。
听同伴说得头头是道，年轻士兵也动心了。
现在这日子过得，是既窝囊又无聊，而且永远看到不到未来，还不如去北非搏一搏富贵呢。
两人正谈论着如今在意大利各地越来越流行的“圣战贷款”，一个身披天鹅绒法师袍的男人，突然走上塔楼。
他看了看没有站相的两个士兵，闻到空气中淡淡的酒味，顿时火冒三丈：“亡灵海盗仍然在海上肆虐，拿波里随时面临威胁，你们两个蠢东西居然还有心思喝酒偷懒？滚下去，从今天开始调去打扫城墙角！这个月军饷扣一半！”
两个士兵顿时心生不满，但是在法师上司面前，又敢怒不敢言。
守城士兵解决排泄问题的时候，往往脱掉裤子往墙垛外一撅，就开始噼里噗噜，上演一幕漫天飞翔的恶臭景象。
这些排泄物一部分涂在城墙上，一部分堆积在墙角，日积月累，就是严重的卫生问题。而打扫城墙角，也成了既恶心又辛苦的工作，往往作为长官惩戒手段的一种，来管束部下。
“又要被扣钱，又要去干脏且臭的活，这工作，不干也罢！”
两个士兵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的眼睛里，读出了同样的想法。
法师并不知道两个属下去意已决。他给自己加持了一个“敏锐视觉”，站到窗边，开始观察远方海平面的状况。
听说亡灵海盗袭击濒海城市的时候，天空中往往笼罩着漆黑的云层，将阳光完全遮蔽。上一次对西庇阿港的进攻，就是最好的证据。所以，今天第勒尼安海的异常天气，让他实在是不放心。
法师瞪大眼睛观察了一会儿，忽然察觉到海面上有异常情况，让他忍不住浑身颤抖，瞳孔瞪得极大。
只见远方水平线上，渐渐出现了一座漆黑、阴森、恐怖、威严的巨大堡垒。它宛如一座活动的岛屿，正在向伊斯基亚岛驶来。环绕在黑堡周围，是一张又一张灰黑色的巨大船帆。这每一张船帆，都代表了一艘亡灵战舰。
法师粗略数了一下，发现船帆的数量，远远超过之前的估计！
这是何等庞大的舰队，即便是热那亚和威尼斯这样的海上强国，恐怕也要避其锋芒。
看对方的航向，显然是冲着南意大利地区最繁华的沿海城市——拿波里而去的。
短短一窥，就让法师惊出一身冷汗。他呆了好一会儿之后，才手忙脚乱的离开瞭望塔，去城堡里启动传讯法阵。
很快，这个惊人的消息，就传到了那不勒斯王宫。
现在统治着那不勒斯王国的女王，安茹王朝的让娜二世，如今已经六十一岁了。她身体大不如前，每天早晨很早就醒来，但是吃过早饭，散了步以后，又要睡个回笼觉，才能保证在下午有充足精力。
听到从伊斯基亚岛传来的消息后，正在小憩的女王被惊得睡意全无，立即在侍女的服侍下起床，然后召来群臣商议对策。
等一大帮那不勒斯贵族齐聚王宫正厅以后，就开始七嘴八舌议论起来。
亡灵海盗已经出现了好几个月，就算再无能的君主，此时也应该有所防备了。拿波里城的沿海防线早已进行了加固，城中也驻扎着不少从那不勒斯各地征召来的军队。
在那不勒斯的贵族们看来，防御住亡灵海盗的进攻，是没有问题的。关键是敌人会不会从短暂的袭击转为长期围城。
如果真发展到这一步，又该怎么办？
“女王殿下，你的美丽丝毫没有改变，让这阴沉沉的一天，都充满了阳光。”那不勒斯宫廷里，被任命为军事总管的卡奇奥拉说道。
他今年四十三岁，体型健硕修长，毫无疑问，是一位中年美男子。卡奇奥拉之所以能够被让娜二世委以重任，除了身为骑士拥有不俗的武艺和军事才能外，还是让娜二世的情夫。
有他在保卫王国，女王不论是身体还是心灵，都能感受到温暖与安全。
“卡奇奥拉，你还是那么讨人喜欢。”女王满是褶皱的脸笑成了一朵菊花。
不过统治那不勒斯近二十年，经历过许多波折的让娜二世，虽然已经老迈，却不是几句甜言蜜语就能糊弄过去的。她话锋一转，一脸严肃的问道：“卡奇奥拉，对于拿波里即将面临的袭击，你有什么具体的看法吗？比如，双方军力对比如何？我们能够坚持多久？如果需要援手，又有那些国家能够提供帮助？”
卡奇奥拉一脸自信的说道：“女王殿下，我们在拿波里城驻扎有四千军队，其中一千佣兵，三千征召兵。而且海岸防线也差不多修建完成，五米高的石质城墙配上弓弩、投石车、还有新式火炮，足以抵挡数万大军的进攻，请不要担心。而且去年秋天那不勒斯迎来了丰收，几乎所有谷仓，都堆积得满满的。我们也不怕围城。如果不是塞尔吉安阁下做主，将粮食卖了一部分给拉芒什侯爵，我们坚守的底气会更足。”
一旁的王室管家塞尔吉安听到卡奇奥拉暗戳戳的诋毁自己，立即站出来反驳道：“女王殿下，拉奇奥拉阁下根本不懂经济。如果没有卖粮食换取的资金，我们从哪里去支付佣兵的酬劳？没有那些善战的佣兵，就靠一群一年拿不了几次长矛的征召兵，能够抵挡得住可怕的亡灵海盗吗？”
塞尔吉安今年也是四十多岁，是一位风度翩翩，懂得诗歌与绘画，举止优雅的男人。
而且毫不意外的，他也是让娜二世的情夫。
如今统治那不勒斯的女王，有两个著名的爱好：喜欢找情夫，以及喜欢认养子。
让娜二世一生跌宕起伏，经历了结婚、悔婚、再婚，还有各种背叛与刺杀的宫廷大戏，简直比最精彩的宫斗剧还要跌宕起伏。
女王一生中有过许多情夫，其中还有她的真爱。只不过到了今天，让娜二世身边陪伴的情夫，只剩下塞尔吉安与卡奇奥拉两个人。
而且，如今女王殿下已经是一颗流不出汁水的干瘪果子了，塞尔吉安与卡奇奥拉两人，主要是以大臣的身份，来辅助她治理国家。
两位情夫的水平还是不错的，要不然，也不可能在亡灵海盗来袭时，提前做好了充分准备。
只不过他们背后分别站着阿拉贡与普罗旺斯，所以双方关系水火不容，时常发生冲突，让女王颇为头疼。
第四百零七章 那不勒斯的继承问题
军事总管卡奇奥拉与阿拉贡国王阿方索五世有交情。他时常呼吁，为了那不勒斯的未来，应该恢复阿方索五世的女王养子身份。
十多年前，让娜二世与教皇交恶，阿方索五世趁机率兵进入那不勒斯，以“保卫”这个王国。只不过很快，让娜二世与阿方索五世的关系就彻底破裂。后者逮捕了让娜二世的一个情夫，并将女王围困在城堡里。
后来让娜二世救出情夫，一起跑到坎帕尼亚地区，宣布废除与阿方索五世的养子关系，然后将当时的安茹公爵，勒内一世的哥哥路易，收为养子。
后来路易去世，勒内一世不但继承了安茹公爵的头衔，也顺理成章的成为了让娜二世的新养子。
本来勒内一世在女王过世以后，继承那不勒斯国王的头衔，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但是去年冬天到今年早些时候发生的事情，又让一些那不勒斯贵族改变了想法。
首先是亡灵海盗的出现，让那不勒斯人意识到，这个年代并不太平，国家需要有一位强力统治者保护，才能享受和平。
而武德充沛的阿方索五世，显然是比稚嫩的勒内一世是更合适的君主。
另外，塔拉斯孔城堡遭到腐化邪神信徒的袭击，安茹公爵受伤不轻，需要前往罗马教廷治疗的消息，进一步动摇了那不勒斯贵族们想法。
勒内一世是生是死，以后是呆傻还是正常，现在都不清楚，那不勒斯王国的未来，来真的要交给这样一个君主吗？
阿方索五世趁着这个机会，收买了一批那不勒斯贵族，让他们帮自己摇旗呐喊，希望可以重新成为让娜二世的养子，获得王国继承权。
卡奇奥拉就是在这时候倒向阿拉贡的。
所以，从年轻时就开始和卡奇奥拉争风吃醋的塞尔吉安，自然就站到了对立面，旗帜鲜明的支持安茹公爵。
亲兄弟都会因为利益而反目成仇，那不勒斯宫廷里上演了一幕穴兄弟阋墙的戏码，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虽然那不勒斯宫廷里，阿拉贡派的力量在迅速壮大，但是安茹派也不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
安茹王朝统治这里已经一百多年了，在感情上，那不勒斯贵族们对法国更亲近一些。而且，虽然勒内一世大约是没指望了，但是那位拉芒什侯爵却是个很不错的选择。
据说，赛里斯人与公爵夫人关系甚密，经常成双成对出入宫廷，处理各处领地的大小事务。甚至还有传闻，公爵夫人有意让长子约翰认马友夫为养父。
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塞尔吉安希望能说服让娜二世，再认下马友夫这个养子，让他作为那不勒斯王国的第二继承人。
只不过这个提议太过突兀，一群意大利贵族能不能接受一个来自法兰西的赛里斯人来统治，塞尔吉安也不知道。他只能一边尽力压制阿拉贡派在宫廷的影响力，一边试图慢慢说服女王和贵族们，接受他的提议。
批驳了一番卡奇奥拉不懂经济以后，塞尔吉安见对方一时无法反驳，便乘胜追击：“军事总管阁下，亡灵海盗来袭，是关乎整个王国存亡的事情，你知道敌人的规模吗？如果盲目乐观，放松警惕，导致了失败，你能负起责任吗？”
卡奇奥拉不屑道：“塞尔吉安阁下，你说我不懂经济，那你又懂军事吗？按照之前得到的情报来看，亡灵海盗算上那座黑堡，也不过四五十艘战舰。这样的运输能力，大约能够搭载五千名士兵。考虑到普通的僵尸水手战斗力甚至不如征召兵，就算对方有各种稀奇古怪的怪兽帮助，但是在我们的城墙、火炮，还有牧师和骑士面前，依然没有优势。我们肯定能赢！”
他话音刚落，忽然有一名宫廷法师跑进大厅，气喘吁吁的喊道：“从伊斯基亚岛传来的新消息！敌人的规模已经确认了，除了那座标志性的黑堡外，有超过一百艘亡灵战舰！”
“不可能！”卡奇奥拉失声惊呼，“敌人不是在进攻西庇阿港的时候，遭受了重大损失吗？为什么短短时间里，就重新聚集了如此庞大的舰队？！”
“因为对方是亡灵，根本不能以常理来判断！”塞尔吉安不屑道，“就连我这种对军事一窍不通的人，都知道这个道理。卡奇奥拉阁下，出现如此重大的判断失误，我不得不怀疑，以你的能力，能不能够保卫王国。”
“一定有哪里出错了，不可能！”
塞尔吉安抓住一切机会攻击政敌。而卡奇奥拉也死不认输，针锋相对。
让娜二世却早已厌倦了情夫们无休止的争吵。她也早就看清了两个人的企图。
一个人想要阿方索五世这个让自己深恶痛绝的家伙，继承那不勒斯王国的王位，居心叵测。
而另一个人，也没有可靠的主张，只是个为了反对而反对的魔怔人。
但是偏偏，他们能力又不错，王国还需要两个情夫去治理。
所以让娜二世也只能和稀泥，维持斗而不破的局面。
“好了，卡奇奥拉，还有塞尔吉安。敌人到底有多可怕，就用我们的双眼去见证吧！”年迈的让娜二世突然站起身来，话语中展现出来的一国之君气概，让那不勒斯群臣不由得心中佩服。
女王率领群臣直奔海边，登上了修建在港口和拿波里城区之间的城墙上。此时，城墙外的港口，还有附近沿海村落里的居民，已经全部疏散到拿波里城内。
倒不是那不勒斯贵族们有多爱民如子，这只是为了防备敌人将平民杀死后，转化为亡灵，反过来攻击自己。
一个存粹的军事考量。
登上城墙时，整个拿波里城的天空，已经被乌云笼罩，狂风翻卷，大海咆哮，海天相接之处，正有一大片阴影向岸边压过来。
这仿佛末日降临的景色，看得每一个观看者，都快要喘不过气来。
过了一会儿，远处的亡灵舰队，终于清晰的展现出了自己狰狞的面孔。正如之前从伊斯基亚岛传来的讯息描述的那样，敌人的舰队规模及大，超过一百艘！
让娜二世皱眉思索片刻，说道：“我们必须要求援，诸位有什么好的建言，请说出来吧。或许王国的命运，就掌握在你们手中了。”
细数那不勒斯王国周边的国家，有能力、有意愿、而且地理位置足够近，来得及来救援的国家，并不多。
首先要排除教宗国。因为王国头衔的继承问题，那不勒斯与教宗国早已交恶。就算碍于七圣大义，教皇不得不派兵来援助那不勒斯，恐怕也会故意拖延时间，等拿波里被亡灵肆虐之后，再来收拾残局。
而其他意大利邦国，要么距离太远，要么军力不足，都被排除。
卡奇奥拉率先开口道：“殿下，如今最有可能拯救那不勒斯的，就是阿拉贡的阿方索五世了。阿拉贡军队战斗力不俗，阿方索五世本人更是一位杰出的将军。而且，阿拉贡的军队距离我们很近。从撒丁岛和西西里岛出发，援军很快就能抵达拿波里！”
塞尔吉安也不甘落后，连忙说道：“我尊贵的女王，拉芒什侯爵才是我们最好的选择。如今普罗旺斯集结了大量十字军，他们都是强悍的战士，而且还有法兰西圣女这种英雄领导。另外，拉芒什侯爵的舰队也极其强大，可以和亡灵在海上抗衡。”
“普罗旺斯距离太远……”
卡奇奥拉的反驳刚说了一半，就被让娜二世抬手阻止。
女王看着正在接近的亡灵舰队，说道：“向阿拉贡国王和拉芒什侯爵都发出求援信……谁能够拯救那不勒斯，谁就能在王国的继承权争夺中，获得优势。”
听到让娜二世用及其严肃的口吻，说出了这样一个惊天消息，跟随在她身边的贵族们，全都愣住了。
那不勒斯安茹王朝在女王去世后就会绝嗣，这个王国肯定会迎来一位来自其他国家的新统治者。那不勒斯本地贵族们对此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只不过让娜二世居然将继承权问题摆上了台面，甚至还准备用一种“竞赛”的方式来考验继承者，这就出乎众人预料了。
“既然已经确认了敌人的军力，就没必要再呆在这里吹冷风了，我的身体可受不住，回去吧。”让娜二世说着，也不顾还未回过神来的贵族们，走下城墙。
其他人纷纷跟上。
返回王宫以后，宫廷法师立即向阿拉贡和普罗旺斯发出求援信。
很快，就收到了回复。
阿方索五世表示，他会立即集结兵力，调集船只，前来救援拿波里。最快五天，最晚不过一个星期，他的军队就会来到拿波里。
有了阿拉贡国王的保证，那不勒斯贵族们顿时松了口气。尤其是卡奇奥拉。
在他看来，亡灵舰队就算再强大，防御完备的拿波里，也能至少坚持一两个月。等阿方索五世的军队如约抵达，他这个阿拉贡派的领头人，在宫廷里的影响力肯定会大大增加。
而另一边，拉芒什侯爵的回信，就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了。
他说，不用派遣援军，亡灵舰队短则一天，长则三天，就会自行撤离。
第四百零八章 正如侯爵所说
“哈哈哈哈，愚蠢，太愚蠢了！”卡奇奥拉大笑道，“那个赛里斯人以为自己是什么？传奇预言师吗？短则一天，长则三天后，亡灵舰队就会撤离？这种蠢话怎么可能有人信！”
面对卡奇奥拉的嘲笑，塞尔吉安这一次却没有反驳的底气。
他也感觉奇怪，为什么如今掌握着西地中海沿岸最强力量的拉芒什侯爵，不敢果断派兵支援那不勒斯，还给出了一个如此荒唐的回答。
要知道，这可是关系着一顶王冠的大事啊！
塞尔吉安突然开始怀疑，自己的选择是不是错了，对拉芒什侯爵的评价，是不是高估了？
勒内一世成了那个鬼样子，实质上掌握了普罗旺斯权力的马友夫，又对出兵支援那不勒斯，与让娜二世搞好关系，不感兴趣。
那还能依靠谁，不就只有阿拉贡了吗？
“就这样吧。在阿拉贡的援军抵达之前，希望诸位能够坚守城墙，不要让那些肮脏的亡灵，踏入拿波里一步。”女王颇为失望的看了塞尔吉安一眼，摇摇头，返回了自己的房间。
她年纪大了，每天都只能抽出一点时间来，处理政事。
“遵命，我的女王。我不会让敌人打搅到您的。”卡奇奥拉向让娜二世的背影微微鞠躬，然后一脸得意的看向塞尔吉安，“战争期间，前线的物资供应就依靠您了，塞尔吉安阁下。如果我听到士兵抱怨，他们没有领到足够的物资和薪水，就不要怪我向女王殿王下指控你的渎职罪行了！”
卡奇奥拉的态度让塞尔吉安心中涌起一股怒火。然而他再愤怒，此时也只能忍气吞声。甚至，他还在考虑如何与卡奇奥拉缓和关系，然后与阿方索五世搭上关系。
那不勒斯终究要迎来它的新王，而且这个人，很有可能就是阿方索五世。
在宫廷里赢得了一场政治大胜的卡奇奥拉，信心十足的走上了战场，开始指挥这场拿波里防御战。
他相信，亡灵海盗只是来劫掠沿岸的，并不会真的来进攻防御完备的城市。等对方察觉到城市抵抗猛烈，损失大于收益，就会自行退去。
不过就算亡灵海盗胆敢攻城，卡奇奥拉也相信自己能够保卫这座城市，等阿拉贡的援军抵达之后，就能联手将亡灵赶走。
到时候，这场大胜会为自己带来无与伦比的声望，说不定等阿方索五世成为那不勒斯国王以后，自己还能混个总督的职位。
不过卡奇奥拉的美梦，很快在亡灵海盗凶猛的攻击下破碎了。
这一次，诺克特斯伯爵似乎对这座拥有数万人口，南意大利地区最大城市的拿波里，志在必得。
他派出的军队中，除了海量的僵尸水手外，还有大量能够在攻城战中发挥作用的部队。比如仅剩的两台死灵巨像，就被他全部派出。除此之外，还有数百只凶暴蝙蝠。
这些空中部队不仅可以由上而下扑击城墙上的守军。如果飞行距离小于三公里，它们还能抓着僵尸水手进行突袭，将兵力直接投送到城墙内。
而且，这一次诺克特斯伯爵特意让舰队驶入港口，然后用舰炮支援攻城战。
在猛烈的炮火打击，以及敌人空地一体的攻势下，那不勒斯守军苦不堪言。仅仅只是第一天的战斗，就死伤五百多人，而且城墙居然三度失手。要不是卡奇奥拉将掌握了超凡力量的职业者组织起来，再配以牧师们的神术支援，发起了数次反击，将城墙夺了回来，说不定让娜二世此时已经要乘上马车转进南方了。
第二天早晨，只睡了几个小时的卡奇奥拉来到王宫，向让娜二世汇报战况。
他的披风破损不堪，原本闪亮的盔甲上又好几处破损，脸上沾满了血污和黑灰。其他贵族看到他这副样子以后，纷纷上前询问，心中惴惴。
卡奇奥拉没有理会这些贵族，向让娜二世鞠了一躬，说道：“尊贵而美丽的女王殿下，早上好。经过一天一夜的奋战，我们已经击退了那些受诅咒的死者军团。防线仍然完好，拿波里仍然安全。现在，民夫们正在抢修城墙，士兵在抓紧时间休息，工匠们正在加班加点生产武器，一切都尽然有序。请放心，您的军队一定能坚守到阿拉贡援军到来。”
让娜二世深知卡奇奥拉报喜不报忧的性格，询问道：“我的军事总管，战况真如你所说的那么顺利吗？看你的样子，前线似乎并不轻松。”
卡奇奥拉正要回答，他的死敌塞尔吉安立即插嘴道：“殿下，卡奇奥拉在说谎！我负责为前线供应物资，虽然没有亲临战场，但是对战况也十分了解。仓库里的裹尸袋已经用掉了三百张，草药已经消耗了四分之一。城内各处教堂于修道院里，收容的伤兵超过了两百五十人。如此惨重的损失，怎么可能战况顺利？仅仅一天就是这种情况，我们还能坚守多少天？殿下，我建议您立即撤离拿波里。那些残忍的亡灵不会接受投降，它们只会杀死所有的生者，然后将血肉转化为死灵魔力驱动的新怪物。您还呆在拿波里的话，实在是太危险了！”
让娜二世看向拉奇奥拉：“军事总管，塞尔吉安所说属实吗？”
卡奇奥拉此时也没办法在吹牛，只能点点头。不过随后他又开口道：“殿下，虽然我们损失惨重，但是敌人也一样。今天亡灵的攻势已经减弱下来了，这难道不能说明问题吗？虽然人员损失有一些大，但是只要让市议会开始动员民兵，我们很快就能补上损失。只要您还在拿波里，士兵们知道自己正在为女王而战，就仍然有勇气面对那些可怕的亡灵。”
“你这是在拿殿下的生命开玩笑！”塞尔吉安怒斥一番，然后说道，“我的女王，您应该向内陆撤退，去贝内文托的城堡，那里距离拿波里不远，可以让城里的军民们知道，您依然在后方支持着他们。如果真的担心军心士气，那不如多宣扬一下亡灵海盗的残暴无情。只要民众知道城市陷落后绝无生还可能，就一定会奋勇战斗！”
两人又开始了争执。
只不过今天争执的地方，已经不再是应该向阿拉贡求援，还是向法国人求援。塞尔吉安已经放弃了普罗旺斯派，只是全心全意的在女王面前挣表现。
就在两位情夫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大厅里临海一侧的窗户外面，突然有蓝光闪耀。
“快看，那是怎么回事？”一群贵族纷纷跑到窗边，手搭凉棚向港口方向眺望。
只见那座远远停泊在外海的黑色堡垒，忽然开始绽放出诡异的蓝光，将大半个城市都给照亮了。
那不勒斯女王神色凝重，忽然发现卡奇奥拉脸色煞白，嘴唇颤抖。
她急忙问道：“军事顾问，你对亡灵海盗的情况最了解，那道蓝光意味着什么？”
卡奇奥拉哆哆嗦嗦的回答道：“我从普罗旺斯人那里打听到的，那座死灵黑堡上，安置着一件极为可怕的魔法武器，能够一击摧毁一艘千吨巨舰。轰破城墙，自然也不在话下……没想到，敌人居然动用这种武器来进攻拿波里。”
“拿波里守不住了，殿下，请立即撤离！”塞尔吉安立即喊道。
他不说话还好，一开口，立即引发了一场大乱。
那不勒斯贵族们纷纷尖叫着跑向出口，很快发生了推搡踩踏。大难临头各自飞，已经没人关心女王的安危了。
塞尔吉安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为了挣表现，他立即跑到让娜二世面前，扶起女王的胳膊，护着她向外冲去。
就在大厅里一片混乱，哭爹喊娘之声此起彼伏的时候，那窗外的蓝光又渐渐消失了。
没过多久，一位报信的侍从从拥堵的门口挤进大厅，神色古怪的打量着周围体面尽失的贵族老爷们，然后才说出了一个让人摸不着头脑的消息：“殿下，各位大人，根据前方传来的消息，亡灵正在撤军。”
“什么？”
在前线亲身体验过亡灵攻势有多么厉害，敌军数量有多么庞大的卡奇奥拉，最难以相信这个消息。
看敌人的阵势，明明是倾巢而出，想要一鼓作气攻陷拿波里的，为什么在黑堡即将破坏城墙的时刻，放弃一切呢？
他仍然不相信，趴在窗户前向港口处观察，直到发现一只只巨大的腐化魔蟹潜回海里，然后游向远处停泊的亡灵舰队，才接受了这个现实。
王国首都即将沦陷的危机，就这么解除了？
不仅仅是贵族们，就连女王殿下，此时也晕晕乎乎的，摸不清情况。
忽然，搀扶着她手臂的塞尔吉安突然高声说道：“我明白了！这一定是拉芒什侯爵的功劳！诸位还记得他昨天的回信吗？卡奇奥拉阁下将侯爵大人的回信斥为笑话，现在呢？正如侯爵所说的，仅仅一天之后，亡灵舰队就撤离了！”
刚才还将阿方索五世是为那不勒斯唯一救星的塞尔吉安，此时又变成了坚定的普罗旺斯派，以及拉芒什侯爵的支持者。
第四百零九章 亡灵种田，人类偷家
“总管，亡灵海盗舰队的撤离，真的是赛里斯人的功劳？”让娜二世疑惑道。
“肯定如此！”塞尔吉安斩钉截铁的点头，“不要忘了，那些亡灵海盗的老巢科西嘉岛，距离普罗旺斯极近。拉芒什侯爵肯定是趁着亡灵海盗舰队倾巢南下之际，出兵偷袭了科西嘉岛。亡灵海盗得到这个消息后，不得不放弃进攻拿波里的打算。”
“真的吗？”
“当然。这种不派出援军，就能帮助我们解围的高明计策，肯定是源自神秘东方的智慧。拉芒什侯爵的手段，难道不比阿方索五世高明一百倍吗？女王殿下，现在您应该看清楚了，到底选择谁作为继承人，才是最好的决定吧？”
反复横跳技能已经修炼到大师级的塞尔吉安，此时化身那不勒斯第一马吹，一通天花乱坠的宣讲，给包括让娜二世在内的那不勒斯贵族们，留下了一个“拉芒什侯爵无所不能”的印象。
而塞尔吉安的死对头卡奇奥拉，此时虽然一直保持着沉默，不过眼珠却咕噜噜的乱转，心里正盘算着将来的打算：“阿拉贡已经没戏了。不是阿方索五世无能，而是赛里斯人太强大。看来我也必须要调转立场，重新站到普罗旺斯派去。而且，必须要比塞尔吉安更主动，才能获得未来国王的青睐……”
“一会儿向塔拉斯孔城堡发一封信，询问一下，是不是真如塞尔吉安所推测的那样，因为拉芒什侯爵向科西嘉岛发起了进攻，所以亡以灵海盗不得不撤退。如果属实，那么等局势安定下来以后，安排我和拉芒什侯爵见一面。对了，让安茹公爵夫人也一起来，最好还带上勒内的长子约翰。”让娜二世说道。
女王这番话可谓是给安茹于阿拉贡的继承权之争，盖棺定论。意识到形势变化以后，就算是反复横跳技能不如塞尔吉安与卡奇奥拉的其他贵族，也开始纷纷考虑，该如何讨好王国未来的主人。
且不提正在考虑如何当一条合格舔狗的那不勒斯贵族们。在往北返航的亡灵黑堡里，身材高大的诺克特斯伯爵，正一脸阴沉的通过水晶球，接收从科西嘉岛上传回来的战报。
地球上的魔法通讯体系，还相当落后、昂贵、复杂，而且只能传输文字。而诺克特斯伯爵从另一个世界带来的魔法通讯系统，不但更加方便，还能同时传送图像与声音，先进了不知多少。
如此先进的文明，征服地球上这些落后的原住民，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不过刚刚来到地球时，诺克特斯伯爵心中的这种自信，如今已经消减得差不多了。
自西庇阿港的失败以后，他就改变了战略，没有四处出击，袭扰人类的沿海，而是专心经营科西嘉岛上的地盘，并且四处物色本地盟友。
这几个月以来，两个目标其实都完成得很好。盟友方面，诺克特斯伯爵得到了盐雾之子海盗团的支持。虽然对方的舰队实力不行，但是盐雾之子本人，却拥有操控大海的力量，为诺克特斯伯爵提供了很大的帮助。
另一方面，如今科西嘉岛上的沿海城镇，已经全部沦陷。残存的人类全部撤到岛屿内陆的山区，苟延残喘。
不需要补给，也不受士气影响的亡灵军队，可不怕什么游击战。人类再怎么负隅顽抗，都只有全部覆灭然后转化为亡灵这一个结局。
将岛上几座大城镇摧毁以后，诺克特斯伯爵修建起了墓穴、、尸坑、埋骨地、哀嚎塔楼、魔蟹孵化巢等建筑，开始利用大规模屠杀后积攒的死灵魔力，将尸体转化为各种亡灵，充实军队。
这番种田的效果还是很好的。除了死灵巨像这种顶级亡灵战争机器没办法制造，诺克特斯伯爵的亡灵军队，规模扩充了很多。
原本科西嘉岛上有十万居民，如今被亡灵屠杀了一半。而这死去的五万人类，根据诺克特斯伯爵的估计，大约能够转化为三万亡灵。这个军队规模，已经是可以和欧洲强国媲美了。除此之外，诺克特斯伯爵还在大力打捞之前在科西嘉岛周边海域，被击沉的人类船只，并利用死灵魔法改造为亡灵战舰。他甚至还通过盐雾之子的关系，购买了十几艘人类船只作为原材料。
所以在南下进攻那不勒斯的时候，亡灵舰队的规模，才会膨胀到上百艘。
要将手头的剩余尸体转化为亡灵，还需要大约一个月时间。不过诺克特斯伯爵未雨绸缪，看着不断缩小的尸坑，决定先去弄一大批尸体存起来，免得出现“原材料不足，导致生产线停工”的情况。
如果马友夫知道诺克特斯伯爵的想法，肯定会“夸奖”一句：真是老资本家了。
诺克特斯伯爵之所以将那不勒斯选为目标，也是因为这个王国远离人口密集、富庶，而且随时能够获得临近大国支援的北意大利地区。其向北的陆上通道还被关系不好的教皇国堵住了，要获得外部支援，相当困难。
唯一有能力就近支援那不勒斯的阿拉贡王国，其海军也不是亡灵舰队的对手。
只要迅速攻下人口密集的拿波里市，获得大量尸体，诺克特斯伯爵的军力，就能在不久的将来，迎来又一次飞跃。
到时候，说不定他能够聚集起一只超过六万人的亡灵大军。那是任何一个欧洲国家看到了，都要颤抖不已的数字。
不过让诺克特斯伯爵没想到的是，自己埋头发育几个月以后，第一次出击，就被敌人偷了家。
拿波里的防御出乎他预料的强悍，为了尽快攻下这座城市，在七圣教阵营反应过来之前，满载而归，诺克特斯伯爵决定启用宝贵的棱镜魔炮，轰开拿波里的城墙。
谁知道就在这个关键时刻，他收到了已经沦为亡灵据点的阿雅克肖的急报：人类军队正在舰队炮火的掩护下，大规模登陆科西嘉岛！
之前，诺克特斯伯爵通过死灵魔法，制造出了两名黑骑士和一名尸妖。这三个拥有智能与独立意志的高级亡灵，可以作为诺克特斯伯爵的助手，帮他统御军队，管理领地。
诺克特斯伯爵将它们留在了科西嘉岛，打算让这些新诞生的属下，慢慢积累经验，增长智慧。
或许假以时日，这些高级亡灵能够成长为自己的得力下属。但是现在，它们和雏鸟一样稚嫩。
登录科西嘉岛的人类部队，是即将参加南征的十字军，在士气、装备、训练度上，都高于普通人类军队的水平。而且率领这支军队的，是法兰西的圣女，以及拉海尔等在百年战争中成长起来的宿将。
阿雅克肖城一天时间就沦陷了。诺克特斯伯爵花费大力气建造的各种死灵建筑，被一一摧毁，城内弥漫的死灵气息，被七圣牧师们逐一净化。那些被诺克特斯伯爵视为珍贵原材料的尸体，也被熊熊大火烧了个干净。
登陆科西嘉岛的八千十字军，贞德留下一千驻扎在阿雅克肖城，然后率领剩下的军队北上，准备以逆时针方向，将被亡灵肆虐的海岸线，逐一清理。
诺克特斯伯爵不能坐视自己的大本营被捣毁，只能心有不甘的在最关键的时刻，放弃了对拿波里的进攻，率领亡灵大军回援。
诺克特斯伯爵通过水晶球了解了昨晚科西嘉岛上的战况以后，一脸阴沉的坐到沙发上，给自己倒了一杯血腥气十足的酒液，一口喝了个干净。
情况比自己所想的要糟糕，那个所谓的圣女确实厉害，连夜率军向北进发，到早晨五点钟时抵达卡尔热斯，然后仅仅花费了一个小时，就攻下了有两千亡灵把守的这座城镇，将城里的黑石魂塔摧毁。
那座黑石魂塔可是诺克特斯伯爵用来提炼灵魂，搜集死灵魔力的重要建筑！
不过心疼不已的诺克特斯伯爵，也收到了一个好消息。他麾下的黑骑士凡恩，正在科西嘉岛北端的蒙蒂塞洛集结兵力，构筑防线。
“凡恩很聪明，没有选择与攻势正猛的敌人进行正面战斗，而是选择固守待援。他很有天赋，或许将来他获得成长以后，能够成为一名出色的将领……”
夸赞一番属下以后，诺克特斯伯爵也做出了决定。他要率领舰队在蒙蒂塞洛以西登陆，时间就选在人类军队对蒙蒂塞洛发起进攻的时候。
然后前后夹击，将敌人全部歼灭！
就在诺克特斯伯爵考虑作战计划的时候，斯特罗齐走了进来。
“哦，斯特罗齐先生，早安。你得到什么有用的情报了吗？”
“当然有。”斯特罗齐在诺克特斯伯爵面前坐下，不客气的给自己倒了一杯吸血鬼特供的葡萄酒，然后面不改色的喝下去。
“哈哈，你可真是豪爽，能毫不避讳的喝下这种酒液的人类，可不多见。看来在内心深处，你也是一个高贵的吸血鬼。”
“不，我是比凌驾于亡灵和人类的神裔……”斯特罗齐暗道。
第四百一十章 基督山
喝了酒以后，斯特罗齐才和诺克特斯伯爵聊起了正事：“赛里斯人的舰队，正在科西嘉岛以东的海域巡逻。他们希望能将我们在返航途中拦下来，无法回援蒙蒂塞洛。”
看了一眼斯特罗齐在地图上所指的地方，吸血鬼领主发出不屑的笑声：“人类的舰队居然妄想拦住我？看来他们已经忘了我的黑堡有多可怕。”
他对斯特罗齐所提供情报的真实性，并没有怀疑，只是嘲笑对方太过怯懦。
斯特罗齐也察觉到了这一点，心头暗笑：“终于得到了这个亡灵的信任。”
投靠诺克特斯伯爵以后，他作为中间商，为亡灵海盗供应了不少物资。而且有关那不勒斯的情报，也是他提供的。
甚至在诺克特斯伯爵纠集舰队南下时，他也提醒过，科西嘉岛有可能遭受人类的攻击。只不过诺克特斯伯爵当时并不是完全信任斯特罗齐，而且认为自己留在岛上的兵力，足以击退入侵者。
现在看来，局势发展正印证了斯特罗齐的说法，这让诺克特斯伯爵对斯特罗齐的话，再无怀疑。
斯特罗齐的真正目的，是按照马友夫的指示，将亡灵舰队引到预定的地点。此时见诺克特斯伯爵没有改变航线的想法，便开口劝说：“大人，请不要小看了马友夫的舰队。他的战舰装备了大量火炮，火力惊人。而且，这一次他是和热那亚人联合行动，整个舰队的规模，超过了一百艘，艘而且全都是战舰！”
然后，斯特罗齐又将之前自己与诺曼底舰队遭遇，被狠揍了一顿，损失惨重，还丢掉到嘴肥肉的事情，说了出来。
“经过这段时间的魔力储备，黑堡的棱镜魔炮，也只够进行四次发射。恐怕没办法给敌人造成毁灭性打击。而且以对方舰队高昂的士气，也不存在损失几艘主力舰，就吓得撤退这种事。我建议您还是要谨慎应对。毕竟，时间站在我们这一边，将普通船只转化为亡灵战舰，要比人类新造一艘战舰，容易得多。以后用数量优势将敌人淹没不是更好吗？现在何必与旗鼓相当的敌人硬拼呢？”
诺克特斯伯爵思量一番，觉得斯特罗齐的建议很有道理。他点点头，问道：“那我们该如何避开敌人，返回科西嘉岛呢？”
斯特罗齐用手指在地图上画出一条线：“我们可以从蒙特克里斯托岛东部，与吉廖岛之间的海域穿过去，然后绕过厄尔巴岛，再掉转船头，南下抵达科西嘉。我会利用大海的力量，改变洋流与风向，帮助我们的舰队加速前进，并避开敌人的侦察。”
诺克特斯伯爵盯着地图看了一阵，重重的朝茶几上一锤，说道：“很好，就这么办！”
“既然如此，我就先告辞去做准备了。”斯特罗齐优雅的行了一礼，起身退出房间。
他小心翼翼避开各处的亡灵耳目，继续向上攀登，来到黑堡西南侧的四号塔楼上。
这个由吸血鬼领主精心修筑的巨型堡垒中，一共有五座塔楼。位于中央位置，最高最大的主塔楼上，安置着那门威力恐怖的棱镜魔炮。而其他四座塔楼，则修建在黑堡四角，用来观测敌情。
斯特罗齐此时爬上位置偏僻的塔楼，只为了一件事，那就是为马友夫提供黑堡的详细位置。
斯特罗齐虽然不知道马友夫的具体计划是什么，但是他隐隐有种猜测，对方似乎有某种手段，对这个亡灵海盗的老巢，展开毁灭性打击。
如果不是有这个猜测，而且马友夫的舰队展示出了强悍的实力，恐怕上次被揍了一顿之后，心胸并不宽广的斯特罗齐，就已经带领盐雾之子海盗团，撕毁与马友夫的盟约了。
正是因为斯特罗齐认为马友夫与亡灵海盗的这场战事，前者将会是最终的胜利者，所以他才仍然维持着脆弱的盟友关系，并且尽心尽力的配合对方，将诺克特斯伯爵的舰队，一步步引上死路。
不过斯特罗齐早已决定，当亡灵海盗被击败之后，他会立即破弃盟约，然后竭尽所能抢夺战利品，成为最大的赢家。
那门威力巨大的棱镜魔炮，就是他志在必得的目标。
斯特罗齐一边思考着能够快速掠夺战利品的计划，一边从口袋里取出一块金属板。
这块金属板由黄金制成，上面刻印着各种图案和符号，并且镶嵌有许多不同种类的宝石。斯特罗齐不知道金属板的具体作用，只能看出来，上面的符号与图案，与占星术有关。
“难道马友夫想用群星的力量来摧毁黑堡？”他想到了一种可能。
“就算是九环法术流星暴，也不可能摧毁如此兼顾的堡垒。除非马友夫是传奇法师，能够使用毁天灭地的传奇法术。”
想到这里，斯特罗齐笑着摇摇头，觉得自己想多了。
如果马友夫真有这么强大，还需要自己帮忙才能战胜亡灵舰队？
他将金属板藏好以后，便离开了塔楼。
根据马友夫向斯特罗齐提出的要求，他估计，当亡灵舰队进入蒙特克里斯托岛附近的海域时，对方就要发起攻击。或许那个赛里斯人此时就在岛上。
斯特罗齐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于是，他抓紧时间离开四号塔楼，准备对棱镜魔炮动手脚。
这位海盗的猜测很准确，马友夫此时就在蒙特克里斯托岛上。
这座岛是《基督山伯爵》中，主角找到宝藏的那座岛屿的原型。不过与这部著名小说不同的是，此时的蒙特克里斯托岛上，并没有什么宝藏。
这座岛上群山耸立，森林密布，岛上的常住人口除了一些渔民外，就只有一座修道院里的几个修士。
而马友夫搭乘着鲁昂号抵达这座小岛以后，岛上的常住人口立即减少了百分之八十——那些渔民得到一笔丰厚的搬迁费以后，就被他送走了。
因为岛上最方便架设火箭的地方，就是这些渔民的小村子。
全程参与了火箭制造的智慧派工匠们，从专门改造用来搭载火箭的运输船上，将火箭部件卸下来。
渔村被推平以后，很快改建为一个简易的发射场。马友夫看着工匠们前前后后的忙碌着，将发射架搭起来，不禁发出一声感叹。
跟在他身边的哥白尼问道：“侯爵大人，我们长久以来努力的事情，总算要看到成果了，您是不是因此而发出叹息声呢？”
“也有这个原因。不过我主要是在感叹，如果我不把《基督山伯爵》……呃，应该是《七圣山伯爵》写出来的话，以后蒙特克里斯托岛会不会以‘人类历史上最早的航天中心’而闻名。”
哥白尼已经习惯这位侯爵大人有时候会说出一些让人听不懂的话。他只是将其当作“深奥的东方智慧”。比如“航天中心”什么的，估计就是某个意义深奥，无法准确翻译成欧洲语言的赛里斯词汇。
不过这句话的前半句，他倒是听懂了。
对于已经将马友夫的小说全都看过好几遍的哥白尼来说，这是个让人感兴趣的话题。
“侯爵大人，您已经构思好下一部小说了吗？《七圣山伯爵》？听起来是个发生在欧洲的故事。我想读者们会很期待的。这部小说的主题是什么？”
“嗯，这是一个关于复仇的故事。至于故事的大纲，还在构思中……”
《基督山伯爵》是通俗小说的典范，还有着后世爽文的各种要素，阅读门槛比那些文学名著低很多，很容易被大众接受。如果能写出来，肯定可以受欢迎。只不过他又不是以文抄公为生，就算要走文化胜利路线，这种事情也不一定要自己亲力亲为。
模棱两可的答复了哥白尼后，马友夫就和众人一起，开始了火箭的发射准备工作。
花了两天时间，火箭终于被稳妥的安装到了发射架上。
这枚经过多次试验改进后，最终定型的火箭，整体呈银白色，长约十米，外壳被涂成了纯白色，辅以红和蓝的装饰色，整体有一种让马友夫非常熟悉的土味。
“嗯，就是这个味！”
接下来，就是等待斯特罗齐那边的成果了。
马友夫相信，那个狡猾而贪婪的海盗，在认清了双方各自的胜率后，会毫不犹豫的站在自己一边——即便他之前被狠揍了一顿。
说不定，对方此时正在琢磨着，如何在战后捞取更多的战利品呢。
在第三天上午，哥白尼一脸兴奋的找到马友夫：“侯爵大人，我交给盐雾之子海盗团的定位星盘，已经启动了！那座亡灵黑堡，还有几个小时就会进入火箭射程！”
在诸多魔法制导的办法中，马友夫最终选择了占星术。
虽然白天看不到星星，但是群星对地球的影响力，一直存在。这种微弱的魔力波动通过复杂的牵星术引导，可以投射到星盘上，用来定位。
然后，马友夫立即率领所有的工匠，还有鲁昂号的全体船员，举行了一场盛大的祈祷仪式，向幸运女神米尔娜，祈求这次发射顺利，火箭能够准确命中目标。
否则的话，就只能动用舰队去硬刚亡灵海盗了。
最终，在数百人的注视下，火箭拖着彩虹色的尾焰，轰鸣着窜上天空。
作战到此为止，一切顺利。
第四百一十一章 最初也是最后的礼物
已经驶入火箭射程内的亡灵黑堡，此时并不知道自己即将面临灭顶之灾。
诺克特斯伯爵正在制定作战计划，而被他控制的亡灵卫兵们，也在忠实而机械的履行着自己的职责。
不过斯特罗齐，此时已经开始了挖亡灵墙角的行动。
他来到黑堡东侧，一处隐秘的水边空地，从怀里取出一支海螺号，轻轻的吹起来。
海螺号的声音低沉而富有韵律，不一会儿，伴随着哗哗水声，一个个可憎的生物先后从水中冒出来，然后聚集到斯特罗齐身边。
这些生物，一部分是守卫黑堡的深海护卫，一部分则是腐化魔蟹。
它们虽然都是亡灵，但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与大海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既是海生物，又是亡者。
作为继承了海神力量的“神裔”，斯特罗齐能够指挥各种带有“海洋”这个特性的生物，从普通的海鱼海鸟，到这些海洋亡灵，都不会例外。
凭借这个能力，斯特罗齐在黑堡里悄悄控制了一支属于自己的武装力量。
当然，要想靠这二十来个深海护卫和四头腐化魔蟹，就去将诺克特斯伯爵杀死，是不可能的。
斯特罗齐的目的，只是在这个马友夫和诺克特斯伯爵即将开战的时刻，趁乱浑水摸鱼，偷一件东西——那台威力巨大的棱镜魔炮。
只要掌握了那件大杀器，斯特罗齐就拥有了能够与马友夫抗衡的底牌，拥有了纵横七海的最大本钱！
趁着那个吸血鬼领主忙于应对马友夫进攻，攻无暇他顾的时候，斯特罗齐率领自己策反来的属下，前往黑堡主塔楼。
经过漫长的攀爬，来到四处开阔的塔顶以后，他的目光，立即被那台庞大而精密的魔法武器吸引住。
那圆润的金属外壳，复杂的构造，还有处处散发出的魔力波动，都让人痴迷不已。
斯特罗齐抚摸着棱镜魔炮的操纵台，过了一会儿，终于下达命令：“把它拆卸下来！”
他已经提前准备了好几个极效高等漂浮术卷轴，足以让这个一千多公斤的大家伙，从塔楼外直接降落到地面上。到时候，靠着四头腐化魔蟹运输，就能将其带回自己的旗舰海神三叉戟号上。
接到斯特罗齐的命令后，深海护卫们立即拿起长戟，开始破坏棱镜魔炮与地面的连接处。
彭彭嗙嗙的声音不断响起，斯特罗齐一个劲催促，也不顾会不会制造出大量噪音。
亡灵听觉本来就不好，那个吸血鬼此时的全部精力，也被战局所牵扯，根本顾不到这里。在长久谋划即将实现的一刻，斯特罗齐不想再耽搁了。
如果他知道“欲速则不达”这个东方成语，或许就不会如此急躁了。
正忙得热火朝天的时候，斯特罗齐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冰冷而威严的声音：“我早就知道你靠不住，斯特罗齐。没想到你胆子这么大，居然敢偷窃我的棱镜魔炮！怎么样，现在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斯特罗齐悚然一惊，转过身去，就看到身材高大，穿着金色全身甲的诺克特斯伯爵，正用他那血红的双眼，死死盯着自己。
斯特罗齐暗道一声不好，勉强维持着表面镇定，说道：“事到如今，我没什么好说的，只是有一个疑问。你是从什么时候怀疑我的？”
“怀疑？哈哈。从和你结盟的第一天起，我就没放松过对你的提防！别忘了，我也是海盗，我最了解这个职业有多么的狡猾、阴险、唯利是图。你之前不遗余力的帮助，不过是为了获取我的信任，对吗？”
诺克特斯伯爵抬手一指，又尖又长的灰白色指甲上，顿时闪过一道魔法灵光。下一刻，那些被斯特罗齐控制的亡灵，便纷纷投诚了旧主人，将新主人团团包围。
诺克特斯伯爵的死灵魔法，还是胜过斯特罗齐的海神力量一筹。
“现在我给你两个选择，人类。你是想要短暂的死亡，还是永恒的死亡？”诺克特斯伯爵看向斯特罗齐，“如果你还想反抗，我会毫不留情的将你杀死。你灵魂会消散，你的身体会作为原材料，被我用来制造亡灵士兵。不过，如果你愿意投降，让自己的自由意志彻底顺从与我。那我可以赐给你永恒的死亡力量，让你成为一名亡灵贵族。”
“我是继承了神祇力量的天选之人！我怎么可能屈服于你这种低贱污秽的亡灵？”斯特罗齐大喊一声，抽出佩剑，向前一记劈砍。
剑锋上光芒骤亮，潮湿澎湃的大海之力正在迅速聚集。
“蠢货，你胆敢对抗强大的诺克特斯伯爵？”吸血鬼领主冷笑一声，收爪为拳。伴随着他手上的动作，一道强横的力场，顿时出现在斯特罗齐周围。
声名显赫的大海盗，突然如遭重锤，趴到地上，身上仿佛有万钧重担一般，连一根手指头都抬不起来。
斯特罗齐虽然通过继承海神的权能，拥有了许多眼花缭乱的技能，但是在硬实力上，还是和精英位阶巅峰的诺克特斯伯爵，无法相提并论。
斯特罗齐没想到，自己和对方的实力差距是如此的巨大。刚才，他并没有指望能够战胜对方，只是打算施展最强的威能逼退敌人以后，立马跳塔跑路。谁知道，现在连这一点都做不到。
“我继承了神祇的力量……我是天选之子……我应该是这个时代的主角！我不能死在这里！”斯特罗齐在心中狂呼，屈辱、不甘、后悔……种种情绪在内心酝酿。他甚至走马灯似的回忆起了童年的经历。
他觉得自己的生命走到尽头了。
诺克特斯伯爵走到斯特罗齐身前，伸出爪子，要将这个人类的脖子干净利落的扭断。
就在这时候，他忽然听到，头顶上突然传来了尖啸声。
诺克特斯伯爵快步走到高塔边沿，循声抬头看过去。发现天空中有一个白色流线型物体，正拖着色彩缤纷的尾焰，向黑堡砸来。
“这是什么东西？”诺克特斯伯爵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摸不着头脑。
“哈哈哈！”本来陷入绝望的斯特罗齐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放声大笑，“受死吧，吸血鬼！那是马友夫的秘密武器，等它落地之时，你和你的亡灵大军，马上就要灰飞烟灭了！”
他从来没有想到，自己会因为另一个死对头马友夫的援手，而如此的高兴。
轰！
来袭的物体速度太快，诺克特斯伯爵根本来不及做出应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火箭轰穿了塔楼顶盖，落在自己面前。
飞溅的碎石和弥漫的烟尘，对于强大的诺克特斯伯爵来说毫无影响。他稳住身形，仔细打量着正好落在棱镜魔炮旁边的火箭。
此时，火箭已经耗尽了燃料，完全没有动静，只是悄无声息的躺在那里。
诺克特斯伯爵小心翼翼的走过去，施展了一个侦测法术，没有反应，然后大着胆子将一枚翼片扯下来。
“哼！”他轻蔑的笑着，将翼片扔到斯特罗齐面前，“这就是所谓的秘密武器？我看只是个可笑的玩具！我早已清楚你们这个世界的技术能力，如此的原始，落后，怎么可能造出什么厉害的秘密武器！”
他话音刚落，火箭上由马友夫亲自刻印的魔力印记，突然启动。
这只是一个非常简单的留声术，是马友夫送给诺克特斯伯爵这个从未谋面的大敌，一份最初也是最后的礼物。
“开门，送快递！”马友夫略带戏谑的声音在塔楼上响起。
“什么？”
在诺克特斯伯爵莫名其妙的表情中，一道纯正浩大的神圣白光，瞬间从火箭内部绽放出来，充斥了整个塔楼，充斥了整座黑堡，然后，将附近的海域，完全覆盖。
第二轮太阳，在利古里亚海上冉冉升起。
……
不知道过了多久，斯特罗齐在海中恢复意识。拥有海神的力量，他在这个环境中如鱼得水，没有一点不适。
向海面游去的过程中，他逐渐回想起了之前发生的事情。
贤者之石爆炸以后，内部储存的庞大光耀能量瞬间释放出来。这种复合能量中，不仅仅拥有能够克制亡灵的生命魔力，而且还有火焰魔力的燃烧特性。
诺克特斯伯爵在最近的距离，正面承受了这惊人的魔力爆发，几秒钟之内就直接化为黑灰，死得渣都不剩了。
随着能量的扩散，整个黑堡里的其他亡灵，也是同样的下场。
而且，这座通过死灵魔法打造起来的堡垒，在被不断净化的过程中，也开始分崩离析。
斯特罗齐不是亡灵，光耀能量对他的效果有限。但是在如此海量的魔力攻击之下，他仍然受了不小的伤。
他记得自己在千钧一发的时刻，撑起了一个护盾术，然后就在魔力冲击之下，从高塔上掉了下去。
好在黑堡已经四分五裂，碎块不断向海里下沉，所以斯特罗齐没有摔在地上化作一滩肉酱，而是依靠大海的保护，逃得一命。
浮出水面以后，斯特罗齐环顾四周，发现那些亡灵战舰，此时已经失去了领主的控制，开始像无头苍蝇一样乱窜，而原本作为亡灵附庸存在的盐雾之子海盗团，则正在向自己靠拢。
“旗舰海神三叉戟号向我靠拢，其他舰只去攻击那些亡灵战舰，俘获得越多越好！”斯特罗抬手一招，控制了一群海鱼，替自己去传递命令。他自己则潜入海中，寻找棱镜魔炮。
第四百一十二章 巴巴罗萨
经过两个小时的寻找，斯特罗齐终于将棱镜魔炮找到，然后搬上旗舰。
“团长……”看着身上被魔法火焰灼烧得体无完肤，却仍然忙得脚不沾地的斯特罗齐，海盗团的属下们纷纷围拢过来。
尽管极度疲惫，而且身上如同火燎一般疼痛，斯特罗齐还是强撑着说道：“我没事，最多两三天就能恢复过来。我可是天选之子，海神的继承人！”
尽管这一次要不是马友夫的火箭及时袭来，他恐怕早就被那个吸血鬼领主一抓拧断脖子了，此时的斯特罗齐却早已忘了之前的绝望与无助，再次变得信心十足起来。
众属下见斯特罗齐若无其事，也就放下心来。
在进入船舱之前，斯特罗齐又给自己的副手下达了一个命令：尽量俘获那些诺克特斯伯爵死亡以后，群龙无首的亡灵战舰——尤其是那些之前作为亡灵黑堡底座的战舰。如今因为亡灵黑堡的彻底毁灭，这些原本被死灵魔法连在一起的战舰，现在已经全部分开，飘散在大海上。
“这些战舰来自另一个世界，据我观察，它们的设计理念与制造工艺，要比我们这个时代的船只，高明很多。有了这些船只，我们就能组建一支无敌的舰队！到时候，不论是七圣教阵营的威尼斯与热那亚，还是穆赫兰阵营的马穆鲁克与奥斯曼，都将在我们强大的海上力量面前，低下傲慢的头颅。甚至，我们能够凭此创建一个海上帝国！这些船只的重要性，性甚至比棱镜魔炮还要大，你们一定要抓紧时间，让那个赛里斯人什么都得不到！”
斯特罗齐一番画饼，让海盗们鼓足了干劲。他自己则回到船长室，在身上涂抹了特制的药膏以后，开始疗伤静养。
不知道过了多久，斯特罗齐在喊杀声与炮声中醒来。
他猛的站起身，打开门冲上甲板。此时已经是晚上了，周围一片漆黑，到处都是火光闪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一把抓住一个从身旁跑过的海盗，厉声问道：“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没人来通知我？”
海盗战战兢兢的答道：“团长，有一群穆赫兰人叛变了！他们偷走了那台什么什么魔炮，将其转运到了另一艘船上。大副在阻拦他们的时候，被一刀砍死，所以船上像被泥巴砸到的蜂窝一样混乱……”
“什么？”
斯特罗齐脸色骤变，连忙冲到船舷边，向远处火光最密集的地方眺望。
只见一艘穆赫兰风格的三桅快船左舷处，一群包头巾的水手，正在哼哧哼哧的将那台斯特罗齐好不容易得到的棱镜魔炮往船上拉。忠于斯特罗齐的盐雾海盗团成员，正操纵小艇向帆船发起进攻，企图阻止对方。
双方用弓弩和原始手榴弹——装满动物油脂的陶罐，进行着激烈的战斗。只不过背叛的穆赫兰人居高临下，占据着优势，盐雾海盗团坚持不了太久。而且还有两艘穆赫兰桨帆战舰，正在从左右两翼赶过来。
斯特罗齐没想到，自己收服的那些巴巴里海盗，居然敢如此大规模的背叛自己。他气急败坏，恨不得可以将这些叛徒全部杀死。但是这位几个小时前还意气风发的海神继承人，这时候却悲哀的发现，自己居然对这些叛徒毫无办法。
为了从马友夫的“东风快递”下逃生，他消耗了大半魔力。之后为了打捞棱镜魔炮，又几乎将身体掏空。再加上身上的伤势，让他此时完全没办法动用海神的力量，去阻止对方。
此时，为了去俘获那些亡灵战舰，整个盐雾之子海盗团的舰只，都分散在方圆超过十海里的海域。而那些别有用心的穆赫兰人，却并没有依照命令去追击亡灵战舰，而是趁着斯特罗齐修养的时候，悄悄航行到海神三叉戟号附近，然后搭载小艇，发动突袭。
斯特罗齐知道，再后悔之前的决定也没有用，而阻止敌人带着棱镜魔炮离开，也多半是一个奢望。此时，他唯一想要的，就是知道叛徒首领的名字，然后在将来，对其进行至死不休的追杀！
“叛徒听着！我是约翰内斯·斯特罗齐，伟大的神之后裔，掌握了海神之力的天选之子！这个世界上的海洋，迟早会成为我的后花园！既然你敢背叛我，那你应该像个男人一样，留下自己的名字！”
不一会儿，那艘三桅快船上，有两个眼神明亮的年轻人站了出来。他们赤着上身，肤色浅褐，虽然个头不高大，但是肌肉精悍，仿佛蕴藏着爆炸性的力量。
“我们是雷斯兄弟！我是哥哥奥鲁奇！”
“我是弟弟赫尔兹！”
两兄弟齐声说道。随后，年长的那个抽出穆赫兰人爱用的弯刀，志向斯特罗齐：“你这个信仰古神异端的渎神者，也有资格称我们为叛徒？为了施展你那些邪恶的魔法，你献祭了多少穆赫兰兄弟姐妹的生命？你早已违反了我们之间的协定，你是比魔鬼更邪恶的存在！我现在宣布，任何胆敢与你合作的穆赫兰人，都将面临我们无休无止的追杀！真神安卡巴勒，才是大地、天空、海洋上，唯一的主宰！”
此时，棱镜魔炮已经被运上了三桅快船，那些追击的海盗，也被对方全部击退。
雷斯两兄弟向斯特罗齐比了个挑衅的手势后，便掉转船头，扬长而去。
如果马友夫在这里，听到两兄弟自报姓名，反应就算不会有“倒抽一口凉气”那么夸张，肯定也会流露出惊讶的神色。
奥鲁奇·雷斯与赫尔兹·雷斯可是历史上有名的穆赫兰大海盗，兄弟二人先后都拥有一个如雷贯耳的绰号——巴巴罗萨。
看着越来越远的穆赫兰船只，斯特罗齐此时面临着两个选择。
第一个，就是放弃棱镜魔炮，继续俘获那些亡灵战舰。只要海盗团的实力能够得到切实的强化，将来总有能向雷斯兄弟报仇的一天。只不过那一天到底什么时候到来，就说不准了。
第二个选择，就是集合舰队，立即开始追击。
敌人的三艘战舰中，有两艘是自持力不佳的桨帆战舰。有这两艘船拖累，雷斯兄弟的三桅快船也逃不远。
只要能够跟踪对方两三天，等斯特罗齐恢复以后，就能利用海神的力量迟滞对方。雷斯兄弟绝对不可能逃得掉！
没考虑太久，斯特罗齐就选了第二个方案。
倒不是他觉得一台棱镜魔炮，比十几艘来自异界的先进战舰更重要，而是因为就在刚才，斯特罗齐接到了一个消息：西南方向出现了一只庞大的舰队。对方以极其猛烈的火力，击沉了一艘正在俘获亡灵战舰的海盗船，然后继续向亡灵黑堡被摧毁的海域靠近。
“马友夫！”斯特罗齐咬牙切齿的挤出一个名字。
很显然，赛里斯人也是来收割战利品的。而且对方以无可阻挡的气势入场，斯特罗齐此时根本没有对抗的资本。
所以，他只能紧急召回全部船只，而且为了航速，还命令将本来俘获的亡灵战舰，全部抛弃，然后全力南下，一是追击雷斯兄弟，二是尽可能逃得离马友夫的舰队远一些。
就这样，盐雾海盗团一路追踪，穿过墨西拿海峡，进入加贝斯湾以后，终于抓住了雷斯兄弟的尾巴。
不过此时盐雾海盗团的处境也不是很好。在他们的身后，也有一只紧紧跟随的舰队，由十艘卡拉克大帆船和二十艘卡拉维尔快船组成。
诺克特斯伯爵被消灭以后，马友夫并没有继续与盐雾海盗团维持和平的打算，他将舰队一分为二，一部分留在利古里亚海域，俘获那些残存的亡灵战舰。
马友夫同样看得出来，这些来自异界的先进战舰，具有极高的价值。只不过他的眼界显然要比斯特罗齐这个海盗高一筹。马友夫希望通过这些缴获的战舰，提高己方势力的船只设计与制造水平，进而提高航海能力，最终推动文明进步。
当然，本着成年人全都要的原则，马友夫也不打算轻易放弃那台棱镜魔炮。所以他派出了航速最快的战舰，继续向南追击。
斯特罗齐正考虑着如何在紧追不舍的诺曼底舰队干扰下，追上逃跑的雷斯兄弟，然后将棱镜魔炮夺回来，却突然惊愕的发现，前方突然出现了一片遮天蔽日的帆影。如丧家之犬般被追逃了几百海里的雷斯兄弟，如获救星一般，赶紧向那只规模庞大的舰队靠拢。
双方距离靠近了一些之后，斯特罗齐看着对方船帆上悬挂的各种旗帜，咬牙切的念出一个个国家的名字：“奥斯曼、马穆鲁克、白羊、突尼斯……这些该死的穆赫兰人，居然也集结了如此庞大的舰队！”
斯特罗齐还发现，这上百艘穆赫兰战舰中，还有三艘体型格外庞大，但是风格却与众不同的战舰。他立即想起来，在亚历山大港看到的那些神秘的赛里斯人。
第四百一十三章 二桃杀三士
斯特罗齐此时也遇到了当初里纳尔多的热那亚舰队，曾遭遇的尴尬情况，被两面夹击。前方是有备而来的穆赫兰舰队，后方是紧追不舍的诺曼底舰队。
就算他是海盗中的翘楚，是头顶无数光环的海神遗产继承者，此时也无法与真正强权的海上力量对抗。
于是，斯特罗齐做出了一个虽然难以接受，但是并不难选择的决定：跑路。
他拿出黄金三叉戟，遥指西方，心有不甘的喊道：“我们去伊比利亚！”
忙碌数个月，最后却落得一场空的盐雾之子海盗团，在骤变的海流帮助下，向西方驶去，将海域空出来，留给两只分属两大宗教阵营的庞大舰队。
马友夫在鲁昂号上，看到盐雾之子海盗团迅速转向并驶离，不由得感叹：“斯特罗齐能够拥有今天的名声，确实不是偶然。他的百折不挠与狡猾果断，对于领导者来说，是很优秀的品质。而且还拥有操纵海流与风向的特殊能力。虽然己方在阿芙洛狄忒船首像的保护下，不会受到波塞冬权能的影响，但是要想追上并彻底歼灭对方的舰队，也不容易。”
“凡人的力量，终究有限。”站在马友夫身边的安德烈，话语中也带着遗憾。
马友夫拍拍他的肩膀：“也不用太悲观。凡人的力量或许有限，但是现在，我们还远远没有达到极限。终有一天，我们能够制造出不依靠自然之力，就能纵横大海的钢铁战舰！”
安德烈只以为马友夫在描绘一个美好美的愿景，并不知道他是真的见识过那些能够战风斗浪的巨轮。
闲聊到此结束，灰溜溜逃走的斯特罗齐已经不足为惧，两人现在需要将注意力放在那只规模庞大的穆赫兰舰队上面。
双方对于彼此的出现，显然都在预料之外。不过因为如今两大宗教阵营剑拔弩张的局势，也不能只是打个照面就各回各家。那样对两军士气都有损伤，不利于之后的圣战。
于是，两只庞大的舰队不约而同的放慢速度，慢慢靠近，并且开始列成战斗队形。
距离近了一些以后，有鹰眼术加持的马友夫，立即看清了对方打头的三艘风格迥异的巨舰。
“那不是龙江造船厂的两千料宝船吗，怎么出现在地中海了，而且还在穆赫兰舰队中？”
凭借身体原主留下的残存记忆，再加上穿越前学到的那些历史知识，马友夫很快就大致猜到了这些大明宝船的来历。
“如果记得没错，郑和是今年去世的。这位三宝太监现在应该已经病重，不得不率领舰队返航了，留下一只分舰队继续执行任务也是合理的行为。只不过，为什么这支大名舰队会在地中海？他们是绕过好望角从直布罗陀进来的，还是苏伊士运河提前几百年修好了？”
想了一会儿，马友夫没有找到答案，他也就不打算再纠结了。到时候找瓦伦蒂娜打听一下，应该就能知道这些大明宝船的来历。无信者在欧洲和许多中东城市都有社区，拥有一流的情报搜集能力。
关键是，此时对这几艘来自“家乡”的战舰，要报以什么态度呢？
被马友夫魂穿之前的那个海商家族的公子，对大明官方可没什么好感。毕竟是靠海吃饭的人，免不了干些掉脑袋的活计。
至于马友夫本人，虽然有一些“大名天下无敌”的情怀在，但也不可能为了这样一个远在天边的“精神祖国”，就平白无故放弃自己的切身利益。
他这个穿越者的事业与根基，可是在法兰西。
想到此处，马友夫给安德烈下达了命令：“做好战斗准备，我们在火力上有优势，但是数量远不如对方。作战目标是俘获那三艘从盐雾之子海盗团叛逃的船只，然后撤离。”
马友夫相信，斯特罗齐对那三艘船紧追不舍，肯定是因为上面载有某些价值极高的物品。而且有极大可能性，是那一门威力巨大的棱镜魔炮。
安德烈得到命令以后，立即开始指挥作战。
经过上一次与盐雾之子海盗团的战斗，之后又参加了掩护十字军登陆科西嘉岛的行动，如今安德烈对于大规模舰队的指挥，也有了一些心得，不想之前那样教条刻板了。
因为目的是俘获叛逃的盐雾之子海盗团船只，所以安德烈下令，所有战舰上的32磅舰炮，全部装填锁链弹。
与目标的距离缩短到五百米以内后，安德烈下达开火命令：“瞄准敌人的船帆，开炮！”
技术有所提升的炮手们，第一轮齐射，就有三发炮弹命中的目标的船帆，将之撕开一道巨大的裂口。
雷斯兄弟的指挥的三桅快船，航行速度顿时降了下来。
另外两艘同行的桨帆战舰，发现七圣教船只的火力如此凶猛而精准，居然能在五百米距离命中目标，吓得立即开始划桨加速，将雷斯兄弟的船抛在身后，向穆赫兰舰队飞速逃去。
“继续开炮，彻底瘫痪那艘三桅快船，然后登舰。”马友夫说道。
安德烈忠实的执行着马友夫的命令，分成两支纵队的舰队，一支继续炮击，另一支加速前进，准备将雷斯兄弟的船只，与前来救援的穆赫兰舰队，阻隔起来。
现在海上正刮着北风，诺曼底舰队处于顺风，速度远快于对方，马友夫观察着战局走势，心中隐隐生出“稳了”二字。
不过这一次，他却失算了。
只见穆赫兰舰队中，航行在最前面的一艘宝船上，突然飞起一只能够搭载两个成年人的巨型风筝。
不过这种飞行器除了外形像风筝以外，并没有其他相似之处。它的翅膀和尾翼是活动的，可以控制飞行姿态，而且下面的操纵者每扇动一次飞行器的翅膀，就有魔法灵光闪耀。
很显然，这是一件魔法道具。
冒着诺曼底舰队的炮火，风筝型飞行器降落在雷斯兄弟的三桅快船上。由于距离太远，马友夫并没有看到，这只飞行器与后面的宝船之间，连着一条绳索。
然后，通过这条较细的绳索，三桅快船上的水手们，又将更粗更结实的绳索，从宝船上拉过来，然后拴在主桅杆上。
随后，宝船上传来了男人们齐齐用力时发出的号子声，还有绞盘转动的咔咔声。
那艘三桅快船，就这样被拉着迅速向穆赫兰舰队靠近。
目睹这一幕，马友夫也是惊讶万分。看来远道而来的大明宝船，是个不容易对付的对手。他立即命令安德烈，向那艘正在回收三桅快船的宝船开火。
但是这一次，让他更惊讶的事情又发生了。
只见如雨般密集的炮弹飞向宝船以后，一道绿色薄光弹起，将宝船笼罩。随后，那些本应该命中宝船的炮弹，居然纷纷偏离了方向，落入海中。
“侯爵大人……”安德烈看向马友夫。
“我看到了。这应该是某种预言法术。但是效果如此之强，看来对面有厉害的施法者……”马友夫沉吟道。
遇到穆赫兰舰队是一个意外，马友夫用于追击盐雾之子海盗团的舰队，只有三十艘，虽然战斗力不差，但是在没有集结全部兵力的情况下，和敌人进行海上决战，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赢了，也不是决定性胜利。就算取得了制海权，十字军现在也忙着清剿群龙无首的亡灵，恢复科西嘉岛的秩序，无法趁势登陆马格里布。
如果输了，那要想让海军恢复元气，就不知道是多久的事情了。整个十字军南征的大业，也会被耽搁。
而且，敌人所展现出来的未知且强大的施法能力，也值得重视。
反正已经击伤了一艘三桅快船，传扬出去，就是击沉十艘敌舰的大胜，面子上也过得去。
最终，马友夫决定撤退。
反正这次覆灭了亡灵海盗之后，战利品大部分都被自己拿到手了，稍微漏出去一些，也无伤大雅。
那台棱镜魔炮确实威力巨大，但是运用起来也十分困难，而且其魔法技术很高深复杂，要想研究明白，也是需要花费大量时间与资源的事情。
说不定，那些穆赫兰国家，会为了争夺这台魔法武器，而发生内讧，复刻二桃杀三士的典故。
“回去以后，要立即联系瓦伦蒂娜。不但要让她打听那三艘宝船的来历，最好能和那些大明人搭上关系。凭借同文同种这个优势，说不定就将他们策反到这边了。穆赫兰人给了多少，我马友夫给十倍不行吗？另外，还要尽量利用棱镜魔炮，挑起几个穆赫兰国家的冲突。奥斯曼王子、马穆鲁克苏丹、还有乌尊·哈桑与自称先知的伊斯玛仪……这些位高权重又雄才大略的人物，能允许其他人独占那威力巨大的异界武器吗？不可能！”
返回普罗旺斯的航程中，马友夫仔细思索着下一步的计划。
不过抵达马赛港以后，他就不得不放下这些正经事，迎接上至贵族，下至平民们的热烈欢迎。
随着亡灵海盗的覆灭，整个地中海北岸的七圣教国家，终于从脱离了随时会遭到劫掠甚至是屠杀的恐惧，迎来了和平。
对于领导陆海军击败异界大敌的马友夫，自然被视作英雄与救世主。甚至还有人提议，让这个来自东方的外乡人封圣。
对此，马友夫是拒绝的。
七圣教的圣人只有死后才能封。活着的时候想封圣，不是自己找不痛快吗？
第四百一十四章 神罗骨科
在鲜花、欢呼、赞誉的包围中，马友夫回到塔拉斯孔城堡。
随着赢得的胜利越来越多，他对这些浮于表面的荣誉和名望，已经越来越淡定。只不过跟随在他身边的安德烈，显然是第一次遇到这种夹道欢迎的热烈场面，从马赛港下船，一直到进入塔拉斯孔城堡时，都处于红光满面，浑身飘飘然的状态。
“淡定点，安德烈，以后你能够沐浴到的荣光，将会越来越多。”马友夫笑道。
“侯爵大人，我真没办法淡定。几个月前，我还只是一头战争猎犬，一个嗅到哪里有仗打，就跑去哪里为君主们效力的雇佣兵。我这种人物，在贵族和教士眼中，就是唯利是图的混蛋。但是现在，我却成了拯救他们的英雄……”安德烈的声音，都因为激动而颤抖。
他郑重其事的行了一礼，说道：“为您效力是我一生中最正确的决定，侯爵大人。”
如果马友夫此时有个“武将系统”之类的玩意，他肯定能收到诸如“安德烈忠诚度+30”的提示。
马友夫在城堡里休息了一天之后，安茹公爵夫人就为马友夫，以及那些击败了亡灵海盗的海军勇士们，举行了一场盛大的庆功宴。
虽然此时清缴亡灵海盗的战事还未尽全功，贞德率领的十字军仍然在科西嘉岛战斗，但是因为来自海上的威胁而提心吊胆了许久的诸国贵族们，哪里顾得了这些细枝末节，迫不及待的想要放纵一番，来舒缓紧绷的情绪。
而马友夫，也希望借此机会，会再为十字军进行一下宣传，让更多的贵族慷慨解囊，参加到这场盛事中。
参加宴会的，有普罗旺斯本地贵族，也有随十字军南下的法国及勃艮第贵族，还有来自萨伏伊公国和热那亚的权贵。
众多大人物们济济一堂，享用着上好的葡萄酒，还有马友夫的专属半身人厨师所发明的新式美食。觥筹交错间，话题却总离不开那几个领域。
思想比较开明的贵族们，和来自意大利的富商们，谈论着如今在热那亚城名噪一时的维纳斯俱乐部，那些奢华高雅的享乐，与各种新奇有趣的娱乐活动，无一不让人向往。谈话之间，偶尔提起那位社交手腕高超，而且堪称绝色的俱乐部主人，男人们往往先是露出倾慕的表情，然后又噤若寒蝉的打住，换了一个话题，比如“我又资助了一位佛罗伦萨的画家，花费也不多，就两百杜卡特”之类。
而对当下局势比较关心的“键政党”们，则以小团体为单位四处活动，在觥筹交错间交流信息，预测接下来的局势。
既然碍事的亡灵海盗已经被无所不能的拉芒什侯爵消灭，而且现在距离夏季越来越近，那么十字军南征也是时候发起了。
如今法兰西、勃艮第、布列塔尼、安茹这四个国家组成的中路十字军，已经投入到战争中。只不过他们的作战目标不是北非的异教徒，而是残存的异界亡灵。
等完全控制了科西嘉岛以后，这支十字军才会南下。
这是马友夫之前对科西嘉岛发起登陆前公开放出的消息，人尽皆知。他收复了科西嘉岛以后，会以“租赁”的方式，对岛屿继续进行实质性的控制。热那亚人想要将其收回，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就算热那亚共和国里有一些视马友夫为侵略者的“异见分子”，也翻不起什么风浪。
共和国改制以后的第一次总督选举结果已经出来了，成功进行了“埃及远航”的里纳尔多，正式当选而热那亚总督。马友夫捏着这位新任总督的把柄，而且他凭借着“尊贵共和国再造者”这个超然的地位，在上议院和下议院中都拥有举足轻重的力量，完全可以牢牢把持住热那亚政局。
说起来，十字军南征还没开始，马友夫的势力就扩大了不少。
勒内一世受伤，让他暂时成为了与公爵夫人共治普罗旺斯的统治者。热那亚共和国虽然明面上保持着独立，但是实质上已经成为了他的附庸。甚至，就连南边的那不勒斯王国，也因为一次亡灵海盗的袭击，以及内部的继承权纠纷，将马友夫视作一个新的继承人选项。
平白无故就捡了三分之一顶那不勒斯王冠，马友夫收到让娜二世女王的来信时，都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天底下居然还有这种好事？
政治爱好者们在宴会上感叹着赛里斯人崛起速度之迅速，让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而爱钱的权贵们，则对意大利地区如今逐渐流行起来的“圣战贷款”，十分感兴趣。
那些拿到“圣战贷款”的十字军战士，必须遵照放贷银行的指示，组建成建制的军团，再由银行指派的指挥官领导，加入到神罗皇帝西吉斯蒙德的东路十字军中。
西吉斯蒙德听取了自己的助手，奥地利大公国继承人阿尔布雷希特的建议，效仿英格兰人的做法，给这种“贷款十字军”定下了一个战利品分配规则：三分之一归本人，三分之一归指挥官，三分之一归皇帝。
这种“三三制”，在这个时代已经算是很先进的军功分配模式了，能够有效调动基层士兵的作战积极性。当初英格兰人以长弓手为主力的步兵部队，能够屡次战胜法兰西的其实老爷们，这个制度功不可没。
因为贷款十字军战士所得战利品的五分之一，必须缴纳给银行，也就是说，意大利的银行家们，坐在家里啥事都不干，就能赚取整个战争中十五分之一的红利。
再加上原本就需要偿还的利息，“圣战贷款”的生意，绝对能够大赚特赚。
只不过此时战局还不明朗，所以大多数谨慎的投资者们，还在持币观望，或者选择其他比较稳妥的投资途径。
但是，所有人都知道，只要十字军在马格里布的战事顺利，那么“圣战贷款”的生意肯定会越来越火热。
许多人都想打听，“圣战贷款”这个天才主意，到底是那位金融奇才想出来的。只不过就算是消息最灵通的贵族，也只打听到，最初提供“圣战贷款”服务的，是佛罗伦萨美第奇家族经营的银行。
除了政治、经济、文艺、享乐这些话题，参加塔拉斯孔城堡庆功宴会的贵族中间，有关下半身的话题，也是讨论的热点。
而且，不论男女，这个私下被无数次提起的话题中，主要人物只有一位，那就是安茹公爵夫人伊莎贝尔。
不幸的安茹公爵勒内一世，此时正在罗马接受治疗，以彻底拔除体内的腐化力量。据说治疗后遗症会很大，公爵的智力有可能退化到八岁小孩的水平。
这样一来，整个安茹公国的统治，就出现了问题。
虽然公爵夫人伊莎贝尔是一位勇敢、聪明、美丽的女士，但是一个女人想要像男人一样，成为众人信服的封建统治者，并不是容易的事情。
更何况，安茹公国领土分散，情况复杂，她面临的困难极多。
所以，许多贵族都认为，伊莎贝尔会找一个有实力而且有能力的情夫，来帮助她稳定局面，治理国家。
但是呢，这个情夫又不能太有实力与能力，野心也不能太大，免得发生鸠占鹊巢的事情。
保证勒内一世的那些贵族头衔，能够顺利传到自己的儿子头上，是如今安茹公爵夫人最重视的事情。
也因为这个原因，所以公爵夫人与马友夫保持着一种若即若离的暧昧关系。虽然两人经常相处，伊莎贝尔还时不时的带着自己的孩子们，与马友夫一起吃饭，游玩。但是公爵夫人并没有被赛里斯人得手。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拉芒什侯爵的实力与能力都太强了。此时对于安茹公国来说，既是保护者，也是潜在的觊觎者。公爵夫人利用女人的天然优势，与拉芒什侯爵保持着良好的关系，以维持公国稳定，但是又不敢真的完全信任他。
许多人都没料到，勒内一世出事以后，拉芒什侯爵想要得到公爵夫人的难度，反而上升了。
不过拉芒什侯爵在公爵夫人裙下受挫了，却让其他有心的男人，看到了机会。在马友夫率领舰队去消灭亡灵海盗的时候，塔拉斯孔城堡里，多出了好几位公爵夫人的仰慕者。
其中最值得注意的，有两个人。
第一位是身材高大强壮的洛林贵族，安托万·德·沃代蒙。他是伊莎贝尔的堂兄，也是洛林公爵头衔的宣称者。
因为马友夫改变了历史线，让法国与勃艮第提前和解，早二十年结束了百年战争，所以原本应该在菲利普三世支持下进攻洛林公国，并俘虏了勒内一世的安托万，此时仍然无所作为。
不过在勒内一世出事以后，他却看到了机会。
无法在战场上拿到的东西，或许可以在床上拿到。
下半身开疆，又不是马友夫一个人的专利。
虽然他和伊莎贝尔是堂兄妹的关系，如果真的发生了关系，有点违逆伦理的嫌疑。不过反正两人只是情人，又不会结婚。
洛林公国现在还属于神圣罗马帝国的法理领土呢，玩一玩神罗骨科，唱一曲《情归阿拉巴马》，根本不是问题。
第四百一十五章 公爵夫人的情事
安托万是一名中坚位阶的骑士，从小经历了严格的军事训练，是一位优秀将领，要不然他也不能在另一条时间线上，击败勒内一世，并且将其俘虏。
另外，他还是沃蒙德伯爵及茹安维尔伯爵，拥有不俗的财力与军力。
这样一看，对于安茹公爵夫人来说，安托万确实是一个很合适的情夫人选。
除了安托万之外，公爵夫人的另外一位强有力竞争者，是萨伏伊公爵阿玛迪斯八世的儿子，洛多维科。
阿玛迪斯八世在地球历史线上，又被称为“教宗公爵”，因为他既是萨伏伊公爵，又曾经担任过教皇，号称菲利克斯五世。
说阿玛迪斯八世是教皇，稍微有一点不准确。真正的称呼，应该是“反教皇”——即罗马教廷内部因为权力斗争而分裂出来的反对派，所推举出来与现任教皇打擂台的宗教首领。
两年前，阿玛迪斯八世的妻子，勃艮第的玛丽死后，他便在日内瓦附近的里帕耶城堡过着修道士的半隐居生活，将政事全都交给了儿子洛多维科。
为了避免引起误会，这里顺便提一句，阿玛迪斯八世的妻子虽然也被称为玛丽·德·勃艮第，不过她其实是上上任勃艮第公爵的八女儿，也就是现任勃艮第公爵菲利普三世的姑姑，与那位拥有巨龙血脉的勃艮第小公主，不是一个人。
如果没有意外，洛多维科将成为下一任萨伏伊公爵，而且他现在已经是萨伏伊公国的实际统治者了，论地位和权势，自然要比只有伯爵头衔头的安托万强许多。
更重要的是，洛多维科还没结婚。如果他能够追求到伊莎贝尔，再运用一些这样那样的手段，让勒内一世彻底消失，然后迎娶公爵遗孀，那他就能一统普罗旺斯、萨伏伊、洛林，成为地中海北岸数一数二的强国，甚至将有资本与勃艮第分庭抗礼。
宴会上的好事者们，不少都在偷偷开赌局，想要看看到底是那一位智勇兼备的男士，能够抱得美人归，成为公爵夫人的入幕之宾。
让二世此时就在酒桌上与几个客人嘀嘀咕咕，猜测这桩普罗旺斯宫廷最重量级的宫闱艳事，到底会朝什么方向发展。
“我认为洛多维科殿下是最终的赢家。他未来必然会成为萨伏伊公爵，这样高贵的身份，是另外两人比不了的。”一个来自苏黎世的矮人富商说道。
瑞士矮人与萨伏伊公国关系一直很好，所以他自然就偏向了洛多维科。
这位矮人一边抚摸着缀满了各种宝石的华丽胡子，一边很豪气的砸了一袋金币到桌子上：“我赌五百杜卡特！”
另一边，一个来自洛林的男爵却发出了不屑一顾的笑声。
暴脾气的矮人立即站起来，一脚跨在餐桌上，怒视对方：“如果你不同意我的看法，那就用言语来说服我，像一只被掐住脖子的阉鸡一样发笑，只能证明你没有卵蛋！”
来自洛林的男爵显然没想到，以一贯以暴躁老哥形象示人的矮人，骂起人来也如此犀利。他感觉受到了羞辱，脸涨得通红，就想要站起来对骂。
“好了，冷静下来，朋友们，别忘了我们是在哪里，不要为了这点小事争吵。”
让二世虽然只是个男爵，但是父凭女贵，如今在普罗旺斯的贵族社交圈里，也算是一号人物了。
另外二人听罢，冷静下来，坐回位子。
来自洛林的男爵说道：“安茹公爵夫人是个聪明人，她怎么可能只看爵位，来选择‘伴侣’？洛多维科迄今为止所展现出来的能力，远不如拉芒什侯爵，甚至与安托万相比，也有差距。安茹公国领土分散，面临的局势也非常复杂，觊觎者极多。
勒内一世出事以后，据说就连法王查理七世，也开始打妻弟领土的主意了。所以，公爵夫人肯定要利用自己的美貌，寻找一位强有力的外援。安托万很擅长打仗，而且不如拉芒什侯爵那么强势，我更看好他。”
说完，男爵先生将一串精致华美的蓝宝石项链，摆在桌子上，作为赌注。
“阿尔勒男爵，您觉得呢？”
让二世胖胖的脸蛋浮起一个憨笑，然后豪爽的扔出一大袋金币到桌子上：“我认为拉芒什侯爵能够最终赢取公爵夫人的芳心。在洛多维科与安托万来到塔拉斯孔城堡之前，侯爵大人就与公爵夫人之间，建立了很密切的关系。先来的人，总是能占据优势。
另外，你们都说侯爵大人太过强大，会被公爵夫人忌惮，但是我却觉得，正因为侯爵大人很强大，手上掌控的势力，已经超过一个普通公国，可以与勃艮第媲美了，所以不像其他两人，侯爵大人对于普罗旺斯，并没有太迫切的野心。如果公爵夫人要为自己儿女的未来着想的话，拉芒什侯爵其实是最好的选择。”
他话音刚落，旁边响起一个赞许的声音：“说得好，我也在拉芒什侯爵身上压一注。”
随后，一只戴着五个黄金戒指的胖手，也扔了一个钱袋到桌子上。
其他三人看过去，发现这位不请自来的客人，是个身形比让二世还要夸张的胖子。
让二世认出了他的身份，连忙道：“晚安，宫相大人。”
来人正是法兰西宫相，乔治·拉特雷穆瓦耶。
此次他奉了查理七世的命令，前来普罗旺斯，担任法兰西十字军的后勤总管。刚刚抵达，就听说了马友夫在利古里亚海击败亡灵海盗，取得大捷的消息。
心里嘀咕了一句“那个赛里斯人怎么又双叒叕取得了一场大胜”，随后，便安下来心，开始敬业的履行自己的职责。
他愿意离开巴黎的权力中心，来到普罗旺斯，也是因为听从了之前马友夫的建议，觉得对于整个拉特雷穆瓦耶家族来说，与其在巴黎的宫廷里继续内卷，为了揽权而与各方政治势力斗个你死我活，还不如将目光放到马格里布的新天地。
好吧，主要是因为查理七世对他这个大权在握的宫相，已经开始心生忌惮，有所防备了，他不得不采取外放的方式来自保。
本来，因为从去年冬天开始，就肆虐地中海北岸的亡灵海盗，他从巴黎前往普罗旺斯的路上，心中还充满了忧虑。谁知道抵达目的地以后，那些让意大利诸邦国战战兢兢的亡灵海盗，就已经开始分崩离析了！
至此，胖子宫相对于十字军南征的信心，才坚定起来。
让二世见法兰西宫相也认为拉芒什侯爵会是最后的赢家，顿时有种“英雄所见略同”的感觉，他询问对方为什么会看好拉芒什侯爵，谁知道宫相只是回以一个神秘的微笑，什么都没说。
“我难道告诉他们，我只是觉得那个赛里斯人最擅长引诱别人的妻子，所以才看好他？”宫相心想。
不过让几位赌徒失望的是，在这场庆功宴会上，不论是马友夫，还是另外两位最被看好的公爵夫人追求者，都没有什么主动的举措，让他们颇为失望。
不过第二天早上，关注公爵夫人情事的好事者们，便兴奋起来。
因为公爵夫人离开城堡进行春猎去了，而她的随行者中，有安托万与洛多维科，却没有马友夫。
难道拉芒什侯爵，是第一个被淘汰的男人？
……
马友夫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某些好事者的打赌内容。外出征战数天以后，他需要好好休息一下，所以才拒绝了伊莎贝尔的春猎邀请。
另外，击败亡灵海盗以后，还有许多后续事项需要一一解决。
单单是如何处理所获得的的战利品，就需要花费相当的精力。
从诺克特斯伯爵那里，马友夫一共俘获了十二艘亡灵战舰，其他损伤程度太大，难以修复的，都被直接击沉。
马友夫本来计划，将这些战舰进行了净化与修复后，拖运回诺曼底的造船厂，开始进一步的研究与拆解。
但是后来仔细考虑一番，他还是放弃了这个打算。
失去死灵魔法的强化以后，这些老旧战舰的可靠性是个大问题。从马赛返回诺曼底，需要绕伊比利亚半岛一大圈，而且还会途径风急浪高，风暴频繁的比斯开湾，一搞不好，就会发生船毁人亡的大事故。
所以，马友夫还是决定，在西庇阿港设立新的造船厂，对这些亡灵战舰进行拆解研究。
除了这些亡灵战舰外，马友夫还得到了一个据说是诺克特斯伯爵本人爱用的水晶球。
在亡灵黑堡被摧毁的海域，马友夫雇佣了一群来自巴利阿里群岛的渔民，进行深海打捞。
这个时代并没有什么深潜装备，这些伊比利亚渔民之所以能够进行深海打捞，存粹是因为他们拥有特殊的血统。
在罗马帝国晚期，西哥特人的部落，迎来了一个通过天球交汇来到地球的特殊族群——娜迦。这个又称之为“海精灵”的种族，与西哥特人逐渐融合。
后来，西哥特王国在伊比利亚半岛建立以后，海精灵的血脉也逐渐扩散到整个地区。
所以，伊比利亚各民族，也成为了整个欧洲中，最擅长与大海打交道的群体。如果伊比利亚人体内的海精灵血脉觉醒的话，他们也能够像鱼儿一样，在海中畅游驰骋。
第四百一十六章 继父
拥有娜迦血统的群岛渔民们，根据马友夫的命令，对指定海域进行了拉网式的搜索。虽然捞出来的各种异界物品中，只有那颗水晶球有用，马友夫也十分满意了。
通过研究，马友夫发现，这种水晶球是极为精密、复杂的魔法道具，虽然制造难度很高，但是使用门槛确很简单。
它的核心，是一个高级幻觉术法阵，不仅仅能够传输声音与图像，甚至还能模拟温度、湿度、气味！
后世在视频网站上刷美食视频的时候，马友夫就曾经想象过，如果手里的手机能够将视频里食物的味道也模拟出来，那该多好啊！
21世纪的科技无法实现的功能，靠魔法却能够轻易实现。
只不过亡灵没有嗅觉，对环境的敏感度也不高，所以诺克特斯伯爵特意将水晶球除了传输声音与图像外的其他功能，全部抹除了。
这样可以提高关键信息的传输效率，马友夫也非常认同这个做法。甚至他觉得，可以只保留声音，连图像传输都可以去掉，这样，可以开发出一套更简便廉价，能够进行大规模普及的远程声音传输设备——你要称其为“魔法电话”，也不是不可以。
“两颗水晶球。一颗里面设置一个‘秘法之耳’法阵，用来搜集声音信息。然后通过魔力连接，将声音信息传输到另外一颗水晶球里，再由‘幻音术’呈现出来……”
马友夫的脑海中，已经形成了一个初步方案。
如果这东西能够制作出来，来将很快取代传讯术，成为这个时代最快速的通讯方式，极大的降低信息传递成本。这背后所蕴含的意义，简直难以想象。
马友夫觉得，这就像是自己在玩《文明》的时候，明明还处在中世纪，却在野外的村庄里捡到无线电科技一样。
虽然亡灵海盗造成了极大破坏，为了消灭它们，也费了很大力气，但是这个强大的敌人，从异世界带来的魔法与科技，也能极大的促进这个世界的发展。
马友夫估计，凭借自己这个奇械师在魔法物品制造方面的专长，一个星期内，就能彻底摸清水晶球的原理。至于能不能设计出具有使用价值的替代品，那就要看地球上的魔法材料和炼金工艺，能不能满足要求了。
除了战利品外，击败亡灵海盗这件事情本身，也为马友夫带来了极大收益。
当黑堡在火箭爆炸释放的光耀能量中分崩离析时，马友夫就完成了一个特殊成就：黑堡毁灭者。
“你击败了来自安度瑞世界，臭名昭著的吸血鬼海盗领主，诺克特斯伯爵。”
“你摧毁了他苦心经营的恐怖巢穴，让无数溺毙的冤魂得以安息。”
“你获得了600军事点。”
“在下一次商店刷新后，所有商品都将是专属于你职业的特别商品。”
随后，马友夫立即打开系统商店，进行一次刷新。
机魂：机械构装体在数百上千年的岁月中，核心控制系统被魔力不断缠绕、浸润，最终觉醒了智能（你可以认为它是魔法侧的人工智能，也可以认为这是‘鸣大钟三次’的玄学）。
高级控制戒指：可以一次性控制四台魔像（提升战斗力的最简单办法，就是增加数量）。
价格：500军事点。
魔法材料大礼包：里面包含了秘银、精金、陨铁等魔法金属，以及各种魔力亲和宝石（珍贵材料大甩卖，原价998，现价688，还在等什么？）。
价格：344行政点，344外交点。
这三件道具，显然是相辅相成的，全都买下来才能发挥最大作用。马友夫甚至有点怀疑，系统是不是故意拿出这些商品来，引诱自己购买，以回收点数。
当然，他还是毫不犹豫的将三件商品全部买下，在庆祝宴会的第二天，就开始了制作新魔像，以及改造旧魔像的浩大工程。
忙碌到中午，马友夫离开伊莎贝尔专门提供给他的地下工坊，来到城堡三楼的私人餐厅吃午餐。
走进餐厅以后，两个小家伙立即跑到他身边来，认认真真的行了一礼。
“中午好，继父大人。”
“中午好，马叔叔。”
他们就是勒内一世与伊莎贝尔的长子约翰，以及长女玛格丽特。
从结婚到现在，公爵夫妇一共育有四个孩子，长子约翰今年十一岁，长女玛格丽特十岁，次女伊莎贝尔两岁，次子路易在八岁时夭折。
次女伊莎贝尔尚且年幼，不过长子和长女已经到了开始懂事的年龄。如果以勒内一世为标准，其长子约翰已经可以结婚生子了。
所以，公爵夫人开始着手为自己的孩子安排前途，尤其是在勒内一世出事后，她就得花更多的心思，考虑得更周密才行。
正是如此，所以她才在勒内一世确定无法行使统治者的权力以后，让约翰认马友夫当继父。
虽然“继父”这个称呼，马友夫听着总觉得有点别样的意味，但是约翰只是个留着一头卷发，脸上满是雀斑的小屁孩，并没有手持方天戟，骑着赤兔马，更没有认了继父后抱拳跪地，说一通“约翰半生飘零，只恨未逢好爹”之类的言语。
所以马友夫还是接受了伊莎贝尔的提议。
之后，伊莎贝尔就经常安排时间，让马友夫与约翰尽可能多相处，培养“父子感情”。
另外，因为儿子出事，本来应该带着孙女玛格丽特返回安茹的阿拉贡女王约兰德，也留在了普罗旺斯，依靠自己的威望，给媳妇镇场子。
刚刚过完十岁生日的玛格丽特，虽然没有认马友夫当继父，但是也经常和她的哥哥一起，与马友夫相处。
“中午好，约翰，玛格丽特。”
马友夫与两个孩子打过招呼后，就一起共进午餐。下午，他陪着两个孩子玩耍——主要是给他们讲故事。
至于故事内容，大都是他脑洞大开，将各种经典名著糅合在一起，胡编乱造出来的，纯粹图一乐：既逗乐了孩子，也能娱乐自己。
“今天，我们来讲森林系德鲁伊林黛玉，埋葬食人花的故事……”
“继父大人，我想知道传奇武僧唐三藏三拳打爆了白骨尸妖以后，是不是成功抵达了纳尼亚王国，见到了狮王阿斯兰。”
“叔叔，不要听哥哥的。今天再讲一遍魅惑术士潘金莲，将蛮族酋长孟获抓住七次又释放七次的故事吧！”
“呃……都可以讲，都可以讲，不要急。”马友夫忽然觉得，从孩子们口中听到自己瞎编的那些故事内容，其实还挺羞耻的。不过看到两人忽闪忽闪，求知欲满满的眼睛时，他也只能硬着头皮把故事讲下去了。
另外，他每隔两三天就给两个孩子讲些光怪陆离的故事，不仅仅只是逗他们玩，也有更深的用意。
他希望两个孩子，尤其是约翰，从小就能对外面那个充满了魔法、怪物，以及其他奇奇怪怪东西的世界，产生强烈的好奇心与向往。立志在将来去当一个环游世界的冒险家，那是最好不过了。
至于政治、军事、外交、商业之类的知识，最好一点也不要去碰。
“哎，我果然是个肮脏的大人……”每次看到小约翰纯真的面孔，马友夫就会生出这种想法。
虽然算计一个小孩子确实有点脏，不过为了心中的大计划，也必须要这么做。
马友夫给约翰规划的未来，就是当一个身份高贵，每年坐享丰厚年金，但是没有任何实际权力的吉祥物统治者。远离政治，随心所欲，快快乐乐的过完一辈子，不也挺好的吗？
恐怕伊莎贝尔也没想到，马友夫将公国继承人慢慢带歪了。她让约翰认马友夫当继父，本来是为了拉进两人关系，万一将来拉芒什侯爵对安茹公国有什么企图时，也能念在父子感情上，手下留情。
现在看来，马友夫的确没有任何对于约翰不利的想法。只不过，公爵继承人距离其母的期望——成长为一名出色的统治者，已经越来越远了。
马友夫与两个孩子共度了一个充满欢声笑语的下午。到了春日暖阳渐渐落山的时候，外出打猎的公爵夫人终于回来了。
虽然公爵夫人没有邀请安托万与洛多维科共进晚餐，但是两位追随者还是对今天的出游非常满意。
尤其是洛多维科，在告别了公爵夫人，与安托万一起返回住处的途中，带着炫耀的口吻，笑着对安托万说道：“沃代蒙伯爵，你知道吗，今天美丽的伊莎贝尔对我笑了三次！毫无疑问，他肯定爱上我了。”
安托万怀疑，洛多维科是不是从来没主动追求过女人。嗯，考虑到他含着金钥匙出身的身份的话，或许还真是这样的。这位公爵继承人想要什么女人，对方多半就主动爬到床上来了，根本就不需要“追求”这一过程。
安托万虽然看不起洛多维科，但还是对他的自我炫耀感觉不爽。他隐晦的讽刺道：“如果微笑就能代表有好感的话，我想我今晚就能被邀请进入伊莎贝尔的卧室了。因为她今天对我微笑了五次，还主动和我说过三句话。”
第四百一十七章 用最擅长的办法
“不不不！”洛多维科的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他一本正经道，“沃代蒙伯爵阁下，看来你对女人实在是太不了解啦。她对你的微笑，只是出于贵族女性应有的礼节。而对我的笑容中，却有爱慕的感情。你是她的堂兄吧，是不是曾经还和她有继承权纠纷？伊莎贝尔真是善良，即便你们曾经有过不愉快，她也保持着良好的教养来对待你，沃代蒙伯爵阁下，对此你应该心存感激，并且放弃对伊莎贝尔的妄想。”
看着洛多维科自以为是的样子，安托万气不打一处来，简直想立即戴起铁手套，然后一拳打过去，把这个温室中长大的小白脸锤个红的黄的流一地的惨样。
不过转念一想，安托万又释然了。
这个小白脸迄今为止拥有过的女人，恐怕就是些妓女和女仆之流，看他这憨直的样子，恐怕没有经历过真正富有魅力的女性。
以前的安托万，其实也一样。后来经过政治联姻拥有了一个感情平平的妻子，然后过了十来年，到了三十多岁，孩子长大了，与家里的黄脸婆两看相厌以后，他才渐渐的学会了勾引、追求其他贵族女性，懂得什么是男女之情带来的刺激和愉悦。
“那个拉芒什侯爵因为太强，所以被提前排除出伊莎贝尔的追求者了。现在唯一对我有威胁的萨伏伊公爵继承人，又是这样一个蠢货……看来堂妹的身体、财产、头衔，还有富庶的安茹公国，迟早都是我的东西！西”
看着愚蠢而不自知的洛多维科，安托万露出了自信的微笑。
年少时，他就对活力四射的美丽堂妹有觊觎之心。如今大家都长大了，如果能够和她一边共享男欢女爱，一边回忆青春岁月，想必会是难得的美妙体验。
安托万懒得再和自吹自擂的洛多维科浪费口舌，，敷衍两句后，便告辞离开。
他回到自己的住处，看到一个穿着深紫色法师袍，身材凹凸有致的身影，正背对自己眺望窗外。
安托万顿时心头一热，几步走过去，将多方搂到怀里，双手开始上下游走。
这个女人是安托万三个月前新雇的魔法顾问，同时也是他的新情人。
她叫伊迪丝，是一位达到10级，即将晋升精英位阶的优秀法师，擅长附魔学派和幻术学派的法术。
当然，最关键的是，她是一个美丽惹火，风情万种的女人，让安托万体验过许多快乐。
狠狠逞了一番手足之欲后，安托万才搂着情人坐到沙发上。
“伊迪丝，你帮我分析一下今天外出打猎时，堂妹对我的态度，到底是什么意思。我接下来该怎么办？”
“伯爵大人，您明明已经有了我这个情人，却偏偏要让我帮您追求其他女人，还真是贪得无厌呢……”女法师娇笑着把玩安托万的胡茬，弄得男人心里痒痒的，恨不得立即在沙发上与她奏一曲连环打击乐。
不过想到追求到伊莎贝尔才是要紧事，他压下旖念，一本正经的看向伊迪丝。
伊迪丝停下手上的动作，用勾人心弦的语气说道：“好吧，伯爵大人，我可以帮这个忙。不过事成之后，当您和伊莎贝尔快活的时候，我必须要加入，品尝一下公爵夫人的滋味，知道吗？”
“当然！”一想到那双美在怀的极乐享受，安托万就觉得自己快要爆炸了。
他用所有的意志力抵住了欲念的诱惑，将今天出游的过程，包括自己和伊莎贝尔互动的细节全部说出来。
伊迪丝听完以后，笑着摇头道：“很遗憾，伯爵大人，看来迄今为止，您的努力都没有成效。公爵夫人对您没有丝毫兴趣。”
“真的？”安托万其实也能隐隐感觉到。毕竟，他又不是洛多维科那种天真的小白。他与堂妹之间因为之前的洛林公国及巴尔公国继承权问题，闹得很不愉快，关系处于冰点中，要想重归于好，哪里有这么容易。
不过，虽然安托万已经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但是心里还是很不爽。
一个丈夫都成了傻子，所统治的领土极为而分散，处处面领着危机的女人，有什么资格在自己面前装矜持？
不过他还是继续认真听伊迪丝的分析。
“伯爵大人，今天公爵夫人与您的互动，都极为有分寸，只是止于最基本的贵族礼节和教养。她没有和任何男人独处，也没有与任何男人发生身体接触，您难道还看不明白吗？”
“她看不上我们，正在等待一个更好的买家？”
“可以这么说，但是并不准确。”伊迪丝笑道，“我认为，她其实早就找到了买家，现在把你们留在身边，公爵夫人只是借此向那位买家抬价，想要卖出一个更好的价格。”
“那你认为堂妹真正看中的男人是谁？”
“当然是拉芒什侯爵了。”
“不可能！”安托万斩钉截铁道，“很多人都认为，拉芒什侯爵的势力太过强大，如果伊莎贝尔轻易靠向他，很可能会保不住公国。”
“伯爵大人，您真的相信这种蠢话吗？您以为公爵夫人看不出来，您和洛多维科，还有其他追求者，心里真正的想法是什么？也许赛里斯人和你们的企图都一样，但至少，他和公爵夫妇已经进行过长时间合作，彼此有着信任基础。”伊迪丝讥讽道。
被情妇毫无保留的反驳，安托万有些恼羞成怒。不过很快，他就冷静了下来。
的确。他心里最惦记的东西，还是本来应该属于自己的洛林，当然，如果能够顺便得到安茹公国的其他土地，那就再好不过了。
其他围绕在伊莎贝尔身边的追求者，难道只是馋她身子吗？就算是那个看起来单纯又愚蠢的洛多维科，不也打着鲸吞普罗旺斯的主意，想要让萨伏伊成为地中海北岸第一强国吗？
想到此处，安托万又问道：“那我应该怎么办？还有机会追求到堂妹吗？”
伊迪丝说道：“伯爵大人，您觉得现在伊莎贝尔最在乎的是什么？要记住，你的堂妹可不是那些柔弱无助的贵族妇女，她很坚强，很聪明，也很独立。”
安托万沉默许久，才开口道：“伊莎贝尔最在乎的，应该是她的孩子，能否在勒内一世无法理政的情况下，安稳的继承安茹公国的权力，延续家族的荣华富贵。”
“完全正确，伯爵大人！”伊迪丝拍手笑道，“所以，只要看公爵夫人愿意让自己的孩子和哪个男人接近，就说明她属意谁了。”
“堂妹已经让约翰认了马友夫当继父……”安托万忽然想起了这个之前只是被自己一笑置之的消息。
“伯爵大人，现在您最好的选择，就是以堂叔的身份，去接近公爵夫人的孩子们，与他们培养出亲密的关系，让公爵夫人相信，你绝对不会对他们不利。拉芒什侯爵是个大忙人，还是十字军的发起人，他不可能在普罗旺斯呆很久。等他离开了，就是您最大的机会！”
见安托万听到自己的建议以后，两眼放光，伊迪丝又泼了一盆冷水：“不过，就算如此，我认为伯爵您的胜算也不会很大。最好的办法，还是动用武力。趁着普罗旺斯空虚的时候，向塔拉斯孔城堡发起进攻，将您的堂妹一家，全部请回洛林。到时候，您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听到这个建议，安托万眼中精光一闪。
对于一个在战场上无往不利的骑士来说，用武力这种自己最擅长的方式解决问题，确实是个很吸引人的提议。
与其在普罗旺斯像个卑微的小丑一样讨好伊莎贝尔，还不如直接将她和几个孩子一起劫走。到时候在床上，想怎么摆弄她，就怎么摆弄。玩够了以后，以约翰和玛格丽特的性命威胁，逼迫对方签下转让几个爵位的协议，不就妥了吗？
虽然这样的军事冒险，很有可能引来那个赛里斯人的报复，不过安托万虽然没有自大到相信自己能战胜马友夫的程度，但是他觉得，自己还是有能力通过拖延的办法，逼迫对方最终放弃。
十字军南征即将开始，难道那个赛里斯人可以丢下如此伟业，来洛林的森林中，和自己打攻防战吗？
就算一时可以，但只要战事迁延，让赛里斯人觉得继续打下去得不偿失，自己就有机会寻求和谈了。
安托万越想越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不过作为一名还算优秀的军事将领，他虽然没读过《孙子兵法》，但“兵者，国之大事”的道理，还是懂的。
一旦发起军事行动，就要面临未知的局面，谁也不能保证自己有十成把握取得胜利。在追求堂妹的路彻底被堵死之前，安托万并不想轻易的动兵。
伊迪丝看出了安托万内心的谨慎，所以并没有催促他，而是说道：“伯爵大人，这件事您可以慢慢考虑。不过如果下定决心的话，我可以帮你联系一些价格实惠，战斗力又极强的佣兵团。”
“我出去散散步，好好考虑一番。”安托万说完，离开了住处。
伊迪丝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发出癫狂的笑声。
如果勒内一世仍然神志清醒，并且就在屋子里，他一定会惊讶的发现，这个美艳的女法师，不论是容貌还是姿态，都与让自己念念不忘美少年教士恩迪·阿扎尔，十分相似。
第四百一十八章 还差最后一步
安托万在城堡花园里转悠了一圈，终于在不断纠结中拿定了主意：再尝试着追求伊莎贝尔一下，如果确实没有希望，那就选择用武力去拿取自己应得的东西。
打定主意之后，他心情也放松了不少，决定回去美美的吃一顿，然后晚上和伊迪丝好好的玩一玩。
不过话说回来，安托万总觉得，自己的魔法顾问身上，有种不可思议的魔力。她是如此的美丽、火辣，完全戳中自己的审美，而且在床上大胆主动，甚至可以用“无所不用其极”来形容。甚至，有时候她提出的某些玩法，安托万自认为曾经在巴黎的“修女街”见过世面，仍然觉得太过激进，难以接受。
然而，他并没有察觉到，其实自己早就一步步陷入到对方所构筑的堕落陷阱中去了，对欲望的追求越来越贪婪，越来越没有下限。
塔拉斯孔城堡的花园，占地极广，而且设计得十分复杂，在开春之前，公爵夫妇还听从马友夫的建议，对这里进行了一些东方园林式的改造，曲径通幽，小桥流水，让人更容易迷路了。
安托万走了半天，不但没有离开花园，反而走入了深处。
他正晕头转向的时候，忽然听到不远处有男女说话的声音。
“那个女声，好像是堂妹？”安托万心头一动，放慢了脚步。
作为实力不俗的骑士，即便穿着全身板甲，安托万也能像猫咪一样轻灵的走动，除非对方刻意提意高了警戒心，否则很难发现他靠近。
安托万悄悄蹲下，拨开一丛半米高的薰衣草，顺着声音的方向望过去。等他看清楚了那对男女以后，顿时瞳孔微缩，心跳加速。
在私密的花园深处，正在说话的一对男女，正是他的堂妹伊莎贝尔，和那个拉芒什侯爵。
两人面对面站立，距离很近。男人轻轻揉捏着女人纤手，面带微笑的说着什么。而女人虽然已经是三个孩子的母亲了，此时却如同情窦初开的少女一般，娇颜上带着羞涩而憧憬的笑容，看着眼前的男人。
安托万忍不住在心中骂了一句粗话：“这个贱人！白天面对我的时候，还是一副高贵矜持的贵妇人的模样，结果现在面对那个赛里斯人的时候，却恨不得立即贴到对方身上！”
安托万心头的怒意还未平复，让他更震惊的事情，又发生了。
只见男人轻轻一拉，就将女人拥到怀中，然后吻了过去。女人象征性的挣扎了一下，便任其需索，甚至允许对方肆意入侵自己的敏感部位。
很快，她就主动伸手环住男人的脖子，一副完全沉溺的模样。
目睹了这一幕，安托万心中有某种东西，彻底碎裂了。他又死死的盯着自己的堂妹看了几眼，然后才面若寒霜的悄然离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唇舌交缠的“啧啧”声才停下来。
“马友夫……刚才附近好像有人……”媚眼如丝的公爵夫人左右扫视，似乎有点担心。
“可能是花匠吧。”马友夫仍然将公爵夫人搂在怀里。春天衣物渐渐轻薄，能够让他用双手更好的感受怀中娇躯的美妙之处。
“别……我们先回去吧，孩子们还等着晚餐呢。”伊莎贝尔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从男人怀里挣脱出来。
“好吧，反正今晚的时间很多。”
两人的关系从之前的暧昧发展到现在，源于消灭亡灵海盗一战，所带来的契机。
出发前的一天晚上，伊莎贝尔特意找到马友夫，送给他一张亲手绣的手帕，希望能够保护他在战场上不要受伤。
虽然在马友夫的计划中，他只是跑去蒙特克里斯托岛放火箭而已，根本不会在前线战斗，更不会有危险。不过这种事情傻子才会老老实实说出来。
借着这个机会，马友夫发起了主动进攻，除了还没跨过最后一步，两人已经是实质性的情人关系了。
不过伊莎贝尔和安托瓦内特这样的女孩子不同。她需要考虑的，不仅仅有自己的生理与心理的渴求，还得为整个公国，为安茹-瓦卢瓦家族，为子女考虑。
所以，伊莎贝尔才谨守着最后的防线，没有让马友夫彻底得到自己的身体。甚至还悄悄放出想要找个情夫帮她治理国家的风声，引来了一群狂蜂浪蝶在周围打转。
马友夫一眼就看出了伊莎贝尔的小算盘，不过并没有生气，而是饶有兴致的陪她玩起这个男女之间的小游戏。
这种情形，有点像是某部恋爱动漫的情况——互有好感的一对男女，为了在两人的关系中占据强势地位，各出手段，斗得不亦乐乎。
只不过，这种情况很快就会改变了。
因为马友夫下午接到了来自罗马的邀请函。教宗大人准备举办一次大会，共同商讨这次十字军南征的具体计划。
虽然教宗大人之前通过书信，已经与愿意参加十字军的各国君主进行了沟通，以就近原则，大致将此次南征分为左中右三路。但是如此粗糙的策略，显然是不行的。而且许多君主只是口头上赞同这个方案，心里到底是怎么打算的，没人知道。
恩仁四世研究了之前十字军的成功与失败经验，认为十字军参与者们各自为战，互相掣肘，是导致这项伟大事业失败的最大的祸患。充分吸取了历史教训的恩仁四世，希望这第十次十字军不要再重蹈覆辙。所以，他才要在南征发起之前，举办一次规模空前的会议，清清楚楚的规定好，各路十字军的南下路线、进攻目标，以及战后的势力划分。
据说，穆赫兰阵营支援马格里布三国的庞大舰队，已经驻泊在突尼斯了，甚至还和拉芒什侯爵的舰队发生过短暂冲突。面对已有准备的强敌，教宗大人深知，七圣教各国必须要团结起来，协调一致，才能最终取胜。
参加这次大会的客人有，神罗皇帝西吉斯蒙德、法兰西国王查理七世、勃艮第公爵菲利普三世、阿拉贡国王阿方索五世、卡斯蒂利亚国王胡安二世、葡萄牙国王若昂一世、那不勒斯女王让娜二世、热那亚总督里纳尔多、威尼斯总督弗朗切斯科，这些西欧大国的领袖。
至于与会的其他诸侯，以及各国的大贵族，也是数不胜数。
虽然罗马教廷弊病丛生，但教宗仍然是面子果实持有者，以信仰名义发出的号召，西欧的领主们都得做出回应。
马友夫虽然并不是一国之君，但是也受到了和诸位国王一样的待遇。这也是因为他不仅拥有强大的实力，而且之前轻而易举的击败了亡灵海盗，给与包括教皇国在内的意大利诸邦，以极大的震撼。
既然教宗大人如此识大体，马友夫也必须得去一趟罗马。而且随后恐怕就要立即发兵马格里布。所以在离开之前，他想要彻底确定与伊莎贝尔的关系。
他知道，自己与公爵夫人之间的关系并不是纯粹的男女之情，除此之外还掺杂着很多政治利益。所以要想让美艳的公爵夫人心甘情愿的分开腿来，最有效的办法，还是要满足对方的政治诉求。
所以在与伊莎贝尔共进晚餐时，马友夫直接抛出了一个让她无比震惊的提议：“伊莎贝尔，你想让小约翰成为国王吗？”
“国王？你是在开玩笑吗？”
“当然不是。我知道你的丈夫勒内，现在是那不勒斯王国的第一继承人……”
听到马友夫提起勒内一世，伊萨贝尔脸颊悄悄泛起了红晕。与情人一起谈论丈夫，总让她有种背德感。
为了一举击败亡灵海盗，马友夫与贞德等人一起策划的军事行动，不但大获成功，而且还莫名其妙的拯救了那不勒斯王国于危难中。那不勒斯宫廷里，突然出现了一帮“马吹”，鼓动年迈的让娜二世，将本来八竿子也打不着的马友夫，列为王国继承人之一。
之前从让娜二世那里接到这个消息后，马友夫难以置信之余，也颇为高兴。说不定操作得好，自己也能戴上一顶王冠，从此与其他欧洲君主平起平坐。
但是兴奋过后，他略作思考，就认定这不是个靠谱的主意。
自己这样一个从血缘到文化上，完全与那不勒斯没有关系的外乡人，要想坐稳那不勒斯王位，绝对不是容易的事情。上至贵族，下到平民，肯定都会对他这个国王产生疑虑甚至是反抗。
如果再有外部势力进行煽动与介入，那马友夫将陷入更大的麻烦中。
他要最终彻底坐稳那不勒斯王位，说不定还要动用武力进行镇压与肃清。这样一来，投入的成本就太多了。
最合适的办法，还是立一个傀儡国王，有了一个缓冲之后，再通过经济、政治、文化等手段，将那不勒斯彻底控制。这样才能以最小的成本，获得最大收益。
勒内一世的长子，马友夫的继子约翰，无疑就是那不勒斯国王的最佳人选。
第四百一十九章 女王的教诲
勒内一世本来就是让娜二世与那不勒斯本地贵族都认可的继承人。如今这个继承人既然已经无力承担身为国王的责任了，那么把他的继承权转交给其儿子，也是理所让然的。
而且，约翰同样也是安茹家族的成员。虽然普罗旺斯与那不勒斯的安茹家族不是一系，但关系也相当紧密，他的血统更容易得到那不勒斯人的认同。
伊莎贝尔本来认为，丈夫出事以后，那不勒斯的王冠已经与家族无缘了，但是马友夫的提议，让她又看到了曙光。
不过她很清楚，约翰就算戴上了那不勒斯王国的王冠，也必须依靠马友夫的支持，才能坐稳宝座。因为他们还面临着另一位强大的王位宣称者——阿拉贡国王阿方索五世的挑战。
勒内还在的时候，安茹公国就在和阿拉贡的争斗中出于下风，现在勒内这个正统公爵已经无法理事了，如果没有外人帮助，更不可能战胜阿拉贡。
伊莎贝尔明白，如果要让马友夫全力帮助瓦卢瓦-安茹家族，那么除了自己的身体以外，还得拿出其他有足够价值的东西，才能让马友夫动心。
她思前想后，一直无法拿定主意。晚餐过后，伊莎贝尔拒绝了马友夫的邀请，一个人回到了卧室，继续为这个将决定未来瓦卢瓦-安茹家族命运的抉择而左右为难。
就在公爵夫人纠结得想要借酒消愁时，卧室的门打开了，走进来一位面容威严的老妇人。
“晚安，约兰德女王殿下。”
看到是自己的婆婆婆来了，伊莎贝尔连忙站起身来迎接。
虽然她在丈夫面前总是处于强势地位，但是面对这个各方面都可以用“厉害”来形容的婆婆时，就只能摆出恭敬的态度了。
“亲爱的，晚安。”约兰德点点头，坐到茶几前，然后使了个眼神。
伊莎贝尔会意，立即乖乖的坐到约兰德的对面去。
谁知道她刚一坐下，就听到约兰德问出一个让人浑身扎刺的问题：“亲爱的，你和拉芒什侯爵上过床吗？”
“女王殿下，您误会了，我……”
“你才是误会了。”看着儿媳惊慌的表情，约兰德慢悠悠的说道，“我来这里，不是因为你的外遇而来兴师问罪的。我的儿子犯了个大错误，不但葬送了自己的未来，也让瓦卢瓦-安茹家族陷入到危机当中。你们的婚姻已经名存实亡，我不会要求你像个修女一样守贞。”
“那您……”伊莎贝尔心有余悸的试探道。
“除了新的男人外，现在我想要的东西，和你一样，那就是家族的延续，以及孩子们的未来，亲爱的。”约兰德看着儿媳那英气中蕴藏着妩媚的美丽脸庞，还有那丰满而健美的身体，露出赞许之色，“好在，你是一个非常美丽的女人。这是很重要的武器。据我这些日子的观察，你确实认识到应该利用这件武器，但是并没有用好。”
“您的意思是，我不应该太多偏向马友夫，应该给其他追求者更多的机会？”
“不。你应该把其他男人全都踢走！这些追求者要么贪婪，要么愚蠢，要么既贪婪又愚蠢，根本没有任何用处。”约兰德似乎已经看穿了伊莎贝尔的所有打算，露出不屑一顾的笑意，“尽快结束你和马友夫玩的那些小游戏吧。除了浪费时间，没有任何益处。”
“但是女王殿下，如果我让马友夫轻易得到了他想要的东西，会不会失去和他讨价还价的能力？”
约兰德笑着摇摇头，用过来人的口吻说道：“亲爱的，女人如何将自己的身体作为武器使用，也是有技巧的。愚蠢的女人把自己当成厕所，随便哪个男人都能使用。狡猾的女人把自己当成挂在驴子前面的胡萝卜，引诱着男人们疯狂追逐自己，却不会让他们真正得到自己。而聪明的女人，则把自己当成上等红酒，让男人品尝过一次后，就沉迷其中。
那位巴黎宫廷里的首席情妇，就是聪明女人。她已经待在查理身边多少年了？为什么法王仍然对她宠爱有加，几乎言听必从呢？”
说了一番自己的理论后，约兰德女王又道：“当然，要让哪个男人品尝美酒，你也得选好目标。在我看来，放眼整个欧洲，就没有比那个赛里斯人更合适的选择了。说实话，如果我年轻三十岁，为了家族，我不介意爬上拉芒什侯爵的床。”
“殿下，您……”伊莎贝尔没想到，一向强势干练，处事手腕卓越的约兰德，居然如此看中马友夫，甚至说出这种话来。
“我认识马友夫的时间，比你长得多。查理召开御前会议的时候，我也在巴黎和他打过交道。这个男人非常擅长利益交换。他可以在为别人提供许多的同时，自己得到更多。瓦卢瓦-安茹家族的未来不在他身上，难道在你那个觊觎洛林公国头衔的堂哥身上吗？或者在那个萨伏伊公爵的天真继承人身上？”
说到这份上，伊莎贝尔被约兰德彻底劝服，不再犹豫。
她将之前在晚餐时，马友夫向他提出的建议说了出来。
约兰德听过之后，说道：“马友夫愿意让我的孙子成为那不勒斯的国王，他想要的东西，肯定不少。我甚至怀疑，他想要我们用整个安茹公国去换。”
不论是人口还是国土面积，那不勒斯都要比整个安茹公国强。更不用说，国王的头衔要高出公爵一筹。而且相比领土四散，遍布整个法兰西的安茹公国，那不勒斯更容易管理，从军事角度来看，也更容易防御。
另外，那不勒斯王国脱胎于两西西里王国。在西西里晚祷事件发生之前，南意大利和西西里岛，是属于一个国家的。
拿到那不勒斯的王冠，就相当于获得了对整个西西里岛的正当宣称。
说不定，安茹-瓦卢瓦家族还能够重现第二安茹家族的辉煌，统一整个意大利南部！
从利益出发，用安茹公国换那不勒斯王国，是一个好主意。从感情出发，约兰德也很想促成这个利益交换的完成。
她的丈夫路易二世曾经统治过那不勒斯王国近十年时间，最后因为查理六世发疯，奥尔良派和勃艮第派内讧，失去了来自法国的支持，他不得不灰溜溜的放弃这个王国。
另外，她认为自己这一系才是阿拉贡王国的正统继承人，而不是由阿拉贡贵族们“非法”选举出来的费迪南一世，以及他的儿子阿方索五世。
如果能够拿下一直被阿方索五世觊觎的那不勒斯，甚至将西西里岛也夺过来，岂不是对敌人的最好报复？
想到这里，约兰德女王催促道：“亲爱的伊莎贝尔，为了家族的利益，也为了你自己的幸福，我建议你尽快把赛里斯人勾引上床，并尽可能的让他获得满足。我相信以你的姿色，要让男人神魂颠倒，为你着迷，并不困难。然后，我们再谈那不勒斯的王位问题。我们可以用安茹公国来交换，不过前提是，他要确保约翰登上那不勒斯王位，并且提供武力来保护安茹-瓦卢瓦家族在那里的统治。”
说完，约兰德从门外招来一个女仆，让她放下一包衣物：“这是巴黎最流行的新款式，用一种叫做‘霓龙’的材料制作的内衣。穿上它们，马友夫肯定会为你疯狂的。”
然后，行事雷厉风行的阿拉贡女王，就这么转身离开了。
伊莎贝尔打开了那包衣物，看清楚以后，如同触电似的缩回手来，脸色绯红。
充满神秘诱惑的黑色，蕾丝花边的精美装饰，极为大胆的剪裁设计，还有轻薄、富有弹性、近乎透明的材质……
一想到自己穿上这身内衣的样子，伊莎贝尔都有些兴奋了。
一阵淅淅索索的声音过后，外表端庄如常的公爵夫人，已经在里面换上了那套会被卫道士斥为“不知廉耻”的内衣。
她本来想等夜深了再悄悄去“拜访”马友夫，不过很快又改变了主意。
曾经亲自上战场的公爵夫人，行事十分果决，既然已经做出了决定，不如干脆做到底。她知道自己“公爵夫人”的身份，对男人来说极具诱惑力。看了看那张往日与勒内一世度过每一个夜晚的豪华大床，她下定了决心。
甚至，之后该说些什么台词，比如“你比他强多了”之类，来挑逗男人的欲火，她在心中都已经有了。
伊莎贝尔叫来女仆：“去请拉芒什侯爵来一趟，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和他谈。”
女仆悄悄瞅了一眼窗外的天色，早已完全黑了下来。
大晚上的，孤男寡女有什么事情要谈，还不明显吗？
只不过公爵夫人如今已经相当于守寡了，另找男人也不算什么事。
女仆可不敢显露出对主人隐私的窥探欲，恭恭敬敬的应了一声后，便离开卧室。
过了大约半小时，房门被再次推开，马友夫走了进来。
“晚上好，伊莎贝尔。这个时间找我来，相比有很重要的事情吧。”马友夫随意的找了一把椅子坐下，就像是在自己家里。
“当然有很重要的事情。”伊莎贝尔直勾勾的看着男人，向他发出邀请，“椅子太硬了，不如坐到床上来，我们再慢慢聊，好吗？”
第四百二十章 永恒之城
两个人靠在床上，伊莎贝尔将约兰德和自己商量出来的，用安茹公国交换那不勒斯王冠的想法，告诉了马友夫。
这个想法正中马友夫的下怀。只不过具体要如何操作，双方都有各自的坚持，还需要继续商榷，并最终达成共识。
相信在持续的、深入的、频繁的、热烈的“交流”过程中，那些小小的分歧，最终会化为乌有。
在利益上达成一致后，公爵夫人也完全放下了矜持，轻轻褪去身上的衣衫，将自己最诱惑的一面展现在男人面前。
“伊莎贝尔……”在如此美景面前，马友夫觉得嘴唇有些发干。
“大人……”公爵夫人张开被黑色蕾丝包裹的长腿，跨坐到马友夫怀里，语气前所未有的娇柔，“今晚，我就是您最卑微的女奴……”
看着往日强势且英气十足的公爵夫人，此时却显露出最柔弱顺从的一面，马友夫自然不会客气。
很快，房间里就响起了各种让人浮想联翩，面红耳赤的声音。
不知道过了多久，当两人正沉浸其中时，卧室的门被一个小小的身影推开。
她走进床边，好奇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开口问道：“妈妈，你在干什么？是在吃马叔叔的棒棒糖吗？”
伊莎贝尔顿时从欲海中清醒过来，将长期锻炼武技所养成的敏捷身手，完全展现出来。她如触电一般抓起衣服胡乱穿上，然后随手一掀被子，把旁边男人遮住。
看着瞪大了天真眼睛，盯着自己和马友夫的玛格丽特，她又好气又好笑，赶紧跑过跑去将女儿抱起来。
“这么晚了，你为什么来找妈妈？”
“阿梅丽娜女士回家探亲去了，晚上没人陪，我睡不着……”
“好吧，妈妈给你讲个故事。”伊莎贝尔抱着女儿离开卧室。
临走时，被母亲抱在怀里的玛格丽特，还转过身来朝马友夫招了招手：“叔叔晚安。”
真是个可爱的小姑娘，如果刚才她没有打搅自己的好事，那就更好了……
马友夫独守空床，叹了一口气，暗暗提醒自己：下次一定要记得锁门！
……
第二天中午，搂着伊莎贝尔美美睡了一觉的马友夫，神清气爽的醒来。
虽然昨晚的上半场比赛出了一点岔子，但是后来的下半场比赛，依然精彩纷呈。
有了最亲密的关系后，伊莎贝尔对马友夫的态度，又有了一些变化，开始自然而然的扮演起贤内助，好妻子的角色。
发现马友夫起床后，她也坐了起来，看了一眼床边被扯烂的昂贵内衣，露出有些心疼的表情。
这一套内衣，要比十套米兰造的全身板甲还要贵！
“再新买一套就是了。下一次就换白色吧，我想一定很适合你。”马友夫轻抚着美人的光滑的背脊，安慰道。
伊莎贝尔红着脸白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默认了这个提议。随后，她开始服侍马友夫穿衣。
重新恢复了“体面人”的模样，坐在餐桌前共进早午餐时，两人之间的聊天话题，也开始严肃起来。
“半个月之后，我要前往罗马参加恩仁四世举办的大会。在出发前的这段时间，我大多数时候都会待在工坊里，改造原有的魔像，并制作新魔像。公国的各种事务，就要你多费心了。”马友夫说道。
公爵夫人又恢复了那副女强人的模样，她听马友夫说完后，果断的答道：“庆祝亡灵海盗被消灭的宴会，仍然在继续。今晚我们俩手挽手在宴会上亮一下相，就足以安定公国局面了。现在人们都说，强大的拉芒什侯爵，是亚历山大大帝再世，胜利青睐他，失败害怕他，永远不要与他为敌。根本不需要军队，单凭你的威望，就足以让公国里那些蠢蠢欲动的野心家，不敢有多余的想法。”
之前在腐化邪神侵蚀的事件里，安茹公国的贵族本来就被清理了一批，如今又有马友夫坐镇，局面应该能彻底稳定下来。唯一值得警惕的，仍然是外部威胁。
“我还想最少活到八十岁呢，‘亚历山大大帝再世’这个头衔，还是让给别人吧。”马友夫笑着摇摇头，“伊莎贝尔，我要你从今天开始，发动安茹公国的全部力量，储备硝石和硫磺这两种物资。”
十字军南征即将开始，作为有一些现代军事理念的穿越者，马友夫当然知道，后勤是决定战争胜负的关键因素。所以他一直都在关注法兰西十字军的物资准备情况。
粮食武器之类的东西倒是好说，真正麻烦的还是火药。
如今欧洲仍然处在前火器时代，火药产量并不高。偏偏马友夫的军队却领先一步，开始大规模的装备火炮和火枪，对火药的需求远高于其他军队。
另外，依靠火箭成功摧毁了亡灵黑堡以后，马友夫也在计划着，将这种武器运用到常规战争中。
智慧派正在研制的“东风二型”火箭，没有采取什么花里胡哨的昂贵魔法技术，火箭尺寸也缩小了许多。这种火箭的箭头加上平衡杆长约三米，无论是尺寸还是性能，都与历史上的康格里夫火箭很相似。
相比火炮，火箭虽然持续性输出不行，但是能够在短时间里，投射出比火炮多数十倍的火力。在两军交战前，先给敌人来一轮铺天盖地的火箭齐射，可以对其造成士气与人员上的巨大打击，得到先发制人优势。
二战时面对苏联喀秋莎火箭炮的德军，最有切身体会。
要大批量制造“东风二型”火箭，技术上没有问题，其他原料的供应也很充足，就是火药比较缺乏。
所以马友夫也只能临时抱佛脚，对诺曼底、普罗旺斯、热那亚，都提出了加快收购及制造火药的要求。
当然了，火药最终还是得优先供应给陆军炮兵和火枪部队，以及海军。“东风二型”火箭这个秘密武器到底能有多大产量，只能暂时听天由命了。
……
1433年4月21日，马友夫抵达罗马城。
2186年前的今天，罗慕路斯建立了罗马。从此以后，4月21日这个日子，就成了罗马市民们庆祝建城的节日。
入城以后，马友夫拉开窗帘，透过马车车窗好好的打量了一番，这座在世界历史上拥有特殊地位的永恒之城。
虽然主干道两旁的建筑装点着庆祝节日的鲜花，但是这座城市给与马友夫的整体印象，并不怎么样。
自七圣教会大分裂以来，现任教宗恩仁四世，只是第二位驻留罗马的教廷最高领袖。教宗的长期缺位，让教廷没有仔细经营罗马城的条件，所以这座城市如今显得相当破旧，足以让精罗们在震怒与落泪两种状态来回切换。
罗马城里，不仅仅是正在使用的建筑物显得老旧，那些从罗马时代留存下来的伟大遗迹，也缺少必要的保护。
尤其是著名的圆形竞技场。马友夫在前往恩仁四世安排的住处时，路过圆形竞技场，心血来潮下车去参观了一番，发现这里破坏严重，有许多不法分子盗采石材的痕迹。
阿维尼翁之囚所引发的大分裂，让七圣教会的权威处在风雨飘摇的境地。就算如今分裂被弥合，教廷重新回到了罗马，教宗恩仁四世也很难立即再现教廷辉煌。
恩仁四世一边要与倡导和解主义的巴塞尔议会斗争，一边还要在罗马城里，与科隆纳家族争权夺利，根本没有余力来修复重建罗马城。境况如此窘迫，恐怕也是教廷在之前亡灵海盗入侵之时，少有作为的根本原因。
以达芬奇、米开朗基罗、拉斐尔为代表的文艺复兴杰出人士，纷纷前来罗马，创作了许多传世名作，一座座巴洛克风格的漂亮建筑拔地而起，让罗马成为文艺复兴的中心，再现永恒之城的辉煌……
以上情景，如果没有外力干预的话，恐怕还要等几十年后，才会出现。
通过罗马城此时展现出来的萧瑟景象，马友夫也能大致猜出，教宗恩仁四世召开这场声势浩大的会议，除了为十字军南征摇旗呐喊外，还有什么目的。
他恐怕想要借此机会，来强化教廷威信，打压反对者。
如果恩仁四世能够放弃“要在马格里布新征服地区建立绝对的教廷权力”这种妄念，并且愿意将教廷的金字招牌借来一用，马友夫倒是不介意向他卖个方便。
否则的话，罗马城里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情，又与他何干呢？
马车抵达罗马城北，在台伯河畔的一处文艺复兴风格的豪宅下榻。
能有独栋宅邸入住，这份待遇除了皇帝和诸位国王外，就只有他和勃艮第公爵二人。
整个下午，马友夫都在不停的会客、会客、再会客。
他见了代表教宗的一位红衣主教，还和老熟人查理七世以及菲利普三世，以及布列塔尼公爵会了面。
这三人中，查理七世和布列塔尼公爵，都不会亲自参加十字军南征。两人都有国内的事务要忙，尤其是查理七世，据说正在兰斯大主教和财政大臣雅克·科尔的帮助下，着手进行各种改革。
第四百二十一章 交易的艺术
而菲利普三世，作为金羊毛骑士团的团长，这次十字军的另一位首倡者，一心想来一次“奥德赛”式大冒险，征服远方土地的勃艮第公爵，自然是要亲征的。至于公国本土，则交给儿子查理摄政。
与菲利普三世一样武德充沛，打算御驾亲征的，还有神圣罗马帝国皇帝西吉斯蒙德。
不过此时西吉斯蒙德和他的德意志十字军，仍然驻留在帕多瓦，和各个意大利邦国扯皮中。
由神圣罗马帝国和意大利诸邦组成的东路十字军，其内部矛盾，可比法兰西文化各国组成的中路十字军，要大得多。
众所周知，意大利北部诸国虽然属于神圣罗马帝国，但是对皇帝的戒备心，那是相当的重。而神罗皇帝对于富庶的意大利诸邦，也总是心生觊觎。西吉斯蒙德和宗教狂热的德意志贵族们，组建了一支超过三万人的十字军，如此兵力，自然会让意大利诸国心生畏惧，害怕皇帝是在假道伐虢，路过领地的时候突然向自己发起进攻。
原本，西吉斯蒙德的行军路线，是途径威尼斯后南下，一路与各个意大利邦国的十字军汇合，穿过教宗国和那不勒斯以后，进入西西里岛。在墨西拿港等待威尼斯的舰队抵达，然后再发起南征。
威尼斯通过教宗和西吉斯蒙德达成了某种交易，让德意志十字军顺利过境。但是大军抵达帕多瓦以后，却被费拉拉公爵拒绝通过。对方甚至在波河上设置重置兵，封堵了过河的桥梁，一副你敢过河我就要翻脸的架势。
名义上还是帝国臣子的费拉拉公爵如此“忤逆”，自然让皇帝勃然大怒。只不过皇帝殿下在他宠爱的女婿阿尔布雷希特的劝说下，最终还是没有怒而兴兵。
西吉斯蒙德愿意参加这次十字军南征，既是觊觎异教徒的财富和土地，也是想要借此获得足够的威望，能够更容易以宗教的大义，发动帝国内部的贵族们，去打击波西米亚的胡斯派异教徒。
要是十字军南征还没开始，七圣教内部就开始火并，那西吉斯蒙德希望给自己塑造的“七圣在凡世的代言人”这个形象，就直接破灭了。
在这一次罗马召开的大会上，西吉斯蒙德希望能够将这个问题解决。
架子大的皇帝陛下最后一个抵达罗马，也是情有可原的事情。只不过素来看不起日耳曼人的查理七世，暗地里骂了多少次“阿勒曼尼酋长”，就不得而知了。
晚上，马友夫没有出门会客，而是在自己下榻的豪宅里，接见了一位身份尊贵的客人——那不勒斯女王让娜二世。
“让娜”这个法兰西女性名字实在是太普遍了。拯救了法兰西的圣女，与马友夫眼前这位年轻时风流快活，如今却垂垂老矣的女王，居然都叫“让娜”，让人感觉很奇妙。
让娜二世身边跟着两位男性官员，都是四十来岁的帅哥，只不过一个英武阳刚，一个儒雅文艺。
看两人随侍在女王身边，小意殷勤的样子，马友夫估计，他们都是女王的情人。
双方落座之后，坐在对面的那不勒斯女王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番马友夫，随后叹了口气道：“如果我年轻时遇到了你，恐怕以后就不会再找情人了。见识过雄伟的阿尔卑斯山以后，不可能再对卡拉布里亚的山丘倾心。”
让娜二世身旁的两个男人，顿时向马友夫投来嫉妒的目光，不过这只是一瞬间的事，两人又立即将头垂了下去。
看来虽然已经年老色衰了，女王殿下的两个情人，还是对她保持着热烈的爱意。
“呃……虽然我从不认为自己在外貌上有什么出类拔萃的，不过还是感谢您的欣赏。”马友夫说道。
“男人的吸引力，可不仅仅在于外貌。侯爵阁下，你身边应该有不少女人吧。这个道理你不会不懂。”让娜二世笑道。
寒暄一番后，双方终于进入正题。
“我这次接受教宗的邀请，前来罗马，并不是对十字军有什么兴趣，只是为了亲眼考察一下你——拉芒什侯爵，是否有担任国王，保卫那不勒斯的能力。这个王国面临着阿方索五世和教宗国的双重威胁，必须有一位强力人物坐镇。”让娜二世说道。
“那您的结论呢？”
“侯爵阁下，了解过你的事迹之后，我就已经认为你是最合适的人选。现在亲眼见过面后，我更加认为这是个正确的选择。”让娜二世说道。
第二安茹家族在让娜二世去世以后，就差不多算是绝嗣了。这辈子已经浪够了的那不勒斯女王，如今已经了无牵挂，唯一的心愿就是，要让当年胆敢率兵围攻自己，让自己很长一段时间担惊受怕，吃了不少苦头的阿方索五世，无法完成一统两西西里的愿望。
她知道阿方索五世是一位明君，在军事上颇有建树，是一个强大的敌人。放眼所有可能的继承人选中，也只有马友夫有对抗阿方索五世的实力。
“女王殿下，我很感谢您的青睐。不过我并不认为让我担任下一位那不勒斯国王，是一个最好的选择。”马友夫说道。
“你拒绝？”不仅仅是让娜二世，她身边的两位官员，也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这可是一顶王冠啊！
“您可以一边品尝葡萄酒，一边听我说完。”马友夫比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然后将自己的打算说出来，“我认为，让勒内一世的长子约翰，成为那不勒斯国王，是最能够让所有人都接受的选择。”
“按照继承顺序与血缘来看，约翰确实是最好的选择，但是……恐怕在我过世以后，这个孩子也来不及成长为一位能够对抗阿方索五世的出色君主。而且，以安茹公国如今这幅混乱的局面，如果让年纪轻轻的约翰再来统治一个王国，我认为绝对会是一场灾难。”让娜二世摇摇头，“我认为这是一个很愚蠢的选择。不过侯爵阁下，你应该有办法解决这些问题。我在仔细听。”
“约翰登基以后，我会在那不勒斯组建一个执政团，并且由我担任执政官，负责治理国家，抵御外敌入侵，您觉得如何？”
“哈哈，我就知道，以你的野心，绝不可能将一顶即将到手的王冠，白白送给别人。嗯，有一个傀儡国王作为缓冲，的确更容易在王国建立更稳固的统治。”让娜二世笑道。
她身后的两位情夫，听到马友夫的这个办法，也纷纷露出喜色。
相比国王专制，马友夫的这个办法，无疑会扩大他们这些那不勒斯贵族的权力。这可是大好事啊！
“那安茹公国呢？那位公爵夫人能够说服你将那不勒斯王冠给她的儿子，想必在床上费了很大力气说服你吧，侯爵阁下。”
也不知道是不是年纪越大开车越猛，这位女王殿下说起话来还真是荤素不忌。
马友夫也只能无视了她对自己和伊莎贝尔关系的调侃，说道：“公爵夫人，勒内一世的母亲约兰德女王，准备将与勒内一世有关的贵族头衔，以及公国领土，逐步出售给我。”
“哦？那肯定是一大笔钱。”让娜二世感叹一番，又道，“那不勒斯，安茹-瓦卢瓦家族，还有你，三方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侯爵阁下，你们赛里斯人都这么擅长交易吗？”
“是的，没人比我更懂交易。”马友夫说着，双手拉起了空气手风琴。
也难怪他得意到开始模仿那位写下《交易的艺术》的美利坚懂王。
这次有关那不勒斯继承权的一番操作，确实让三方都获得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那不勒斯将迎来一位稳妥的傀儡新国王，和一个足以保护王国不被外敌入侵的实质统治者。
安茹-瓦卢瓦家族度过了家主出现意外后的危机，能够得到一顶梦寐以求的王冠，还有一笔足够挥霍几代人的巨大财富。
而马友夫，则拿到了富庶的普罗旺斯、安茹、洛林地区。嗯，他的原本就很长的头衔，估计之后又会增长许多。
唯一受到伤害的，大概就是另一位那不勒斯王国王位的宣称者，阿拉贡国王阿方索五世。
如果面对的敌人是勒内一世，他还有很大的胜机。但是，只要他还没有失去理智，就不会对马友夫控制的那不勒斯，发起军事行动。
甚至，他还要担心，对方是不是对西西里岛有什么想法。
顺便提一嘴，身为尊贵的热那亚共和国的再造者，马友夫当然有权利，也有义务，为共和国声索曾经被无耻的阿拉贡人夺去的撒丁岛。
阿方索五世，危！
当然，并不知道马友夫和让娜二世已经达成协议的阿拉贡国王，此时脑袋上没有冒出红色警兆。
他正在距离马友夫不远的一栋豪宅里，与另外三位伊比利亚国王共进晚餐。
卡斯蒂利亚国王胡安二世是个无能之人，坐上餐桌后就和他的宠臣阿尔瓦罗·德·卢纳眉来眼去。
弹丸小国纳瓦拉国王，另一位胡安二世，只是个凑数的小角色，可以忽略。
唯有葡萄牙国王若昂一世，与阿方索五世有共同话题。
第四百二十二章 伊比利亚三王
若昂一世，可以说是葡萄牙历史上最伟大的国王。他作为前任国王佩德罗一世的私生子，经过一系列斗争，最终夺得葡萄牙王位，开创了艾维兹王朝。
在位期间，若昂一世改革国内政局，打破了大贵族垄断高官职位的局面，提拔了一大批知识型官僚，让整个国家的面貌，焕然一新。
同时，若昂一世深知葡萄牙在陆地上面对强邻卡斯蒂利亚的包围，没有扩张空间，所以将目光转向大海。他是打开地理大发现时代大门的先驱，也奠定了葡萄牙往后数百年的发展战略。
若昂一世在位期间，葡萄牙占领了北非重镇休达，然后又先后发现了马德拉群岛和亚速群岛，并且建立了通向非洲大陆深处的贸易路线。
通过马德拉群岛的制糖产业，以及垄断黑非洲与非洲之间的贸易，葡萄牙国力迅速上升，葡萄牙王室，也成为了欧洲最富有的统治家族之一。
当年，因为百年战争而穷得快要当底裤的英格兰王室和法兰西王室，如果看到了若昂一世金库里的财富，恐怕会羡慕得哭晕在马桶边。
不过虽然在位期间让葡萄牙国力大幅上升，而且取得了开疆拓土的伟大成就，若昂一世现在仍然面对着两个巨大的难题。
第一个，就是异军突起的赛里斯人马友夫。
正是因为马友夫的活跃表现，导致葡萄牙的铁盟英格兰彻底输掉了百年战争，退出欧洲欧大陆。而葡萄牙在北法兰西以及吉耶纳的商业利益，也遭到了巨大损失。
马友夫和查理七世，可不会对那些跟随英格兰势力进入法兰西的葡萄牙商人，有什么网开一面的想法，统统以“资敌”的名义没收资产，然后驱逐出境。
除此之外，那个赛里斯人的各项举措，也对葡萄牙的根本利益，造成了挑战。
对方发明了“琥珀糖”，并且正准备大规模发展制糖业，对葡萄牙在马德拉岛的制糖业是很大的竞争。另外，马友夫的种种举措：大力发展海军，扶持造船业，将兵锋指向马格里布，都向若昂一世透露了一个信息：对方也将扩张的目光瞄向了大海与非洲。
论国力，葡萄牙绝对不可能与法兰西相比，如果双方在开拓海外时进行竞争，那么输家肯定是葡萄牙。所以若昂一世现在必须要趁着己方还占据先机的时候，尽量扩大优势，阻止马友夫的扩张势头。
如果能够让法兰西吃几个亏，认为向大海扩张的收益远不如向陆地扩张，将目光从大海上收回，看向意大利地区和神圣罗马帝国、勃艮第公国等邻居，若昂一世就死而无憾了。
说到死，若昂一世现在面临的第二个难题就是，他现在已经七十六岁高龄了，身子一天不如一天，随时可能蒙七圣召唤，前往天堂山。
虽然几个儿子都还算优秀，但是若昂一世知道，他们绝不是马友夫的对手。所以垂垂老矣的葡萄牙国王希望，能够在自己死之前，解决那个赛里斯人带来的威胁。
他这次拖着老弱病体，不远千里来到罗马，就是为了联合其他与马友夫有利益冲突的君主，一起遏制这个实力每天都在膨胀的强敌。
与马友夫存在必然冲突的，就是阿拉贡国王阿方索五世。所以若昂一世抵达罗马以后，立即就接受了阿方索五世的邀请，来参加这场伊比利亚四王的晚宴。
餐桌上，若昂一世与阿方索五世的话题虽然一直围绕着十字军，但是背后的目的，却是如何对付马友夫。
“阿方索，您对这次十字军南征划分的路线，有什么看法？”若昂一世问道。
“我尊敬的若昂，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吗？这种事前约定，根本没有强制约束力，如果某位君主认为路线对自己不利，那么他肯定不会遵守。”阿方索五世笑道。
根据陆陆续续从地中海另一边传回来的情报，穆赫兰诸国的圣战军，此时已经云集于突尼斯。如果按照之前所划分的左中右三路十字军，那么吃亏的肯定是要和敌人主力硬碰硬的西吉斯蒙德。
神罗皇帝肯定不希望登陆以后，立即就要和穆赫兰联军主力打一场硬仗。
教宗恩仁四世当然知道这一点。所以这次在罗马召开的会议，也是希望能制定一个各国君主都认可的作战计划，避免南征时发生纠纷甚至是内讧。
因为与阿方索五世有共同利益，所以若昂一世直截了当说道：“这次十字军，葡萄牙的目标，是进一步征服摩洛哥苏丹国的领土，向南继续扩张。您呢？”
“我并没有具体的目标。只要能遏制那个赛里斯人的扩张势头，并且尽可能扩大领土，就够了。”阿方索五世说道，“既然葡萄牙瞄准了摩洛哥，那阿拉贡就向巴巴里海岸发展好了。我们是朋友，不应该为了猎场而发生争吵，对吗？”
“没错。”若昂一世点头道。
这位老国王瞥了一眼正在大嚼肉排的卡斯蒂利亚国王胡安二世，问道：“我的卡斯蒂利亚朋友，你有什么意见吗？”
虽然若昂一世和阿方索五世谋划得飞起，但是如果完全无视了另外两位国王，也是不行的。虽然胡安二世作为君主只能用“无能”来评价，但是卡斯蒂利亚仍然是伊比利亚第一强国，不可忽视。
胡安二世咀嚼着食物，似乎被噎住了，连忙拿起红酒灌了一大口。侍立在他旁边的宠臣阿尔瓦罗·德·卢纳赶紧一脸心疼的拍打胡安二世后背，助他顺利吞咽食物。随后，阿尔瓦罗附在胡安二世耳边，微笑着说了一番话。
看着这番两个人“柔情蜜意”的互动，若昂一世和阿方索五世，都不由自主的皱了皱眉。
卡斯蒂利亚国王与他宠臣之间的禁忌感情，早已不是新闻，不过真正亲眼目睹，还是有点辣眼睛。
虽然两位国王心中不齿胡安二世与阿尔瓦罗的“击剑之情”，但是真的要和卡斯蒂利亚王国谈什么事情，也绕不开阿尔瓦罗。
别看阿尔瓦罗是个靠搞基上位的宫廷宠臣，他本人还是很有能力的，不仅高大英俊，而且武艺不凡，如今还是圣地亚哥骑士团的团长。在政治上，阿尔瓦罗努力强化国王的权威，压制分离主义的贵族们。在军事上，他也积极进取，企图征服格拉纳达苏丹国，完成再征服运动的伟业。
两年前的拉伊格鲁埃拉战役中，阿尔瓦罗率领的卡斯蒂利亚军队，战胜了格拉纳达苏丹穆罕穆德九世的军队，迫使对方退位，扶持了一位新苏丹优素福四世上台。
现在格拉纳达要定期向胡安二世上供，沦为卡斯蒂利亚的附庸。
也正是因为取得过这些成就，所以若昂一世和阿方索五世，才允许阿尔瓦罗在这场晚宴上占据一席之地。
听了阿尔瓦罗的指点后，胡安二世说道：“我对海对面的异教徒土地不感兴趣。不过为了七圣的伟大事业，卡斯蒂利亚也可以出兵援助两位。只不过，我希望两位能够帮助卡斯蒂利亚，彻底消灭格拉纳达！”
胡安二世本人对开疆拓土征战沙场这些事情，并不感兴趣。他所花精力最多的事情，是诗歌创作，狩猎郊游，还有举办骑士竞技。
不过他的情人阿尔瓦罗则不同。
在许多卡斯蒂利亚贵族看来，阿尔瓦罗就是奸臣、湿小人，扮演着朱祁镇身旁的王振，朱由校身边的魏忠贤，这样的角色。
阿尔瓦罗要想巩固自己的权力，打击敌人，就得做出实际的政绩，来获得威望。
所以格拉纳达即便已经是卡斯蒂利亚的附庸国了，他仍然不满足，想要将之直接吞并。
格拉纳达地区地形复杂，群山叠嶂。再加上格拉纳达苏丹国多年经营，为了抵御七圣教徒的入侵，在这修建了大量堡垒。要想征服这块易守难攻的土地，非常困难。所以之前格拉纳达向卡斯蒂利亚朝贡以后，阿尔瓦罗就放弃了继续进攻的打算。
但是现在，情况变了。
去年，英法之间围绕巴黎展开的大战，吸引了欧洲诸国的目光。阿尔瓦罗也借助在法国参战的伊比利亚佣兵之口，关注着各种战争细节。
在他看来，法国之所以最后能够取得压倒性的胜利，除了赛里斯人的高超谋划外，最重要的因素，就是大炮这种新型武器的运用。
中世纪伊始，就一直让进攻一方头痛不已的城堡们，在新时代的武器面前，暴露出了脆弱的一面。这让阿尔瓦罗看到了希望。
当卡斯蒂利亚的能工巧匠们，仿造法兰西大炮成功以后，攻下格拉纳达，就不再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除了发展火炮外，阿尔瓦罗要想攻下格拉纳达，还有另一件重要的事情，那就是切断格拉纳达与马格里布各苏丹国的联系，从海上断绝其援助。
单凭卡斯蒂利亚的海上力量，是做不到的。不过趁着十字军南征的机会，如果有其他七圣教国家牵制马格里布的穆赫兰海军，阿尔瓦罗就完成了攻取格拉纳达的最后一块拼图。
第四百二十三章 完美的谋划
葡萄牙与阿拉贡的海军封锁格拉纳达，帮助卡斯蒂利亚十字军消灭伊比利亚半岛上最后一个穆赫兰政权。
作为回报，卡斯蒂利亚会借兵给两国，帮助他们征服特莱姆森及摩洛哥。
至于阿卡林一样的纳瓦拉国王，就负责摇旗呐喊打酱油就好。到时候攻下了穆赫兰人的重城，让他登上城头过把瘾就行了。
以上就是伊比利亚四国所达成的协议。
晚宴结束，宾主尽欢。送走了三位国王以后，阿方索五世陷入了沉思。
伊比利亚方向搞定了，但是对于势力横跨整个西地中海的阿拉贡王国来说，马友夫造成的威胁，仍然没有解决。
晚宴之前，他就接到线报，那不勒斯的女王让娜二世，前去拜访那个赛里斯人了。这两方打的什么主意，可想而知。
本来，阿方索五世的扩张方向，除了那不勒斯外，普罗旺斯也在他的计划中。
既然约兰德能够宣称是阿拉贡的女王，那他这个正统的阿拉贡国王，为什么不能宣称约兰德的封地？
只不过，马友夫似乎每一步都比阿方索五世快。
赛里斯人现在已经是普罗旺斯的实际统治者了，而那不勒斯人也和马友夫眉来眼去。相比懦弱的勒内一世，马友夫显然是一个值得打起十二万分注意力的大敌。
另外，也不能忘了热那亚。万一自恃有百战百胜的拉芒什侯爵为靠山，这些狡猾的意大利商人决定决收复撒丁岛怎么办？
和群山起伏的科西嘉岛相比，撒丁岛上有肥沃的卡皮塔诺平原，盛产粮食。而且自罗马时代开始，这里就是重要的矿产基地，盛产铅、铜、铁等金属。
如果能够得到那不勒斯，那么阿方索五世就可以斩断马友夫伸向意大利和地中海的手，从侧翼拱卫撒丁岛和西西里岛，确立阿拉贡西地中海霸主的地位。
反之，他不仅仅是丢掉了一个王国，就连撒丁岛和西西里岛，也会面临赛里斯人的兵锋。阿拉贡有彻底失去西地中海全部影响力的危险。
不过阿方索五世知道，以让娜二世对自己的厌恶，要想让对方恢复自己的养子地位，进而继承那不勒斯，几乎不可能。他唯一的办法，就是靠武力夺取那不勒斯。
单凭自己肯定做不到，所以阿方索五世需要盟友。
他立即想到了神罗皇帝西吉斯蒙德。
如今皇帝手头的四万德意志十字军，就是整个西欧的最强军力。
但是，要如何让西吉斯蒙德站到自己一边来，共同对抗马友夫呢？
阿方索五世一时想不到主意。他决定寻求帮助。
“费尔南多！”
很快，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出现在阿方索五世的房间里。
他身材高挑，体型偏瘦弱，长着一张英俊秀气，带着中性气质的脸庞。
阿方索五世打量着自己的独子兼私生子，露出宠爱的笑容。
费尔南多是阿方索五世和最爱的情妇卢克蕾齐娅所生的唯一男孩，阿方索五世对他非常喜爱。但是私生子又没办法继承阿拉贡王位，所以他就想将那不勒斯拿来，作为儿子将来安身立命的基业。
费尔南多聪明伶俐，从小就在名师身边学习各种知识，十二岁起开始协助阿方索五世处理政务。而且，他还觉醒了娜迦血脉，成为一名“水咏剑士”，能够将水属性的魔法和剑术，完美的融合在一起。
如此优秀的孩子，又怎能不受喜爱呢？
“父亲，有什么事吗？”费尔南多行了一礼，问道。
“坐吧。我现在遇到了一个难题，希望你能够提供建议。”阿方索五世指了指身前的椅子，“我打算和神罗皇帝西吉斯蒙德结盟，对抗拉芒什侯爵。”
“父亲，您希望借助德意志人的力量，夺取那不勒斯吗？”费尔南多眼睛一亮。
“是的。但是具体该如何实施，我还没有头绪。要拉拢神罗皇帝，并不是容易的事情，我们肯定要付出很多东西。到底应该付出什么，什么时候付出，需要慎重考虑。”阿方索五世沉吟道。
相比父亲的百思不得其解，儿子却胸有成竹，似乎一下子就想到了办法。
费尔南多屁股还没在椅子上坐热，就拿出了一个办法：“父亲，其实皇帝陛下现在最关心的事情，和您差不多。”
“什么意思？”
“作为长辈，你们都非常在意后代的前途。所以您想方设法要得到那不勒斯，作为将来我安身立命的地方。而西吉斯蒙德，也很在意他的女婿阿尔布雷希特。他希望自己能够为女婿成为下一任神圣罗马帝国皇帝，铺平道路。”
“你是说……教宗恩仁四世？”阿方索五世也是聪明人，立即领会了儿子话里的意思。
众所周知，由神圣罗马帝国的选帝侯们，选出来的帝国统治者，其头衔只是“罗马人民的国王”。要得到教宗的加冕，才能成为神圣罗马帝国皇帝。
所以，神罗统治者必须要和教宗搞好关系才行。当然，如果你足够厉害，也可以带兵杀入罗马城，逼教宗为你加冕。
远在伊比利亚的阿拉贡，和神圣罗马帝国处于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既没有共同的利益，也没有共同的敌人。但是通过教宗，却可以在三方建立一个牢固的关系。
“父亲，我们阿拉贡在这场十字军南征中，最大的优势，就是地利。不论是从西西里岛出发进攻突尼斯，还是从阿拉贡本土出发进攻特莱姆森，我们都能够抢先一步。”
不仅仅是地理上距离马格里布更近，而且如今法兰西诸国的十字军，仍然大部分停留在科西嘉岛上剿灭亡灵，重新净化被死灵魔法污染的环境，短时间内根本抽不出身来。
“我们可以先让德意志与意大利的十字军，总计大约五万五千人，驻扎在西西里岛上的帕勒莫港，做出随时准备跨海登陆的姿态，让穆赫兰联军不敢轻举妄动，甚至让特莱姆森苏丹与摩洛哥苏丹，都不得不派遣援兵去加强圣山的防御。”
阿方索五世取出一张西地中海沿岸的地图来。费尔南多在上面指点一番后，将手指落在巴巴里海岸最重要的城市——奥兰。
“我们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出兵一举拿下特莱姆森！统治这个苏丹国的扎耶尼家族，无法统合国内各个势力，导致内乱频发，而且在军事上极度依赖游牧部落，根本无法和我们装备了新式火器的七圣军队抗衡。我们一定可以迅速占领这个国家！”
费尔南多说得眉飞色舞，意气风发，让阿方索五世也被感染。他接着问道：“然后呢？”
“父亲，我之前听说了一个消息。拉芒什侯爵之所以与教宗冕下发生了一些不愉快，在于马格里布新征服的土地上，教会的权力分配问题。那个赛里斯人和法王一样，将世俗统治者的权力，放在宗教权力之上。这让教宗冕下极为不满。而我们，就能反其道行之，让罗马教廷全权负责新征服的特莱姆森的传教工作，并在各个新设的教区，给与罗马教廷极高的自治权利。这样一来，还怕恩仁四世不动心吗？
更进一步，我们甚至还可以将特莱姆森送给西吉斯蒙德，换取皇帝陛下的帮忙，去征服那不勒斯。”
用一块新征服的异教徒土地，拿去换取一个七圣教的王国，这绝对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我的费尔南多，你果然是个天才！”阿方索五世听完了整个谋划，激动得站起来抱住了儿子。
后者脸色微红，有点尴尬。
“我立即任命你为阿拉贡国王特使。从明天开始，就全权负责在罗马城里的外交事宜。”阿方索五世将自己象征国王权威的戒指摘下来，递给费尔南多。
“父亲，我一定会为您拿下那不勒斯！”费尔南多斩钉截铁道。
……
第二天，费尔南多决定第一个拜访的，不是教宗恩仁四世，也不是还没抵达罗马的神罗皇帝西吉斯蒙德。
他要先去见一见查理七世。
法王的利益，不一定和他的封臣马友夫一致。如今赛里斯人不仅成为了普罗旺斯的实际统治者，甚至还将目光瞄向了那不勒斯。查理七世面对着这样一位势力飞速增长的臣子，难道不会寝食难安吗？
费尔南多觉得，自己可以先尝试着，让马友夫后院起火。
抵达查理七世下榻的宅院后，费尔南多表明身份，然后在侍从的引领下走了进去。
他在会客厅里等了一会儿，身材比之前又圆润了不少的乔治·拉特雷穆瓦耶，“滚”了进来。
宫相本来在马赛负责十字军的物资调配，不过查理七世路过马赛时，发现自己身边一时没有可用的人才，便将他叫上。
在这场诸多欧洲君主云集的大会上，堂堂法王也不能失了牌面嘛。
“上午好，费尔南多阁下，请问您来拜访查理殿下，是为了什么事呢？”乔治胖子问道。
“我父亲从葡萄牙商人那里，买到一件来自神秘黑色大陆的黄金饰品，他希望将这件珍贵的礼物，献给法王殿下。”费尔南多说道。
第四百二十四章 巴尔公爵
“阿拉贡国王的友好与慷慨，殿下一定会欣然接受。只不过殿下他现在有其他要事，需要您再等一等。”乔治宫相说道。
“没关系，我能理解。法王殿下要治理一个人口如此之多，面积如此之大，而且刚刚结束了战乱的国家，肯定有很多事情需要操劳。”费尔南多点点头。
耐着性子等了一个小时，查理七世才姗姗来迟。他打着呵欠，顶着个醒目的黑眼圈，身旁跟随着一位妖冶丰满的女性——费尔南多认出来，她似乎是罗马某家剧院的知名女演员。
看来查理七世确实在操劳，只不过操劳的对象，不是国家，而是女人。
阿涅丝已经怀孕数个月，没办法亲热，而正牌王后也早已疏远，这次前来罗马，憋坏了的查理七世，估计也想要放纵一番。
被现实小小的打了一下脸后，费尔南多脸上的尴尬稍纵即逝，随后，他命令侍从将阿拉贡的礼物献上。
待查理七世查看过礼物，露出欣喜的表情以后，费尔南多委婉的提出了想要和查理七世进行单独谈话的要求。
后者欣然同意。
当两人独处时，费尔南多立即提出，如果查理七世能够尽量在国内削弱拉芒什侯爵的势力——比如撤回诺曼底王室总管一职，那么阿拉贡将会为查理七世献上一笔超过三万杜卡特的酬谢。
但是，查理七世却毫不犹豫的拒绝了。没给费尔南多南再争取的机会，查理七世就潦草的结束了这次会面，又去和新找的情妇寻欢作乐了。
费尔南多一脸郁闷的离开宅邸。
他想不通，对于一位君王来说，打压权臣明显是符合自己利益的行为，更不用说，还能借此机会赚到一大笔外快，为什么查理七世想都不想就拒绝了呢？
费尔南多见乔治宫相正坐在花园里，一边享受春日的阳光，一边整理文书，心中一动，走了过去。
“哦，费尔南多阁下，您和殿下谈完了？”乔治宫相抬头看向年轻的阿拉贡人。
“是的。只不过结果不怎样。”费尔南多苦笑着坐到乔治宫相对面，扔出一个牛皮袋子到桌上，“我心中有许多困惑，宫相您能不能帮我解答一番？”
乔治宫相朝没扎紧的袋子里瞥了一眼，发现里面全都是五颜六色，个头硕大的宝石，顿时眉开眼笑：“阿拉贡是法兰西最亲密的朋友，您有什么疑惑，我都会尽力解答。”
费尔南多微微一笑。幸好他早就知道这个胖子贪婪成性，要不然今天真的要带着满肚子疑惑与不甘离开了。
费尔南多将自己的问题说出来以后，便引得乔治宫相哈哈大笑。
后者笑够了才说道：“君主之所以要打压权臣，是因为权臣的存在，分撒了君主的权力，威胁了君主的统治。但是马友夫这个权臣，却不一样。他扩张的方向，总是在法兰西之外，并没有在国内与殿下争抢权力。另外，他非常善于通过利益均沾的方式，将大部分人都绑在自己的阵营。
殿下虽然不准备参加十字军南征，但是他在南法兰西贸易公司里，持有客观的股份。削弱马友夫的实力，就相当于降低十字军南征胜利的几率，减少殿下未来的收益。这种蠢事，你觉得殿下回去做吗？”
“但是……马友夫现在已经成了实质上的安茹公国统治者。据说热那亚也被纳入赛里斯人的掌控，万一让他再得到那不勒斯……难道法王不担心再出现一个勃艮第公爵吗？”费尔南多仍然认为查理七世太过看轻马友夫的威胁。
“这一点就更不需要担心了，阿拉贡的朋友。热那亚和那不勒斯，对于你们来说是至关重要的核心利益。但是对法兰西来说，却距离遥远，无足轻重。另外，关于安茹公国的问题，殿下昨天就和拉芒什侯爵达成协议了。拉芒什侯爵将以一个合理的价格，把安茹公爵头衔，以及所属的法理领地，出售给殿下。”
对于马友夫来说，位于法兰西腹地的安茹，既不与诺曼底接壤，又不沿海，属于难以治理的飞地，与其硬吃下这块鸡肋，还不如将其卖给查理七世。
这段时间他的扩张脚步确实有点太大了，单单凭借紧密的经济联系，也不一定能够维持住与查理七世的良好关系。
土地和正统的贵族头衔，仍然是这个时代封建领主们最看重的东西。将安茹打包卖给查理七世，既是一份对方无法拒绝的大礼，也能向对方传递一个信息：殿下，我马友夫对于土地，真的没有那么大野心，您大可放心。
虽然没办法彻底消除国王对权臣的天然戒备，但是也足够在很长一段时间里，维持一个稳固的君臣关系了。
用那不勒斯王国换来的那些安茹公国附带的头衔中，安茹公爵卖给了查理七世，普罗旺斯伯爵，马友夫自己拿下。洛林公爵头衔——准确的说应该是上洛林公爵头衔，本来就是伊莎贝尔嫁给勒内一世时带的嫁妆，所以马友夫就将这个头衔仍然留给情人，让她装点门面。
还有一个巴尔公爵头衔，原本是勒内一世的叔爷爷，巴尔公爵路易绝嗣而亡后，传给勒内一世的。这个头衔马友夫就毫不客气的拿到手了。这样一来，马友夫就成为了一名公爵，算是达到了国王之下的贵族顶点。
在马友夫抵达罗马之前，这些头衔与领土的交易，都已经全部完成。已经送到某处修道院进行“疗养”的勒内一世，对此没有任何异议，被人拉着手“自愿”签下了转让协议。据说，这位前安茹公爵经过治疗以后，体内的腐化力量终于被完全清除，性命无忧，但是却留下了两个后遗症：智力大减，并且对英俊秀气的男性，有特殊的喜好。
阿拉贡女王约兰德接到这个密报后，又是伤心，又是怒其不争。
为了保住安茹-瓦卢瓦家族最后的颜面，她只能派专人去将儿子软禁在与世隔绝的修道院里，再隔一段时间送几个年轻貌美的男妓去，让儿子性福快乐的度过余生。
由于有关这次交易的信息还没传开，马友夫也没特意宣扬，所以罗马城里在谈论他的时候，大多数还是以“拉芒什侯爵”来指代。
听了乔治宫相的说明以后，费尔南多离开了查理七世下榻的宅邸。
中午回到阿方索五世身边，父子俩在共进午餐时，聊起了上午的失败。
“看来赛里斯人比我们先一步拉拢了查理七世，打消了他的疑虑。”阿方索五世宽慰道，“不过不用气馁，我的儿子。能不能让法兰西君臣发生内讧，都不影响我们原本的计划。只要能够组建阿拉贡-教宗-神圣罗马帝国这个三方同盟，一样可以拿下那不勒斯，遏制马友夫的扩张。”
“是的，父亲。不过马友夫所表现出来的外交手腕，确实值得我们重视。为了成功拉拢两个盟友，我们或许应该加大投入才行。”
阿方索五世一脸豪气的说道：“这个你放心。我们还有葡萄牙这个富裕的支持者。若昂一世答应拿出十万杜卡特来，促成我们的三方同盟。”
“如此，我就更有把握了。无论是西吉斯蒙德还是恩仁四世，现在都很缺钱。”费尔南多信心十足的说道，“下午我会去拜访阿尔布雷希特。”
神罗皇帝现在还滞留在波河边的军营里，他的女婿阿尔布雷希特则先一步抵达了罗马，全权负责皇帝与其他国家的外交事宜。
费尔南多听小道消息说，前年冬天的时候，这位奥地利大公国继承人，在根特吃了不小的亏，不但没有赢得勃艮第小公主的芳心，还沦为马友夫的阶下囚，让皇帝和大公付出了不少代价，才赎回他的自由。
费尔南多相信，对方肯定将马友夫视为大敌，双方有天然的合作基础。
下午，带着十足的信心，和从葡萄牙人那里援助的高档“非洲伴手礼”，费尔南多前去拜访阿尔布雷希特。
有重礼开路，双方的气氛自然是热情又融洽。但是随着谈话深入，涉及到各自的切身利益之后，就出现了许多分歧。
让费尔南多非常意外的是，谈起马友夫的时候，阿尔布雷希特并没有流露出什么敌意。要么是对方已经彻底忘记了在根特发生的事情，要么阿尔布雷希特已经足够成熟，能够喜怒不形于色了。
费尔南多猜测，多半是后一个原因。
他的猜测没有错。
在根特经历了惨痛的挫折以后，阿尔布雷希特回到维也纳，进行了深刻的反思，并且从足智多谋的妹妹那里，学到了很多东西。
整个1432年，当决定百年战争最后结局的巴黎战役，如火如荼的打响时，奥地利大公国，也在发生着惊天动地的大变化。
阿尔布雷希特以强势铁腕的手段，迅速平定了大公国内部叛乱，将施蒂利亚与蒂罗尔支系的叛臣们一网打尽。
自此，哈布斯堡奥地利一系，彻底统一了大公国。
第四百二十五章 抢先一步
奥地利内部的力量得到统一以后，阿尔布雷希特又与西吉斯蒙德的独女伊丽莎白完婚，进一步巩固了奥地利大公国与神罗皇帝的关系。
由于西吉斯蒙德没有其他子嗣，所以就将阿尔布雷希特作为自己的接班人来培养。希望他将来不仅能担任神圣罗马帝国皇帝，也能接任波西米亚、匈牙利、克罗地亚的王位。
这一年来，阿尔布雷希特跟随皇帝在波西米亚与胡斯派作战，在匈牙利边境与穆赫兰教徒作战，在克罗地亚与波斯尼亚人作战。经过这些血与火的历练，他获得了巨大成长。
如今在罗马城里，面对前来拜访的费尔南多时，阿尔布雷希特已经是一位成熟老练的政治家了。
他当然没有忘记根特的经历。但是如今阿尔布雷希特并不想与马友夫为敌，而是将注意力放在如何赢得十字军的胜利，从异教徒手中获取尽可能多的土地、财富、荣誉。
任费尔南多费尽口舌，阿尔布雷希特也没有松口，只是答应了阿拉贡联盟的一部分战略：德意志十字军将分成两部。一部驻军西西里岛，吸引穆赫兰联军的注意力，将其死死拖在突尼斯。然后，另一部德意志十字军，与阿拉贡一起进攻特莱姆森。
战后，根据各自贡献来分配新征服的土地。然后以特莱姆森为前进基地，向突尼斯苏丹国发起进攻。
从军事上来讲，这要比直接登陆突尼斯稳妥很多，多是个好主意。
但是对于阿拉贡来说，遏制马友夫，夺取那不勒斯的根本图谋，却没有实现。
最终，费尔南多也只能暂时作罢，决定先去拉拢了教宗，再一起来说服神罗皇帝。
于是，吃过晚饭以后，费尔南多又马不停蹄的前去拜访恩仁四世。
位于罗马城西北的梵蒂冈高地，就是罗马教廷所在地。不过此时，后世那些闻名于世的伟大建筑，此时大都没有踪影。
比如那座由米开朗基罗等大师联合设计的圣彼得大教堂，此时还是罗马时代由君士坦丁大帝修建时的老旧模样。
有着许多世界名画的西斯廷教堂，此时也没有踪影。
要前往梵蒂冈，需要通过台伯河上的圣天使桥。桥上的十二天使像据说经过七圣神力的灌注，当罗马遭遇黑暗入侵时，这些天使就会活过来，变成手持烈焰之剑的神之战士，斩杀一切混沌邪崇。
费尔南多从圣天使桥跨过台伯河，路过矗立在岸边，拱卫着梵蒂冈的圣天使城堡，终于抵达了七圣教世界最核心的神圣之地。
只不过在这神圣的外观之下，却到处流淌着权欲和贪婪。
要不是向教宗顾问团的一位关键人物行贿了，费尔南多恐怕还不能在今晚见到恩仁四世。
费尔南多在一位小司门的带领下，来到教宗宫等待恩仁四世的召见。
在会客室从傍晚七点一直等到九点钟，耐心渐渐耗尽的费尔南多，突然听到外面传来鼎沸的人声。他好奇的走到门边，向外一瞥，发现一位穿着白色教服和红色披肩的高大老者，正和一个黑发黑眼，五官有东方特点的男人，有说有笑的从主餐厅里走出来。两人身后拥簇着一群人，显然身份极高。
那个个子高大的老者，面容消瘦，总是一副胜券在握的自信表情，应该就是教宗恩仁四世了。
不过教宗大人卖相虽然不错，但实际上能力却经常让人质疑。很多人都认为现任教宗冕下脾气暴躁，遇到问题时没有急智，行事时常左右摇摆，并且异常憎恨异端。不过另一方面，恩仁四世私生活清廉，同情贫苦民众，重视发展教育，而且乐于赞助艺术家，极力推动文艺复兴运动在罗马发展。
而与恩仁四世并肩而行的异乡男人，显然就是让费尔南多的父亲头疼不已的马友夫了。
恩仁四世面带笑容，似乎之前的晚餐遇到了什么喜事。他一路将马友夫送到教宗宫门口，又来了一个脸贴脸的拥抱，这才依依不舍的将赛里斯人送走。
这一幕，让费尔南多意识到不妙。
“难道马友夫又先我一步，和教宗达成了什么协议？”
他不得不仔细评估一番阿拉贡用于拉拢教宗的筹码，暗暗决定，如果有必要的话，就得果断加码，一定要将教宗拉拢到阿拉贡的阵营来。
恩仁四世送走了马友夫后，终于抽出空隙来，与费尔南多见面。
双方在教宗的私人书房里见礼之后，寒暄了没两句，恩仁四世就打起了呵欠，说道：“费尔南多先生，时间不早了，我这个年纪没办法熬夜。你代表阿方索国王来见我，到底有什么事情，请直接说出来。”
“冕下，我父亲派我来拜见您，是为了商讨十字军胜利后，有关新征服领土的教区设置，以及教会权力问题……”费尔南多将己方的筹码抛了出来，最后又补充了一句，“阿拉贡对教廷的态度，您应该知道，绝对比某些允许世俗权力不断侵蚀教权的统治者，更忠诚，更可靠。我们是对抗异教徒的最前线，是您值得信赖的伙伴。”
听到费尔南多许诺，在新征服的北非土地上，阿拉贡将给与罗马教廷最大的自治权力，恩仁四世自然是很开心。不过对方最后补充的那番话，虽然没有直接点名，但是针对的是谁，就算是才能平平的恩仁四世，也听得出来。
恩仁四世成为教宗以后，面对罗马教廷孱弱、腐败、四分五裂的情况，是十分痛心的。
教廷外，以胡斯派为代表的异端愈演愈烈。教廷内，一群枢机主教嚷嚷着要组建大公议会，来取代教宗对教会的最高权力。这些人自称是“和解主义者”，还在巴塞尔组建了一个议会，据说正在商讨推选一位“反教宗”。
另外，世俗君王们，也在不断挑战罗马教廷的权威。
为了集权而时不时就与罗马教廷进行权力拉扯的神罗皇帝，不提也罢，毕竟双方的恩怨很早就有了，属于传统艺能。
最让恩仁四世痛恨的，还是七圣大孝子法兰西。屠杀圣殿骑士团、阿维尼翁之囚……历史上，一桩桩打击罗马教廷权威的事件，还历历在目。就算是如今的法王查理七世，就算处在与英格兰的漫长战争中，也仍然贯彻了强化王权，压制罗马教廷对法兰西教会控制权的方针。
更可恶的是，那个赛里斯人在法兰西呆了几年以后，仿佛也染上了同样的疾病，对教会秉持打压态度，并且拒绝罗马教廷染指其治下教区的任何权力。
好吧，现在恩仁四世对马友夫的称呼，其实已经改成了“我亲爱的巴尔公爵”。
不为别的理由，只因为对方给得太多了。
如果是在与马友夫达成交易之前，恩仁四世知道阿拉贡意指马友夫之后，肯定会立即答应费尔南多的要求，结成联盟。
但是现在，他却只是问道：“费尔南多先生，阿拉贡对教廷的忠诚，我已经看到了。不过你们要我做什么呢？如果不损害十字军南征的大局，我可以认真考虑。”
“我希望，阿拉贡、教宗国、神圣罗马帝国三方，能够结成同盟，携手进行十字军的大业……”
费尔南多提出的具体要求是，让教宗给西吉斯蒙德去信一封，“劝说”对方能够答应与阿拉贡结盟。要不然的话，阿尔布雷希特的神罗皇帝冠冕，就没那么容易戴到头上了。
另外，教宗国和神圣罗马帝国在得到了马格里布的利益后，应该帮助阿方索五世，去获取那不勒斯的王位。
恩仁四世没怎么思索，便说道：“请回去告诉阿方索国王。我可以去说服西吉斯蒙德，来达成一个三方联盟。但是这个联盟只适用于此次十字军南征。教宗国不会参与对那不勒斯的任何行动。费尔南多先生，我知道你们想要对付巴尔公爵，但是很遗憾，我才与巴尔公爵达成了协议，教宗国不会参与到你们的斗争中。”
费尔南多欲哭无泪。明明自己想出来了一个合纵连横的好计谋，可以联合教宗国与神圣罗马帝国，夺取那不勒斯，遏制赛里斯人的扩张势头。谁知道，却处处被对方抢先一步。如果马友夫的《三国演义》现在写到了火烧赤壁后的躲荆州剧情，并刊印出版了，恐怕年轻的费尔南多也会感慨一句：“既生费尔南多，何生马友夫”。
虽然被恩仁四世果断拒绝，但费尔南多仍然不甘心，又问道：“教宗冕下，马友夫到底开出了什么条件，让您坚决拒绝与他为敌？”
恩仁四世也没保留，直接将马友夫和教宗国签订的协议，说了出来。
首先，是有关马格里布地区的教权问题，这也是之前双方矛盾的起源。
马友夫虽然仍然拒绝罗马教廷插手教区治理，但是他却承诺，将整个地区百分之一的综合收入，缴纳给教廷。
虽然百分之一听起来比什一税的十分之一要少的多，但是请注意，什一税只是农业税，征收对象主要是农民，征税产品是谷物、蔬果、牲畜。
而百分之一的综合收入，则包含了农业、商业、手工业全部。
考虑到以后马格里布繁荣的贸易和制糖业，这这笔收入绝对比单纯的什一税高得多。
恩仁四世本人物欲不高，但是他想要做很多实事，重整罗马教廷声望，这是需要大量金钱的。
于是，在马友夫的金钱攻势面前，教宗大人败了。
第四百二十六章 政治的真面目
这百分之一的综合收入，教宗也不是白拿的。为了这一笔每年都有的巨额收入，恩仁四世答应了马友夫两个条件。
根据以后马格里布地区被征服的土地面积来计算，罗马教廷的枢机主教团，必须拿出三到十个名额给马友夫。这样一来，他的影响力就可以进入罗马教廷了。
恩仁四世也看出了赛里斯人的企图，不过他经过权衡过后，还是答应了这个条件。因为如今枢机主教团里，有相当部分都是和解主义的反贼。扩大枢机主教团，引入与自己交好的第三方势力，有助于击败巴塞尔议会。
另外，恩仁四世还答应马友夫，颁布一封金玺诏书，号召欧洲各地有知识，有信仰的年轻教士们，加入马友夫创建的“马格里布七圣教徒虔敬会”，去北非上高山下沙漠，深入到异教徒群众中，传播七圣教福音。
其实说白了，就是忽悠欧洲新一代的年轻知识分子，去给马友夫当基层公务员。
对心中多少还有些理想主义的恩仁四世来说，这既符合七圣教教义，又只是举手之劳，便爽快的答应了。
除此之外，有鉴于来时目睹的罗马城破败景象，马友夫还提出一个合作方案。
他代表两家法兰西贸易公司许诺，向罗马进行基础建设投资，新建道路、桥梁、教堂、广场、住宅等等，并对城中从罗马时代留下的遗迹，进行维护，以重现永恒之城的荣光。
而教廷教也不需要付出什么，只需要将城市开发后的“多余”的土地，转让给两家公司使用就可以了。
另外，马友夫还拿出五万杜卡特，彻底解决了教宗国与那不勒斯王国之间的恩恩怨怨。
这两家的矛盾起源，还得从十一世纪说起。
十一世纪西欧的重大事件之一，莫过于1066年诺曼底公爵威廉，跨海征服了英格兰，史称“诺曼征服”。但实际上，这个时期还有另外一场针对意大利南部的“诺曼征服”。
当时，意大利南部处于穆赫兰人与拜占庭帝国这两大势力对抗的前沿，后面还有教宗国所代表的七圣教势力虎视眈眈。局势混乱，烽烟四起，正是雇佣兵大展身手的舞台。
来自科唐坦半岛的诺曼贵族欧特维尔家族，就在这种局势下逐渐崭露头角。
欧特维尔家族的男人们，远渡重洋，几乎是单枪匹马的来到南意大利，然后凭借机智与武勇游走在三大势力之间，一刀一枪的打下出一片天地，可谓武德充沛至极，并最终由罗杰二世统一了西西里岛和意大利南部。
只不过在那个君权神授的年代，并不是拳头大就行了。罗杰二世要想成为合法国王，那就得经过教宗册封。
好在除了打仗外，罗杰二世搞阴谋权术也很在行。他先是通过种种手段，拉拢了当时的反教宗阿纳克莱图斯二世，正式加冕为西西里国王。之后经过一系列战斗，又逼退了神罗皇帝，并击败了教宗英诺森二世，迫使其承认自己作为西西里国王的正当性。
因为西西里国王这个头衔，完全是由罗马教廷创建并授予的，所以后来的历任教皇，总是强调教宗国对于西西里王国拥有封建君主的权力。
虽然后来西西里王国分裂，一部分被阿拉贡吞并，一部分成为那不勒斯王国，但是教宗国对南意大利的主权声索，从未放弃。这也是之前教宗国介入那不勒斯女王让娜二世、阿拉贡国王阿方索五世、安茹公爵勒内一世之间，有关继承权争斗的理由。
只不过教宗国并没有实力真的让那不勒斯王国臣服于自己，只是想要在三方争斗中，寻隙捞些好处罢了，纯粹是在扮演一个搅屎棍的角色。
所以，马友夫觉得，不如直接拿出一笔钱来，让教宗国彻底放弃对那不勒斯以及西西里的所有声索，做了这个了断之后，双方邦交也可以正常化。
这样一来，以后约翰成为那不勒斯国王的时候，也能少一些来自北方的干扰。这也是给让娜二世和伊莎贝尔吃的定心丸，让她们知道，马友夫这个“那不勒斯执政官”，正在履行自己的职责，为王国的利益尽心尽力。
听恩仁四世满面红光，长篇大论的讲述了与马友夫合作的好处之后，费尔南多也只得放弃在今晚说服对方撕毁刚刚签订的协议，转换阵营站到阿拉贡一方的打算。
最终，费尔南多一脸失望的离开了教宗宫。
今天的外交行动，其实也不算完全失败。至少，阿拉贡、教宗国、神圣罗马帝国三方结盟的初步意向，算是定下来了。只不过这个联盟与费尔南多当初所预计的相比，打了一个打折扣。
不能联合起来对付那个赛里斯人，这个联盟对阿拉贡来说，意义不大。
好在无论是教宗还是阿尔布雷希特，都没有将话说死，或许随着局势发展，未来这个联盟能够进一步强化呢。
费尔南多返回住处时，已经接近深夜。不过阿拉贡五世并没有睡觉，仍然等待自己最喜爱的孩子，带回来好消息。
阿方索五世听了费尔南多的汇报后，看到爱子脸上藏不住的郁闷，笑着开导道：“费尔南多，不必如此。我们都知道马友夫是个强大的敌人，不可能轻易战胜他。至少，你的计划仍然部分成功了，不是吗？接下来我们要做的，就是让我们的盟友对马友夫产生越来越多的不满，最终让他们抛开中立立场，彻底站到阿拉贡一边来。”
“父亲大人，看您如此自信，是不是已经想到办法了？”
阿方索五世点点头，胸有成竹道：“当然。我们可以从这座荣光不再的伟大城市着手。”
看着窗外笼罩在夜色中的罗马城，阿方索五世沉默片刻，继续道：“恩仁四世希望借助赛里斯人的财力，对罗马城进行重建与开发。这个主意倒是不错，但是他们在达成这个协议的时候，是不是忽略科隆纳家族？”
恩仁四世是威尼斯人，对于罗马城来说，他是一个外来者。
而这座永恒之城里真正的地头蛇，是科隆纳家族与奥西尼家族。这两个家族都出过教宗及枢机主教，在罗马拥有大量土地资产，势力庞大。
恩仁四世要借着马友夫的力量，对罗马进行改造重建，还要将许多土地送给对方，必然会触犯到这两大家族的利益。
尤其是科隆纳家族。上一任教宗马丁五世，就出自科隆纳家族。在继任教宗的政治博弈中，科隆纳家族输给了来自威尼斯的康杜尔梅家族，才让本名加布里埃勒·康杜尔梅的恩仁四世，当上了教宗。
科隆纳家族并不甘心，所以自恩仁四世上位以后，便一直与教宗作对。反对恩仁四世的巴塞尔议会背后，也有科隆纳家族的影子。
如果科隆纳家族知道恩仁四世与马友夫的合作，必然感到极大的威胁，然后开始调动全部资源，进行反击。而原本与科隆纳家族敌对的奥西尼家族，也会摒弃前嫌，联合在一起。
在猛虎的威胁下，原本互相撕咬的野狼们，必须要共同对敌，才能生存下来。
阿拉贡需要做的，就是在后面提供资源，煽风点火。
“只要罗马城的改造计划遭遇挫折，甚至不得不废弃，教宗与赛里斯人的关系，必将出现裂痕。到时候，就该阿拉贡出手了。马友夫的罗马改造方案还挺好的，我们可以直接拿过来用。只不过这一次，我们会提前将科隆纳家族和奥西尼家族铲除掉！”阿方索五世眼中闪露出凶光。
先支持两个罗马地头蛇家族去冲锋陷阵，完事以后再将它们无情的抛弃掉。如此毒辣果决的计划，让年纪轻轻，第一次见识到政治黑暗面的费尔南多，震惊得无以复加。
“我的孩子，你虽然天资聪颖，但是所学所用，都来自书本和老师。真正的政治，要比你想象的更加肮脏血腥。这一次是个好机会，你可以学习一下。”
阿方索五世说完，拿出一张纸，在上面写了一个名字，和一个地址。
费尔南多只看到那个名字是“阿尔方斯·德·波吉亚”。
“阿尔方斯精通法律，曾经是我的私人秘书，后来成为了瓦伦西亚大主教。现在，他已经进入了枢机主教团担任要职，并且谋划将整个波吉亚家族的发展重心，迁移到罗马来。在政治与阴谋方面，你可以从他身上学到很多东西。挑拨科隆纳家族及奥西尼家族，去与教宗和马友夫争斗的任务，就交给你们两人了。”
“遵命，父亲。”费尔南多郑重其事的拿起那张纸。
随着各国君主陆续抵达罗马，这座永恒之城下的政治暗流，也变得越来越汹涌。每一天，都有各种阴谋诡计、利益交换，在台伯河畔的一座座豪宅里达成。
马友夫抵达罗马九天以后，西欧君主中最有排面的神圣罗马帝国皇帝西吉斯蒙德，总算是抵达了这座城市。
第四百二十七章 君王们
只不过因为各路意大利邦国对帝国的忌惮，所以西吉斯蒙德进入罗马时，只带着五百名护卫。那数万德意志十字军，仍然滞留在帕多瓦。
皇帝陛下抵达罗马以后，这次有关十字军南征的动员大会，就正式召开了。
本来大会召开的地点是在罗马万神殿，但是，因为在过去数十年里疏于维护，建筑物里许多有关古罗马异教诸神的痕迹，又显露了出来。
七圣教的盛大会议，自然不能在这种地方举行。
最后经过讨论，恩仁四世将举行大会的地点，选在了罗马城郊外，台伯河畔的一处空地上。如果这场大会被记载到史书上，恐怕会将其称之为“台伯河会议”。
经过三天布置，大大小小的遮阳帐篷与桌椅板凳等，开会必要的设施，全都布置完成。考虑到会议要连开几天，君主们吵来吵去肚子容易饿，所以恩仁四世还特意命人来搭建了临时厨房与餐厅。
马友夫抵达会议地点时，已经有许多贵族先到了。
时值春暖花开，苍翠遍地的时节，台伯河畔景色宜人，确实是个让各怀鬼胎的君主们撕逼争吵的好地方。
“巴尔公爵、拉芒什侯爵、鲁昂伯爵、博蒙特伯爵、普罗旺斯伯爵、诺曼底王室总管、南北法兰西贸易公司董事长、尊贵的热那亚共和国再造者，那不勒斯王国执政官，金羊毛骑士团与新月骑士团成员……”
伴随着诵读诵教士的唱名，马友夫走进作为主会场的大帐篷里。
除了又长了不少的头衔外，马友夫最吸引人目光的，便是跟在身后的四台魔像。
马友夫将这四台新造魔像命名为“马克二型”。
与马克一型相比，这四台新型魔像最大的特点是，体型缩小了很多，身高接近两米，体重被马友夫控制在两百公斤左右。
乍一看去，它们和身穿全身板甲的骑士，并没有太大区别。
马友夫吸取了马克一型魔像太过笨重，很多时候都难以带在身边的缺点，才将新型魔像的尺寸大大缩小。
这样一来，它们就能像普通侍卫一样，随时跟在马友夫身边，大大增加了他这个奇械师的战斗力。
不过体型虽然缩小了，但是马克二型魔像的战斗力并不差。它们的双臂装备了伸缩式刀刃以及盾牌，还附魔了隐身术、跳跃术、攀爬术，在机动性与灵活性上，远超马克一型。
只不过因为体型有限，没办法像马克一型一样，内置垂直发射装置，所以马克二型魔像没有远程攻击能力。
不过这无伤大雅。
马友夫本人就是实力强劲的施法者，还有各种各样的攻击型魔法道具，在战斗中根本不缺远程火力。四台马克二型魔像只要做好保护主人的工作，就足够了。
至于马克一型魔像，被马友夫植入了机魂，又经过一番强化后，作为重要地点或者人物的守卫来使用。如今，它正待在塔拉斯孔城堡里，保护他的情人伊莎贝尔，以及几个孩子。
马友夫始终有种预感，上一次在阿维尼翁清缴腐化信徒的行动，并不彻底，仍然有信仰邪神的漏网之鱼隐藏在暗处，随时准备搞个大新闻。
他不得不防。
今天参加会议的君主们，有不少都是超凡者，比如米兰公爵菲利波，以及威尼斯总督弗朗切斯科·福斯卡里。其他的君主们，即便不是超凡者，身上也有不少隐隐散发魔力波动的魔法道具。
只不过这些君主们看到跟随在马友夫身后，四台主要以秘银打造，辅以精金补强关键部位，整体造型威武而不失优雅的魔像时，顿时收敛起了炫耀攀比的心思。
米兰公爵菲利波冷哼一声，转过头去。他一看到马友夫风光的样子，就心中不爽，还不如眼不见心不烦。
虽然他和新晋巴尔公爵还是第一次见面，但是两人在热那亚总督的争夺中，已经交过一次手了。维斯孔蒂家族在热那亚的代理人马泰奥，其势力在政斗中被马友夫彻底铲除，阿多诺家族也投靠了马友夫。多年布局毁于一旦，吞并热那亚的野心再难实现，这怎么不让菲利波恼怒。
更可恨的是，维斯孔蒂家族下一代的希望，克劳迪奥，也不明不白的死在了亡灵海盗进攻西庇阿港的战斗中。他怀疑，这也是马友夫下的黑手。
米兰公爵因此深恨马友夫，但是此时他却没有能力，也没有精力来报复对方。势力越来越强大的巴尔公爵，根本不是米兰公国能凭一己之力对付的，而且菲利波目前最重要的任务，还是为家族生出继承人。
为此，他四处寻医问药。草药师、炼金术士、魔法师、萨满祭司、德鲁伊、蛮荒巫医……只要是有希望让妻子怀上孩子的办法，菲利波都愿意尝试。
满脑子继承人问题的菲利波，对十字军南征的热情倒是很高涨。他希望通过征服异教徒的土地，来取悦七圣，让神明赐给他一个健康活泼的男孩子。
相比恨不得一口一口生生咬死马友夫的米兰公爵，以及对马友夫态度十分恭敬的热那亚总督里纳尔多，威尼斯总督弗朗切斯科，对马友夫就是最寻常的中立态度，顶多打量他的目光中有一些好奇与探寻。
满脑子都是钱的威尼斯人，对马友夫的各种生钱手段可是好奇得很。尤其是最近风靡意大利，并且开始朝南德意志地区扩散的“圣战贷款”，弗朗切斯科就怀疑，那也是马友夫的手笔。
“早安，巴尔公爵阁下。早在两年前，您因为海难而漂流到威尼斯时，我就想与您见一面了。可惜直到今天，我的这个愿望才实现。希望在这次十字军南征中，我们双方的海军能够精诚合作，控制整个西地中海，断绝那些异教徒从海路支援马格里布的可能性。”
“当然。期待与您的合作。”
双方寒暄一番，各自落座。
不过让弗朗切斯科感到疑惑的是，为什么赛里斯人总是时不时的瞄一眼自己的脖子？可惜他不懂“吊死威尼斯总督”这个梗，只能将这个疑问一直揣在心里了。
至于另一位举足轻重的意大利君主，佛罗伦萨共和国的总督，“正义旗手”科西莫·德·美第奇，只是与马友夫平平无奇的打了个招呼。
通过薇拉父亲的牵线搭桥，马友夫抵达普罗旺斯不久，就与这位著名的佛罗伦萨统治者，建立了关系。“圣战贷款”这种东西，就是马友夫出主意，通过美第奇银行发行，然后迅速被其他意大利银行所效仿的。而且在“圣战贷款”之后，还有一系列马友夫从华尔街和福报马那里学来的“金融创新”手段，等着施展呢。
双方将携手收割富庶的意大利的财富。
与科西莫打过招呼，互相交换了一个“我懂的”的默契眼神，马友夫安然落座。
等伯爵与公爵们到场以后，国王们也陆续抵达。
作为不是国王却胜似国王的勃艮第公爵菲利普三世，率先进入帐篷。他走路带风，满脸笑容的和其他君主打过招呼，就坐到了马友夫旁边。
“我的朋友，十字军即将开始，伟大的冒险正在大海的对岸等待着！你知道我有多兴奋吗？”菲利普三世笑道。
参加十字军的各路君主中，或许他的目的是最单纯的，就是想杀几个异教徒，征服新的土地，在陌生的远方来一场古希腊英雄式的大冒险。
“胜利与荣耀，就在远方等着我们。”马友夫也说了一通应景的好话。
然后，伊比利亚半岛的四位国王，先后走进帐篷。
走在最前面的是纳瓦拉国王，那个谁，被包括马友夫在内的大部分人忽略了。
紧随其后的阿拉贡国王阿方索五世，是个身材高大，还有个高挺大鼻子的男人，虽然留着的让人吐槽的蘑菇头，但整体气度不凡，有明君之像。
马友夫注意到，他在走进帐篷的时候，与随行的一个美少年关系亲密。据说那个年轻人就是阿方索五世最疼爱的私生子，费尔南多。对方身上散发的魔力波动，与马友夫见过的那些有娜迦血统的伊比利亚渔民，十分相似。
然后走进来的，是卡斯蒂利亚国王胡安二世。按照规矩，君主们走进会议帐篷的时候，不能带任何随从，不过胡安二世却是个例外，他身边跟着个高大英俊，举止优雅的骑士。
“胡安二世夫妻还真是恩爱啊，走到哪里都呆在一起。”一旁的菲利普三世讽刺道。
估计是恩仁四世知道，卡斯蒂利亚国王自己没什么决断力，十字军诸事都得依赖其“爱人”阿尔瓦罗的决定，才破了个例。
居然允许搞基者进入这神圣的议事空间，看来恩仁四世为了十字军的胜利，妥协了很多。
胡安二世之后，则是在一个年轻人搀扶下，慢吞吞走进来的葡萄牙国王若昂一世。
他太过老迈，没人搀扶不行，和胡安二世一样，属于特别破例。
马友夫记得，这位在葡萄牙历史上可以用“伟大”来评价的国王，就是在今年去世。如果对方不是执意与自己敌对的话，或许到时候举办葬礼时，他会随个份子钱过去。
第四百二十八章 房间里的大象
最让人意外的是，最后登场的两位西欧大国君主，法兰西国王查理七世，以及神圣罗马帝国皇帝西吉斯蒙德，居然是以一副肩并肩，有说有笑的亲热姿态走进帐篷的。
看到这一幕，反应最激烈的就是马友夫身边的菲利普三世。
原本笑呵呵的勃艮第公爵，立即冷下脸来，从鼻腔里挤出一声“哼”。
虽然现在勃艮第与法兰西是名义上的盟友，但是因为父辈的仇杀，菲利普三世与查理七世之间，还是存在着根深蒂固的隔阂。只不过因为马友夫的存在，双方维持着表面友好的关系。
菲利普三世好大喜功，对拓张领土的渴望深埋在基因中。无法向法兰西扩张，他就只能将目光看向西方，向神圣罗马帝国内部一步步蚕食。
这自然惹恼了皇帝西吉斯蒙德。
因为帝国内部过于散装，而且有胡斯派等问题，西吉斯蒙德不可能拿出全部力量来对抗勃艮第，以保护并不忠诚的封臣们，但是姿态还是要做一做的。
在这个诸多欧洲君主云集的场合，与查理七世表现出亲密的个人关系，就是西吉斯蒙德向菲利普三世释放出的信息：你要是再不收敛野心，仍然向神罗内部扩张，我就要和法国结盟了！到时候，国土狭长分裂的勃艮第，就将面临两面包夹之势，在军事上陷入极为被动的局面。
“装腔作势！傲慢的法国人怎么可能和粗鲁的德意志人联合？”菲利普利三世不屑一顾道。
只不过话虽然是这样说，但他心中仍然大为警惕。除了决定暂缓对神罗内部的进攻势头，将资源投入到十字军南征中，以获得新的土地外，他也在思索勃艮第的外交应对策略。
“英格兰从百年战争失败的混乱政局中，渐渐恢复过来了。或许可以重新建立起英勃同盟，以对抗法国。还有萨伏伊，也是一个值得拉拢的对象。将来如果勃艮第在马格里布占有领土，其产出的物资运到地中海北岸以后，进入萨伏伊境内，再通过阿尔卑斯山的塞尼隘口运入勃艮第本土，要比直接穿过法兰西安全得多。
萨伏伊和勃艮第本来就有姻亲关系，如果能够与对方结盟，将在南方地中海方向，为公国打开局面……”
在这个后百年战争时代，菲利普三世意识到，自己需要开始调整外交策略了。除了尽可能拉拢更多盟友外，法兰西内部，也是他的着力之处。
虽然通过处理横行法兰西乡间的羊毛兵，查理七世削弱了贵族们的力量，但是法兰西的公爵们，仍然具有很强的实力。
另外不要忘了，这其中还有个马友夫。
赛里斯人仍然与查理七世保持着良好关系，但是随着这位巴尔公爵实力的迅速膨胀，双方的关系终有一天会出现裂痕。
想到这里，菲利普三世看向坐在旁边的马友夫，低声说道：“马友夫，等十字军南征胜利结束以后，你就和玛丽结婚，怎么样？”
双方的关系只有相当亲近以后，才会直呼其名。见菲利普三世如此称呼自己，马友夫也心中会意，答道：“当然，菲利普，能够和如同小天使一样的勃艮第公主结婚，是我求之不得的事情。”
虽然菲利普三世的提议，有点像在立“打完这一仗，我就回老家结婚”的flag，不过真正的强者，是能够破除一切魔咒的。
等征服了马格里布以后，马友夫相信，就算查理七世对自己与勃艮第的联姻心生忌惮，也无需顾忌了。因为那时候自己就算再怎么装低调，也成为了房间里的大象，查理七世根本不可能忽略。
恩仁四世邀请的所有君主们都到齐以后，会议正式开始。
有实力的国王和公爵们，坐在帐篷中间的大圆桌前。而其他的小诸侯们，则坐在背靠帐篷的一圈长椅上。恩仁四世首先宣讲了一番七圣典籍，强调了发起十字军南征的必要性和正当性，然后让随从挂出一副地中海周边的地图。
地图上有三个鲜红色的箭头，分别从里斯本、马赛、帕勒莫出发，指向摩洛哥、特莱姆森、突尼斯这三个马格里布地区的苏丹国。
“诸位，这是之前我与各位君主通过书信联系，所制定的南征路线。但是现在看来，这并不符合实际，无法照顾到每一方的利益。所以，我希望在今天的会议上，各位虔诚的十字军战士们能够达成一致，然后齐心协力，完成这次伟大的征服！”
恩仁四世声嘶力竭，表演煽情，可惜君主们不是容易被宗教煽动的愚民，更注重实利，而不是口号。
反响寥寥的恩仁四世退到一旁后，率先发言的，是巴伐利亚公爵亨利十六世。
准确的说，应该是巴伐利亚-兰茨胡特公爵。
如今裂成三块的巴伐利亚公爵领中，这位参加十字军南征的巴伐利亚公爵，与以前马友夫在根特时，结交的那位巴伐利亚公爵继承人阿尔伯特，并不是一家人，而是分别属于慕尼黑与兰茨胡特这两个支系。
由于只拥有大约三分之一个公爵领，实力不济，所以亨利十六世在诸多强大君主云集的这次会议上，只是个小角色。他此时站出来，很明显是得到了其封君西吉斯蒙德的授意。
“诸位，三路南下，分别进攻三个异教徒国家，是最愚蠢的策略！以前的十字军为什么会失败？就是因为欧洲的君主们自行其是，无法团结起来击败敌人！这一次，我们不能再重复这种错误了！”
他唾沫纷飞的在地图上指指点点，最后将手指落在了突尼斯城：“我们应该集结全部兵力，在突尼斯城与异教徒军队进行决战！”
“西吉斯蒙德想要将水搅浑。”菲利普三世对马友夫说道。
如今，穆赫兰联军已经趁着七圣教诸国被亡灵海盗袭扰的功夫，提前完成集结。总共有八万大军，集结在突尼斯苏丹国。
这支大军中，大约有两万奥斯曼军队，三万马穆鲁克军队，一万五千白羊苏丹国军队，剩下的则是突尼斯苏丹国的军队，以及响应伊斯玛仪号召，从各个穆赫兰国家赶来的志愿者。
而七圣教阵营，这一次动员的军队人数，惊人的庞大。
在西路十字军中，葡萄牙动员了七千人，卡斯蒂利亚和阿拉贡各动员了一万人。
在中路十字军，法兰西和勃艮第各动员了两万人，再加上普罗旺斯与布列塔尼的军队，总人数达到五万。
而东路十字军的规模，更是空前。西吉斯蒙德的德意志十字军有三万人。而意大利诸邦国凑起来的十字军，居然也有三万人！
只不过东路十字军中，有相当一部分是通过借债来购买武器装备，期望通过战争发一笔横财的“贷款十字军战士”，战斗力很值得怀疑。
西吉斯蒙德显然也看出了这一点，所以不想在登陆作战这种进攻方拥有极大劣势的情况下，以数量和质量都不占优的军队，面对以逸待劳的穆赫兰联军。
好大喜功，很有表演欲的菲利普三世，在看穿了西吉斯蒙德的图谋后，决定亲自站出来驳斥对方。
在这个诸国君主济济一堂的场合，正是他展现勃艮第“大国风范”的时候。
“路易公爵，我欣赏你对于十字军的热情，但是你的建议，实在是蠢得要让地精都发笑！”
“你说什么？！”
无视了对自己怒目而视的巴伐利亚公爵，菲利普三世起身说道：“这一次南征，算起来的话，应该是历史上第十次十字军，具有特殊意义。而且论规模，也是空前的。信仰七圣的国王与领主们，动员了超过十万人的庞大兵力，誓要征服大海对面的土地。诸位踌躇满志，心中全是对荣耀的憧憬，但是真的想过，该怎么取得胜利吗？”
“我们的人数是敌人的两倍，你居然问怎么取得胜利？如此简单的事情都要怀疑吗，我看你们勃艮第人还没见到异教徒，就被吓傻了！”巴伐利亚公爵放声嘲笑。
“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菲利普三世突然念出一句腔调古怪的华夏语。他指向马友夫道，“这是我从我的赛里斯朋友那里，所学到的东方智慧。翻译成法语，意思就是，战争是国家大事，关乎着生与死，存在于灭亡，是必须要认真考察研究的！
亨利先生，你知道威尼斯城附近的海岸，有多大的登陆场吗？战场空间有多大吗？如果无法速战速决，十几万大军猬集在狭小的地域，当地能提供足够的补给吗？如果不能，需要依靠海运的话，运力足够吗？我们的运粮船会不会遭到穆赫兰海盗的袭击？你什么都不知道，就不要在这里用言语暴露自己的无知了！”
菲利普三世这番连珠炮的询问，彻底将亨利十六世问傻了。
这位巴伐利亚公爵人送绰号“富人”，最擅长的事情，就是盘剥治下的农民，聚敛钱财，当一个葛朗台式的领主。
此次响应教宗号召，跟着皇帝陛下去北非，也只是想在枯燥乏味的敛财生活外，找一个新的人生目标。
打仗，他真的不在行。
第四百二十九章 各凭本事
菲利普三世见巴伐利亚公爵被自己驳斥得哑口无言，心中顿时生出一股畅快感。
他想起了初见马友夫时，对方在宴会厅“舌战群儒”，驳倒了一个又一个英格兰派，最后打动自己的英姿。
原来嘴炮退敌是如此之爽啊！
菲利普三世感激的看了马友夫一眼。
这位勃艮第公爵的军事能力并不出众，至少比他那个将来对勃艮第军队进行了深刻的近代化军事改革，并影响了西欧各国军队的头铁儿子，要弱上一筹。
刚才他喷巴伐利亚公爵的那番话，其实也是以前与马友夫的信件来往中，后者反驳他所列出的种种理由。
发起十字军的时候，好大喜功的菲利普三世也主张集合全部兵力，直接在突尼斯登陆。以一场大决战来决定胜负。攻下突尼斯城后，再向西南方进攻，将那座咕嘟咕嘟往外冒水，改变了整个马格里布地理环境的“圣山”，给占领。
不过马友夫却直接否定了这个作战计划。而菲利普三世，也学到了一些有用的军事常识。
与会的君主们先是被菲利普三世那一通华夏语给镇住了，一个个露出不明觉厉的表情。就连因为昨晚与几位意大利女演员“探讨戏剧”太深入，以至于现在还腰酸腿痛呵欠连天的查理七世，都难得的露出了严肃的表情。
随后，菲利普三世又一通对战局的分析，也听得君主们连连点头。
自认占尽优势的公爵大爵人，忍不住又嘲讽道：“亨利阁下，我看你的血统中缺乏将军的素养，最好还是跟在皇帝的身后，随便捞取一点战功就可以了。制定战略，与异教徒搏杀这种事，不适合您这样的‘富人’。”
一阵哄笑声中，巴伐利亚公爵面红耳赤的坐回去了。
不过菲利普三世的嘲讽虽然解气，却也得罪了另外一个人。
那就是米兰公爵菲利波。
亨利十六世的母亲就来自维斯孔蒂家族，他有一头拉丁人的黑发，而不是日耳曼人常见的金发。
菲利普三世嘲笑亨利十六世的血统，不也是嘲讽维斯孔蒂家族吗？
米兰城的独裁者站了出来，对菲利普三世说道：“勃艮第公爵阁下，集结所有十字军在突尼斯登陆，确实不是个好主意。但是之前那种兵分三路的办法，也是个糟糕的计划。穆赫兰人不是蠢货，难道他们只会困守在突尼斯城里？万一他们趁着我们兵力分散在广大的马格里布沙漠与山区中时，主动出击，怎么办？”
“呃……”菲利普三世露出慎重的神色。
这位米兰公爵可不是巴伐利亚公爵那个草包，需要认真应对。
“广阔的沙漠和崎岖的山区，足以抵消穆赫兰人突袭的优势。只要我们提前占据足够的土地，就有了充足的应对时间。不论穆赫兰人去攻击哪一路十字军，另外两路十字军都来得及支援。”
“你太理想化了，菲利普阁下。你能保证我们这些利益各不相同的君主，在危急时刻愿意抛弃成见，支援彼此吗？你能保证援军能够及时抵达吗？在陌生的土地上，迷路、沙尘暴、缺水、疾病、炎热的天气、土著的袭击……有无数可能性，会延迟我们支援的速度。兵分三路，实在是太冒险了！”
米兰公爵所说的情况，的确有可能发生。这一下，轮到菲利普三世哑口无言了。
马友夫见状，示意勃艮第公爵坐回来。他准备亲自上场。
“菲利波阁下，你所说的这些，确实是有可能发生的事情。但是这些不确定因素，并不能作为制定整体战略的依据。”
“哦？那请问来自东方的智者。”菲利波的话带着嘲讽的语气，显然对别人给马友夫取的“智者”称号不以为然，“你认为应该根据什么来制定战略？”
“当然是那些最基本，最客观，最不可改变的因素。比如天气、地理、人心。具体到这次十字军南征，我可以一条条给诸位解释。”马友夫侃侃而谈，伸出一根手指。
“首先是天气。现在已经是春天了。如果我们不能尽快发起十字军，并在马格里布建立起稳固的据点，那么等拖延到夏天的时候，就要在炎热的天气下，在陌生的沙漠里，被迫和熟悉这种环境的强敌决一死战。那是极为不利的。或者，我们可以继续等待，到下一个秋天时，再发起南征。”
其实以拖待变这个选择，不失为一个妙计。
如今穆赫兰诸国的军队，远道而来，聚集在突尼斯城里，如果时间长了，必然面临补给上的困难。而矛盾一点也不比七圣教各国少的穆赫兰诸国，很可能发生内讧，然后一哄而散。
所以说，“一本三国打天下”，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马友夫的精神导师曹丞相，不就是这样对付袁家诸子的吗？
“绝对不行！”否定马友夫这个延迟南征提议的，正是恩仁四世。
他斩钉截铁道：“从冬天开始到现在，十字军的筹备已经超过三个月了，如果再拖延下去，十字军战士们的虔诚与热情，都会迅速消耗干净。到时候，诸位领主，还有我这个教宗，都将在七圣面前蒙羞。”
恩仁四世说得没有错。穆赫兰人拖不起，七圣教一方同样也拖不起。如今各路十字军云集，正是弦绷到最紧的时候，如果不尽快放箭，恐怕弦会先绷断，然后伤到自己。
那些丧失耐心的十字军战士，很有可能会原地变成为祸一方的盗匪，连各路君主都约束不了。
中世纪军队的纪律性和道德底线，马友夫可不敢报任何期望。
“教宗冕下说得不错。这便是制定战略时必须考虑的人心因素，所以我们必须尽快发起南征。”马友夫顺水推舟道。
他伸出第三根手指：“最后，便是地理了。当初提出三路十字军进攻计划时，为什么包括西吉斯蒙德殿下在内，各位领主都没有反对？正是因为这种就近进攻的方案，最省时省力，符合客观条件。难道伊比利亚十字军想要进攻突尼斯。或者德意志十字军准备横跨整个西地中海，去登陆摩洛哥？
现在，对这个方案有异议的，不过是有一些君主，觉得自己需要面对穆赫兰人的主力，胆怯了，畏惧了，不敢与之一战。”
“哼！”
“呸！”
“嘘！”
各种阴阳怪气的嘘声，向马友夫袭来。
出声的人，都是来自意大利和德意志的领主们。
马友夫无所谓的耸耸肩，等待对面的回应。
这时候，面容清隽的神罗皇帝西吉斯蒙德发声了。
“巴尔公爵，”他看向马友夫，“海洋上的距离，和陆地上的距离，可不一样。因为洋流、风向、魔力风暴的影响，有时候看似窄窄的一道海峡，却宛如天堑一般难以跨越。每年的四月份开始，地中海上就会频发魔力风暴，到时候是什么情况，谁也不知道。”
“那您能够给出一个更好的计划吗？”马友夫问道。
西吉斯蒙德没有回答，反而是阿拉贡国王阿方索五世开口道：“既然大家的意见难以统一，再拖下去也毫无意义，不如看各自的能力和意愿，愿意进攻那个异教徒城市，就去进攻吧。至于能不能成功，就看诸位的能力了。”
他话音刚落，葡萄牙国王若昂一世便喊了一声：“同意”。
随后，此起彼伏的“同意”声，就在帐篷里响起来。
马友夫虽然没有出声，但也也没有表示反对，似乎默认了这个结果。
他早就知道，这次大会根本谈不出什么结果来。包括他在内，各怀鬼胎的七圣教君主们，怎么可能抛弃私利，大公无私的联合在一起呢？
人类社会第一定律：草台是常态，不草台才是罕见现象。
反正穆赫兰阵营也矛盾重重，大家就各凭本事呗。
唯一受伤的人，大约就是教宗恩仁四世了。他是真心想要将诸国都团结到七圣教的旗帜下面，做出一番事业来的。
看着怀有异心的君主们，就这么草草的结束了会议，恩仁四世心在滴血。不过也没有办法，接下来他也只能捏着鼻子，带领众多君主，在台伯河畔举行了一场规格极高，声势浩大的圣事，算是为这次十字军南征进行了战前动员。
当然，这场台伯河会议也不是完全没有成果。
在恩仁四世的调解下，意大利诸邦国的君主们，与神圣罗马帝国皇帝，达成了协议。
意大利诸邦允许皇帝的德意志十字军穿过自己的领地，前往西西里岛。而西吉斯蒙德，则指着台伯河发誓，自己的军队只是去南征消灭异教徒的，绝不会趁势攻击同教兄弟的国家，让第四次十字军东征的闹剧重现。
会议结束后，君主们便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
十字军原本的三路进攻计划被搅合了以后，看起来最吃亏的，是中路的法兰西十字军。不仅仅是菲利普三世，就连在会议上一副事不关己态度的查理七世，都找到马友夫，商讨接下来的对策。
第四百三十章 各自的谋划
“殿下，还有菲利普阁下，想必诸位不难看出来，伊比利亚人和神罗皇帝，其实早就暗中达成了协议，他们故意要将之前制定的进攻方案破坏。”马友夫说道，“他们以为我们的法兰西-勃艮第十字联军，如今被科西嘉岛残存的亡灵海盗绊住了脚，还没做好南征准备。”
“呃……我听说那些可怕的亡灵将科西嘉岛弄得一团糟，就连土地都浸润了死灵魔力，从里面长出白骨来，要花几十年时间才能完全恢复……”查理七世说道。
“殿下，没那么夸张。只不过至少在两个月时间内，我还必须在科西嘉岛维持一万十字军，以及八成随军牧师，才能彻底清理掉亡灵海盗遗留下来的疮疤。”
“这么说，我们还有四万兵力可以随时动用？”查理七世顿时喜形于色。
“是的。不过四万兵力虽然可观，但是殿下您最好不要用去年围攻巴黎时的精锐部队的标准，来看待这些十字军。”马友夫泼了盆冷水。
中路十字军的组成部分中，来自法兰西王国的两万人里，只有六千人是马友夫的直属部队。这支部队从编制到兵种再到武器配置，全都经过马友夫的近代化改造，战斗力最强。现在，其中有一半都在贞德的率领下，在科西嘉岛上清缴亡灵。
另外的一万四千人，则是由收编改造的羊毛兵，以及来自法兰西各地的志愿者组成组。他们直接向查理七世效忠，不过在战斗中接受马友夫指挥。他们的战斗力不错，但从编制到指挥结构，再到战术与装备，仍然是典型的中世纪晚期军队。
勃艮第十字军的两万人，由菲利普三世亲自统领。虽然受马友夫的启发，这支军队装备了大量山寨自马友夫部队的火器，但是一来质量不行，二来其内核仍然是一支中世纪军队，再加上将领与作战经验不如经过百年战争洗礼的法兰西，所以整体实力，与效忠查理七世的十字军差不多。
安茹公国派出的十字军有六千人，刨除其中的自愿者们，大约有三千人是马友夫能够直接指挥的。这一支军队现在正在普罗旺斯进行重新整编，并学习使用新式火器，暂时派不上用场。
而布列塔尼公国的十字军，则是最有特色的。
这只军队由布列塔尼公国继承人弗朗索瓦率领，总数四千人，一半是不值一提的农民征召兵，仅凭一杆简陋的长矛，和对七圣的狂热进行战斗。另一半，则全都是装备精良的重骑兵。
看到这支军队的时候，马友夫仿佛以为自己回到了第一次十字军东征时。
之所以在英格兰长弓手引领了中世纪晚期的步兵革命之后，还会出现配置如此复古的军队，也和布列塔尼数百年的军事传统有关。
西欧重骑看法国，法国重骑看布列塔尼。
马友夫手头的这支十字军成分复杂，战斗力参差不齐，而且其中还有大量只因为宗教狂热而参军的志愿者。这些人的组织性和纪律性，都值得怀疑。
所以作为实际上的最高统帅，马友夫不能因为手头有一支五万人的“大军”，就头脑发热，以为平A过去就能轻松取胜。
当然，不论是其他两路十字军，还是穆赫兰人组建的圣战军，其实情况也差不多。大家比的恐怕不是谁更能打，而是谁犯的错误更少。
给查理七世浇了一盆冷水后，马友夫又开始打气：“葡萄牙人和阿拉贡人说出‘各凭本事’这种话，不过是仗着地理优势。他们认为自己距离北非更近，所以可以占得先机。但是若昂一世和阿方索五世并不知道，我们在后勤和组织管理上，更加先进高效，一旦决定发动进攻，可以迅速出兵南征。而且，我们还有一只地中海最强的海军！”
马友夫这可不是在吹牛。在掌控了热那亚之后，他手头拥有的战舰，不论是数量还是质量，都比其他地中海国家强出一筹。
而且在大量安装了阿芙洛狄忒的船首像以后，水手们的操船效率大幅提升，航速至少提升了五分之一。
“两位，我们法兰西-勃艮第十字军，肯定会打响第十次十字军的第一炮，并攫取到最甜美的胜利果实，让那些人自以为是的算计，全部落空！”马友夫信心十足。
“既然如此，那我就先不回巴黎了。我一定要在马赛港，亲自为十字军战士们送行！”查理七世笑道。
……
台伯河会议结束后，马友夫给多纳泰罗写了一封信，让他帮忙物色一批优秀的建筑师，制定罗马城的改造方案。
马友夫打算，在十字军南征的主要战事结束以后，就开始对巴黎和罗马两座城市进行改造。
罗马城是小改，需要与恩仁四世进行商讨。巴黎是大改，要按照马友夫的心意，设计一座真正意义上“干净又卫生”的崭新城市，为欧洲树立一个新标杆，同时也为一会一展做好物质准备。
为此，马友夫打算筹建一个专门搞工程基建的新公司。
忙完了这件事以后，他就启程返回马赛。
其他两路十字军的领袖们，也纷纷离开罗马，回去进行最后的准备。
西吉斯蒙德与各路意大利诸侯汇合后，整整有六万人，而且仍然在不断接纳志愿者的德意联军，穿过教宗国领地，进入那不勒斯，预计在一个月后抵达西西里岛的帕勒莫港。
为了支持这支规模空前的大军，威尼斯的造船厂正在全力以赴的下水各种船只。在这次十字军南征中，威尼斯对马格里布的领土没有需求，他们只是想在赚取运费的同时，借机打败马穆鲁克和奥斯曼的海上力量，以便在之后东地中海的贸易扩张中，获得优势。
而伊比利亚四国的君主，则乘船从罗马启航，一路向西。
四位君主都搭乘在葡萄牙海军旗舰，排水量一千二百吨的瓜迪亚纳号上。
撇开马友夫这个开挂的穿越者，在这个时代，率先将目光投向海洋的葡萄牙人，不论是造船技术还是航海技术，都是欧洲领先的。
与那些适合在地中海航行的船只不同，瓜迪亚纳号是为了对抗大西洋的猛烈风暴而诞生的。
去年，若昂一世的三子，航海王子亨利，搭乘瓜迪亚纳号从阿尔维加出发，南下探索通向“绿色非洲”的航线。
谁知道船只在途中遭遇魔力乱流，不受控制的一路向南。不过强大的瓜迪亚纳号抗住了可怕的魔力风暴，葡萄牙人最后居然因祸得福。探索船队被风暴吹过了博哈多尔角，最终抵达阿尔金。
最终，亨利王子在阿尔金建立了葡萄牙在非洲大陆上的第一个贸易站，并且开始向欧洲输送以兽人奴隶为主的“非洲特产”。
这条完全摆脱了穆赫兰商人影响的海上商路，让葡萄牙王室的收入又暴增一截，这也给若昂一世南征马格里布，提供了底气。
“诸位，这次回国以后，在半个月内，必须要完成十字军集结，然后发起进攻！”年迈的若昂一世双拳紧握，爆发出罕见的力量。
他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了，希望在生命的最后阶段，为子孙们留下一笔丰厚遗产。
“卡斯蒂利亚十字军分为两个部分，一部分在塞维利亚集结，与葡萄牙十字军汇合，前往休达港，然后从陆路进攻丹吉尔。另一部分，则前往瓦伦西亚，与阿拉贡十字军汇合，南下进攻特莱姆森苏丹国的奥兰港！”
阿方索五世对若昂一世的提议没有异议。
而胡安二世则转头看向身边的情夫阿尔瓦罗。
阿尔瓦罗说道：“两位请记住，在击败了特莱姆森与摩洛哥，控制了从摩洛哥到巴巴里的海岸线后，帮助我们拿下格拉纳达。”
“当然。”
“我会尽力帮助伊比利亚的兄弟。”
另外两位国王爽快的答应道。
一直被三位国王忽略的，来自纳瓦拉的那个谁，这时候突然开口道：“诸位，难道你们都有把握在法兰西人出兵之前，就战胜异教徒吗？万一与穆赫兰人的战事不利，而法兰西十字军又抵达了马格里布，该怎么办？”
“我的朋友，”若昂一世浑浊的双眼中，闪耀着智慧的光芒，“我们伊比利亚十字军，已经集结完成了七成士兵，物资也很快就会准备好。我们将在五月份发起进攻，率先占领各个马格里布沿海港口与重要城市。之后，就算法兰西十字军抵达了，又如何呢，难道他们敢强行登陆？没有港口，就没办法大规模运送物资，没有占领城镇，就没办法就地获得足够的补给。在炎热的夏季，法兰西人如何在北非沙漠生存？那个赛里斯人只有两个选择。要么灰溜溜的离开，要么与我们达成协议，由我们提供补给，并接受我们的指挥。”
“可是，这一切的前提是，我们能迅速击败穆赫兰人的军队。”
“我通过常年往返于欧洲和非洲的商人们，打探到了很多情报。马格里布的三个异教徒国家中，特莱姆森孱弱不堪，根本就不堪一击。摩洛哥本来是最强大的国家，但是国内内耗严重，垄断维齐尔职位的瓦塔斯家族，与苏丹的马林家族长期对立，根本无法齐心协力抵御外敌……”若昂一世谈起北非局势，如数家珍。
第四百三十一章 癫娱俱乐部
马格里布三国中，只有突尼斯苏丹国的局势最为稳定。但是在十多万七圣教十字军大举压境的情况下，突尼斯苏丹会冒险去救援另外两个国家吗？
纯粹从军事角度考虑，若昂一世相信，有十字军BUFF加持的伊比利亚军队，绝对能够战胜孱弱且落后的摩洛哥与特莱姆森军队。至于纳瓦拉那个谁担心的法兰西十字军，在若昂一世看来，也不是问题。
“朋友们，法兰西十字军发起进攻的速度，绝不可能比我们快。我估计，他们要到六月底的时候，才能彻底解决科西嘉岛的问题，然后慢悠悠的抵达马格里布沿岸。而且，如果我的另外一个计划顺利的话，法兰西十字军的行程，很有可能会拖延到七月份。另外，巴尔公爵的军队，很有可能不在法兰西十字军中。”
“哦？智慧比大海还要宽广的若昂阁下，您能不能稍微透露一下您的计划呢？”见若昂一世说得神神秘秘，阿方索五世也被勾起了好奇心。
“洛林。”若昂一世吐出一个词。
……
马格里布的漫天黄沙，聚焦了整个地中海世界的目光。
而法兰西中部的洛林森林，此时却格外的安静。
安托万·德·沃代蒙在普罗旺斯亲眼目睹了堂姐与赛里斯人的“奸情”以后，便回到了沃代蒙伯爵领的城堡里，留下以洛多维科为首的不知情追求者们，继续围着已经已名花有主的公爵夫人打转。
就让那些蠢货继续当摇尾巴的狗吧！我，拥有沃代蒙与茹安维尔两块伯爵领的强大骑士，要用手中的剑，去夺取本应属于自己的东西！
当众多欧洲君主云集罗马，召开十字军动员大会的时候，安托万也在厉兵秣马，准备用武力夺取洛林。
他的计划是，兵分两路。大部队进攻洛林公国，将其全境占领，造成既成事实。而沃代蒙自己则带领小股精锐部队，南下进攻普罗旺斯。不求攻城略地，只求攻下塔拉斯孔城堡，将堂妹伊莎贝尔和她的孩子们俘虏。
到时候，挟持了这些人质以后，安托万就能以此来和马友夫进行谈判。最好的情况是，马友夫投鼠忌器，不敢发起军事进攻。伊莎贝尔最终不得不与安托万达成协议，将洛林公爵的头衔与土地，转让给他。
不过这种事情发生的可能性，不会太高。
安托万估计，以往在战场上从未失败过的赛里斯人，会倾向于依靠军事手段来解决问题。双方会在森林与城堡密布，地形复杂的洛林地区，展开一场漫长的攻防战。安托万没有亲历过百年战争最后阶段的巴黎战役，不清楚火炮在攻城战中的威力。他觉得，凭借优越的防守条件和充足的准备，自己能够拖到马友夫承受不住损耗，最终不得不承认失败。
在台伯河会议结束以后，安托万又得到了一个好消息，让他坚信自己最终能够取得胜利，得到想要的一切。
一位葡萄牙贵族找上门来，送了三万杜卡特给安托万。
“我为伟大而智慧的若昂一世国王效力。沃代蒙伯爵大人，只要您答应在法兰西十字军出发的时候，向洛林发起进攻，葡萄牙王室愿意赞助给您六万杜卡特。一半先付，另外一半在您发起进攻之后，立即付清。”
“你们葡萄牙人，为什么要来支持我？”
“因为从英法两国那场旷日持久的战争开始，我们葡萄牙就站到巴尔公爵的对立面了。另外，在商业方面，我们和巴尔公爵也有一些竞争。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伯爵大人，我想这个道理您应该懂。”
安托万深以为然，欣然收下了带着非洲奴隶血泪的三万金币。
有了这三万杜卡特，他就能雇佣一大批佣兵。而且开战以后收到的尾款，也能让他面对马友夫的进攻时，坚持得更久。
送走了葡萄牙贵族以后，他招来自己的情妇兼魔法顾问伊迪丝，询问她的意见。
“葡萄牙人的金子可以收下，洛林也可以攻打，但是我们动手的时间，应该仔细考虑。
在床上，伊迪丝一边骑在安托万身上起起伏伏，一边与他讨论着问题。
化身成伊迪丝的恩迪·阿扎尔，作为一名忠实的腐化邪神信徒，并不在乎自己是男性还是女性，甚至也不在乎，自己的身体是不是人类形态。只要能够获得堕落无度的乐趣，他愿意向邪神献上一切。
恩迪属于一个名为“癫娱俱乐部”的秘密小团体，团体中的六人，都是腐化邪神的忠实信徒。
几个月前，当象征腐化神力的苍白光芒，从圣米歇尔山腾空而起，向东方飞去的时候，癫娱俱乐部也收到了一份神谕。
腐化邪神将在从遥远东方王朝，到列国林立的欧洲，这整个旧大陆上，推动一个让三大文明全部走向堕落、衰颓、混乱的大计划。
癫娱俱乐部众人的目标，就是要在七圣教与穆赫兰教的心脏地区，制造混乱。
恩迪·阿扎尔的任务是，玷污阿维尼翁这个曾经作为教皇居所的圣城，在七圣信徒中的神圣性。
虽然第一次尝试失败了，不过他并没有放弃。安托万就是他完成这个目标的又一件工具。
只不过作为腐化邪神的信徒，完成任务并不是最重要的。在完成任务的过程中，追求极致的堕落与愉悦，才是最重要的。
等安托万将他的堂妹一家人抓住以后，恩迪已经在心中酝酿出了许多有趣的玩法。那将是违背道德、违背伦理、违背人类本性、违背最基本的理性，最堕落疯狂的手段！
腐化信徒追求的是没有极限的疯狂与堕落。区区肉体上的欲望，不过是开胃的前菜罢了。
不过此时，光是肉体上的享受，就让安托万忍耐不住了。一阵哆嗦之后，他搂着伊迪丝，一边喘着粗气，一边问道：“啊……你真是让我疯狂……对了，刚才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呵呵，大人，我的意思是，不要采纳葡萄牙人的意见，在马友夫的十字军南下之时，就迫不及待的发起进攻。我们应该继续等待，当法兰西十字军在马格里布登陆以后，我们再去进攻普罗旺斯。”
安托万回味了一番葡萄牙人的要求，还有伊迪丝的建议，一拍大腿，恶狠狠的说道：“该死的葡萄牙人，他们只是想让我去当一块随时都可以牺牲的绊脚石，拖延马友夫的速度罢了。”
如果像葡萄牙贵族所说的，安托万在法兰西十字军启航之后，就立即向洛林发起进攻，那么法兰西十字军极有可能一分为二，查理七世和菲利普三世继续南下，而马友夫的嫡系部队立即调转船头返回普罗旺斯，以兵力和装备的双重优势，迅速将安托万给扬了。
这确实如葡萄牙人的愿，拖延了法兰西十字军南下的速度，并分散了这支军队的力量。但是安托万本人却成了被牺牲的棋子。
相反，如果按照伊迪丝的建议，在马友夫的舰队抵达马格里布，并且与异教徒进行交战之后，安托万再偷袭普罗旺斯，就会让马友夫陷入彻底的两难境地，拥有极大的获胜把握。
“那三万杜卡特拿到手，我就已经赚到了。至于葡萄牙人的尾款，与一个公爵头衔相比，根本不重要！就按照你说的办，伊迪丝。既然十字军南征即将发起，我也要开始招募雇佣兵了！”
“明智的选择，伯爵大人。”伊迪丝笑道。
见安托万已经下定了决心，伊迪丝披上一件薄纱睡衣，扭摆着优美而圆润的曲线，离开了卧室。
腐化邪神的信徒最擅长身体改造，并且能够从中获取普通人难以理解的变态乐趣。恩迪也正是凭借着这个“技术优势”，不论是男性还是女性形象，身体都极为完美，散发着极强的原始魅力。
她回到自己的房间，展开传讯法阵，将自己这边的进展，发送给其他癫娱俱乐部的成员。
俱乐部的六名成员中，有三人在欧洲活动。除了恩迪之外，另外两人都在罗马。还有三人，则在穆赫兰诸国的宫廷中潜伏，进行着各种腐化活动。
癫娱俱乐部虽然只有六人，但是每一名成员，又发展出了许多人数是六的倍数的分支团体，在许多国家的上层社会中，都有踪迹。
恩迪发出的信息，很快被癫娱俱乐部的其他成员收到了。
其中一人，此时正在突尼斯，其公开身份是一位炼金术士，名叫马希尔·哈基米。他作为突尼斯苏丹阿布·法里斯·阿卜杜勒·阿齐兹二世的宫廷顾问，活跃在突尼斯城。
拿着从恩迪那里发来的信件，马希尔心潮澎湃：“很好，吾主的伟大计划开始了。那曾经让愚民们信仰的，敬拜的，依赖的，都将堕落，成为腐化人心的疯狂图腾！”
马希尔可不想甘于人后，既然身在欧洲的同伴已经有了进展，那么他也得在突尼斯城搞出一些乐子来才行。
幸好，如今这座城市的权力斗争十分激烈，绝不缺少浑水摸鱼的机会。
第四百三十二章 脆弱的平衡
突尼斯城内各派的矛盾，根源就在于那台棱镜魔炮。
不论是奥斯曼王子，还是白羊苏丹，亦或是号称先知再世的伊斯玛仪，以及被苏丹巴尔斯贝伊委以重任，统领马穆鲁克军队的穆斯塔因将军，都想要独占那台来自异界的先进魔法武器。
明争暗斗一番后，多方势力最终勉强达成一个共识：棱镜魔炮乃是真神安卡巴勒赐予的礼物，应该属于所有穆赫兰信徒。这件武器要如何使用，必须经过奥斯曼、马穆鲁克、白羊、突尼斯这四国领袖一致同意。
因为棱镜魔炮是由来自东方的公主殿下，从无耻的海盗手中缴获的，所以诸多势力一致决定，这件武器应该交由来自东方的朋友负责保管，才能让人放心。
任何一方都对这个解决方案不满意，但是又都能接受这个方案。
只不过虽然对于棱镜魔炮的归属权，穆赫兰各方势力达成了“搁置争议，共同对外”的共识，但是接下来，众人又开始为如何使用棱镜魔炮，产生了分歧。
突尼斯苏丹阿齐兹二世认为，应该将棱镜魔炮放在突尼斯城里，作为守卫城市的杀手锏来使用。
突尼斯城是穆赫兰世界最宏伟最富有的城市之一，巅峰时期人口达到了十万人，并不逊色于巴黎这样的欧洲大都市。
虽然和巴黎一样，突尼斯城也经历过黑死病的蹂躏，如今如城市人口只有巅峰时期的三分之二，但仍然是整个突尼斯苏丹国最精华的地区。
只要突尼斯城仍在，那么就算七圣教的入侵者占领了整个苏丹国，穆赫兰阵营也有反败为胜的机会。但是如果反过来，那么穆赫兰一方就希望寥寥了。
所以阿齐兹二世主张，应该将棱镜魔炮布置在突尼斯城里的建议，不是没有道理。
只不过如果这样做了，那么这件宝贵的武器就将处在阿齐兹二世的势力范围内，说不定什么时候，阿齐兹二世就直接掀桌了，利用自己地头蛇的优势将棱镜魔炮强占。大部分部队都驻扎在城外突尼斯湖边的外来强龙们，恐怕就只有干瞪眼的份了。
要知道，阿齐兹二世可不是什么守规矩的角色。这位突尼斯苏丹甚至胆大包天到敢自封为哈里发！
要知道，不论是正在强势崛起的奥斯曼苏丹，还是一直将正统哈里发作为傀儡圈养在开罗的马穆鲁克苏丹，亦或是当年无敌于世的帖木儿，可都没自封哈里发的野心。
阿齐兹二世的这个建议，直接被其他人否决。
随后，关于如何使用棱镜魔炮，诸位穆赫兰君主，又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奥斯曼王子穆罕穆德认为，应该将棱镜魔炮安置在扼守圣山的堡垒里。
那座因为灾祸邪神的神力拔地而起的山峰，源源不断的向干旱的马格里布地区输送水源，大有化荒漠为良田的趋势。从长远来看，这座圣山的战略意义，其实比突尼斯城更重大。
而且七圣教阵营发起十字军的宣言也明说了，这座圣山是敌人的首要军事目标。
奥斯曼王子的这个提议无疑是合理的。只不过长远的战略眼光，终究敌不过短视的现实利益。在阿齐兹二世的强烈反对下，这个提议也终究被放弃。
而伊斯玛仪提出的建议，更加激进。
他认为穆赫兰信徒不应该如此保守胆怯，被七圣教号称的十多万十字军给吓破了胆，只想要躲在城市和堡垒里固守。真正被真神眷顾的勇士，应该主动寻找机会与七圣教侵略者决战，集中优势兵力，分批歼灭入侵的敌人。
而棱镜魔炮应该被安置在战舰上，或者专门制造一辆巨型马车来搭载，用于机动作战。
毫无疑问的，伊斯玛仪这个想法相当大胆且绝妙，马友夫听了都会赞不绝口。不过最终还是因为风险太高而被其他人否决了。
最后，白羊苏丹乌尊·哈桑，与马穆鲁克大将穆斯塔因，一起提出了一个折中的方案。
在突尼斯城外东北方向，距离城市大约二十公里远的地方，设立一处新的堡垒，专门用来安置棱镜魔炮。
之所以挑选这个地方，是因为这里是古迦太基城的遗址，还残留有许多罗马时代的遗迹。在此基础上稍加修缮一番，就是一座坚固的堡垒。
而且十字军来犯之时，这里还能够与突尼斯城互为犄角，相互支援，大大提高防御效率。
如今，在那座被命名为“新迦太基”的堡垒里，驻扎了两千大明士兵，以及由奥斯曼、白羊、马穆鲁克、突尼斯四国各派驻的五百穆赫兰战士。
这个兵力配置与其说是为了守护堡垒，不如说是为了互相监视，以防有哪一方想要偷走棱镜魔炮。
只不过，虽然经过漫长而丑陋的争吵过后，穆赫兰君主们对于棱镜魔炮的归属与使用，暂时达成了共识，但是这种平衡是极其脆弱的。
暗地里，每一方都在朝来自远东的客军做工作，想要让明朝人站到自己一方来，好独占棱镜魔炮。
马希尔·哈基米就肩负着突尼斯苏丹之托，去拉拢明朝人。
只不过他的真实目的，可不是为了突尼斯苏丹效力，而是想借机制造混乱，拉拢腐蚀更多的人为邪神效忠，最终聚集到足够人手——按照腐化邪神的喜好，起码要有六百六十六人。
到时候，马希尔会攻占穆赫兰圣城凯鲁万，并在那里举行最堕落、最腐化、最渎神的大仪式。
不仅仅是凯鲁万，如果癫娱俱乐部的计划一切顺利，那么还有阿维尼翁、罗马、亚历山大、耶路撒冷、埃里温……
这些宗教圣城中，只要一共有三座被顺利腐蚀，举行了赞颂腐化邪神的大仪式，就足够达成最终目的了。
压抑着心中不断翻涌的变态憧憬，马希尔行走在突尼斯城的古朴石板路上。很快，他走进了一个无信者社区，顺着空气中飘荡的淡淡香气，还有暧昧的烛光，来到一座隐秘的妓院。
穆赫兰教规禁止皮肉交易，只不过男人的下半身需求客观存在，这种事情是永远无法禁绝的。为了面子上说得过去，穆赫兰大城市里的各种妓院，一般都是由无信者们经营。
这些神通广大的无信者，不但能够为男人们提供阿拉伯与突厥女人，还有来自伊比利亚以及东欧的“白奴”，甚至有时候，你还能够在这里看到来自更南方埃塞俄比亚地区的女孩，一尝“黑珍珠”的滋味。
不过马希尔并不是来这里寻欢作乐的。
他找到有个巨大鹰钩鼻，身材高瘦的妓院老板，扔出一大袋金币，问道：“我预定的姑娘们呢，准备好了吗？”
“当然，尊贵的宫廷顾问阁下。不仅仅是姑娘们，还有配套的马车、服饰、乐队、酒水食物，也都准备好了。”老板的大鼻子仿佛能嗅到金币的味道，一脸的如痴如醉。
这家妓院经营理念挺先进，不但可以送货上门，而且不仅仅是姑娘，还是一整套让客人享受到酒池肉林的服务。
许多厌倦了家里的女奴和妻妾的有钱人，都是这家妓院的忠实顾客。
“很好，跟我走吧，还是老地方。”马希尔点点头。
妓院老板马上给车夫们下令。
送走了马希尔，妓院老板来到后花园一处隐秘的房间，向正在书桌前忙碌的瓦伦蒂娜行礼道：“女士，马希尔走了。”
“他又是将那些姑娘送到明朝人那里去了？”
“准确的说，是送到那个叫赵光明的佥事的住宅。”
瓦伦蒂娜受马友夫的委托，来突尼斯城打探明朝舰队的情报，顺带搅合一下局势。
没想到根本不需要她出手，原本就相互提防，各有矛盾的穆赫兰诸国，就为棱镜魔炮的事情吵得不可开交了。期间还有好几次剑拔弩张，差点火并的情况。虽然最后各方达成了协议，但是不信任的种子，却早已埋下。
他们和参加十字军的七圣教君主们一个德性，表面同仇敌忾，私底下却各有算盘。
至于另一个打探明朝舰队的任务，瓦伦蒂娜则迅速找到了突破口。那就是马希尔这个突尼斯苏丹的宫廷顾问。
明朝将士们驻守在城外的堡垒里，每隔一个星期，就会来突尼斯城放一次风。而负责的军官，则由三人轮流当值。
这三人分别是指挥佥事赵光明，千户马豪和千户牛卓。
明朝人的文字发音，还有官职的含义，瓦伦蒂娜也是打听了好久，才算是弄明白。
千户大约等于是千夫长，指挥佥事则是比将军低一些的中高级军官，还有监察军队的权力。
马希尔尽力拉拢赵光明，不仅仅因为他的官职更高，也是因为另两个千户只是纯粹的军人，而这位指挥佥事，则拥有更大的野心，并不满足与现状。
“明朝舰队中，值得注意的主要人物有三人，分别是公主朱玉垶，她的随身宦官，以及指挥佥事赵光明。现在，棱镜魔炮暂时由明朝人保管，但是这种脆弱的权力平衡，经不起一点外力干扰。而各个穆赫兰君主，却在努力向明朝舰队不断施加影响力……”瓦伦蒂娜在给马友夫的信件中写道。
第四百三十三章 叛心渐起
“赵光明是一个隐藏的野心家。他很有可能为了利益而背叛明朝公主。另外，正在努力收买赵光明的马希尔，虽然表面上的身份是阿齐兹二世的宫廷顾问，但是他身上有一种讨厌的气息。我怀疑他是一名邪神信徒。”
虽然腐化邪神的信徒最擅长伪装与隐藏，但是瓦伦蒂娜也传承了一部分希腊古神的力量，对于魔力的感知和运用，远超一般施法者，所以能够察觉到马希尔身上微妙的诡异之处。
瓦伦蒂娜在给马友夫写信的时候，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已经被怀疑的马希尔，抵达了城中的一处豪宅。
这座豪宅是原本属于阿齐兹二世，现在被送给了赵光明，供这位“明朝将军”休息时来放松享受。
“马希尔先生，我等你好久了！”
见马希尔抵达，赵光明急不可耐将他和妓院的车队给迎进豪宅。
仆人们将酒水食物摆放，阉伶乐手就位，穿着薄纱轻衣的姑娘们纷纷环绕到赵光明身边，一场纵情享乐的宴会便开始了。
“马希尔，要不要一起玩乐？”赵光明向他发起邀请。
马希尔摇摇头，只是拿出三支粉红色的药剂，交给赵光明。
赵光明身材中等，长相斯文，留着两撇八字胡，比起武将，更像是文官。他也确实学识渊博，而且头脑机灵，自舰队在红海沿岸登陆以后，很快就学会了阿拉伯语。舰队里很多人都说，说赵佥事的天资，只是比公主殿下低一些。
不过别看这位赵佥事文质彬彬的样子，但是在某些方面的欲望，比那些能生撕虎豹，宛若肉山一般的猛男，还要强。
每一次，马希尔都要给赵光明送上至少七个姑娘，后者才会满足。而且对这种放荡生活食髓知味以后，赵光明愈发不知道节制，纵欲的频率和强度也越来越高。为了维持这种生活，赵光明开始依赖马希尔提供的炼金药剂。
马希尔之所以能够得到阿齐兹二世的信任，在突尼斯宫廷中拥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就是因为他能炼制让男人雄风不衰的药物。与查理七世身边的新晋国师布莱斯差不多。当然了，后者充其量只是个博学多才，顺便能够为君主解决男性问题的宠臣，前者却是个包藏祸心的邪神信徒。
“不用了，赵将军，今天我找您是有重要的事情商谈，我会在客房里等您。”马希尔拒绝了对方的邀请。
赵光明接过三支炼金药剂，嘿嘿一笑：“那你恐怕得等到明天早上了。”
“您是苏丹殿下最重要的客人，我等得起。”马希尔欠身行礼，然后告辞离开，将淫声浪语抛在身后。
虽然同是腐化邪神的信徒，但是马希尔不像恩迪，对于原始的肉体愉悦不感兴趣。对他来说，看到别人对自己精心配制的炼金药剂渐渐上瘾，然后沉迷到欲罢不能的程度，最后痛哭流涕的跪倒在自己面前央求赐药，为此可以献出一切，甚至包括自己的灵魂，就是最愉悦的事情。
野心勃勃的赵光明已经上钩了。马希尔相信，不久之后，他就能欣赏到这个明朝人从精神到肉体彻底腐烂垮掉的过程，并且以其为棋子，推进腐化邪神的大计划。
第二天早晨，马希尔来到豪宅的宴会厅，与赵光明见面。
充斥着淫靡气味的空间里，横七竖八的躺着精疲力竭的姑娘，甚至有两个样貌清秀的阉伶都遭到染指，一丝不挂的缩在角落里，嘤嘤哭泣。
赵光明四仰八叉的坐在地毯上，一边喝着“发酵葡萄汁”，一边啃着烤羊排。他的精神依然很好，只不过脸上泛着病态的红润色泽，一看就是靠药效支撑着。
马希尔微微一笑，走了过去：“昨晚过得好吗，我的朋友？”
“当然好，好极了！”赵光明哈哈大笑，“这比我在大明过的日子，快活百倍！”
“请原谅我的无知。”马希尔故意问道，“像您这样强大的战士，而且学识渊博，血统高贵，在您的国家，难道不应该享尽荣华富贵吗？为什么……”
“为什么我像个饿狼一样，贪婪的享受着你们提供的一切，仿佛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乞丐？”赵光明突然露出自嘲的笑容，开始回忆往事“我赵家也算是靖难功臣，虽然没捞个公侯当当，也得了个宁夏卫指挥佥事的世袭官职。按照你们的说法，好歹是个手握兵权的埃米尔。
但是朝廷里的大官们，根本不把我们这些边地武人当人看。我们在前线和那些那些游牧食人魔厮杀，拿命换来的军功，要么被上面的指挥使漂没一大半，要么就被京城的阁老部堂拿来当做政争的工具……我赵光明的日子一直过得苦哈哈，要不然为什么三宝太监招募人手下西洋的时候，我这个从来没见过海的人，要自告奋勇去闯一闯呢？”
马希尔虽然有很多专属名词没听懂，但大致还是听懂了赵光明的抱怨。
一个在大明国内愈发浑浊的政治环境中，没法出头的苦闷军事贵族，为了搏一搏前途，才选择出海。
马希尔眼珠一转，试探道：“虽然您在明国无法施展志向，但那里好歹是您的家乡，如今在外这么多年，您会不会想尽快回去呢？”
“回去个屁！”赵光明呸了一口，“我父母早就走了，无牵无挂一个人，为什么要回去？哼，我又不是老朱家的金枝玉叶，回去了仍然是人上人。”
他盯着玫瑰色的酒水看了好一会，又说道：“我听说在这什么地中海对面，也有个明朝人，叫做马友夫的，在这异国他乡闯荡出了一番天地。他一个小小的海商子弟都能有如此成就，我堂堂将门之后，论学识武艺，哪一个不比他强？既然他能当个什么公爵，我肯定能成为国王！”
“是啊，我听说那个马友夫颇受欧洲人的追捧，就连他的情妇，都是出身显赫的贵族夫人。那些女人的滋味，不比这些低贱的妓女更妙？如果是您的话，别说是伯爵公爵的妻子，就算是王后，也会拜倒在您面前。”马希尔继续蛊惑。
赵光明被对方撩拨得心头火起。但是留不留在西方，又不是他能说了算的。那位永福公主在舰队中有着说一不二的权威，而且本人实力又强，打三五个赵光明不成问题。他真的不敢生出叛离之心。
朱玉垶致意要返回大明，他又有什么办法？
马希尔自然看出了赵光明的想法。他说道：“将军，您一个人确实不是那位公主殿下的对手。但是如果能够得到援助，进行出其不意的偷袭，还是有很大胜算的！”
“你是想让我当一个不忠不义的背主之人吗？滚！”赵光明忽然暴怒，将手中的酒杯一扔，指向大门处。
马希尔却一点也不慌。
对方明明是被自己戳中痒处了，但是又被道德束缚，所以才做出这种过激的反应。只要继续诱惑腐蚀，就不愁赵光明不上钩。
“是我鲁莽了，赵将军。愿真神安卡巴勒保佑您，祝您生活愉快。”鞠躬致歉以后，马希尔悄然离开。
只不过第二天，赵光明似乎就忘记了两人之间的争吵，又让马希尔给他找妓女。
就这样过了十多天，在马希尔各种各样的暗示之下，再加上药物的影响，赵光明终于打破了道德底线。
“马希尔，我忠实的朋友。我已经下定决心了！”赵光明握着拳头说道，“在这距离大明数万里之遥的地方，若是还抱着忠于皇帝的想法，才迂腐，愚蠢！我准备开始游说手下的兄弟们。留在这里快活享福，开枝散叶，不比回去当个苦哈哈的卫所兵强？若是我手头有三千军士，足以在这乱世中立足，然后打下一片大大的疆土！”
在这两大宗教阵营对撞的时期，赵光明若是有足够的胆色谋略，确实有可能崛起为一股不可忽视的新势力。
“只不过……”赵光明话锋一转，“单凭我自己，还不足以‘说服’永福公主。马希尔，我需要你的帮忙！”
“当然。只要你能够帮阿齐兹殿下拿到那门棱镜魔炮，我们愿意提供给你想要的一切。”马希尔又从怀里取出一支泛着金光的药剂。
“喝下它，身体将更容易感受环境中的魔力，能够让您迅速提升实力。另外，我还可以派给你十名中坚位阶的神之战士，那位公主就算再怎么强，也不可能抵挡这么多超凡者的围攻。”
“很好！”赵光明露出贪婪的神情，“如果公主识趣，愿意留在这里，我还可以给她留个正妻的位置，否则的话……”
于是，在马希尔的蛊惑下，赵光明开始了背刺公主，夺取大明舰队指挥权的计划。
因为要帮助马希尔夺取棱镜魔炮，所以动手的时机，要选在十字军大军压境，穆赫兰圣战军出击迎敌，突尼斯城空虚的时候。
只不过两人耐心等待的时候，却突然得到一个消息，打乱了原本的计划。
十字军发动进攻了，并且在一夜之间，就夺取了特莱姆森苏丹国的奥兰港，以及摩洛哥苏丹国的丹吉尔港。
第四百三十四章 休达港
让我们将事件调回四天之前。
那是1433年5月20日。
凌晨三点钟左右，休达要塞的指挥官迭戈·达·科斯塔，仍然没有休息。
进入五月份以后，那些穆赫兰异教徒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开始对休达要塞发起了持续不断的进攻。
起初，穆赫兰教徒的攻势并不犀利，与其说是进攻，不如说是骚扰。他们用原始的投石机对葡萄牙人的要塞进行轰炸，柏柏尔骑兵们在要塞外来回奔驰，发出尖锐呼啸，卷起漫天沙尘，弄得守军一时紧张不已，却又从不发起进攻。
久而久之的，原本还对镇守休达这座北非重镇如履薄冰的迭戈，便习惯了这种骚扰，不再当回事。
休达原本的最高指挥官，是若昂一世的三子，后世被称为“航海王子”的亨利。他以“七圣骑士团”首领的身份镇守休达，并以此为据点展开对非洲的探索与殖民。
只不过因为要若昂一世要调集大批船只转运十字军，所以对海洋最熟悉，而且有登陆作战经验的亨利王子，才被临时调回了里斯本帮忙。
虽然不久以后，若昂一世会为这个决定后悔万分。但是在他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并不认为有什么不妥的。
休达城地理位置十分特殊，它的西部与摩洛哥苏丹国接壤的边界，被蒙特安耶拉山所保护。它的东部，则是阿尔米纳半岛半。这座半岛只有一条狭长通道与大陆相连，岛上有一座蒙特哈乔山，俯瞰整个休达湾，可以对整个港口提供保护。
不论是从陆地上，还是从海上，都很难攻取这座防御森严的城市。
若昂一世相信，即便是派一头猪来镇守休达，也能圆满的完成任务。更何况迭戈·达·科斯塔还是一名实力不俗，作战经验丰富的骑士。当年若昂一世攻陷休达时，迭戈就是参战的一员。
迭戈本以为穆赫兰人对于休达的攻击，只是虚张声势的骚扰，所图不过是想在十字军大军压境之前，取得一些表面上的胜利，来鼓舞人心罢了。
谁知道穆赫兰人的过家家似的进攻过了一个星期之后，却突然开启了认真模式。
对方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了十门大炮，开始对蒙特安耶拉山上的堡垒，进行持续而猛烈的轰击。
再配合上一直没有停歇的投石机，葡萄牙守军的压力顿时大了起来。
“难道摩洛哥苏丹突然醒悟过来，想要在十字军发起事前，将我们在马格里布在唯一据点拔除，所以才不遗余力的向休达发起进攻？”
眼看着摩洛哥军队在休达城外聚集得越来越多，不仅仅是骑兵，各种轻重远近步兵应有尽有，迭戈顿时紧张起来。
他一边从防御海上进攻的蒙特哈乔要塞抽调守军，加强西面防御，一面将这里的情况通知里斯本。
谁知道若昂一世并没有派出援军，只是让迭戈加强防御。
葡萄牙国王认为，休达防御稳固，摩洛哥人一时半会根本无法攻破。贸然派出援军，只会打乱十字军的南征步骤。
而且敌人聚集大军进攻休达，其他城市必然兵力空虚，这正好给了南征十字军以绝佳机会。
只要迭戈在休达坚持住，那么葡萄牙和卡斯蒂利亚的十字军联军，将以摧枯拉朽之势，攻入摩洛哥，一举覆灭马林王朝。
迭戈没办法，只能咬牙坚持。
到了5月19日的时候，摩洛哥人的攻势已经到了强弩之末，几乎对休达不构成威胁了。
对方没有发起过一次步兵攻城，而是一直使用投石机和火炮对休达进行远程轰炸。只不过摩洛哥人的火炮是那种比较原始的射石炮，与法兰西人发射各种铁质炮弹的先进火炮没法比。连续使用了超过一个星期以后，这些射石炮要么炸膛，要么报废，全都哑火了。
这让迭戈松了口气。
“今晚可以好好睡一觉了。我不信那些摩洛哥人可以连夜变出来新的火炮！”迭戈返回阿尔米纳半岛的时候，一路都在骂骂咧咧，“摩洛哥人怎么可能一下子变出来那么多火炮？肯定是有其他势力援助的。现在放眼整个欧洲，就属巴尔公爵的军队，最擅长使用火炮。肯定是他在背后捣鬼！他想拖延我们伊比利亚十字军的进攻。我就知道，这种新皈依的七圣教徒不可靠！应该把他送到宗教裁判所去！”
被火炮轰得焦头烂额的迭戈，通过骂人宣泄了情绪以后，总算是平静下来。回到蒙特哈乔山上的府邸，迭戈决定坐在阳台上，一边欣赏着夜幕下的直布罗陀海峡，一边喝一杯，然后去美美的睡一觉。
两位年轻貌美的摩洛哥女奴端上产自波尔图的红酒。
这里的红酒可不比波尔多的红酒差。当百年战争中法国人禁止了对英格兰的红酒出口以后，葡萄牙的酒商迅速进入伦敦，填补了一定市场空缺，让英格兰贵族们不至于在餐桌上喝不到来自欧洲大陆的优质红酒。
色泽鲜亮的红色酒液，咕嘟咕嘟的倒入造型圆润优雅的玻璃杯中。迭戈以欣赏的目光注视着这一幕，心中涌起豪情万丈：喝着葡萄牙产的美酒，用着威尼斯产的玻璃杯，吃的是卡斯蒂利亚产的牛肉，还有来自非洲的香料调味。如果再穿上来自遥远东方的丝绸，那生活就完美了。
迭戈相信，随着王国对海洋的探索越来越深入，越来越多的国家被发现，土地被征服，像他这样的葡萄牙贵族，会变得越来越富裕，过上梦中才有的完美生活。
轰！
突然，一阵巨响打破了迭戈的遐想。整个建筑都在巨响中颤抖，以至于酒杯都倒在桌上，酒水流了一地。
“怎么回事？是海盗吗？”迭戈立即站起身来。
自休达被葡萄牙占领后，穆赫兰海盗就经常对港口进行骚扰。
但是紧接着，他便否定了这个猜测。
只见漆黑的大海上，连续不断的闪烁着火光，随后是一声声轰鸣。
那不断闪过的火光，在黑暗中映照出一艘艘战舰的轮廓，放眼望去，几乎将目力所及的整个海面给覆盖。
那是一支何等庞大的舰队啊！绝对不可能是那些穷哈哈的穆赫兰海盗。
在若隐若现的火光中，迭戈看清楚了那些战舰所悬挂的旗帜。
有代表法兰西王室的蓝底鸢尾花旗，有绣着两条金色鲶鱼的巴尔公爵旗帜，还有其他各色各样的法兰西贵族旗帜，以及最显眼的十字军旗帜。
“那些该死的法国人，他们怎么敢！”迭戈出离的愤怒了。
对方明明打着十字军的旗号，居然来攻击属于同宗教国家的城市，这种行为简直应该遭受神罚！
不过更让迭戈恐惧的是，为什么法国人来得这么快？
若昂国王不是说，因为被科西嘉岛的残存亡灵拖累，法兰西十字军至少要七月份才能抵达马格里布吗？
葡萄牙和卡斯蒂利亚的十字军联军，预定是5月26日从塞维利亚出发，一到两天之后，抵达休达，然后在六月来临之前，向西发起进攻，占领丹吉尔。
这可是在伊比利亚十字军占据了绝对的地理优势，才能实现的进军速度。
为什么法国人这么快？
十字军的筹建，物资的准备，大家都是从差不多的时候开始的。各国正式发起十字军南征，也都是在台伯河会议之后。但不知道为什么，法兰西的舰队居然后发先至，提前抵达了马格里布海岸，然后厚颜无耻的对理论上是盟友的葡萄牙领土，发起了进攻。
震怒过后，迭戈也冷静下来，并迅速进入指挥官的角色。
他一边拖着两个尖叫连连的女奴跑下阳台，免得与炮弹来个不期而遇，被轰得尸骨无存。同时，他找来侍卫，下令敲响警钟，准备迎敌。
虽然敌人的炮火十分猛烈，但是迭戈相信，自己一定能够守住。休达地形特殊，易守难攻，而且经过十多年经营，葡萄牙早在这里修筑了坚固的堡垒。法国人光靠火炮，是不可能击垮葡萄牙守军的。最后，双方必然要陷入短兵相接的攻防战。到时候，迭戈就可以凭借有利地形给予敌人重创。
只要多坚持几天，从塞维利亚出发的援军就会及时赶到，胜利终将属于葡萄牙人！
想到此处，迭戈下令，除了少数防御穆赫兰人的守军外，其他士兵全部集中到蒙特哈乔山的堡垒里。
任敌人如何狂轰滥炸，守军都不得还击。迭戈要将有限的几门大炮好好保存起来，等待敌人开始登陆时，再居高临下的打击登陆部队。
“敌人的战舰与我们在山上的堡垒，距离太远了。炮弹从下面飞上来的时候，已经没有足够的威力，摧毁我们依托山岩修筑的坚固堡垒！那些炮击引起的巨响和震动，根本不要紧！士兵们，坚持住，胜利终将属于伟大的葡萄牙王国！”
迭戈正挥舞着长剑，在校场上为刚刚集结的士兵们鼓劲。
就在这时，一个士兵忽然抬起头，脸上的表情从疑惑逐渐转为恐惧。他颤声惊呼道：“天啊，那是什么！”
第四百三十五章 东风夜放花千树
迭戈闻言，抬头望去，看到了平生最壮观也最可怕的景象。
只见成百上千的橘色火焰，从海平面上升腾而起。它们越飞越高，划过漆黑的天幕，然后逐渐下降，带着刺耳的尖啸声，飞临头顶。
“这……这是……”迭戈哑口无言，甚至一时间忘了下令让士兵们疏散。
葡萄牙人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目睹的绚烂而恐怖的一幕，而停泊在在三公里外的鲁昂号上，马友夫则用一首华夏诗词赞美着火箭齐发的壮观景象：“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他的旁边，年轻的巴亚尔和舰队指挥官安德烈，听着完全不懂的华夏语，却仍然为抑扬顿挫的强调痴迷。
“公爵大人，您这首诗是什么意思，听上去犹如女神的歌声一样优美。”
“东风吹散了千棵树上的繁盛花朵，又将烟火吹得如同雨点一样落下来……”马友夫大致用法语解释了一番。
“原来如此。难怪您要给火箭取名为‘东风’，这真是个美好的名字，能够让人感受到和平与浪漫。”有点文艺基因的巴亚尔一脸陶醉。
“是啊，东风很核平，非常核平……”马友夫带着古怪的笑意点头道。
谁又能想到，这场进攻坚固要塞休达港的战斗中，几个人还有闲心一边讨论诗歌，一边观看无数东风二型火箭落在岸上，掀起连绵不绝的爆炸与火焰呢？
还好北非缺少木材，休达港的建筑大都是由沙由土砖石建成，这一轮地毯式的火箭轰炸，并不会引起摧毁全城的大火。
马友夫可对COS东京烧烤王李梅没兴趣。
经过这一轮远超这个时代士兵想象的火力打击后，趁着敌人处在震慑状态，就可以发起登陆作战，一举拿下休达港了。
或许是马友夫挑选的日子不错，火箭齐射居然取得了一个额外战果。
轰——
只听见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从蒙特哈乔山上传来。马友夫给自己加持了一个“昏暗视觉”，放眼远眺，发现山上的堡垒几乎被刚才的大爆炸掀翻了三分之一，一朵蘑菇云正升腾而起。
东风二型火箭可没有这么大的威力，马友夫猜测，一定是敌人的火药仓库被点燃了，然后才引发了这场大爆炸。
这么好的机会，马友夫不可能错过，他立即下令开始登陆。
“公爵大人，我先走一步了。敌人的指挥官名叫迭戈·达·科斯塔，是一名优秀的骑士，说不定他会集结残余兵力，借助地形优势进行最后的抵抗。我们需要派遣由最精锐战士组成的突击队，以最快速度攻占蒙特哈乔山。”巴亚尔向马友夫行了一礼，准备投入战斗。
他将率领掷弹兵发起突击。
“愿七圣庇护你。”马友夫拍拍巴亚尔的肩膀，“记住，有事没事就多扔几颗手榴弹，别吝啬。这玩意儿我一天能做上百颗，不稀奇。而且专门制作手榴弹的工坊，也即将正式开工了。”
巴亚尔是马友夫重点培养的年轻将领，他可不希望这位无暇骑士年纪轻轻就意外身亡，丧失了大好前程。
事实证明，马友夫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
猛烈的火箭轰炸过后，马友夫的舰队继续用舰炮为登陆部队提供支援。
在这样火力掩护下，以巴亚尔率领的掷弹兵连队为箭头，登陆部队毫无阻碍的登上了休达的海岸，并迅速向市内挺近，一路击溃并俘虏了大量失去组织，如无头苍蝇般乱窜的葡萄牙士兵。
两个小时后，在来回穿梭灭火的人群中，马友夫见到了休达守将迭戈·达·科斯塔。
这位骑士满脸黑灰，头发都被烧掉了一半，身上穿着破破烂烂的武装衣，外面那套光鲜闪耀的全身板甲，早就被脱下来扔掉了。没办法，如果他不想变成铁板烤迭戈的话，就只能这么做。要不然在东风二型火箭引发的大火中，根本逃不出来。
“迭戈先生，您有什么要说的吗？”马友夫看着一脸委屈，偏偏眼中又带着不服气的葡萄牙骑士，笑着问道，“顺便，给这位可怜的先生一壶水。他肯定渴坏了。”
马上就有侍卫递给迭戈一个牛皮水袋。
迭戈接过水袋，咕嘟咕嘟猛灌了一口气后，才喘着粗气怒视马友夫：“巴尔公爵！休达是葡萄牙王国的领地，同样也沐浴在七圣的光辉之下！身为十字军，你们居然攻击同信仰盟友的城市，这是无耻的背叛！”
相比愤怒的迭戈，马友夫则显得从容许多。他笑着摇摇头，慢条斯理道：“不不不，你错了，迭戈骑士。我并没有进攻休达。我只是发现休达的葡萄牙守军太过孱弱，难以抵挡摩洛哥人的进攻，担心这座马格里布的战略要地，落到敌人手里，所以才不得已出手接管。”
“你胡说！”迭戈怒吼道。片刻过后，他才回过味来，恍然大悟道，“原来这些日子进攻休达的穆赫兰教徒，是你指使的？你居然和异教徒勾结！”
“迭戈骑士，你的情商太低了。什么叫和异教徒勾结？明明是摩洛哥苏丹国中有人受到七圣感召，所以主动提出来与我合作。这才是高情商的说法。”马友夫说道，“休达城西边蒙特安耶拉山上的要塞，应该已经被摩洛哥人攻下了。明天，我会派兵收复要塞，正式以休达拯救者的身份，获得这座城市的控制权。”
“不可能。穆赫兰军队的火炮已经几乎损耗殆尽了。我在蒙特安耶拉山的要塞里，留下了足够守军，不可能一晚上就被攻下来。”
“有没有一种可能，其实摩洛哥人还留有几门火炮没用，故意等到今晚你抽调了兵力，防守空虚时，再发起进攻？”
迭戈顿时愣住了。他哑口无言了好一阵，看着眼前的赛里斯人，觉得对方简直是世间所有狡猾与奸诈的化身。
这位葡萄牙指挥官一动不动，进行了好长一段时间的内心交战，最后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向您投降，巴尔公爵大人。我要求在被俘期间，享受一位贵族应有的体面待遇。”
“没问题。我会让你吃好喝好的。当然，也会为你设定一份合适的赎金。等你的家人凑齐赎金以后，就可以获得自由了。”马友夫说道。
“呃……”迭戈面露难色。
“有什么问题吗，迭戈先生？”
葡萄牙骑士叹了一口气，说道：“公爵大人，我的父母已经去世，我也没有结过婚。远在葡萄牙的家中产业一直没人打理，我恐怕拿不出几千里弗尔的赎金来。”
“唔……迭戈先生，你对马格里布的情况熟悉吗？”
“当然！我从1415年葡萄牙占领休达以后，就一直待在北非，对这片土地，还有统治这片土地的异教徒，都很熟悉！”迭戈听出了马友夫的话外之音，立即卖力的推销自己，活像是应届毕业生遇到了IT大厂的HR。
“很好。我们初次踏上这片陌生的土地，正需要熟悉情况的顾问提供情报和建议。”马友夫点头道，“我现在聘请你为特别顾问。除了每个月一百五十里弗尔的薪水外，我会根据你提供的建议是否有用，来给与奖金。当然，这些奖金不会发到你的手中，而是用来抵扣赎金。”
“没问题，我接受您的提议。”迭戈点头道。
随后，为了尽快还清赎金，迭戈迅速进入了公爵顾问的角色：“公爵大人，您占领了休达以后，下一步打算如何行动？”
“我打算兵分两路。一路主力向西占领丹吉尔，然后沿着海岸线南下继续进攻，直到攻下安法为止。”
安法就是后世的卡萨布兰卡，那座因为同名电影而被华夏老一辈熟知的摩洛哥城市。
马友夫继续说道：“另一路军队，会先南下占领得土安，然后沿着海岸线向东进攻，最后与奥兰的勃艮第十字军，在梅利利亚会师。”
“您……您也对奥兰发起了进攻？”
“是的，就在今晚。那支十字军主将是勃艮第公爵菲利普三世，里什蒙骑士元帅作为副手。虽然他们没法像我一样在几个小时之内结束战斗，但是在海军舰炮的支援下，依然能够十拿九稳的取得胜利。”
迭戈眼珠一转，对马友夫的进攻计划回过味来。
他惊呼道：“公爵大人，您是想将特莱姆森和摩洛哥沿岸的大港口全部占领，以此来封堵其他十字军的进攻路线？”
“没错。”马友夫毫不客气的承认了，“既然台伯河会议没达成共识，最终决定大家各凭本事，那我就不客气咯。成年人当然选择全都要！”
迭戈倒抽一口凉气。他没想到这位巴尔公爵居然有如此大的野心，想要鲸吞大半个马格里布地区！
“公爵大人，您这个计划太大胆，也太不切实际了。面对摩洛哥、特莱姆森、突尼斯这三个苏丹国的军队，还有远道而来的庞大穆赫兰圣战军，单凭法兰西和勃艮第，最多再加上布列塔尼、普罗旺斯，还有热那亚，根本无法取胜！”
第四百三十六章 大英是榜样
“谁说我要对付所有穆赫兰势力？”马友夫两手一摊，“特莱姆森苏丹国孱弱不堪，可以迅速迫其投降。摩洛哥苏丹国内乱严重，苏丹的马林家族与维齐尔的瓦塔斯家族争权夺利，我们只需要拉一派打一派就能保证拿稳胜利果实。真正的对手，只有突尼斯人，以及屯驻在突尼斯城的穆赫兰联军。不过他们同样面临着争吵与内耗，无法及时做出决定。我们有充足的时间巩固胜利果实。”
现在待在突尼斯城整天吵架争夺话语权，并妄图独占棱镜魔炮的穆赫兰君主们，根本就没有将摩洛哥与特莱姆森的安危放在心上。
否则的话，为什么没人派兵进入这两个国家，帮助同信仰的兄弟防御北方的异教入侵者？
不论是奥斯曼的王子，还是白羊的苏丹，亦或是马穆鲁克的将军，他们的眼中，都只有突尼斯城、棱镜魔炮、圣山这三样东西。
恐怕只有十字军攻入突尼斯苏丹国以后，穆赫兰君主们才会醒悟过来，然后做出回应。
迭戈听了马友夫的话，沉思片刻，忽然眼睛一亮：“公爵大人，那些勾结……阿不，那些与您合作的穆赫兰教徒，是不是瓦塔斯家族？”
“猜对了，迭戈先生，你果然对马格里布的情况很了解。”马友夫点头道。
通过瓦伦蒂娜的牵线搭桥，马友夫与摩洛哥苏丹国内部最强大的反对派势力瓦塔斯家族搭上了上线。
已经垄断了数代维齐尔（即宰相）职务的瓦塔斯家族，显然想再进一步，成为摩洛哥的新苏丹。为此，他们甚至愿意和异教徒合作。
现任摩洛哥苏丹阿卜杜勒·哈克二世，今年只有十四岁。他从一岁继任苏丹之位时，就生活在权势滔天的维齐尔阴影之下，如今年龄渐大，掌握了一些权力之后，自然要准备对瓦塔斯家族开刀了。
历史上，这位哈克二世苏丹在1459年的时候，对瓦塔斯家族发起了一场大屠杀，整个瓦塔斯家族只有两兄弟逃出生天。
之后，哈克二世在1465年的叛乱中，被割喉而死，马林家族绝嗣。瓦塔斯家族仅剩的那两兄弟，上演了一出龙王归来的戏码，在菲斯建立了瓦塔斯王朝。
马林家族和瓦塔斯家族之间有血缘关系，这场兄弟阋墙的大戏虽然还未开始，但是祸根早已埋下，不可避免。
瓦塔斯家族的掌舵人，现任摩洛哥苏丹国摄政王兼维齐尔阿布·扎卡里亚，也看到了家族未来的危机。但是他既没办法舍弃手中的权力，又不可能立即光明正大的谋朝篡位，如今正陷在一种非常尴尬的境地中。
而马友夫抛来的橄榄枝，让扎卡里亚看到了希望。
君主统治的最大正当性，就是能够带领国民抵御外辱，保护国家安全。如今欧洲人的十字军随时可能入侵，在这风雨飘摇的时刻，摩洛哥更需要一位强势君主带领。扎卡里亚看准机会，一边迅速把军政大权还给了尚且年幼的苏丹，让对方提前将锅背好，一边与马友夫谈妥了条件。
扎卡里亚愿意将摩洛哥的所有沿海省份都割让给十字军，换取和平——也就是当摩洛哥苏丹国改朝换代，从马林王朝换成瓦塔斯王朝以后，马友夫不得继续入侵摩洛哥领土。
在十字军的犀利攻击下，摩洛哥不断丢失领土。苏丹哈克二世对此无能为力，他的军队一次又一次失败，让所有摩洛哥人都切身感受到痛苦与耻辱。
越来越的人，开始怀疑马林王朝的正当性，并开始反对哈克二世的统治。
然后，扎卡里亚在适当的时候站出来，带领摩洛哥人民推翻腐朽无能的马林王朝，成为新的摩洛哥苏丹。
到时候，强大的十字军入侵者会摄于新苏丹的威势，不敢继续入侵，只能签订和平条约。扎卡里亚凭借这份功绩，也就能坐稳苏丹之位了。
这份剧本由马友夫和扎卡里亚联手编写，现在已经开始上演第一幕了。
目前看来，进展非常顺利，在瓦塔斯家族的帮助下，马友夫轻而易举的攻下了休达。接下来，有扎卡里亚这个内鬼在摩洛哥搞事，年轻的苏丹哈克二世不论是集结军队还是征收军需，都会遇到很大麻烦。
这将进一步削弱摩洛哥的军事实力，让十字军赢得更轻松。
“公爵大人，难道您就甘心只占据沿海吗？摩洛哥内陆的菲斯、马拉喀什都是富庶的大城市，阿特拉斯山区有丰富的矿产资源，南部塔菲拉勒特还有通向绿色非洲的沙漠商路。继续进攻，直至将摩洛哥全部占领，我们将获得难以置信的财富。即便换了一个苏丹，孱弱的摩洛哥军队也抵挡不住您的十字军。而且，我们和异教徒也没必要讲什么信用。”
迭戈向马友夫投降以后，屁股倒是变得极快，立马就坐到马友夫的位置，为他出谋划策了。
按照中世纪军事贵族的眼光来看，全吞异教徒的国家，将土地、人口、财富，全部据为己有，当然是收益最大，且理所当然的事情。
要不然，你发动什么十字军呢？
以七圣之名烧杀抢掠，才是十字军的醍醐味啊！
不过马友夫却有超越宗教桎梏的眼界与见识。单纯的掠夺，不可持久。依靠暴力压榨被征服土地上的民众，是效率极其低下的方法，而且极易引起反噬。
要在一块远离本国，而且在信仰、文化、地理环境都截然不同的地方建立有效治理，后世的大英帝国如何统治印度的，给了马友夫很多启发。
当然，昂撒人搞的牛油子弹之类缺德冒烟的事情他，肯定是不能做的。
不过，虽然北非穆赫兰教徒的武德可要比三哥强多了，但此时摩洛哥的局势，还真有点像莫卧儿帝国末期时的样子。
除了中央两大家族政治斗争越来越激烈外，摩洛哥的地方分离主义势力也越来越强大。
就拿休达南边距离不远的得土安，以及舍夫沙万两地的总督来说，就属于听调不听宣的地方实权派。
这还是在距离首都菲斯不远的地方。
在更遥远的南部，马拉喀什早已沦为柏柏尔部落联盟“欣塔塔”的自治领地。位于马拉喀什更南边的苏斯，一群穆赫兰神秘主义信徒宣布建立了神权统治的谢赫国，只在名义上奉菲斯的苏丹为宗主。还有塔菲拉勒特这个摩洛哥最大的绿洲地区，如今也由数个贝都因部落实行自治，垄断了该地区的金矿开采，并对撒哈拉商路征收赋税。
如此混乱的情况，最适合扶持代理人，分而治之了。
马友夫愿意遵守与扎卡里亚签订的条约，在他篡位成功之后，停止对摩洛哥内陆发起进攻，倒不是因为外交信誉之类的理由。
他要利用扎卡里亚这个工具，让信仰穆赫兰教的普通群众，对宗教祛魅。
当摩洛哥普通民众认识到，所谓两大宗教之间的矛盾，其实都是人为制造出来的，压榨剥削他们的穆赫兰贵族，甚至要比外来的异教徒更凶残、更可恶时，宗教问题将不再是马友夫施行有效治理的最大阻碍。
马友夫相信，贪婪歹毒，为了得到权力并维持权力，不惜任何代价的阿布·扎卡里亚，一定能很好的帮助他达成目的。
等这位维齐尔篡位成功的时候，将面对一个刚刚经历大败，丢失全部沿海领土，商贸遭到重创，而且附庸国和地方总督们全都蠢蠢欲动的糟糕局面。他要想保住好不容易得来的苏丹之位，就得加大力度压榨民众，以维持足够的军事力量。
如果这些生活在艰难困苦中的民众，看到马友夫治下的领地里，人人都能吃饱穿暖，生活得有尊严，相信傻子都知道该怎么选择。
这些政治上的筹划，马友夫考虑已久，只不过他只会告诉少部分知情人。他不准备立即进攻摩洛哥内陆的公开理由，是因为军事因素而做出的决定。
“摩洛哥内陆多山干旱，地形复杂，自然条件恶劣。就算圣山带来的水资源形成了新的河流，也不会立即改变情况。在这种地方生活着大量民风彪悍的部落民，你应该知道他们有多难缠。要想征服整个摩洛哥，不是不能做到，而是需要花费大量时间，耗费大量钱财，牺牲许多人命。”马友夫给迭戈解释道。
“突尼斯的穆赫兰联军仍然是个大威胁。我不可能在消灭敌人主力之前，将部队全都扔到广袤的沙漠和连绵的阿特拉斯山脉中去。”
迭戈点点头：“是我对胜利的贪婪，影响了基本判断。公爵大人，您的选择是明智的。我注意到，您拥有一支强大的舰队，那么法兰西-勃艮第十字军最合适的战术，就是沿着海岸线推进，依靠舰队提供的补给以及猛烈的炮火支援，将一座座沿海城市攻陷。这样可以避免深入内陆，在缺少补给的情况下，和熟悉本地情况的穆赫兰军队进行战斗。这确实是一个明智的选择，能避免当年哈丁战役的惨剧再次发生。此次前来突尼斯的几位穆赫兰君主，我认为才能都不亚于萨拉丁。”
第四百三十七章 势如破竹
东至苏尔特，西至伊夫尼的马格里布地区，只有沿岸的狭长土地足够平坦，而且属于地中海气候，最适合人类居住。往内陆延伸，则是干旱的沙漠、高原，以及峻峭的阿特拉斯山脉，难以承载太多人口。
所以只要占领了沿海菁华地区，那么这场十字军南征就赢了一大半。
马友夫制定的这个作战策略，既从发挥己方海军优势的角度出发，又稳扎稳打，不贪图最大战果，而且还能堵死其他两路十字军的进攻路线，独占胜利果实。可谓一举多得。
这次马友夫之所以将第一个目标选为休达，也是为了教训一下葡萄牙人。
自百年战争起，葡萄牙就跟着英格兰与法兰西敌对。后来就算战争结束了，为了独占制糖业的巨额利润，葡萄牙也仍然选择与马友夫为敌。台伯河会议召开的前前后后，若昂一世耍了多少花招针对自己，马友夫不说一清二楚，也心中有数。
马友夫不是睚眦必报的性格，不至于将葡萄牙得罪自己的事情全都记在小本本上，一有机会就死命报复。但是如果对方碰巧撞到自己的炮口上来，马友夫也不介意将对方的一切图谋，都轰得粉碎，让若昂一世好好品尝一下失败的苦酒。
如果葡萄牙人认时务，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愿意与马友夫合作，共享航海技术以及探索情报，那么马友夫也夫能拿出征服摩洛哥的红利，分一些给他们。
否则的话，马友夫会让这个在伊比利亚半岛偏安一隅的小国见识到，什么叫欧陆强权。
进行一夜修整以后，第二天早上，易主的休达便恢复了秩序。
巴亚尔率领的一队步兵，在早晨收复了蒙特安耶拉山上，被穆赫兰教徒占领的堡垒，不但缴获了许多异教徒的武器和旗帜，还救出了许多葡萄牙俘虏。
只不过在这场异常顺利的堡垒收复行动背后，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交易，就不足为外人道了。
下午，昨夜参加战斗的一个军团，驻守在休达修整。而其他部队，则乘上战舰，一分为二，分别向南方的得土安以及西边的丹吉尔进发。
其中进攻丹吉尔的分舰队，由马友夫亲自率领。
5月21日上午，丹吉尔被攻占。
由于火药产量不足，所以马友夫的舰队装备的东风二型火箭，在进攻休达的战斗中，就已经全部消耗完了。在丹吉尔登陆战中，十字军舰队并没有再现那种摧枯拉朽的火力打击。
这让迭戈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按照马友夫的说法，在很长时间内，他恐怕都是唯一体验过火箭洗地的将领了。
不过就算是这样，在强有力的舰炮支援下，十字军仍然轻松的攻下了丹吉尔。
这座城市历史悠久，公元前十世纪，腓尼基人就在这里建立了殖民地。得益于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丹吉尔一直是连接大西洋与地中海，欧洲大陆与非洲大陆的重要枢纽。
占领了这里，征服摩洛哥的战争，可以说已经完成了三分之一。
经过两日修整后，马友夫继续向南进攻。这一次他的目标，是布雷格雷河右岸的塞拉城。
准确的说，应该是布雷格雷河右岸的塞拉，布雷格雷河左岸的拉巴特，以及稍南方的特马拉，这三座城市组成的城市群。
这个区域拥有摩洛哥境内罕有的平原地带，而且还有布雷格雷河流过，自然条件优越，农业发达，人口密集。拉巴特还是后世摩洛哥的首都。
只不过现在，拉巴特的名气还没有一河之隔的塞拉大。
那里是臭名昭著的柏柏尔海盗在摩洛哥最大的避风港。海盗们时常从这里出发，劫掠葡萄牙与卡斯蒂利亚两国的海岸线。
历史上，塞拉接纳了被西班牙驱逐的异教徒后，海盗事业愈发兴旺发达，通过劫掠大西洋上的欧洲船只，赚取了大量财富，甚至一度独立，成立了海盗共和国。
只不过如今在马友夫的打击下，这座海盗天堂要被提前扼杀在摇篮中了。
马友夫的舰队抵达塞拉时，港口里只有寥寥四艘海盗船。大部分海盗都受到伊斯玛仪的感召，嗯，准确的说，是拿到了丰厚的酬金，所以早就集结到突尼斯港，为穆赫兰联军效力了。
而剩下一些“放荡不羁爱自由”，不愿受管束的少数派海盗，如今则沦为了十字军舰队火炮下的靶子。
这些手上沾满了平民鲜血，而且桀骜不驯的海盗，马友夫也没兴趣劝降，直接下令轰烂喂鱼。随后，舰队掩护陆军登陆，将塞拉攻占。
到了5月25日的时候，塞拉、拉巴特、特马拉这三座城市，全都落入了马友夫手中。另一路军队，也顺利的与勃艮第十字军在梅利利亚城下会师，想必最迟不过三天，就能将这座城市攻下。
因为瓦塔斯家族从中作梗，此时摩洛哥苏丹才开始匆匆忙忙的集结部队，并召集部落酋长们，要求一同出兵击败七圣教入侵者。
战事如此顺利，马友夫却没有选择继续进攻。
连续数天的高强度作战，虽然伤亡不大，但是士兵们已经十分疲劳了，各种物资，尤其是海军的火药和炮弹，消耗十分巨大，急需补充。
马友夫将一半舰队派回马赛运输物资，另一半舰队驻扎在丹吉尔，控制直布罗陀海峡，并保护奥兰到拉巴特的海岸线。
至于陆军方面，他自己指挥的法兰西十字军，除了在各处沿海城市留下必要数量的守军外，主力则驻扎在拉巴特。
从这座城市往东，有一条平坦顺畅的大路通向梅内克斯，然后是摩洛哥现在的首都菲斯。马友夫预计，摩洛哥苏丹哈克二世集结了大军之后，将会以菲斯为起点，向西进发，在海米萨特与提夫莱特之间的平原上，与十字军进行决战，以发挥己方柏柏尔骑兵众多的机动优势。
马友夫准备遂了对方的愿，以一场以逸待劳的大决战，来摧毁摩洛哥最后的抵抗力量，并为摩洛哥马林王朝最后一位苏丹，送上一程。
至于勃艮第十字军，马友夫给他们的命令就是驻守奥兰，暂时按兵不动，提防突尼斯方向有可能出现的穆赫兰联军。
只不过好大喜功的菲利普三世不一定会听从这个命令。马友夫给他的建议就是，如果实在是忍耐不住，那就去进攻特莱姆森吧。如果能够一战而定，抓住特莱姆森苏丹，那也是大功一件。只不过里什蒙元帅率领的那一部分法兰西十字军是不能动的，菲利普三世要发起进攻，就只能动用自己的勃艮第十字军。
将军事上的事情安排妥当以后，马友夫就开始着手安定地方，推行新的制度。
……
法兰西-勃艮第十字军在马格里布的军事行动如火如荼，势如破竹。而正在塞维利亚，与卡斯蒂利亚国王一起，准备为即将出征的伊比利亚十字军送行的若昂一世，直到五月25日，才收到了大海对面的最新战况。
“胡安，我的朋友，看看我们的大军！那盔甲闪亮的骑士，那如林的长矛，还有连成一片，比天上云朵还要多的船帆！”若昂一世站在能够俯瞰塞维利亚港的山丘上，看着葡萄牙和卡斯蒂利亚的联军登船出发。
即便身心都已经老迈衰朽，此时看到这壮观的景象，若昂一世仍然心潮澎湃。
若昂一世的一生，历经坎坷，却又波澜壮阔。他以私生子的身份最终登上葡萄牙王位，开创了阿维什王朝，并将葡萄牙这个欧洲的偏远小国，带上了开拓海洋的正确道路，国力不断提升。
他治国有方，而且有三个出色的儿子，葡萄牙的未来将在他们的手中，越来越美好。如果生命走到尽头之前，若昂一世能够看到葡萄牙征服了海对面的死敌摩洛哥，那他就再也没有遗憾了。
不过人生哪有完美无缺的事情呢。
就在若昂一世准备向葡萄牙十字军的统帅，他的长子兼王国继承人杜阿尔特，进行最后的嘱咐时，突然有信使急匆匆的跑上山头来。
“殿下！殿下！不好了，休达失守！”信使气喘吁吁的跑过来，双手奉上一封沾有血迹的信件。
周围的几个人，顿时大惊失色，只有胡安二世依然兴致勃勃的数着港口里的战舰。
若昂一世撕开信封，将还夹杂着沙粒的信纸展开。
读完信件后，他脸色变得极为阴沉。
“5月21日，摩洛哥军队攻破休达城西的堡垒。此时，巴尔公爵的舰队恰好抵达。他击退了摩洛哥人，并接管了休达。”若昂一世将信递给杜阿尔特。
“哼，真是蹩脚的理由。”
“狗屁！肯定是赛里斯人背叛了我们，对休达发起偷袭！”
“该死的叛徒！他也敢自称是十字军？”
三位王子陆续看过信件后，表达了自己的看法。
“休达的传讯术法阵恐怕在开战之初，就被破坏了，所以我们到了今天，才收到这个消息。也不知道四天过去了，摩洛哥的战况如何。”若昂一世面露忧色。
第四百三十八章 三位王子
“父亲，三四天时间，法兰西人又能做什么呢？他们恐怕连丹吉尔都攻不下。我记得丹吉尔有三千守军，而且因为遭受过我们数次攻击，那里的城墙也修建得高大坚固，法兰西人不可能轻易攻下这座城市。”若昂一世的二儿子佩德罗说道，“我们可以趁着丹吉尔之战吸引了摩洛哥人注意力的时候，把目光放到南方，进攻拉巴特！”
只要攻下拉巴特，就打开了向东通往菲斯的道路。如果胆子大，运气好，说不定能直捣黄龙，将还没反应过来的哈克二世擒获，一举灭亡摩洛哥苏丹国。
不过三儿子亨利并不同意二哥的建议。他摇摇头，说道：“哥哥，你恐怕低估了法兰西军队——准确的说，是巴尔公爵的军队。在海军的支援下，恐怕他们很快就能击败对火器认知极度落后的摩洛哥人。”
佩德罗王子不服气道：“我亲爱的弟弟，你或许忘了，我的见识与经历远比你丰富。欧洲哪个大国我没去过？在波西米亚，我和神圣罗马帝国皇帝并肩作战，见识过胡思异端的车阵。我也去过君士坦丁堡和耶路撒冷，曾与奥斯曼苏丹共饮美酒，了解过从赛里斯传来的原版火药武器。在我看来，那些黑色粉末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运用于实战中时，还有相当大的缺陷。”
“哥哥，您见识广博，能言善辩，辩是一位优秀的外交家，擅长与不同信仰文化的贵族阶层打交道。”亨利王子说道，“但是，这也是你的局限性。你无法将目光看向下方，了解在烂泥地里打滚的士兵们，亲身体验到的战场变化。你与博福特大主教交好，或许知道巴黎之战后英法两国签订合约的每一个细节。但是你并不知道，双方在这场战役中投入的新式大炮，有着怎样颠覆战场认知的表现！”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法兰西人的火炮，已经成了足以决定战争胜负的强大力量。而且，在过去的一年时间里，巴尔公爵在诺曼底建立了规模极大的军械制造业。如今法军的火炮，恐怕又和去年有了不小的变化。我们决不能轻敌！”
“法兰西的炮兵再厉害，难道人人都媲美能扔火球术的法师吗？”佩德罗王子反驳道。
见两人争执得越来越厉害，作为哥哥的杜阿尔特站出来说道：“我的兄弟们，争吵无异于解决问题，我们还是看父亲怎么说吧。”
佩德罗与亨利这才停止争执。
若昂一世看着三个儿子，心中十分欣慰。
长子杜阿尔特学识渊博，性格中正平和，能够团结各种政治势力，化解纷争，是当国王的最佳人选。就算他才能略有欠缺，无法像自己一样带领葡萄牙继续快步发展，但至少不会像隔壁的胡安二世一样，闹得国家不宁。
二儿子佩德罗能说会道，风度翩翩，具有天然的人格魅力，是一位出色的外交家，曾经与神罗皇帝及奥斯曼苏丹谈笑风生。同时他走遍了几乎整个欧洲，也将足迹留在了中东与安纳托利亚。不过也正是因为有了这样的经历，所以让佩德罗心里养成了一些傲慢，认为凭自己的经验与见识，做出的决定肯定是最正确的。
三儿子亨利，勇敢、坚韧，富有冒险精神，是一位优秀的将领和航海家。在亨利的专业领域，比如说航海和军事，若昂一世更认同亨利的意见，而不是佩德罗的。只不过在面对选择时，亨利经常倾向于风险更高的方案，这或许是他的职业病吧。
三个儿子都很优秀，各有所长，也各有缺陷。若昂一世相信，只要三人能齐心协力，自己死后葡萄牙也依然能保持欣欣向荣的势头。
现在遇到的难题，或许正好可以给三人上最后一课。
想到这里，若昂一世说道：“这场十字军南征，牵涉到七千葡萄牙勇士，还有上万友邦士兵的性命。而且还是远渡重洋，去陌生的土地与异教徒作战，所以必须要谨慎。因为一旦失败，不但国力会大为受损，而且国内政局都会引发动荡。我已经走到生命尽头了，如果在我去世的同时，葡萄牙又经历了一场大败，后果不堪设想。”
听了父亲的话，三位王子表情都凝重起来。
若昂一世又说道：“按照巴尔公爵攻克休达的速度来看，要想攻下丹吉尔，恐怕也不会很困难。就如亨利所说，法兰西十字军拥有的火炮，威力恐怕已经超出我们的想象了。我们只能先暂停出兵，等得到确切的战况过后，再决定下一步该怎么办。”
“没错。马友夫连续攻下两座城市，他的军队肯定遭受了不小的损失，需要进行修整。到时候我们再进攻摩洛哥也不迟。从塞维利亚出发到摩洛哥沿岸，只需要至多两天时间，我们来得及。”佩德罗说道。
亨利也同意父亲的决定：“摩洛哥沿岸有那么多港口，难道巴尔公爵能全部占领吗？我们总会找到合适的目标。短短几天时间，法兰西人还能将拉巴特也攻占了不成？”
杜阿尔特没有发言。
其实他在心里认为，与巴尔公爵讲和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双方没有不可调和的核心利益冲突，一起合作征服非洲不也挺好的吗？
只不过此时父亲兄弟们花了好大力气才夺下的休达，被马友夫轻而易举的攻占了，这口气很难咽下去。
就在葡萄牙国王父子们达成了一致意见以后，又一位信使带来了新的消息。
“殿下，一艘从马德拉岛返回的商船传来信息，丹吉尔在休达沦陷的隔天，就被法兰西十字军占领了！”
这个消息一出，原本比较舒缓的氛围，再度变得紧张起来。
“法兰西人的攻势如此犀利，攻下丹吉尔后，他们会不会继续南下……现在已经是五月二十五日，说不定连拉巴特也失守了……”亨利王子的脸色变得愈发难看。
“应该不会那么快吧？拉巴特和塞拉是摩洛哥在大西洋的重要出海口，哈克二世决不允许菲斯的西门户被轻易夺取。”佩德罗王子摇摇头。只不过他的语气也不是特别肯定。
“现在，如果法兰西十字军已经攻下了拉巴特。下一步是哪里？安法？阿加迪尔？看马友夫的战略，难道他真的想将整个摩洛哥海岸线都占领？”亨利王子一脸的难以置信，“七圣在上，这太疯狂了！”
他话音刚落，又有一位信使气喘吁吁的上山头：“殿下，三位王子！这是我们收买的摩洛哥商人，刚刚用传讯术从拉巴特发回来的消息！”
若昂一世脸色阴沉的拆开信封，当看到“拉巴特、塞拉、特马拉三城已经被法兰西十字军攻陷，十字军主力屯驻在拉巴特，进行修整。”这一行文字时，一股无力感顿时充斥全身，将他最后的精气神都给耗了个一干二净。
他想要借着十字军这个天赐良机，为葡萄牙开疆拓土，留下一分丰厚遗产的打算，已经彻底破产了。
巴尔公爵的进攻是如此的犀利，短短几天，就让摩洛哥沿海重镇接连陷落。留给葡萄牙的可选目标已经不多了。
拉巴特更南边的安法？萨菲？阿加迪尔？西迪伊夫尼？
后两座港口城市就算占领了，向陆地深入时也将面对环境恶劣的沙漠，距离摩洛哥核心地区太远，缺乏战略价值。
而且，真的能够保证登陆作战成功吗？
既然法兰西人胆敢侵占休达，难道对方就不敢攻击葡萄牙的舰队吗？
同信仰的兄弟情义，在实际利益面前不值一文。
如今法兰西的海军——准确的说，应该是巴尔公爵的海军，由原英格兰海军加上热那亚海军组成，而且经过了强化火力的改造，不论是数量还是质量，都冠绝欧陆。就算是葡萄牙这样的海上强国，也要避其锋芒。
如果对方铁了心要与葡萄牙全面为敌，那不但是葡萄牙十字军无法南下的问题，更是整个国家有可能面临从海上被完全封锁的灭顶之灾！
一想到这个可能发生的灾难，若昂一世就万分后悔。葡萄牙就不应该为了英格兰的盟约而介入百年战争。更不应该为了垄断制糖业的暴利而视马友夫为敌人。
“这些年来，葡萄牙的蓬勃发展，让我也变得盲目而贪婪起来，只看到了丰厚的利益，而忽略了背后的风险，结果走到了现在这一步。看来我真的老了，以至于双眼浑浊，头脑锈蚀，做出了损害王国利益的决定……”
在悔恨情绪的折磨下，若昂一世脸色迅速灰败，眼前一黑，栽倒在地上。
“父亲！”三位王子齐齐惊呼出声。
若昂一世突然晕厥病危，葡萄牙的十字军南征，也只能暂时叫停。
三位王子连忙将若昂一世送回里斯本的王宫。
在宫廷医师、御用牧师等各路人马的治疗下，年迈的葡萄牙国王总算没有立即回归天堂山。
只不过他现在也只是硬吊着一口气，说不定立下遗嘱之后，就要撒手人寰。
第四百三十九章 国王的遗嘱
时间来到6月13日，葡萄牙国王若昂一世，终于走到了生命尽头。他给继承人杜阿尔特留下一封遗嘱后，就与世长辞。
随后，杜阿尔特登基加冕，成为葡萄牙新国王，史称杜阿尔特一世。
加冕仪式过后，杜阿尔特一世准备在王宫里会见了各国使节。
因为正处在十字军南征期间，杜阿尔特一世希望尽快登上王位，稳住王国局势，所以加冕典礼举办得很仓促，出席的外国使节，也就是另外三个伊比利亚国家。
代表阿拉贡前来里斯本的，正是阿方索五世最喜爱的私生子，费尔南多。
经历了罗马之行后，这位年轻人成熟了一些，举止也更加老练，让新任葡萄牙国王颇为刮目相看。
只不过杜阿尔特一世对费尔南多的个人印象虽好，但是在国家利益上，葡萄牙现在却开始与阿拉贡渐行渐远了。
费尔南多能够感觉到，杜阿尔特一世对十字军南征的热情在迅速消散。这是阿拉贡不能接受的。他希望与新任葡萄牙国王好好谈一谈，让对方不要放弃。否则的话，就只能坐视大半个马格里布落入马友夫的掌控中。
与费尔南多一同前往葡萄牙王宫，与杜阿尔特一世会谈的，还有卡斯蒂利亚权臣阿尔瓦罗，他的身份是胡安二世特使。
至于另外那个谁的特使，对于十字军南征一点兴趣都没有，现在跑去参观里斯本大教大堂了。
在前往里斯本王宫的路上，费尔南多与阿尔瓦罗并辔前行，商讨着如何说服杜阿尔特一世。
“阿尔瓦罗阁下，您对现在的局势有什么看法？”费尔南多问道。
“什么局势？如果是十字军南征的话，不是很好么？我们的法兰西兄弟取得了大胜，连续攻下了多座异教徒的沿海城市。摩洛哥在巴尔公爵的兵锋下瑟瑟发抖，虽然苏丹哈克二世好不容易凑齐了一支一万三千人的大军，但是真的能够击败巴尔公爵吗？而特莱姆森城如今在勃艮第公爵的围攻下，也岌岌可危，城破就在这一两日了。马格里布三大苏丹国中的两个，很快就会被消灭，这是七圣都要赞许的伟大功绩啊！”
费尔南多被阿尔瓦罗的言不由衷逗笑了。他说道：“阿尔瓦罗阁下，为了防止您再装糊涂，那我就说得再明白一点好了。你觉得我们伊比利亚三……四国，还能在这次十字军南征中获得足够的利益吗？”
“不知道。这就要看我们是不是继续坚持原本的计划了。如果不做改变，那么恐怕最终只能像想要捞起水中月亮的蠢货一样，什么都得不到。”阿尔瓦罗说得很直白。
在这次十字军南征中，卡斯蒂利亚对马格里布的领土没有需求，甚至国王胡安二世对十字军也不是很热情。只是阿尔瓦罗本人，想趁机吞并格拉纳达，以此来巩固自己的权臣地位。
对于他来说，摩洛哥和特莱姆森被谁占领并不重要。反正这些苏丹国只要不复存在了，那么格拉纳达就将完全孤立，失去外界援助。到时候，还不是任由卡斯蒂利亚捏扁搓圆。
只不过这是从纯军事角度看问题。
如果从政治角度来看，阿尔瓦罗还是希望与葡萄牙及阿拉贡的合作，继续将十字军进行下去。如果三国的计划就这么无疾而终的话，那么他在卡斯蒂利亚国内耗费了大量政治资源，才动员出来的一万卡斯蒂利亚十字军，岂不是成了笑话？
劳民伤财、徒劳无功等等大帽子，肯定会被反对派的贵族一顶顶扣上来。到时候，阿尔瓦罗在卡斯蒂利亚的地位，就会受到威胁。
费尔南多见阿尔瓦罗总算说出了心里话，点点头，说道：“没错。我们原本的计划已经行不通了。现在的问题是，到底该怎么改变？”
就在进入六月份的时候，马友夫通过调配兵力，在拉巴特集结起了一支生力军，南下将安法攻占。至此为止，摩洛哥所有有价值的港口城市，都落到赛里斯人手上了。
剩下一些靠近南方撒哈拉沙漠的港口，实在是缺少战略意义，宛如鸡肋一般。
至于特莱姆森苏丹国境内的港口，最重要的奥兰港也落入了勃艮第人的手中。剩下唯一拥有一定货物吞吐量，能够供应上万大军补给的港口，是莫斯塔加纳姆。然而这座城市在奥兰东边，距离特莱姆森与突尼斯的边境很近。
很明显，那个诡计多端的赛里斯人，正憋着一股坏水，等着伊比利亚十字军去占领莫斯塔加纳姆呢。到时候，如果突尼斯的穆赫兰联军要西进收复失地，首当其冲的就是己方了。
已经被狂热宗教情绪煽动起来的十字军，是绝不能无疾而终的。
但是在这个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时刻，伊比利亚诸国却发现，箭靶已经被马友夫提前夺走了。
面对费尔南多的问题，阿尔瓦罗两手一摊：“我也不知道计划该如何改变。现在留给我们的选项太少了。难道真的要进攻突尼斯，与穆赫兰联军决战？这样其实也不是不可以。如果能够与西吉斯蒙德合兵一处的话，我们在兵力上还有优势！”
阿尔瓦罗自己是骑士团首领，拥有与穆赫兰人正面一战的勇气，只不过费尔南多显然不认为这是个好主意。
对于阿拉贡来说，马友夫是比穆赫兰人更危险的敌人。己方和穆赫兰联军拼得两败俱伤，然后让那个赛里斯人捡便宜？绝对不行！
“我有一个办法，只不过需要葡萄牙、阿拉贡、卡斯蒂利亚三国齐心协力，才能成功。”费尔南多说道。
“什么办法？”
“集结全部十字军兵力，将丹吉尔攻下来！”费尔南多眼中露出果决的神色，“既然马友夫敢攻击同信仰的盟友，那我们自然也能采取报复措施。拿下丹吉尔以后，对方在大西洋沿岸的领土，和地中海沿岸的领土，就完全被分隔开了。借助丹吉尔，我们还能够截断对方的补给航线，让法兰西十字军陷入困顿中。”
伊比利亚十字军有近三万人。而马友夫在接连攻陷了数座沿海城市后，因为需要分兵把守，可动用的机动兵力只有数千人了。账面上看，伊比利亚人占据优势。另外，虽然马友夫的海军很强大，但是现在一要清缴穆赫兰海盗，二要为运送补给的船只护航，力量已经十分分散了。
“这个计划实在是有点冒险。或许我们不需要真的开战，只是用这个计划去威胁马友夫，逼他让出一座沿海城市来。丹吉尔太过关键，对方不一定同意，拉巴特是一个很好的选择。”阿尔瓦罗说道。
“您的建议值得考虑。无论采取哪个方案，只要我们团结起来，让马友夫感受到我们的力量与决心，事情就还有转机！”费尔南多握拳道。
然而，“团结起来”这个前提，似乎并不存在。
当费尔南多与阿尔瓦罗见到杜阿尔特一世，并与他聊起接下来的十字军南征计划时，对方却给出了一个出乎预料的答案。
“葡萄牙准备与巴尔公爵谈一谈，看看能不能在征服马格里布的伟大事业中，进行合作。”杜阿尔特一世以最官方的辞令说道。
原本信心十足的费尔南多，难以置信的看着新任葡萄牙国王。
他不知道为什么杜阿尔特一世突然转变了对马友夫的态度，仍然尝试说服对方：“国王殿下，在面对背信弃义，夺取葡萄牙领土的对手时，您不能如此软弱！想一想您的父亲吧。伟大的若昂一世肯定不希望自己的继承者，就这么放弃征服马格里布的宏大理想！”
杜阿尔特一世却只是心平气和的回答道：“与巴尔公爵修复关系，正是父亲的遗愿。继续与他为敌，只能让葡萄牙被完全排除在这场伟大的南征中，无法获取任何利益。”
“殿下，除了向马友夫投降外，我们还有其他的办法……”
费尔南多将路上与阿尔瓦罗商量的新计划说出来。可惜得到的回应只是杜阿尔特一世不断摇动的头。
“费尔南多阁下，你的计划还是太理想化了，将一切条件都设想为对己方最有利的状态。然而现实世界，不是这样运行的。你能想到的东西，巴尔公爵会想不到吗？据我所知，巴尔公爵一直在丹吉尔港驻泊有一支大于五十艘船只，总火炮数量超过八百门的舰队。有这样一支强大的舰队在，你的计划如何实施？”
听到这个消息，费尔南多颓然的坐到椅子上。
他仍然没有放弃，继续劝说道：“国王殿下，葡萄牙和法兰西之间的敌对关系，从百年战争时就开始了。如今你想和对方讲和，真的能够成功吗？与其盲目投向旧日的敌人，不如珍视已有的盟友。”
“这一点请放心。”杜阿尔特一世笑道，“葡萄牙自然有人脉关系，可以弥合双方之前的一切误会。你或许不知道，勃艮第公爵的妻子，就是我的妹妹伊莎贝拉。”
第四百四十章 丹吉尔女伯爵
这也在你的算计之中吗？
费尔南多露出的震惊表情，仿佛在说这句话一般。
台伯河会议后，他确实有许多成长，也从阿尔方斯·德·波吉亚那里学到了一些“真正的政斗手段”，也就是暗杀、行贿、偷窃、欺骗。
尤其是暗杀这一招，在政治斗争中十分有用。
解决不了敌人造成的问题，那就将敌人给解决，不就行了？
实际上，波吉亚家最擅长的政斗手段，就是毒杀。他们家族拥有一种名为“坎特雷拉”的特殊毒药，历史悠久，能够缓慢却悄无声息的杀死敌人。
凭借这种毒药，阿尔方斯·德·波吉亚排除了许多敌人，最终走到今天的位置。
只不过，这些波吉亚家族教给费尔南多的办法，如今都没有用。
杀了准备投靠马友夫的杜阿尔特一世？
且不提杀不杀得掉。就算成功了，继任者也必定会延续之前的策略。杜阿尔特一世的两个兄弟，无论是佩德罗王子还是亨利王子，都是一时人杰，不可能放弃目前对葡萄牙最有利的选择。
说白了，费尔南多这次与马友夫远程博弈所遭受的又一次失败，还是因为大势站在对面，他无论耍什么手段，都没办法改变这个结果。
想到此处，费尔南多只能一脸失望的向杜阿尔特一世行了一礼，然后离开里斯本王宫。
只不过阿尔瓦罗却没有跟着阿拉贡人离开，屁股像生根生一样，依然坐在椅子上。
杜阿尔特一世发现阿尔瓦罗盯着逐渐远去的费尔南多的背影，一直目不转睛，不由得皱了皱眉。
“难道这个卡斯蒂利亚人，看上了阿方索五世的私生子？”杜阿尔特一世决定隐晦的提醒一下阿尔瓦罗，不要在自己的地盘搞那些亵渎七圣的男男行为。
“阿尔瓦罗先生，就算你与胡安国王的感情出了问题，也不要立即结束这段恋情，更不要急不可耐的寻找下一位伴侣。”
阿尔瓦罗听到杜阿尔特一世的话，先是一愣，然后恍然大悟，哈哈笑道：“殿下，我想您误会了。费尔南多清秀美丽，就像是从古希腊壁画中走出来的角色。但是对我来说，他还算不上男人，不在我的狩猎范围。”
“阿尔瓦罗嫌弃费尔南多不够成熟，还不是男子汉？那些品行不端的教士，不是最喜欢这种和女孩子一样貌美的男孩吗？”杜阿尔特一世心想。他忽然想起上次在塞维利亚，与胡安二世一起在山丘上眺望十字军登船的时候，嫌弃天气太热的卡斯蒂利亚国王，将衣襟敞开，露出里面一团黑色的毛茸茸……
“原来阿尔瓦罗喜欢这种……”杜阿尔特一阵恶寒，连着默念了好几句“七圣在上，请宽恕我”。
这个不太体面的小插曲过后，双方终于聊起了正事。
“杜阿尔特殿下，我之所以没有和费尔南多一起离开，是因为我也认同您的判断。卡斯蒂利亚与葡萄牙一样，如果现在要想在十字军南征中获得一些成果，与巴尔公爵合作是最好的选择。”阿尔瓦罗说道。
葡萄牙和马友夫存在经济利益的争端。阿拉贡和马友夫存在领土以及那不勒斯继承权的争端。
而卡斯蒂利亚，却和马友夫，以及他背后的法兰西，没有任何恩怨。
而且不止没有恩怨，双方一直以来都维持着不错的关系。
阿尔瓦罗也不想去马格里布争地盘，谁能支持他收复格拉纳达，他就可以和谁合作。
他通过参加百年战争的卡斯蒂利亚佣兵，非常了解马友夫组建的新式炮兵部队，有多强的战斗力。如今对方又有着地中海最强的舰队，肯定能够不费吹灰之力的封锁格拉纳达海岸线。
只要有马友夫的支持，收复格拉纳达易如反掌。
既然旧的伊比利亚联盟已经打破了，那么跟着葡萄牙一起跳反，不就是最好的选择吗？
“阿尔瓦罗阁下，你也看清了大势，愿意做出明智选择，我当然欢迎。”杜阿尔特一世说道，“既然如此，我们两国最好先商讨一番，联合起来与巴尔公爵谈判，以获得更好的合作条件。”
“我也是这么想的。”阿尔瓦罗站起来，向杜阿尔特一世张开双臂，“殿下，合作愉快。”
杜阿尔特一世迟疑了一下，想想自己文质彬彬，也不是那种浑身黑毛的猛男，便压下心中的不适，与阿尔瓦罗来了个拥抱，算是订立了攻守同盟。
随后，杜阿尔特一世立即向拉巴特的马友夫去信，提出消弭若昂一世在位时双方的一切误会，并讨论有关结成十字军同盟的可能性。与此同时，他又给仍然在围攻特莱姆森城的菲利普三世写了一封信，希望这位妹夫能够从中说和，促成葡萄牙及卡斯蒂利亚，与法兰西之间的合作。
经过一番书信来往，在勃艮第公爵的努力下，马友夫原则性同意了葡萄牙与卡斯蒂利亚的合作建议。双方约定在奥兰市进行谈判，以敲定联盟的具体条款。
6月20日，葡萄牙国王特使，杜阿尔特一世的弟弟，科英布拉公爵，有着丰富外交经验的佩德罗，以及卡斯蒂利亚国王特使，雷打不动的权臣阿尔瓦罗，搭乘葡萄牙海军旗舰瓜迪亚纳号，抵达了位于奥兰市西北八公里远的凯比尔港。
这个港口的海岸呈内弧线，大约有四公里长，左侧被凸出海岸线的山丘保护，拥有极为优良的避风性和防御能力，是军港的上佳选择。
马友夫将主要由热那亚桨帆战舰组成的分舰队，驻泊在这里。
这座港口在历史上最“高光”的时刻，是在二战初期。法兰西喜闻乐见的投降以后，被维希法国控制的法兰西海军一部，就停泊在凯比尔港。然后，法兰西海军就被皇家海军来偷，来骗，来偷袭，堵在凯比尔港里面一顿暴揍，损失惨重。
不过对于掌握着地中海最强海军的马友夫来说，并不担心有人敢来偷袭凯比尔港。
英国海军？
英国海军不是正在为法兰西效力吗？
佩德罗与阿尔瓦罗走下瓜迪亚纳号以后，观察了一番港口中停泊的战舰，纷纷露出凝重神色。
“这些桨帆战舰经过改造，火力至少强化了两倍。”
“这还不是巴尔公爵的主力舰队。听说公爵的舰队拥有十艘大型卡拉克帆船，每一艘都拥有超过瓜迪亚纳号的火力……如果不算水手素质和适航性这些因素，单看战斗力的话，葡萄牙没有任何一艘船能够比得上。”
葡萄牙海军的主要任务并不是作战，而是进行海外探索，所以即便是旗舰瓜迪亚纳号，以超过一千吨的排水量，也只装备了二十门火炮。而且口径最大的也只是十二磅炮，性能也远不如法兰西的舰炮。
“父亲的遗嘱果然是明智的。还好我们的舰队没有与对方交战，否则不堪设想。我现在算是知道了，为什么摩洛哥的异教徒败得如此之快。”佩德罗对自己曾经的狂妄与无知，心有余悸。
两个人注意到，左侧凸出海岸线的山丘上，有人正热火朝天的忙碌着。一座造型奇特棱形的堡垒，正在拔地而起。
“看来巴尔公爵对这座港口十分看中。才攻占下来没几天，就开始着手修建永久防御工事了。”佩德罗感叹道。
占领了异教徒的城市以后，没有急着纵兵抢掠，或者乘胜追击，而是稳下步子来，悉心经营胜利果实。这说明马友夫有着长期治理这些异教土地的决心与规划。
就在两人观察凯比尔港情况的时候，一艘卡拉维尔帆船抵达港口。
这艘船只的桅杆上，悬挂着一面红底旗帜，旗帜上绘着一道从左上到右下的白杠，白杠上还有一朵金色鸢尾花。
“这是哪个家族的纹章？”佩德罗好奇道。
他走遍欧洲，认识许多贵族，对文章学颇有研究，不过还从没见过这个图案。
奉命来迎接两位国王特使的文官说道：“科英布拉公爵大人，那是丹吉尔女伯爵的纹章。”
若昂一世过世以后，旁人对佩德罗的称呼，就从“佩德罗王子”变成了科英布拉公爵这个更正式的称号。佩德罗现在还有点没习惯。
他愣了愣之后，才问道：“丹吉尔女伯爵？那是谁？”
“是尊贵又美丽的玛格丽特·德·瓦卢瓦女士。她与巴尔公爵有非常亲密的关系，而且掌控着整个欧洲百分之八十琥珀糖生意。大家都相信，在她的经营下，十字军新征服下来的土地，很快就变成甜蜜的藏宝库，不断产出食糖，带来源源不断的财富。”
阿尔瓦罗奇道：“她姓瓦卢瓦？难道是法兰西王室的女子？不过我似乎没听过这个名字。与查理七世是什么关系？”
交际广泛的佩德罗倒是很快反应过来，说道：“她应该是查理六世的私生女。后来被查理七世承认了身份，并嫁给了一位家境殷实的男爵，后来又成为了巴尔公爵的情妇。我听说在一个月前，这位玛格丽特女士又正式被纳入了瓦卢瓦王室，只不过前提是放弃对瓦卢瓦一切头衔的宣称权。”
第四百四十一章 法兰西的传统
查理七世之所以将同父异母的妹妹纳入族谱，当然不是因为“兄妹情深”之类的理由。
一来，玛格丽特是马友夫宠爱的情妇，抬高她的身份，也是间接示好自己麾下实力最强的封臣。
马友夫担心随着自己的实力不断膨胀，被查理七世忌惮。而查理七世又何尝不担心与权臣交恶呢？
百年战争结束以后，这位法兰西国王面对的最大问题，就是国内桀骜不驯且实力强大的各路封臣们。迄今为止，马友夫对他的忠诚还未动摇过，查理七世自然要竭力维持住双方的友好关系。
另外，玛格丽特如今已经成为了整个法兰西和大半个低地的贵族与富商们，所仰赖的女财神了。
自去年百年战争结束以后，玛格丽特就从麦芽糖产业的利润中拿出一部分，雇佣了三位德鲁伊和两位法师，组建了一个“甘蔗种植研究团队”，并搭建了一个用法术模拟甘蔗生长环境，被马友夫命名为“魔法温室”的建筑。
在这个地方，玛格丽特与农业部部长雷诺·德·茹瓦尼一起，经过将近大半年的研究，掌握了甘蔗的全套种植技术。
虽然魔法温室这种东西，完全是金币砸出来，没办法在欧洲推广。但是一旦征服了北非的土地，玛格丽特就能迅速组织大范围的甘蔗种植，然后利用马友夫的黄泥淋水脱色法，不断造出如霜如雪般的高品质白糖。
这，就是两家贸易公司的下一个最个大利润增长点啊！
包括查理七世在内的股东们，早就将玛格丽特视作财富之神赫莫萨在凡世间的代言人了，自然要向她示好。
反正只是赐给她一个瓦卢瓦的姓氏而已，查理七世又不会失去什么实质性的东西。法兰西王位实行萨利克继承法，女性与王冠是无缘的，再加上‘放弃一切瓦卢瓦家族宣称权’这个附加条件，查理七世也不担心自己百年之后，会被同父异母的妹妹分走家产。
不过玛格丽特也不稀罕查理七世手头的三瓜两枣。
她有个能干（各种意义上）的情夫嘛。
马友夫大手一挥，就将丹吉尔这个扼守大西洋与地中海连接处的战略要地，赏赐给她作为封地。
当然，马友夫并不准备继续实行老一套的封建制度。玛格丽特能够享受伯爵头衔带来的一切荣耀与地位，但是并不能直接管理这块封地，每年只能从丹吉尔缴纳的各种赋税中，抽出二十分之一来作为年金。
不仅仅是丹吉尔，实际上在马友夫控制的所有领地上，他都在实行这种制度，来进行中央集权。
查理七世对这个制度大为欣赏，可惜法兰西不像马友夫的领地，几乎是白纸一片，可以重新开始建立一套制度。那些强大的公爵与伯爵，虽然在羊毛兵的处理问题上吃了个亏，但仍然保有不俗的军力和财力。
“我们也去见一见那位丹吉尔女伯爵如何？”佩德罗提议道，“说不定她能够帮我们在巴尔公爵面前说点好话。”
枕边风的道理，东西皆通。阿尔瓦罗点点头，对佩德罗的提议表示认同。
两人便骑着马，与一大群随从和负责接待二人的法兰西文官一起，等待着那位丹吉尔女伯爵。
没过多久，一位雍容华贵的贵族女士从舷梯上走下来。或许是害怕北非毒辣的阳光伤到皮肤，她的衣裙十分保守，完全不是如今法兰西贵族圈子里，因为皇家情妇阿涅丝引领而流行的大胆风格，头上还戴着纱巾。
不过就算如此，她偶尔随着身体动作露出来的手腕与脖颈的肌肤，犹如玉琢粉雕一样白嫩，能够媲美十六岁的少女，让人眼前一亮。再配上那丰润致致的身段，绝对称得上人间尤物。
而与这位女伯爵结伴而行的，还有一位蜜色肌肤，身材娇小，胸前却蔚为可观的暗精灵女性。她似乎是美第奇家族的女人，也和马友夫关系匪浅。
“巴尔公爵是个幸运的男人。”佩德罗笑道。
“是么，我倒觉得那两位女士和其他女人没什么区别。”阿尔瓦罗耸耸肩。
“当然了。毕竟你只喜欢身上毛茸茸，小肚子上满是肥油的男人……”佩德罗心中吐槽。
没过多久，两只队伍便相遇了。
进行了问候之后，佩德罗说道：“尊贵的女伯爵，我们有幸与您一起前往奥兰吗？”
“当然，科英布拉公爵大人，还有阿尔瓦罗阁下。这是我的荣幸。”玛格丽特点头道。
跟在马友夫身边有了一段时间，耳濡目染，再加上如今有了“瓦卢瓦”这个高贵姓氏的加持，以及丹吉尔女伯爵这个头衔，玛格丽特已经摆脱了以前那种小家碧玉的气质，仿佛天生就是一位贵妇人。
当然，骨子里她还是有一些小家子气。尤其是在经营方面，对钱财看得极紧，永远都是谨慎稳妥当头。
这也是马友夫信任她，将整个制糖业交给她经营的原因。
在技术和产能上，他的制糖业都将冠绝欧洲。掌握着这种垄断性的产业，任何投机与冒险都是多余的，只要按部就班的稳定发展，就完全足够了。
两支队伍汇合以后，就向奥兰城出发。
一路闲聊，快要抵达奥兰城的时候，阿尔瓦罗忽然看到了奥兰城墙后面，一个高高耸立的月亮标志。
“真是奇怪，勃艮第公爵占领奥兰已经接近一个月了，居然还保留着异教徒的神殿。”阿尔瓦罗一脸奇怪。
穆赫兰教徒进行宗教活动的地方，往往会在房顶有一个极为醒目的月亮标志，就像七圣教的教堂上总会有十字架。这种神殿又被叫做弯月寺。
阿尔瓦罗是卡斯蒂利亚人。他非常熟悉卡斯蒂利亚在再征服运动中，是如何处理被征服异教徒土地的。
居民全部强迫改教，不愿意者一律驱逐。异教的典籍全部焚毁，所有的弯月寺都会改造为教堂。
那刺眼的月亮，不是应该早就换成十字架吗？
“阿尔瓦罗阁下，巴尔公爵大人治理异教徒领地的办法，和卡斯蒂利亚有一些区别。”跟在玛格丽特身边的暗精灵少女说道。她的声音清脆甜美，在这灼热的天气里，仿佛清凉的风一般，吹过每个人的心田。
“恕我冒昧，请问美丽的小姐，您是？”
“我是薇拉·德·美第奇，前任鲁昂军工部部长，现在担任的职务是‘马格里布发展改革委员会’的会长。”
说起自己的新职位，暗精灵少女忍不住撇了撇嘴。虽然被马友夫看重是很好啦，但是她也想捞个女伯爵什么的当一当。
大家都是那个男人的情人，凭什么自己就要低人一头？
不过她倒是没把这种小心思表现出来，只想着这次见到马友夫以后，狠狠榨一榨他，让他在床上尝到甜头以后，能如自己的愿。
阿尔瓦罗不知道这位美丽的暗精灵小姐，已经把心思飘到男女之事上去了。他继续问道：“薇拉小姐，请问巴尔公爵准备用什么办法来治理这片土地？”
“核心政策是宗教宽容，不禁止穆赫兰信徒的宗教生活。但是禁止扩大传教规模，不得修建新的弯月寺。在改信方面，不强迫，但是愿意改信七圣教的话，会有一系列优惠措施……”薇拉解释道。
“马格里布人口太多，面积太广，而且距离欧洲本土很远，确实不能像第一次十字军东征那样，建立又一个耶路撒冷王国。那种统治方式，迟早会迎来反噬。”佩德罗对马友夫的政策表示认同。
他对此有切身体会。
当年，葡萄牙攻占休达以后，进行了三天三夜的抢掠，屠杀了不少无辜的穆赫兰民众。之后，葡萄牙人以休达为据点，打击海盗，骚扰来往丹吉尔的穆赫兰商队，试图以此来削弱摩洛哥苏丹国的力量。
但是这些做法都没有太大的效果。收益往往无法弥补军事支出。
而因为手上沾满了异教徒的鲜血，所以葡萄牙只能凭借军事高压来统治休达，完全无法利用当地民众的力量，税也收不到几个。
5月20日晚上休达被马友夫的舰队攻击时，在一片混乱中，有不少葡萄牙士兵都遭到了穆赫兰人的袭击，以至于很难组织起有效防御。
除了火箭洗地外，休达市民的叛乱，也是帮助马友夫攻占这座城的另一大助力。
而马友夫占领休达以后，只是将葡萄牙人的财产没收，却没有对穆赫兰居民进行抢掠。这一前一后的强烈对比，立即让马友夫在这座城市受到热烈欢迎，并成为了名正言顺的统治者。
马友夫在休达城中挑选了五个具有影响力的穆赫兰家族，作为代理人来治理城市。在他颁布了减税令之后，休达城很快就恢复了稳定，甚至有数千市民拿着武器，要求为来自法兰西的巴尔公爵效命。
马友夫挑选其中的精壮者，组建了“休达营”。
于是，奇特的一幕出现了。
讨伐穆赫兰人的七圣教十字军的阵营中，居然出现了一群由穆赫兰人组成的“皇协军”。
不仅仅是休达，之后攻下的数座城市里，也有不少赤贫市民愿意投靠马友夫，来换取一份工资。
于是，休达营之后，丹吉尔营、拉巴特营也很快组建起来。
随后，马友夫又将这些皇协军编组为“摩洛哥军团”。
外籍军团是法兰西的传统，不得不品尝。
第四百四十二章 铁杆马吹
马友夫占领的城市只发生了很少的冲突，伤亡全都控制在千人以下。而且混乱过后，不但能迅速建立有效治理，征收到钱粮物资，甚至还能获得本地人效忠，组建了皇协军。
而葡萄牙人统治休达十八年了，却仍然要将穆赫兰居民当做敌人来防备。
两相比较之下，佩德罗自然会思考一个问题：葡萄牙的做法是不是错了？
马友夫这套在本地扶持代理人进行间接统治，然后通过包税制来获取本地资源的办法，其实并不高明，只是在效仿奥斯曼帝国的统治方法而已。
一开始，马友夫杀了一批死忠于马林王朝的本地贵族，将他们的财产拿出一部分来分配给其他本地势力，作为投效的奖励。
但是时间长了以后，马友夫的代理人必然不满足于那些已经得到的收益。为了弥补缴纳给马友夫的税收损失，他们必然会变本加厉的剥削底层农民。然后就会造成农民大量死亡或逃亡，乡村成片荒废，最终导致经济崩溃。
在奥斯曼的统治下，中东地区人口不升反降，就是这么来的。
所以，这种包税制只是权宜之计罢了。等战事真正结束，彻底在马格里布站稳脚跟以后，马友夫就会进行改革，以做到可持续性涸泽而渔……阿不，应该叫可持续性发展。
只不过即便是这种在马友夫眼中很落后的间接统治方式，也要比十字军征服之后烧杀抢掠的传统艺统能，来得更加先进文明。
所以也难怪佩德罗听了薇拉的讲解后，露出一副深受启发的样子。
进入奥兰城以后，佩德罗与阿尔瓦罗仔细观察四周，发现这座不久前才经历了战火的城市，行人如织，商旅络绎不绝，各种商品汇聚到巴扎里，一派繁荣景象。除了偶尔能够看到房屋上被大火熏黑的痕迹，以及被炮弹摧毁还没来得及修复的塔楼，这里基本上找不到战争痕迹。
佩德罗与阿尔瓦罗面面相觑，心中的震撼更深了一层。
在奥兰攻城战中坚持死战到底的奥兰总督，已经被一发葡萄弹轰成了碎肉，字面意义上的“肝脑涂地”了。他留下的财产自然被十字军瓜分一空，总督宫也被征用，如今成了菲利普三世的临时行宫。
奥兰是特莱姆森苏丹国第二大城市，来自西非地区的商品，通过撒哈拉商路汇聚到这里，然后被意大利商人贩卖到阿利坎特、马赛、热那亚、威尼斯等城市。
奥兰总督坐拥这座贸易重镇，自然也富得流油，总督宫的豪华程度，能够与菲利普三世在第戎修建的公爵宫媲美。
当初，菲利普三世走进这座宫殿时，无时无刻不在感叹穆赫兰人的富裕。
在地理大发现时代之前，作为东西方交通枢纽的穆赫兰世界，肯定是比欧洲更富裕的。不仅仅是菲利普三世，就连那些在战斗中立下大功，然后在奥兰分得了房产的普通十字军战士，都在寄给父母的信中感叹：“奥兰城的房屋，即便是普通市民所居住的，也宽敞、明亮、坚固、干净，相比而言，我在老家的房子，简直和马棚一样！”
在总督宫里负责接待玛格丽特、薇拉、佩德罗、阿尔瓦罗这四位贵客的，是菲利普三世的私生子安东尼。
安东尼是金羊毛骑士团的成员，还是拉罗什伯爵及圣梅内胡尔德伯爵。因为与勃艮第继承人——头铁查理关系极好，可以说是兄弟情深，所以他在菲利普三世的十几个私生子中，是最受宠的一个。
安东尼受过良好的骑士教育，不但有娴熟的军事技能，也向学识渊博的主教们，学习过各种知识，勉强算得上出能为将，入能为相的人才。这一次十字军南征，菲利普三世特意将他带上，并时常委以重任。
“尊敬的客人们，欢迎。请尽情在这座美丽的宫殿放松吧，敞开享受异国的美酒与食物。”安东尼殷勤的招待众人，“得知诸位要莅临奥兰，我从一个星期之前，就开始准备宴会了。来自第戎的厨师们，专门从热那亚的‘维纳斯俱乐部’学了一道撒拉森人的经典菜肴——烤骆驼。”
相比食指大动的佩德罗与阿尔瓦罗，两位女士对这种肉多油大的硬菜，并不怎么感兴趣。薇拉问道：“拉罗什伯爵阁下，请问巴尔公爵什么时候到？还有勃艮第公爵大人，以及里什蒙骑士元帅呢，我为什么没有看到他们？”
“呃，巴尔公爵大人应该会在近期抵达奥兰，最多不超过两个星期。我的父亲现在仍然在特雷姆森前线。敌人的抵抗出乎预料的顽强，攻下敌国首都还需要时间。至于里什蒙骑士元帅，现在正率领八千法兰西十字军，还有两千布列塔尼重骑，前去进攻穆斯塔加奈姆。只要攻下那座港口城市，特莱姆森的海上交通线，就被我们全部隔断了。”
佩德罗奇道：“巴尔公爵的战略进行了调整？我以为他故意留下了穆斯塔加奈姆，是为了制造一个缓冲带，以免刺激到驻扎在突尼斯穆赫兰联军。”
他并不知道，进入六月份以后，突尼斯的穆赫兰联军在经历了各种争吵扯皮以后，终于动了。奥斯曼王子穆罕穆德率领两万奥斯曼圣战军，还有一万突尼斯军队，总计三万人，开始西进，如今已经抵达了贝贾亚，距离贾扎伊尔（就是后世的阿尔及尔）不足两百公里距离。
他们喊出的口号是，解救特莱姆森苏丹国。
既然敌人已经动了，那么己方的作战策略也要进行相应调整。所以马友夫命令里什蒙元帅率领一部十字军前出，攻占位于特莱姆森与突尼斯边界附近的穆斯塔加奈姆港，以及穆罕穆迪耶这两座城市。
这样一来，这两座城市就能如同闸门一样，将从海岸线到阿特拉斯高原之间的狭长沿海通道，给完全封死。穆赫兰军队要想继续西进解救特莱姆森，要么硬啃这两座城市，要么就得向南绕路，穿过地形险峻的高地平原。
如果他们真的这么做，那就正中马友夫下怀了。
穆赫兰军队就算再怎么熟悉当地地形，也不能违背客观规律。山区补给就是比沿海要困难，如果马友夫向敌人脆弱的补给线下手的话，这支穆赫兰大军将不战自溃。
当然了，前提是菲利普三世得尽快攻下特莱姆森才行。
“那里什蒙元帅率领大军出发后，奥兰城的防御呢？”阿尔瓦罗问道。
“城里还有两千布列塔尼步兵，以及一千勃艮第军队。”安东尼毫不避讳道。
两个伊比利亚人很有默契的交换了一下眼色，先是点点头，然后再摇摇头。
现在奥兰城防御极为薄弱，两千布列塔尼老农的战斗力基本可以忽略，一千勃艮第军队又能做得了什么？
如果集结在塞维利亚的一万七千葡卡联军趁机突袭奥兰，然后迅速南下，消灭顿足于特莱姆森城下的勃艮第主力，岂不是能一举扭转局面，鲸吞特莱姆森？
只不过这个想法也只是一闪而过罢了。
巴尔公爵的军队，给两人留下了太过强大的印象。这种铤而走险的事情，还是不要去做。老老实实与对方合作，才是上策。
安东尼也不知道两个伊比利亚人左右横跳的小心思，认真履行自己职责，为远道而来的客人们，举办了一场丰盛的欢迎晚宴。
因为第二天准备前去特莱姆森前线会见菲利普三世，所以佩德罗和阿尔瓦罗都没怎么喝酒。晚宴结束以后，两人特地去拜访了薇拉及玛格丽特，送给两位女士各一套精美的黄金饰品，希望她们能够发挥自己的影响力，促成这次三国之间的合作。
不过两位女士东西倒是收下了，却没有给出确切的承诺。
佩德罗与阿尔瓦罗既不敢表示出不满，又不甘心，只能厚颜请两位女士提供一些建议，好让这次谈判能够更顺利。
“两位先生，巴尔公爵并不是一个对朋友苛刻吝啬的人。只要你们对自己能够提供什么，以及想要得到什么，有一个清醒的认识，我相信双方一定能够达成双赢的协议。”薇拉轻笑道。
“我的公爵大人有着如大洋般广博的智慧，还有着来自神秘东方的各种奇妙点子。两位只要别妄想着依靠小聪明，从公爵大人身上谋取不该有的利益，他一定不会让两位在将来后悔的。”玛格丽特脑海中浮现出马友夫的样貌，一脸崇拜的说道。
佩德罗与阿尔瓦罗算是看出来了。这两个女人对她们的情人极度忠诚，早就是“铁杆马吹”了，从她们身上根本套不出东西。
于是，二人只能作罢，在辗转反侧中熬过一夜，第二天一大早，启程南下，前往特莱姆森。
从狭窄的海岸平原沿西南方前进，路过壮阔的奥兰盐沼后，往南向内陆前进。
经过一个上午的跋涉以后，两位特使的车队离开了平坦的海岸，进入由一座座玄武岩山丘所组成的山区。
第四百四十三章 越想越吃亏
抵达建立在山谷间肥沃地带的小镇卡萨伊本塞纳尔后，车队进行了修整。
这座小镇在罗马时代就已经存在，当时的名字叫阿尔布拉。后来帝国灭亡，穆赫兰教兴起，这里才被改成了一个阿拉伯名字。
在另一条没有改变的世界线上，这座小镇将来还会被西班牙人占领，然后改名为艾因泰穆尚特。
一座人口数千的小小城镇，其名字变动就记载了千年的历史变迁，帝国兴衰，不得不说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
菲利普三世将这里占领以后，就作为转运站来使用，负责向特莱姆森前线输送粮草物资。
在通往特莱姆森的山路上，还有一个小镇本塞克兰，也是起着同样的作用。
菲利普三世虽然不是什么名将，以前打的仗要么是平定农民或者市民叛乱，要么是虐菜局，但是在这次十字军南征中，还是打得很有章法，没有轻率冒进，一直都很注意保护补给线。
到了晚上，太阳已经落山以后，车队才走完了这趟全程五十公里左右的山路。
尽管早就知道路不好走，而且轻装上阵，佩德罗和阿尔瓦罗仍然累得够呛。
“山区的气候要比海岸更凉爽，今晚我们应该能睡个好觉了。”佩德罗说道。
“还不是放松的时候，特莱姆森仍然在交战中。”阿尔瓦罗面色却很严肃。
佩德罗露出不以为意的笑容：“面对近两万装备装大量火炮的勃艮第军队，特莱姆森人没有任何机会。更何况，三年前特莱姆森才结束内战，国内一片凋敝。继任苏丹之位的艾哈迈德一世也不是什么英明君主，而且年纪尚幼，不可能勃艮第公爵的对手。”
谁知道他话音刚落，前面就传来一阵嘈杂的马蹄声。车队众人顿时紧张起来，纷纷拔出武器，在阿尔瓦罗指挥下列出防御阵型。
过了一会儿，一群狼狈不堪的骑兵从山坡上奔下来，与伊比利亚的一行人相遇。借着飘摇的火把光芒看清了各自的旗帜之后，剑拔弩张的气氛才迅速消失。
“佩德罗，我的朋友，欢迎你。很遗憾我以这副狼狈的样子来迎接你们。”菲利普三世坐在马上，苦笑道。
他银闪闪、亮晶晶，还进行了鎏金镶边处理的华丽米兰全身板甲上，到处是刀劈矛戳的痕迹，还有两支箭矢，晃悠悠的插在肩甲与胸甲连接处。
好在这套盔甲确实质量很好，还附魔了几个防护法术，所以菲利普三世看上去很狼狈，但是并没有受伤。
而跟随在他身边的勃艮第骑士们，也是差不多的状态，受伤最严重的，也不过是伤了大腿。
佩德罗看得又羡慕又嫉妒，不禁在心中感慨：该死的勃艮第土豪，肯在武器装备上花这么多钱，岂不是永远立于不败之地？
一旁的阿尔瓦罗更关心战局，与菲利普三世攀谈一番，才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才导致了勃艮第公爵的狼狈逃跑。
特莱姆森苏丹国确实如情报中所说的，孱弱而分裂。菲利普三世攻下奥兰港以后，修整一天，然后沿着今天佩德罗诸人走多的路线，向南进攻特莱姆森城。一路上没遇到什么抵抗，等到兵临城下时，特莱姆森苏丹艾哈迈德一世才召集了三千士兵防守首都。
按理说，拥有炮兵优势的勃艮第军队，能够迅速拿下这座城市。谁知道到了今天，菲利普三世依然没有取得决定性战果。
造成这种局势的主要原因是，特莱姆森城的守军指挥官，拉希德·伊萨德，作战十分英勇。
这位埃米尔是一位曾获得传奇土元素赐福的术士，能够使用各种操纵泥、土、沙、石的法术。
每当勃艮第的大炮将特莱姆森城墙摧毁了一段，拉希德就立即施展法术，将城墙修补起来。
于是，本来应该是集中火炮轰破城墙，然后重甲步行骑士为先锋，迅速冲进城里抓住苏丹的闪击战，变成了依靠火药和炮弹消耗拉希德魔力的持久战。
一个人的身体是有极限的。经过持续数个星期的狂轰滥炸以后，拉希德所承受的魔力负担越来越严重，施法频率也大大下降了。如果再继续下去，拉希德要么只能眼睁睁看着勃艮第人冲进他没来得及修复的城墙，杀入城中。要么就会因为过度使用法术而遭到魔力反噬，身体崩解。
拉希德自然不愿坐以待毙。就在今天入夜以后，他发起了反击。
他利用法术制造了一阵沙尘暴。然后组织了一只由精锐穆赫兰武士组成的骑兵，在沙尘暴的掩护下，向勃艮第的炮兵阵地发起突袭。
当时，菲利普三世正在炮兵阵地视察，鼓励炮兵们继续进攻，早日轰破特莱姆森城墙。
遭遇袭击后，菲利普三世在一阵混乱中，被侍卫们护送着跑了出来，有惊无险。但是炮兵部队却损失惨重。
不仅仅有许多炮手们惨死在穆赫兰弯刀下，菲利普三世重金打造的大口径射石炮，也被摧毁了十之八九。
勃艮第十字军倒是还有许多火炮存在奥兰港。但是要将新的火炮运送到特莱姆森城下，并不是容易的事情。
以这个时代的道路条件，再加上山区的崎岖地形，让运送数吨重的大炮，以及附带的炮弹和火药，成为了后勤部队噩梦一般的任务。
即便是马友夫的炮兵，在机动化和轻量化上做了很大的优化，在山区作战时战斗力也会大打折扣，甚至有时候会成为步兵部队的累赘。
马友夫规定，在平原作战时，一个步兵军团要至少配有十二门火炮进行支援。但是在山地作战时，支援火炮的数量却被削减到了四门。这便是考虑到山地对后勤的不利影响，不得不做出的取舍。
不过虽然今晚经历了一场失败，菲利普三世却没有沮丧。
击退了袭击者之后，菲利普三世与两位伊比利亚客人一同返回军营。走在山间小路上，他说道：“两位不用担心，那些异教徒就算依靠小聪明取得了一些战果，也只是溺死前的徒劳挣扎而已。我的军队在质量和数量上，依然占据着绝对优势，而且补给充足。这一次，我会增加一倍火炮数量，争取在一个星期之后，结束战斗！”
看着财大气粗的勃艮第公爵这幅信心十足的样子，佩德罗和阿尔瓦罗也只能连声附和。
抵达军营后，在菲利普三世居住的巨大豪华帐篷里，举办了一场欢迎宴会。虽然规模不大，但是档次一点也不低。众人在战争前线享用到的美食，丝毫不差于第戎和巴黎。
佩德罗与阿尔瓦罗，再次对菲利普三世的富有程度，有了新的认识。
酒过三巡，三人也渐渐聊开了。菲利普三世摇晃着酒杯，说起两个伊比利亚人最关心的话题：“佩德罗，你放心。就算只是为了让伊莎贝拉开心，我也会答应你们的请求。”
菲利普三世已经死了两位妻子。他和葡萄牙公主的第三次婚姻，是典型的老夫少妻配。虽然情人很多，但是他对这个妻子还是很喜欢的。
佩德罗顿时喜形于色。
“只要我们三人联手，一定能够让巴尔公爵让步，拿出更多的利益来。”菲利普三世继续说道。
虽然他和马友夫无论公私都有着良好的关系，未来还会成为翁婿，但是关系到重大利益时，依然有自己的打算。
十字军南征之前，马友夫、查理七世、菲利普三世的分赃密会上，经过一番讨价还价，最终达成的协议是，法兰西十字军拿摩洛哥，勃艮第十字军拿特莱姆森。
这个方案，菲利普三世虽然在当时同意了，但事后却越想越觉得自己吃了大亏。
无论是人口、面积、富庶程度，摩洛哥都要远强于特莱姆森。菲利普三世觉得，为什么两国十字军都是两万人，你却拿大头，我只能拿小头呢？
菲利普三世刻意忽略了马友夫手中那支强大海军的作用，越想越觉得不公平，一直在琢磨着如何在十字军南征中获取更多利益。
现在，远道而来的两位伊比利亚客人，简直是给他带来了一份大礼。
“葡萄牙的七千人，还有卡斯蒂利亚的一万人，再加上勃艮第的两万人，如果能够再将布列塔尼人拉拢，我们就有四万多人了！如此兵力，已经是法兰西人的两倍，足够和马友夫坐到谈判桌上，重新进行利益分配。”菲利普三世排着胸脯说道。
葡萄牙人陆战实力不强，但是有一支精悍的海军。卡斯蒂利亚人则不用说了，他们拥有一支经过再征服运动洗礼的强军，论战斗力，在整个欧洲都排得上前列。
菲利普三世的预想是，在攻陷特莱姆森以后，继续挥军东进。趁着摩洛哥苏丹的主力，与马友夫在拉巴特以东的平原上对峙时，直捣菲斯。最终，将摩洛哥的内陆领土，以及南方的三个附庸国，一起吃掉。
当然，在西进之前，还是要与马友夫达成新的利益分配协议，让对方止步于现在占领的摩洛哥沿海领地。
第四百四十四章 摩洛哥无战事
接下来的三天里，特莱姆森攻城战不温不火的进行着。在没有大炮的情况下，菲利普三世组织了两次强攻，却没有任何战果，于是便干脆彻底放弃了进攻，只是开始加固营寨，以防被偷袭的事情再次发生。
看样子，在新的大炮运抵之前，菲利普三世是准备贯彻围而不攻的战术了。
佩德罗与阿尔瓦罗，每天就是陪着菲利普三世吃吃喝喝，聊一聊文学艺术。在觥筹交错，谈天说地间，三方的小圈子似乎愈发的稳固了。
佩德罗也就罢了。作为长期在一线指挥战斗，还是骑士团首领的阿尔瓦罗，却对眼下的局面有些担心。
毕竟，他虽然很喜欢在床上和男人击剑，但是也很擅长在战场上与敌人击剑。
“公爵大人，我们一直在特莱姆森城下浪费时间，万一其他地方的局势发生剧变，该怎么办？比如奥兰港以东，万一穆赫兰军队越过了贾扎伊尔，向我们进攻了，要如何应对？”阿尔瓦罗问道。
“不用担心，只要守住了海岸线的狭长平原通道，奥兰就是安全的。里什蒙是经验丰富的老将，有他守城，就如同巨龙看守自己的宝库一样，不会有任何问题。更何况，我们还有海军支援，因为山地作战而空余出来的炮兵部队，也可以拿来强化城防。”
阿尔瓦罗本来想说，穆赫兰人兰的舰队也不弱，尤其是在吸收了大量巴巴里海盗投靠以后，光以规模而论，甚至要比马友夫的舰队大得多。双方主力决战的话，胜率大约是六四开。但是现在，驻泊在凯比尔港的，只是一支分舰队，这个情况可不乐观。
只不过看菲利普三世信心十足的样子，并不将穆赫兰人的威胁放在眼中，他只能再换一个角度劝说这位勃艮第公爵，希望他不要再浪费时间了，就算付出一定伤亡，也要尽快攻下特莱姆森。
他说道“公爵大人，那么摩洛哥方向呢？按照我们的计划，摩洛哥内陆地区，尤其是菲斯、梅内克斯、马拉喀什这些富裕的城市，是必须要攻占的。但是若在特莱姆森浪费太多时间，被巴尔公爵抢先了怎么办？”
菲利普三世带着微笑，喝了一口穆赫兰人特产的椰枣酒，才慢悠悠说道：“这一点，你更不用担心了，阿尔瓦罗阁下。摩洛哥人的主力正在西部沿海平原，与马友夫全力对峙，等双方集结完全部兵力，再打一场大会战，决出胜负，起码要一个月时间。那时候，我们不但已经拿下了特莱姆森，而且就连西边的乌季达也一并拿下了，可以直接向菲斯进攻。”
见阿尔瓦罗还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菲利普三世拍拍他的肩膀，说道：“放心吧，阿尔瓦罗阁下。既然大家都是利益一致的朋友，我也不介意告诉你。早在梅利利亚被攻陷以后，我就在那里安排了一支特殊的部队，总共三十人，全部由职业者组成。他们当中有相当一部分是游侠和德鲁伊，具有极强的野外生存能力。这些人一路南下，分散在阿特拉斯山区，对摩洛哥苏丹国的动向，进行着严密监视。没有什么情报能够逃过我的耳朵，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那我就放心了。”阿尔瓦罗有些言不由衷的说道。
菲利普三世的这支特殊部队确实厉害，但人数实在是太少了，根本没办法完全监视从菲斯到乌季达之间的广阔地区。他们得到的情报，肯定片面且碎片化，到底有多准确，能不能准确反应大局变化，还要打个问号。
阿尔瓦罗满腹担忧的时候，得意洋洋的菲利普三世，立即就被现实打脸了。
只见一位侍从突然走进杯盘狼藉的大帐篷，对菲利普三世汇报了一个惊人的消息：“巴尔公爵马友夫已经抵达了本塞克兰，最多还有两个小时，就会抵达特莱姆森前线。”
“啊？”菲利普三世大吃一惊，就连手上镶满宝石的黄金酒杯，都摔落在地。
“巴尔公爵怎么在最关键的时刻抛下前线战事，到这里来了？”他大为不解。
报信的侍从说道：“呃，具体情况属下也不知道，只不过听巴尔公爵大人与随行骑士的谈话，他们似乎已经取得了对摩洛哥苏丹的决定性胜利。”
“不可能！哈克二世好歹聚集了一万多人的部队。再加上从南方赶来的部落援军……据我所知，他在梅内克斯总共拥有两万大军！摩洛哥人不但有数量优势，而且占据地理优势，决战的地方是适合柏柏尔骑兵发挥的干旱平原。怎么就这样败了呢？”
“我在巴尔公爵的队伍中，看到了许多摩洛哥俘虏，其中有不少都是衣着华丽的贵族。这场胜利应该是真的吧……”侍从又说道。
他不知道自己的话又无意间打了菲利普三世的脸，被自己的君主瞪了一眼，赶紧缩着脖子退出帐篷。
帐篷里的气氛有些尴尬。
最后还是佩德罗打破了诡异的宁静：“公爵，还有阿尔瓦罗阁下，我们准备一下，先去迎接巴尔公爵吧。他没有留在奥兰，而是带着一批摩洛哥俘虏来特莱姆森前线，肯定有其他的想法，我们要小心应对。”
“感谢您提供的中肯意见。”菲利普三世点头道。
也不怪他有些惊慌失措。毕竟之前和伊比利亚人密谋的，都是联合起来坑老朋友的勾当，现在老朋友突然杀到，自然要担心，那些小心思会不会败露了。
心怀忐忑的等待了两个多小时，特莱姆森城外的勃艮第军营，总算迎来了马友夫的队伍。
菲利普三世打量着自己未来的女婿，发现在炎热的南方征战一个多月后，马友夫肤色黝黑了一点，不过人依然精神饱满，身体健康，即便在崎岖山路跋涉了一天，也没有露出疲态。
“晚安，菲利普。”马友夫下马走到勃艮第公爵面前。
双方进行了问候以后，马友夫又看向一旁的两位伊比利亚人：“很高兴见到科英布拉公爵，还有阿尔瓦罗阁下。”
双方走进大帐篷里，坐定。菲利普三世又命令仆人重新上了酒菜瓜果。
续摊的宴会进行过半之后，菲利普三世才向马友夫问起最关心的问题：“朋友，你为什么突然前来特莱姆森？”
“当然是因为摩洛哥的战事，已经全部结束了。”马友夫两手一摊，理所当然道。
在一个星期前的提夫莱特会战中，摩洛哥苏丹哈克二世御驾亲征，率领大约两万军队，与十字军加上皇协军，总共一万一千人的军队，展开了正面决战。
摩洛哥军队虽然有着骑兵优势，但是在法兰西的炮兵和火枪面前，并没有什么出彩的表现。哈克二世企图利用己方对地形的熟悉，还有柏柏尔骑兵的机动性，对十字军发起偷袭，但是因为马友夫在军中配置了热气球，所以这个企图也落空了。
最终，经过一天厮杀，马友夫一方损失了两百多十字军士兵，还有约五百皇协军。而摩洛哥军队伤亡超过四千，被俘三千，其他军队在混乱的撤退过程中，基本上全部溃散了。就连苏丹哈克二世本人，在逃回菲斯的路上，也被乱军截杀，最终死在了一处无名小山谷里。
当然了，这是对外宣称的苏丹死因。马友夫估计，对哈克二世下手的，恐怕是维齐尔阿布·扎卡里亚的手下。
哈克二世的遗体被运回菲斯后，扎卡里亚举行了盛大葬礼，然后当众宣布，孱弱的马林家族一系，已经没有资格保护摩洛哥了，瓦塔斯家族才应该登上摩洛哥的权力顶峰。他阿布·扎卡里亚，要立即登基为摩洛哥苏丹，在这个危急存亡的关头，肩负起保卫国家的重任。
这种赤裸裸的篡权行为，自然遭到了许多贵族保守派的反对。
扎卡里亚也不客气，当即上演了一出“摔杯为号，刀斧手齐出”的戏码。
这场血色葬礼过后，肃清了菲斯反对派的扎卡里亚，初步稳住了国内局势。随后，他派遣大儿子率兵前去梅内克斯驻守，以抵御十字军的进攻。
不过暗地里，他却向马友夫写了一封书信，准备议和。
于是，十字军前锋部队在梅内克斯进行了一次象征性攻城后，便撤回了西部平原地区。
扎卡里亚立即对外宣布，自己抵御住了十字军的入侵，取得大胜。
通过这场“胜利”，扎卡里亚进一步建立了苏丹权威后，便公开了议和的打算。
虽然有一部分贵族对新苏丹放弃丢失的沿海领土，与十字军议和的行为，表示了反对和愤怒。但是此时摩洛哥国内局势混乱，国力孱弱，南方的附庸国纷纷开始谋求独立，根本没能力与十字军再战。
扎卡里亚许诺，议和只是暂时的。只要摩洛哥恢复了元气，再有来自其他穆赫兰国家的支援，就一定撕毁合约，与七圣教侵略者再战。
如此一来，扎卡里亚总算是安抚了国内民心，与马友夫签订了早就在私下拟好的和平协议。
第四百四十五章 一天攻城
合约一共有三个条件。
首先，摩洛哥苏丹国每年进贡十万杜卡特给马友夫，作为保护费。
其次，扎卡里亚允许南法兰西贸易公司的商人进入摩洛哥苏丹国，从事商贸活动，并且在税收上给与50%优惠。
最后，禁止摩洛哥苏丹国的贵族们，对治下农民采取人身禁锢措施。摩洛哥人有自由迁徙的权力。
乍看之下，这三个条件都不算很过分，没有触及摩洛哥统治阶级的核心利益。比起以前十字军侵略者，动辄要求改变信仰，以及吞并土地的做派，要好很多。
但是他们并不知道，这三个条件其实一环扣一环，设下了一个让扎卡里亚的统治迅速土崩瓦解的陷阱。
每年十万杜卡特，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以如今摩洛哥的国力，也得努力一下才凑得出来。而扎卡里亚这位新苏丹，自己享受权势带来的荣华富贵还来不及，怎么可能自掏腰包支付这十万杜卡特呢。他必然会通过加大压榨摩洛哥人民的办法，来填补亏空。这会大大增加普通摩洛哥人的税收负担。
允许南法兰西贸易公司的商人进入摩洛哥，乍一看这是个促进商业活力，增进贸易的好办法。但是有了那50%的税收优惠，就不一样了。
有如此大的优势，再加上有南法兰西贸易公司这个庞然大物作为后盾，来到摩洛哥的欧洲商人们，将很快击败击他们的穆赫兰同行，垄断整个摩洛哥苏丹国的市场。到时候，50%的税收优惠，就意味着扎卡里亚苏丹的商税，锐减了50%。
收入剧减以后，扎卡里亚为了维持自己的统治，唯一的办法就是继续压榨摩洛哥平民。
而条约第三款落实了以后，那些被剥削得苦不堪言的摩洛哥民众，肯定会用脚投票，逃往马友夫统治的沿海城市。乡村荒废，人口大量逃往，又会进一步减少扎卡里亚的收入。并且那些利益受到损害的摩洛哥贵族，也会因此而怨恨新苏丹。
我们这些埃米尔，打不过有洋枪洋炮的欧洲人，还打不过你个篡位夺权的逆贼吗？
到时候，就有好戏看了。
等到摩洛哥苏丹国乱得不成体统时，马友夫就能够以救世主的姿态站出来，结束乱局。
或许有人会觉得，这一整套策略看上去是很高明，但是难道不嫌麻烦吗？
不过马友夫并不这样认为。
大英帝国在军事科技、生产力、社会组织度这三点拥有碾压性优势的情况下，面对一群勇于私斗，怯于公战，比后世江苏省还要散装一万倍的三哥，都花费了差不多两百五十年，才完全将之征服。
当然，你可以说印度人口多，距离远，要征服并完全统治的难度很大。但是整个马格里布地区的面积（包括撒哈拉地区）要比印度更大，而且面对的穆赫兰教徒，武德也远比三哥充沛。再加上此时欧洲的文明程度与穆赫兰世界相比，只能说各有千秋，并没有明显的优势。
马友夫想要征服整个马格里布地区的野心，用“鲸吞”来形容也毫不夸张。
既然目标定得那么大胆，那么在具体实施的时候，自然要反其道而行之，格外小心谨慎才行。
总而言之，已经稳定了摩洛哥的局势，只需要尽管其变，等待事态发展的马友夫，留下一部分驻军控制各个摩洛哥沿海城市之后，便返回了奥兰。
发现菲利普三世仍然在磨磨唧唧的围攻特莱姆森，马友夫决定亲自出手，帮他一把。顺便也和葡萄牙及卡斯蒂利亚的国王特使谈妥联盟条件。
然后大家同心协力，聚集好全部力量，与穆赫兰主力决战，攻占突尼斯。
听到马友夫说明了来意后，菲利普三世有些为难的说道：“马友夫，根据我们的协议，特莱姆森苏丹国应该交给勃艮第军队……”
“这确实是法勃十字军在出征前达成的协议。但是您不要忘了，我们的协议中还有其他条款……”
根据协议，法兰西进攻摩洛哥，勃艮第进攻特莱姆森。这其实就是双方划好的势力范围。但是协议后面也有补充条款：如果有哪一方进攻不利，延误了战机，并有可能影响全局战略，那么另一方就有权接过进攻任务，以尽快结束战斗。
菲利普三世的勃艮第军队，已经在特莱姆森城下顿足了几个礼拜，而且由于现在缺少大炮，还无法发起进攻。若是等新的大炮运到了，再继续进攻，那么这场攻城战要结束，起码得延宕到七月份去了。
那时候，恐怕穆赫兰圣战军都已经打到休达去了！
马友夫不能允许两万勃艮第大军一直在特莱姆森城下浪费时间。
菲利普三世也知道自己理亏，还想要争辩一番：“我的朋友，我已经在特莱姆森花费了巨大的心血，再留给我一些时间，我一定能攻陷这座城市！”
“好吧，公爵。明天，我会向特莱姆森发起一次进攻。如果没有成功，那么进攻这座城市的权力，仍然是你的。只不过你必须在两个星期之内结束战斗，不能再拖延了。”
“没问题！”菲利普三世点头道。
第二天早上，菲利普三世，他的大舅子佩德罗，还要阿尔瓦罗，三人早早的起床，聚到一起吃早餐。
马友夫已经去做攻城准备了，所以没有参与其中。这让三人有了个讨论的机会。
“你们觉得巴尔公爵能攻下特莱姆森吗？”菲利普三世问道。
佩德罗笑道：“当然不可能！昨晚我和阿尔瓦罗仔细观察过。巴尔公爵带到军营里的法军，大约是一千名骑兵，其中有一些箭术高超的森林精灵。这是一支精悍灵活的部队，但是马友夫凭此绝不可能攻下特莱姆森。”
“特莱姆森城防坚固，而且在拉希德的领导下，士气高涨。马友夫就算是凯撒再世，也不可能仅凭没有攻城武器的一千骑兵，在一天之内攻下特莱姆森。”阿尔瓦罗说道。
菲利普三世却没有因为二人的开导就舒展面容，依然忧心忡忡。
马友夫昨晚既然说出了那番话，那肯定是有所依仗的。以这个赛里斯人层出不穷的计谋，他说不定已经找到了什么能够一举攻下特莱姆森的办法。
再怎么瞎猜也是徒劳的，吃过早饭以后，三人决定到阵前去看一看，马友夫是如何在一天之内，攻下特莱姆森的。
上午九点钟，马友夫的攻城战开始了。
他的一千骑兵在距离特莱姆森城外一公里的空地上整齐列阵。
身着全身甲，闪耀威武的骑士们，还有那些飘逸轻灵的精灵战士，位于队列最前方。
然后是装备次一些的重骑兵。他们在军队中属于“军士”阶层，是不如骑士，但是又比普通士兵强得多的职业军人。
然后，是装备轻甲和手弩、火枪、东欧风格马刀的轻骑兵。他们主要负责斥候、追逃等杂活累活，也是骑兵部队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法兰西军容鼎盛，让守城的特莱姆森人不禁屏住呼吸。但是他们的注意力，很快就被赛里斯人吸引了。
勃艮第军营里，还有特莱姆森的城墙上，上万双眼睛同时注视着马友夫，想要看他做些什么。
而马友夫也没有搞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他骑着一匹神俊的安达卢西亚战马，身边跟着四台造型漂亮却又武装到牙齿的魔像，在一个银发赤瞳的美丽精灵少女的陪同下，向特莱姆森城靠近。
大约走到六百米距离时，忽然，特莱姆森城墙上闪过一道魔法灵光。
紧接着，是“嗖”的一声尖啸，一支附魔箭矢向马友夫袭来，直指他的喉咙。
马友夫没有什么动作。就在观众们以为他被吓傻了的时候，两台马克二型魔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挡在他面前，并且撑起了精金盾牌。
当！
一声金属碰撞的轻响过后，附魔箭矢被弹飞。
特莱姆森城墙上，顿时传来哄笑与叫骂声，还有惋惜的呼声。
“安雯，把那个敢偷袭我的射手干掉。”马友夫没有用语言表达多余的情绪，只是冷冰冰的下达了一道命令。
精灵少女点点头，弯弓搭箭，聚敛魔力，同样是一支附魔箭矢，向特莱姆森城头飞去。
她的射术显然强过那个偷袭马友夫的穆赫兰射手一筹，手中的弓也不是凡品。只见一道红色流光拖着尾焰，划过特莱姆森城墙，然后就是一声惨叫，一个浑身被黑色袍子包裹的男人，与他闪着幽蓝光芒的撒拉逊复合弓，一起从城墙上掉下来。
城墙上的嘈杂声，顿时消失。
“这样一来，特莱姆森人应该懂得尊重客人了。”马友夫说道。
“你们七圣教徒跑来侵略别人的家乡，居然自称客人？”精灵少女毫不留情的讽刺道。
“我脸皮比较厚嘛，自称客人不行吗？”马友夫也不和这个傲娇小妞争吵，大大方方的说道。
他继续前进，顺利走到距离城墙三百米的距离。这一回，特莱姆森守军不敢轻举妄动了，都只是看着这个黑发黑眼的陌生人。
“我是来谈判的。”马友夫给自己加持了一个扩音术，用阿拉伯语喊道，“谁是拉希德·伊萨德？”
以他的“语言专家”这个特性，要学会新的语言并不难，一个月时间就足够了。
不一会儿，一个面孔消瘦，留着大胡子的男人，从城墙山探出头来：“你有什么事吗，异教徒？”
“还记得你立下的复仇誓言吗，拉希德？”
马友夫挥挥手。后面的骑兵得到他的命令，很快便押着一群摩洛哥贵族，来到特莱姆森城下。
拉希德看到那些俘虏的样貌，顿时浑身颤抖，双眼充血，愤怒再也压抑不住。
第四百四十六章 累了，毁灭吧
统治了整个马格里布地区和半个伊比利亚半岛的穆瓦希德王朝崩溃以后，摩洛哥、特莱姆森、突尼斯这三个苏丹国，在王朝废墟中建立起来。
不过三个国家可没有因为源出同宗而和平相处，反而在接近两个世纪的时间里，相互攻伐不断。
其中，又以实力最弱，被其他两国夹在中间的特莱姆森苏丹国，被入侵的次数最多，宛如公共厕所一般，突尼斯人和摩洛哥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从建国至今，首都特莱姆森城被已经被摩洛哥人攻陷了数次，只不过特莱姆森人也不是没有反杀的机会。
摩洛哥最后一次对特莱姆森实行有效控制，是在上一任摩洛哥苏丹阿布·赛义德·奥斯曼三世时期。
当时，趁着特莱姆森苏丹国内部因为王位争夺发生内乱，奥斯曼三世派兵进入特莱姆森，扶持傀儡苏丹继位。至此，摩洛哥成为了特莱姆森的宗主国。
特莱姆森国内的许多势力反对摩洛哥的统治，纷纷发起叛乱。在这之中，便有拉希德·伊萨德的家族。
奥斯曼三世派出麾下大将，来自穆祖拉部落的塔利布·塞拉米，对叛乱进行了残酷镇压。除了拉希德自己，他的家族全部倒在了塔利布的屠刀下，被以极其残忍的方式杀死。
随后，拉希德便立下誓言，谁能够帮助自己复仇，杀尽穆祖拉部落的族人，谁就能获得他永世不变的忠诚。
本来本，上一任特莱姆森苏丹阿布·马利克，是有机会完全收服这位强大的术士兼将军的。风水轮流转，奥斯曼三世死后，摩洛哥也陷入内乱。特莱姆森趁势反击，不但摆脱了摩洛哥的控制，甚至在1423年占领菲斯，反手将这个长久以来的敌国收为傀儡。
拉希德本来想趁着这个机会，将仇人穆祖拉部落一口气屠灭，谁知道特莱姆森苏丹阿布·马利克为了收买摩洛哥人心，不准拉希德这么做。
这下子，特莱姆森苏丹所在的扎耶尼家族，彻底让拉希德失望。
后来，特莱姆森在摩洛哥扶持的傀儡苏丹被推翻，维齐尔扎卡里亚扶持哈克二世上台。而特莱姆森这边，又双叒叕爆发了王位争夺战，最终由阿布·马利克的儿子艾哈迈德一世登基，成为特莱姆森新苏丹。
如今的特莱姆森，和被扎卡里亚篡位前的摩洛哥一样，属于主弱臣强的局面。面对十字军入侵，年轻软弱的苏丹根本无法肩负起保卫国家的使命。而拉希德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临危受命，肩负起了保卫首都的重任。
通过不断挫败勃艮第军队的进攻，拉希德在特莱姆森城中拥有极高的威望，完全把持了政局。艾哈迈德一世基本上沦为傀儡。
只不过拉希德不像野心勃勃的扎卡里亚，总是琢磨着如何攥取权力，谋朝篡位。
他没有什么野心，在失去了最好的复仇机会以后，也失去了求生欲。拉希德现在所做的，就是抵抗到底，然后拖着腐朽的扎耶尼家族玉石俱焚。
用后世流行的网络语来形容拉希德此时的心态，就是“累了，毁灭吧”。
但是现在，马友夫却将拉希德的死敌家族的成员全都抓住，然后在特莱姆森城下一字排开。
看到曾经在梦中无数次将之碎尸万段的仇敌，此时距离自己不过数百米，拉希德死灰般的内心，再次燃起了火焰。
他死死盯着城下看了一会儿，高声喊道：“远方来的朋友，请等一会儿，或许我们可以一起寻求和平！”
说完，拉希德连忙跑下城楼，来到特莱姆森王宫。
指挥军队保卫城市的工作，一直都是他在做，而正牌特莱姆森苏丹，则一直躲在王宫里，依靠“发酵葡萄汁”和妃子们的大又软，来醉生梦死，逃避现实。
看到拉希德出现，艾哈迈德一世醉意熏熏的说道：“爱卿，是城里又缺物资了，还是士兵们需要犒赏？没关系，你要什么，我全都给你，嗝！这王宫里，你想要什么就去拿什么。就算是要让我的妃子去劳军，也没有问题！”
实权被拉希德夺走以后，艾哈迈德一世就彻底躺平了。特莱姆森城到底能不能守住，他也根本不关心。
反正首都沦陷也不是第一次了，赢了自己给权臣当傀儡，输了自己给外国势力当傀儡，不都一样吗？
只要战争烈度不要太大，将王宫都打烂，让自己以后躺平都没的地方去躺，就足够了。
看着不似人君的艾哈迈德一世，拉希德叹了口气。
曾经负了自己的扎耶尼家族，唯一的成年男性成员成了这幅鬼样子，自己又何必执着于拖着他下火狱呢？
想到这里，拉希德说道：“殿下，我准备与十字军议和，不过前提是要保证您一家的安全，这个条件如何？”
“议和？”艾哈迈德一世终于来了精神，不断点头道，“好啊好啊，议和好！只要能保证我继续享受……阿不，能保证我和我家人的生活供给不受影响，就可以了。”
得到答复以后，拉希德也不再理会这个没出息的家伙，离开王宫，返回城墙上，向守军公布了苏丹的决定。
特莱姆森守军的战意本来也不强，大都是被拉希德逼着走上城墙的。虽然不少人对拉希德一会死战一会议和，这种左右横跳的态度感到不爽，但是也没有人公开反对。
反正这座城市不知道沦陷在外敌手中多少次了，什么忠诚啊，荣耀啊，哪里有保住小命继续过日子重要？
不一会儿，特莱姆森城上便升起了白旗。
看到拉希德单枪匹马出城来，马友夫也放弃了就着白旗玩一玩乳法梗的心思，独自一个人打马走上前去。
“真神至大，愿平安与怜悯降临在你身上。”拉希德说道，“我是埃米尔拉希德·伊萨德，特莱姆森城的指挥官，苏丹的执剑者。”
“愿七圣赐福于你。”马友夫回应道，“我是巴尔公爵马友夫，法兰西-勃艮第十联字军的统帅。嗯，其实我还有很多头衔，就暂时不提了，我们先说一说正事吧……”
两军统帅达成了议和的初步意向后，各自便派出工匠和仆人，就在特莱姆森城下搭起了帐篷，开始就地谈判。
谈了七个小时，途中还吃了两顿饭，双方终于达成了协议。
醉醺醺的艾哈迈德一世被两位穆赫兰武士架出来，签订了合约。
合约内容也没什么新鲜的，无非是艾哈迈德一世成为傀儡，以代理人的身份帮助十字军统治特莱姆森苏丹国。治理方式仍然是包税制那一套。
总之，在没有彻底击败突尼斯的穆赫兰联军之前，一切都以最稳定、损耗最小的办法，来维持统治。
当天晚上，十字军进驻特莱姆森城。在艾哈迈德一世的默许之下，拉希德借着十字军之手，清理了一批城中的反对派。
十字军得到了大批战利品，拉希德帮着艾哈迈德一世巩固了政权，皆大欢喜。
两万大军围攻了近一个月的特莱姆森城，就这么被马友夫一个人，在一天之内攻下了，这近乎神迹一样的壮举，迅速在勃艮第军中传开。
普通军人只是对巴尔公爵又一次神机妙算，用区区几个摩洛哥俘虏，就换来了敌方大将投诚的神操作，而津津乐道。最多也就是在喝酒的时候，感叹一番“神秘的东方智慧”罢了。
但是对菲利普三世来说，今天却不怎么好过。
特莱姆森苏丹国的首都，马格里布地区中部的最大贸易中心，土地肥沃商贸繁荣的特莱姆森城，居然被马友夫只花一天时间就拿下了！
那相比而言，自己算什么？
菲利普三世已经能够预料到，会有多少人在背后嘲笑自己不懂军事，是个无能的统帅了。
丢了面子还只是小事。关键在于，按照“谁攻下的土地就属于谁”的分赃原则，特莱姆森城现在已经成了马友夫的地盘。
这座城市是整个特莱姆森苏丹国的交通枢纽，贸易中心。占领了特莱姆森城，才能对位于阿特拉斯高原的苏丹国腹地领土，进行力量投射。
失去了特莱姆森城，就相当于失去了半个国家。
菲利普三世如何能忍受？
所以，他必须要想办法，从马友夫手中拿回特莱姆森城才行。
看着菲利普三世从“优势在我”变成了“有求于人”，佩德罗与阿尔瓦罗也心中忐忑起来。
作为中间人的菲利普三世发生了动摇，他们俩要怎么在之后与马友夫的谈判中，尽量保住本国的利益，获得一个更好的结果呢？
议和之后的第二天，十字军进驻特莱姆森城，把守了各个军事重地。或许是因为这次在马友夫的约束下，十字军表现得比较文明，所以特莱姆森城中的气氛也比较宽松。在随后举办的宴会上，十字军骑士也能与穆赫兰法里斯（阿拉伯语的骑士之意）们把酒言欢，用各自听不懂的语言开玩笑。
拉希德去地牢里“照顾”那些仇敌了，所以特莱姆森一方陪同马友夫的，还是名义上的苏丹艾哈迈德一世。
咕嘟咕嘟灌了几口发酵果汁以后，艾哈迈德一世忽然凑过来，低声对马友夫说道：“巴尔公爵，我的婶婶埃莎曾是特莱姆森第一美人，她十分仰慕公爵大人……”
第四百四十七章 一模一样
“呃……”马友夫觉得，这个剧情好像有些熟悉啊。
无论是好（四声）人妻还是当权臣，他似乎确实在向曹丞相靠拢，但是也不能连曹某人的错误也一起犯了吧？
敌人刚刚投降，就进驻对方的城市，然后还去睡人家婶婶……
要素过多，不得不防。
见马友夫面露古怪之色，在他旁边小口小口品尝蜜渍橄榄的安雯，不由得轻哼一声，撇了撇嘴。
“啊哈哈，公爵大人您有美人相伴，我是多此一举了。”艾哈迈德一世哈哈一笑，没有再提这话茬，不过也没有因为自己卖婶求荣的行为，而感到丝毫难堪。
“殿下，我们还是来聊一聊正事吧。您对入股南法兰西贸易公司有没有兴趣？”马友夫看了看身旁的精灵少女，转头一本正经的对艾哈迈德一世说道。
虽然他与安雯没有发生实质性的关系，但好歹在圣米歇尔山的幻境里，也有过许多次比现实更真实的肌肤之亲。
他虽然不是什么忠贞不二的好男人，但也不至于当着安雯的面去勾三搭四。
艾哈迈德一世虽然对战争和政治不感兴趣，但是对赚钱还是很有兴趣的。他对于马友夫掌控的两家日进斗金的贸易公司，略有耳闻，虽然不清楚“公司”这种新兴商业组织是如何运作的，但是如果能掺一脚进去，以后靠股东分红过完吃喝不愁的下半生，也是美滋滋的好事。
马友夫将公司的运作方式，以及股份制的原的理，给艾哈迈德一世介绍了一番，然后说道：“怎么样，殿下，有兴趣入股吗？成为股东，您就有机会与法兰西国王等大君主同席谈笑，没人会因为信仰不同而敌视您，您的生活也会更加安稳。”
艾哈迈德一世十分心动。他犹豫道：“可是，我手头的钱并不多，如果购买了股票，恐怕吃饭都成问题。”
像你这种经常都要整烤骆驼吃，还养着十几个嫔妃几十个孩子的花钱方法，手头没个几万杜卡特，确实吃饭都要成问题……
马友夫腹诽了一番生活奢靡的特莱姆森苏丹，说道：“不一定要现金，您也可以通过土地入股。将土地租赁给南法兰西贸易公司开发，您的收益肯定比单纯征收农业税要高。”
因为那座圣山的关系，特莱姆森境内多出了一条横贯整个阿特拉斯高原的大河。这条大河与其众多支流，在高原上造就许多水源丰沛的河谷平原。
这些新出现的优良耕地，自然属于苏丹所在的扎耶尼家族。
然而以特莱姆森苏丹如今对国家的虚弱掌控力，根本没能力调动人手去开发那些新土地。那些多出来的耕地，要么撂荒，要么被其他贵族或者部落悄悄进行开垦。
如今有“好心的”欧洲人来帮忙开发土地，自己只需要坐着收钱就行了，艾哈迈德一世自然求之不得，听了马友夫的提议后，满脸写着“我愿意”这几个字。
就差没有振臂高呼“能做巴尔公爵的狗，就是我最大的荣幸”。
马友夫要收狗，也不是来者不拒的。艾哈迈德一世平庸而且没有野心，正是最好的人选。相对而言，摩洛哥那个篡位上台的新苏丹扎卡里亚，马友夫就不会考虑。
另一边，菲利普三世与两个伊比利亚人，看着马友夫和艾哈迈德一世相谈甚欢，却无心享受宴会。
佩德多对菲利普三世说道：“公爵，如今特莱姆森城落在了巴尔公爵手中，你的计划已经行不通了，我们必须要另外想一个对策。”
“是啊。现在巴尔公爵占尽优势，在谈判的时候，我们更要团结起来，与他进行交涉。”阿尔瓦罗一脸严肃道。
谁知道菲利普三世早就没有之前信心十足，意气风发的态度。
他狠狠的喝了一口酒之后，醉眼蒙眬的打着哈哈说道：“什么对策？什么团结？两位不要产生误会。我和巴尔公爵是牢不可破的盟友，一直都是合作共赢的典范，怎么能为了些许利益，来相互算计呢？”
菲利普三世勾住两人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不过我也不想亏待伊莎贝拉的家人，所以就给你们一些忠告吧。
巴尔公爵并不是一个对朋友苛刻吝啬的人。在谈判中，只要你们对自己能够提供什么，以及想要得到什么，有一个清醒的认识，我相信双方一定能够达成双赢的协议
另外，那个赛里斯人有着如海洋般广博的智慧，还有着来自神秘东方的各种绝妙主意。两位只要别妄想着依靠小聪明，从巴尔公爵身上谋取不该有的利益，就可以了。只要表现出诚意，他一定不会让两位后悔的。”
佩德罗和阿尔瓦罗面面相觑。
这话怎么听着似曾相识，和之前马友夫的两个情人给予他们的建议，不是一模一样吗？
阿尔瓦罗觉得，如果菲利普三世不是又老又丑，而是个像费尔南多一样的美少年，他肯定得怀疑，这厮每天晚上是不是都要穿着女装爬上马友夫的床了。
当然，这种以基佬之心度直男之腹的猜想，只是个笑谈而已。
证据就是，马友夫回到奥兰港以后，每晚都由薇拉和玛格丽特轮流陪伴，那从卧室里飘荡出来的女性欢愉之声，听得屋外随侍的女奴们，一整晚都面红耳赤，双腿发软。
不过马友夫可不是彻底躺平的艾哈迈德一世。虽然夜夜笙歌，他也没有将公事抛下。
在奥兰港的总督宫里，通过菲利普三世的斡旋，他与葡萄牙国王特使佩德罗，以及卡斯蒂利亚特使阿尔瓦罗，签订了十字军同盟条约。
根据这个条约，葡萄牙与卡斯蒂利亚的十字军，将全部服从马友夫的指挥进行作战。最终目标是击败穆赫兰圣战联军，将整个马格里布地区征服。
葡萄牙方面与马友夫达成的协议有以下三点。
葡萄牙将丹吉尔以十万杜卡特的价格，卖给马友夫。只不过这笔钱将由双方共同的朋友，爱好和平且慷慨大方的菲利普三世来支付。
这样一来，马友夫攻占葡萄牙领地的过节，双方算是就此揭过了。
马友夫允许葡萄牙贵族及王室，入股南法兰西贸易公司。葡萄牙商人也可以在马格里布、诺曼底、普罗旺斯地区进行经商投资活动。如果开设造船厂的话，还有一揽子的税收优惠。
这个时代，在诸多欧洲国家中，造船技术最发达的就是葡萄牙和威尼斯两家。只不过葡萄牙擅长制造适航性好的远洋帆船，而威尼斯人擅长制造在地中海航行的桨帆船。
知道未来发展趋势的马友夫，自然更看重引进葡萄牙的造船技术。
最后一个条款，则是葡萄牙必须与马友夫分享全部航海技术，并且公开迄今为止的海图。双方合资成立一家“非洲贸易公司”。以后，双方对南方大陆的探索活动，都必须以非洲贸易公司的名义进行。所发现的新领土，通过贸易赚取的利润，都要按照双方在公司中占据的股份比例来分配。
初创之时，非洲贸易公司的股份是马友夫六，葡萄牙四。
对于最后这一个条件，佩德罗其实是犹豫了很久才答应的。他甚至反复向里斯本去信，与哥哥和弟弟进行了长久讨论，才最终拍板。
三兄弟最后之所以答应这个条件，是因为在海外探索方面，葡萄牙虽然占据了先发优势，但自身体量实在是太小了。在参观过法兰西海军的旗舰鲁昂号以后，佩德罗就知道，在船只的设计与建造技术上，法兰西人已经快要追上来了。
背靠法兰西，拥有近两千万人口作为后盾的马友夫，绝不是人口只有一百来万的葡萄牙可以抗衡的。
有马友夫这个目光看向大海的聪明人来制定策略，在体量上碾压葡萄牙的法兰西，肯定会很快抹平双方的差距，最终在海外探索方面后来居上。
若是对方手再黑一点，凭借军事上的优势，将葡萄牙的海外殖民地一个个攻占了，葡萄牙又能有什么反制措施呢？
打又打不过，遏制又遏制不了，那最好的选项就是加入对方咯。
仔细考量以后，若昂一世的三个儿子，被称为“杰出一代”的杜阿尔特一世、佩德罗、亨利三人，达成一致意见，答应了马友夫的第三个要求。
相比葡萄牙，马友夫与卡斯蒂利亚签订的盟约，就比较简单了。
卡斯蒂利亚会派出一万士兵参加十字军。而在十字军南征彻底胜利后，法兰西海军与陆军，将帮助卡斯蒂利亚吞并格拉纳达，彻底为再征服运动画上句号。
顺带一提，通过友好的协商，马友夫还是将特莱姆森城的所有权，转让给菲利普三世了。后者为此支付了二十万杜卡特。
好吧，如果算上购买休达的十万杜卡特，菲利普三世其实一下子花了三十万。
只不过对于不差钱的欧洲最富有君主来说，这笔买卖还是很划算的。有了特莱姆森城，他占领的其余特莱姆森城市，才能够被盘活。将来从中得到的收益，远超三十万杜卡特。
第四百四十八章 分化瓦解，以夷制夷
拿到满意结果的葡萄牙人和卡斯蒂利亚人，各自启程返回，准备将早已完成集结的十字军，投入到马格里布的战场上。
马友夫在基本占领了摩洛哥及特莱姆森两国以后，也开始进行调兵遣将，为下一阶段的战争做准备。
首先是普罗旺斯的六千十字军，现在已经完成了整训。马友夫将他们派往科西嘉岛，替换原本与亡灵海盗作战的部队。
这批部队已经在艰苦的环境中作战了较长时间，马友夫将把他们调回普罗旺斯进行半个月修整，然后再前往马格里布作战。
不过贞德依然会留在科西嘉岛。
她虽然是一面用来号召七圣教徒参加十字军的旗帜，但是本人对这种主动入侵他国的行为，并不是很热衷。尤其是听马友夫说过许多以前十字军造成的暴行之后，心中更是有一些抵触。
虽然她对马友夫表示理解，知道他为了达成更宏大的理想，必须要尽可能的扩充自己的力量，主动发起侵略战争是“必要之恶”。但是如无必要，她也只想在次要战场上发挥作用，而不想以侵略者的身份，踏上北非的土地。
对此，马友夫表示理解。谁叫她是自己心爱的女孩呢。
而且，将贞德留在科西嘉岛，也是必要的一步棋。有她在，不但能够保证普罗旺斯的稳定，对于那些觊觎那不勒斯的势力来说，也是个强有力的威慑。
有
贞德镇守后方，马友夫在马格里布才能高枕无忧，能够集中力量对付穆赫兰联军。
加上葡萄牙和卡斯蒂利亚的十字军后，刨除之前作战的伤亡，他手头的总兵力达到了七万人。
只不过总兵力是一回事，可动用的机动兵力又是另外一回事。
虽然他在摩洛哥和特莱姆森施行的都是比较温和的代理人统治，但是已占领土地上的叛乱风险，依然存在，而且概率不小。
七圣教和穆赫兰教相爱相杀了几百年，不论哪一方，都不可能对异族异教的统治者毫无芥蒂的完全接受。
马友夫需要投入大量兵力对已占领土地进行维稳，预防随时都有可能出现的叛军。
为此，他组建了一支地方治安部队，总人数两万两千人，由七千葡萄牙十字军、五千卡斯蒂利亚第十字军、三千摩洛哥皇协军、新招募的四千特莱姆森皇协军、两个直属于马友夫的营队组成。
其中，马友夫的两只营队，都是拥有三个步兵连队，一个骑兵连队，一个炮兵联队，火器装备率超过30%的精锐。每一个营队1500人，分别驻扎在丹吉尔与休达。这两座城市是扼守直布罗陀海峡的关键。就算其他地方在穆赫兰叛乱中丢失了，只要这两座城市在，那他依然在马格里布拥有战略支点，还有力挽狂澜的可能性。反之，那就可以说是前功尽弃了。
七千葡萄牙十字军和五千卡斯蒂利亚十字军，分别驻扎在拉巴特及特莱姆森城，作为主力威慑各路心怀叛逆的穆赫兰领主及部落首领。
至于皇协军的安排嘛……
四千特莱姆森皇协军派往摩洛哥，三千摩洛哥皇协军派往特莱姆森。他们的任务就是深入乡间进行日常巡逻，清缴小规模的叛军和盗匪。
这种以夷制夷的招数并不高深，但是会很有效。
另外，他特意将镇压地方反叛的任务交给葡萄牙人和卡斯蒂利亚人，也是另有打算的。
在控制了摩洛哥和特莱姆森以后，马友夫就着手通过南法兰西贸易公司的庞大商贸网络，开始宣传攻势。
他要告诉马格里布的穆赫兰民众，十字军其实并不是完全一体的。先进文明的法兰西人，就和野蛮嗜血的伊比利亚人不一样。
同样是攻占休达，葡萄牙人就烧杀抢掠，法兰西人就秋毫无犯——其实主要是马友夫早就给足了奖励，否则也不能指望中世纪的军人自觉讲什么“三大纪律八项注意”。
之后马格里布如果发生了叛乱，出兵镇压，手上沾满鲜血的，也是葡萄牙人和卡斯蒂利亚人，事后进行安抚，到处做善事的，则是法兰西人。
通过这一番操作，那些被镇压、被屠杀的穆赫兰人，只会将仇恨的目标指向葡萄牙人、卡斯蒂利亚人，或者是与自己同信仰但不同族的摩洛哥人、特莱姆森人。
再配合各种分化拉拢政策，他们将无法形成合力来反对马友夫的统治。
这种将不满与仇恨不断细分的手段，马友夫还是从后世的美利坚政治精英那里学来的。
投入了两万两千军队在维稳上面，前线能用于作战的兵力，还有五万人。
这个兵力显然不如穆赫兰联军，所以为了求稳，马友夫暂时没有主动进攻的打算。他在等另一路的德意志-意大利十字军的动作。
还有阿拉贡人。
反正马友夫已经在摩洛哥与特莱姆森取得了辉煌的胜利，赚取的战争红利已经让每个人都满意了，就算最终无法达成攻占穆赫兰圣山的目标，也没所谓。
与之相反的是，几大穆赫兰强国组建的联军，如今还没有任何战果，只是坐视敌人占领了两个兄弟国家。此时那几位以“圣战”名义来到突尼斯的穆赫兰君主，肯定面临着相当大的压力。
要不然，奥斯曼王子也不会带着本国军队西进，颇有点“独走”的味道。
而仍然待在西西里岛的神罗皇帝西吉斯蒙德，此时恐怕也处在烦躁不安的状态。眼看着法兰西人在马格里布攻城略地，德意志十字军却毫无寸进，他心中肯定不好受。
自诩虔诚的西吉斯蒙德，怎么能被一个半路改信的赛里斯人比下去呢？
而且，那些发放了大量“圣战贷款”的意大利银行家，也会催促西吉斯蒙德尽快出兵。枯坐只能亏钱，唯有和异教徒的战争，才能让这些贪婪的金融家赚到客观的利润。
时间站在马友夫一边。他只需要一边巩固战争果实，一边静待其他两方的变化，再做出应对即可。
来自伊比利亚的两位国王特使离开后，菲利普三世也带着他最爱的私生子去特莱姆森城了。在大战再启之前，他也想要尽快巩固一下胜利成果，免得到时候后院起火。
前线有里什蒙元帅和巴亚尔两人负责。这一老一少的搭配让马友夫很放心。他们采取稳妥的守势，根本不可能让奥斯曼军队攻破防线。
至于海军，有迅速成长起来的安德烈·多利亚负责，马友夫也不需要多担心。至少迄今为止，马格里布海岸线风平浪静，没有遇到巴巴里海盗的袭击。从欧洲往返的货船也平安无事，不断为十字军提供充裕的物资供给。
在这种情况下，进入七月份以后，身在奥兰港的马友夫，突然清闲下来。每天除了吃吃喝喝，抽出时间练习法术，再用自己的特殊能力开发几个新魔法道具外，也没有什么别的事情了，简直比学生时代的暑假还要爽。
毕竟，他现在没有暑假作业要做，学生时代的他，身边也没有对他千依百顺的美人。
这天晚上，吃过晚餐以后，马友夫婉拒了与玛格丽特和薇拉玩扑克牌的邀请。除了两位情人外，他也得抽出时间陪伴一下自己最忠实的追随者，森林精灵安雯小姐。
“追随者”，是一个与施法者息息相关的群体。
以法师为代表的施法者职业，因为其强大性与稀缺性，所以在掌握了超凡力量的职业者中，也属于位于金字塔顶端的群体。有些物理系职业者，为了得到金钱、地位、稀有魔法道具，或者其他理由，会向施法者宣誓效忠。
这种比一般雇佣关系更亲密、更广泛、更持久的从属关系，就是法师与其追随者的关系。
在战场上，双方是生死与共的同伴。在生活中，双方可以是朋友，也可能发展为情人、恋人，亦或是单纯相互追寻肉体欢愉的关系。
对于美丽的安雯小姐，马友夫心中自然是有一些想法的。只不过一来他身边不缺女人，二来傲娇的森林精灵对他的态度总是若即若离，所以双方一直维持着朋友关系。
只不过经历了圣米歇尔山事件以后，双方的关系出现了一些变化。
安雯对马友夫的关注明显多了很多，尤其是当马友夫与其他女人有亲密互动时，她总是会或多或少表现出一些抵触，有时候甚至还会出言讽刺两句，一副拈酸吃醋的模样。
马友夫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开始向安雯展开攻势。
这个不怀好意的家伙，心中打的好算盘是在某一天，将安雯和薇拉都摆在床上，好好品尝一番白加黑的精灵丼。
只不过他伪装得很好，每次接近安雯，用的理由都是“讨论如何让森林精灵更适应人类社会，双方能够和平共处”。
对于心系族人，非常有责任感的安雯来说，这个理由让她无法决绝。而且她也确实不讨厌与马友夫接触，只是还没认清自己心中的想法。
第四百四十九章 任重道远
马友夫来到安雯的房间，发现精灵少女正在阅读他最近刚刚出版的《三国演义》第一卷。
“怎么样，这个故事有趣吗？”马友夫坐到她身边。
安雯将小说合上，酒红色的眸子瞥了马友夫一眼，说道：“还不错。而且，很不一样。”
“你是说，这种主要讲述权谋战争的小说，与现在流行的那些骑士史诗，还有宗教意味浓厚的故事，很不一样？”
“是的。不过不仅仅是这点不一样。”安雯点点头，又摇摇头，“人类与我们森林精灵在讲述故事和历史的手段方面，也很不一样……”
精灵寿命极长，森林精灵又生活在一种比较封闭、孤立的环境中，与外界交流不多。所以他们更倾向于用诗歌的体裁来记录历史与故事，并通过伴奏吟唱的方式，一代又一代的口口相传下去。
毕竟，他们的生活足够简单，寿命也足够长，可以用自己的脑子来记下一个又一个故事。
纸张的寿命，还没一个森林精灵长呢。
只有在需要传递或者记载某些必须要保密的信息时，森林精灵才会用上其他的载体——比如经过特殊处理，能够千年不朽的树皮，或者说具有魔力的石板等等。
所以安雯来到人类世界以后，对于书籍这种森林精灵聚落里没有的东西，十分感兴趣。
在她看来，书籍是个好东西，能够极大的提高知识与信息的传播效率，改变森林精灵长久以来以形成的“落后”习俗。
别看这个精灵女孩平常在马友夫面前一副傲娇的模样，其实她对自己族群的缺陷与困境，十分清楚。
尤其是在目睹了人类社会日新月异的变化后，她的紧迫感越来越强烈了。
如果这个世界和平安宁，那森林精灵不妨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岁月静好，继续过小日子。但是现实却是很残酷的。
因为原来的世界濒临毁灭，安雯所在的森林精灵族群，才被迫通过天球交汇产生的时空通道，来到地球这个新世界。
但是危机并没有结束。
地球是个弱肉强食，战争与暴力永不停歇的世界。而且时不时发生的天球交汇现象，还会将更有威胁的异界生物，带到这个世界来。
舍伍德的森林精灵必须做出改变，才能在地球上生存下去。
安雯的族长爷爷知道这个道理，她也知道。
自从有一部分森林精灵移居鲁昂以后，安雯作为两个族群之间的协调人，一直在想办法，让自己的族人更加了解人类，打破“粗鲁、急躁、短命种”这类刻板印象，然后学习对方的长处。
将人类创作的那些优秀文学作品介绍给精灵们，似乎是一个好办法。
听了安雯的想法，马友夫表示同意，只不过有一个难题是，该选哪些文学作品介绍给森林精灵们。
他“搬运”的那些《少年阿尔弗雷德》或者《少妇安洁玲·怀特》之类颜色小说，肯定上不了台面。而这个时代的欧洲，通俗小说这个类型本来也处在启蒙阶段，《十日谈》这类主旨是讽刺批判教会，但也含有不少颜色内容的小说，并不是很合适。至于那些乏味的骑士小说，也不合适。
“确实，如果只是单纯的小说，我认为只有你写的《三个王国》，还有《腓特烈与特蕾莎》会受到我的族人欢迎。前者能够让精灵了解人类——具体来说，是东方人类的政治思维和社会结构，后者是一个会受到大众喜欢的爱情故事。”安雯对马友夫表示认同。
“不过只有两本小说，似乎不够啊。”
精灵少女把玩着自己银色秀发，忽然眼睛一亮，说道：“那你再写几本符合精灵口味的小说，不就行了？”
马友夫无奈的耸耸肩：“创作小说需要灵感，我怎么可能一下子想出符合精灵口味的小说……现在我脑海里与之相关的故事，只有一个，还不知道合不合适……”
“什么故事？”安雯来了兴趣，用她那美丽的，红宝石般的眸子看向马友夫。
马友夫本来是想开个玩笑，说“我的故事是关于一个强壮而纯情的兽人战士的。他误入全是丰满女精灵的村子，然后被榨成人干……”
不过看着安雯那从未显露过的期待表情，他觉得自己还是正经一点好。
既然脑子里没有创意，那就抄嘛。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情了，马友夫完全没有心理负担。
他想到了自己学生时代看的第一本奇幻小说，将他拉入二次元大坑的《罗德岛战纪》。虽然时隔许久，小说剧情已经有很多记不得了，但是二次元老宅的第一个纸片老婆，精灵美少女蒂德莉特，马友夫还是记忆犹新的。
马友夫现在有“文笔凝练”这个特性，就算记不得原文了，只要脑子里对剧情框架仍然有印象，就能写出不错的小说。
当然，真要把《罗德岛战纪》抄出来的话，他也要加一些私活，比如男主角，就应该改成一个智计百出的魔法师，女主角蒂德莉特，应该改成银发红眸，擅长弓箭的设定。
就是要人人都看得出角色影射了谁，才有趣嘛。
“一个人类魔法师和擅使弓箭的精灵少女，为拯救世界而展开冒险的故事。具体设定不能多说，不然就没意思了。”马友夫说道。
见安雯还想刨根问底，他转移话题道：“安雯，既然你这么喜欢阅读，为什么不自己写一本小说呢？”
“我来写？”安雯一脸惊讶，俏美的脸上既有跃跃欲试，又有忐忑不安。
“写作其实也不是什么难事，只不过是把脑海中的故事化作文字，写在纸上罢了。如果你遇到了困难，我可以提供一切帮助。”马友夫指了指书桌，“不如我们现在就试一试？”
安雯点点头，来到书桌前坐下，拿出纸张和鹅毛笔。
“你可以考虑一下，自己想要写一个怎样的故事？先想好时间、地点、人物这三要素，然后再确定主题是什么……”马友夫坐在安雯身边，开始悉心指导。
少女拿着笔，眉头微皱，专注于眼前的白纸。不过他身边的男人，就不太老实了。
马友夫注意到，安雯今天穿着一件宽松而轻薄的淡绿色裙装，很有轻盈自然的精灵风格。
当她抬起胳膊，伏在书桌上时，坐在侧面的马友夫，就能够欣赏到她光洁白皙的腋窝。甚至连那浑圆球形的根部，也若隐若现。
虽然马友夫没有某种特殊的癖好，但他不得不承认，身边的精灵少女有着完美的身体，不论是哪个部位，都充满了魅力。
安雯似乎感觉到了男人灼热的视线，偏过头来瞪了他一眼。
马友夫很大方，或者说很无耻的回以一个微笑，说道：“安雯，想好要写怎样的故事了吗？”
“还没有。”精灵少女被他成功转移了注意力。
“我有个建议。你如果没有灵感的话，可以以自己的亲身经历作为素材……比如，就从那场在圣米歇尔山的幻境开始……”
“你怎么……”
趁着安雯惊讶之时，马友夫迅速捉住她的小手。入手纤细嫩滑，并没有因为常年使用弓箭而长出老茧。
“我们不能这样……”
“人类喜欢与彼此进行身体接触，这也是你们森林精灵需要学习的文化。”
就在马友夫准备更进一步的时候，房间外突然传来女奴的声音：“公爵大人，玛格丽特女伯爵问您，什么时候到她那里去？”
被突然打岔，精灵少女终于回过神来，一把将马友夫推开，然后红着脸跑回卧室。
马友夫只能无奈的耸耸肩。
这种可遇而不可求的机会，这次错过了可就没下一次了。心里那个想要品尝到白加黑精灵丼的无耻愿望，要想实现，可真是任重而道远啊。
马友夫起身整理一下衣物，离开安雯的住处，在总督宫里七拐八扭一番，来到玛格丽特的房间。
薇拉与玛格丽特每晚轮流陪伴马友夫。虽然前天才亲热过，不过玛格丽特对情人的热情，丝毫没有消减。
两人已经分别了好几个月，这几天的相聚，根本不够。
瞥了一眼情人的脸色，玛格丽特掩嘴轻笑道：“亲爱的，我是不是打搅了你的好事？看来安雯小姐仍然没有被您征服呢。”
“没关系，我很有耐心。”马友夫顺势搂住玛格丽特。
美少妇的娇躯火热软嫩，触感极佳，让马友夫暂时忘记了在安雯那里受挫的经历。
“我还以为您会怪我呢。”
“怎么会？我是个很大度的男人，从不会迁怒别人。”
“放心吧，亲爱的，我会补偿你的。”玛格丽特拉着马友夫的手，将他轻轻推倒在床上。
“我很期待今晚。”马友夫笑道。
与他有关系的女人中，玛格丽特是最会逢迎讨好他的。这或许和她的出身有关。不过马友夫也乐得享受这个女人的千依百顺，至少和她相处的每个晚上，都有新鲜感。
“不仅仅是今晚。”玛格丽特娇笑道，“明天我也会给您惊喜。”
“明天不是轮到薇拉吗？”马友夫忽然明白过来，“你是说……”
“呵呵，你这个贪婪的男人，我当然知道你想要什么。我倒是没什么问题，毕竟以前我和玛丽王后一起，有过这样的经验。只不过要说服薇拉小姐，可不是容易的事情。”
第四百五十章 文学新秀
“你说得没错。薇拉在我面前很热情主动，但是却不喜欢和其他女人有肢体接触。就是牵手和搂抱之类女性友人间常见的行为都很抗拒。要更进一步，甚至三步五步，恐怕很困难。”马友夫说道。
他上下打量了一眼玛格丽特，又说道：“不过我心爱的玛格丽特，你似乎变了不少。在奥兰生活的这段时间，你和薇拉的关系倒是变得不错了，甚至经常主动接近她……”
“我和美第奇小姐在鲁昂共事了将近一年，关系还算处得不错。怎么，难道你想看你的两个情人天天吵架，动辄相互扯着头发在地上打滚吗？”
“如果只是在床上打滚，我会很乐意欣赏一下。”
“不要心急，亲爱的。我已经做好准备了，明天就能让你如愿。”
马友夫并不知道，玛格丽特的变化，还是拜他那位看似天真纯洁，实则花样极多的未婚妻所赐。美人在怀，他没有再深究这个问题，一阵搜山检海似的揉搓摆弄后，就将玛格丽特压在身下。
……
第二天上午，当阳光洒在自己胸口一团雪腻丰隆上的时候，玛格丽特才从睡梦中醒来。
昨晚的战斗很激烈，她觉得自己的身体好似上好的白面团一样，被白案大师马友夫彻底的抓揉搓捏了一番，最后完事倒在床上时，浑身湿漉漉软绵绵，没一点力气。
但是一早醒来，却又精神奕奕，容光焕发了。
真是神奇。奇
看着仍然在熟睡中的马友夫，她俯下身在男人的侧脸亲了一下，然后叫来侍女，开始穿衣打扮，以最完美的状态开始新的一天。
玛格丽特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虽然她与马友夫的感情，不像那些骑士小说中的贵妇人和骑士一样，唯美而专一，其中参杂着许多利益，还有单纯的肉欲。不过这个熟睡中的男人可以从心理、生理、物质这三方面都满足自己，这也就足够了。
因为出身原因，玛格丽特很现实，也很懂得未雨绸缪的道理。虽然第一次在勃艮第的小公主逼迫下，玩了一出百合花开的游戏，但是事后她却意识到，这或许是自己长久维持宠爱的一个诀窍。
于是，玛格丽特开始行动起来，并将第一个目标瞄向了薇拉。
梳妆打扮好以后，她来到厨房，吩咐道：“公爵大人今天起得很晚，午餐不要太油腻，鹰嘴豆泥的调味要淡一些，还有甜品，少放糖。真正的高档甜品，甜味应该是含蓄淡雅的。这是赛里斯传承千年的饮食智慧，你们要牢记……”
每天，玛格丽特都要亲自过问马友夫的饮食起居，这份细致体贴，说她是马友夫实际上的妻子也不为过。
嘱咐了厨房以后，她才开始忙自己的事情。
带着几个侍女和侍卫，玛格丽特离开总督宫，来到奥兰城的港口。
在码头区的一处货栈，玛格丽特找到老板，问道：“我从马赛订的货物呢？”
正在柜台后抽着水烟的老板见来了贵客，立即起身招呼道：“啊，原来是尊贵的女伯爵大人，愿真神赐您平安。”
他搓着手招待玛格丽特落座，随后朝货栈后面喊道：“懒惰的阿里！快把女伯爵大人的货物拿来！”
不一会儿，一个皮肤黝黑的年轻人，哼哧哼哧抱着一个木箱来到前台。
玛格丽特让侍女上前检查一番，发现封条没有破损后，又命令侍卫将木箱撬开。
木箱里塞满了用来减缓冲击力的稻草。扒开稻草，里面整整齐齐的码放着十几瓶红酒，其中还夹了一封信。
“美丽的丹吉尔女伯爵玛格丽特，这是你委托我购买的红酒，按照你的要求，里面掺入了催情秘方。而且这个秘方经过了改良，所散发的魔力波动十分微小，几乎无法察觉。希望您和巴尔公爵大人生活愉快。您忠实的朋友，乔治·拉特雷穆瓦耶。”
读完之后，玛格丽特不着痕迹的将信纸收起来，命令侍卫将红酒搬到马车上，然后对老板点头道：“你的货栈很不错，服务周到，效率也很高。”
“欢迎您下次光临！”老板小心翼翼的将玛格丽特送出货栈。
当年乔治宫相和自己的丈夫哈珀丁纳男爵勾结在一起，搞了一出“龟男献妻”的戏码。虽然事后大家各取所需，达成了没有人受伤的快乐结局，但是玛格丽特仍然对那个阴险狡诈的胖子很不满。
起初，双方也就是互不往来的状态。
只不过等玛格丽特的身份一路水涨船高，不但正式获得了“瓦卢瓦”这个王室姓氏，还成为了女伯爵，糖类生意也做得风生水起，善于见风使舵的乔治宫相，便开始积极讨好玛格丽特了。
所以当玛格丽特提出来，要购买几瓶那种曾经“祸害”了自己的红酒时，乔治宫相二话不说，就满足了她的要求。
“有了这些东西，薇拉也只能乖乖就范……”玛格丽特呵呵一笑，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
……
此时，暗精灵少女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算计了。
她来到安雯的房间，发现精灵少女并不在，于是挥挥手道：“你把东西放下，然后回去吧。”
身后女奴赶紧将几本书放在桌子上，然后悄声退出房间。
上午，薇拉听说安雯开始尝试自己写小说以后，便决定为她提供一些“帮助”。
勃艮第的小公主去鲁昂游玩了一圈，让她感觉到威胁以后，薇拉便决定寻找同盟，来一起对抗那头坏心眼的小母龙。
她也不是为了拉帮结派搞宫斗争宠。高傲的暗精灵少女只是觉得，自己可不能像玛格丽特一样，沦为对方的百合玩物。
薇拉找上安雯，倒不是因为大家都是尖耳朵的原因，而是因为精灵少女不但拥有精英位阶的战斗力，背后还有一整个舍伍德森林精灵作为后盾，如此实力，才能够抗衡那条腹黑小母龙。
虽然森林精灵和暗精灵在以前有相当长的敌对历史，但是大家来到地球以后，都要在异乡讨生活，共同语言反而多了起来。
虽然两人偶尔拌拌嘴，互相冷嘲热讽一番，但总的来说，关系还不错。
在安雯的房间转了一圈，没发现什么有趣的东西。薇拉眼珠一转，来到书房前，轻轻一推。
房门没有动。
她朱唇轻吐，吟唱了一个“开锁术”咒语，伴随着锁具清脆的响声，房门就被轻易打开了。
薇拉来到书桌前，发现上面摆放着好几张凌乱的稿纸。她拿起一张来，开始仔细阅读。
很快，暗精灵少女的俏脸上，便浮出一抹红晕。
“哼，没想到这个看上去高傲清纯的精灵小妞，居然也会写这种东西……《皇帝后宫实录——精灵妃子的见闻。》”
这份初稿很稚嫩，没有故事主干也没有矛盾冲突，缺少吸引人读下去的各种小说技法。只是平铺直叙的讲述一位精灵妃子在赛里斯皇帝后宫中的所见所闻，从一日三餐到更衣沐浴，事无巨细。不过晚上精灵妃子给皇帝侍寝，或者与几位妃子一起给皇帝侍寝的剧情，倒是引人入胜。那种细腻的文笔，和女性第一人称的代入感，让薇拉不禁沉浸其中。
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裙底有些湿黏。
“美第奇小姐，你在干什么？”
薇拉准备再看一遍的时候，发现安雯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正冷冰冰的看着自己。
“亲爱的安雯，没想到你在写作方面如此有天赋。这些文字是如此的生动、细腻，让人仿佛成为了故事的主角，与她心爱的皇帝不断缠绵悱恻……你准备什么时候出版。我认识几个有名的书商。”
安雯瞄了一眼薇拉手上的书稿，知道自己的秘密暴露了。她很清楚，如果自己像个被偷看日记的小女孩一样，露出气急败坏的情绪，这个暗精灵恐怕会更变本加厉的嘲笑自己。她冷哼一声，没有冲上去抢夺手稿，只是说道：“这是我的练笔之作，不会公开发表。现在你可以离开了吗？”
“那真是太可惜了。”暗精灵少女笑道，“听说我的好朋友准备走上写作之路，我还特意去为你准备了许多小说，以作参考呢。不过没想到你的写作水平如此之高，简直不像是新手。到底是因为你拥有文字天赋呢，还是这些稿纸上记载的事情，都是你的真实经历？”
安雯回想起来，外面的桌子上，确实多出了好几本书，除了马友夫写的那两本颜色小说外，其他小说也都是小说家协会的成员们创作的，看那些名字，诸如《公主与七名矮人战士》、《美女与兽人》之类，肯定不是什么正经小说。
事实上她的猜测一点没错。
现在，小说家协会的成员们还没有写出优秀作品的能力，不过模仿马友夫，编造各种颜色小说赚快钱的本事，还是很强的。
薇拉将这些小说带给安雯，显然就是想捉弄一下平日里清高矜持的精灵少女。
安雯知道，如果自己此时露出一丝羞窘，恐怕正好如了对方的意。薇拉恐怕还会得寸进尺的取笑自己一番。
想到这里，生性要强的精灵少女干脆忍住羞意，大大方方的说道：“是的，手稿上的内容，都是根据我的真实经历所改写的。你一天到晚在我面前摆出一副经验丰富的样子，其实在我看来，不过是未经人事的小孩子罢了。”
第四百五十一章 改麦为蔗
“你说我未经人事？”安雯的话，一下子激起了薇拉的胜负心。只不过精灵少女接下来的一番话，让她顿时没了反驳的底气。
“你和马友夫做过，我也和马友夫做过。你从来都是和马友夫单独做，而我，和其他女人一起与马友夫做过！”安雯红着脸，故意挺起胸膛说道，“我看你这个平时故意摆出一副妖冶魅惑模样的暗精灵小姐，骨子里其实意外的纯情呢。”
薇拉大为震惊，一时没有发现，对方其实只是在强撑着而已。
虽然与马友夫相处时，薇拉表现得十分积极主动，但是依然保留了很多。她仍然没有将自己真正的纯洁交给那个男人，而且也若有若无的排斥与其他女性一起取悦马友夫的“开放关系”。
“看来我还是无法彻底贯彻美第奇家族的家训：要将自己的身体视作资产，必要时可以用它来换取任何东西。”
薇拉觉得，自己是不是被马友夫宠坏了，以至于非常满足于现状，不思进取？
她的情人从来没向她强求过什么。她主动提供给马友夫的东西，马友夫都会甘之如饴的接受，并且给与相应的回报。
薇拉本来觉得，这样有来有往，相对平等的情人关系，已经足够完美了。
但是她现在却惊觉，原来有很多女人已经跑到了自己前面去。她因为消极被动，甚至已经落在安雯的后面了。
“但是，要让我放下矜持，与其他女人一起……”……暗精灵少女皱了皱眉。
暗精灵的骨子里是开放而自由的，她倒不觉得“多人游戏”有什么违背伦理道德之处。只是，因为过去的经历，她有些排斥与同性的亲密关系。
以前，她和她的姐姐十分要好，两人一起玩耍，一起学习，一起吃饭。牵手、搂抱，甚至一起洗澡睡觉，都是寻常事。
但是那场变故导致姐姐叛离家族后，觉得被最好的亲友背叛的薇拉，便开始本能的排斥与同性之间再建立亲密关系。
“我也不能总是被过去束缚。要不要尝试着走出去？”
离开安雯的房间以后，薇拉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回到自己的房间，然后倒在床上，思绪纷乱的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侍女的呼喊声将薇拉叫醒。此时夕阳已经快要沉到海平面下了。
“美第奇小姐，丹吉尔女伯爵正在门外。”
“她找我干什么？”
“她希望与您共进晚餐，然后趁机讨论一下马格里布地区的土地开发问题。”
“巴尔公爵大人呢？”
“公爵大人正在魔法工坊里，恐怕要到晚上十点钟才会结束。”
“好吧，让她进来。”薇拉说道。
一提起工作来，她总算抛开了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有了干劲。
马友夫许诺，她这个“马格里布发展改革委员会”的会长如果干出了成绩，那么一个伯爵爵位是不成问题的。
摩洛哥的土地打下了那么多，大部分都还没分封出去，马友夫手头还有大把的爵位可以用来犒赏功臣。这也是他麾下将士作战格外卖命的一个理由。
马格里布地区发展改革委员会如今的首要职责，就是发展甘蔗种植业，尽快为制糖业供应原料。
要完成这个任务，薇拉少不得要和玛格丽特打交道。
得到同意后，侍女立即将大门打开，将丹吉尔女伯爵请进来。
女伯爵身后跟着的十几位仆人鱼贯而入，将各色食物摆放在餐桌上。
这顿晚餐中，肉食主要是用橄榄油烤制的羊肉，还有各种海鲜。素菜是黄瓜、仙人掌果、芦笋、棕榈芯等制作的沙拉，上面撒上蜂蜜、酸奶、葡萄干、杏仁、无花果、玫瑰露。主食则是葡萄叶包饭。
甜品是蜜枣蛋糕。
虽然没有宴会上那些大开大合的硬菜，但是依然丰盛精致，让人胃口大开。
顺便一提，马友夫没有带着半身人厨师来马格里布，由穆赫兰宫廷厨师们烹制的食物，他平时也吃得很习惯，只是偶尔提一些改进意见。
从这一点就能看出来，这个时代饮食文化的丰富程度，是由东向西逐渐递减的。欧洲人毫无疑问位于饮食洼地。这种情况要等地理大发现时代到来，欧洲人的钱包越来越鼓，而且得到了许多来自美洲的新物产以后，才会改善。
在餐桌上与薇拉相对而坐之后，玛格丽特对仆人们挥挥手道：“你们可以离开了。今晚我希望和美第奇小姐，有一个只属于女孩子的私密空间。”
说完，她将一瓶红酒打开：“波尔多红酒，1427年，产自罗玛尼·夏图酒庄。那一年的气候格外适合葡萄生长，酿造出来的红酒可谓五十年一遇。来到北非那么久，什么椰枣酒骆驼奶酒已经喝腻了，今天想不想换换口味？”
“当然，玛格丽特女士。”薇拉举起酒杯。
两人一边享受着美食与美酒，一边对着挂在墙上的一张摩洛哥地图，指指点点，讨论着公事。
“要想种植甘蔗，必须要满足四个条件。土壤肥沃、阳光充足、水量丰沛、气候炎热。”已经对甘蔗种植颇有心得的玛格丽特，如数家珍般说道。
她看向地图：“虽然那座不断往外冒水的穆赫兰圣山出现以后，让马格里布地区有了许多新耕地。但是这些耕地原本有相当一部分是沙漠，就算有充足的水源滋润，短时间里也嫩姨改变土壤贫瘠的现状。嗯，按照我们的共同情人的说法，叫‘固氮能力太弱’——虽然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要经过长时间的改造，这些新耕地才能够进行甘蔗种植。但无论是公爵大人，还是公司的股东们，还是我自己，都迫不及待的想要开始发展制糖业，不可能等待这么久的时间。”
“那你的意思是？”薇拉问道。
“我和公爵大人商量过，为了发展马格里布地区的制糖业，有两件事情要去做。首先呢，就是让沿海平原地区，那些原本肥沃的耕地，从种植小麦等谷物，转为种植甘蔗。公爵大人管这个叫‘改麦为蔗’。而那些比较贫瘠的新耕地，就用来种植对土地要求没那么高的农作物，或者干脆用来种植牧草放牧。”
银行家家庭出身的薇拉默默计算一番，说道：“如果这样做的话，且不提农民和领主们会不会同意，光是产生的粮食缺口，就是个问题。一不小心，就会发生饥荒，进而引起动乱，动摇公爵大人的统治。”
“是的，你说的没错。”玛格丽特点点头，“不过只要我们的舰队保持有足够的运力，这个问题也不难解决。诺曼底地区已经从战争中恢复过来了，将来粮食产量肯定会节节攀升。实际上，渐渐修复了战争创伤的整个法兰西，粮食产量会一年比一年高。另外，与我们交好的那不勒斯王国，还有卡斯蒂利亚和葡萄牙，也都能提供不少粮食。实在不行，我们还可以去黑海买。”
“黑海？”薇拉很诧异，为什么玛格丽特突然提起了这么遥远的海域。
“这就和公爵大人告诉我的第二个办法有关系了。他说，东欧第聂伯河两岸的广大平原地区，有世界上最肥沃的黑色土壤。我们可以购买这种黑色土壤，来改善马格里布地区那些新耕地的肥力。”
“购买土壤，这是我听过最荒谬的事情了！”薇拉轻轻撕下一块羊排，一边感受羊肉的鲜甜与橄榄油的清香，一边吐槽道，“这个主意如果不是马友夫提出来的，我肯定以为你疯了。”
购买土壤这种事，乍一听确实很荒谬。如果马友夫不是忽然想起来，穿越前他曾经看过一个新闻，说是有犯罪团伙疯狂盗取东北黑土，他都意识不到黑土地的价值。
这种肥力比普通土壤高出好几倍的黑土，四百年才能形成一厘米厚度，可是相当珍贵的自然资源。
热那亚共和国在克里米亚半岛有殖民地，距离世界四大黑土地之一的乌克兰大平原很近。这种近水楼台的优势，当然要利用起来了。
听玛格丽特转述了马友夫有关黑土地价值的介绍以后，薇拉点头道：“既然是公爵大人的主意，那我们也只能照办了。谁叫‘神秘的东方智慧’已经创造了太多奇迹呢？我们不信不行。”
暗精灵少女一双紫色的大眼睛骨碌碌一转，又想到了几个好主意。
“如果要购买土壤的话，其实也花不了多少钱。我们的商船抵达克里米亚之后，可以直接将压舱石扔掉，全部换成黑土作为新的压舱石。这样一来，还能腾出货仓装载其他货物，黑土的运输成本几乎没有。那些没见识的东欧贵族，粗鲁的哥萨克，还有野蛮的游牧部落，肯定都无法认识到黑土的价值，我们可以将商品价格压得很低。”
薇拉越说越兴奋，瞬间打开了生意经。
她继续说道：“既然要去东欧大平原做生意，那就不得不提到那里最有名的特产——白奴。信仰正圣教的斯拉夫人和信仰穆赫兰教的游牧汗国互相厮杀混战，各种奴隶是少不了的。虽然正圣教在七圣教徒眼中是异端，但是大家好歹同出一源，要比穆赫兰教徒更亲近。如果多引进一些斯拉夫白奴到马格里布，然后给与他们自由人的身份，我们在这片异教徒领地上，就有了真正的人口根基。”
第四百五十二章 要知耻
马友夫的马格里布一揽子移民计划，可不止是引进信仰正圣教的斯拉夫人。巴尔干和希腊地区的拜占庭人，也是可以争取的对象。
距离那个精罗落泪的日子越来越近了，被异教徒逼着逃离家乡的拜占庭人也会越来越多。在近千年历史中，都拥有“欧洲第一城市”头衔的君士坦丁堡，等到被奥斯曼人攻陷的时候，城里却只有五万居民。
这些居民要么是愿意和君士坦丁十一世共存亡的，要么没能力逃亡只能坐困愁城，要么深恨源出同宗的七圣教，觉得还不如接受穆赫兰教统治。
至于那些消失的拜占庭人，自然是要么死了，要么早就润到其他国家了。
在奥斯曼的战争威胁下，拜占庭一直在损失人口。而在帝国灭亡以后，更是会出现大批难民。这些人与其被意大利和东欧甚至时莫斯科公国吃下去，还不如来为马友夫建设新马格里布。
这些带着罗马时代珍贵遗产的拜占庭难民，可是最优质的的人口啊。
马友夫不仅在东欧和巴尔干打主意，七圣教诸国一样也可以为马格里布提供人口。
除了各种各样被罗马教廷排挤打压的异端教派外，那些生活在苦寒国度的民众——比如爱尔兰人，也可以移民一部分到马格里布来嘛。
如今的爱尔兰虽然没有大英帝国的死命压榨，但是也没有土豆啊。爱尔兰人民也就生活得比19世9纪50年代时期好个十倍而已。这是人过的日子吗？不是。所以与其在爱尔兰岛上的森林和沼泽里挣扎求生，还不如来温暖的北非追求新生活。蜜枣、大饼、孜然羊肉，那都是管够的！
总而言之，通过各种各样的手段，为马格里布地区吸引移民，逐渐改变人口与宗教结构，是一项需要长期实行的基本国策。
这对于维持马格里布地区的安定，有非常重要的意义。
玛格丽特与薇拉饭吃得差不多了，正事也讨论得差不多了，红酒也喝得差不多了。
暗精灵少女手肘撑在餐桌上，托着下巴，醉眼蒙眬的看着对面的玛格丽特，吃吃笑道：“玛格丽特女士……你的酒好像有点奇怪……我的身体，为什么……这么热？”
“恐怕不是因为酒，而是这炎热的天气吧。”玛格丽特说道。
她知道药效起来了，看看时间已经差不多，便站起身来，扭着弧线惊人的腰胯，来到薇拉身边。
她俯下身来，凑到暗精灵少女耳边，吐气如兰：“既然那么热，不如把衣服脱掉吧。”
也不等薇拉反应过来，玛格丽特就一颗颗解开她的扣子，将衣裙轻松脱下来。
“看来你是真的很热呢，亲爱的。”玛格丽特的手抚过暗精灵少女那小麦色的肌肤，细腻弹滑，蒙着一层薄汗，就算是同性，也让人爱不释手。
薇拉一个激灵，想要挣扎却浑身无力，只得用柔弱的声音哀求道：“玛格丽特，不要……我不想和女人做那种事，我不习惯……”
“没关系，一会儿公爵大人就要来了。你可以和他先做。”玛格丽特轻轻咬了一下薇拉的耳垂，“让我们先去换衣服吧。”
不知道过了多久，当薇拉心中的瘙痒难耐已经达到阈值，快要将理性彻底冲破的时候，她的男主人才按照约定，来到玛格丽特的卧室。
“玛格丽特，今晚你真美丽。”马友夫一把将流着瓦卢瓦王室血统的高贵女伯爵，搂到怀里，“不过，这是新时尚吗？为什么这么热的天气，你还要戴头纱和手套？”
“大人，如果您害怕我热坏的话，为什么不帮我把裙子脱下来呢？”
马友夫自然求之不得。
当他把美妇人剥成半只白羊以后，才发现，玛格丽特里面穿着一套霓龙材质的蕾丝内衣，从吊带袜到长筒手套，全都是纯白的颜色。再配上头上戴的鲜花头纱，如同婚纱一般，有一种又纯又欲的诱惑。
“亲爱的，虽然我已经嫁过人了，不过今晚，我想要再做一次你的新娘，可以吗？”
“当然。何止是今晚，每晚都可以。”面对楚楚可怜的美人，马友夫的呼吸愈发粗重。他此时甚至已经忘了，今晚到玛格丽特这里来，是想要两翼齐飞的。
不过玛格丽特倒没有忘。
她轻轻推开马友夫在自己身上游走的大手，娇笑一声，走到床边，然后将轻薄的丝绸被掀开。
原来床上还有一个女人。
她比玛格丽特娇小，但是虽然年纪轻轻，但身材的魅惑程度，并不亚于成熟的妇人。她穿着和玛格丽特款式差不多的内衣，小麦色的肌肤与白色的蕾丝形成强烈视觉对比，有种动人心魄的吸引力。
“你把薇拉的嘴堵住了，手脚都捆起来，是不是有点过了？”这个女人居然比自己还会玩，打量着眼前的美景，马友夫震惊之于，越来越兴奋。
“放心，我的公爵大人。薇拉的嘴里只是轻轻塞了一张丝巾，手脚上的细线，稍微用力就能挣脱。这只是一个游戏而已，如果薇拉不愿意，是无法继续下去的。现在，您还不快去‘解救’这个饱受折磨的暗精灵姑娘？我会在一旁帮忙的。今晚，我们都是您的新娘。”
……
漫长、愉悦、让人精疲力竭的一夜，结束了。
薇拉第一次懂得了和其他女人一起服侍情人，是什么滋味。
玛格丽特也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旱路崎岖，风景独好”。
两个都获得了“成长”的女人，关系愈发亲密。原本的轮班制自然废除了，马友夫每晚都能享受比翼齐飞的乐趣。
他甚至还因此得到了一个成就。
特殊成就：强袭混战型LSP。
说明：你居然能够得到这个成就，你是腐化信徒吧？一定是吧？拥有如此不健全的人生，你要知耻！
奖励：外交点800点。力量属性修正值+3，敏捷属性修正值+3，体质属性修正值+3。对肉欲诱惑的抵抗力增强50%。
“我要知耻？难道最不正经的，不就是你这个系统吗？”马友夫吐槽一番，然后将奖励笑纳。
就这样，快乐的生活持续到到七月十日，一个改变整个十字军南征战局的惊天消息，从东边传来，让马友夫不得不结束了腐朽堕落的封建领主生活，全身心专注于战争。
回到三天前，七月七日凌晨。
当马友夫在奥兰总督宫的大床上左右开弓时，距离这座港口城市以东大约三百五十公里外的贾扎伊尔（即阿尔及尔），即将迎来一场浩劫。
贾法尔·萨西是一名穆赫兰宗教学校的学生，今年二十岁。他家境并不富裕，父亲乌斯曼是渔民，母亲在家照顾孩子，顺便做点手工活补贴家用。
不过在马格里布沿海地区，渔民与海盗并没有什么严格的界限。生活艰难的渔民们纠集起来，搭上由穆赫兰领主们赞助的船只，去北边大肆劫掠一番，成功了就大赚一笔，从此摆脱贫困，失败了就命丧他乡，身体成为鱼儿的食物，灵魂升上天堂。
贾法尔的父亲无疑是个幸运儿。三年前，他参加的一次对西西里岛的劫掠行动，大获成功。从此，贾法尔的家就摆脱了贫困，父亲在贾扎伊尔城的巴扎里开了个转卖非洲特产的商店，虽然不算大富大贵，但也过上了有尊严的生活。
甚至这个家庭还有余力送贾法尔去学校读书。
进入学校的时候，贾法尔已经是大龄学生了，只不过他学习刻苦，而且也格外有天赋，所以进步神速。
短短三年，他就能够背诵《真神金经》的全文，对穆赫兰法律与先知圣训也熟稔于胸。给他上课的老师说，贾法尔如今已经有能力成为一名光荣的伊玛目了，只不过由于年纪太小，所以资历稍微欠缺一些。
贾法尔继续在贾扎伊尔的学校中学习政治和历史。他准备再等一两年，学无所学以后，就去菲斯的卡鲁因大学继续深造。
他的梦想是，成为一名在穆赫兰世界声名远播的大学者。
只不过因为欧洲人的入侵，这个梦想如今也被蒙上了一层阴霾。
贾法尔痛恨入侵者，但是自己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学生，没办法拿起刀上战场与异教徒拼命。他只能发动同学与老师们，四处奔走相告，呼吁枯坐于突尼斯城的苏丹、王子、教团领袖等大人物，暂时抛开内部矛盾，一致对外。
贾法尔的呼吁似乎起效了。
在摩洛哥苏丹国和特莱姆森苏丹国相继沦陷，十字军的兵锋已经快要抵达贾扎伊尔时，穆赫兰联军终于行动了。
奥斯曼王子穆罕穆德率领两万奥斯曼战士，和一万由诸多苏丹国、谢赫国、埃米尔国、谢里夫国志愿者组成的联军，一路西行，抵达一个名叫阿查查的沿海小镇。
穆罕穆德还将沿路各个突尼斯城市的守军也抽调了大部分，最终汇聚了一支四万人的大军。
这里距离贾扎伊尔两百公里，距离奥兰一百五十公里，与十字军主力驻扎的穆斯塔加奈姆港，争锋相对。
两只大军在前线紧张对峙中，位于后方的贾扎伊尔，防御自然空虚了不少。
第四百五十三章 贾扎伊尔陷落
对于奥斯曼王子的这番军事布置，也有不少人提出了反对意见。不过穆罕穆德认为，敌人兵力较多，补给线极为依赖海运，只能沿着海岸线的狭长平原地带行军，所以只要扼守住了敌方东进路上的关键交通节点，就可以万事无忧了。
而且，虽然马友夫的舰队很强，但是现在要分出相当一部分兵力去保护海上交通线，其实力并不足以主动进攻。
所以，穆赫兰舰队只要守护住海岸线，突尼斯大后方就不会有危险。
穆罕穆德虽然在前线与法兰西-勃艮第十字军对峙，但是他真正关注的，是德意志-意大利十字军的动向。
相比已经被阻挡在巴巴里海岸线一带的法勃联军，这支仍然在西西里岛没有动静的大军，才是对突尼斯最大的威胁。
穆罕穆德已经要求穆赫兰舰队加强突尼斯周边海域的巡逻频率，以防止十字军的突然袭击。
身在贾扎伊尔城的贾法尔，对于这些高层大人物们的战略博弈，并不了解。只不过七月七日的这天晚上，他心中总是隐隐浮现出一缕不安，觉得有什么大事即将发生。
半夜时，贾法尔依然难以入睡。
马格里布沿海地区，是典型的地中海气候，夏季炎热干燥，没有太阳的时候，其实还是挺凉爽的。
但是今晚，贾法尔却觉得空气又湿又腻，仿佛在洗土耳其浴其一样闷热。
他爬上房顶，想要透透气。
因为父亲曾是渔民，贾法尔家的房子就在海岸边。如今经过增筑改建，从原来的小破泥屋，变成了舒适体面的两层小楼。贾法尔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来到二层楼顶，远眺碧蓝的大海。
但是这个夜晚，大海却丝毫没有给人以心旷神怡的感觉。远处水天相接之处，是一片混沌的黑色，仿佛有风暴在酝酿。
“我活了二十年，都没见过如此奇怪的天气……”贾法尔嘟囔道。
他手搭凉棚，想要借着微弱的月光，看清楚海面上的情况。过了一会儿，那仿佛笼罩了整个水平线的乌云，突然散去。
取而代之的，是漂浮在海面上，星星点点的橘色。
长期生活在海边，与船只打过许多交道的贾法尔，自然知道，那些橘色的火光，是船上照明的灯光。
渐渐的，贾法尔终于能够看清楚了，那些仿佛将整个海面都化作银河的灯光，来自一支庞大的舰队。
每一艘船只的白帆上，都绘制着鲜红的十字。
在贾法尔这种穆赫兰教徒眼中，那是代表死亡与鲜血的符号。
“欧洲人来了！十字军来了！”贾法尔扯破喉咙大喊道。
很快，他的家人和邻居们全都被惊醒。
一个皮肤黝黑的精瘦中年人很快从房子里跑出来。他就是贾法尔的父亲乌斯曼。
他手忙脚乱爬到房顶上，顺着儿子所指的方向看过去。，随后倒抽一口凉气：“真神在上，我从来没见过如此多的战舰！”
话音刚落，十字军舰队中便闪过数团火光。几朵在黑夜中肉眼难以看到的烟雾袅袅升起，紧接着，便是沉闷的轰鸣声，以及由远及近的炮弹呼啸。
“贾法尔，快下去！”
乌斯曼是已经金盆洗手的老海盗，经历过许多海战，经验丰富，也见识过火炮这种新式武器。他知道这座城市很快就会陷入狂轰滥炸中。自家位于海边的住宅，将首当其冲。
这支十字军舰队中，最显眼最大的旗帜，是黄底的黑色双头鹰。
除了这面代表神圣罗马帝国的旗帜外，还有诸多德意志诸侯和意大利邦国的旗帜。另外，阿拉贡王国的黄红竖条旗也没有缺席。
如果掌握着整个十字军南征整体状况的大人物——比如奥斯曼的穆罕穆德王子，此时看到这数百艘战舰逼近的情景，肯定会感慨一句：“另一路十字军，终于动了！”
不过对于贾法尔一家来说，什么战略大局，都不如保住性命重要。
好在这支主要有阿拉贡海军和威尼斯海军组成的舰队，作战理念还停留在中世纪晚期，与马友夫精心打造的舰队相比，火炮数量严重不足，还装备着弩炮和投石机等自罗马时代就一直使用的远程武器。
这样的远程攻击，自然不能像马友夫进攻休达时一样，可以玩出“优势火力学说”的花样。
只不过等多如蚂蚁的小艇运载着十字军登陆以后，防御空虚的贾扎伊尔，仍然不能摆脱沦陷的命运。
乌斯曼收拾细软，四处搜罗值钱的财物，贾法尔则叫上母亲和三个妹妹两个弟弟，一家人惊慌失措的逃离海岸。
没跑多远，一颗重量超过一百磅的石弹轰然落下，将贾法尔一家引以为豪的新家，砸了个稀巴烂。
贾法尔的几个弟弟妹妹顿时哭得一塌糊涂，她的母亲一脸凄惶的问道：“我们向哪里逃？”
乌斯曼沉默片刻，忽然眼睛一亮：“我知道一个地方！往西，我们进山，海边有一处山洞，是以前我藏匿赃物的地方，现在正好用来躲避这场战乱。”
贾法尔父亲的海盗经历再一次发挥了作用。一家人在被不断轰炸的城市中飞快穿梭，很快离开了城区，进入西边的山地。
沿着崎岖不平的海边走了大半夜，一家人总算找到了贾法尔父亲所说的那个山洞。里面仍然残留着一些生活物资，如果加上捕鱼打猎，挨过几天不成问题。
安顿下来以后，贾法尔忍不住爬到高处，眺望贾扎伊尔城里的情况，发现至少有上百艘十字军小艇已经登陆。穿着盔甲的欧洲人排列成密集阵型，一边呼喊着狂热的口号，一边用简陋的攻城器械，向贾扎伊尔城墙发起进攻。
“希望守军能够坚持久一点，等到奥斯曼王子的援军。”贾法尔心想。
不过第二天天亮，他的愿望就落空了。
贾法尔吃过早饭，再次爬上高处观察战况时，发现贾扎伊尔城中到处都在冒起滚滚浓烟，就连最豪华的总督宫也不能幸免。贾法尔上学的那所穆赫兰学校，其房顶上的弯月标志正被一根根绳索套住，然后在一声声的呼号中，被硬生生拽断。
除此之外，时不时的还有妇孺的哭叫声，顺着风传到贾法尔的耳朵里。
“那些七圣教的畜生！”贾法尔双拳紧握，痛骂道。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贾法尔时不时会爬上高处，观察贾扎伊尔城中的情况。最初的一两天，城中到处都是滚滚浓烟，厮杀声此起彼伏，刺耳的惨叫声能传好远，听得年轻的贾法尔直起鸡皮疙瘩。
然后，城内逐渐恢复了平静。不过这种平静一点也让人高兴不起来，反而给人一种死亡正在弥漫的凄凉感。贾法尔有时候在海边捡拾贝类的时候，无意中靠近城市，就会闻到海风带来的淡淡血腥味和尸臭味。
“父亲，那些异教徒在城里进行大屠杀！”晚饭时，一家人围坐在火堆旁，贾法尔忍不住说道。
乌斯曼微微抬起眼皮，说道：“那又如何？我们什么也做不到，能够在这场战争中保住性命，就足够了。”
“父亲，我不能看着邻居、朋友、同学、老师被异教徒一个个杀掉，却无动于衷！”贾法尔说道。不过他看了看周围的弟弟妹妹，还有眼中带着忧色的母亲，还是把心中想要立即返回贾扎伊尔的冲动按下。
他说道：“等奥斯曼的军队来夺回贾扎伊尔的时候，我要去找奥斯曼王子，在他麾下效力！”
“不行，我不准。”乌斯曼斩钉截铁的摇头道。
“为什么，父亲？保卫我们的信仰，将那些恶魔一般的七圣教徒全部杀死，难道不是一位虔诚穆赫兰信徒该做的吗？难道这不是真神安卡巴勒对我们这些凡人的最大期许吗？”
乌斯曼摇摇头，说道：“蠢货！战争从来不会因为你信仰哪些神，来划分正义与邪恶！穆赫兰教是好的，七圣教是坏的——哪有这么简单的道理。今天七圣教徒在贾扎伊尔城做的事情，你父亲我，当年也在西西里岛上做过很多。杀人、放火、抢劫，强奸女人，抓捕男人为奴……埃米尔老爷们为了打击敌国，付钱雇佣我们专门干这些事情。嘿嘿，你父亲我不但干过很多这类事情，也很擅长干这类事情……”
乌斯曼表情数变，一会狰狞，一会痛苦，一会得意，一会挣扎。
当他看到周围的家人都被吓得一言不发之后，才恢复正常，一把抓起贾法尔的衣领，语重心长道：“听着，儿子。不论是什么战争，都只会摧毁一切美好的东西，让人丧失理智，堕落为残忍嗜血的魔鬼。远离一切战争，你才能获得真神安卡巴勒的赐福，永享平安。这是我送你去学校，而不是军队的原因。记住这一点！”
乌斯曼只是个金盆洗手的海盗，对战争的认识难免偏颇。不过他这番话，还是让稚嫩的贾法尔大为震撼，心里乱糟糟的，也暂时打消了去参加军队的想法。
贾法尔一家在山洞里躲藏了五天以后，十字军突然撤退了。
第四百五十四章 一丘之貉
原本停靠在海上的庞大舰队，突然消失无踪。没有了到处肆意烧杀抢掠的十字军以后，残破的贾扎伊尔恢复了宁静。
甚至偶尔有神情呆滞的幸存者走出来，在坍圮的城墙下漫无目的的游荡着，宛如行尸走肉。
上午，乌斯曼与贾法尔父子俩去山上检查陷阱是否有收获。
发现港口外的十字军舰队不见了以后，贾法尔兴奋的说道：“父亲，那些十字军恶魔跑了！他们肯定是听说我们的军队即将到达，所以才被吓走的。我们快回城里吧。及时抢修一下，我们的家说不定还能住。”
乌斯曼却比儿子冷静得多。
他摇摇头说道：“不行，现在还不是回城的时候。一来城里死尸太多，很有可能爆发瘟疫。二来……贾扎伊尔的事情还没完。在这种混乱的时候，无论哪一方的军队，都是我们这些平民的敌人。离一切拿着武器的人越远，就越安全。”
贾法尔觉得父亲过于谨慎了。
但是那天晚上的谈话，让他对父亲有了新的认识，暂时还不敢反抗其权威。
父子俩一声不吭的来到陷阱位置，发现抓住了一只野兔。这让贾法尔高兴了一阵。
随后，两人顺着远路返回。
没走多远，贾法尔和乌斯曼忽然听到山下传来密如鼓点的马蹄声。
乌斯曼立即拉着贾法尔趴到一丛低矮的灌木丛后丛面，小心翼翼的观察情况。
不一会儿，从西边的主干道驰来一支精悍的骑兵部队。前面的重骑兵全都装备了铁盔铁甲，就连马匹也有甲胄保护，每名骑兵的武器，除了长矛弯刀盾牌齐备外，还在马鞍上挂了一柄反曲弓。
除了这些装备精良的重骑兵外，还有许多装备次一级的轻骑兵随侍在周围，似乎是用来做侦查骚扰的杂活，总人数上千。
“他们是西帕西骑兵，奥斯曼人的精锐。”见多识广的乌斯曼低声说道。
“既然是信仰穆赫兰真神的兄弟，我们为什么要躲起来？”贾法尔不解道，“我们应该尽快向他们通报这几天贾扎伊尔城的遭遇，让奥斯曼王子带领大军去向十字军复仇！”
这些天提心吊胆，每日都要目睹欧洲人蹂躏自己从小长大的故乡，贾法尔早已无比压抑。此时看到“己方”的军队，顿时激动起来，忘了父亲的嘱咐。
他猛的起身，想要向山下的西帕西骑兵打招呼，但是还没出声，就被乌斯曼按住。
父子俩抓扯之时，贾法尔脚下一滑，将一块碎石踢到山崖下。
训练有素的西帕西骑兵立即察觉到山丘上的动静，顿时吼道：“是谁在那里，快出来！”
“这些操山羊的混蛋！”乌斯曼低声骂了一句，将儿子按住，低声嘱咐道：“躲在这里，无论发生了什么，都不要被发现。如果我出了什么事，就由你照顾母亲和弟弟妹妹了。”
说完，乌斯曼一边喊着“我只是个逃难的可怜人，不要伤害我”，一边站起身来，让山丘下的骑兵看到他的样子。
“给我下来，尊贵的吉汉吉尔帕夏有问题要问你！”一个西帕西骑兵喊道。
乌斯曼老老实实照做。
他小跑步来到大路上，向被众多西帕西骑兵拥簇在中间，腰间挂着一把黄金宝石弯刀的男人鞠躬道：“愿真神保佑您，尊贵的吉汉吉尔帕夏。”
神情倨傲的大胡子男人微微点了点头，问道：“你是谁？”
“我是乌斯曼，一名在贾扎伊尔城做小生意的谦卑商人。”
“既然你是贾扎伊尔的居民，那我问你，那些攻击城市的十字军有多少人，多少船，他们在城里呆了多长时间，什么时候跑的？”吉汉吉尔帕夏问道。
乌斯曼老老实实将自己所知道的事情告诉这些奥斯曼人。
听了乌斯曼的叙述之后，吉汉吉尔帕夏眼中闪过一道凶光，说道：“十字军渡海而来，攻占了贾扎伊尔这样一座重要的城市，怎么可能只烧杀抢掠几天，就悄悄撤走了？城里肯定有埋伏，那些狡猾的欧洲人想把我们引进城里，进行偷袭！”
吉汉吉尔帕夏指着乌斯曼说道：“你居然敢通报虚假信息，是不是想要故意引诱我们进城？你肯定是投靠了十字军的叛徒！”
“帕夏大人，您误会了……”乌斯曼正要解释，忽然感觉眼前闪过一道金光，吓得他条件反射般向后一滚。
抽出弯刀的吉汉吉尔帕夏，似笑非笑的说道：“哼，你的动作敏捷得像一只安纳托利亚猞猁，显然是经过战斗训练的，怎么可能是普通商人！来人，抓住他！”
乌斯曼没想到，自己当海盗时练就的身手，今天居然会成为自己被怀疑的原因。他转身要跑，却被嗖嗖两箭射倒在地。
吉汉吉尔帕夏驭马来到乌斯曼身边，看着这个趴在地上，痛苦呻吟的男人，抽出弯刀：“贾扎伊尔城里肯定还有很多叛徒，先杀你热热身吧。”
他举起自己的爱刀，并没有注意到乌斯曼的双眼，此时正死死盯着山丘上一丛不起眼的灌木，然后缓缓的摇了摇头。
手起刀落，一道锋利的风刃尖啸着飞出，让乌斯曼瞬间人头落地。
西帕西骑兵们顿时为首领的武勇欢呼出声。吉汉吉尔帕夏得意洋洋的将弯刀入鞘。他并不知道，此时在山丘上，正有一双因为怒气而充血的双眼，盯着自己。
这时候，副官跑到吉汉吉尔帕夏面前，问道：“大人，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办？还要进城吗？”
“为什么不进？”
“您不是说城里还有十字军的埋伏？”
“蠢货！”吉汉吉尔帕夏骂了一句，说道，“你以为我们的海军是摆设吗？十字军从海上撤退的消息，昨晚就被海军侦查到，并发送给王子殿下了。在没有海军和补给的情况下，十字军再困守贾扎伊尔，只有下火狱这一条路！我刚才说那些话的理由，是因为贾扎伊尔必须有七圣教的奸细！要不是因为内奸的帮忙，十字军能攻下贾扎伊尔吗？”
副官有些明白了。
这一次，贾扎伊尔这座突尼斯苏丹国数一数二的大城市，轻而易举就被十字军攻陷，还大肆烧杀抢掠数天，奥斯曼王子穆罕穆德是要负一定责任的。如果不是他在行军途中，将沿途包括贾扎伊尔在内的各个城市的守军，给抽调了一大半，十字军也不会如此轻易的得手。
现在，饱掠一番的十字军走人了，留下一座千疮百孔，死伤枕籍的城市，自然是要有人背锅的。
穆罕穆德王子要维持自己的形象与权威，所以必须将失败的责任推脱出去。他想了一个办法，那就是将锅甩给贾扎伊尔城里的“内奸”。
不是我穆罕穆德无能，而是城中出了叛徒啊！
怪就怪突尼斯苏丹治下不严，居然连国内第二大城市都无法完全掌控。
吉汉吉尔帕夏这支被穆罕穆德派来的先头部队，最重要的任务，就是无中生有，制造一批“十字军的间谍”出来。
“进城以后，立即开始搜捕‘十字军间谍’，动作要快！”吉汉吉尔帕夏一脸肃杀的下令道，“之后要迅速放火焚烧尸体，以免引发瘟疫。这可是关系到大家性命的事情，不能松懈。”
说是“搜捕”，其实就是复刻十字军的传统艺能，再来一次烧杀抢掠。反正这座城市已经死了这么多人，再杀几千个也无伤大雅。人死得越多，“十字军间谍”的锅也就越能甩出去。到时候这一通烂账，又有谁能查得清楚呢？
就算是那些精通预言系法术的施法者，面对大屠杀众多死者所凝聚的怨念，以及城里残留不散的庞大死亡能量，也会被干扰得无法施法。
而且，王子殿下的锅甩干净了，干脏活的西帕西骑兵们，也能借机捞一大笔。
随着由异教徒组成的苏丹亲卫军耶尼切里迅速崛起，原本是奥斯曼军事支柱的西帕西骑兵，则在慢慢衰落。随着采邑制度的败坏，收入锐减的西帕西骑兵们，也在不断丧失身为武人的荣誉感。
这次圣战远征，在吉汉吉尔帕夏为代表的西帕西骑兵们看来，只是个发财的好机会罢了。
柏柏尔人和阿拉伯人的死活，和他们这些奥斯曼人又有什么关系呢？
伴随着吉汉吉尔帕夏弯刀一指，如狼似虎的西帕西骑兵们，冲进了贾扎伊尔城。
这座本来就饱受蹂躏的城市，还未恢复创伤，就再度迎来了噩梦。
三天以后，血快要流干净的贾扎伊尔，在大量焚烧尸体的焦糊味中，终于恢复了宁静。不过整个突尼斯苏丹国，却被这场惨剧给点燃，完全沸腾起来。
根据奥斯曼王子的报告，这座原本拥有六万人口的突尼斯第二大城市，经历了十字军的残酷摧残后，如今只剩下了三万居民。
抛开那些逃难的人口，倒在十字军屠刀下的平民，也超过一万。
整个穆赫兰世界都被激怒了。突尼斯城里，原本整日勾心斗角的君主们，总算是达成一致意见：暂时抛开一切矛盾与纠纷，以将欧洲入侵者赶出马格里布为第一要务。
随后，马穆鲁克大将穆斯塔因，率领三万大军向西进发，准备与穆罕穆德王子合兵一处，然后光复特莱姆森与摩洛哥。
第四百五十五章 下个目标是哪里
撒丁岛，卡利亚里城。
与连遭两次劫掠屠杀，此时正凄风惨雨的贾扎伊尔城相比，此时的卡利亚里城却陷入了狂欢的海洋。
满载而归的十字军们大肆挥霍着从异教徒手中抢来的财富，城中所有的商人都狠狠赚了一笔。就连酒馆里跑堂的小伙计，如果运气好的话，也能从喝得尽兴的十字军客人那里，拿到一枚沾血的第纳尔金币。
普通的十字军战士在为马格里布取得的“辉煌胜利”庆祝，而这一支德、意、阿三方十字联军的领袖们，却在紧锣密鼓的准备着下一阶段行动。
从贾扎伊尔城劫掠的战利品，除了分发给普通士兵的那一部分外，剩下的需要进行转卖，然后运回各位君主的金库里，还有一些要作为战争红利，发往意大利的银行。除此之外，经历了一场远征之后，还得补充军械物资，并为下一阶段的军事行动储备粮食。
为此，阿拉贡国王阿方索五世，神罗皇帝西吉斯蒙德，几位意大利的公爵，还有威尼斯的海军上将马可·安东尼奥·福斯卡里，每天都要聚在一起开会，商讨各种繁琐却重要的事情。
好在这一桩桩事情陆续敲定以后，各位君主所面对的问题只剩下最后一个了。
什么时候开始下一次进攻，以及，目标选择哪里？
七月十五日上午，诸多参加十字军的君主们，在卡利亚里亚城阿方索五世的豪宅里，济济一堂。今天召开的会议，将决定这一路十字军的下一阶段作战计划，甚至可以说，关乎到整个十字军南征的成败——至少他们自己是这样认为的。
因为袭击贾扎伊尔城的巨大成功，所以会议场的气氛相当融洽。
贾扎伊尔城的胜利不仅仅为十字军带来了大量财富，稳定了军心，更重要的是，彻底改变了马格里布的局势。
如今被彻底激怒的穆赫兰人，已经将重兵压向了西面，与法兰西人展开对峙，双方的大战一触即发。这对于他们这一路十字军来说，绝对是个好消息。
虽然袭击贾扎伊尔城的十字军，与正驻扎在奥兰城以东的十字军，并不是同一批人。但是在愤怒与屈辱情绪的驱动下，没有穆赫兰人敢指出这个问题。
在他们看来，不管是法兰西人还是德意志人，都是手上沾血的侵略者，没有任何区别。将所有欧洲人赶出马格里布，是虔诚穆赫兰教徒们唯一的选择。
或许只有等残酷的战争消磨了复仇主义情绪之后，穆赫兰教徒们才会醒悟过来。不过那时候，说不定连突尼斯都不存在了。
袭击贾扎伊尔城，彻底激怒穆赫兰人，将敌人的怒火全都引导到此前赢了又赢的法兰西-勃艮第十字军身上，导致穆赫兰联军重兵西进，突尼斯核心地区的防御力量大减。
这一套连环计的策划者，就是阿方索五世与神罗皇帝的好女婿，奥地利大公国继承人阿尔布雷希特。
不过计划虽然看上去很绝妙，但是要成功实施起来，却需要克服许多难点。
其中最重要的一个点，就是如何瞒过穆赫兰人对海域的监视，率领舰队成功偷袭。
在伊斯玛仪的号召下，许许多多的巴巴里海盗前往突尼斯，参加对抗异教徒的圣战军。这些海盗中很多人是渔民或者海商出身，伊斯玛仪将他们打散以后分派到突尼斯沿海各个城镇，以平民的身份作为伪装，以捕鱼或者跑商为幌子，密切监视南地中海的动静。
甚至其中有一些人，还潜伏到了阿拉贡所属的地中海诸岛，频繁为突尼斯城提供十字军新动向。
仗虽然在打，但是生意也不能停嘛。异教徒的金子难道不是金子了？阿拉伯商人去帕勒莫港采购新出产的小麦和葡萄酒，难道当地商人会拒绝？赚钱，真不寒碜。至于这些阿拉伯商人会不会借着这个机会搜集十字军情报，就不得而知了。
只要屯驻在西西里岛的德意十字军出动，突尼斯的穆赫兰联军肯定能够察觉。如此庞大的军事行动，根本隐瞒不了。所以阿方索五世等人唯一能操作的空间，就是在大军出动以后，掩藏行踪，让穆赫兰人不知道自己要进攻哪里，从而达到出其不意的目的。
本来以伊斯玛仪对突尼斯近海的控制力，要想发起突然袭击，是很难做到的。但是谁叫阿方索五世运气好，捡到了一位杰出的海军人才呢。
这个人就是在海盗界销声匿迹有一段时间的约翰内斯·斯特罗齐。
这位大名鼎鼎的盐雾之子，如今已经是阿拉贡海军上将了。
他能够得到阿方索五世的赏识，短时间内从一个前来寻求庇护的丧家之犬，爬上军队高位，成为如今最受阿拉贡国王喜爱的重臣，也是因为他有真本事。
如果不是斯特罗齐动用了古海神的力量，召唤来乌云和浓雾遮掩舰队行动，突袭贾扎伊尔城的行动根本不可能成功。
有如此好用的超凡力量作为倚仗，无论是阿方索五世还是西吉斯蒙德，肯定都会将其作为杀手锏来使用。
如今突尼斯城已经相当空虚，只有一万五千白羊苏丹国的军队，和大约一万人由穆赫兰圣战自愿者，以及柏柏尔游牧部落组成的乌合之众。
战略形势已经对德意十字军极为有利。下一次十字军从卡利亚里港出发，就不再是玩抢完就走的小把戏了，而是要正式登陆马格里布，开始全面进攻。
登陆地点选择哪座城市，是众位君主如今还未决定的最后一个问题。
看着会议室里七嘴八舌的众人，阿方索五世决定先询问立下大功的斯特罗齐的意见。
“我的海军上将，你认为我们下一步应该进攻哪里？”阿方索五世说道，“有不少先生觉得应该直接进攻突尼斯城。”
如今的斯特罗齐，早已从丢失棱镜魔炮的失败中走了出来，今天很气色不错，精神健旺，一副意气风发的样子。
他说道：“殿下，我认为这不是个好主意。”
“为什么？”一旁的费拉拉公爵问道，“有你神奇的魔法在，整个大海就是我们的后花园，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没人能够察觉。那么，与其去攻占那些无足轻重的小城市，还不如直接进攻敌人的心脏！”
“但是，这个心脏外面如果有最精良的盔甲保护呢？”皇帝女婿阿尔布雷希特说道，“如今突尼斯城仍然有两万五千大军。如此多守军，再加上坚固的城墙保护，绝不是短时间能够攻下来的。穆赫兰联军发现首都被围攻，难道还会坐视大军在前线与马友夫对峙吗？奥斯曼人和马穆鲁克人必然回援。到时候，我们这六万十字军，就有被敌人围歼在突尼斯海滩上的危险。”
“奥斯曼人和马穆鲁克人能够安心撤退？难道他们不担心马友夫偷袭？”巴伐利亚公爵问道。
这个问题实在是太愚蠢，以至于没人愿意回答他。
还是西吉斯蒙德耐心解释道：“马友夫最希望的事情，就是我们和穆赫兰主力死战，他怎么会阻拦穆赫兰军队回援突尼斯？”
“大家都是同信仰的兄弟，不应该……”
没人再理会碎碎念的巴伐利亚公爵。毕竟他在台伯河会议上，早就被菲利普三世扣了一顶“不懂军事”的帽子，并且深得认同。
“既然进攻突尼斯城，寄希望于速胜，并不是一个切实的目标，那么我们该选择哪里作为进攻方向？”米兰公爵问道。
“当然是的黎波里！”阿尔布雷希特用无可置疑的口吻说道。
“我还以为你有什么绝佳的主意。”米兰公爵冷笑道，“的黎波里距离突尼斯城，从陆路走超过六百五十公里！你选择了一个突尼斯境内距离我们最终目标最远的城市，我实在是难以理解。而且，这一路全都是沙漠地形，你准备让十字军战士们啃着沙子和异教徒作战吗？”
“维斯孔蒂阁下，我想你有关北非的知识，已经过时了。”西吉斯蒙德为女婿发声道，“因为那座新圣山而形成的河流，早就将阿特拉斯山脉东侧边缘的沿海地区，从干旱的沙漠变成了肥沃的冲积平原。你或许不知道，就连著名的杰里德大盐湖，在不断注入淡水以后，如今也变得可以饮用了。”
西吉斯蒙德没有马友夫的现代农业知识，他并不知道，就算有充足的水源灌溉，沙漠要变成良田，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只不过马格里布的地理条件因为“圣山”而改变了之后，从的黎波里登陆，然后向北发起进攻，确实是一个可以选择的战略。
至少，十字军一路北上的时候，就算深入内陆一百公里，也能随时找到河道，根本不用担心缺乏饮用水。
从作战环境来看，第十次十字军倒是要比他们的前辈们幸福得多。
而且，在的黎波里登陆以后，突尼斯城和圣山全都面临十字军威胁。原本驻守突尼斯城，以逸待劳的敌人，就将面临一个两难选择：到底是保都城，还是保圣山？
第四百五十六章 登陆的黎波里
会议室里在座的君主们，那些比较懂军事的，在阿尔布雷希特提出进攻的黎波里以后，沉思了片刻，便纷纷拍案叫绝。
“这真是个好主意！如此一来，敌人就陷入了被动。他们如果想要将圣山和突尼斯城都保住，那唯一的选择就是主动与我们决战！但是这样一来，我们拥有极大兵力优势，而敌人又不得不放弃坚固城防……我们优势极大！”
“而且，从的黎波里出发向北进攻，由于距离拉长，我们反而能够发挥机动性优势！”威尼斯海军上将马可说道，“还是那个赛里斯人启发了我们，在马格里布这种人口菁华集中在沿海狭长地带的地方作战，拥有优势海军，就相当于将陆军机动性提升了十倍！我们可以依靠海运，来实现大范围的转移和迂回。
比如，我们向北进攻到加贝斯时，就可以暂时按兵不动，只是做出准备向西沿着杰里德盐湖——或许现在应该叫杰里德湖，进攻圣山的姿态。如果突尼斯的军队不得不南下来拦截我们，我们可以将军队分成两部分。一部分在原地固守，吸引敌人注意力，另一路搭乘军舰北上，偷袭空虚的突尼斯城！”
“好，这个主意妙！”
“阁下，您的韬略简直能和亚历山大媲美！”
与会者们纷纷喝彩鼓掌。
会议室里的气氛越来越热越烈，每个人都仿佛古代名将附体，提出各种精彩绝伦、匪夷所思、千奇百怪的战术。
据不完全统计，这场会议结束以后，这世上多出了三位凯撒再世，四位亚历山大再世，两位查理曼再世，和一位汉尼拔再世。
其中被别人比作是汉尼拔的那位公爵，还认为这是对自己的侮辱，要求和对方决斗。毕竟，十字军如今要进攻的突尼斯，在古代就是迦太基城的所在地，诸位君主都是将自己摆在罗马一方。把自己比作汉尼拔，岂不是在暗指自己是敌人的奸细？
好在有西吉斯蒙德调解，这场闹剧般的争吵，才没有酿成流血事件。
因为攻占的黎波里后，将拥有非常多的战术选择，所以这次会议上，最终也只确定了将的黎波里作为下一个目标的决定。至于更长远的战略嘛，那就只有走一步看一步咯。
德意志-意大利-阿拉贡十字军确定了进攻目标后，这个总兵力超过七万人，战舰三百艘的庞然大物，开始迈动自己缓慢却坚定的步伐，兵锋直指的黎波里。
士气高昂的十字军战士乘船从卡利亚里港出发，往东航行，抵达帕勒莫港以后，补充了一番粮食。然后，舰队以满载状态穿过墨西拿海峡南下。
进入马耳他岛南部海域以后，这支舰队的司令官，曾经的大海盗盐雾之子斯特罗齐，开始施展海神的力量，召唤大雾与乌云来遮掩舰队踪迹。
单凭斯特罗齐自己，肯定没办法施展如此强大的魔法。
为此，他需要向神祇献祭大量祭品。而从贾扎伊尔城抓来的五百名异教徒俘虏，此时就派上了用场。
举行这场献祭仪式，清空了两艘桨帆战舰上的载员。事后，绵延两三公里的海面上，都飘荡着红色的血迹。
嗅到血腥味的鲨鱼群纷纷聚拢在斯特罗齐的旗舰周围，享受这难得的饕餮盛宴。
翻卷的浪花中，鲨鱼们争相撕咬人类的尸体。即便是见惯了死亡的职业军人，看到这一幕也不禁要微微皱起眉头。
“我的朋友，这个斯特罗齐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他搞的这些残忍的仪式，已经不是‘渎神’这个词就能简单概括的。取得南征的决定性胜利后，我们最好将他处理掉。否则，会玷污特拉斯塔玛拉家族的名誉。”神罗皇帝西吉斯蒙德对阿方索五世说道。
阿拉贡国王点头道：“我明白，皇帝陛下。斯特罗齐就像是一柄淬毒的匕首，锋利而致命，但也很容易伤到自己。等我们在陆上决出胜负，不需要海军以后，我会让他从海军上将的职务卸任……”
“恕我直言，这还不够干净利落。最好是……”西吉斯蒙德比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我明白，皇帝陛下。”阿方索五世对西吉斯蒙德斩草除根的建议，不置可否。
他当然知道斯特罗齐是个没有信仰，行事残暴无度，毫无底线的人物，非常危险。但是对方也确实很有能力。
十字军南征胜利后，神罗皇帝固然不需要海军了，但是阿拉贡却是另一种情况。
阿方索五世还有着马友夫这个大敌呢！
为了与对方争夺那不勒斯，保卫萨丁与西西里，他必须拥有一支强大的海军！在财力、人力、技术这三方面都不如对方的情况下，至少，阿拉贡海军要拥有一位强大到战无不胜的海军统帅才行。
关于斯特罗齐前途的小讨论就这么不了了之。
盐雾之子制造的狂风和乌云，声势浩大，但是十字军舰队却仿佛位于台风眼一样，周围的海面格外风平浪静。
作为侦查眼线在海上游荡的穆赫兰渔船及商船，看到此等天气异常的情况，纷纷吓得返回陆地，躲避其实根本不会出现的暴风雨。
伊斯玛仪苦心营造的海上监视网，再度失效了。没有提前预警，的黎波里总督根本来不及从周边城市集结军队，他手头的三千人面对数量庞大的十字军，毫无办法。
而且，因为圣山制造的新河流从的黎波里入海，导致原本的城墙被河水冲垮了一段。的黎波里总督整天顾着敛财享乐，根本没心思强化防御。在他看来，这座城市“山高路远”，根本不会遭到十字军攻击，何必花钱费力气修复城墙呢？
结果现在，他的怠政与疏忽直接导致的黎波里在半天时间内，就被十字军攻陷。
这一战胜利之后，十字军收敛了许多，只是纵兵大掠三日，并没有放开手脚屠杀。毕竟，西吉斯蒙德准备将这座城市作为自己的封地，来好生经营。
与马友夫将新征服土地公司化的治理方案相比，这一路十字军还是老办法，直接将土地进行分封。除了没有再建立一个耶路撒冷王国外，与三百多年前的第一次十字军东征，没有任何区别。
在的黎波里站稳脚跟以后，十字军兵分三路。一路向东南沿海前进，目的是占领苏尔特，威胁马穆鲁克苏丹国的领地。一路沿着河道水源向内陆进发，要将撒哈拉沙漠以北的全部固定聚居地吃掉。第三路，也是规模最大的主力，则会沿着海岸线向西北方前进，目的地是距离杰里德盐湖最近的沿海城镇加贝斯。
在这座城镇的西北方向，直线距离大约两百公里的地方，就是那座改变了整个马格里布地理条件的新圣山。
由斯法克斯总督临时集结的一支军队，总数大约五千人，正赶往杰里德大盐湖以北，小镇盖塔尔附近的堡垒。这座堡垒位于两山之间，正好扼住了十字军进攻圣山的道路。与此同时，白羊苏丹乌尊·哈桑也率领一万五千白羊军队，启程南下，准备与十字军决一死战。与他随行的，还有突尼斯苏丹委任的大将易卜拉欣·哈希米。
易卜拉欣带着倾突尼斯全国之力，拼凑出来的一万军队。陪着突尼斯苏丹阿齐兹二世留守突尼斯城的，只有三千老弱病残，和一千从其他穆赫兰国家来的圣战自愿者。
没办法，突尼斯现在属于是将人力法案切换到“榨干他们”这个级别了，已经完全无法再征召一支生力军出来。
阿齐兹二世在这种危急时刻，还算有些魄力。他知道比起自己的安全，还是在前线战胜十字军入侵者更重要，所以才将精锐力量全部交给易卜拉欣，突尼斯城只剩下一个空架子。
不过这种情况也不能持续太久，所以阿齐兹二世也在向驻扎在贾扎伊尔前线的奥斯曼王子和马穆鲁克将军发信，希望他们能够尽快回援。
比起已经吃饱了，现在主要精力放在巩固消化占领区的法兰西人和勃艮第人，如今胃口大开，准备一举吞掉整个突尼斯的另一路十字军，才是最大的威胁。
只不过，那两路人马愿不愿意回援，马友夫会不会轻易放他们回援，都还是未知数。
这场两大宗教阵营碰撞的十字军南征，打的是军事，算计的却是政治。七圣教一方是散装的联盟，前来支援突尼斯的各路穆赫兰君主，也各有小算盘。
奥斯曼王子穆罕穆德来参加圣战的目的，主要是为了通过胜利获取军中势力——尤其是耶尼切里和西帕西这两大体系的认可，同时向真神安卡巴勒展现自己的虔诚。
如果按游戏《十字军之王》的系统来理解的话，穆罕穆德来马格里布，就是来蹭威望值和虔诚值的。
他需要胜利，但这场胜利发生在奥兰还是突尼斯，都无所谓。
马穆鲁克苏丹的心思倒是没奥斯曼人那么复杂。或许是喝“发酵葡萄汁”这类不虔诚的事情干得太多，所以巴尔斯贝伊这次派兵支援突尼斯，还真是单纯的想要保护穆赫兰兄弟国家，守卫圣山。
只不过，当十字军攻陷了苏尔特，从西边威胁到埃及之后，马穆鲁克人的战意也开始动摇了。
第四百五十七章 公主的困难
在大胜的鼓舞下，进攻突尼斯的十字军，已经喊出了“继续东进，进攻埃及，丰收节在开罗吃饭，新年到耶路撒冷朝圣”的口号。
这让开罗的马穆鲁克苏丹有些寝食难安，开始琢磨着什么时候将马穆鲁克圣战军调回来。
虽然十字军进攻埃及的可能性并不大，但是万一呢？
巴尔斯贝伊对自己的性命可是看得很重的。
穆赫兰阵营的局势此时看上去岌岌可危，身在突尼斯城的阿齐兹二世突然发现一个可笑的事实。
自己现在最能倚仗的力量，居然是那些赛里斯人！
在如今这个人心惶惶的关头，三千赛里斯人仍然忠实的驻扎在突尼斯城外的堡垒中，保护棱镜魔炮不被任何一方势力染指。
外界纷乱的局势对这座堡垒没有丝毫影响。每一个赛里斯人，从官员到普通的士兵和水手，每天都忠实的履行着自己的职责。
那位东方公主更是展现出了皇家处变不惊的气度，甚至还有闲心每天去突尼斯城里探亲访友，传播博大精深的赛里斯茶文化。
八月初的一个上午，朱玉垶公主殿下搭乘马车，在老太监的陪同下，来到突尼斯城的无信者社区。
这些无信者在突尼斯城中是一个相当特殊的群体，在经商方面很有才能，城市的繁荣离不开他们。不过因为没有信仰，所以他们经常受到城里主流居民的排斥。为了减少双方的冲突，突苏丹只能将无信者们划归一块专门的区域，并设立了专门的法律进行管理。
大明朝也有无信者。这些人有的是通过天球交汇来到大明的，也有些是早在大宋年间，就搭乘阿拉伯商人的船只抵达华夏的，早已在当地扎根。
大明朝的无信者基本已经完全融入了社会，能够参加科举做官，与普通明人并不区别。在朱玉垶看来，这就是大明朝廷的先进性，和华夏文明的优越性。
朱玉垶能够在突尼斯城认识一个无信者朋友，是因为只有无信者的书店，在贩卖一些能够让她深入了解西方历史文化的书籍。
而在多次购物经历过后，她就认识了这家书店的老板，一位名叫瓦伦蒂娜的漂亮女性。
大明公主的马车，在一处种植了三棵椰枣树的宅院前停下。王老太监轻盈的跳下马车，跑过去敲门。
不一会儿，一个身材高大，绿色皮肤的女兽人打开门。
“永福公主驾到。”王老太监虽然没有扯着嗓子大声喊，但依然拿足了强调。
女兽人似乎早已习惯了对方的做派，点点头，让开进入宅院的路。
王老太监摇摇头，心里嘟囔了一句“果然是不知礼的蛮夷”，然后出门将公主殿下引进门。
大约十分钟之后，清隽典雅的东方美人，就与妖艳妩媚的西方美人，在会客室里相对而坐了。
永福公主摆弄着一套皇家茶具，为瓦伦蒂娜展示东方神秘优雅的茶文化。
不过瓦伦蒂娜对公主殿下优雅复杂的手法并不感兴趣，只是盯着那一根根经过处理的黑色针型植物叶片。
这种神奇的东方植物，经过热水冲泡以后，会散发出让人心旷神怡的清香，具有集中注意力，提升感知，加速魔力恢复的神奇作用。
这种功能，和穆赫兰人口中的“绿色非洲”，所出产的一种拥有独特香气的棕红色豆类果实，非常相似。
永福公主见瓦伦蒂娜怔怔的盯着茶叶罐里面看，笑着问道：“瓦伦蒂娜小姐，你现在正想什么呢？”
瓦伦蒂娜回过神来，歉意道：“原谅我分神了，公主殿下。我只是看到‘茶’这种神奇的饮品后觉得，如果大明能够和欧洲建立航路，这肯定是最受欢迎的商品之一。”
“可惜，茫茫大海，前路渺茫，要想找到返回大明的路，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永福公主微微摇头，“要想建立稳定的来往航线，更是难上加难。”
朱玉垶是真正在大海上战风斗浪过的，知道航海有多么的危险艰苦。不过，虽然面临的困难再多，她都没法放弃返回大明的打算，但是以目前的情况看，要达成这个目的确实非常困难。
虽然马穆鲁克苏丹巴尔斯贝伊，还有萨法维教团领袖、先知再世的伊斯玛仪，都向永福公主给出过承诺，愿意帮助她返回大明，但是他们的承诺要想兑现，如今还看不到这个苗头。
这两位倒不是言而无信的小人，只是如今战况激烈，穆赫兰阵营处在劣势，根本没有余力来帮助明人回家。
更何况，如今这三千人的大明势力，在各方博弈之下，成为了棱镜魔炮的保管者，更是没办法随意抽身离开。
但是，任由局势继续发展下去，当十字军攻到突尼斯城下的时候，难道朱玉垶还要拿大明子弟的鲜血，为穆赫兰教徒而战吗？
凭什么？
上次在海战中出手，帮助伊斯玛仪击败盐雾之子，再喝阻了七圣教的庞大舰队，抢到棱镜魔炮，已经算是仁至义尽，报答了各位苏丹热情招待的恩情。
朱玉垶不想牵涉到距离大明数万里之外，两大宗教势力的战争中。她希望能够尽可能的将大明的儿郎们，全都带回家去。
保持中立，是她绝不会改变的立场。
至于为什么永福公主殿下坚信十字军会胜利，那就要问瓦伦蒂娜了。
在两人来往的过程中，她有意无意的，将许多有关马友夫的信息，透露给了朱玉垶。让这位公主殿下，对比自己早一两年流落到欧洲的老乡，有了非常深入的了解。
朱玉垶从头到尾了解了马友夫的发迹历程后，对他的评价是：此人不凡，类同魏武。
的确，在高高在上的永福公主看来，一个海商子弟，能够在无根无基的情况下，在文化、信仰、人种都大不相同的异乡，短短两年就获得如此成就，绝对只有英雄人杰能够做到。而且看他的行事风格——尤其是私生活作风，还真有点像那位魏武帝。
如果马友夫知道公主殿下对他的评价，肯定会大摇其头：我一不屠城，二不写诗，虽然当权臣爱人妻，但我也是个好男孩，怎么能拿三国奸雄来比呢？
虽然这个时代，穆赫兰与七圣教两大宗教阵营，整体实力其实差不多。但是因为马格里布在地理上距离欧洲更近，十字军投送力量更容易，所以在这场宗教大战中，穆赫兰阵营的实力要弱一筹。
再加上十字军这边有马友夫这个存在，所以永福公主相信，获得最终胜利的必然是欧洲人。十字军迟早会兵临突尼斯城下，如果不想三千大明子弟在大战中沦为双方的炮灰，永福公主就需要尽快想个脱身的办法出来。
可惜她虽然聪明，但身在异国他乡，不熟悉当地情况，没有人脉根基，短时间内也拿不出什么好主意。
所以，公主殿下才特意交好瓦伦蒂娜，希望借助无信者的力量，谋一条出路。
看着感叹回家艰难的大明公主，瓦伦蒂娜颇有同病相怜之感：你有家不能回，我却连家都没有。也不知道谁更可怜一下。
心中小小的悲叹了一下，瓦伦蒂娜又露出了满溢自信的笑容：“公主殿下，我和您一样，认为十字军会最终取得胜利。那位巴尔公爵，终将征服突尼斯。既然早已知道这个结果，那么您就应该提前做好准备。”
“你让我背叛穆赫兰人，投靠十字军？”永福公主问道。
在她看来，这两大势力都是异乡人，不存在忠诚问题，跳反倒是没什么道德负担。只不过跳反也是个技术活——尤其是在堡垒里还有两千穆赫兰士兵的情况下。
永福公主无论做什么抉择，首要考虑的都是风险不能太高，让自己手下的大明儿郎损失过大。
体恤属下是一个理由，更重要的是，如果损失太多人手，她怎么驾船驶过万里波涛，返回故乡？
“不是投靠十字军。准确的说，是投靠马友夫。在陌生的地方，同族人总是比外族更有亲切感，不是吗？”瓦伦蒂娜说道。
永福公主默认了这个说法。
瓦伦蒂娜又说道：“不过在投靠巴尔公爵前，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而且时机也要把握好。比如，堡垒里那两千穆赫兰士兵。他们是各方势力相互掣肘的钉子，也是防备你们明人的工具。”
为了确保每一方势力——也包括明人，都没办法独占棱镜魔炮，突尼斯、白羊、奥斯曼、马穆鲁克四国，各派遣了五百精锐士兵进驻堡垒，“协助”大明军队保护棱镜魔炮。
如果永福公主要跳反，这支军队必须除掉。
问题在于，永福公主麾下一共三千人，其中只有一千五百正经明军，还有一千水手。剩下的都是农、商、医、工等专业人才和杂役。
就算大明真的天下无敌，凭这点兵力要想干掉两千穆赫兰精锐，损失肯定大得无法承受。
不过瓦伦蒂娜，却给永福公主想出了一个“狸猫换太子”的主意。
如今突尼斯城防御空虚，苏丹阿齐兹二世每天觉都睡不好。既然如此，那不如将堡垒里的两千穆赫兰精锐派到突尼斯城里去，然后再换两千杂牌军过来。
第四百五十八章 偶然的相遇
置换两千杂牌军来，不仅在于制衡明军的力量被大幅减弱。这些杂牌军的来源非常复杂。有雇佣军，有志愿者。有的来自埃及或黎凡特，有的是撒哈拉沙漠的柏柏尔游牧民。甚至还有来自巴尔干、高加索地区的七圣教以及正圣教信徒。
马友夫麾下有信仰穆赫兰教的皇协军，穆赫兰阵营有拿钱为苏丹卖命的异教徒，也并不奇怪。
这些人的忠诚度非常值得怀疑，只要永福公主愿意进行分化拉拢，那么跳反的计划，成功率将大大提高。
为了随时与沿途各国进行朝贡贸易，宝船上都装载有大量来自大明的特产。茶叶、丝绸、瓷器，在海外诸国都是硬通货。永福公主手中有足够的东西，可以进行这个计划。
“瓦伦蒂娜小姐，你的建议让我豁然开朗。”永福公主越想越觉得此计可行。她向侍立在一旁的老太监说道，“王公公，回去以后准备十匹最好的丝绸，五罐‘太虚龙井’，还有那对青花万寿如意瓶。我们下午去拜访突尼斯苏丹。”
“遵命，殿下。”老太监尖着嗓子说道。
瓦伦蒂娜打量了一眼面皮上满是褶子的老者，饶有兴味。
穆赫兰君主们的宫廷里，同样也有阉人存在。只不过这些阉人从来都是由体貌特征大异于本国人的异族担任。甚至有些宦官根本就不是人类，而是兽人、精灵之类之的种族。
究其原因，是因为穆赫兰医术不够先进，做不到彻底阉割，有些宦官入宫以后，还能保留生殖能力。
万一后宫里发生了某些牛头人小黄本里才有的剧情，那些芳心寂寞的妃子与异族宦官生下了孩子，被戴绿帽子的君主也能一眼看出来。
这种迫于无奈的防绿手段，赛里斯宫廷中就不存在。
这间接说明，如今远东的医学水平，还是要比穆赫兰世界以及欧洲，更加先进。
瓦伦蒂娜为自己发现的这个豆知识微微一笑，准备将其记载在自己正在创作的《赛里斯见闻录》上。
永福公主这次拜访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她留下一罐茶叶作为谢礼后，就准备告辞离开。
瓦伦蒂娜在临别之时，又给了她一个忠告：“公主殿下，您麾下的那位赵将军，最近有许多异状，我怀疑他已经屈服于腐化邪神的诱惑了。您最好多关注一下，免得他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赵将军？你是说指挥佥事赵光明？”永福公主露出“果然”的表情。她说道：“正好，昨天牛千户和马千户向我报告过赵佥事的异常。说他最近精神不振，注意力涣散，脸色发白。赵光明休沐时经常来突尼斯城中寻欢作乐，我念在他一路上劳苦功高，而且身在异国他乡难免寂寞难耐，所以没有干涉属下的私生活。不过他的异样如果不只是单纯的纵欲过度，而是被腐化邪神力量侵蚀的话……”
永福公主一双杏眼中，闪过赤红如烈焰的杀意。
这个世界上的主要文明，都面临着四大邪神的威胁，东方的华夏历届王朝也不例外。
北方荒原信仰战祸邪神的游牧部落；如野火般时不时就会死灰复燃的瘟疫大疾；在灾难邪神的操控下，时常泛滥的黄河与长江；还有朝廷内部，由腐化邪神挑起的各种党争内斗……
在外人眼中看似煌煌威严的天朝帝国，所面临的威胁与挑战，从来都不会少。
而在永福公主眼中，四邪神中对于大明威胁最大的，无疑是腐化邪神。
战争、瘟疫、灾祸，这些难题，只要帝国仍然强大，只要帝国的统治架构仍然健康，只要帝国的精英们仍然锐意进取，那就不难解决。但如果帝国的精神堕落了，骨骼被腐蚀了，那么包裹在外面的皮肉，迟早会腐烂。
实际上，在跟随三宝太监第七次下西洋的时候，永福公主在那座威严壮阔的紫禁城里，就已经看到了一丝不好的迹象。
“感谢你的提醒，瓦伦蒂娜小姐。”永福公主颔首致谢，随后带着老太监离开。
车队返回被阿齐兹二世命名为“新迦太基”的堡垒。在经过东城门的时候，永福公主发现堡垒外有喧哗之声。
“王公公，劳烦你去看一看。”
老太监领命，去得飞快。大约十分钟以后，他带着一个马格里布年轻人，来拜见公主殿下。
“小人是贾法尔·萨西，见过赛里斯公主殿下，愿真神祝福您吉祥平安。”年轻人用还有些生疏的汉语说道。
“你居然会大明的语言？”永福公主好奇的打量对方。
这个年轻人大约二十岁，身材消瘦，衣衫破烂，显然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过上体面日子了。不过他的双眼非常明亮，身上透着一股与浑浑噩噩底层民众完全不同的气质。
“我和看守城门的赛里斯勇士学习的。”贾法尔说道。
不久前，亲眼目睹父亲乌斯曼被西帕西骑兵杀死以后，贾法尔忍着悲痛，回到山洞，将这个消息告诉家人。
到了晚上，趁着奥斯曼人在贾扎伊尔城内“清查叛徒”时，一家人才去收敛了乌斯曼的遗体，将之埋葬在山上。
随后，贾法尔也不敢返回贾扎伊尔了。他牢记父亲“远离一切战争”的告诫，一路向东逃难，最终来到突尼斯城。
只不过他哪里能料到，战火蔓延的速度可比他一家逃难的双脚快得多，眨眼之间，突尼斯城也快要暴露在十字军的兵锋下。只不过此时贾法尔也没闲心考虑战争的威胁了，他面临的紧迫问题，是维持生命所必须的水、食物、住所。
德意志、意大利、阿拉贡组成的十字军联军，在的黎波里登陆后进展神速，一路向周边攻城略地，自然也少不了附带的烧杀抢掠。
有许多普通穆赫兰民众心中恐惧与欧洲人的屠刀，纷纷逃离家园。其中有相当一部分，选择跑来首都突尼斯城。
只不过，突尼斯苏丹本就因为城中缺少防守力量而焦头烂额，又怎么会放这些难民入城呢？他听信了某位宫廷宠臣的“妙计”，将难民们一股脑的驱散到大明军队驻扎的堡垒来了。
“新迦太基”堡垒是在古罗马遗址的基础上修建而成的。其附近就是迦太基城旧址，还有许多残垣断壁可以提供基本的遮风挡沙功能。
除此之外，还有一条圣山形成的支流从堡垒北边流过，提供了宝贵的水源。
但是食物的难题，却一直没办法解决。
之前永福公主听到的嘈杂声，就是饥饿难耐的难民们，想要向堡垒驻军讨一口粮食所引发的混乱。
听贾法尔诉说了来龙去脉后，永福公主向老太监吩咐道：“你去找牛、马二位千户，让他们开锅施粥，给难民们吃一顿饱饭。”
“殿下，咱们虽然家大业大，不缺那几颗米，但这个先例一开……”
“我知道。下午我会去和苏丹商讨这件事。想必他也不希望这些难民被逼入绝境，威胁到堡垒安全。那几位君主，对棱镜魔炮安危的看中，恐怕仅次于自己的生命。”永福公主露出一个讥讽的笑意。
随后，她又看向安安静静站在一旁的贾法尔，问道：“才几天时间，你如何能将汉语掌握得这样好？”
“殿下，我在学习方面很有天赋。我只用了三年时间，就学完了所有穆赫兰典籍，并且能够背诵《真神金经》。我的老师经常夸奖我是他最聪明的学生！”
贾法尔知道眼前就是自己最大的机会，所以拼命推销自己。
永福公主点点头。
要按照瓦伦蒂娜的建议实施拉拢计划，她麾下就需要有能够与当地人沟通的人才。
身在异国他乡，语言关就是需要克服的第一个困难。
这支宝船舰队里，懂得阿拉伯语的人并不多。永福公主本人天资聪颖，倒是很快就学会了。但是以她的身份，还是女子之身，很多事情并不方便去做。而剩下的“双语人才”，有不少是负责随行记事的文官。这些读书人就算没有酸腐气，能拉得下脸深入到当地群众中，也会因为缺少对情况的了解，办不成什么事。
永福公主要想拉拢堡垒的穆赫兰守军，就得有掌握两门语言，而且懂得当地风俗，能够和粗鄙的穆赫兰战士打成一片的人才。
本来赵光明倒是一个好选择。他也迅速掌握了阿拉伯语，比那两个人如其名的牛马千户强了太多。而且时常出入突尼斯城的大小妓院，看那副做派，已经和本地人混得差不多了。
只不过如今永福公主对赵光明有了怀疑，自然要将其排除在这个关键计划之外。
如果能够将贾法尔这个机灵的年轻人招揽，倒是可以解决一个大问题。
“贾法尔，你愿意为我效力吗？”
听到高贵的赛里斯公主说出这句话，贾法尔连忙点头，激动得眼中的泪花差点溢出来。
永福公主让随行的卫兵给了一张令牌给贾法尔：“你去把你的家人召集起来，然后凭这个令牌进入堡垒，去找王公公，他会给你们一家人安排妥当。以后，你就跟着我办事吧，我给你一个伴读的官职。”
第四百五十九章 制海权回来了
朱玉垶这个永福公主，在大明朝地位特殊，能够自己开府招揽人才。封个小小的从九品官员，自然不在话下。
贾法尔抱上了大明公主的大腿，从此摆脱难民的悲惨处境，这件事情暂且不提。说回永福公主，她中午返回堡垒作了一番准备后，下午就带着丰厚礼物再次前往突尼斯城，会见苏丹阿齐兹二世。
双方在王宫花园里会面时，各自带了一名随从。永福公主身边自然是雷打不动的王公公。而阿齐兹二世身边跟着的，却不是维齐尔，而是最近愈发得势的宫廷顾问马希尔。
“维齐尔他有病在身，所以在家休养，他的职责暂时由马希尔担任。”阿齐兹二世给赛里斯客人解释道。
双方问好过后，聊起了最近的战局。
阿齐兹二世虽然做出了最正确的决定，将手中的能战之兵全都交到大将易卜拉欣手中，希望他和乌尊·哈桑能够合力在加贝斯一线拦住十字军的攻势。
但是事后每当他仔细琢磨起战局来，就越来越胆战心惊，生怕哪天东面大海上就会出现十字军的庞大舰队。
突尼斯城空虚，苏丹殿下睡不着觉啊！
顶着黑眼圈的阿齐兹二世看过王公公递过来的礼单后，问道：“高贵的赛里斯公主，你送上如此贵重的礼物，让我无比感激。如果你有什么要求，请尽管提出来。我是统御马格里布三分之二领土的苏丹苏，是哈里发的真正继承者，绝不会对东方朋友吝啬的。”
也只有其他几位穆赫兰君主不在的时候，阿齐兹二世才敢如此吹嘘。
永福公主直接无视了对方的自吹自擂，将“狸猫换太子”的办法说了出来。
“苏丹殿下，将那两千精锐武士换防后，突尼斯城的防御力量将大大提升。有这些以一当十的勇士在，还有坚固的城防，就算有两万十字军围攻，也绝对没办法攻下这座城市。更何况，我也会在城外协助您。”朱玉垶说道。
阿齐兹二世一拍大腿，大笑道：“很好，哈哈，很好！我为什么没想到这个办法呢？新迦太基堡垒有棱镜魔炮在，本来就是坚不可摧的存在，何必再派驻精兵防守呢？”
维持势力均衡用的两千军队，与其用精锐，还不如用杂牌代替。反正进行替换过后，依然没有哪方能占据主导地位，进而独占棱镜魔炮。
甚至，阿齐兹二世还有更进一步的想法。
比如趁着另外几个君主不在，在那两千驻守新迦太基堡垒的军队中，尽可能多派遣忠于突尼斯的士兵。如果能够在人数上占据优势，再以重利拉拢赛里斯人，说不定自己就能独占棱镜魔炮这件来自异界的强大武器了。
“好，这是个好办法，我立即开始办！”
阿齐兹二世刚刚点头同意，一个老者忽然被仆人搀扶着，来到花园里。他一边蹒跚挪动，一边疾呼道：“苏丹殿下，千万不要这样做！突尼斯城如今根本没有危险。您应该担心的是这些来自遥远东方的异教徒。在这种战况越来越激烈的时候，他们不可能靠得住！千万不要相信对方的任何话！”
老者正是突尼斯苏丹国的维齐尔，如今已有八十高龄的巴拉卡特。
虽然老维齐尔身体每况愈下，进入今年以来，时常因病无法理事，以至于权力被其他人分走了很多，但是其辅佐苏丹多年的威望仍在。
不知道是不是看穿了明人准备随时跳反的打算，老维齐尔来者不善，矛头直指永福公主。只不过还不等永福公主开口驳斥，阿齐兹二世身边的马希尔先站了出来。
这位深受阿齐兹二世喜爱的宫廷顾问，是一位炼金术士，身材高瘦，面容清隽，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一位博学的穆赫兰学者。
只不过他获得阿齐兹二世赏识的理由，却是因为，能够为他配置某种增强男性能力的秘药。
说起来，这确实是个炼金术士们进入宫廷，赢得君主喜欢的捷径。
据说，马希尔身上的长袍经过特别的改造，内衬里能够携带几十支炼金药剂。走起路来玻璃瓶相互碰撞，会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
所以有好事者悄悄给马希尔取了个“叮当顾问”的绰号。
不过据永福公主观察，马希尔行走坐卧时，并没有发出什么异响，所谓的“叮当顾问”，不过是穿凿附会罢了。
“维齐尔大人，赛里斯公主不仅仅是阿齐兹殿下的贵客，同时也是马穆鲁克、白羊、奥斯曼人的贵客，请您最好拿出基本的尊重来。”马希尔义正严词的反驳道，“另外，您说突尼斯城在如今的情况下并没有危险。这种关系着战局的判断，是需要有证据的！”
老维齐尔瞪了一眼淡然而坐的朱玉垶，暂时将赛里斯人的问题放到一边，与马希尔争锋相对：“我说突尼斯城没有危险，自然是有证据的。我的判断来源于伊斯玛仪先知！”
“怎么，那个自称先知的小家伙使用了传奇级预言法术，看到了突尼斯城的未来吗？”马希尔嗤笑道。
“不是什么预言法术，而是海军……”老维齐尔喘着粗气说道。
以奥斯曼与马穆鲁克两国海军为基干，再吸收了大量穆赫兰海盗所组建的这支舰队，再辅以伊斯玛仪这个“万能BUFF机”，战斗力其实并不弱，至少要比阿拉贡-威尼斯的联合舰队，强出一筹。
但是十字军南征开始到现在，穆赫兰舰队除了在大明宝船的协助下，捞到一门棱镜魔炮外，并无建树。这就让很多人奇怪了。
导致这一点的根本原因是，穆赫兰舰队的大部分精力，都用在运输后勤补给上面了。
罗马帝国时期，马格里布还勉强算得上是“帝国粮仓”。通过大量新建水利设施，并进行大奴隶庄园集约化农业生产，马格里布地区能够为帝国输送一批又一批粮食。
但是帝国覆灭后，先是汪达尔人和柏柏尔人这些“蛮族”在马格里布进行混战，随后穆赫兰教崛起，阿拉伯人又来了。
长期战争导致马格里布统治者无法对领地进行有效治理，罗马帝国留下的水利设施逐渐废弃，农田因为抛荒而退化为草地，然后又被游牧民饲养的羊群进行破坏性啃食，最后变成沙漠。
如今，马格里布地区的人口承载能力，已经大大低于古典时代。
就算新圣山为马格里布带来了丰沛的水源，但是要将这些水资源好好利用起来，进行农业灌溉，也是需要花大力气整治水利工程后，才能办到的。
否则的话，到了降雨多的季节，原本被穆赫兰信徒视为带来恩赐的圣山，将成为引发洪涝灾害的罪魁。
当然，以上这些问题，如今也只有打算好好治理马格里布的马友夫，在认真考虑如何解决。
穆赫兰君主们担心的，是近十万大军聚集在突尼斯，粮食供应会不会出问题。
所以伊斯玛仪负责指挥的舰队，首要任务是从埃及、叙利亚、安纳托利亚、巴尔干、黑海沿岸等地区，尽全力向突尼斯输送粮食，以满足大军需求。
穆赫兰粮商甚至连西西里和那不勒斯都去光顾过。还别说，真让他们买到了不少粮食。
伊斯玛仪将少部分船只抽调出来，组建近海预警体系后，其他船只全都用来进行运输和护航。
不过进入七月份后，穆赫兰舰队的首要任务就开始改变了。
如今突尼斯城已经囤积了够十万圣战军吃一年的天量粮食，穆赫兰舰队也可以将精力投入到作战中。
挂着十字旗的七圣教战舰，在马格里布单方面耀武扬威的日子，要过去了！
马格里布东边的制海权，将重新回到穆赫兰教阵营！
如今，正依照马友夫的命令，进入战略相持阶段的西路十字军，暂且不提。不过正在高歌猛进的东路十字军，如果以为自己还能像之前一样，在大海上如入无人之境，可是要吃大亏的。
“十天前，运输最后一批粮食的大舰队，已经从亚历山大港出发。很快就会抵达突尼斯。我们的大海终于有人守护了。只要敌人没有战胜伊斯玛仪麾下的四百艘战舰，就不可能登陆突尼斯！”老维齐尔举着双臂高呼道，“伊斯玛仪已经从真神安卡巴勒那里得到了启示。他将在海上击败异教徒的舰队，到时候，陆地上失去后勤支援的十字军，也只有溃败这一条路可走！”
看着唾沫翻飞，信心十足的老者，马希尔冷笑一声，嘲讽道：“如果伊斯玛仪真如你所说的，是能够得到真神指引的先知再世，那么他为什么没有预见到贾扎伊尔的惨剧？为什么没有提前告诫我们，要加强的黎波里的防御？”
“这……敌人的海军指挥官拥有掌控海洋的特殊能力，伊斯玛仪预见不到也是正常的……咳咳咳咳……”
老维齐尔还要解释，却突然开始剧烈的咳嗽，整个人脸涨得通红，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咳出来似的。
花园里顿时鸡飞狗跳，阿齐兹二世立即命仆人将老维齐尔带下去，并派遣御医为其诊治。
观察着突如其来混乱局面，永福公主瞟了一眼马希尔，若有所思。
第四百六十章 求而不得
或许别人没发现，但是永福公主一双凤目却察觉到，刚才两人争吵的时候，马希尔微不可查的从指尖施放了一些粉末，被老维齐尔吸入。
随后，老维齐尔就咳嗽不止。
这场争论，马希尔就因此不战而胜了。
马希尔这么做，显然不是为了帮助远道而来的赛里斯贵客，而是为了巩固自己在苏丹身边的地位，继续从对方手里夺权。永福公主怀疑，老维齐尔长期卧床，就是这个马希尔做的手脚。
“听说马希尔和赵光明过从甚密，看来要多加留意两个人的动向才行。这个炼金术士，身上藏有很多秘密……”永福公主暗道。
“那个老家伙仗着自己的资历和家族威信，经常乱来，有时候甚至还对我不敬。请你原谅，公主殿下。”老维齐尔被送走以后，苏丹也松了口气，笑着说道。
“老维齐尔也是在为您尽忠，我能理解。”永福公主说道。
再没人打岔，双方就堡垒换防一事达成了一致意见。见目的达成，永福公主最后又提起了难民的事情。
“信仰真神安卡巴勒的信徒，都是我的兄弟姐妹，按理来说，我不应该将他们挡在突尼斯城外，但是……我担心这些难民中，混有七圣教的间谍。贾扎伊尔陷落的教训，我不能忘记。”阿齐兹二世一脸为难道。
永福公主暗自摇头。
连她这个这外人都能看出来，贾扎伊尔之所以轻易沦陷，是因为奥斯曼王子带走了大部分守军，导致城防空虚，被十字军偷袭得手。而且那个奥斯曼王子回援速度极为拖沓，等十字军抢了个盆满钵满，心满意足的离开了，才慢悠悠的赶回去。
“这位苏丹还真是……天真。”永福公主心想。
说来也巧，如今马格里布三国的君主，都是孱弱无能之辈，连最基本的统合国内势力都做不到。这也是导致十字军进展顺利的根本原因。
也不知道马友夫是不是看准了这个时机，才发动的十字军南征。
如果是真的，那么这个同乡的眼光，还真是毒辣万分。
阿齐兹二世无论如何也不想放难民入城。还好永福公主早就想好了另一个方案，她说道：“您说得对，突尼斯城的安全是最重要的。不过您可以派出人手，在城外帮助难民们修建一个临时居住地，将他们安顿好。”
“殿下，我同意赛里斯公主的提议。如果放任不管，这些难民终究是不安定因素。我们可以发动突尼斯城里的富人捐款，为难民们提供生活物资。在‘帮助穆赫兰兄弟姐妹’这个大义之下，相比没人会拒绝。另外，也可以向无信者社区征收特别税。这些家伙受到苏丹庇佑，能够安心经商生活，难道不该心怀感恩，并在关键时刻做出贡献吗？”
“很好，就这么做！”阿齐兹二世说道。
“感谢您的仁慈与慷慨。”永福公主微微一笑。
她之前仔细观察过，那些难民中有不少身强体壮的男子。苏丹的权威根本没法投射到这些难民中。只要施舍一些好处，让难民们看到生活的希望，永福公主相信，自己可以拥有一支忠心耿耿的异族雇佣军。
苏丹身后的马希尔，同样也笑了。
安置在新迦太基堡垒附近的难民们，就是一颗定时炸弹。那些生活没有保障，成天被惶恐、无助、恐惧等情绪包围的可怜人，是最容易被邪神力量引诱的。只需要在富人们援助难民的粮食中加一些他特制的药物，随着时间推移，他就能获得一群为自己效命的疯狂亡命徒。
马希尔怂恿赵光明背叛公主，夺取权力的计划，因为战局激变而不得不无限延期了。
因为他承诺提供的那些受到腐化邪神恩赐的神选战士，为了不暴露身份，平时都潜伏在突尼斯军中。如今，这些人也跟随穆赫兰圣战军，或西进，或南下，没有一个留在突尼斯城。
在没有把握制服强悍的大明公主时，马希尔也不能怂恿赵光明发起叛乱。
不过马希尔并不着急。
只要能够制造足够的混乱，用精心配制的药剂诱惑更多人堕落，沦为邪神仆从，马希尔就无比的满足。
无论赵光明谋划的叛乱能不能成功，癫娱俱乐部的六人，都在向着实行邪神的大计划而不断努力。
与永福公主聊了近两个小时正事以后，阿齐兹二世终于不耐，打了个呵欠，让马希尔代他送客。
炼金术士将公主殿下一路送到王宫大门口，恭敬道别：“尊贵的公主殿下，愿真神保佑您平安健康。”
永福公主点点头，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说道：“对了，马希尔先生，我记得你与赵佥事关系很好，他休沐时经常找你宴饮玩乐，对吗？”
马希尔露出一个尴尬的表情：“公主殿下，我只是和赵将军讨论他一路航行到西方来的见闻而已。他去和姑娘们玩乐的时候，我从来不参与。”
“马希尔先生，我想你误会了。”永福公主笑道，“我并没有责怪你。只是赵佥事最近身体状况不是太好，我希望你作为他的好友，劝说他收敛一下。否则的话……”
上位者在对待犯错误的属下时，先采取相对柔和的间接方式进行劝导。如果对方执迷不悟，再采取强硬办法。
这种驭下技巧，永福公主也用得炉火纯青了。要不然，她也不可能在这万里之遥的异国土地，凝聚起三千下属的人心。
只不过这一次，她看似是在通过马希尔之口，间接告诫自己的重要部下，实际上，是在使一出“打草惊蛇”的计谋。
如果赵光明如瓦伦蒂娜所言，已经被邪神腐化，那么马希尔将这番话转述给他以后，肯定会让赵光明疑神疑鬼。说不定，他会以为自己已经暴露了，然后在没有准备好的情况下，采取某些激进的做法，自投罗网。
“我明白了。我一定会告诫赵将军，不要太过放纵，要注意自己的健康，好为公主殿下效力。”马希尔笑道。
“这样最好。”
双方告别以后，各自离去。
马希尔在王宫里陪阿齐兹二世吃过晚饭，又留下一剂炼金药，好让苏丹殿下晚上在后宫里大展雄风，然后才离开。
他暂时没有用药物去控制阿齐兹二世的打算。
七圣教君权神授体系下，各个贵族头衔对于邪神力量有抵御能力。穆赫兰教的政教合一统治体系下，苏丹、埃米尔等头衔，同样也有对于四大邪神力量的抵御能力。
阿齐兹二世再懦弱无能，也是一位苏丹。如果马希尔轻易向他出手，极有可能引发反噬，然后被那些神力强大的伊玛目发现。
到时候，马希尔的一切布置，就都白费了。
离开王宫后，这位炼金术士没有回家，而是前往赵光明在城中的豪宅。
轻车熟路的从豪宅正门进入，马希尔没有去客厅，而是绕到花园中，走进通向地下室的通道。
“吱呀——”推开老朽的木门，刚一走进地下室，马希尔就闻到一股汗水、体液、血液、排泄物混杂产生的古怪味道。
从地下室深处，正传来女性的呻吟和男性癫狂的笑声。
马希尔来到赵光明的“娱乐房”。里面放眼望去，是各种各样折磨女性用的器具。角落里堆放着几具白花花的女性肉体。她们四肢被折成扭曲的角度，身上满是各种稀奇古怪的伤势。但就算生前遭到可怕的折磨，她们的脸上依然是享受极乐的愉悦表情。
而马希尔此时，正将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孩，绑到座位有两根巨大突刺的木驴上。
面对这残忍的一幕，马希尔却露出了非常有成就感的笑容。
腐化邪神的力量，可以让人在各种各样的欲望中沉沦，无法自拔。而且更可怕的是，这些欲望宛如深渊一样，堕落者永远无法满足，只会在放纵后的无尽空虚中，不断滑落，最终在求而不得的痛苦中疯狂扭曲，成为邪神最完美的玩物。
如今的赵光明，早已不再满足于肉体上的愉悦。他只有通过用各种残忍变态的办法来折磨交欢的对象，才能抚平心中的空虚与躁动。
再过一段时间，或许现在这间到处是可怕刑具的房间，也无法让赵光明满足了。他会在哪条腐化之路上继续前进，以追求永远无法填补的欲望沟壑呢？
“或许人体改造是个不错的点子……”看着自己亲手造就的一切，马希尔充满了成就感。
见马希尔出现，赵光明喘着粗气走过来，问道：“我的朋友，有什么事吗？”
“今天我见过永福公主，她似乎对你有所怀疑了。”
“什么？那个该死的婊子！我们本来应该早点行动，将她抓住！”赵光明握紧双拳，露出贪婪之色，“要不然，现在骑在那头木驴上的，就不是这个卑贱的妓女，而是高贵的大明公主了！”
“冷静，我的朋友，现在时机不成熟。”马希尔说道。
见赵光明一副狂躁症快要爆发的模样，他从怀里掏出一瓶白色药剂，递给对方。
赵光明仰头喝下，总算是渐渐平静下来。
“这些被药物引诱堕落的工具，就是麻烦。他们接受的神力越多，理性就越来越薄弱。”马希尔摇摇头。
第四百六十一章 金融狂热
“赵，我的朋友，从今以后，你每天都要饮用一瓶这种白色药剂，以掩饰身体和精神上发生的变化，明白了吗？”马希尔告诫道，“公主已经对我们有所怀疑了，在这种关键时刻，我们必须沉住气。”
“我为什么……”
赵光明本想反驳，谁知道他的目光与马希尔对视之后，整个人的气势便迅速萎缩下去，仿佛谦卑的奴仆一样，低下了头。
马希尔得意的笑了。
在不知不觉中，这个高傲而充满野心的明朝将军，已经被自己的药物控制，成为了傀儡。只不过这种压抑其内心欲望的手段，并不完美。
腐化邪神想要的，首先是为追求永不满足的欲望，而表现出来的疯狂与扭曲，其次才是谦卑与服从。
“等你将你长期渴望得到的公主殿下压在身下，将其刺穿的时候，你的欲望会得到前所未有的满足，你的灵魂也会完全腐化堕落。到时候，吾主一定会对亲手缔造了这件完美工具的我，赐以无上的祝福！”
马希尔双手高举，露出虔诚的笑意。
……
随着十字军攻势不断向突尼斯北部深入，战局带来的变化不仅仅影响着突尼斯城中的局势。就连隔着地中海的意大利地区，也在为此而疯狂。
在经历了一次又一次失败后，这次南征终于取得了不亚于第一次十字军东征的战果，一个又一又个胜利的消息漂洋过海，传到各个意大利城市。随之而来的，还有各种各样缴获自异教徒的战利品。
珍贵的香料药材、金银首饰、各色宝石、来自异国的精美工艺品、各种神奇罕见的魔法材料……
作为东西方交流中转站的穆赫兰世界，积累了无数让欧洲人大开眼界的珍宝。
而这些战利品中，有相当一部分都是意大利银行家们的收获。通过发放“圣战贷款”，他们足不出户，就从十字军南征中获得了大笔战争红利，简直是要羡慕死人了。
而那些当初要靠贷款，才能凑齐武器装备和路费口粮的十字军战士，如今只要活下来的，无一不靠发战争财实现了咸鱼翻身的梦想。
其中有不少人甚至因为军功而在马格里布得到了属于自己的土地。等彻底消灭了突尼斯苏丹国这个最后的马格里布异教徒政权，这些十字军战士就能摇身一变成为地主乡绅，过上成天遛狗跑马的人上人生活。
这样的幸运儿，也是其他十字军战士所努力的目标。
比如来自那不勒斯的十字军战士，路易与马迪诺。
他们原本是伊斯基亚岛上城堡守军。亡灵海盗袭击拿波里城的那天，两人站岗时开小差喝酒，被随军法师严厉处罚。
之后，二人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撂挑子不干了，从美第奇银行借了“圣战贷款”以后，加入了由佛罗伦萨总督组织的“贷款十字军”队伍。只不过佛罗伦萨的统治者，正义旗手科西莫·美第奇年事已高，没办法御驾亲征北非，所以银行家们将军队统帅一职，委任给佣兵头子阿德里亚诺。
此时，包括佛罗伦萨在内的诸多意大利邦国十字军，正驻扎在加贝斯港西北方向，距离海岸只有不到十公里的小村沃兹赖夫。
圣山出现之后，杰里德大盐湖水位上升，面积增加，已经不能像以前一样，在非雨季时可以穿越而过了。
这个小村子扼守着海岸线到杰里德大盐湖之间的狭窄通道，战略位置十分重要。村子北边有一条从盐湖流出来，笔直向东入海的新河流，被当地人称作“小恩赐河”。
这条河含盐量比较高，勉强可以用来饮用和灌溉。不过对于缺水的当地人来说，这确实算得上是上天的恩赐。
之前东路十字军进展过于顺利，短短一个月时间，就突进三百多公里，占领了突尼斯南方大面积区域——虽然大部分都是沙漠烂地。
现在，十字军急需修整和重新部署，而穆赫兰圣战军也一步步逼近，所以作为统帅的神罗皇帝西吉斯蒙德，决定在沃兹赖夫这个战略要地，依托小恩赐河这个天然防线，以逸待劳，等待敌人进攻。
这一地区的十字军战士们，每天过得都很舒服，根本不像正在和异教徒作战。
路易和马迪诺甚至每天还有闲心，给远在家乡的亲朋好友写信。
“马迪诺，我决定劝说我的兄弟、同村的两个朋友，还有我的姐夫，都去借‘圣战贷款’，参加十字军！”路易说道。
相比在那不勒斯时，他的大胡子又茂密了不少。或许是因为外形比较“威武”，再加上有军事经验，比那些一辈子没拿过剑的农夫和小市民强不少，所以路易在这支十字军里当了个小队长，手下有九个人。
而年轻的马迪诺也托福成为了副队长。
“路易，我记得你的姐夫是个独眼龙，你的兄弟小时候被马踹过膝盖，是个瘸子吧。这样的人也能参加十字军？”马迪诺诧异道。
两人凭十字军发了一些财，自然想着提携故乡一穷二白的亲朋好友们一把。不过马迪诺没路易那么大的胆子，他只是打算邀请自己的两个手脚完好，身体还算壮实的朋友参加十字军。
路易用看地精的目光瞥了一眼马迪诺，说道：“你太胆小了。为什么身体上有缺陷，就不能参加十字军？”
“但是路易……要借‘圣战贷款’的话，不是必须通过银行审查吗？那些又弱又残的人上了战场，别说杀敌立功了，就是活下来都困难。银行借出去的贷款如何收回？那些血液里都流淌着金子的银行家，会做这种亏本生意？”
“这你就不懂了，马迪诺。”路易拍了拍年轻同伴的肩膀，开始给他解释。
以前十字军南征开始之前，诸多意大利银行对于圣战贷款的发放，确实比较严格。就算是路易和马迪诺这种身强体健，正当壮年，而且还当过兵的男人，也要经过仔细审核，才能拿到圣战贷款。
但是现在，情况却不同了。
随着东西两路十字军的节节胜利，无数欧洲民众，都将马格里布三个苏丹国彻底覆灭，看做是必定会发生的事情。
在发放十字军贷款的银行赚得盆满钵满，而且随着战争不断胜利，未来还会赚更多的情况下，整个意大利，乃至是一山之隔的南德意志地区，都对参与到十字军南征去分一杯羹，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
成千上万的贫民涌向各个银行，要求借“圣战贷款”，然后渡海南下，去那满是黄金的沙漠中，用手中的剑博取一场富贵。而面对这些客户，各个银行也在不断降低“圣战贷款”的门槛。
或许有人会问，银行降低门槛借出去的贷款，不担心收不回来吗？
这个问题，就和十字军的战利品分配制度有关了。
不论是东路还是西路十字军，实行的都是“233”分配制。
这个乍一听，似乎很有后世沙雕网友风格的分配制度，在这个时代其实具有一定先进性，能够充分调动下层士兵和中层军官的作战积极性。
具体而言，就是将所有的战利品——包括所有的动产和不动产，先分成两大份。其中一大份，再分成三小份，然后由君主、军官、士兵这三个阶层平分。这部分战利品是只要你加入了十字军，不论有没有立下功劳，都可以分得的，属于保底收入。
另一大份，也被分成三小份，由三个阶层平分。只不过这一大份收入，只有那些奋勇作战，或者说努力劫掠的十字军战士，才能够获得。属于绩效奖金。
这个战利品分配制度，也是台伯河会议上，诸多欧洲君主达成的少量共识之一，其基础就是英格兰在百年战争时制定的三等分式战利品分配制度。
这次十字军南征的一个副效果就是，将英格兰人在中世纪晚期的步兵革命成果——不仅仅是装备和战术，更是组织和管理，给迅速推广到了整个欧洲。
马友夫的西路十字军也是实行的类似分配制度，只不过不同之处在与，西路十字军里没有贷款作战的十字军战士。而且相当一部分收益，都会缴纳给南法兰西贸易公司。毕竟，法勃两家的十字军，大部分开支都是由公司买单的。如今到了收获的季节，自然不能亏待了股东们。
正是由于这种特殊的战利品分配制度，所以只要参加了十字军，并且活到了最后，就算一个穆赫兰士兵都没看到，也能分一笔钱。
银行们经过计算后发现，每发放一笔“圣战贷款”，总体来说肯定是赚的。贷款人是缺了眼睛还是跛了腿脚，能不能在战场上杀敌，甚至熬不熬得过恶劣的长途航行，顺利抵达马格里布，都没关系。
这就是个概率学的问题。
贫民们疯了一样想要去异教徒的土地用剑淘金。富有的银行家们也疯了一样推波助澜，不加节制的发放“圣战贷款”，如今整个意大利，都陷入了一种狂热的气氛中。
第四百六十二章 陛下，干吧
如今在南德意志和意大利地区，短短时间里，又聚集起人数高达两万的“贷款十字军”，交由几位著名的意大利佣兵首领训练，时刻准备着南渡支援马格里布。
或许在仍有理智的人看来，战争快要结束，只有两三座突尼斯主要城市还没被攻陷的情况下，继续如此投入，是完全不可理解的行为。但是在被战争红利迷花了双眼的人看来，等待七圣教徒用武力去夺取的异教财富，还有很多很多。
聚集了整个突尼斯苏丹国过半财富的突尼斯城不用着重去提，大家都知道这座大城市的价值。
也不知道是谁，将有赛里斯舰队为穆赫兰圣战军效力的消息，传遍了整个意大利。据说，美丽如同女神的赛里斯公主，拥有三艘如城市般庞大的战舰。每一艘战舰都装载着山一般的东方珍宝，比黄金还要贵重。
据说，赛里斯公主被邪恶的穆赫兰人胁迫，不得不为其效力。如果有十字军勇士解救了公主，她将以身相许，并将三艘战舰连同全部货物，都赠送给未来的丈夫。
一艘宝船上的货物，就价值一百万里弗尔，三艘船就是三百万里弗尔！这天文数字一般的财富，能不让人眼红吗？
虽然这个流言，充满了欧洲人对神秘东方的臆想，还夹杂着屌丝逆袭迎娶白富美的意淫成分成，不过赛里斯舰队确实有很多钱，足够十字军和意大利银行家们吃一顿好的，确实不假。
而且，征服了突尼斯，十字军就结束了吗？
东方的奥斯曼和马穆鲁克这两大穆赫兰强国，还在那里呢。
曾经的五大牧首区，如今七圣教手中只有一个罗马呢。还不得一路东征重新恢复罗马帝国荣光？
这些人只从战争中尝到了甜头，却没体验战争附带的毁灭与苦难。对他们来说，不断扩大战争并从中牟利，就是最好的选择。
大胡子路易虽然不懂什么深奥的道理，但是“仗打得越多，好处就越多，想要参与其中的人就越多”这个简单的逻辑，还是明白的。
给马迪诺讲解一番后，他拍着对方的肩膀说道：“这场战争，是我们这种人翻身过上好日子的唯一机会，一定要抓住！多介绍几个亲戚朋友贷款来参加十字军，分配到我们手下，我们俩的官职也能升一升，分配到的战利品也要多一些。”
年轻的马迪诺也被说动心了。他狠狠点了点头：“好吧，那我就多写几封信，尽可能将家乡认识的人都说服，加入十字军！”
两个士兵不识字，要写信还得去找跟随军队行动的商贩们代笔。那些靠着做军队生意维生的无信者小贩们，因为最近日益增多的书信代写业务，还小小的赚了一笔，宛如跟在狮子后面捡尸体吃的鬣狗一般。
一场十字军战争，也形成了一个至上而下的多样化利益链。
路易和马迪诺寄了信，从后方辎重营里出来后，发现营地里一片骚动，似乎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
两人一边往自己的队伍赶，一边时不时抓住一个过路的士兵询问情况。
只不过问了半天，也没得到确切的信息，只知道马上要开战了。
事实上，此时驻守在沃兹赖夫一线的三万十字军，从最高指挥官神罗皇帝西吉斯蒙德，到作为副手的米兰公爵和佛罗伦萨将领阿德里亚诺，都没有完全掌握战况。
他们只知道，有一支人数大约两万五千人的穆赫兰军队，正向沃兹赖夫杀过来。
西吉斯蒙德想要以稳为主，先凭借小恩赐河固守，摸清了敌人的具体情况以后，再做打算。
而两位意大利副手，还有其他神罗小诸侯，却嚷嚷着要立即出击，给异教徒好看！
只有多打仗，多杀敌，才能赚到更多战利品啊。因为迄今为止战事过于顺利，让许多参加十字军的贵族，产生了骄横心态，认为敌人不堪一击，我方战无不胜，只要十字军骑士发起冲锋，一切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他们现在不是在抢着上前线打仗，而是抢着去捞钱。
就在西吉斯蒙德的主帐里，将领们吵成一团的时候，忽然有骑兵送来一个情报：特里尔、美因茨、科隆这三大主教区的军队，已经率先出击，从上游跨过小恩赐河了！
德意志十字军以皇帝西吉斯蒙德为首，帝国内各路诸侯，除了正闹胡斯派异端的波西米亚，多多少少参与到了这次南征盛会中。
其中又数特里尔、美因茨、科隆这三大选帝侯主教区最为积极。
毕竟是教区，主教们相比世俗贵族，对这种事情肯定更热衷。
教区十字军与世俗十字军大为不同，没有那些贷款圣战的乌合之众，全部由护教骑士和装备精良的资深军士组成，其中还有不少是圣骑士这样神武双修的强悍职业者。而且随军牧师的比例，也远比普通十字军高。
这是一支规模不大，但是战斗力十分强悍的部队。
“他们是怎么跨过小恩赐河的？”西吉斯蒙德惊讶道。
小恩赐河虽然河道不算特别宽，大约二三十米，但是水流湍急，不可能直接蹚过去。
“据说特里尔大主教组织了十二名护教法师施法，用凝沙术和塑石术，瞬间造了一座桥。”
西吉斯蒙德听过之后，呆了片刻才回过神来，怒道：“一群鲁莽的蠢货！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麾下全是一群没有脑子，只知道杀戮的巨魔！”
敌人的情况都没摸清楚就发起进攻，这种行为简直和自杀没有区别。
不过中世纪军队嘛，也就是这么一副德性了。部下独走这种事情，简直太常见不过了。
而且西吉斯蒙德还不能放任这些教区十字军不管。
三位选帝侯大主教，可都是西吉斯蒙德需要拉拢的对象。万一被对方扣上一顶畏敌如虎，见死不救的帽子，皇帝权威受损，那他女婿要想继任皇位，可就困难了。
想到此处，西吉斯蒙德立即下令：从辎重营运送木材上来，立即开始搭建桥梁，渡河支援！
这一次十字军东征，即便不算马友夫那一路，对战争的准备也比较充分。西吉斯蒙德等人就吸取了前几次十字军失败的教训：北非地区缺少木材，以至于十字军在攻城时，没办法就地制造攻城器械，导致攻城不利，最终引发全面失败。
物资储备充足，也是之前东路十字军能进展顺利的一大原因。
经过一个多小时乱哄哄的准备以后，三万德意志与意大利十字军倾巢而出，又花了两个小时，全部渡过小恩赐河，列成堂堂之阵，向北方推进。
在距离沃兹赖夫以北五公里的广阔沙漠里，十字军与穆赫兰军队不期而遇。
此时，总人数大约只有一千人的教区十字军，正在各种神术加持下，浑身冒着灿烂的灵光，向穆赫兰军阵反复冲击。
对面的军队则是典型的马格里布风格，由作为炮灰的轻步兵，和大量骑兵所组成。
拿着木盾长矛的穆赫兰步兵，就算结成了紧密阵型，也很快就被十字军的重甲骑士冲散。不过趁着对方冲击势头被阻滞的工夫，和伊比利亚人一样擅长标枪的柏柏尔轻骑兵就围了上来，一通骚扰消耗之后，再由重装穆赫兰精锐骑兵发起进攻。
如果交战不利，那就让精锐骑兵们撤退，再来一轮迟滞、骚扰、攻击的流程。
虽然马格里布军队装备落后欧洲人一些，也没有火器，但是因为其游牧传统，对于骑兵的运用还是非常出色的。
西吉斯蒙德看着双方鏖战之处黄沙漫卷，旌旗飘扬，一片混乱，一时间无法把握战局。他只看清楚了，对面穆赫兰军队的旗帜中，并没有发现白羊苏丹国的图案。
“前方的军队，只是突尼斯人？乌尊·哈桑呢？他在哪里？是不是趁着我们进军时，想要绕道偷袭？”
就在西吉斯蒙德考虑这些问题时，他身旁的贵族却忍不住了。
皇帝陛下好歹是南征北战，经验丰富的军事统帅，但是他麾下的德意志与意大利诸侯们，却有很多除了一腔狂热外啥都不懂的蠢货。
只见一个来自曼图亚的伯爵拍马而出，高喊道：“邪恶的异教徒就在前方，与我们的兄弟进行鏖战。我们还在等什么？皇帝陛下，干吧！”
说完，他也不等西吉斯蒙德回答，骑着心爱的弗里斯兰战马，穿着一身豪华米兰板甲，头顶上还插着五颜六色的孔雀羽毛，带着几个侍从就冲了出去。
紧接着，又有几个贵族随曼图亚的伯爵一起冲锋。
然后是十几个，几十个，上百个……最后，一次属下贵族偶然的昭和行为，变成了三万十字军的全军冲锋。
大约一个小时后，战斗结束。
突尼斯军队在损失了三分之一兵力后，开始溃散，最终在撤退过程中，又死伤两千人，只剩下五千人逃向北方。
其中领兵的突尼斯大将易卜拉欣·哈希米，也被俘虏。
这场歼敌五千，并且让一万突尼斯军队彻底丧失战斗力的大胜，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落到西吉斯蒙德手中。
皇帝陛下在巡视战场时，脑子都还有些微懵逼，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赢得了胜利。
第四百六十三章 银行家们
十字军赢得稀里糊涂，穆赫兰军队输得也莫名其妙。
率领突尼斯军队的易卜拉欣将军，本来准备抵达沃兹赖夫以北一处沙漠绿洲后，便安营扎寨，等待后续白羊军队抵达，再做打算。
突尼斯军队中柏柏尔骑兵比例极高，行军速度快。而白羊苏丹国常年在高加索和波斯山地作战，步兵极为强悍。
易卜拉欣计划等待乌尊·哈桑汇合以后，引诱十字军出击，然后利用柏柏尔轻骑的特长展开骚扰，一路消耗敌人的力量，等时机差不多的时候，再发起决战。一如当年萨拉丁在哈丁之战中击败十字军的策略。
为此，他还专门命令看守圣山的守军，开始修筑水坝，减少河流水量，以削减十字军可以获得的水源。
不过没想到的是，易卜拉欣刚刚开始在绿洲附近扎营，就遭到了十字军袭击。
对方规模不大，只有千人左右，打着各种颜色的十字旗，每个战士都十分狂热。
易卜拉欣本来准备迅速吃掉这支小股部队，谁知道对方战斗力惊人，特别是那些身穿锁子甲，一手七圣经文，一手晨星锤的战斗牧师，利用神术不断强化十字军战斗力，治疗同袍伤势，十分棘手。
结果，易卜拉欣在吃掉这股小部队之前，没等来白羊援军，反而等来了倾巢而出的十字军主力，就这么输么掉战斗。
就在五公里外，乌尊·哈桑遇到溃败下来的突尼斯士兵后，果断下令后撤，向斯法克斯移动。
这场从开始到结束，从胜利到失败，参与的双方都觉得莫名其妙的战役，经过不断包装之后，就变成了“沃兹赖夫大捷”。
这还是东路十字军第一次在野外击败了穆赫兰军队主力，自然值得大书特书。虽然十字军中也有头脑清醒的人在，知道这场歼敌五千的胜利，并不能决定整场战争的胜负。但是在盲目的乐观主义情绪渲染下，认为胜利已经如同探囊取物的人，越来越多。
等“沃兹赖夫大捷”的消息传到意大利时，已经变成“歼敌五万，取得决定性胜利，不日就将包围突尼斯，获得完胜”。
这个天大的捷报，更加刺激了从银行家到贫民的许多意大利民众。有关“圣战贷款”的生意，做得更加如火如荼。
八月下旬的一天晚上，热那亚城热闹非凡。来自全意大利的顶尖银行家们，齐聚在世人眼中最高档，最体面的娱乐会所——维纳斯俱乐部里。
受到俱乐部女主人，安托瓦内特·梅涅莱斯的邀请，金融家们来到这里召开一场会议，讨论如何解决一个意大利银行如今面临的普遍问题：缺钱！
因为看中了“圣战贷款”带来的丰厚利润，所以各家意大利银行，如今对贷款申请者几乎不设限制，不进行审查，一笔一笔贷款雪片一般发放出去。
如今各家意大利银行最重要的资产，就是这些堆积如山的贷款合约。
然而就算是这样，贪婪的金融家们依然不满足，希望可以继续发放“圣战贷款”，大发战争财。
安托瓦内特将这个情况传给马友夫时，后者只是摇着头给出了一个评价：疯狂。
在这个金融行业刚刚萌芽的时代，就算是贪婪狡猾的金融家们，也根本意识不到这场热潮背后隐藏的风险有多大。
暂且不提马友夫是如何感叹人性贪婪，然后又满肚子坏水准备收割意大利韭菜的。
说回银行缺钱的问题。
这个时代没有纸币，货币都是真金白银制造出来了。每年欧洲开采的金银贵金属，还有从外面流入的贵金属，都是有定量的，缺钱的银行也不能像后世的美联储一样，印钞机开足马力就能刷刷刷印出来。
银行家们急着筹集资金，以继续进行放贷生意。他们一边吸引其他富人向银行存款，一边环顾整个意大利，看看能不能找到别的搞钱办法。
结果，银行家们惊喜的发现，作为欧洲最老资格的银行，成立于1407年的热那亚圣乔治银行，居然没有发行一笔“圣战贷款”。
这就奇怪了。
自从马友夫入住热那亚以后，就让南北法兰西贸易公司，向圣乔治银行购买了总共50%的股份。获得来自法兰西和低地的大笔资金以后，圣乔治银行的金库，听说都要被一箱又一箱里弗尔金币挤爆了。
手握如此多的资金，圣乔治银行却从没想过加入这场大发战争财的盛宴中，这实在是让人费解。
这样也好。其他意大利银行，也能少一个强劲的竞争对手。
不过圣乔治银行自己不发放“圣战贷款”，却可以借钱给其他银行来发放“圣战贷款”嘛。
圣乔治银行的行长，多梅尼克·内格罗尼，最近这段时间不堪其扰，每天都有同行找上门来，希望他能借钱给自己。
他不胜其烦，最终通过安托瓦内特请示了马友夫后，决定在热那亚的维纳斯俱乐部召开一次意大利银行家大会，给同行们指一条明路。
中午，享用了赛里斯主题的面食宴会以后，意大利银行家们一边剔着牙表示“帕斯塔啥烂货啊，还是正宗赛里斯面食好吃”，一边聚集到会议室，围绕圆桌坐下，准备讨论关乎着金钱的大议题。
多梅尼克坐下以后，不一会儿，在他左手边走来一个一瘸一拐的中年人。
“您好，多梅尼克先生。您不介意我坐在这里吧？”身穿红底黑边丝绸上衣的文雅中年人问道。
“当然，乔凡尼先生。”多梅尼克点点头。
这个中年人全名是乔凡尼·迪·科西莫·德·美第奇，是现任佛罗伦萨独裁者科西莫的次子。如今美第奇家族的银行业务，就由他来全权负责。
按照辈分来说，薇拉是他的侄女。只不过乔凡尼的暗精灵血统并不浓厚，只有五成。表现在外表上，除了一对尖耳朵和略俊秀的五官，他并没有体现出明显的暗精灵特征。
因此，他在超凡之路上也没有什么成就，到现在也只是个一环法师而已。
乔凡尼这一代不知道是不是人类暗精灵的混血基因出了问题，他和他的哥哥都患有严重的痛风，行走不便。
“今天中午的宴会您还满意吗，乔凡尼先生？”多梅尼克寒暄道。
“非常满意，简直是惊喜。没想到面食居然也有如此多的种类和花样，赛里斯的饮食文化是如此的丰富而精致，让人不由得赞叹。”乔凡尼赞美一番，随后苦笑道，“不过鲜虾板面和牛杂面我却不敢尝。因为侄女薇拉之前写信告诉我，海鲜和动物内脏中有某种有毒物质，之导致痛风的罪魁祸首。”
“这也是公爵大人说的？”
“是的，我相信赛里斯医学。至少要比我们这儿训练有素的医生们，动辄进行放血疗法要可靠一些。”乔凡尼两手一摊。
闲聊过后，乔凡尼低声对多梅尼克说道：“多梅尼克，你能不能借给美第奇银行五十万杜卡特中转呢？利息可以商量，绝对比圣乔治银行平时发放的商业贷款高。”
“乔凡尼，我虽然是银行行长，但说白了，只是权力大一些的雇员而已。我不能违背巴尔公爵这个银行最大股东的命令。”多梅尼克苦笑道。
当初，凭借薇拉的关系，马友夫联系上乔凡尼之后，就让美第奇银行与圣乔治银行，联手在意大利推广“圣战贷款”。
只不过，他却严禁圣乔治银行参与到这项看似暴利的业务中。
乔凡尼本来也被马友夫劝说过，但是后来看着其他银行靠“圣战贷款”赚得盆满钵满，终于忍不住参与其中，并且凭借优秀的组织能力和雄厚的资金，美第奇银行在短时间内，成为了意大利发放“圣战贷款”最多的银行。
“我真是不理解。”乔凡尼摇头道，“为什么巴尔公爵想出了这样一个绝妙的赚钱点子，自己却不参与其中呢？难道他真的是财富之神赫莫萨的化身，来到凡世就是为了给信徒们带来财富的？”
多梅尼克也不知道马友夫有什么打算，只是摇了摇头。
他虽然是聪明人，是这个时代的精英，但碍于眼光所限，根本不知道刚刚诞生的金融行业，有多少花活可以玩，又能造成多大的破坏力。
见多梅尼克一言不发，直接无视了自己的请求，乔凡尼心中有些怒意。
他是科西莫的儿子，佛罗伦萨的半个统治者，说不定将来还能成为新一任正义起手。这样的一方诸侯，在身份上至少是和马友夫平起平坐的。
但是那个赛里斯人谈合作的时候说得好听，但是自己想要借一笔钱度过暂时的资金短缺时，对方却一毛不拔，连带着其走狗多梅尼克也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不过心中虽然恼怒，乔凡尼此时有求于多梅尼克，也只能摆出一副笑脸。
他又问道：“那我们就不提借钱的事情了。我的朋友，你至少可以透露一下，公爵将我们召集到这里来，应该有办法解决各个银行暂时面临的资金短缺吧？”
“很抱歉，乔凡尼，我并不清楚。”多梅尼克忽然眼睛一亮，“哦，安托瓦内特小姐出现了，这个问题你可以去问她。”
第四百六十四章 金融有风险，投资须谨慎
如果说安托瓦内特·德·梅涅莱斯是整个热那亚最美丽的女人，共和国里光顾过维纳斯俱乐部，曾一睹芳容的富人们，肯定百分之百同意。
如果有人夸赞安托瓦内特小姐，是整个北意大利最美丽的鲜花，那么他的观点也能得到大半人的赞同。
如果有狂热的追求者吹嘘，安托瓦内特小姐是整个环地中海区域最光彩照人的女子，他也许会面临大量反对，但一样也能拥有一大批支持者。
原本的“普罗旺斯第一美少女”，如今接着马友夫搭建的平台，已经芳名远播了。
当安托瓦内特带着两名侍女走进会议室时，屋子里那些自诩阅女无数的银行家富豪们，也都纷纷眼前一亮，将目光投注到这位美人身上。
即便是几乎天天要和安托瓦内特打交道的多梅尼克，也有种常见常新的感觉。
“安托瓦内特小姐的美丽，既千变万化，又长久如一，仿佛身上有着爱与美之女神狄泽拉加持的光环一样。这样的女人，既让人渴望拥有，又让人望而却步。也不知道公爵大人是如何让她死心塌地的……”多梅尼克心想。
一出现在会议室里，安托瓦内特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少女对这种万众瞩目的状态很满意，笑道：“感谢诸位尊贵的先生，愿意光临维纳斯俱乐部。大家玩得愉快吗？吗”
就算知道安托瓦内特的亲切态度下，有很强的商务成分，一个个见多识广的银行家，依然受宠若惊的点头道：“非常愉快，感谢您的招待，安托瓦内特小姐。”
简单的打了个招呼以后，安托瓦内特便命令侍女们将一份份文件分发到银行家们手中。
马友夫曾经试验过好多次，也没能搞出魔法投影仪这种东西，要在这种大会议上传达什么东西，就没法用PPT了，只能靠传统的纸质文件。
“诸位，你们希望能够获得更多资金以进行金融活动的愿望，不久之前，已经通过多梅尼克先生，传达给巴尔公爵大人了。”安托瓦内特说道。
一双双眼睛顿时齐刷刷投向圣乔治银行的行长，其中蕴含的意味，多半有“法国人走狗”
“赛里斯仆从”之类的谴责。
多梅尼克却泰然自若，回以一个“说得好像你们没有给人当狗似的”的表情。
在座的银行家们，除了少数如多梅尼克这样市民阶级出身，凭本事爬到高位的外，其他大部分其实都是贵族，通常是家族中的非长子出身，被长辈安排来管理金融产业。在意大利这种散装又富庶的地区，这些家族所统治的伯国、公国、共和国，又怎么可能不受外来强大势力的影响呢？
就连米兰公国和威尼斯共和国这样的强大势力，也不能免俗。
大家都在当狗，谁比谁更高贵？
在银行家们用目光进行了一番“友好交流”之后，安托瓦内特才再说道：“巴尔公爵大人虽然不能直接将金币借给诸位，但是他却可以将自己的赛里斯智慧，与诸位一起分享。在这份‘金融创新企划书’中，公爵大人写下了许多有趣的点子。我想，以各位先生的才能，再有这份企划书的启发，一定可以让意大利金融业蒸蒸日上，越来越繁荣！”
听安托瓦内特说得如此动听，在座的银行家们也迫不及待的翻开了手中的文件。
在首页，映入眼帘的是一行鲜红色，还绘上了流血特效的大字：金融有风险，投资须谨慎！
马友夫想要通过制造金融危机来割意大利韭菜，从而将自己的势力渗透到这个当前欧洲最富庶的地区，为将来的进一步行动打下基础。
所以他不能像后世的金融巨鳄一样，只要能赚钱，良心和脸面都可以扔掉。马友夫需要考虑到自己的名声以及所作所为带来的政治影响，所以必须要“既当又立”。
现在先给这些人一个严正警告，如果之后在金融风暴中亏得底裤都掉了，那就只能怪自己贪婪，而不是马友夫狡猾。
人家一开始就强调了风险，你还一头扎进去，最后一贫如洗又能怪谁呢？
不过此时此刻，被金币迷晕了双眼的银行家们，看到文件首页血淋淋的警告，全都是一个反应：嗤笑，然后置之不理。
不过在看过几页正文之后，银行家们本来因为马友夫“故弄玄虚”而面露不屑的表情，变得凝重而专注了。
“高明！绝妙！我怎么没想到呢？”忽然有人拍案叫绝道，“如果不是有巴尔公爵的提点，我恐怕要过十年二十年才能想明白这一点。我们手头的那些圣战债权，其实是能够产生可观收益的优质资产啊！一份能够每个月带来三个杜卡特利息和战利品分红的贷款合同，和十亩上好的农田，或者三张织布机，又有多少区别呢？巴尔公爵提出的‘金融产品’概念，真是个天才的主意！”
有马友夫帮他们转换观念，银行家们的思路就开始活跃起来了。
既然手中堆积成山的贷款合同都是能够带来收益的资产，那么将这些资产，像土地、宅院、庄园一样，出售给投资人，不就能回笼大量资金了吗？
然后，再用这些资金去发放“圣战贷款”，赚更多钱。
这一鱼两吃的办法，真是绝啊！
不过很快就有人看出了这个办法中存在的问题。
乔凡尼问道：“安托瓦内特小姐，据我所知，有些银行在发放圣战贷款的时候，审核条件一路放低。这就导致了，十字军南征以前发放的圣战贷款，收益率高。之后发放的圣战贷款，收益率在一路走低。归根结底，我们这些安坐在意大利的商人，到底能收到多少红利，还要看前线十字军战士的表现。
投资者也不是傻子，当早期的圣战金融产品卖光了以后，他们会不会继续购买后期收益率降低，风险上升的圣战金融产品呢？”
“将早期的高收益贷款，和后面的低收益贷款打包在一起出售，不就可以了？”安托瓦内特说道，“我听说，有些贵族老爷抵押土地给诸位银行家的时候，也不是光抵押肥沃的良田，而是会搭上荒地、森林、沼泽一起的。这不是一个道理吗？”
“哈哈，乔凡尼，你执掌美第奇银行这么多年，居然还没一位年轻的小姐看得明白！”
“科西莫让他的大儿子来或许更好。”
强势的美第奇家族在意大利也树敌不少，此时逮到机会，看乔凡尼不爽的人难免冷嘲热讽一番。
乔凡尼也不以为意——至少表面不在乎，只是微微一笑，无视了冷嘲热讽，然后对安托瓦内特报以感谢。
当各个银行将这些圣战贷款的债权打包成债券发卖以后，就会自然而然的形成一个证券市场。
根据前线十字军的战况好坏，债券也会产生涨跌，从而引发一系列的交易行为。而在这些交易行为的背后，也有相当多操作空间。
虽然这个时代的欧洲金融行业还处在初级阶段，玩不出后世马老板那种债权证券化以后反复出售，撬动百倍杠杆的花活来，但是中世纪末期银行家们的智慧，也是不能小觑的。
在马友夫那份文件的提点下，会议室里的众人仿佛点燃了智慧的火花，很快就想到了许多新的赚钱点子。
比如乔凡尼。他觉得单卖债券的话，赚钱手段太单一，美第奇银行也可以考虑发行其他的金融产品。
债券不是有涨有跌吗？那发售一个保险金融产品，圣战债券涨了无事发生，银行赚保费，债券跌了银行就赔钱给投资者。
而鉴于如今十字军战事的大好形势，圣战债券不可能跌，那美第奇银行就能够不付出任何代价，白赚保费咯。
再然后，美第奇银行又能把这种保险的盈亏情况，包装成另一个新的金融产品，与投资者进行对赌。
这样套娃再套娃，不就能坐收上百万金币的利益了吗？
会议结束以后，乔凡尼将那几页企划书小心翼翼的揣进怀里，准备回到佛罗伦萨以后在好好研究一番，一定要多整出一些“金融创新”的活，争取靠着这次十字军南征，赚尽可能多的钱。为美第奇家族做出了如此重大的贡献后，想必父亲也会高看一眼，将来共和国的继承权，说不定就能落到自己手中。
心中激荡，乔凡尼走路的步子都快了不少，仿佛痛风的折磨已经远去一般。
不过在他登上马车的时候，多梅尼克却将他叫住。
“有什么事情吗，多梅尼克？”
气喘吁吁的多梅尼克扶住马车门，说道：“你走得这么快，我差点没追上……我确实有很重要的事情……”
他正色道：“巴尔公爵让我转告你，还有整个美第奇家族，那份计划书上的第一句话，一定要慎重对待。在这场狂欢中，美第奇银行最好能保持理智，谨慎进行金融活动，不要被利益蒙昏了头。”
乔凡尼不以为然，甚至觉得多梅尼克这番告诫不怀好意。
第四百六十五章 准备抄底
“多梅尼克。”乔凡尼的语气中带着几分冷淡，“你的话似乎很矛盾啊。既然巴尔公爵拿出了那份充满奇思妙想的企划书，告诉了我们什么是‘金融创新’，那么他应该是同意我们借此来合理合法赚取财富的。”
实际上，看了马友夫的企划书，受到启发以后，意大利银行家们接下来要怎么做，就是各显神通的事情了，马友夫对他们根本没有约束力。
乔凡尼这么说，也只是照顾一下对方的面子而已。
这位美第奇家族的二少爷又说道：“有以上这个前提，为什么巴尔公爵又让我谨慎呢？难道这不自相矛盾吗？我看，这会不会是有人借助巴尔公爵之口，传递假消息，想要让美第奇银行这个圣乔治银行的最大对手，束手束脚，错过因为十字军南征而出现的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呢？”
多梅尼克脸色一变：“你在怀疑我？”
他其实也很冤枉。因为刚才那番话，确实是马友夫让其代为传达的。
马友夫主要还是看在薇拉的面子上，不希望美第奇家族在之后的金融风暴中，损失太惨重。
“圣乔治银行之前没有发放过圣战贷款，之后也不会发行圣战债券。我们之间哪里来的竞争关系？”多梅尼克没好气道。
他本人倒是很希望加入到这场金融狂欢中。看着同行们一个个意个气风发，赚得盆满钵满，说不羡慕，那就是在骗人。
不过巴尔公爵不仅仅是他的上司，而且这个上司麾下还有成千上万向他效忠的士兵。
如果违背巴尔公爵的意愿，影响了大局，多梅尼克所面临的结局，恐怕就不是丢掉工作那么简单了。
见乔凡尼不相信自己的话，多梅尼克也懒得解释，以讽刺的口吻扔下一句“祝您生活愉快”，便返回维纳斯俱乐部了。
见到安托瓦内特以后，他将自己刚才的遭遇说了出来。
“银行业的事情，我不了解。实际上，之前那份企划书，我都看不明白。在会议室里，我也只是按照公爵大人的吩咐，在进行‘表演’罢了。”安托瓦内特摇摇头，随后安慰道，“不过多梅尼克先生，我不懂金融，却很了解公爵大人。你不用顾虑你那些同行们的态度，只要继续按照公爵的命令行事，就不会错的。再过六个月，或者一年时间，谁对谁错，就一目了然了。”
“但是……”亲眼目睹方兴未艾的金融行业，就要迎来一场大变革，自己却必须要置身事外，多梅尼克还是有些不甘心。
“多梅尼克先生，公爵大人让我转告你一句话。不要向往因为圣战贷款建立起来的繁荣金融市场，和那些看似大赚特赚的银行家。这一切美好的景象，都只是基于一个脆弱的假设——东路十字军会不断获得胜利，并赚取天量战争红利。但是战场上的事情，那些远在意大利的银行家和投机者，又怎么懂呢？”
“你是说……”多梅尼克想到一个可能性，瞬间激动得几乎要停止呼吸。
安托瓦内特微微一笑，继续充当马友夫忠实传声筒的角色：“接下来，各个银行所发售的圣战债券，因为其压倒地租、工坊等普通投资方式的高收益率，肯定会受到疯狂追捧。投资者们为了尽可能多购买圣战债券，甚至会不惜借债。但是各个银行的资金大都拿去发放圣战贷款了，哪里有余钱来发放这种利息一般的普通贷款呢？这时候，就该圣乔治银行出手了。”
其他银行去玩无限套娃的金融游戏，马友夫控制的圣乔治银行，就可以趁这个机会发放贷款给投资者们，让他们去购买各种圣战金融产品。
因为想要借钱去投资的人很多，而由贵金属打造的货币是有限的，所以圣乔治银行就可以不断压价，以更低的抵押率来发放贷款。
一般来说，客户从银行借贷，可以拿到抵押物七成的贷款。不过在供远小于求的情况下，这个比率可以压到五成，甚至四成、三成。
一旦东路十字军吃了打败仗，导致圣战债券崩盘，那些从圣乔治银行借了贷款去投机的客户，将无法偿还贷款，抵押物自然就要被收走。
马友夫就用极低的价格，买到了大量的优质实体资产，比如土地、庄园、城堡、工坊、商铺等等。
这不仅仅是单纯的割韭菜赚钱，更重要的是，可以借这个机会，以经济为推手，插手各个意大利邦国的政治。那些伯爵公爵，还有各个共和国的显赫家族，要是欠了马友夫一屁股债，还怕他们不听话吗？
反正手握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马友夫也不怕有人敢赖账。
听了安托瓦内特传达的“最高指示”，多梅尼克一下子甩掉了所有的沮丧，干劲十足起来。
“公爵大人果然高明！那些金融游戏再怎么玩得好，也不过是漂亮的泡沫，终究是虚的。将目光瞄准实实在在的资产，才是最高明，最稳妥的选择！”多梅尼克握紧双拳，“乔凡尼那个蠢货不听劝，我倒要看看他怎么一步步踏上死路！哼哼，到时候，说不定显赫一时的美第奇家族，都穷得只能每天啃黑面包。嘿嘿，不过这种清淡的饮食，对那父子三人的痛风还有好处呢。”
……
银行家会议在热那亚顺利召开，各家银行也纷纷咬上了毒饵，开始将各种圣战贷款打包成名为“胜利债券”的金融产品，在各地发行。就如预料的那样，这种回报率听起来极高的新鲜玩意儿，立即受到投资者追捧，各地纷纷出现抢购现象。
发行的“胜利债券”越来越多以后，自然就形成了一个交易市场。各种投机者、二道贩子等，通过倒卖“胜利债券”大发其财，“胜利债券”的价格，也随之水涨船高。看到丰厚的收益，更多人投入到这场烈火烹油的金融游戏中。为了买到更多“胜利债券”，贵族开始抵押土地，商人开始抵押店铺，工坊主开始抵押工坊。
圣乔治银行在意大利各地开设的分行，迎来了一个贷款业务飞速增长的时期。
身在马格里布的马友夫，看着意大利的情况越来越离谱，开始琢磨着什么时候去戳破那个美丽的泡沫。
在他看来，东路十字军大概率会失败的。统帅穆赫兰联军的那几位君主，都不是易于之辈，之前因为内耗无所作为，但是一旦在危机之下齐心对敌，绝对是棘手的敌人。只不过战争中充满了偶然性，他又不是能够预知未来的神祇，能够笃定这种事情会发生。
所以必要的时候，也得稍微推一把，确保自己预想中的事情，能够切实发生。
在“沃兹赖夫大捷”之后，东路十字军士气高涨，继续向北推进，接连拿下了斯法克斯和苏塞这两座重要的沿海城市。如今两万人的十字军先锋，距离突尼斯城，只有一百公里的距离了。
而现在穆赫兰阵营的情况是，一万五千白羊军队，和大约五千突尼斯军队残部，在防守突尼斯城。
根据瓦伦蒂娜传回来的情报，还有三千明人和两千穆赫兰军队，驻守在突尼斯城西北方的一座堡垒里，并拥有那门棱镜魔炮，也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
西吉斯蒙德正在努力集结兵力，准备进攻突尼斯。听说他准备将刚刚在意大利征募的那两万贷款十字军，也投入到战斗中。
这位皇帝陛下好歹没有被一连串胜利彻底冲昏头脑。他知道，如果没有足够的兵力进攻突尼斯城，万一攻城战进行到关键时刻，西边的奥斯曼人与马穆鲁克人回援了，那可就要出大事情了。
为此，西吉斯蒙德和阿方索五世还专门写了一封联名信给马友夫，希望他看在同是十字军兄弟的份上，千万不要划水躺平，放任奥斯曼和马穆鲁克军队后撤，要死死拖住这两只军队。
他们许诺，如果马友夫能够做到这一点，那么在攻陷突尼斯城，灭亡最后一个马格里布苏丹国后，愿意将突尼斯缴获战利品的一半，分给马友夫。
这个出价，绝对算得上是大手笔。但是对马友夫来说，又怎么能比得上割意大利韭菜们赚得多呢？
不过马友夫也没有耍阳奉阴违的招数，假意答应西吉斯蒙德，然后故意放走敌人。
政治声誉这种东西，他还是很重视的。
他回了一封信给神罗皇帝，说为了在已征服土地维持统治，占用了很大一部分兵力，此时在穆斯塔加奈姆到穆罕默迪耶的防线上，法勃十字军总数只有一万五千人。在人数劣势的情况下，正遭受敌人疯狂的进攻，岌岌可危。
牵制敌人不要回防突尼斯这种事情，实在是做不到。
西吉斯蒙德还是自己去想办法吧。
拿到回信之后，西吉斯蒙德先是无能狂怒了一番，怒斥西路十字军不争气，居然拿“小小的”奥斯曼人和马穆鲁克人没办法。
不过被明着拒绝了也好，皇帝陛下不用再瞻前顾后担心奥斯曼人和马穆鲁克人，会不会回援突尼斯了。作战计划就按照对方会回援来制定就好。
战无不胜的东路十字军，肯定能够将穆赫兰联军击败，取得最后的胜利！
第四百六十六章 新航线
马友夫将前线情况描述得杀声震天，血流成河。
但实际上，穆斯塔加奈姆和穆罕默迪耶，这两座抵御马穆鲁克与奥斯曼军队西进的据点，如今固若金汤，只是偶尔受到骚扰而已。
奥斯曼王子穆罕默德与马穆鲁克将军穆斯塔因达成协议，一方负责进攻一座城市。
马穆鲁克人进攻临海小城穆斯塔加奈姆。而奥斯曼人进攻穆罕默迪耶。
只不过战争进行到现在，一直都没有进行过真资格的战斗。建立了补给线，在城下扎好营寨后，双方就不约而同的开始了“静坐战争”。
他们甚至连将两座小城完全包围的心思都没有，以至于马友夫还能够通过骑马的信使，与两座前线小城进行联系。
现在归马友夫直接指挥的法兰西一系十字军——包括对法兰西惟命是从的布列塔尼军队，一共有两万五千人，再加上卡斯蒂利亚的五千十字军，总共是三万军队。
至于菲利普三世的两万勃艮第军队，暂时指望不上了。
因为这位公爵在得到特莱姆森以后，得意忘形，犯了一个错误。
为了犒赏拉拢国内支持他十字军东征的势力，菲利普三世将特莱姆森的土地大量册封出去。
这个举动，将那些土地原本的主人彻底得罪。被剥夺土地的埃米尔、谢赫、瓦利、马利克、法里斯们，立即联合起来起，发动叛乱。
菲利普三世本以为降服了特莱姆森苏丹就能掌控这片土地，谁知道艾哈迈德一世对国家的控制力，恐怕还不如后世那位乌克兰的优伶大统领。
叛军借助阿特拉斯山区的复杂地形，与勃艮第军队打起了游击，占据优势时就去攻城略地，袭扰补给线。遇到十字军大军进剿，就四散撤离，躲进山区甚至是撒哈拉沙漠。
菲利普三世为此焦头烂额，吃了不少苦头。两万勃艮第十字军，如今也被散在特莱姆森南方广大的山区，进行清剿与镇压活动。
不过马友夫手头可动用的兵力，虽然少于奥斯曼与马穆鲁克联军，但是战局却十分稳定。这是因为在拉希德的帮助下，穆斯塔加奈姆和穆罕默迪耶这两座城市，其城防已经进行过重新加固。
马友夫帮助拉希德复仇以后，这位术士就向他发誓效忠了。只不过有个前提，那就是拉希德不会用自己的法术，帮助马友夫去对付信仰穆赫兰教的兄弟。
马友夫欣然答应。
在他看来，拉希德虽然是一位不错的军事将领，但他真正的价值，在于其“岩心术士”这个特殊的超凡职业。
嗯，这个特殊职业名称，还是马友夫给拉希德取的。所谓“岩心”，就是指拉希德曾经得到传奇土元素赐福，在对方临死之时，将其心脏融合到自己体内。
所以拉希德在施展岩土类法术时，具有极强的天赋和优势。
这是天生的土木打灰人啊！
让拉希德去指挥军队打仗，实在是暴殄天物。让他去当基建狂魔，才算是物尽其用。
在特莱姆森城里，拉希德残忍的处死了仇人家族以后，双手的鲜血刚刚洗干净，就单膝跪地，向马友夫宣誓效忠，并以真神安卡巴勒的名义保证，永不背叛。
而马友夫则立即任命他为维特鲁威建设公司总经理，负责马格里布地区的基础设施建设任务。等锻炼出一个精干高效的团队以后，这个公司就能去承接罗马与巴黎的改造工程了。
维特鲁威是古罗马时代著名的建筑工程师，用他的名字命名新公司，也能看出马友夫对其极高的期待。
而且对于文艺复兴时期人均精罗的欧洲来说，取这个名字也能更容易打响名气。
这家公司由南、北两家法兰西贸易公司共同出资成立，马友夫又一次毫不客气的兼任了董事长一职。他交给拉希德的第一项任务，就是强化穆斯塔加奈姆和穆罕默迪耶这两座城的防御。
因为穆赫兰军队并没有大量装备火炮，所以马友夫并没有要求拉希德按照棱堡样式去改造，而是采取了一种混合式设计。
原本平直的方形城墙，设置了许多向外凸出的尖角型平台，以便为城墙上的火炮提供射击角度。不过城墙本身并没有添加斜度以防御大炮，只是继续增高增厚，并设置更多塔楼。
比起穆赫兰人那几门落后且口径不大的射石炮，还是敌人采取蚁附战术强攻的威胁更大。
因为穆赫兰阵营内部的勾心斗角，再加上因为贾扎伊尔陷落所耽搁的时间，所以马友夫有充足的时间，对两座前线小城进行城防强化攻城。
等奥斯曼王子和马穆鲁克将军姗姗来迟，抵达前线以后，才发现情况与当地人所说的完全不一样。
穆斯塔加奈姆和穆罕默迪耶是城防年久失修，一攻就破的小城？
明明是布置了大量火炮，坚固又扎手，宛如铁刺猬一样的堡垒！
面对这样两处坚城，不论是穆罕默德还是穆斯塔因，都没兴趣拿自己士兵的人命去填。双方都很有默契的玩起了静坐战争。
身在奥兰城的马友夫，甚至还有闲心与新到访的美人一起畅谈文学。
“怎么样，瓦伦蒂娜，我这本《罗德岛战记》写得如何？”马友夫问道。
“很不错。虽然也是冒险小说，但是与现在盛行的骑士传奇有很大区别，我想肯定会受到非贵族阶层的欢迎。”瓦伦蒂娜笑道，“只不过，我更喜欢《三国演义》。赛里斯最强的传奇半人马狂战士吕布，斩杀他的养父暴食督军董卓的剧情，我最喜欢。尤其是在其中起到关键作用的貂蝉，这个有一半欲魔血统的伟大女性，设计得非常出彩。在欧洲的传说故事中，从来没有类似角色。呵呵，女人的魅力有多大威力，看来您很懂嘛。”
“你最喜欢《三国演义》，这倒是一个意外。”马友夫挑眉道。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开始说到正题上来。
自盐雾之子斯特罗齐接连失败，最后跑路去阿拉贡之后，瓦伦蒂娜也结束了和对方的合作，开始为马友夫效力。
她主要的任务，就是利用自己无信者的特殊身份，在突尼斯城活动，为马友夫提供情报，并联系大明舰队。
瓦伦蒂娜的任务完成得很不错，基本上将突尼斯城的局势探明了，也成功说服了大明舰队的领袖，与马友夫合作。
她甚至还带来了一封永福公主的亲笔信。
马友夫展开公主来信，看到纸上那用毛笔写成的娟秀汉字，不知怎么的，心中竟然涌起一股莫名的感动。
看来乡愁这东西，是刻在每个人骨子里的。
在信上，永福公主先介绍了一番自己的这支舰队是如何流落到地中海来的，然后聊了聊大明的人文风土。信的最后，永福公主隐晦的点出，因为意识到穆赫兰联军极有可能在这场圣战中失败，所以她愿意‘良禽择木而栖’，与马友夫合作。只不过这意味着大明舰队要放弃已知的返回大明的办法。
不论是与马穆鲁克合作，从阿拉伯半岛启程返回，还是与白羊苏丹国合作，从波斯湾出发，这两个计划都行不通了。
那么，马友夫必须得为永福公主提供一个新的办法，帮助大明舰队回家才行。
永福公主觉得，马友夫要做到这一点，恐怕要击败马穆鲁克苏丹国，占领埃及才行。到时候，再复刻旱地行舟的方式，将三艘宝船拆卸运到红海沿岸组装起来。
至于如何通过封锁了红海航线的魔力风暴，有两个办法。
要么就是慢慢等。等到哪天魔力风暴消失，海上可以再度行船了，那回家的路也就畅通了。
要不然，就得借助特殊人才的帮忙。
永福公主在突尼斯打听到，伊比利亚半岛出身的人，体内拥有海精灵娜迦的血脉。如果血脉浓度足够高，那么就将拥有一种特殊能力，即便处在魔力乱流中，也能够为船只指引正确的方向。
当年倭马亚王朝征服了大半个伊比利亚半岛以后，就有很多这种人才为阿拉伯帝国效力。也正是有他们在，中东-印度-东南亚-华夏的贸易航线，才能够克服无法预测的海上魔力乱流的干扰，长期稳定的维持下去。
穆赫兰商人从华夏和印度带回去的商品与技术，也是让穆赫兰世界在数百年间一直领先欧洲的重要因素。
不过如今，伟大的倭马亚王朝早已崩溃，七圣教的再征服运动，让伊比利亚半岛上穆赫兰教徒几无立锥之地。整个穆赫兰世界中，拥有娜迦血脉的航海人才，也越来越少了。
永福公主认为，马友夫要帮助她回家，不但要打下埃及，还要寻找到珍贵的航海人才，这个要求有点高，所以她愿意将棱镜魔炮送给他，作为酬劳。
当然，对于马友夫来说，永福公主的愿望要想达成，并不困难。因为谁叫他是穿越者呢，早知道有另一条航线可以联通欧洲与亚洲。
第四百六十七章 第三件礼物
虽然这条航线很长，要绕过整个非洲，而且现在还没有人发现，但是在马友夫看来，仍然是最可行的办法。
至少比打下埃及更现实一些。
而且，大明如今的航海技术，比五十多年后才绕过好望角的欧洲人，还是要强一截的。真要一心一意沿着非洲海岸线探索，花个三五年的应该就足够开辟出这条新航线了。
对于信中永福公主提出的要求，马友夫很干脆的答应了，并且在回信中隐晦的提出，他听非洲土著讲述了非洲的地理情况后，推测出，很可能有一条绕过非洲大陆前往印度的航路。她要返回大明，不一定需要穆赫兰人的帮助。
拿到马友夫的回信，收到次元袋里以后，瓦伦蒂娜满意的点点头：“很好，公爵大人，我会尽快返回突尼斯，帮您传达信息。等您率领大军抵达突尼斯城下时，赛里斯公主如何与您内外配合，我们可以继续谋划。顺便说一句，那位公主殿下可是一位与欧洲女性拥有完全不一样风情的大美人哟，我想您一定会很感兴趣的。”
马友夫两手一摊：“瓦伦蒂娜小姐，到底是什么给你了错觉，我人生的最大驱动力是女人？”
“难道不是吗？”瓦伦蒂娜眨了眨眼睛。
马友夫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好了，公爵大人，就当我误解了您的高尚情操好了。您只是在拯救这个世界的同时同，顺便与许多的美丽女士产生了交集而已。”瓦伦蒂娜拉起裙摆，向马友夫屈膝一礼，以示歉意。
但是在马友夫看来，这更像是在取笑他。
不过看在瓦伦蒂娜帮了自己这么多忙的份上，马友夫并不介意这小小的调侃。他甚至在分别之前，还送了对方一件礼物。
“这是一柄柯尔特M1873左轮手枪，绰号‘和平缔造者’。当然，你或许不明白这个型号的具体含义，所以叫它左轮手枪就可以了。”
马友夫将一支银光闪闪的枪械递给瓦伦蒂娜，还附赠四盒共计一百二十发子弹。
他的施法能力在不断提升，作为奇械师的本职技能也越来越纯熟精深。
将纳米神力融合到魔力中，对鬼斧神工法杖进行操作时，马友夫制作物品的精准度大大提高了，并且可以进行许多之前无法做到的复杂操作。
他甚至觉得，自己现在就是一台车、铣、镗、刨、磨、钻多功能合一的人肉机床。
经过几次试验之后，马友夫成功仿制出了这把原本只有从系统商店里才买得到的19世纪技术的左轮手枪。
“啊，真是一把美丽而危险的武器。您的奇思妙想实在是让人惊叹。在别国军队还在使用火门枪时，您已经做出了这样仿佛艺术品的火药武器。我看，就算是从异世界来的亡灵海盗手头，也没有如此先进先进的火器。”瓦伦蒂娜赞叹道。
“可惜仍然停留在手工品阶段，只有我这样的精英位阶奇械师能制作，无法大规模普及。”
瓦伦蒂娜一边把玩手枪，一边带着玩味的语气说道：“虽然无法大规模普及，不过我相信，这种叫做左轮手枪的武器，绝不仅仅只有我手中这一把。让我猜猜……远在意大利的圣女小姐，手头肯定有一把，对吗？”
“而且还是原装的那把。”马友夫默默补充道。
见马友夫默认了，瓦伦蒂娜掰着手指数道：“除了圣女小姐，那位身在普罗旺斯的公爵夫人手中，应该也有一把。她面临的局势依然复杂，甚至周围仍然有潜伏的腐化邪神信徒。您这样的女士之友，不可能不做安排。”
马友夫向瓦伦蒂娜比了个大拇指。
“所以，我手上的这把武器，充其量是第三件……这个事实让人家既有些高兴，又有些嫉妒呢。不过至少，我比您的许多情人，甚至是那位勃艮第的公主殿下，都先一步拿到这份‘定情信物’。”
虽然马友夫知道对方的样貌经过了法术遮掩，不过即便如此，那既娇又嗔的姿态，依然如同轻柔的小手般，撩拨着他的心弦。
“首先，这不是什么定情信物。其次，我将这把手枪送给你，只是因为突尼斯城的情况很复杂。你不是说了吗，突尼斯苏丹身边有一个炼金术士顾问，有很大的问题，甚至有可能是腐化邪神信徒？”
腐化邪神的爪牙接连冒头，马友夫并不认为这是一个偶然。虽然现在十字军激战正酣，但是这方面的事情也需要关注一下。
不过就是不知道，穆赫兰教是不是也有类似于审判庭和净化庭的机构，能够应对邪神的威胁。
“好了，公爵大人，不要这么一本正经的解释了。现在，您可以教一教我，该如何使用这种武器吗？”
“当然。”马友夫立即答应了这个邀请。
此时，两人已经在会客室里呆了一个多小时。玛格丽特忙完了今天有关推广甘蔗种植的事情后，决定去看一看马友夫的情况，顺便去试探一下，那位新出现的瓦伦蒂娜小姐，是什么成色。
丹吉尔女伯爵总是喜欢未雨绸缪。万一那位瓦伦蒂娜小姐将来也会成为自己的“棍姐妹”，那提前了解她的为人，总是好的。
会客室的门并没有关上，还留着一掌宽的缝隙。玛格丽特走到门边时，往里一瞧，就瞥见马友夫将瓦伦蒂娜搂在怀里。
只不过仔细一看，双方并不是在亲热。马友夫是在教对方使用某种奇特的武器。
马友夫左手搂着瓦伦蒂娜的腰肢，右手扶住对方握着枪平举的手臂，嘴巴凑到耳边，说着些“三点一线瞄准”之类，玛格丽特听不懂的术语。
虽然这确实是“教学工作”，但两人贴得如此之紧，姿态如此亲密，难免让人浮想联翩。
玛格丽特注意到，那位瓦伦蒂娜小姐，从白皙的脖颈到精巧的耳垂，已经变成了诱人的粉红色。
这不是害羞，而是某种生理上的反应。玛格丽特自己就很熟悉。
经验丰富的女伯爵认为，接下来男人的手会逐渐上移，尽情体会那一手把握不住的感觉。然后，两人就会顺势倒在地上……
她甚至都开始犹豫，自己一会儿到底是悄悄关上门离开，还是大大方方走进去加入，又收获一位有并肩战斗经历的好朋友呢？
不过让玛格丽特意外的是，马友夫将使用手枪的办法仔细交给瓦伦蒂娜之后，就松开了手。
“这些子弹当中，有六十发普通子弹，弹头没有涂上任何标记。你可以用来进行射击练习。剩下的子弹，有涂上红色标记的火焰弹，涂上蓝色标记的霜冻弹，有涂上黄色标记的闪电弹，有涂上绿色标记的酸液弹，以及涂上紫色标记的力场弹。你可以根据不同场合进行使用。每一发子弹除了本身的破坏力，其附魔法术的威力，相当于一个经过‘法术强效’增幅的一环法术。在危急时刻，这种相当于瞬发六个三环法术的能力，应该能够扭转局势。”
“我明白了。不过公爵大人，刚才为什么你要停下来？我能够感觉到，你从身后搂着我的时候，欲望在不断积累。你应该知道，自从上次我主动吻了你之后，我其实不会拒绝的。”
“等我们建立起足够的信任再说吧。你有太多的秘密了，瓦伦蒂娜。而且时至今日，你也没将自己的真面目展现在我面前。”
“原来如此。那您可以继续等待，或许有一天，我会将自己的一切，毫不保留的展现在您面前。那么，就此告别了，大人，希望我们在突尼斯城再见。”瓦伦蒂娜的话语中，带着复杂的情绪。
双方的对话结束后，玛格丽特连忙后退几步，做出刚刚抵达门口的样子。
瓦伦蒂娜推门出来后，正好遇到她。
两人含笑致意。
“您好，您一定就是丹吉尔女伯爵吧。巴尔公爵大人一提起您，就会面带甜蜜的微笑。有您在身边，他的生活肯定更加快乐。”
“谢谢您的夸奖。”玛格丽特回礼道，“我想您就是替公爵大人来回奔波的瓦伦蒂娜小姐吧。很高兴认识您。”
两人简单寒暄之后，便告别分开。
玛格丽特看着瓦伦蒂娜在走廊上越走越远的身影，若有所思。
“亲爱的，你在门口干什么？”马友夫见玛格丽特站在会客室外，走上去一把将她搂住。
“我在看瓦伦蒂娜小姐。我总觉得，她的体型有点像薇拉。”
“薇拉？我怎么不觉得？”马友夫将头埋在贵妇人的后颈，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刚才他被撩起的欲望，仿佛满溢的洪水，急需释放的渠道。
“我们虽然都看过薇拉一丝不挂的模样，但是大人您的双眼却被贪婪和欲望懵逼了，而我，却能以更冷静客观的形态，去欣赏同性的身体，自然也能看到很多您无法发现的细节。”
“嗯，我的确听薇拉说起过，她有一个姐姐。而且薇拉还要我帮她寻找那个姐姐……”马友夫心中一动。
只不过这种事情哪有身前水嫩丰腴的贵妇人有吸引力，他暂时抛开一切，将玛格丽特一把拉到房间里，然后锁上门……
第四百六十八章 古老帝国
瓦伦蒂娜离开以后，马友夫依然在上午研习魔法，下午处理公务，晚上写写小说，然后与情妇寻欢作乐的日常生活中度过。
直到有一天，他收到消息，有一支由两艘桨帆战舰和三艘运输船组成的威尼斯小型舰队，在马耳他岛以东海域，被穆赫兰舰队击败，击沉一艘，俘获四艘。
从规模来看，这只是一场小的不能再小的海战失败，无法影响大局。双方的海军规模都在五百艘以上，损失五艘又算什么呢？
但是马友夫却从中察觉到了战况的变化。在之前数个月一直没什么作为的穆赫兰舰队，很有可能要开始夺取马格里布东部沿海的制海权了。
马友夫之前就听现任热那亚总督里纳尔多提起过，之前从从埃及购粮返回热那亚的经历。途中他遭遇过穆赫兰舰队的袭击，对方的火炮在预言法术加持下所拥有的精准度，让人印象深刻。
如果威尼斯的舰队里，没有能与之匹敌的施法者，那多半要遭。
到时候，因为海上交通线被袭击，必然导致东路十字军的补给出现问题，战局也会急转直下。如今意气风发，即将兵临突尼斯城下的西吉斯蒙德，恐怕好日子没几天了。
马友夫意识到，西线的静坐战争，是时候结束了。
不过呢，与满脑子狂热宗教思想的欧洲人不一样，虽然这场十字军南征马友夫是首倡者倡，但是他并不热衷于和穆赫兰教徒拼个你死我活。
因为马友夫早已看透两大阵营内部都是矛盾重重，每一方都各有小心思的本质，所以他早就制定了外交与军事并重的行事方针。
现在要展开行动，也不一定就要去打一仗。马友夫觉得，可以尝试先派出一位使者，与奥斯曼王子和马穆鲁克将军谈一谈，看看大家能不能私底下达成一个各取所需的协议。
于是，第二天上午，一支打着巴尔公爵旗帜的使臣队伍，从奥兰港出发，沿着海岸一路向东，花了一整天时间，抵达穆斯塔加奈姆。
这支人数五十的使臣团，领头人是伯纳德·德·尚布隆德。
这位被马友夫取了个“三德子”绰号的年轻人才，出身自一个骑士家庭，是家中的三子，从小被父亲安排了弃武从文的道路。他从博洛尼亚大学毕业后，进入教会，成为朱文尼尔的助手。后来因为表现出色，一路晋升，最后被朱文尼尔推荐到马友夫身边。
伯纳德一直在给马友夫担任“首席秘书”的工作，辅助他处理各种公务。尤其是在薇拉被任命为“马格里布发展改革委员会”的会长以后，伯纳德就接过了这位前任秘书小姐的所有工作——当然，晚上的工作除外。
鉴于之前马友夫在普罗旺斯的时候，鲁昂的外交事务经常都由伯纳德处理，替马友夫接待了不少来访的各国贵族，所以这一次，马友夫也将外交重任交给了他。
伯纳德不仅精通法律，而且在大学期间练就了一副好口才，修辞学的成绩非常好，在繁华的意大利游历过，也与经商的穆赫兰教徒打过交道。
身在奥兰的马友夫，身边就他一个人才，最适合干这份外交工作。
驻守穆斯塔加奈姆的里什蒙元帅特地见了伯纳德一面。
后者将马友夫捎来的两瓶上好的波尔图葡萄酒奉上以后，里什蒙元帅顿时喜笑颜开。他在穆斯塔加奈姆什么都好，就是有点无聊。这座小城防御坚固，而且有整整一万守军，马穆鲁克人根本没心思进攻。
为此，里什蒙元帅天天长吁短叹，念叨着“再不打仗，突尼斯都要被德意志蛮子攻下了”。如今有了巴尔公爵送的两瓶好酒，他心中的怨气总算少了很多。
看到里什蒙元帅舒展的眉头，伯纳德松了口气，趁热打铁的询问，要去和穆赫兰人谈判，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
“我还是第一次来马格里布，与穆赫兰人打交道的经历，还没你多。我甚至分不清贝都因人和柏柏尔人的区别。实际上，要不是巴尔公爵大人给我们这些将领讲解过穆赫兰世界的情况，我现在仍然管那些包头巾佬全都叫撒拉森人。”
伯纳德苦笑。
出身布列塔尼的里什蒙元帅，用带着浓厚口音，一点也没有宫廷腔优雅感的法语，噼里啪啦说了一大通。随后，他突然一拍额头，恍然道：“对了，前天晚上发生了一件怪事。”
“什么怪事？”
“看守东侧城墙的一个十人队，发生了炸营事故。有两名士兵声称自己听到了龙吼声，吓得四处奔走喊叫，慌乱之中，有一名弓弩手从城墙上摔下地，砸成了肉饼。第二天我亲自审问了那两名士兵。尽管被鞭子抽得像一块烂猪肉，他们也坚称自己听到了龙吼，甚至还在七圣雕像前起了誓，保证自己没说谎。”
“元帅大人，您认为他们没说谎？”
“看起来不像。只不过两个乡下农民出身的士兵，又怎么可能知道什么是龙吼。所以我认为，龙是没有的，但是某种巨大的生物，很可能是有的。”里什蒙元帅眯起目睹过无数厮杀的眼睛，“而且我有理由相信，这种巨大的生物，就存在于穆赫兰的军营里，是敌人用来对付我们的秘密武器！”
“多谢您的提醒，元帅大人。我去与敌人交涉时，会多加留意这方面的信息，争取找到那种神秘生物的踪迹。”伯纳德颔首道。
“我会让桑特莱耶保护你。”里什蒙元帅拍拍伯纳德的肩膀。
此次十字军南征，法兰西也是名将精锐齐出。除了里什蒙元帅外，擅长防御战的迪努瓦，以及拉海尔和桑特莱耶这两位法兰西数一数二的勇士，也都披挂出征。
如今迪努瓦和马友夫麾下的托雷斯一起，在防守阿特拉斯山脚下的穆罕默迪耶城。而拉海尔和桑特莱耶，则在里什蒙元帅身边效力。
暴脾气心思粗的拉海尔，显然不适合外交工作，所以里什蒙就将桑特莱耶派给伯纳德。万一遇到了危险，凭桑特莱耶的实力，也能保着伯纳德逃回来。
第二天早上，告别里什蒙元帅，人数变成五十一人的使臣团，出城后打着白旗继续往东，很快被一队巡逻的马穆鲁克骑兵发现。
伯纳德用阿拉伯语通报了自己的意图后，就被马穆鲁克骑兵引回大营。
在豪华大帐篷里，伯纳德遇到了指挥马穆鲁克军队的大将穆斯塔因。
让人惊奇的是，对方居然是一个兽人。
只不过与被葡萄牙人带到巴黎去参加百年战争的那些黑兽人不同，伯纳德眼前的兽人肤色要浅得多，呈现出独特的棕色，兽人五官特有的粗鼻孔、大嘴巴、露在外的獠牙等特征，要淡化不少。
这一定是个文化人。
伯纳德心中生出第一印象。
穆斯塔因察觉到对方眼中的疑惑，主动解释道：“我来自尼罗河上游的高原，我的族群叫做高地兽人。与那些生活在丛林与平原的绿皮同类，还有那些受到邪恶力量污染的黑皮同类不一样，我们高地兽人，是文明的种族，历史一样十分悠久，甚至能追溯到公元前一千年……”
穆斯塔因说自己来自一个名叫“埃塞俄比亚”的古老帝国，也信奉七圣，只不过教派与七圣教大为不同。如今帝国早已衰落分裂，无法保护自己的人民。穆斯塔因小时候只是个在边境放牛的牧民，被奴隶商人轻而易举的捕捉，然后贩卖到北方的埃及。
最终，他凭借远强于人类的体魄，和远强于兽人的大脑，成功从一名普通奴隶士兵，成为一名身居高位的马穆鲁克贵族。
听了穆斯塔因的介绍，伯纳德惊讶不已。
之前他与巴尔公爵闲聊时，就曾听对方提起过，所谓的约翰王传说，根本就是无稽之谈，是旅行者们对埃及南部一个七圣国度见闻的以讹传讹。那其实是就一个非洲国家，名叫埃塞俄比亚。居民全都是兽人，虽然信奉七圣，而且历史悠久，但如今力量并不强大。
如果欧洲人指望和他们前后夹击穆赫兰人，恐怕要大失所望。
马友夫已经不需要靠“神秘的东方来客”这个身份招摇撞骗，遇到心情好的时候，也就顺口给欧洲人科普一下地理知识。免得还有蠢货想要凭着一个虚无缥缈的约翰王传说向东探险，最后白送了性命。
“公爵大人说的居然是对的！赛里斯人的见闻远胜于闭塞的欧洲。”伯纳德心中感叹，同时为自己曾怀疑过公爵的言论，感到十分愧疚。
经历了约翰王传说破灭的短暂错愕后，伯纳德开始履行外交官的职责。他先为穆斯塔因奉上一份甜蜜蜜的礼物——十罐麦芽糖，一盒白糖，然后道明来意。
穆斯塔因打了个哈哈，说道：“有关战局大事，我们晚上欢迎宴会时再聊吧，尊敬的使臣，你可以先好好休息一下。刚刚进入九月，天气依然炎热，你们从奥兰一路赶来，肯定又累又渴又饿了。”
伯纳德只得应允。
第四百六十九章 帕夏舞刀，意在使者
晚上，伯纳德前去赴宴时才发现，前去参加宴会的客人中，还有奥斯曼王子默罕穆德。
他暗道一声“狡猾的兽人”，然后面色如常的入座。
本来按照马友夫的指示，伯纳德应该分别和马穆鲁克人以及奥斯曼人谈判，这样可以更好的分化拉拢对方，以达到自己的目的。
但是穆斯塔因显然看破了这一点，干脆将奥斯曼人也叫上，一起和伯纳德谈。
各自落座以后，宴会开始。
在座的穆赫兰信徒也没有几个是绝对虔诚的，所以各种“发酵果汁”管饱。
宴过三旬，大部分人进入微醺状态以后，从席位上站起来一个身材高大，留着大胡子的安纳托利亚男性。他穿着金缕丝绸外衣，脚蹬牛皮靴，腰间悬挂着一柄非常吸引眼球的黄金弯刀。那刀鞘上镶嵌的众多宝石，扣下来一颗就足够改变一个贫苦家庭的命运了。
“今天在王子殿下和穆斯塔因将军面前，我来为欧洲的客人们，表演一场奥斯曼传统的弯刀舞！”大胡子男人举起双手，在宴会场转悠一圈。
伯纳德不知道奥斯曼帝国是不是真有这种“传统”，不过他估计，这其中必有猫腻，很可能是对方试探自己的手段。
或者是默罕穆德的属下擅自行事，想要给己方一个教训。
双方毕竟是流血厮杀多年的宿敌，积怨积极多，不是所有的穆赫兰战士，都愿意和信仰七圣教的欧洲人，一起毫无芥蒂的坐下来吃喝小闹。
“伯纳德先生，你要注意一下。最好靠过来坐，然后向后挪一些。”身旁的桑特莱耶低声说道。
伯纳德点点头，依言照办。有这位与拉海尔不相上下的勇士看顾，他觉得即便在敌营中，自己的生命安全也有了保证。
大胡子奥斯曼人将腰间的黄金弯刀锵一声拔出来，顿时引来此起彼伏的叫好声。
“好样的！这才是穆赫兰勇士！”
“安卡巴勒在上，宰掉那些异教徒！”
“吉汉吉尔帕夏，愿真神赐福与你！”
大胡子奥斯曼人顿时得意洋洋，开始了自己的表演。
说是舞蹈，其实就是拿着弯刀乱舞一气。只不过这位吉汉吉尔帕夏是一位掌握了超凡力量的职业者，速度与力量均凌驾于常人，那种挥舞刀锋时的凌厉气势，仍然看得人心驰神遥。
只见他在场上将弯刀挥舞得越来越快，仿佛化作一道金色光芒，肉眼都难以捕捉到刀身。
这个被称为吉汉吉尔帕夏的男人，一边挥舞着弯刀，一边向伯纳德的位置靠近。双方距离最终缩短到两臂长，此时，就连伯纳德杯中的酒水，都能感觉到对方通过刀锋释放出来的能量，开始不断荡漾。
忽然，吉汉吉尔帕夏眼中精芒一闪，身上的力量与速度达到顶峰，并完全凝聚到手上的弯刀。
他大喝一声，朝伯纳德头上劈过去！
伯纳德此时根本没反应过来。实际上，他的注意力一直在马穆鲁克将军和奥斯曼王子之间来回梭巡。等他注意到本来在宴会上言笑晏晏的穆罕默德，突然脸色一变时，一股要撕开头皮的刀气，已经由上至下袭来。
锵！
一声尖锐的金铁交加声过后，吉汉吉尔帕夏向下劈砍的动作，完全停滞。
只见桑特莱耶在最后关头暴起，抽出腰间短剑，架住了对方的弯刀。
两柄利器，就这么悬停在伯纳德头顶，还在发出相互角力的刺耳摩擦声。
这一幕，让原本喧嚣嘈杂的宴会场，彻底安静下来。
最后还是奥斯曼王子穆罕默德的一番话，缓和了僵局。
“吉汉吉尔，你就是这么对待客人的吗？快给我退下！”
“殿下，您可以与这些手上沾着穆赫兰兄弟鲜血的异教徒，坐在一起吃喝，但是我做不到！我忘不了贾扎伊尔的惨剧！”吉汉吉尔帕夏恶狠狠的瞪了桑特莱耶一眼。
桑特莱耶一言不发，只是漠然注视对方武器。
伯纳德却开口反驳道：“进攻贾扎伊尔的十字军，是德意志人和意大利人，兴许还有阿拉贡人，与我们西路十字军没有任何关系。如果你不会分辨敌友，只是将信仰七圣教的人全部视作敌人。那我认为，你根本没资格坐到帕夏的位置。奥斯曼苏丹不应该让你这种蠢货身居高位。”
随后，伯纳德顿了顿，又意味深长的说道：“更何况，我清楚的记得，十字军撤出贾扎伊尔后，那座不幸的城市仍然流了几天鲜血。我们十字军手上沾染的穆赫兰信徒鲜血，恐怕还没你手上多。”
“混蛋！”吉汉吉尔帕夏被伯纳德激怒，恨不得立即用自己的爱刀将对方劈成肉块。但是有眼前这个欧洲骑士阻拦，他又完全做不到。
阿拉伯人习惯坐在地毯上吃饭，宴会场上没有一张凳子。刚才桑特莱耶是从席地而坐的姿态突然起身，然后在半蹲难以发力的情况下拔剑，挡住了吉汉吉尔帕夏蓄势待发的一击。
从这一点就能看出来，双方实力谁高谁低。
吉汉吉尔帕夏打量着眼前有混有精灵血统的法兰骑士。对方虽然不是那种身材雄健的大汉，但是猿臂蜂腰，筋肉扎实，仿佛蕴藏着无穷的力量在体内，一看就是实力强悍的角色。
“哼！”大胡子奥斯曼人憋出一个不甘的哼声，将武器收起来。
“吉汉吉尔帕夏，你喝多了，以至于作出如此失态之事。我暂时解除你的西帕西指挥官职务，现在回营反省吧。我以真神安卡巴勒的名义起誓，如果你再不听命令，今后的战斗你别想再参与！”穆罕默德语气严厉道。
吉汉吉尔帕夏在主君面前还是不敢太过分，规规矩矩行了一礼后，扬长而去。
奥斯曼王子看着对方的背影，心中十分窝火。
这些西帕西骑兵越来越桀骜不驯，难以使用了。
西帕西这个独特军事阶层的来源，分为两类。第一种类似于欧洲的封建制度。奥斯曼君主将土地封给西帕西，西帕西依靠土地提供的资源生活，购买武器装备马匹，并负有保护乡里的职责。只不过西帕西的土地所有权并不像欧洲一样可以跟随贵族头衔一代代传下去。
当父亲的西帕西死后，儿子并不能继承土地。
只不过随着时间推移，西帕西制度也开始逐渐败坏，父传子、子传孙，一家数代都是西帕西，统治着同一块领地的情况，越来越常见。
世袭垄断通常也意味着堕落，西帕西骑兵的战斗力也在不断下降。甚至有些西帕西已经骑不了马，上不了战场，沦为类似乡绅的角色。真遇到战事了，很多西帕西都直接掏钱，让兄弟子侄代替自己上战场。
而另一类西帕西，则是由维齐尔、帕夏、贝伊等高官的子弟组成。他们没有封地，而是从苏丹那里直接领薪水。
一群地方世袭食利阶层，和一群中央的官二代，这两种人组成的西帕西骑兵，虽然依靠悠久的军事传统，和精良的装备，依然能够履行作为帝国骑兵的义务，但是这样的部队，战斗力显然无法让人放心。
所以奥斯曼苏丹才开始从巴尔干的异教徒中征募战士，组建耶尼切里新军。
刚才大闹宴会场的吉汉吉尔帕夏，就是一个官二代西帕西。因为苏丹扶持耶尼切里新军的举动，侵犯到了自身利益，所以他对王室颇有微词。这次前来马格里布参加圣战，他没什么心思为国家、为信仰效力，而是一心想着多捞钱。
穆罕默德面对这种桀骜不驯的手下，却不能采取雷霆手段处置。奥斯曼苏丹国又不是只有他一个王子，为了苏丹宝座，他也只能选择拉拢西帕西势力，并忍受对方偶尔的小不敬。
当初穆罕默德派吉汉吉尔去贾扎伊尔，确实有遮掩耳目，粉饰自己失误的目的。不过他的命令只是随便杀两个无信者商人，再将提前伪造好的信件证据拿出来，就足够了。
谁知道吉汉吉尔却借机又大肆烧杀抢掠了一通。
穆罕默德得到这个消息，已经是吉汉吉尔进入贾扎伊尔三天之后。事情已经做下，王子殿下也只能忍了。
这一次，在宴会场上，当着自己的面，吉汉吉尔居然也敢擅自行事，袭杀十字军派来的使者，这就不能再忍了。
穆罕默德知道，吉汉吉尔想靠突然袭杀使者，来恶化双方关系，阻止可能的和谈，纯粹是出于自己的私利。
他抢过了贾扎伊尔，估计还想抢一次奥兰。那座城市的富庶不亚于贾扎伊尔，而且还不是已经被抢过一次的二手货，里面的财富对于贪婪的西帕西骑兵，有足够吸引力。
想到自己麾下各怀心思的小团体，穆罕默德就一阵头痛。不过他好歹是将来攻陷君士坦丁堡，让精罗们落泪不断的伟大征服者，很快调整过来情绪。
他与穆斯塔因对视一眼后，便挥挥手让闲杂人等全部退下。宴会场上就只剩下关键的几人。
“伯纳德阁下，现在我们可以谈正事了。”穆罕默德说道。
第四百七十章 没有结果
根据马友夫的指示，伯纳德肩负着劝说马穆鲁克人和奥斯曼人退兵的任务。只不过开始谈起正事以后，伯纳德也没有直白的讲出己方要求，而是委婉的提到，东路十字军的补给已经开始渐渐产生问题，连续获胜的高涨士气，也在逐渐回落。
如果穆赫兰联军能够集结兵力，在突尼斯城下展开反击，说不定能够获得一场大胜。
到时候，寻求个人名望的穆罕默德，和奉命来支援兄弟之邦的穆斯塔因，都有了能够交代过去的战绩，岂不皆大欢喜？
“既然巴尔公爵知道我们率领大军，前来马格里布的原因，是为了追寻荣耀，并向真神安卡巴勒展现虔诚，那为什么要特意返回突尼斯呢？就在我们前方不远处，就有被你们这些异教徒窃取的土地。飘扬着十字军旗帜的穆斯塔加奈姆城，在我眼中就如同必须被拔除的异教图腾。”穆斯塔因说道。
“将军阁下，我欣赏您的勇气和虔诚。只不过身为一名军人，您应该知道有些敌人是无法战胜的。做出明智决定所需要的勇气，并不比拔剑挥向强敌的勇气更少。”
棕皮肤的兽人将军咧嘴露出獠牙，笑道：“你的意思是，我们不可能赢过那位巴尔公爵？真是个狂妄的人类！”
“这是事实，将军阁下。如果您了您解过巴尔公爵的战绩，尤其是他如何在短时间内横扫摩洛哥与特莱姆森的，那您应该清楚，法兰西十字军的战斗力有多强。”
“哼！”穆斯塔因并不服气。
只不过西路十字军在穆赫兰联军推诿拖沓的两个月里，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先后灭掉了摩洛哥苏丹国和特莱姆森苏丹国，导致战局极度恶化，己方只能困守突尼斯，是不争的事实。
而现在，面对十字军坚固的城防和凶猛的火炮，不论是奥斯曼人还是马穆鲁克人，都没什么办法，只能驻扎在城下，徒耗粮食。
虽然圣山为马格里布带来了丰沛水源，但是需要花费大量时间与财力去兴修水利，开垦土地，才能将地理条件剧变带来的红利，转化为切切实实的粮食。
如今的马格里布地区，出产的粮食根本无法供应交战双方将近二十万大军。无论是穆赫兰圣战军还是七圣教十字军，都非常依赖外部输送的粮食。
而从埃及、叙利亚、安纳托利亚等地运送粮食过来，要比从欧洲南下的运输航线损耗更大。更不用提，马友夫与葡萄牙及卡斯蒂利亚握手言和之后，还能就近获得伊比利亚的粮食。
这就导致了，虽然马穆鲁克和奥斯曼名义上是“主场作战”，但实际上面临的补给问题，要比法兰西客军更棘手。
伯纳德正是瞧准了这一点，所以继续说道：“两位，继续拖下去，明显对我方更有利。巴尔公爵已经达成了战前定下的目标。他手握三分之二个马格里布，所获得的的荣耀、财富、威望，难以计数。这次十字军南征所取得的成就，已经可以与第一次十字军东征媲美。
无论是法兰西国王，还是教宗冕下，亦或是公爵麾下分得了大量战利品的贵族，都非常满意。我们现在是巩固胜利果实的阶段，就像是一头刚刚饱餐一顿，正在打盹消化食物的狮子。而两位呢？此时恐怕还饿着吧？”
不论是穆斯塔因将军，还是穆罕默德王子，两人率领圣战军意气风发的来到马格里布，结果长时间毫无作为，坐视摩洛哥与特莱姆森被覆灭的表现，在各自国内确实引发了不少非议。
穆斯塔因还好。因为马穆鲁克苏丹巴尔斯贝伊虽然能力不行，但是对穆斯塔因还是很信任的。
只不过穆罕默德就有点坐蜡了。
以奥斯曼那残酷的“全部王子大逃杀吃鸡”式继承法，意味着每一位奥斯曼王子从出生时，就只有登上苏丹宝座或者被杀死这两条路可以走。
如果自己在这场声势浩大的穆赫兰圣战中毫无建树，最后只能灰溜溜的回国，那所面临的政治压力有多大，可想而知。
只不过穆罕默德不会将这种忧虑表现出来。
之前吉汉吉尔独走，差点毁了这场谈判时，穆罕默德才稍微流露出了一些焦虑的情绪。不过此时，他已经恢复了处变不惊的上位者模式。
虽然急着建功立业，但穆罕默德也知道，现在必须要和马穆鲁克盟友保持一致步调才行。
对面那个法国人口才确实了得，摆事实讲道理说得让人动心，但是怎么能保证对方没有撒谎？
如果穆罕默德自行撤退，岂不是将马穆鲁克盟友坑了？
万一马友夫集结优势兵力，将落单的马穆鲁克军队歼灭了怎么办？甚至，还有更可怕的可能性。敌人现在掌握在马格里布西部的制海权，完全可以利用海运的机动性优势，迅速乘船东进，将早已残破不堪的贾扎伊尔占领，把奥斯曼军队返回突尼斯的路给堵住。
到时候，穆罕默德将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军队调动是牵一发动全局的大事，穆罕默德虽然心里很想撤军，返回突尼斯去捏软柿子，但是又不得不忍住诱惑，与穆斯塔因保持一致立场。
而马穆鲁克的兽人将军，就没有穆罕默德那么多思量了。就这么灰溜溜的撤离，那这一趟算什么？从突尼斯到奥兰，距离长达一千公里，参与人数超过三万的折返跑行为艺术吗？
自己将沦为整个马穆鲁克苏丹国的笑柄！
无论如何，起码得打一仗再考虑其他。
在这场私密的会谈中，伯纳德最终费尽口舌，也没有说服对方达成什么协议。
他虽然有些遗憾，但也没有完全失望。
这场谈判本来就是试探，成了是惊喜，不成是正常情况。临行时巴尔公爵就告诉过伯纳德，战场上得不到的东西，在谈判桌上也很难得到。
伯纳德一通情况分析，传到两位穆赫兰统帅耳朵里之后，对方肯定会有所触动。之后，静坐战争肯定不能再进行下去了。
吃了一顿宴席，差点挨了一刀，送出两份礼物后，伯纳德的出使便结束了。
第二天一早，使团离开军营，返回穆斯塔加奈姆。
在远离马穆鲁克营地，感觉彻底安全以后，桑特莱耶才凑到伯纳德身旁：“先生，昨晚我有发现！”
使团虽然在外交上没谈出什么成果，但是情报搜集方面，却有不小收获。
昨晚桑特莱耶与吉汉吉尔兵刃对峙时，所有人——包括当事人吉汉吉尔，都没有发现，桑特莱耶悄悄从吉汉吉尔身上顺走了一件东西。
桑特莱耶虽然是一名拥有正经头衔的骑士，但是不同于寻常印象中穿成铁罐头，强大却不灵活的重甲战士形象，身为半精灵的桑特莱耶相当灵巧敏捷。事实上，他的第一个超凡者职业，是擅长隐蔽与暗杀的游荡者，后来晋升到中坚位阶以后，又转职为影刃游侠，从精灵那里修习了战舞技能，成为一名迅捷而致命的双持武者。
不过他身为游荡者的扒窃能力，并没有荒废，所以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吉汉吉尔身上的东西偷到手。
那是一个类似于香囊的小布包，上面绘制着一个有原始壁画风格的獠牙图案。晚宴结束，回到休息用的帐篷里以后，桑特莱耶与伯纳德一起，仔细研究了这个小布包。
布包里面填充的东西，根据伯纳德辨识，是一种经过药物特殊处理后，能够掩盖人体味道的植物，主要产地是上尼罗河沿岸的沙漠地区。
吉汉吉尔一个奥斯曼高级军官，在友军军营里，为什么要带上这种遮掩气味的东西？
桑特莱耶和伯纳德觉得非常奇怪。
两人一合计，决定让桑特莱耶晚上去军营里探查一番。
凭借游荡者的本事，桑特莱耶在深夜的马穆鲁克军营里来去自如。最后，他在一座临海小山脚下的营寨里，有了发现。
那里的马穆鲁克士兵，每一个都佩戴着类似的小布包。
另外，桑特莱耶还发现，即便是深夜了，也时不时有运载各种动物内脏和下脚料的马车，撒发着臭气熏天的味道，进出营地。
那些动物下脚料中，桑特莱耶甚至还看到了猪头。
因为宗教习俗原因，这些东西肯定不是给马穆鲁克士兵吃的。那么营地里到底豢养着什么东西，需要如此大量的肉类食物呢？
可惜桑特莱耶蹲守到黎明时，也没找到机会混进那个看守严密的营地。他只是在凌晨四点多钟，听到山中传来一声吼叫。
十多年前，桑特莱耶曾经参与过一支强者云集的冒险小队，去击杀一头因为天球交汇而来到法兰西中央高原的绿龙。
他是正儿八经听到过龙吼的人。而昨晚从山中传来的吼叫，绝对不是龙吼，而是从地下响起的某种更深沉绵长的声响。
桑特莱耶将这个发现深深记下，返回使团住处时天已大亮，还没来得及与伯纳德详谈，便离开军营了。直到现在，两人才有机会交流之前在马穆鲁克营地里得到的情报。
第四百七十一章 科学与不科学
使团返回奥兰港以后，伯纳德立即向马友夫报告出使情况。
虽然没有得到任何实质性的成果，不过伯纳德还是打听到了不少有用的消息。
马穆鲁克将军忠实的执行着苏丹的命令，想要继续打下去。不过换个思路来看，如果马穆鲁克苏丹要命令穆斯塔因撤军，那个兽人将军也会忠实执行这个命令。
至于奥斯曼王子穆罕默德，虽然对当下的局面比较纠结，但仍然倾向于与盟友共同进退。
“面对我们坚固的防御，敌人依然有继续作战的强烈意愿。这要么说明对方头铁，要么说明对方认为自己掌握着战胜我们的秘诀。”马友夫托着下巴说道。
“秘诀？难道就是被隐藏在马穆鲁克军营的那种神秘生物？”伯纳德问道。
马友夫点头：“没错，伯纳德。现在让我们来将你和桑特莱耶辛苦搜集到的信息，汇总起来吧。”
马友夫拿出纸来，开始在书桌上奋笔疾书。
桑特莱耶从吉汉吉尔身上得到的那个布包，说明那种生物可以依靠嗅觉来搜寻猎物。运载动物下脚料和内脏的马车频繁进出军营，说明那种生物体型庞大，食量惊人。从桑特莱耶描述的吼叫声来看，这种生物很可能习惯生活在地下。
另外，根据奥斯曼和马穆鲁克的地理条件来看，看那种生物应该习惯生活在山区或者沙漠中。
鉴于其巨大的体型以及所发出的惊人叫声，如果栖息地在人烟稠密的地方，显然是不可能的。
所以结果显而易见了。被敌人当做秘密武器的巨型生物，应该生活在埃及或者叙利亚的沙漠中。
归纳出这些特点以后，马友夫立即就用传讯术向多纳泰罗发了一个信息。
净化庭对通过天球交汇现象来到地球的异界生物，了解最深最全，询问他们肯定没错。
第二天，马友夫就得到了来自罗马的回信。
多纳泰罗根据马友夫提供的信息，连夜查找，最终得出一个结论：那种神秘巨型生物，应该是生活在努比亚沙漠中的努比亚蠕虫。
这种生物出现在地球的历史很早，古典时代，埃及人的莎草纸上就有了努比亚蠕虫的记载。沙漠中的游牧民将其当做神明崇拜，而埃及人则早早学会了驯化这种巨型蠕虫。法老们修建金字塔的时候，就使用了这种生物，让它们破坏坚硬的山壁，提高采石效率。
努比亚蠕虫幼年体长六米左右，重五吨。生长到能够掘土打洞，咬碎坚硬玄武岩的成年期，体长可以达到二十米，重量上百吨。
这种生物没有视力和听力，依靠土地传来的震动，以及灵敏的嗅觉来辨别方向，捕食猎物。
其食性颇杂，基本上只要是有机物，不论荤素都吃。除此之外，为了长出覆盖在体表无机质表皮，努比亚蠕虫还会啃食岩石，吸收其中的矿物质。
因为努比亚蠕虫在成长期换皮频繁，需要大量进食岩石，所以曾被许多人误以为是一种只靠吃土就能存活的无害生物，然后就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看了多纳泰罗在说明文字后面配的插图，马友夫挑起眉毛：“这玩意就是一台生物盾构机啊！看看那像七鳃鳗一样的口器，那一层一层，环状排列的密集利齿……谁要是被一口吞进去，立即就是尸骨无存，连骨头渣子都被瞬间磨碎的下场。”
当然，这玩意虽然看起来很恐怖，但是马友夫认为，它的真正价值不在于战斗力，而是能够迅速穿山凿路的工程能力。
恐怕马穆鲁克人也是同样的想法。他们将这种巨型生物从埃及偷偷运到前线，小心翼翼的隐藏起来，恐怕不是拿到战场上作战。
让努比亚蠕虫去攻城？
就算对方的外皮如岩石般坚硬，面对大炮火枪，各种法术，还有骑士们灌注了超凡力量的武器，远称不上“刀枪不入”，再加上其庞大的体型，恐怕一出现在战场上，就会被集火杀死。
但是，如果将努比亚蠕虫用在其他地方，说不定会产生奇效。
比如，在交通困难的南部阿特拉斯山区，用努比亚蠕虫打通一条能够通行大军，并快速输送补给的道路，借此绕过穆斯塔加奈姆和穆罕默迪耶两座坚城，偷袭奥兰。
如今整个特莱姆森虽然已经降服，但十字军只在沿海的狭长平原地区，能够实行有效管理。内陆山区要么只是表面臣服，实行自治，要么干脆闹起了叛乱，正在和勃艮第公爵玩捉迷藏的游戏。
就算马穆鲁克人用姆比亚蠕虫在山区里“大兴土木”，察觉到异样的本地人，也绝不会将这个消息报告给十字军。
如果没有伯纳德带回来的情报，让马友夫发现了马穆鲁克人的秘密武器，恐怕等穆赫兰军队兵临奥兰城下了，他才会发现，自己这个“马老师”，被骗，被偷袭了。
听马友夫推测出敌人的意图后，被召见来的伯纳德和巴亚尔，都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原来如此！难怪穆斯塔因一点和谈的想法也没有，原来他想靠着这种大虫子，来突袭我们后方！”伯纳德恍然大悟道。
而巴亚尔则从军事角度看问题，面露忧色道：“公爵大人，我们应该如何应对呢？南部是漫长的阿特拉斯山脉，敌人到底要从哪里发起进攻，根本无法预测。如果他们的目标是奥兰，是大人您的话，我建议立即从前方撤军一部分，增强奥兰防御。”
马穆鲁克人和奥斯曼人费这么大力气，不惜利用努比亚蠕虫来绕过十字军防线，偷袭后方，肯定不是为了攻下一两座城市，取得一些小胜就满足的。
只有攻下奥兰，杀死或者俘虏马友夫，让西路十字军从顶层结构开始崩溃，才对得起所付出的代价，以及所承受的风险。
如今，奥兰城守军只有区区四千人，其中一半还是布列塔尼的农民兵。
虽然这些农民兵通过缴获的战利品，实现了装备迭代升级，披甲率从零提升到五成，但军事技能和作战意志并没有任何提升，仍然只能用在维持治安。
另外，因为之前要集中加固前线两城的防御——拉希德的“土木系”法术也不是万能的，仍然需要马友夫提供人力和资源支持，所以奥兰城的城防仍然处于战后经过一定修复，勉强能够应付低烈度战争的程度。
如果穆赫兰人能够绕道阿特拉斯山区，对奥兰城发起突袭，而且还有办法在短时间里攻破并不坚固的奥兰城墙，那还真会有一个血淋淋的“危”字，降临到马友夫头上。
说不定在“静坐战争”期间，对方一直就在悄悄筹备这个计划。
现在大致知晓了敌人的计划，接下来的问题，就是如何应对了。
最稳妥的，无疑是巴亚尔的建议，从前线两座城抽调一部分兵力到奥兰，加强防御以后，就能从根本上破解对方的偷袭。
当然，如果想要获得更多战果，那么在调兵时进行严格保密措施，让敌人出现战略误判，以为奥兰仍然防御空隙，并继续执行原本的计划，就是一个很好的主意。
到时候，长途奔袭到奥兰城下的奥斯曼-马穆鲁克联军，将面临十字军优势兵力的反击，运气不好，全军覆没都有可能。
“巴亚尔的建议很稳妥，不过我希望能更进一步……”马友夫把自己将计就计的打算说了出来。
伯纳德虽然没有行伍经验，但基础的军事常识还是不缺的。他对马友夫的提议产生了一个疑问：“公爵大人，我们要实行您的计划，就必须要知道敌人的攻击路线才行。问题是，在整个阿特拉斯山区，除了特莱姆森城到乌季达的区域，我们十字军根本无法掌控地方。如果我们向山区派出斥候，那么肯定会被敌人察觉，进而取消偷袭计划，战局继续维持静坐战争的模式。这对您进攻突尼斯的目标，十分不利。”
“哼，多亏了勃艮第公爵，让我们彻底失去了当地人的支持。”脾气很好的巴亚尔，难得的讽刺了菲利普三世一句。
正是因为这位猪队友的操作，激起了此起彼伏的叛乱。叛军攻击的对象，不仅仅是信仰七圣教的侵略者，就连那些本地愿意和欧洲人合作的“带路党”，如今也受到威胁，要么被叛军杀掉，要么被吓得立即和十字军划清界限。
马友夫之前做的怀柔工作，被败坏了一大半。
不过他并没有像两个属下一样，露出困难重重的表情。马友夫微微一笑，说道：“侦查的问题，很好解决。我们不需要派兵进入山区，以至于打草惊蛇。也不需要去争取当地人的民心。马穆鲁克人用一点也不科学的异界怪物来实行自己的战略，那我就用非常科学的手段，来应对这次攻击。”
“您有什么办法？”巴亚尔一脸期待的问道。
作为一名年轻的骑士，他在马友夫身边学会了很多东西。只不过这一次马友夫的办法，与所谓的谋略或者指挥艺术没有关系。
“这个办法其实在海军已经实施了一段时间，只不过陆地上的战事进展顺利，所以没派上用场。”马友夫的目光飘向窗外蓝天，吐出一个词，“热气球。”
第四百七十二章 突然，战云笼罩
经过一年多的研发改进，如今马友夫手头的热气球，魔法材料使用率已经下降到三成，基本上可以量产了。
只不过手工作坊的生产速度依然捉急，到目前为止，仍然没有实现为每一艘卡拉克大帆船，配备一艘随行的热气球运输船只的目标。
现在，因为陆地上的战事，由十个热气球组成的“中世纪海军航空兵”部队，其成军日期也只能继续向后延了。
奥兰港以南的阿特拉斯山脉，从东边山脚下的穆罕默迪耶城，到西边迪瓦萨巴赫，这一段总长大约八十公里的山区，就是马穆鲁克-奥斯曼联军，最有可能利用努比亚蠕虫打通道路，发起突然进攻的区域。
考虑到起起伏伏的山区地形会遮蔽视线，以及黄沙漫天的情况下会降低视距等因素，保守估计，一个位于一公里高度的热气球，其观察员在法术的辅助下，有效观察距离是十五公里。那么，一个热气球就能监控直径三十公里的圆形区域。
再考虑到需要二十四小时监视的轮换需求，六个热气球就能将奥兰港南部，马友夫划定的八十公里山区给完全覆盖。
以姆比亚蠕虫的巨大体型，进行穿山凿石的工作时，必然会激起大量烟尘，可以很容易从空中观察到。只要热气球观察员们员每天都将发现大量烟尘的地点标记下来，就能勾画出敌人的秘密行军路线。
唯一需要担心的是，这个时代制图学的发展还处在非常原始的阶段，高精度军用地图更是不存在，通过热气球搜集到的情报，也只能转化为并不精确的信息。最终决定胜负的，有很大一部分因素还是双方的临场发挥。
不过马友夫也不会因噎废食。有了热气球这种情报搜集的大杀器，胜利天平已经大大偏向自己了。
定下战略决策后，马友夫就立即行动起来，一份份命令通过传讯术发出去。
海军司令安德烈率先得到命令，立即将分散停泊在各个港口的热气球运输船，向奥兰港集结。
此外，丹吉尔、拉巴特等驻扎有十字军的大城市，也收到了马友夫的命令，开始调兵支援。
甚至正因为剿匪而忙得焦头烂额的菲利普三世，也收到了马友夫的来信。
平静许久的突尼斯与特莱姆森交界地区，突然开始战云笼罩，风雨欲来。
……
“殿下，穆斯塔加奈姆今天又有军队调动的动静，那些异教徒到底在打什么主意？”兽人将军穆斯塔因站在瞭望塔上，向远方的城市眺望。
城池外沙尘滚滚，经验丰富的穆斯塔因观察了一会儿，就估计出，大约有一千人在进出城市。
“我也不清楚，等一会儿斥候回来了，才能知道具体情况。最坏的情况是，马友夫发现了我们的计划，开始从两座前线城市撤军，回去加强奥兰城的防御。那我们这些日子的全部忙碌和付出，就都白费了。”穆罕默德说道，“让我们向真神祈祷，不要发生这种事情。”
穆斯塔因撇撇嘴。
这个奥斯曼王子虽然每天将真神安卡巴勒挂在嘴边，一副虔诚信徒的做派，但各种发酵水果汁从来没少喝过。
说一套做一套，或许这就是优秀政治家的基本素养吧。
至少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的马穆鲁克苏丹巴尔斯贝伊，不是个优秀的政治家。
穆罕默德并不知道自己被兽人将军拿去和他的主君暗自比较了一番。他每隔三天都要来马穆鲁克营地，与盟友进行一番沟通，确保计划仍然在顺利进行中。
拥有努比亚蠕虫的马穆鲁克人，是这次计划的主导者，所以就算身份比穆斯塔因高，穆罕默德也放低了姿态，经常主动来拜访这位兽人将军。
不久之后，几名轻装的埃及骑兵回到营地，向两位统帅汇报侦查结果。
“殿下，有一支大约一千人的军队，进入了穆斯塔加奈姆。”
“他们的装备如何？”
“步兵全都戴着头盔，穿着欧洲人特有的那种半身板甲，骑兵的护甲更完善。部队里至少有两百名火枪手，而且还带着四门火炮和大量辎重。”
穆罕默德与穆斯塔因相视一眼，得出了同样的结论：这是马友夫麾下的精锐部队。
“王子殿下，看来你最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对方只是在换防，就像之前发生过几次的事情。”穆斯塔因笑道。
最近几天，十字军兵力调动频繁起来。一开始穆罕默德等人还有些担心，己方的秘密计划是不是败露了，但是后来才发现，对面只是在换防而已。不论是穆斯塔加奈姆还是穆罕默迪耶，守军总兵力都没有变化。
“这些十字军常年在外征战，士气低落，已经在前线待不住了。所以马友夫才用这种方法来安抚军心。那些换下来的士兵，在后方要靠酒精和女人才能重新振作起来。这样的弱者，怎么比得上我们这些坚韧顽强的真神战士呢？”
作为高级贵族兼西帕西骑兵指挥官，吉汉吉尔帕夏有资格跟随在穆罕默德王子身边。听了斥候的汇报，他不禁得意道。
奥斯曼王子无视了属下这番过于乐观的发言，继续与穆斯塔因商讨：“既然十字军并没有发现我们的打算，那计划就继续实施吧。等第三条努比亚蠕虫运到了，打通山路的速度会进一步加快。”
马友夫的确将对方的作战计划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只不过他有一点没料到。
那就是，自马穆鲁克军队抵达穆斯塔加奈姆城下的那天起，一条努比亚蠕虫就开始工作了。上次伯纳德出使时发现的，其实是第二条努比亚蠕虫。再过几天，第三条努比亚蠕虫，也会在经过特殊改装的船只运输下抵达。
到时候，这三头努比亚蠕虫同时工作，很快就能完成预定计划。
虽然马友夫将这种巨型生物称作“生物盾构机”，但是实际运用时，并不能真的将努比亚蠕虫拿去钻洞。
要挖通几十公里可供大军同行的地道，工程量太大，即便是努比亚蠕虫，也不能在短时间内完成。
人类要驱役努比亚蠕虫，需要进行一系列复杂的通灵魔法仪式，还要每天使用大量珍贵魔法材料，来制作控制努比亚蠕虫的药物。
即便是富庶的马穆鲁克，也经不起这种长时间的消耗。
所以，最可行的办法是，挑选一条在阿特拉斯山脉中的隐秘小道，然后利用努比亚蠕虫的强大力量，将小道拓宽，并打通关键节点，迅速制造出一条能够让大军通行的大路。
这样做，兼顾了成本与保密性，是最好的选择。
有阿特拉斯群山掩护，除非敌人能够从天空中观察，否则根本发现不了这个计划。
横贯整个马格里布地区的阿特拉斯山脉，可以分为三个部分：位于摩洛哥境内的大阿特拉斯山，特莱姆森靠近沿海的泰勒阿特拉斯山，以及南方毗邻沙漠的撒哈拉阿特拉斯山。
穆罕默德与穆斯塔因规划的进军路线，是从穆罕默迪耶东北方的赛德贾拉拉山口出发，向西横穿泰勒阿特拉斯山，进入夹在泰勒阿特拉斯山与撒哈拉阿特拉斯山之间的盆地。
这块山间盆地地势平坦，土地肥沃，水资源丰富，还有一座人口两万多的城市，名叫西迪贝勒阿贝斯。
这座城市因为一个埋葬于此的穆赫兰宗教导师而得名，盛产蔬果谷物，尤其以葡萄闻名。
虽然偷袭奥兰的计划看起来有点冒险，但是如果将西迪贝勒阿贝斯占领，那么这支穆赫兰联军，也就立于不败之地了。
因为就算偷袭失败，军队也可以从容退入西迪贝勒阿贝斯防守，并且通过由姆比亚蠕虫打通的大道，从后方运送补给和援军上来。这样一来，就可以从南边继续威胁奥兰港。马友夫花费大力气营造的穆斯塔加奈姆与穆罕默迪耶两座堡垒，就彻底失去了意义。
而且，除了北上攻击奥兰港外，穆赫兰联军还可以选择西进。特莱姆森城距离西迪贝勒阿贝斯，也不到七十公里。
如果顺利攻下了特莱姆森，穆斯塔因甚至计划继续向西，收复乌季达，并且攻入摩洛哥境内。
到时候，如果十字军要发起反击，就只能放弃沿海补给的优势，深入陌生的内陆山区，在当地群众完全敌对的状态下，与马穆鲁克及奥斯曼军队作战。这种以己之短，攻彼之长的昏招，如果马友夫真使出来，恐怕两位领袖会高兴地笑掉大牙。
马友夫也知道西迪贝勒阿贝斯城是一个关键点。后世法兰西殖民阿尔及利亚之后，就将外籍军团的总部放在了这里，可见其战略重要性。
在特莱姆森苏丹投降以后，他就建议菲利普三世好好经营这个特莱姆森城的东部门户。
菲利普三世确实也听了这个建议，将自己最看重的私生子安东尼派到西迪贝勒阿贝斯去，还驻扎了一支超过五千人的军团。
第四百七十三章 奥斯曼巨炮
但关键问题是，当初特莱姆森苏丹投降，其他地方贵族虽然也跟着投降了，但那只是出于利益考虑，“跟风易帜”罢了，对新来的十字军统治者根本没什么忠诚可言。
本来，如果按照马友夫制定的那一整套措施进行治理，过个三五年，十字军的统治就能稳固下来。但特莱姆森苏丹国是战前划归菲利普三世的势力范围，马友夫不好多插手。而那位好大喜功的勃艮第公爵，在赢得了辉煌的胜利，实现了心中夙愿以后，有些飘了，昏招连出，动摇了大好局面。
如今，西迪贝勒阿贝斯仍然处在勃艮第的控制下，但是其周边的村落，全都被叛军控制了。
菲利普三世最爱的私生子安东尼，作为驻军将领，也不敢轻易出城清缴叛军。他要守住城市，并且维持住与特莱姆森城的交通线，已经竭尽全力了。
这种两眼一抹黑的情况，如果遭遇了仿佛从天而降一般的穆赫兰联军，后果可想而知。
与可怜的安东尼不同。在叛军们提供的协助下，穆斯塔因和穆罕默德王子，对于西迪贝勒阿贝斯的情况，可谓了如指掌，就连安东尼这几天因为不习惯高原环境而犯了头痛病的消息，也知道。
他们相信，有了突然袭击的优势，有当地人的里应外合，肯定能定够轻易攻陷西迪贝勒阿贝斯这颗高原明珠。
随后再率军北上，利用努比亚蠕虫在泰尔阿特拉斯山再打穿一条大路，让军队和大炮这样的重装备，能够轻松翻越这段平均海拔六百米左右的山区。
到时候，就是冲到奥兰城下，对那个赛里斯人喊出“surprise，妈惹法克”的时候了。
好吧，穆赫兰人并不会这句英语国骂。不过意思到位就行了。
随着时间推移，穆斯塔因的计划也在顺利进行着。有奥斯曼盟友的全力配合，从赛德贾拉拉山口出发，到布吉巴村的第一段山区大道，被顺利打通。
在侍虫使们忙着安抚劳累的巨型蠕虫们的时候，马穆鲁克与奥斯曼的骑兵们已经冲出来，在山间高原上一路驰骋，迅速将仍然处于懵懂状态的西迪贝勒阿贝斯城，给团团包围。
度过了最初的惊慌失措后，安东尼开始调兵遣将，组织防御。可以城里没有传讯法阵，信使也派不出去，所以无法让他的父亲菲利普三世，以及马友夫，第一时间得知城市被围的消息。
当天晚上，穆赫兰联军的步兵主力抵达以后，开始攻城。
西迪贝勒阿贝斯的城墙低矮且年久失修，就算是用最传统的办法，靠人命去填，也不难攻陷这座城市。更何况，除了有内应帮忙外，穆赫兰联军还准备有秘密武器。
要说对于火器的运用，本来穆赫兰世界并不落后于欧洲。甚至因为在地理上更接近东方，能够更容易的获得从火药发源地传来的新技术，所以在某些火器领域，还要领先欧洲人一些。只不过有马友夫这个穿越者在，所以在这次十字军南征中，穆赫兰联军——尤其是奥斯曼人那些原本引以为豪的射石炮，就显得笨重而落后了。。
吃亏挨打了，就要考虑怎么赶上去。
短时间里，要造出性能足够好的新式大炮，能够与马友夫的炮兵对抗并占据上风，是不太现实的。
不过充分认识到火炮这种新武器改变战场形势的能力后，穆赫兰联军还是做了一些创新。
穆罕默德王子麾下的奥斯曼宫廷法师们，就琢磨出了许多办法，用魔法来改造现有的射石炮，让其拥有更好的性能。
热爱巨炮的奥斯曼人，如今虽然没有造出后世乌尔班巨炮一个级别的怪物，但是这次穆罕默德王子从埃迪尔内的铸炮厂带到马格里布的火炮，也是那种重达四五吨，发射两百磅炮弹的大家伙。
这种火炮至少在威力上，是远超法军火炮的。只不过在机动性、射速、易用性等方面，就完全落后了。
在科技不如对手的情况下，奥斯曼宫廷法师们依靠魔法，来弥补了许多重型射石炮的缺陷。他们通过举行大型魔法仪式，在射石炮上施加了羽化术和缩物术，可以在十二小时以内，大幅降低射石炮的重量，并缩小其体积。
这样一来，再配上从埃及购买的沙驮兽，就能将这种重型火炮通过努比亚蠕虫开拓的道路，翻山越岭，迅速运送到西迪贝勒阿贝斯城下。
穆罕默德王子一共动用了三门重型射石炮参加战斗。包括举行魔法仪式的花费在内，光是运输费用，就超过一千二百杜卡特，足够制造六门在马友夫的炮兵部队中，最常用的六磅野战骑炮。
除了用魔法对射石炮进行临时减重外，奥斯曼宫廷法师们还在三门重型射石炮上，通过篆刻符文与刻印的方式，附魔了永久性提升准确度和炮身强度的法术。
为此，穆罕默德王子花出去的金币，已经足够再打造好多门射石炮了。如果不是为了达成特殊的战略目标，他也不会如此不计成本的投入。
马友夫早就在鲁昂用实践验证过这个结论，还亲眼见证了矮人大师欧力·长须与让·布罗的赌局。依靠魔法来提升火炮性能，是费效比很低的途径。除非有特殊需求，否则这么做得不偿失。
不过穆罕默德王子的投入，还是得到了回报。
在这三门经过魔法强化的射石炮轰击下，西迪贝勒阿贝斯的城墙坚持了不到一个小时，就被轰垮了多个缺口。
攻城战至此再无悬念。
最后，当吉汉吉尔帕夏站在城墙上，一手挥舞着他沾血的黄金弯刀，一手将安东尼的头颅扔下城墙以后，勃艮第守军顿时丧失了战斗意志，在穆赫兰战士的欢呼声中，弃械投降。
“哈哈，真神在上，今晚的战斗，比我在炎热的天气喝下一瓶冰镇‘果汁’，还要爽快！可惜没能多杀几个异教徒！”吉汉吉尔放肆大笑。
在那场宴请十字军使者的宴会中，他擅自行事想要杀掉使者，却被桑特莱耶逼退的事情，早已在军中传开，并且带来了不好的名声。
吉汉吉尔走到哪里，都觉得有人向他投来嘲笑的眼光。
如今在西迪贝勒阿贝斯攻城战中，他无可置疑的立下了头功，击杀了敌军指挥官，一个拥有多个伯爵头衔的中坚位阶骑士——听说对方还是勃艮第公爵的私生子。
吉汉吉尔有些后悔，自己杀得太兴起，没能将安东尼活捉，以至于损失了一大笔赎金。只不过想到击杀对方带来的荣誉和威望，或许也足够弥补物质上的损失了。
反正这一仗也俘虏了很多勃艮第贵族，足够赚个盆满钵满了。
第三次十字军东征时期，被欧洲人称赞为“最具有骑士风度的君主”的萨拉丁，虽然对待欧洲贵族的时候很讲究，但是处置普通欧洲俘虏的时候，却显得冷酷无情，全都卖作奴隶了事。
“彬彬有礼”，“骑士风度”这些东西，都只适用于同阶级的贵族统治者们。这是不论七圣教还是穆赫兰教，都适用的惯例。
这一次处理西迪贝勒阿贝斯城中的勃艮第俘虏时，马穆鲁克将军和奥斯曼王子，也采用了与萨拉丁差不多的办法。
有钱的勃艮第贵族可以吃好喝好，等待家人用赎金换取自由。而普通的十字军战士，则全部沦为奴隶，开始在皮鞭的驱使下，进行开山凿路的艰苦工程。
要想打通一条宽敞平坦的山中大道，光靠努比亚蠕虫也不够，总有些时候，得用人力去填。
取得了一场大胜之后，马穆鲁克与奥斯曼便抓紧时间，从后方调集军力到西迪贝勒阿贝斯，准备北上穿过泰勒阿特拉斯山，进攻奥兰港。
为此，两位统帅将穆罕默迪耶和穆斯塔加奈姆，这两座城外军营里的驻军，抽调了一半。
总共一万奥斯曼军队，一万五千马穆鲁克军队，外加从山区各地汇聚来的七千叛军，总共三万两千人，集结在西迪贝勒阿贝斯。
一个星期过后，四百名十字军俘虏被消耗。一头努比亚蠕虫因为高强度劳作而被逼发疯，最后不得不被击杀，以免造成更大破坏。这个事故也导致一名侍虫使被蠕虫暴走的灵魂反噬，彻底疯掉。
付出了如此惨痛的代价后，从南到北贯通泰勒阿特拉斯山的道路，总算是被打通了。
留下两千人驻守西迪贝勒阿贝斯之后，穆赫兰联军正式出发。
仅仅花了一天时间，三万大军就穿过了泰勒阿特拉斯山。
作为先锋的吉汉吉尔帕夏，率领西帕西骑兵冲出了山口以后，已经可以俯瞰到远方面积数百平方公里的辽阔奥兰盐沼。
这座盐沼以北，就是奥兰港了。
“兄弟们，山脚下是一个名叫塔姆祖拉的小村。我们去那里喝口水，休息一下，就继续向北进攻！敌人肯定料不到我们会从南方发起进攻，奥兰城周围没什么大军，只有一些侦查警戒的小部队。将这些碍事小苍蝇干掉，保障大军顺利抵达奥兰城下，就是我们的任务！王子殿下已经许诺，我们西帕西骑兵，能够第一个进入奥兰城，大掠三天！”
“殿下万岁！”
“真神至大！”
“杀死所有的异教徒！”
骑兵们亢奋的喊声，回荡在山谷中。
第四百七十四章 火炮与石墙
吉汉吉尔帕夏率领着西帕西骑兵，一马当先向谷口疾驰。
一想到即将品尝到杀戮的愉悦，还能够通过手中的弯刀，获取数不尽的战利品，他就极度亢奋，血液都仿佛在沸腾。
作为参加这次圣战的奥斯曼重臣之一，吉汉吉尔自然知道穆罕默德王子为保存自身实力，决策过于谨慎，甚至时常有与马友夫讲和的想法。这也是耶尼切里之外，他与对方的另一个矛盾点。
奥斯曼统治阶级在对外扩张的方向选择上，有东进和西进两大派系。
吉汉吉尔帕夏就是最激进死硬的西进派，认为应该对信仰七圣教和正圣教的异教徒国家，全部采取武力征服的策略。
这一次从安纳托利亚来到遥远的马格里布，以真神的名义参加保卫兄弟国家与圣山的圣战，吉汉吉尔帕夏认为，根本就不应该对十字军有任何通过外交方式打交道的想法。回应那些入侵者的，唯有锋利的弯刀！
如果这次能够顺利攻下奥兰港，吉汉吉尔决定玩一把大的，将所有伯爵以下的十字军俘虏全都杀掉。另外，法兰西十字军的领导者，那个赛里斯人马友夫，虽然拥有很多头衔，赎金肯定不菲，但是吉汉吉尔依然不决定留他性命。
“没有那个外国人指挥的法兰法西军队，根本无法让人畏惧。当年我的祖父在尼科波利斯见识过法兰西的骑士，也不过如此。有了赛里斯人的大炮，那支军队才弥补了缺陷，有了完整的作战能力。”吉汉吉尔心想。
他希望圣战继续打下去，最好一直持续到将欧洲人全部赶走，“解放”了摩洛哥苏丹国和特莱姆森苏丹国为止。
这里将解放打上引号，是因为吉汉吉尔并不打算在胜利后，将政权归还给马林家族与扎耶尼家族。
仗着兵强马壮，自己去当马格里布总督不香吗？
如果穆罕默德王子不同意，那独走也不是不可以。
反正马格里布山高皇帝远，奥斯曼也不可能劳师远征，来讨伐他这个不臣。
吉汉吉尔是个很有野心的官二代。而且他也看出来，随着西帕西采邑制度的败坏，这个群体的战斗力在不断下降。因为在战场上越来越不可靠，所以苏丹们只得另起炉灶，培养以异教徒为种子的耶尼切里禁卫军。
不论是从利益上还是感情上，吉汉吉尔都很难接受一群异教徒逐渐取代自己所代表的群体，在奥斯曼政治版图中越来越重要。
那么，与其坐视这种难以逆转的大势，不断向不利自己的方向变化，还不如奋力一搏，打破原来的藩篱，去新的地方开拓一番事业。
要达成自己的目标，就必须有足够的军队支持，所以吉汉吉尔在这次圣战中，表现得格外贪婪且好战。
因为只有不断通过战争获取威望，并掠夺大量战利品，才能在军队中收拢人心，拥有超过穆罕默德王子的威望。
迄今为止，吉汉吉尔认为自己的进展很顺利。从之前贾扎伊尔和最近西迪贝勒阿贝斯两次劫掠，他得到了丰厚的回报。通过公平的分配制度，每一个西帕西骑兵都得到了满意的报酬。
如今吉汉吉尔指挥的这支总数六千的西帕西骑兵部队，几乎已经对这位帕夏惟命是从了。
手头掌握了奥斯曼圣战军差不多一半的部队，如果再依靠劫掠来的金银招募足够的本地雇佣军，那吉汉吉尔就有了同穆罕默德王子平起平坐的资本
只不过，要实现自己的伟大梦想，吉汉吉尔必须要率先攻入奥兰城才行。
疾驰的西帕西骑兵顺着山谷间的道路拐了一个急弯，眼前顿时豁然开朗，辽阔的沿海平原一览无余。
但是壮阔景色带来的心旷神怡之感，只持续了两秒钟，包括吉汉吉尔帕夏在内的西帕西骑兵们，心中立即被疑惑感给充斥。
原本应该位于谷口不远处的小村塔姆祖拉呢？
为什么变成了一座“城堡”呢？
这座“城堡”面积不大，占地恐怕只有两三平方公里，五边形城墙个五个角，各有一个个向外凸出的尖锐三角形平台。
“城堡”的城墙不高，只有五米左右，与奥斯曼人经常望之而兴叹的君士坦丁堡狄奥多西城墙，完全不能相提并论。不过城墙下挖掘了深达五米，宽十米的沟渠，所以步兵要想攀上这座“城堡”，也不是很容易的事情。
从山上俯瞰，这座“城堡”的外形像是一个棱角复杂星星，所以吉汉吉尔就将之称为“星堡”了，也算歪打正着，叫出了其在历史上正确的名称。
穆赫兰人能够凭借努比亚蠕虫，在一个多月时间里，修建出穿过泰勒阿特拉斯山脉的“高速公路”，拥有赛里斯人“基建狂魔”基因的马友夫，再配上拉希德这个土木外挂，自然也可以在相同的时间里，修建出一座棱堡，或者也可以叫星堡，来封堵住对方出山北上的必经之路。
只不过终究时间紧迫，所以这座棱堡在工程上，存在许多妥协之处。
比如城墙的厚度与高度都进行了缩水。
厚度减少一些，倒是无伤大雅。奥斯曼确实是当今穆赫兰诸国中，火器最先进，最普及的国家，甚至比除了法兰西之外的其他欧洲国家，都要重视发展火药武器。只不过即便如此，对方的火炮也无法短时间里轰开低矮且有斜面的棱堡城墙。
至于高度问题，倒是很棘手。
为了节约工期和花费，降低了城墙高度，自然也就降低了攀爬难度。对于中世纪晚期仍然以冷兵器为主的军队来说，攻打这种堡垒，可要比进攻城墙高大的典型城堡，要容易的多。
不过修高城墙的花费大，挖坑的花费就便宜得多了。
所以马友夫环绕棱堡挖掘了一圈深五米，宽十米的壕沟——如果引入水源，就是护城河。
真正的棱堡，往往拥有两到三层这样的防御体系，只不过马友夫为了赶工，所以只使用了一层的青春版设计。
不过配上占据优势的火炮，也足够防御奥斯曼人的进攻了。
吉汉吉尔远远的打量着那座星星一样的堡垒，看着城墙上飘扬的十字军旗帜，之前的满腔意气风发，顿时化作恼怒与不甘。
“敌人居然提前察觉到我们的行动了！该死的，是哪个混蛋泄漏了我们的计划？真神会抛弃他，诅咒他，让他死后坠入火狱，不得解脱！”
咒骂了一阵过后，吉汉吉尔终究没有鲁莽到用骑兵去试一试棱堡成色的地步。他一边命令属下对周边地区展开侦查，看看敌人是不是还耍了花招，在附近埋伏了其他兵力，以在己方攻城时发起偷袭。
另外，他也派了几个骑兵原路返回，去通知穆罕默德王子。
远在四公里后面的穆赫兰大部队，很快得到了吉汉吉尔传回来的坏消息。
奥斯曼王子与马穆鲁克将军面面相觑，眼神中充斥着震惊、不甘、酸涩、沮丧、后悔等等复杂的情绪。
好一会儿，两位统帅才平缓了心情。
“马友夫怎么能预测到我们的计划？我们明明将保密工作做得很好，而且拥有当地人的绝对支持……难道敌人在天上有眼睛？”穆斯塔因手搭凉棚，抬头望天，并没有看到什么东西，只是在那些流动变幻的云朵下，似乎有黑色小点若隐若现。
可惜他并没有察觉到，那黑色的小点就是马友夫的秘密武器——热气球部队。
似乎觉得自己的猜想太过荒谬，穆斯塔因自嘲一笑，说道：“王子殿下，看来我们对奥兰的进攻，从开始就很不利啊。”
虽然遭遇挫折，但穆斯塔因并没有立即打退堂鼓。
因为身后肥沃的山间盆地，还有西迪贝勒阿贝斯城，都已经被穆赫兰圣战军完全掌控。既然他们已经立于不败之地，那就算遇到了困难，也该尝试着去克服一下再说。否则长期筹备、投入巨大的计划，就因为敌人一座小小的古怪堡垒横亘在必经之路上，就取消了，岂不是笑话？
穆罕默德王子与穆斯塔因的想法差不多。好不容易运到山区的三门巨型魔法射石炮，怎么能满足于攻下西迪贝勒阿贝斯这样的小城呢？
那座外形独特的星型堡垒，恐怕也是赛里斯人的奇思妙想。穆罕默德王子此时也被激起了好胜心，想看一看，到底是自己的魔法巨炮厉害，还是对方的新式堡垒厉害。
“告诉吉汉吉尔帕夏，让他下马原地休息，等大军抵达以后，就准备进攻。我们有三万大军，三十门各型火炮，不信拿不下一座最多容纳一千多人的小型要塞！”
听到王子殿下下达进军命令后，刚刚获胜的穆赫兰战士们，顿时发出雷鸣般的欢呼，尤其是穆罕默德王子身边的耶尼切里禁卫军们，更是面露狂热之色，求战欲爆棚。西帕西骑兵在之前进攻西迪贝勒阿贝斯的战斗中，已经露了一手，今天，也是该他们建功立业的时候了。
禁卫军的欢呼声具有极强感染力，一路向后传去。绵延数公里的大军，不断爆发出渴望胜利的震天欢呼声，整个阿特拉斯群山，仿佛都因为这份战意而震撼。
第四百七十五章 耶尼切里出击！
战意冲天的穆赫兰圣战军继续前进。只不过抵达山口，直面那座十字军要塞以后，却显得有些手忙脚乱。
因为两山之间的谷地出口处，根本无法完全展开这支庞大的军队。如果要将大部队开出山谷，对敌人的堡垒进行围攻，那势必要遭到敌人的火炮袭击。
穆罕默德王子观察到，敌人的城墙上一共布置了十八门火炮。虽然数量不如己方，但是敌人的火炮全都是一种型号，据十字军俘虏提供的情报，那种配备给步兵部队使用的火炮，叫1432年式12磅步兵炮，简称32式。
虽然穆罕默德王子现在手头有三十门各式火炮，但除了三门经过特殊改造的魔法巨型射石炮，其他火炮都是口径小而且身管短，和法兰西先进火炮相比，犹如玩具般的小型射石炮。
这些火炮和弓弩一样，只是远程火力的组成部分，根本不可能拿去攻城。
穆罕默德与穆斯塔因一边等待后面的炮兵部队，将巨型射石炮搬运到前方来，一边讨论攻城方案。
不过讨论来讨论去，最终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面对这样一座位置绝佳的堡垒，没有别的取巧方法，只能硬攻。
“殿下，让我的人先上吧。”
主动请战之人身材高大，有着欧洲人的面孔，皮肤比肤安纳托利亚人更白皙。他头戴耶尼切里禁卫军标志性的白布帽子，金色帽檐上别着一把勺子。
耶尼切里禁卫军的部队文化，与吃密切相关。军旗图案是煮锅，象征袍泽兄弟们在一个锅里刨食，亲密无间，生死与共。而耶尼切里军团的指挥官，被称为“乔尔巴吉（土耳其语‘勺子’之意）”也就不奇怪了。这象征着分发食物，哺育士兵们的权利和义务。
因此，这位主动请战之人的身份，显而易见。
他是耶尼切里军团第三营的指挥官，同时也得到穆罕默德王子的授权，指挥前来马格里布地区的全部五个营禁卫军，
他乔尔杰·彼得洛维奇，是个塞尔维亚人。只不过与其他耶尼切里一样，自从十二岁被从家中强征，改信穆赫兰教，进行了一系列洗脑与学习以后，乔尔杰早已成为了奥斯曼苏丹的狂热追随者。
不过乔尔杰刚刚站出来，视耶尼切里为竞争对手的吉汉吉尔帕夏，便立即开口道：“殿下，我们西帕西骑兵在下马以后，也是最优秀的步兵。有我们就足够攻下那座堡垒了！”
“那座星型堡垒很显然经过精心设计，你以为像攻陷西迪贝勒阿贝斯一样容易吗？”乔尔杰反驳道。
穆罕默德王子没有任由两名属下继续争吵，直接下达命令：“乔尔杰，让耶尼切里去准备。”
他虽然不知道吉汉吉尔的具体目标，但是自贾扎伊尔沦陷以后，就察觉到了对方不安分的野心。之前让吉汉吉尔进攻西迪贝勒阿贝斯，就是为了安抚这些桀骜不驯的西帕西骑兵。之后攻陷奥兰的功绩，穆罕默德王子要留给自己的耶尼切里们。
耶尼切里是王室亲军，只接受苏丹或王子指挥，既然穆罕默德殿下如此发话，就表明他要亲自拿下那座要塞的决心，吉汉吉尔也只能作罢。
设置好炮兵阵地后，进攻正式打响。
仗着射程优势，奥斯曼炮兵对十字军的棱堡开始了远程轰击。只不过距离拉长意味着威力与精度迅速下降，连续三轮炮击，都没有对马友夫精心设计的棱堡，造成太大损害。
至于那些口径更小，更落后的射石炮，在这个距离就更没办法对棱堡守军造成任何杀伤了。甚至连能够射到城墙上的炮弹，都相当罕见。
不过穆罕默德王子又不敢将炮兵前移，以免被十字军的火炮攻击。
炮击进行了一个小时后，耶尼切里们也做好了进攻准备。
这些苏丹禁卫军经受过严格的军事训练，各级指挥官通常都由超凡者担任，不论是弯刀长戟这样的近战武器，还是复合弓、十字弩、火门枪等远程武器，都能熟练使用。
在通常战斗中，耶尼切里为了机动性，并不会装备重甲，披甲率不如西帕西骑兵。但是在攻城战等需要强攻硬打的情况下，他们也会披挂全身重甲上阵。
实际上，根据战斗环境不同，选择不一样的武器装备，也是耶尼切里的一大特点。
穿上在胸腹等要害部位用甲片强化了防御的锁子甲后，耶尼切里们拿起盾牌和弯刀，开始集结在军阵前。
当然，这一次进攻也不仅仅只有这一千名耶尼切里。还有一千阿扎布步兵将伴随禁卫军们发起攻击，提供远程火力支援，以及进行填平壕沟与架设攻城梯等杂活。
阿扎布步兵是一种只为奥斯曼苏丹效力的常备雇佣兵，比起之前从农村青年中征召的亚亚步兵，拥有更强的作战能力，是如今奥斯曼的主要步兵来源。
其实按照惯例，不应该在攻城战一开始就投入珍贵的耶尼切里禁卫军。等大炮轰得差不多了，阿扎布步兵炮灰将敌人消耗得疲惫不堪了，才是投入禁卫军一锤定音的时机。
但是这一次，穆罕默德王子却打破了惯例，在第一次进攻时，就将最精锐的部队投入了战斗。
这是因为他此时陷入了某种心态失衡的状态。
十字军在山口处修建了这座堡垒，就说明之前己方的一切所谓“秘密”计划，其实都在对方的掌握中。绕到阿特拉斯山脉，由南向北偷袭奥兰港的战略，如今几乎不可能成功了。
之前耗费的时间，投入的大量人力物力，还有心中对胜利怀有的期待，如今都变成了海量的沉没成本。
这让穆罕默德王子非常不甘心。他仍然希望能够扭转当前的不利局面，不至于让之前的努力前功尽弃。
马友夫已经在这里修筑了堡垒，那么奥兰港肯定也集结了重兵，那里不再是可以仅凭偷袭就得手的城市。
但是，如果将战役目标改为前方那座十字军堡垒的话，凭借三万大军的兵力优势，仍然有很大机会成功。
这座堡垒的位置太过关键，如果在十字军手里，就是扼守山区的铁闸。但是如果在穆赫兰圣战军手中，就是北上进攻奥兰港的坚实据点。
只要穆赫兰圣战军能够得到这座堡垒，那奥兰港南部就会门户大开，即便现在不能攻下这座特莱姆森苏丹国最富庶的港口城市，也可以让己方拥有极大的战略优势。
只不过，速度一定要快。
现在堡垒里只有不到两千守军，穆罕默德王子认为己方还能够凭借数量优势拿下。但万一奥兰城的守军得到消息，派兵前来支援，胜利的希望就会变得极为渺茫。
“进攻！”伴随着穆罕默德王子一声令下，雄浑的号角吹响。
耶尼切里军团在两翼阿扎布步兵的掩护下，迈着整齐的步子向十字军棱堡前进。
当接近到两百五十米距离时，一部分阿扎布步兵停了下来，开始用手中的复合弓进行抛射，压制棱堡的远程火力。
奥斯曼人的复合弓是一件相当高效的武器，即便是与这个世界有精灵技术加持的英格兰长弓相比，也毫不逊色。
事实上，成为一名阿扎布步兵的基本要求，就是拥有一张土耳其复合弓，就像骑士必须要有战马和盔甲一样。
即便到了一百年后的火绳枪时代，复合弓依然在奥斯曼军队中占据着很重要的角色。
这一轮抛射并没有产生太大战果。因为驻守棱堡的十字军，就算是最低等的士兵，也装备了头盔和半身板甲，除了几个倒霉蛋被箭矢射中关节连接处的缝隙，基本没有伤亡。
不过奥斯曼人并没有发现这一点。十字军反击寥寥，只有稀疏的箭矢射回来，死了几个阿扎布炮灰。
耶尼切里团长乔尔杰毫不动摇，继续率军前进。
除了阿扎布步兵的复合弓外，身后的奥斯曼炮兵依然在提供声势浩大的火力支援。十字军堡垒的城墙上，覆盖着一层满是杂草的泥土，一旦被炮弹击中，就是泥块草屑乱飞的景象，看上去声势惊人。
这也给了奥斯曼人一种错觉：己方的炮击效果，应该还不错。
等冲到距离棱堡一百米的时候，敏锐机警的乔尔杰忽然发现，自己脚下的土地，突然出现了一个坡度。
他低头一看，发现脚下的土地明显有人工改造的痕迹，原本的平地，成为了一个逐渐上升的缓坡。到达最高处时，几乎与对面的城墙顶端齐平。
乔尔杰实在是不明白对方打造这种坡度的意义。他短暂的思索了几秒钟，没有结果以后，便将这件事情抛到脑后，大喊一声，命令全军发起冲锋，要以最快的速度赶到沟渠下面，将攻城梯架起来。
他恐怕想不到，这一段缓坡，其实是整个棱堡防御体系中最不起眼，却也最关键，最致命的设施。
这就是防卫坡。
乔尔杰并不知道，自己正在率领精锐的耶尼切里禁卫军，奔向地狱。
第四百七十六章 防卫坡
众所众知，火炮这种武器是有仰角和俯角的。就算是没有军事经验的普通人，只要玩过《坦克世界》之类的游戏，就能对射击角度这个参数的重要性，有非常深刻的印象。
在使用前装火炮进行守城战的时候，火炮俯角的限制，会严重制约防守方的火力。
城墙上空间有限，而且要考虑火炮开火后因为后坐力而向后滑动的距离，所以守城方在布置火炮时，远不如进攻方灵活。
当敌人冲得距离城墙足够近的时候，守城方的火炮就会面临俯角不够，无法向下射击敌人的尴尬问题。
而防卫坡，就是付出了血与火的代价后，近代军事专家们为解决这个问题所拿出来的办法。
有了经过精确计算而设计出来的防卫坡以后，当进攻方士兵发起冲锋的时候，随着他踏上防卫坡以后，与城墙距离越来越短，自身的高度也会越来越高。这样一来，就能一直处于火炮的射击范围之内。
在城墙上的炮手们看来，防卫坡上的敌人由远及近，只是从一个小黑点变成了一个大黑点，位置却没有任何变化。己方火炮甚至不需要根据敌人的距离远近调整角度，只需要不断开火射击就行了。
这又大幅度提高了炮火准确度与射击速度。
棱堡里的火炮，炮射程并不比奥斯曼人的那些魔法射石炮差。设计与制造工艺上的差距，绝不是依靠魔法就能完全弥补的。只不过自开战以后，马友夫故意命令炮兵们不要还击，示敌以弱。
反正奥斯曼人的大炮对棱堡的威胁微乎其微，马友夫担心的，还是对面的冷兵器军队采用最原始的蚁附攻城法，利用人数优势将这场守城战，变成相互兑换人命的残酷消耗战。
跟随他来坐镇棱堡的，是一个征募自鲁昂伯爵领的直属步兵营队，外加四个步炮连队，以及两门由矮人工匠操作的新式火炮。
这是马友夫的老本，他当然要珍惜使用，尽量降低损失。
所以，与其过早的暴露己方的强劲火力，来摧毁敌人威胁不大的炮兵，还不如悄悄将疏忽大意的敌人放近了，再让对方好好淋一次由葡萄弹组成的钢铁暴雨。
在敌人的第一波攻势中，最初棱堡里还击的只有能够曲射的弩手和山寨版长弓手，这样的火力只能够杀伤几个轻装的阿扎布炮灰雇佣兵，对精锐的耶尼切里毫无威胁。这也导致了奥斯曼人轻慢疏忽，虽然有经验丰富的耶尼切里发现了脚下的土坡不对劲，但仍然没有意识到，危险已经降临。
“步炮一连和步炮二连，准备！”马友夫站在城墙上，看到敌人已经踏上缓坡以后，立即下达命令。
要干重体力活的炮兵们一点盔甲都没穿，之前一直在木板制成的掩体后面躲避奥斯曼人的箭雨。此时听到马友夫的命令，他们立即将早已装填好火药和炮弹，并且事先调整好角度的十二磅步兵炮，推到预定位置。
按照马友夫的吩咐，火炮轮子压到地面上专门绘涂的黄线以后，炮口延长线就与防卫坡的坡面，形成了一对平行线。
“开火！”
马友夫一声令下，炮手们点燃引信。
因为长度有限，面朝山口的一段城墙，外加两侧的两个凸出三角形平台，一共只能放置八门火炮。另外两个炮兵连，并不能投入战斗，只能作为后备。
即便如此，这八门十二磅炮发射的葡萄弹，也让奥斯曼人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字面意义上的“腥风血雨”。
不论你曾经是来自格尔米扬山区的普通农民，还是出身马其顿地区的手工业家庭。
不论你天生就信仰真神安卡巴勒，还是小时候曾追随七圣，只是被招募到苏丹宫廷以后，才改了信仰。
不论你身上穿着精良的强化锁子甲，还是只有一件棉质黑色长袍裹身。
在初速超过三百米每秒的近两百颗柑橘大小的铁弹面前，这些都毫无意义。
连惨叫声都没来得及发出来，一大片穆赫兰战士就被铁雨扫倒在地。从远处看去，就像有上百朵凄厉的血花瞬间绽放。
一时间，尸横枕藉，混合着人体组织的血液扩散开来，将原本黄褐色的土地，侵染得一片狼藉。
射击完毕后，炮兵们将火炮拉到城墙靠后的位置，开始下一枚炮弹的装填工作。在硝烟还未散去的时候，火枪手们站到墙垛边，开始进行齐射。
虽然破坏力没那么夸张，但不论是五十毫米直径的葡萄铁弹，还是二十毫米直径的火绳枪铅弹，都能够对人体造成致命的破坏。
这一轮火枪齐射，至少又收割了五十条性命。
而此时，奥斯曼人才刚刚踏上防卫坡。
在火器进行装填的时候，弓弩手们尽量填补火力空隙。虽然抛射的箭矢无法对敌人造成决定性杀伤，但还是能起到一些阻碍作用。
马友夫严格按照战前制定的计划，进行防御作战。但是他显然高估了敌人的作战意志。在这种猛烈的火力打击下，奥斯曼人居然在初次受挫后，便吹响了撤退的号声。
穆罕默德王子看到耶尼切里死伤惨重，顿时打了退堂鼓。
要知道，现在耶尼切里禁卫军总共也只有四千人。这支新军不仅仅是精锐的武装力量，更是完全忠于苏丹的压舱石，制衡国内各种势力的关键。
负责这次进攻的指挥官乔尔杰·彼得洛维奇运气很不错。在第一轮炮击中，他只是被一颗已经穿透两具人体的铁弹击中。他及时调动超凡力量，强化肉体强度，让那枚已经被消耗了大半动能的铁弹，只在自己胸口留下了一个青紫印记。
只不过看着周围的同袍被密集铁雨扫倒，宛若暴风雨中的麦子一般，乔尔杰感觉仿佛身处地狱，一时间悲怒交加，心态失衡。
他怒吼一声，想要调动全部超凡力量，直接跳上城墙，与敌人同归于尽。谁知道迈步冲刺时忘记了看脚下，踩到血液和人体脂肪组织的混合物上，脚下一滑，摔倒在地。
在混乱而且处处充斥死亡的战场上，承受着极大压力的情况下，犯下一个低级错误也情有可原。
而且乔尔杰还因为这一摔因祸得福，躲过了之后的火枪齐射。
最后，因为摔倒以后沾满了鲜血，误以为这位长官受伤的两名耶尼切里，拖着乔尔杰一路后撤，总算平安回到了穆罕默德王子身边。
看着狼狈不堪，精神几乎垮掉的爱将，穆罕默德王子一阵无语。
“殿下，不过是一次小小的挫折而已，不用放在心上。怪就怪那个赛里斯人太狡猾，将强大的火炮保留到了最关键的时刻来使用，让我们疏忽大意了。”穆斯塔因将军安慰道。
不过他话虽然这样说，但是表情却多少带了一丝幸灾乐祸。
谁叫奥斯曼人总是喜欢吹嘘他们的禁卫军有多强，个个都是十八般兵器精通的强悍战士，能够以一敌百，甚至连马穆鲁克也比不过呢。
兽人将军不知道这有什么好吹嘘的。
不就是拿异教徒、奴隶、外乡人这类无法融入本国统治阶层的“异类”来组建精锐军队嘛，这有什么好稀奇的？从拜占庭人的瓦良吉，到波斯人的古拉姆，再到马穆鲁克自己，本质上都差不多。
奥斯曼人再整出个耶尼切里，也不过是再发明一遍轮子而已。
比起只是有些暗爽的穆斯塔因将军，吉汉吉尔帕夏却对耶尼切里的失败，则大为高兴。如果不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他都想要载歌载舞一番，以示庆祝了。
穆罕默德王子没有理会躁动不安的西帕西骑兵长官。等乔尔杰从被十字军火力打蒙的状态恢复过来以后，他详细询问了战况。
乔尔杰复述了一遍自己的遭遇，最后补充道：“殿下，敌人除了火器威力强大外，那座堡垒的整个防御体系，也格外出色。我虽然一时没有看出来其中原理，但是总觉得，那段坡道有很大问题……”
耶尼切里军官的军事素质还有的，虽然当时没有发现问题，但事后一咂摸，还是意识到不对劲。
只不过碍于知识储备的局限性，不论是提出问题的乔尔杰，还是听他讲解的其他人，仍然没有看出防卫坡的价值，并提出应对方案。
试探性进攻的失败，让两位统帅意识到，要攻下前方扼守出山口的十字军要塞，绝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任何投机取巧的尝试，都只能以失败告终。
己方要么用尽全力，手段尽出，争取一战而下。要么就尽快撤回西迪贝勒阿贝斯，再做打算。
就这么堵在山间，绝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就在两位统帅在进还是退之间犹豫时，一个从前线传来的消息，让他们下定了继续进攻的决心。
十字军堡垒上，突然竖起了一面新的旗帜，上面绘着两条金色鲶鱼，正是巴尔公爵的标志。
在法师施展的鹰眼术辅助下，两位统帅都瞧见了一张在城墙上转悠的东方面孔。
就算样貌可以用幻术伪装，但是对方身边跟随的四台亮闪闪的魔像，却做不了假。
马友夫就在那里！
这样一来，攻陷十字军堡垒的意义，又变大了很多。
第四百七十七章 阿萨辛教团
“那个赛里斯面孔的男人，真的是马友夫？”
“肯定是。他身边作为护卫的四台魔像，都是真货。而且有法师用‘魔力侦测术’观察过了，那个男人身上散发着非常醒目的魔法灵光，绝对是一位强大的施法者。种种因素结合起来，那是巴尔公爵马友夫，没错了！”
“他现在亮相是什么企图？难道是……”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将军，我们的推测应该一样。对方想用自己作为饵食，引诱我们继续进攻，在那座堡垒下，消耗尽可能多的兵力。”
之前他们面对的穆罕默迪耶与穆斯塔加奈姆这两座城市，虽然外观与眼前的堡垒有些相似之处，城墙轮廓有棱有角，能够有效发挥交叉火力。但是由于一直在静坐战争，最多进行过几次试探，没有认真发起过攻城，所以这种堡垒设计到底有多厉害，穆赫兰军队没有直观印象。
直到穆罕默德王子将耶尼切里们禁卫军送上去，被碰得头破血流，一次齐射就付出了超过三百伤亡之后，才知道拥有防卫坡和护城河的完整棱堡防御体系，再配上凶猛的防守火力，有多么棘手。
如果继续进攻，己方必定会付出可怕的代价，才能够取得最终胜利。
穆罕默德王子不禁想象，踏着堆积成山的奥斯曼及马穆鲁克士兵尸兵体，登上那座十字军堡垒以后，自己扪心自问，这一切都值得吗，那回答是什么呢？
答案是：值得！
无论付出多么惨痛的代价，只要能攻陷这座奇特的十字军要塞，并抓住或者杀死马友夫，那之后面对西路十字军的战斗，必将呈现摧枯拉朽之势！
在具体的战术执行上，马友夫没有参与太多。今天有可能是十字军南征以来，这位巴尔公爵第一次亲临一线战场。但是从战略规划到战后管理，再到十字军的后勤供应与各国十字军的协调，全都离不开这个赛里斯人。
没有他发挥作用，西路十字军将变成一片散沙！
《十字军之王》这款游戏中，战斗时抓住敌人的君主，就能直接获得100%战争分数，这个设定可不是凭空捏造的，有相当坚实的现实基础。
且不提那位著名的明堡宗朱祁镇，在西方战史中，君主被抓或者被杀死，进而导致战局急转直下，最终输掉整场战争的例子，实在是太多。
顺带一提，“被俘虏”可是法兰西统治者的“优良传统”。
现在面对如此机会，即便穆罕默德王子与穆斯塔因将军明知道对方是故意如此，也无法放弃抓住西路十字军最高统帅的诱惑。
有马友夫帮忙下定决心，两位统帅也彻底抛下了心中的犹豫，开始为全力攻陷前方的棱堡，来寻找办法。
首先，为了尽可能降低敌人的火力威胁，穆斯塔因将军提议把下次一定进攻定在入夜之后。
穆罕默德王子补充了一点，认为应该派出法师们施展浓雾术。
这样一来，在大雾和黑夜的双重掩护下发起进攻，敌人的火炮杀伤力，将大打折扣。
另外，己方的攻城武器中，那些火炮已经证明，即便是经过魔法强化的巨型射石炮，也对十字军堡垒的城墙没有太好的效果。
那种独特的设计，像是专门为防护炮击而诞生的。
那些覆盖在城墙上，长满杂草的土层，具有吸收炮弹冲击力，防止其胡乱弹跳的作用。虽然炮击打得棱堡泥土飞溅，看上去威势惊人，但实际上没什么杀伤力。迄今为止，奥斯曼的大炮最多也就拿到了八九个人头的战果。
既然火炮没用，那就要考虑其他攻城武器了。
穆罕默德王子与穆斯塔因将军，首先想到的“杀手锏”，就是剩下的两头努比亚巨型蠕虫。
只要能够让这种重型生物挖掘机抵达城墙下，那么不出十分钟，就能将马友夫精心营造的堡垒，啃出几个致命的缺口。
有了黑夜和大雾作为掩护，让努比亚蠕虫抵达城墙下的可能性，也大了不少。
当然，这一切仍然需要步兵的配合。
只不过目睹了第一轮进攻中敌人的凶猛火力，以及那成片成片被扫倒，尸骨不全的凄惨景象后，从精锐贵族战士到普通炮灰雇佣兵的士气，如今已经低落了不少。
穆罕默德王子和穆斯塔因将军，都不希望用手下的精锐去消耗敌人的炮弹，那么要充分动员普通士兵的作战积极性，就只能胡萝卜与大棒双管齐下了。
两位统帅向自愿参战的勇士许以重利，并用弯刀和皮鞭逼迫那些地位低下的普通士兵作战。
尤其是那些加入穆赫兰圣战军的特莱姆森本地叛军，更是被要求全部投入到下一次攻城战中，并且要站在阵线最前面，首当其冲迎接十字军火炮的洗礼。
别看都信仰真神安卡巴勒，但是在利益面前，特莱姆森人也只是奥斯曼人和马穆鲁克人的耗材而已。
不过比起看到精锐耶尼切里都失败了，所以普遍畏战的寻常战士，西帕西骑兵们倒是仍然斗志高昂。
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其领袖吉汉吉尔帕夏在士兵中威望很高，鼓舞军心有一套。
他甚至找到穆罕默德王子，主动请缨：“殿下，耶尼切里做不到的事情，我们西帕西肯定能做到。请准许我们在特莱姆森人之后，加入进攻。有了那些愚蠢的垫脚者消耗十字军的炮弹，我一定能率先登上城头，将马友夫的头颅砍下来！”
虽然一直不喜欢这个野心勃勃、桀骜不驯的属下，但是此时穆罕默德王子，还是为对方主动求战的勇气而赞赏不已。
“很好，吉汉吉尔，那我就准许你率领西帕西骑兵投入到攻城战中。”
吉汉吉尔帕夏脸上一喜，不过立即面露严肃的神色，话锋一转：“殿下，我们西帕西骑兵愿意为了您奉上所有的武勇与忠心。只不过，攻打那座强悍的十字军堡垒，终究是一件危险性极大的事情。所以我请求慷慨的您能够给与西帕西骑兵们相应的奖励……”
见对方胆大到居然敢在这种关键时刻，和自己讨价还价，穆罕默德王子都快要气笑了。
他压抑住心中的怒火，问道：“那西帕西骑兵们，需要怎样的报酬？”
“我们希望，将来攻下奥兰港以后，将这座城市作为西帕西骑兵的封地。”吉汉吉尔帕夏说出了在心中斟酌已久的要求。
得到奥兰港，坐拥贸易带来的丰厚税收，吉汉吉尔就有了自立门户的最大本钱。
听到对方的要求，穆罕默德王子心中的怒火迅速消失，化为冰冷的杀意。他深深的看了一眼吉汉吉尔那双如饿狼般的眼睛，沉吟片刻，最后说道：“我同意你的要求。只要西帕西骑兵能那下这座堡垒，我就用奥兰港作为奖励！”
“感谢您的慷慨与开明，殿下，我们……”
吉汉吉尔正要说一番漂亮话来表忠心，却被穆罕默德王子抬手打断：“好了，吉汉吉尔帕夏。为了确保你们能够拿下堡垒，我需要你们在进攻之前，服下一种能够增强勇气，面对死亡无所畏惧，并提升身体能力的神药。”
“神药？”吉汉吉尔一脸疑惑道。
“是的，神药。大名鼎鼎的阿萨辛教团成员，在执行任务前，都会服用这种被称为‘哈希什’的神药。”穆罕默德王子说道。
这个世界的阿萨辛教团，不仅仅只是从事暗杀活动的组织。他们通过刺杀得来的报酬，除了维持组织运作外，基本上都投入到对抗邪神信徒的行动中了。
其组织首领山中老人哈桑，也会利用暗杀作为威胁，来逼迫那些鼠首两端的穆赫兰贵族，与四大邪神的势力对抗。
基本上来说，阿萨辛教团就是穆赫兰版本的审判庭，只不过行事更加暴力且阴暗。
因为其理念认为，恐惧才是让人服从的最好手段。
后来，当受到战祸邪神影响的蒙古大军入侵伊朗以后，将这些阴影中的刺客视为大敌，费尽全力进行清剿。
最后，阿萨辛教团在大本营阿拉穆特堡陷落以后，全军覆没。
不过蒙古人的势力退潮以后，阿萨辛教团又再次复活。
这个刺客组织之所以有如此强大的生命力，也是因为其对抗异界邪神的最高理念，得到了不少从底层农民到上层贵族的认可。这一点，光靠暗杀是不可能做到的。
新生的阿萨辛教团行事风格有了一些变化，靠刺杀赚钱的事情少了，倒是开发了很多其他的赚钱途径。
其中，贩卖“哈希什”就是一门赚钱的大生意。
这是一种由名叫“哈希什”的植物制作的致幻魔药，根据颜色，又分为蓝色、红色、黄色三种。
蓝色是单纯的迷药，可以让人昏迷十几个小时。黄色可以给人以极致的愉悦，享受仿佛升上天国的感觉。这是阿萨辛教团最赚钱的商品，许多生活奢靡乏味的穆赫兰贵族，都对这种药物趋之若鹜。
而红色哈希什，则是可以让人服用之后，产生类似野蛮人狂化效果的兴奋剂。
第四百七十八章 宗教，科学
“现在我手头有一桶红色‘哈希什’，一人一口的话，足够一千人饮用。吉汉吉尔帕夏，请你尽快从西帕西骑兵中，挑选出一千位勇士，来饮用这种神药，然后作为主力，投入到攻城战当中。”穆罕默德王子说道。
吉汉吉尔自然也听说过这种阿萨辛秘药的效力。饮用了红色哈希什后，确实能够激发人体潜能，赋予无惧死亡的勇气，在战斗中一往无前。
但是正因为这种效果，导致饮用红色哈希什的战士，在战场死亡率极高。
恐惧是激发人类求生本能的源头。缺少恐惧感的人，自然在战场上活不长。吉汉吉尔曾经听说过，那些服用了红色哈希什的刺客，在执行刺杀任务时，会因为抑制不住药效对理智的干扰，突然暴起，将潜行刺杀变成正面冲突。
虽然最终刺客们往往能够通过“暴露了就干脆全部杀光”的方式，完成任务，但刺客们执行任务时的死亡率，却因此居高不下。
“王子让我喝下红色哈希什，是不是想要借此机会，除掉我……”吉汉吉尔想到这个可能性，心中犹豫起来。
“怎么，吉汉吉尔帕夏，你不想饮用红色哈希什？没关系，我不会勉强。只不过这会让我以及全军上下，对西帕西骑兵的勇气和忠诚，产生怀疑。你们恐们怕也难以胜任这次攻城战了，我建议让马穆鲁克盟友代替你们。”穆罕默德王子似笑非笑道。
吉汉吉尔这才意识到，自己无意中被对方逼到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如果他拒绝饮用红色哈希什，将攻城的机会让给马穆鲁克人，那自己长久以来树立的形象，积攒的军中威望，肯定会受到极大损害。
到时候，如果成功攻下十字军堡垒，看着获得封赏的其他士兵，西帕西骑兵们肯定会怪罪自己。如果最终失败了，不得不撤军，那自己也会成为替罪羊。穆罕默德王子肯定会放出这样的流言：如果不是吉汉吉尔帕夏临阵退缩，导致士气大减，说不定能够攻陷十字军堡垒呢。
想到此处，吉汉吉尔帕夏不得不硬着头皮答应道：“遵命，殿下。”
“很好，不愧是被真神安卡巴勒选中的勇士！等这场战斗胜利结束，我会亲自为你庆功！”穆罕默德王子亲热的拍了拍吉汉吉尔的肩膀。
西帕西骑兵首领没感受到君主的青睐，反而感觉背脊发冷。
他如果知道“骑虎难下”这个东方成语，想必会感同身受。
吉汉吉尔帕夏离开后，奥斯曼王子与马穆鲁克将军，继续商议进攻策略。主基调是，一直进攻，直到军心士气支持不下去为止。
今晚的进攻，有五个波次。先是那些特莱姆森叛军出击。然后是叙利亚人和埃及人组成的马穆鲁克步兵。接着，轮到奥斯曼的阿扎布雇佣兵再次登场。
这三个波次的进攻，估计不会有什么战果，但是也能消耗十字军的大量弹药储备，并让对方陷入疲态。
到时候，应该是午夜时分了，重头戏开始登场。
奥斯曼的施法者们会联手在整个山谷地区制造浓雾，以影响敌人的视线。马穆鲁克的法师们，则作为后备力量，用来应对十字军法师可能的反制措施。随后是第四个攻击波次，由饮用了红色哈希什的步行西帕西骑兵，和两头努比亚巨型蠕虫发起进攻。
穆罕默德王子与穆斯塔因将军，希望能够在这个阶段攻陷十字军堡垒，结束战斗。如果不行，那就投入第六个波次，由剩余耶尼切里禁卫军和步行马穆鲁克骑兵所组成的最精锐部队。
要是仍然失败了，那就说明真神安卡巴勒没有庇佑自己，退回西迪贝勒阿贝斯城，重整旗鼓，再做打算吧。
两位统帅达成一致意见后，他们的命令被迅速传达下去，聚集在山谷的穆赫兰大军，宛如一台巨大的机器，开始发动起来，势要碾碎前方那座小小的堡垒。
民夫与普通士兵在长官的命令下，四处采伐树木，打造攻城器械。
有南边的撒哈拉阿特拉斯山脉阻挡来自大沙漠的干热气团，泰勒阿特拉斯山脉全年降雨还算充足，植被覆盖面积大，攻城的军队能够就地取材。这与在突尼斯沿海沙漠地区作战的情况，截然不同。
一批又一批攻城梯，还有用来在沟渠上搭桥的木板，被不断造了出来。
穆赫兰联军中的工程师也不是吃素的，在第一次进攻受挫后，他们就通过仔细观察十字军的防御体系，想出了很多进攻的办法。
只不过在时间有限的情况下，很多办法无法实施。
比如用挖掘壕沟的方式，逐步推进到敌人的堡垒下方。这样一来，己方占据绝对数量优势的复合弓手，就能在壕沟掩护下，与十字军展开对射。就算交换比只有五比一，也能够最终耗死对方。而且有耐心修筑工事的话，炮兵阵地也能逐渐前移，缩短射程，发挥更好的杀伤力，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除了听个响就没有什么作用。
另外，与其让努比亚蠕虫从地面发起进攻，还不如让这两头生物挖掘机，从地下挖出一条通向敌人堡垒的地道。这样一来，不是更容易摧毁堡垒城墙吗？
就算最后努比亚蠕虫被十字军发现并击杀了，但只要地道还在，也可以做很多文章。比如通过地道运送大量火药到敌人的城墙下，然后……轰！
可惜的是，这些办法都需要消耗大量时间去实现，而穆赫兰联军现在最需要的，是速战速决。
如果无法在马友夫反应过来之前，一鼓作气攻下十字军堡垒，那么随着战事迁延，奥兰城必将派出援军。到时候，胜利的机会将越发渺茫。
到了下午五点多钟，为攻城所做的物质准备，基本上完成了。
当太阳渐渐落山，消失在地平线上以后，随军的乌理玛们开始率领士兵们进行祷告。
数万人发出的祈祷声抑扬顿挫，响彻整个山谷，与不断产生的回音交织在一起，组成了某种能够荡涤心灵的力量，直冲天际，仿佛能够直达真神安卡巴勒的神国。
结束了祷告以后，整个穆赫兰联军的精神面貌，似乎都有所不同了。不论是马穆鲁克和耶尼切里这样的精锐，还是那些被视作炮灰的杂兵，此时都做好了为真神而战的准备。
马友夫在城墙上目睹了这一幕，也不得不感慨，在这个时代，宗教果然才是动员效果最佳的手段。
看到穆赫兰军队在祷告结束之后开始吃晚饭，马友夫也不准备只是被动的等待。
敌人是由狂热宗教思想武装起来的穆赫兰圣战军，己方则是由先进军事科学打造的棱堡。到底谁能在这场战斗中胜出，可以拭目以待。
“东风火箭准备发射！”马友夫下令道，“每隔十分钟，发射五枚火箭弹，目标是穆赫兰人在后方的辎重营地。”
棱堡里除了十六门十二磅步兵炮，两门矮人大师打造的符文炮之外，还有四具五连装火箭发射器。
之前在进攻休达的战斗中，东风二型火箭已经证明了自己的效力，只不过因为成本和产量问题，一直没有大规模装备部队。
除了优先满足海军需要外，马友夫只组建了两个火箭炮连队。其中一个连队，就被马友夫带到这座棱堡来。
因为射程比十二磅炮远得多，而且拥有曲射弹道，所以马友夫可以将这些火箭炮，用来做一些普通加农炮没法做到的事情。
在即将出战的穆赫兰战士们，席地而坐，一脸满足的吃着加餐的烤羊肉时，十字军棱堡里突然传来连续的古怪尖啸声。
紧接着，五根细长笔直的金属物体，喷吐着火焰腾空而起，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向己方营地袭来。
穆赫兰战士们顿时乱作一团，有些比较愚昧的人，还立即跪下来，向着天空不断祈祷，希望这些魔鬼的武器，不要降临到自己头上。
不过由于精度问题，五枚火箭只有两枚命中了穆赫兰军队的辎重营地，还有一枚直接偏向了左侧山峰，在一块裸露的岩石山脊上爆炸。
这一次火箭袭击虽然杀伤了几十名名穆赫兰士兵，不过并没有如马友夫期待的那样，利用爆炸时的火焰将穆赫兰军队的粮草点燃。
不过马友夫也没指望这种手段能取得太大战果，只要能够不断袭扰，让穆赫兰联军在攻城组织上出现问题，就足够了。
连续不断的低密度火箭骚扰，确实打乱了穆赫兰联军的节奏。穆罕默德王子没办法从容安排，将士兵们的士气和状态调整到最好，再投入到战斗中。
连续不断的火箭袭扰，最终还是取得了一些战果。在第六轮发射的火箭中，有一枚落在了穆赫兰炮兵阵地，将几桶火药引燃，引起了大爆炸。最终，有二十四名炮兵死亡，并且损失了五门火炮——其中还包括了一门巨型魔法射石炮。
这让穆罕默德王子大为光火。
好不容易等到黑夜降临，穆罕默德与穆斯塔因，迫不及待的下达了进攻命令。
第四百七十九章 四个小时
四个小时以后，即将抵达深夜十二点。
脸上沾了一些血污的马友夫，在城墙上来回巡视，查看士兵状态。
经过长时间的战斗，棱堡此时的状态，就和马友夫一样，略显疲惫，沾染了一些血污，但总体情况依然良好，没有大碍。
穆赫兰圣战军发起第一波进攻时，马友夫不再选择掩藏实力，在敌人进入六百米范围之后，十二磅炮便开始射击。
因为是夜晚，炮手只能通过对面的火光多寡来选择射击目标，很多时候都没办法直接瞄准敌军阵型最密集的地方。
穆赫兰军队借助黑夜带来的优势，也采取了相应的措施。比如让小股部队举起火把吸引十字军注意力，来掩护那些排成密集队形，负责搬运攻城器械的队伍。
发现己方炮火杀伤力没达到预期效果后，马友夫也立即采取了应对措施。
他拿出自己的40毫米榴弹发射器，向半空中打了一发照明弹。
由于整个山谷口的通道只有两公里左右的宽度，所以一颗大约在一百米高度的照明弹，就足够将下方地面全部照亮。
马友夫为这次防御战，准备了两百枚附魔了照明术的榴弹。按照一枚照明弹的效果持续五分钟来计算，足够支持棱堡作战到天亮。
到时候，他的战略意图也图得到实现了。
马友夫手中的榴弹发射器，如今已经进行了全面改进。
他仿照左轮手枪，给榴弹发射器安装了一个十二发弹巢。由于整个弹巢重量超过十斤，无法像左轮手枪一样，单靠食指扣动扳机的力量，来完成弹巢的转动，所以马友夫参考了这个时代已经逐渐普及的机械钟，在榴弹发射器上安装了一个发条装置。
这样一来，只要马友夫在装好弹之后，先将弹巢往逆时针方向转一圈，上好发条，接下来只需要扣动扳机，发条钢片的弹力，就会带动弹巢转动。
原本发射一发榴弹就要重新装弹的榴弹枪，现在进化成了能够一次性发射十二发榴弹再装弹的半自动武器，马友夫手头的火力，又凶猛了不少。
唯一的缺点就是，这把榴弹发射器的重量增加了很多。要不是因为某个LSP成就让他力量属性提高了不少，已经足以和身强体壮的骑士媲美，恐怕还真没办法熟练运用这件武器。
在一发又一发照明弹的辅助下，穆赫兰军队借助黑夜掩护的企图，也基本上破产了。
一发又一发准且狠的十二磅炮弹，带着尖啸声砸到穆赫兰军队中，带来大量杀伤。
第一波进攻中，最令人印象深刻的一幕，发生在特莱姆森叛军推进到四百五十米距离时。一发实心炮弹从距离地面一米六的高度，飞入特莱姆森叛军中，如同串糖葫芦一般，击中了一支扛着攻城梯，排成一列纵队的士兵。
整整十二名士兵的脑袋，一眨眼的功夫就被炮弹齐齐削断，就像是同时遭受了斩首刑罚一样。十二具脖颈断面喷着鲜血的尸体，又在惯性作用下向前走了一两步，才整齐的倒在地上，这一幕直接吓傻了周围的士兵们。
随后，那颗罪恶的铁弹砸在地上，又因为凹凸不平的角度而弹起来，犁出一条血肉模糊的通道，在肢体乱飞的凄惨场景中，最终耗尽所有动能。
缺少组织度，成分复杂的穆赫兰叛军，立即崩溃了，扔下手中的武器向后奔逃，然后被督战队射死了一大片，才不得不满怀愤恨、恐惧、无奈的情绪，转身继续进攻那座可怕的十字军堡垒。
马穆鲁克人和奥斯曼人并不会拿这些特莱姆森叛军当自己人，十字军也更不会手下留情。虽然马友夫认为，这些特莱姆森人发起叛乱，也是情有可原的，但是既然已经拿起武器反对十字军，那唯有用火炮与刀剑来回应而已。
虽然说起来有点残酷，但是马友夫还要感谢对面的穆赫兰圣战军，将这些原本分散在大山与沙漠中的特莱姆森叛军，集结起来，送到自己的炮口下面。
只要今天将这些人杀个精光，那很长一段时间里，特莱姆森都将拥有安定和平。
前方是十字军凶残的火炮，后方是穆赫兰“同胞”致命的弓箭，特莱姆森叛军就这样在“前进，被火炮砸得士气崩溃，后撤”，以及“被督战队逼着继续前进”的状态中，来回拉扯。他们最好的记录，也就是进攻到防卫坡的起点处，随后再也无法承受大规模伤亡带来的压力，一哄而散。
这一次特莱姆森叛军学乖了，没有向后方逃窜，而是向左右两边的山上逃去。
只不过现在已经是十月份，阿特拉斯山区的气温陡然下降，这些人在缺少食物的情况下，很难存活下来。而且就算活下来了，被同信仰的兄弟如此对待之后，其反抗意志也会消减很多，对十字军无法再构成威胁。
紧接着，是由奥斯曼和马穆鲁克两国的军队，发起进攻。
不过，不论是马穆鲁克征募自埃及和叙利亚的轻步兵，还是奥斯曼的阿扎尔雇佣兵，其本质都是由普通农民组成的部队，战斗力无法让人信赖。
不过毕竟是己方的直属部队，不是特莱姆森叛军那种可以随时抛弃的耗材，在发起进攻时，两位穆赫兰统帅还是给与了一定支持。
乌理玛们向参加进攻的士兵们施展了强化勇气的神术，让这些普通士兵不再畏惧十字军的火炮。
而穆罕默德王子，也趁着十字军火炮屠杀特莱姆森叛军的时候，将炮兵阵地前移，并迅速修建好了用填满泥土的筐子，还有原木所构筑的火炮掩体。
这样一来，奥斯曼炮兵就能对十字军棱堡造成更大的威胁。而且就算爆发了炮战，己方炮兵有掩体保护，也不至于太吃亏。
这个策略确实很有效。虽然奥斯曼人口径不一的各种原始火炮，仍然无法对棱堡的城墙造成威胁，但是城墙上的守军，在持续不断的炮火打击下，还是遭受了一定的损失。
有一发巨型魔法射石炮所发射的炮弹，甚至直接砸中了一门十二磅步兵炮，将炮架直接轰烂以后，碎裂的石弹又四散飞溅，将这个炮组的士兵全都杀死。
好在马友夫手头有充裕的备用炮兵，所以棱堡的火力并没有因为这次损失而减弱。
不过在遭遇了这次损失后，马友夫不得不将所有的炮兵火力全部集中起来，进行反炮兵作战，以消除奥斯曼人火炮的威胁。
而防御正面攻城部队的任务，就全部交给步兵部队了。
不论是马友夫精心打造了新式火绳枪部队，还是已经在过往战例中证明了价值的巨盾弩手和长弓手，都能对穆赫兰的轻装步兵造成有效杀伤。
只不过这种杀敌效率，终究不如装填葡萄弹的火炮。
敌人冲到距离棱堡三百米以内的距离后，就能利用手中的土耳其复合弓进行攻击。即便马友夫的部队披甲率很高，但密集的箭雨仍然给防守造成了不小麻烦。
敌人最接近棱堡的一次，已经翻过了防卫坡，在壕沟上搭建了桥板，马上就要冲到城墙下，架设攻城梯了。
只不过马友夫此时祭出了自己步兵王牌，一个掷弹兵百人队后，就瞬间扭转了战局。
从晚上八点钟持续到深夜十二点的漫长战斗结束后，马友夫迅速清点了己方损失。
十二磅炮损失了两门。一门是被奥斯曼火炮摧毁的，一门则是因为炸膛而报废的。
即便鲁昂火炮工坊的工艺已经进行了大量改进，远远领先于这个时代的平均水平，但也不能保证每一门火炮都是在整个寿命周期里不会出问题的优秀产品。炸膛这种事，总是避免不了的。
只不过马友夫仍然有足够的火炮布置在城墙上，所以问题不大。
至于步兵方面，一共死亡了四十八名士兵，还有九十二人因为受伤而不得不退出战斗。
总体减员率在百分之九左右，还可以接受。
而穆赫兰圣战军一方，情况可就惨得多了。
在炮兵对射中，奥斯曼的火炮阵地在坚持了两个小时以后，彻底哑火。包括那两门目标明显的巨型魔法射石炮在内，大部分火炮都被摧毁，炮兵部队起码损失了三百人。
至于步兵部队，看看长一公里，宽大约两公里的战场上，留下了多少尸体，就知道穆赫兰圣战军的损失有多惨重了。
马友夫粗略估算了一下，敌人的伤亡大约在七八千人，所有轻装步兵部队基本上失去了战斗力。
只不过就算承受了如此损失，穆赫兰圣战军仍然没有后退的打算。
下马的西帕西骑兵们开始集结列队。这些奥斯曼苏丹国的军事支柱，虽然因为制度败坏而出现了战斗力下降的趋势，仍然是穆罕默德王子手中最强大的力量，即便是新近崛起的耶尼切里，也因为人数不够，而无法与之相提并论。
西帕西骑兵们冷漠的看着那些从前线撤回，浑身带着血迹与伤势，无比凄惨的阿扎布佣兵，露出轻蔑之色。
这些愚笨懦弱，为了金钱踏上战场的农民，怎么可能与高贵尚武的西帕西骑兵相提并论？
在尼科波利斯，西帕西骑兵又不是没有和十字军交战过。既然西帕西骑兵们的父辈能够战胜十字军，那么今天自己也一样能够战胜那些欧洲侵略者！
第四百八十章 雾起
集结列队以后，西帕西骑兵们在自己的身前空地上，摆上一块精致的小毯子，开始进行这一天过去之前的最后一次祷告。
一位德高望重的乌理玛主持这次祷告，伴随着抑扬顿挫的诵经声，西帕西骑兵们身上，冒起了一道魔法灵光。
穆赫兰教的乌理玛，大致相当于七圣教的教士。
只不过七圣教的教士中，只有拥有足够的资质，才可以通过祈祷获得七圣赐予的超凡力量的人，能够晋级为一名牧师。
而穆赫兰教的乌理玛，却没有这种限制。每一位乌理玛都可以通过祈祷与诵经来获得超凡力量。只不过这种超凡力量无法作用到自己身上，只能给其他穆赫兰信徒赐福。
而且，乌理玛施展的神术，也普遍比牧师的神术效果更弱。只有那些对真神安卡巴勒足够虔诚，对《真神金经》足够熟悉，且德高望重的乌理玛，才能在条件合适的情况下，施展高级神术。
论个体实力，乌理玛无法与牧师相提并论。前者在战斗中只能当一个BUFF机，而后者不但能够使用神术增益己方，还能穿上重甲，拿起武器，直接上前线与敌人战斗。
两个宗教对于神术的运用，一个偏向广度，一个偏向深度，没有优劣之分，只是各有各所长。
只不过，每一位乌理玛都能施展神术，让穆赫兰信仰能够在诞生之初，就迅速传播，遍及整个阿拉伯半岛，并且迅速向伊朗和安纳托利亚等周边地区扩散。这个体系对传教很有益处。
但是论各自神术体系在战场上的作用，穆赫兰教就比不上七圣教了。
虽然每一个乌理玛都能使用神术，但是穆赫兰教体系的神术种类与效果，却不如七圣教。而同种神术又不能叠加，就导致了穆赫兰军队虽然时常可以获得神术增益，但提升却并不明显，不能像七圣教的牧师们那样，可以通过在关键时刻施展高阶神术，扭转战局。
不过就算是这样，得到神术加持，精神和身体都得到强化的西帕西骑兵们，仍然给防守堡垒的十字军，造成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马友夫甚至听到，有士兵因为紧张而大口吞咽唾沫的声音。
已经经历了四个小时战斗，按理说早已熟悉战场环境的士兵，还能有这种反应，说明那些西帕西骑兵所展现出的压迫感，还是很足的。
马友夫甚至怀疑，对方故意要将西帕西骑兵准备作战的样子展现给己方，来制造无形的压力。
这还不算完。
西帕西骑兵们结束了祷告以后，开始从乌理玛们手中领取一个个杯子。
“奇怪。这一幕真像出征前喝壮行酒的场面。不过穆赫兰教徒不是禁酒吗？就算私底下喝，也得找个‘发酵果汁’的名头来遮掩，怎么可能光明正大的犯禁？”马友夫生出疑惑感。
不过等一千名西帕西骑兵喝下杯中液体以后，马友夫立即察觉到，那并不是普通的酒水，而是某种兴奋剂，有大幅度提升战斗力的作用。
一千名精锐的西帕西骑兵，在喝下了红色哈希什后，居然连双眼，都开始绽放出红色光芒。
他们表情开始变得凶狠好斗，胸膛大幅度起伏，宛如鼓风机一样进行着呼吸，仿佛只有这样做，才能够压抑住体内快要爆炸的精力与求战欲。
如果说之前这些西帕西骑兵还只是武技精湛，装备精良的优秀战士，那么此时，堡垒上的十字军们，只看到了一群渴望鲜血与杀戮的野兽。
或许也只有历史书上记载的那些能够狂化的可怕维京战士，能够与这些这些西帕西骑兵媲美了吧。
“群山的胡须啊！面对这些被药物催化的暴徒，恐怕就连如花岗岩般顽强的矮人战士，也要心中发憷！”欧力·长须不由得感叹道。
这位矮人大师不在鲁昂管理各种铁匠工坊，而是千里迢迢前来马格里布，其目的就是测试两门新铸造的符文火炮。
虽然当初欧力·长须与让·布罗的炮术比赛输了，在火炮发展路线上一败涂地，但是马友夫并没有完全否定符文火炮的价值。
他特意让欧力·长须结合了矮人的符文魔法技艺，还有这个时代最尖端的火炮铸造技术，打造了两门符文大炮。
这两门符文大炮的使用思路，与寻常火炮大不一样，马友夫打算专门用来对付那些可能会出现在战场上的超凡敌人——比如之前与亡灵海盗作战时，遭遇的那种死灵巨像。
一门符文大炮，总重量达到三吨，拥有五十比一的长径比。这意味着这种符文大炮发射的二十四磅炮弹拥有更快的初速度，火炮威力更大，射程更远。
虽然符文大炮重量很大，但是炮身上篆刻着多个减重符文。所以在运输时遇到难以通过的地形时，让符文法师激活减重符文，就能让符文大炮轻松通过障碍，大幅提高了机动性。
另外，符文大炮的炮口，篆刻了幸运女神米尔娜的祷文。只要在开火之前，由符文法师注入魔力，念诵一遍，就可以大幅提高火炮命中率。
除此之外，这种符文大炮所配备的炮弹，也不局限于马友夫军中普通火炮所使用的的实心铁弹、空心爆炸弹、葡萄弹这三种，还有各类具有不同魔法效果的特殊炮弹可以使用。
听到欧力·长须的感叹，马友夫说道：“大师，那些穆赫兰人再凶悍，再无视死亡，也不过是血肉之躯。除非对方全都由中坚位阶的超凡者组成，否则在我们的大炮面前，仍然脆弱得如同一张纸。”
马友夫虽然在和欧力·长须对话，不过故意将声音提高，让周围的士兵都能听到。
看到公爵大人依然信心十足，十字军士兵们心中的焦虑感也降低了不少。他们此时已经连续战斗了四个小时，身体和精神都相当疲惫，如今面对悍不畏死的敌人，难免产生畏难情绪。
不过一直在旁观战斗的欧力·长须，考虑的却是另外一个问题：“公爵大人，我们矮人炮兵的两门符文大炮，什么时候能投入战斗？你专门将我们调来这座外形像星星的堡垒，难道只是让我们来旁观的？”
“放心，矮人大师，等敌人的杀手锏登场了，你们会派上用场的。决定这场战斗胜负的关键，就在诸位矮人身上，请耐心等待。”
见马友夫这样说了，欧力·长须也只能哼哼两声，然后继续乖乖等待。
此时，敌阵中传来充满嗜血欲和求战欲的欢呼声。马友夫放眼远眺，发现是西帕西骑兵的指挥官，一个挥舞着黄金弯刀的大胡子壮汉，正在进行战前动员。
马友夫听伯纳德讲述过出使的经过，知道奥斯曼王子麾下，有这么一位试图在宴会上刺杀伯纳德，以激化双方矛盾的帕夏。
“穆罕默德居然将最重要的攻坚战任务，交给这种有独走倾向的属下，唔……”马友夫若有所思，“要不然，我就顺手帮未来的君士坦丁堡征服者，除掉这个不听话的属下得了。”
就在西帕西骑兵们准备进攻的时候，一阵大雾袭来。
马友夫眉头一皱，立即意识到情况不对，下令道：“集结全部战斗法师，施展造风术，将这股大雾吹散。”
他能够清晰的感觉到，周围环境中弥漫的游离魔力，浓度大幅上升。这说明这股大雾绝对不是自然形成的。
在鲁昂军队的编制中，每一个连队，就会配上一位至少能够施展一环法术的战斗法师。现在驻扎在棱堡的步兵，一共有两个营队，所以马友夫手下有六位战斗法师。
其中有四位一环法师，两位二环法师。
造风术是二环法术，如果让这些战斗法师自己施法，是绝不可能将浓雾驱散的。
这是因为单人法术的效果在战场上起不到决定性作用，而且范围和射程也太短了。
在不使用“法术增程”等技巧的情况下，单人法术射程大多数都在两百米范围左右。只有某些诸如海啸术或者雪崩术之类的高级法术，射程能够达到一公里以上。
在小规模的冒险战斗中，寻常法术的射程倒是够用了，但是法师处于宽达数公里的战场上时，这就是一个致命的缺陷。
无论是弓箭还是火炮，有许多攻击手段都能在法师的施法距离外，威胁其生命。
好在有魔法仪式在，可以弥补施法者的这种缺陷，让其成为战争中不可或缺，掌握着胜负的关键因素。
刻画复杂的魔法阵、焚烧特定熏香、布置各种特殊的魔法材料、使用专门的引导动作……
将以上种种要素组合起来，并使用复数名施法者，就能施展比单人法术更加强大的仪式法术，来起到扭转战局的目的。
造风、降雨、起雾等等改变天气的法术，都常用于战场上。据传闻，当年在铸就英格兰长弓手威名的阿金库尔战役中，那场让法军骑士陷入泥泞的大雨，就是在战役前一晚，由英格兰随军法师制造出来的。
第四百八十一章 法术对决（三更）
仪式法术的施展，除了前面列举的种种条件之外，还需要一本仪式之书。
每一本仪式之书都可以用来施展一个仪式法术。这本灌输了书写者魔力的特殊书籍，必须由精英位阶及以上的施法者来书写。而且其上记载的法术，也必须是书写者自己能够施展的。
施法者在书写仪式之书时，往往要倾注自己对于魔法理论的理解，还有长期总结出来的心得与技巧。
即便是同一个仪式法术，由不同施法者书写的仪式之书来施展，效果也天差地别。
作为一名优秀的施法者，马友夫所书写的仪式之书，效果自然是数一数二的。
因为己方部队的优势在于火炮和火枪，所以马友夫在这场战斗之前所准备的仪式之书，就是造风术和驱云术这两种。
很明显，这是马友夫为了应对大雾和雨天，这两种能够大幅影响火器发挥的天气，所做的准备。
现在看来，这提前准备的手段，还真派上用场了。
六名战斗法师在棱堡中央的广场上集合，站在早已设置好的魔法阵上，各就各位。
点燃熏香，各种魔法材料也全部摆放好以后，领头的战斗法师将马友夫书写的仪式之书展开，按照上面的步骤，一边比划复杂的施法手势，一边吟唱吟咒文。
其他战斗法师跟着照做。
伴随着复杂的咒语吟唱，魔力在迅速流动，众法师脚下的魔法阵绽放出青绿色光芒。
忽然，一阵微风刮起来。随后风速越来越大，吹得棱堡上的十字军旗帜，猎猎作响。
“成功了！你们人类的八大学派魔法体系，看来也不比我们矮人的符文魔法差嘛。”欧力·长须看着自己开始随风飘动的漂亮胡须，不禁眉飞色舞。
原本聚集在谷口处的浓郁雾气，开始在越来越强的风吹下，消散淡去。
不过马友夫却没有矮人大师这么乐观。因为他忽然感觉到，那雾气中似乎存在着另外一种魔法能量。
噼啪！
一道蓝色的电火花在雾气中爆开。
马友夫瞳孔猛的一缩，意识到事情不妙，朝广场上正在施法的六名战斗法师喊道：“快施展元素护盾！”
他也不等这些低等级法师反应过来，凭借快速施法的专长，直接扔了一个能量防护屏障到他们的头顶上。
轰隆！
下一秒钟，一道粗大的闪电从雾气中出现，正好劈在了马友夫的能量防护屏障上面。
两个法术顿时瞬间抵消，所释放的魔力冲击让下方的六名战斗法师顿时人仰马翻。
“有人受伤吗？”
“多亏您及时出手相助，公爵大人，我们没人受伤。”领头的战斗法师说道，“可惜，大量魔法材料被损毁，魔法阵也需要重新绘制……”
“算了。再重新准备魔法仪式已经来不及了，我们要改变策略，全体上城墙。你们应该都能够使用光亮术吧？”
“这种基础法术，当然都会！”
马友夫点点头，脸色稍微好看了一些。
他没想到，自己居然在最擅长的魔法领域失算了，被对面的穆赫兰法师们上了一课。
那些穆赫兰法师所施展的迷雾术，只是一个先手。在这个表层法术之下，还隐藏着一个通过感应魔力波动来确定攻击目标的闪电术。
这个闪电术很明显也是一个仪式法术，不但威力远比单人施展时强得多，而且还有自动索敌功能。
先制造大雾来引诱己方法师出手反制，然后再针对法师实施精准打击。要不是马友夫反应足够快，己方法师就要在刚才的闪电攻击之下，全军覆没了。
对方的两位统帅，一个是将来会继承苏丹衣钵的最受宠奥斯曼王子，一个是深受马穆鲁克苏丹信任的大将。两个人集结了两大苏丹国的施法者力量，肯定要比自己区区一个公爵要强得多。
西路十字军的施法者倒是也不少，只不过此时大部分投入到另一处重要的战略方向了。
马友夫本以为只要有足够反制敌人的施法者力量，来保证火器部队的发挥就足够了，所以只在棱堡里配备了标准人数的战斗法师。谁知道这一大意，就付出了代价。
虽然一位战斗法师都没有损失，但是敌人制造的雾气，却没办法在短时间里驱散了，敌人凭借这一手妙招，拿到了战场上的优势。
好在马友夫也不是就此束手无策了。
他从容的下达着命令：“你们六人以一百米的间隔，站在城墙上，不需要你们和敌人作战，只需要将石头、木块等一切你们能够找到，并且能够投掷出去的东西搜集起来，施展光亮术，然后投掷到下方战场，为炮兵照亮炮击目标，就足够了。”
六位战斗法师领命离开。
只不过光靠持续时间十分钟的光亮术，显然是不够的。而且这种零环法术所产生的亮度，在大雾中到底有多少效果，也不能报以太大希望。
不过马友夫也有其他备用的办法。
他看向欧力·长须：“矮人大师，现在需要动用符文大炮了。我记得你们制作出了一种名为‘群山烈阳’的炮弹，对吗？”
“公爵大人，你的记忆没错！这该死的雾气，看我们怎么用大炮将它轰散！”欧力·长须甩着自己的胡子说道。
长久的等待，终于可以验证那两门倾注了自己全部心血的符文大炮，到底在战场上有多少价值，这位矮人大师已经迫不及待了。
就在矮人大师迈着小短腿，跑去指挥两门符文大炮的时候，突然从穆赫兰军阵中传来两声让群山都颤抖的低沉吼叫。
马友夫甚至能够感觉到，脚下的城墙都在不断震动。
伴随着这仿佛撼动了大地的吼声，穆赫兰人的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从远方传来。马友夫仔细一听，都是些“伟大”、“无敌”、“赞美沙漠之主”、“真神在上”、“安卡巴勒庇佑”之类的赞颂之语。不过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沙漠原住民使用的土语，謷牙诘屈，带着神秘通灵的味道。
由于大雾影响，让十字军士兵们根本看不到对面发生了什么，只能通过那些声音胡乱猜测，心中不由得惴惴不安。
不过看到他们的统帅，战无不胜，智计百出的巴尔公爵也站在城墙上，仍然保持镇定，士兵们的心中的忐忑也就消散了不少，将手中的武器握得更紧了。
在大雾的另一边，穆赫兰军阵中，两头作为杀手锏的努比亚巨型蠕虫，终于现身。
每头努比亚巨型蠕虫，都装载在一辆由十头沙驮兽拉动的大型板车上，身上覆盖着能够防水的黑布。
一位全身赤裸，只穿着兜裆布的驭虫使，不断在努比亚巨型蠕虫身边转悠，查看这位灵魂伴侣的状况。
驭虫使带着由虫牙制作的狰狞面具，身上绘制着奇异的白色图案。
绘制这种图案的白色颜料，由努比亚蠕虫的血液，驭虫使本人的血液，还有十二种特殊的魔法材料，制作而成。驭虫使就是通过身上的这些魔法图案，来与努比亚蠕虫进行灵魂连接，以自己的躯体，来控制努比亚蠕虫的躯体。
这种驭虫方式，据说早在罗马共和国诞生之前的时代，就开始使用了。其中还保留着许多古埃及人敬神降灵痕迹。
按理说，这应该是被批倒批臭的异教玩意儿。不过对于世俗的穆赫兰君主们来说，如此好用的东西，又怎么能轻易舍弃呢？
“殿下，将军，我随时可以唤醒伟大的沙漠之主，让它摧毁异教徒的堡垒。”两名驭虫使向穆罕默德王子以及穆斯塔因将军，鞠躬问好。
驭虫使身上散发着一股非常古怪的臭味——那是努比亚蠕虫脓血的气味。而且，据说驭虫使与努比亚蠕虫的灵魂连接越深，自己的身体也会发生变化，呈现出更多的虫类特征。
比如现在出现在两位穆赫兰统帅身前的驭虫使，其瞳孔已经缩小到只有一颗黄豆的尺寸，一双几乎只有眼白的眼睛，让与之对视的人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仿佛站在眼前的不是人类，而是一只贪婪的大虫子。
“现在不急，我们要先为强大的沙漠之主指明进攻方向。”穆斯塔因将军说道。
努比亚蠕虫依靠嗅觉辨别目标，发起进攻。
但是现在的战场上，到处都是战死士兵的尸体，散发着浓重的血腥味。如果此时唤醒努比亚蠕虫，那么到底能不能控制这些可怕的生物攻城机器，去破坏十字军堡垒，还是个未知数。
万一努比亚蠕虫被战场上的血腥味刺激得发狂，那就前功尽弃了。
虽然驭虫使能够与努比亚蠕虫进行灵魂沟通，但是人类和这种巨型生物的灵魂体量，有巨大的差距。除非是精英位阶以上的强者，才能凭借强大的精神力量，在意识层面压制住这种巨怪。
否则的话，那就要乖乖的进行引导。
为努比亚蠕虫指引目标的任务，将交由残存的奥斯曼炮兵来完成。他们将发射一种特别制作的空心炮弹，将炮弹里灌装的特殊液体，喷涂到十字军堡垒的城墙上。
这种液体由捣烂的动物内脏腌制而成，还加入了腐尸草汁液，其散发的浓烈味道，对于努比亚蠕虫来说，就是最好的兴奋剂。
第四百八十二章 变化的战法
“西帕西，前进！”吉汉吉尔帕夏抽出黄金弯刀，向前一挥，正式拉开了进攻序幕。
从穆赫兰大军扎营处，一直到十字军堡垒扼守的山口，是一个长约一公里，宽度迅速收窄的通道。
穆赫兰军队出发时，还有两公里宽的正面可供展开，但是抵达防卫坡的时候，就只有五百米的宽度了。
在复出了数千条人命作为代价后，穆赫兰军队也总结出了一些如何降低敌人火炮杀伤力的方案。
在距离十字军堡垒一公里到三百米的这段路程，需要采取大横排，浅纵深，棋盘式的队形，而且每一个士兵之间最好间隔一米以上距离。
敌人的火炮在这个距离，只能使用实心弹攻击，所以排成上述阵型的话，就可以避免再出现被一颗炮弹带走一串士兵的惨剧，有效降低伤亡率。
而在三百米到一百米这个距离，由于战场宽度收窄，所以无法再摆出之前那种散疏的“原子化”阵型。而且敌人的火炮也会换成对士兵杀伤力效果更强的葡萄弹。在这种情况下，除了快速通过这个区域以降低被炮击的概率外，另一个办法就是，把进攻阵型改为一个个10×5的小方阵。最前排的士兵将用来在沟渠上搭建临时桥梁的梁木板，当做盾牌来使用，横档在身前。
这些木板并不能挡住葡萄弹，但是可以降低其杀伤力。一颗葡萄弹在洞穿木板以后，最多再杀伤一两层人体，就会耗尽全部动能。
这样一来，一个五十人组成的小方阵，在损失十几二十人之后，就可以推进到防护坡前了。而且那些被打出一个个小洞的木板，并不不影响使用，依然可以用来架设桥梁以通过沟渠。
只不过接下来要冲过一百米长的防卫坡，就没有任何可以投机取巧之处了，只能依靠勇气、运气、人命这三个东西来对抗敌人的火力优势，期望能冲到城墙下。
好在穆赫兰法师们顺利召唤了大雾，将整个战场遮蔽，而且也成功反制了十字军法师企图驱散大雾的企图，在“天时”方面，穆赫兰圣战军占优势。
“喝！”
得到吉汉吉尔的命令，西帕西骑兵们顿时齐声发出凶悍的低吼，仿佛凶猛的掠食者正在宣告，狩猎时间开始。
这一千名饮用了红色哈希什，战意仿佛直透云霄的重甲步行骑兵，按照战前的指示，排列成松散的大横阵，迈着坚定的步伐，向雾气中灯火摇曳的十字军堡垒前进。
他们的尖头牛皮靴踩在秋天干燥的黄土地上，发出整齐划一的响声，仿佛凝聚着让群山动摇，让大地颤抖的力量。
吉汉吉尔听着这声音，不禁战意高涨，恨不得立即冲上十字军堡垒的城墙，将那个赛里斯人一刀枭首。
他惊觉自己热血上涌，意识动摇，立即从胸口掏出一个弯月型吊坠，亲吻了一下，同时念念有词。
那吊坠上闪过一道冷冽的魔法灵光，让吉汉吉尔一个机灵，双眼中赤红的颜色，变得淡了一些。
穆罕默德王子软硬皆施，让吉汉吉尔不得不喝下红色哈希什，分明是想要他在战场上失去理智，进而葬送性命。
好在吉汉吉尔也不是只能任凭王子殿下摆布。他有一件家族流传下来的弯月吊坠，可以用来施放“机械心智”这个法术。
这个吊坠可以储存三个“机械心智”法术，用完之后，只要将其沐浴在满月的光芒下，就能补充魔力，重复使用。
加持了“机械心智”以后，吉汉吉尔觉得自己整个沸腾嗜血的灵魂，都被一层冰冷的铁幕所包裹。他的思维不再受到红色哈希什的影响，可以冷静的做出决断了。
如此一来，吉汉吉尔对于胜利的把握，又增大了几分。
一千名饮用了红色哈希什的西帕西精锐，还有他们的侍从、仆人等“战场伴随型”士兵，总共三千人，带着简易攻城器械，一步步向十字军堡垒靠近。
一公里路程走过一半以后，敌人却连一炮都没开过。
“西帕西们，真神安卡巴勒降下的大雾，已经让异教徒的火炮彻底没用了！胜利必将属于我们，加快脚步！”吉汉吉尔喊道。
回应他的是此起彼伏的狂热呼喊声。三千人脚踏大地的步点声，顿时密集起来。
训练有素的西帕西骑兵，果然不是之前那些炮灰鱼腩部队可比的。即便在奔跑前进的过程中，他们也根据战前制定的计划，实现了变阵。在逐渐收窄的战场上，原本的散疏大横阵变成了一个个小方阵。
不过与十字军堡垒的距离缩短到三百米以后，战局便急转直下。
嘭！
一声有些沉闷的响动从十字军堡垒上传来。那既不是火炮，也不是火枪，而是敌方主帅，那个赛里斯人手中造型独特的魔法火器，开火的声音。
之前穆赫兰军队也见识过很多次马友夫的转轮榴弹发射器了。只不过对方只是用来发射照明弹，为炮兵指引炮击目标，所以并没有被太过重视。
这一次，也是同样的情况。
一颗拖着白色尾迹的枪榴弹飞到一百米左右的空中，骤然爆炸，释放出一团绚烂的白光，仿佛是节日庆典上的烟火。只不过这一次，照明弹在大雾中的效果打了一个折扣。即便在光照之下，十字军炮兵们，也只能看到堡垒前方的空地上，有一个个隐约可见的黑色方块，正在不疾不徐的向前推进着。
随后，战斗法师们将施加了光亮术的石块奋力扔下城墙，又提供了一些照明，让炮兵们看得更清楚一些了。
虽然炮手们仍然没法挑选最合适的设计目标，以发挥火炮的最大杀伤力，但是现在这种情况下，也不能挑剔了。
伴随着连续的炮响，尖锐的呼啸声向西帕西骑兵们袭来。
吉汉吉尔听到这尖啸声，顿时脸色一变，暗道一声不好。
这分明是实心炮弹与空气摩擦的声音！
他刚刚意识到情况不对，左前方一个西帕西骑兵方阵，就被一枚十二磅铁质炮弹砸中。能够有效降低葡萄弹破坏力的厚实木板，在这种实心炮弹面前，毫无作用。
木屑纷飞中，这枚斜着射入方针的炮弹，在密集的人群中带起一片残肢断臂，在凄惨的呼号声中，滚落向远处，最后咕噜噜的来到吉汉吉尔脚边。
这位西帕西骑兵指挥官一脚踩住炮弹，将其停下，发现这枚仍然冒着热气的炮弹上，已经沾满了鲜血和碎肉。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那个方阵虽然遭受了惨重损失，减员大半，但并没有丧失战斗意志。
因为方阵中那些饮用了红色哈希什的西帕西精锐骑兵，没有受到同袍死亡的丝毫影响，而其他会畏惧死亡的侍从，在主人没有撤退的情况下，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作战。
穆赫兰军队能够根据十字军的火炮使用而改变战术，十字军自然也会做出相应改变。发现葡萄弹对敌人这种举盾结阵推进的战法效果不佳之后，马友夫就让炮兵们在近距离依然使用实心弹。
这一炮下去，虽然不像之前用葡萄弹将猪突的轻甲步兵一扫一大片那么爽快，但仍然能造成不小的杀伤，还能顺便破坏那些简易的攻城器械。
除了吉汉吉尔附近的这个方阵，其他方向还有七个方阵也遭到了类似的炮击，短短几十秒中，进攻部队就损失一百多人。
面对十字军已经改变的炮击策略，吉汉吉尔只能命令各个方阵重新散开。
这个命令很正确。
在大雾的干扰下，十字军炮兵没能及时发现穆赫兰军队的变阵，仍然使用实心炮弹射击了又一轮，战果寥寥。
而这浪费的几分钟时间，已经足够西帕西骑兵们来到防卫坡下了。
而且，残存的奥斯曼炮兵们，也趁着这个机会，冒死将四门射石炮推到了距离十字军堡垒两百米的地方。
他们准备发射的那种炮弹，因为内部灌满了引诱努比亚蠕虫的特殊液体，所以不能像实心炮弹一样，承受过大的膛压。
发射这种空心炮弹时，装填的火药需要减半，这就造成射程大减的问题，需要前出到距离城墙两百米的地方，才能保证命中目标。
伴随着射石炮发出的轰鸣，四枚空心弹全部砸中了城墙。外层铁壳破裂以后，里面暗绿色的汁液顿时四散飞溅，在城墙上泼洒了一大片斑驳且散发着难以言状恶臭的痕迹。
这股恶臭是如此的浓烈，以至于一公里外的穆赫兰军营里，也能闻到这个味道。
穆斯塔因掩住自己比人类更粗大的鼻孔，皱着眉头下令道：“两位驭虫使，现在可以命令沙漠之主出击。”
“当然，将军大人。”
驭虫使立即命令助手们将蒙在努比亚蠕虫身上的黑布掀下来，然后开始跳起了怪异的舞蹈。
他们枯瘦的身体模仿着虫身，不断进行蠕动扭摆，嘴里呼喝有声，念诵着繁复的咒文。
当驭虫使们身上的图案开始绽放出诡异的绿光时，努比亚蠕虫庞大的身躯，开始动了起来。
这两头被沙漠原住民尊奉为“沙漠之主”的巨型生物，终于摆脱了人类药物的束缚，开始奔赴战场！
第四百八十三章 神来之笔
吼！吼！
正在城墙上指挥炮兵作战的马友夫，突然听到远方的浓雾中，传来两声恐怖的低吼声。
一种有节奏的震动，正通过大地从远处不断传递到脚掌上。
“长须大师，符文大炮准备好了吗？”马友夫高声问道。
两门符文大炮安置在城墙两端凸出的三角形平台上，距离比较远。不过很快，矮人的回答就透过雾气传了过来：“符文注魔立即完成了，太阳即将升起！”
“不用等我的命令，准备好立即发射！”说完，马友夫又向操纵另一门符文大炮的矮人炮兵喊道，“你们赶快装填‘纵贯山脊’，敌人的巨兽要来了！”
说起来，矮人虽然看起来是个顽固粗豪，喜欢喝酒，动不动就会为了自己的胡子和别人打架的种族，但是人家的文艺细胞也不少。
比如欧力·长须为符文大炮准备的各种特殊炮弹，每一枚都被他取了个颇有艺术气息的名字。
欧力·长须正在准备发射的那枚特殊炮弹，名叫“群山烈阳”，其实就是附魔了一个“昼明术”，并且通过矮人特有的魔力符文进行过强化的超大号照明弹。
不过这种炮弹的照明效果极好。发射以后，炮弹在空中爆炸，所释放的光芒宛如一轮人造太阳冉冉升起，起能够驱散大片大片的黑暗，而且持续时间超过两个小时。
所以名叫“群山烈阳”也算是名副其实。
马友夫话音刚落，位于左端三角平台上的符文大炮，发出了大炮愤怒的咆哮声。
这种符文大炮不仅仅是炮身经过矮人大师们的精心打造，炮架同样也是凝聚了无数人类与矮人工匠的心血，制造出来的精良产品。
这种炮架通过复杂的特殊设计，能够让符文大炮的仰角达到六十度。如果减少一些火药装填量，那么符文大炮就能作为臼炮来使用，实现某些特殊用途。
比如现在，名为“群山烈阳”的特殊炮弹，就被符文大炮以高抛弹道送上了天空，在两百米高度爆炸开来。
一瞬间，明亮温暖的橘黄色将整个山谷填满，仿佛真的有一轮烈烈骄阳，在山间冉冉升起。
那光芒仿佛利剑一般刺穿了黑夜，将浓厚的雾气也驱散了一大半。
虽然可视度还是不如白天光线良好且没有风沙的时候，但是棱堡城墙上的士兵们，已经能够看清楚前方战场的情况了。
此时，西帕西骑兵们已经冲上了防卫坡。那些饮用过红色哈希什，双目赤红的精锐战士冲在最前面。尽管身披重甲，但是通过药物激发了潜力之后，他们奔跑的速度甚至快过了之前那些穿着布袍的阿扎布雇佣兵。
好在驱散了大部分雾气之后，城墙上的火枪手和弓弩手，也能够发挥出战斗力，对下方的敌人进行射击了。
不过面对这些吃了红色哈希什的西帕西骑兵，不仅仅是弓弩难以奈何对方的重甲，就算是穿甲效果良好的火枪，威力也打了个折扣。
虽然火绳枪发射的二十毫米铅弹，依然能够穿透西帕西骑兵的锁子甲。但是子弹射入人体之后，只要不是命中了心脏和头颅这样的要害部位，让西帕西骑兵当场毙命，否则的话，这些仿佛没有痛觉的狂战士，就能继续冲锋。
他们似乎已经断绝了痛感神经，那具身体都不再是自己的了。
“疯狂！”马友夫给出了这个评价，然后将掷弹兵百人队派上城墙。
只要西帕西骑兵冲到城墙下，就要用手榴弹招待他们。
除了这些服用了药物后悍不畏死的精锐西帕西骑兵外，跟随他们进攻的西帕西侍从，同样也表现出了惊人的韧性。因为与西帕西骑兵主人存在人生依附关系，所以只要主人不退，他们再怎么害怕，也只能继续作战。
这些侍从顶着炮弹、箭矢、枪弹所构筑的火力杀伤网，前赴后继的冲上防卫坡。虽然死伤惨重，但终究有漏网之鱼在十字军的射击间隙，冲过防卫坡，在沟渠上搭建了临时木板桥，然后扛着攻城梯冲到城下。
然后，被掷弹兵的手榴弹送去见他们的真神安卡巴勒。
投入了精锐的掷弹兵以后，马友夫暂时稳住了局面。但是还有一个迫在眉睫的，字面意义上很巨大的威胁，正等待着他和棱堡守军。
两头努比亚蠕虫正向棱堡冲过来。它们肥硕巨大的黄褐色身躯，不断在地面上蠕动着，虽然看上去十分笨拙，但速度一点也不慢。
所过之处，地面上都会被犁出一道深深的沟壑，巨大身体与地面的每一次摩擦，都会引发一阵震动。
它们张大了嘴巴，毫不顾忌的展示着那一嘴只有在人类最可怕的梦魇中，才会出现的密集利齿，将一切拦在前进路上的障碍物——石头、植物，还有来不及跑开的人类士兵，全都吞进那仿佛无尽深渊的巨口中，然后彻底切割，嚼碎。
然而，这并不能满足贪婪的大虫子们。
它们的嗅觉早已锁定了前方散发着腐臭味的城墙，仿佛那里就是能够尽情吞噬血肉的蠕虫乌托邦。
看着两头直立起来比城墙还高一倍，既恶心又可怕的怪物，正在向自己冲过来，城墙上的不少士兵都呆住了，握着手中的武器不知道该做什么才好。
好在他们的指挥官，总是能够带领他们获得胜利的巴尔公爵，下达了命令，将他们从迷茫中唤醒。
“全部火炮装填实心弹，瞄准左侧那头大虫子！右侧那头，交给二号符文大炮解决。”
“大人，那些大虫子速度太快了！”一名炮兵说道。
他的炮组才刚刚用散弹带走了好几名西帕西骑兵，等到重新装填、瞄准的时候，恐怕那两头可怕的沙漠怪物已经冲到城墙下了。
防护坡和沟渠对这两个又丑又大的玩意可没效果，到时候城墙上的火炮，将失去对努比亚蠕虫的射击角度。
如果只有这两头大虫子还好对付，但是与此同时，守军还要应付狂暴化西帕西骑兵的进攻。
这名炮兵也是跟随马友夫从根特一直战斗到巴黎的老资格。尽管已经身经百战，但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两难局面，以至于有些手足无措了。
从成军以来，马友夫的炮兵部队在战场上往往都能够利用技术优势，对敌人发起猛烈远程打击的同时，自身却处在相对安全的环境中。现在这种要被敌人一波莽到脸上的情况，还从来没经历过。
这些炮兵大都是被丰厚报酬吸引，由懂数学的小商贩、小市民、铸炮铁匠等人员，转职而来的，比起正经军人，还是缺了一些坚毅与沉着。
如果他们挺过了今天的难关，那么就会蜕变为真正的军人。否则的话，就只能葬身虫口了。
“执行我的命令，士兵！我不会说第三次。”马友夫说道。
他现在可没闲心关心士兵的心态问题。他不需要对方去理解自己的命令，只需要忠实的执行即可。
炮兵还是第一次见到公爵大人这幅铁面无情的样子，浑身一个机灵，到嘴的话也说不出来了，赶紧拿着炮刷狠狠捅进炮管里，卖力的清理火药残留，为下一次发射做准备。
而马友夫也将榴弹发射器暂时放进次元袋里。因为施展高阶法术需要两手同时摆出施法手势来配合，手上拿着个超过五公斤的铁疙瘩，可不好施法。
当两头努比亚蠕虫冲到距离棱堡五十米距离，已经将半个防卫坡犁平的时候，马友夫手中的法术也塑造成型了。
“玻璃转化！”
这个六环变化学派的法术，可以将体积一立方米的物质，变成玻璃。而马友夫的这个玻璃转化法术中，融合了纳米神力的效果，可以让这一立方米的玻璃，拥有非常非常薄的厚度。
于是，这个法术最终产生的效果就是，将两头努比亚蠕虫前方宽二十米，长三十米的地面，全都变成了玻璃。
这还不够，马友夫又迅速施展了好几个油腻术，将整个玻璃地面，全部变得油滑不堪。
原本以不可阻挡之势向前冲锋的两头努比亚蠕虫，现在却陷入了马友夫营造的光滑陷阱当中，任它们如何蠕动肥硕的身躯，想要向前爬行，都徒劳无功，只是不断在原地挣扎，然后将那一身肥厚的皮肤与玻璃猛烈摩擦，发出尖锐的噪音。
看到巴尔公爵几个法术就困住了两头凶悍大虫子的神来之笔，城墙上的士兵们顿时士气大振。炮兵们清理炮膛，然后装填火药和炮弹的速度，都快了几分。
轰！
最先完成装填的一门十二磅炮，立即开火。
拥有上万焦耳动能的炮弹出膛以后，狠狠的砸在了一头努比亚蠕虫的身上。
这头沙漠巨怪痛得发出一声长啸，但是那枚铁质炮弹却没能穿透其坚韧厚实的皮肤，反而被弹开了。
“继续开火！”马友夫一边敦促炮兵手脚不要停歇，一边皱着眉头思索。很快，他似乎找到了解决办法，双手连连比划复杂的施法手势。
伴随着深奥的咒文，一股冰寒的庞大魔力，开始在他手中汇聚。
第四百八十四章 飞翔的西帕西骑兵（三更）
冰封法球！
马友夫抬手一指，一颗晶莹剔透，在人造太阳下熠熠生辉的冰球，就在两头努比亚蠕虫头顶，骤然成型。
冰球不断旋转着，反射着光芒，仿佛一颗迪厅里的闪耀光球。
只不过这颗光球并不能带来欢乐，而是不断向下方放射寒冷属性的元素能量。
温度骤降之下，两头生活在沙漠地带的巨型蠕虫，身体机能迅速降低，蠕动幅度大幅度减小。而且，它们的表皮也在低温之下失去了韧性。当十二磅炮弹再次击中时巨型蠕虫时，终于能够洞穿表皮，轰入体内。
灼热的炮弹在努比亚蠕虫的墙体内翻滚了好几圈，让这头巨型生物痛得胡乱挣扎，发出刺耳的嘶鸣。
浓绿色的血液四散飞溅，有西帕西骑兵不小心沾染到，立即感觉瘙痒难耐，不断抠抓沾染的部位，最终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十字军炮兵们见攻击奏效，顿时发出齐声欢呼，然后干劲十足的继续操作火炮。
只不过努比亚蠕虫的体型实在是太巨大，十二磅炮打在努比亚蠕虫身上，就像是0.38口径的小手枪打在人体上一样，如果没有命中要害，杀伤力九十分有限。而偏偏努比亚蠕虫又不像人类一样，体内有明显的要害器官。
要靠要前装火炮的实心炮弹彻底杀死那两头怪物，需要较长时间。
马友夫将迅速击杀努比亚蠕虫的期望，寄托在了符文大炮上。
此时，位于棱堡左端三角平台上的符文大炮，正在欧力·长须的指挥下，刚刚完成装填。只不过在发射之前，矮人符文法师还需要完成符文注魔，用先祖与群山的力量，激活铭刻在火炮和炮弹上的符文。
而位于棱堡右端三角平台上的符文大炮，由欧力·长须的得意弟子指挥。那位带着黄铜眼镜的矮人此时终于完成了发射准备。接下来只要调整炮架角度，瞄准那两头努比亚蠕虫，就可以进行发射了。
此时符文大炮里装填的特殊炮弹，名为“纵贯山脊”，是一种具有超强穿透力与破坏力的炮弹，一枚就足以杀死一头努比亚蠕虫。
只需要再过十几秒时间，等矮人炮兵们完成射击，并命中目标以后，这场战斗就大局已定了。
失去了努比亚蠕虫这个杀手锏，穆赫兰联军将再无能力攻陷棱堡，。
不过战局的骤变，让这十几秒的时间，也需要马友夫和防御城墙的士兵们，依靠浴血奋战去争取。
就在矮人炮兵拼命调整炮架角度的时候，伴随着一声“真神至大”！的震天呼喝声，五十名西帕西骑兵冲上了防卫坡，借着惯性一跃而起，跨过下方的壕沟，向棱堡城墙飞了过来。
他们当中的领头者，是一个衣着华丽，盔甲最为精良的大胡子男人，手中挥舞着一柄极为显眼的黄金弯刀。
他就是西帕西骑兵的指挥官，吉汉吉尔帕夏。
依靠机械心智法术，仍然保持着清醒的吉汉吉尔，在冲到防护坡下面以后，并没有鲁莽的直接踏上这段死亡坡道。
他一边强逼着西帕西侍从冲上防护坡送死，以此来测试敌人大炮的开火间隔，一边将西帕西骑兵中，所有掌握了超凡力量的职业者，给召集起来。
这样的精锐战士一共有五十人。他们凭借比常人更坚强的意志，也没有被红色哈希什影响太多，仍然能够听从长官命令，而不是成为一个只知道杀杀杀的野兽。
“敌人的火炮射击间隔大约是心跳一百二十次，在这个时间里，我们足够冲上这段坡道了。只要顺利跑上坡道顶端，那么以诸位的实力，将超凡力量聚集于双腿以后，完全可以轻松跃过壕沟，直接跳到城墙上。那时候，那些只能靠火器对抗我们的软弱十字军士兵，将如同麦子一样，被真神安卡巴勒的战士收割！”吉汉吉尔双眼闪烁着嗜血的光芒，仿佛一匹饥饿的头狼，正在给狼群下达狩猎命令。
其他西帕西骑兵纷纷点头，同意了这个的计划。
吉汉吉尔的计划虽然大胆，但并不是去无谓的送死。此时已经有不少西帕西骑兵杀到了城墙下，只是苦于被那些欧洲人扔出来的爆炸铁球炸得晕头转向，一直没办法架起攻城梯，开始攀爬。
只要他集结最优秀的西帕西骑兵冲上城墙，就能为城墙下的大部队争取时间。到时候，只要在城墙上站稳脚跟，掩护下面的攻城梯架起来，源源不断的西帕西骑兵爬上来，那就能奠定胜局了。
吉汉吉尔的机会很快就来了。
两头努比亚蠕虫投入进攻以后，吸引了所有守城火炮的注意力。趁着十字军炮兵们在那里欢乐的打巨型固定靶时，吉汉吉尔举起弯刀，斜指前方的十字军堡垒，发出了进攻的命令。
五十名西帕西骑兵，以远超普通人类的速度，在五秒钟以内便跑到了防卫坡顶端，然后高呼着真神安卡巴勒之名，一跃而起，跳向对面的城墙。
在滞空的这短短数秒中时间里，吉汉吉尔赤红的双目便锁定了自己的目标：一个黑发黑眼，穿着精致法师长袍的男人。他正在向周围的炮兵发出命令，显然就是这座棱堡的最高指挥官，那个巴尔公爵。
吉汉吉尔能够感觉到，手中的黄金弯刀切割着气流，正发出渴望杀戮的颤鸣。
这是他的家族从七十年前传承至今的宝物，曾经在尼科波利斯战役中，斩下九位法兰西骑士的头颅。
“现在，只要将那个赛里斯公爵的头颅斩下来，凑齐十这个圆满之数，我将获得真神赐下的无上荣耀！”
战意澎湃，肾上腺素极速分泌的吉汉吉尔，此时觉得整个世界仿佛都陷入了停滞。
他看到了周围同伴脸上，因为兴奋而抖动的面部肌肉。
他看到了下方壕沟里，正顶着凶猛火力架设攻城梯的骑兵侍从。
他看到了前方城墙上，大炮怒吼时喷出的火光。
他看到了十字军士兵们惊觉真神的战士从天而降后，露出来的恐惧表情。
他看到了那个即将被自己斩下头颅的赛里斯人，脸上露出了惊讶之色。
他还看到，对方张开了嘴，喊出一个词汇：“安雯！”
安雯？
那好像是个女性的名字？
为什么在这种生死系于一线的战场上，那个巴尔公爵会呼喊一个女人的名字？难道他已经吓得神智错乱，正在回想起宫廷里的幸福时光了。
如果吉汉吉尔知道安雯是一位精英位阶的精灵魔弹射手，而且此时正率领着十二名射术超群的精灵射手，在棱堡中央的小广场上等待命令的话，就不会有那些可笑的猜测了。
早已等待的不耐烦的安雯，听到马友夫的声音以后，立即用精灵语下达命令：“弯弓，搭箭，自由射击！”
飘逸优雅的森林之子们，以行云流水般的动作举起精灵弓。
在这种集合了优雅与致命这两大特点的武器面前，曾经威震欧陆的英格兰长弓，也只是个拙劣的模仿品而已。
伴随着弓弦发出的悦耳颤鸣，一共十三道积蓄了自然魔力的重箭矢，拖曳着碧绿色的轨迹，飞上城墙。
此时，那些穆赫兰战士仍然在半空中飞行。
他们如同活靶子一样，被精灵箭一一命中。
一箭一人，绝不浪费。
这种恐怖的杀伤效率，着实让人胆寒。
只不过付出了惨重的伤亡以后，剩下的西帕西骑兵们也终于在城墙上双脚着地。
一个掷弹兵率先遭殃，被突然从天而降的西帕西骑兵斩断双手，然后一剑刺死。他手上滋滋燃烧的手榴弹滚落在地，轰然爆炸，将周围的四名火枪手和两名弩手全部掀翻。
城墙上顿时陷入混乱。
“保护火炮！这些西帕西骑兵都是职业者，普通士兵不要轻易上前。集结所有的职业者，然后进行反击！”即便深陷混乱的战局中，马友夫也在从容不迫的下达命令。
在鲁昂步兵部队的编制中，每一个百人队，至少有一名百夫长是职业者。所以，现在他麾下一共有十八名职业者战士。再加上六名战斗法师，和十二位精灵射手，在超凡力量方面，并不弱于攻上城墙的西帕西骑兵。
只不过将这些分散的力量集合起来，需要时间。
而且不要忘了，马友夫自己，还有安雯，更是实力超群的职业者。
只不过如果不能在短时间里击杀这些服用了某种兴奋剂，能够发挥150%战斗力的穆赫兰战士，后续部队就会不断涌上城墙。那两头仍然没有被击杀的努比亚巨型蠕虫，也可能重新恢复活动能力。
而且此时看到西帕西骑兵已经登上城墙，后方的穆赫兰军营里，实力同样强悍的马穆鲁克骑兵，也开始集结，准备紧随其后发起进攻了。
“赛里斯人，你的对手是我！专注于眼前的敌人吧，否则就算我杀了你，也不会感到荣耀！”
一声怒吼打断了马友夫对战局的分析。
他瞥了一眼，看到手提黄金弯刀的吉汉吉尔正向自己袭来。对方如狼一般的双眼，似乎已经锁定了自己的脖子，大概只需要两个呼吸间，就能欺近身来。
第四百八十五章 无所不能的火球术
面对向自己发起挑衅的吉汉吉尔，马友夫只回应了简短的两个字：“聒噪！”
可惜吉汉吉尔没办法领会到这个华夏词语，在此情此景下包含的微妙意义。他仍然在向马友夫迅速接近，并认为凭借手中的黄金弯刀，能够迅速击败对方。
施法者被战士拖入近身战斗中，还有不失败的道理吗？
在被近身之前，对方最多有时间施展一个低阶法术。但那又如何？能阻止因为红色哈希什而将身体机能发挥到极致的自己吗？
马友夫接下来的举动出乎吉汉吉尔的预料。
只见赛里斯人手上光芒一闪，就多出来一柄奇特的火器。吉汉吉尔认得，那是一种能够发射照明弹的魔法枪械，在之前的战斗中，给己方造成了不小的麻烦，削弱了黑夜与大雾带来的战术优势。
“哼，你想靠闪光术来阻止我吗？”吉汉吉尔舔了舔嘴唇，手中的黄金弯刀灌注满超凡力量，家族秘传的战士威能“斩沙之刃”已经蓄势待发。
这时候，马友夫瞄准吉汉吉尔，扣动了扳机，将十二枚枪榴弹全部轰出去。
吉汉吉尔赤红的双眼，能够清楚的捕捉到榴弹的飞行轨迹。虽然他不认为这些“闪光弹”对自己能够构成威胁，但还是决定用弯刀将其全部斩落，落让马友夫在临死之前好好品尝一下束手无策，无能为力的感觉。
常年的武艺训练让他迅速把握住榴弹飞行路线，随手一斩，黄金弯刀的刀刃就将一枚榴弹切开。
然后，一团赤红色的火焰猛烈爆开！
火焰能量瞬间将吉汉吉尔包裹，附带的巨大冲击力，让原本向前冲的吉汉吉尔，顿时向后倒飞了出去。
“火球术？！”
这是吉汉吉尔意识归为完全黑暗之前，头脑里冒出来的最后一个词。
紧接着，一枚又一枚榴弹轰在吉汉吉尔身上，发生猛烈爆炸。高温的魔法火焰灼烧着他的身体，迅速蒸发体内的水分和血液，最终将整个身体完全碳化。就连他穿在外面的盔甲，也开始融化成铁水，然后与焦炭般漆黑的身体融为一体，摔倒地上，断成几截。
莱克图尔奥术学院每年招募新生的时候，各个学派都会打出朗朗上口的招生口号。而塑能学派的口号就是“没什么问题是三个火球术不能解决的。如果有，那就扔五个火球！”
虽然有很大的夸张成分，但是火球术这个三环塑能法术的优秀性能，确实是公认的。
自从掌握了将纳米神力融入法术中的技巧以后，马友夫的奇械师本职技能，也因此收益了不少。
以前，以40毫米榴弹的尺寸和魔力承载极限，马友夫只能在榴弹上篆刻一环法术印记。但是现在，就算是三环法术，也能够篆刻在榴弹上面。
马友夫在储物袋里，常年准备着六个满装填的榴弹弹巢，其中一个弹巢里，装填的全部都是附魔火球术的火焰榴弹，整整十二枚！
就算是英雄位阶的强者挨了这样一轮齐射，恐怕都要去掉半条命，更不用提只有中坚位阶的吉汉吉尔了。
看着对方焦黑的尸体，马友夫甚至觉得自己有点杀鸡用牛刀了。
如果是普通军队，看到长官被击杀，恐怕会立即士气大减，战斗力丧失大半。但是即便吉汉吉尔被马友夫干净利落的干掉了，其他西帕西骑兵仍然没有受到丝毫影响。
甚至还有两名西帕西骑兵，趁着马友夫的注意力被吉汉吉尔吸引的空隙，迅速从背后靠近。
但两人没高兴多久，就被四台魔像拦下。
伴随着一阵密集的金铁交鸣声，两个人的武器，全都在马克二型魔像的精金强化臂刃，不断斩击之下，变成了一地碎片，然后在束手无策的境地中，被直接枭首。
此时，十字军的职业者们终于被集结起来，开始从城墙左侧开始，一路清扫那些西帕西骑兵们。一方更有组织，而且在局部拥有人数优势，而另一方实力更强，并且被红色哈希什大幅度强化了身体素质，可谓旗鼓相当。
但是不要忘了，十字军一方还有精灵射手与法师们的支援，所以很快就占据了优势，并开始将西帕西骑兵一个个清理掉。
“公爵大人，您救了我的命！愿群山保佑您！”
城墙右端的三角平台上，矮人锻造大师欧力·长须的得意子弟葛罗音·长须，心有余悸的从地上爬起来，向不远处的马友夫招了招手。
刚才，一名西帕西骑兵赤红着双眼杀到符文大炮前，将六名矮人炮兵迅速逼入绝境。
这些矮人炮兵可不是几乎没有肉搏战斗力人类炮兵。他们各个都是使惯了十五公斤的铁锤，因为常年在铁匠铺工作，每个人都有一双肌肉高高隆起的壮实手臂。
瑞士矮人是出则为兵，入则为民的彪悍民族，即便不是第一线作战人员，也拥有不俗战斗力。矮人炮兵们甚至每个都穿着厚实的甲胄，并不像人类士兵一样，为了节约体力而选择轻装上阵。
但即便是身着重甲，武德充沛的矮人们，面对服用了红色哈希什的精锐西帕西骑兵，也没什么招架之力。
葛罗音亲眼看到，那些能够使用超凡力量的精锐西帕西骑兵，一记顺势斩，就将一名剑盾手的半身板甲给劈了个稀巴烂！
那种给普通士兵装备的量产半身板甲，虽然远不如专门为贵族们订制的高档全身板甲，但防护力并不差，在战场上能够提供有效保护。有不少半身板甲，还是葛罗音在鲁昂的盔甲工坊里，亲自监督制造的。
但是这些在成本、性能、易用性上做到了兼顾的优秀军品，却在超凡力量面前不堪一击。
所以矮人炮兵们亲身遭遇了西帕西骑兵的进攻时，葛罗音立即下达了“快跑”这个指令，一点也没刚正面的想法。
其他炮兵都趁势跑开了，但那名西帕西骑兵却盯住葛罗音不放。
葛罗音只能借助符文大炮的掩护，用“绕柱走”这一经典战术，和敌人周旋。
不过尽管如此，也是险象环生。几番交手以后，葛罗音的胸甲被敌人武器发出的能量刃给砍开了一个大缺口，肩甲不知道什么时候不翼而飞了。更让他心疼的是，自己油光水滑的漂亮大胡子，也被切掉了一半。
好在马友夫的援助及时到达，拯救了葛罗音的另一半胡子。
一个一人高的金属巨掌忽然从天而降，把那名西帕西骑兵给直接击飞，然后四台魔像迈着“铿锵铿锵”的金属步伐，一拥而上，将还没来得及站起身来的西帕西骑兵，给捅出十八个窟窿。
获救的葛罗音心有余悸的站起身来，向远处的马友夫挥手致谢。
马友夫点点头，回了他一句：“要感谢我的话，快用符文大炮，将那两头该死的大虫子给我干掉！”
葛罗音这才回过神来，连忙将其他矮人炮兵召集回来，继续之前被西帕西骑兵打断的工作。
“我站在群山之巅……”
“回忆氏族的荣耀……”
“先祖在上，道路在前……”
身为符文法师的葛罗音双手抚在符文大炮上，开始吟唱祷文。
伴随着古矮人语腔调的高低起伏，周围自然环境中的游离魔力也被逐渐吸引，开始汇聚到葛罗音双手上。
炮身上的符文，开始绽放出璀璨的光芒。
“符文全部激活！”
“开火！”葛罗音用全身的力气吼道。
随即，符文大炮发出一声怒吼，震得葛罗音双耳嗡嗡作响。
名为“纵贯山脊”的特殊炮弹呼啸而出，其上篆刻的符文光亮夺目，所散发的绿色魔法灵光，拖曳出一道在黑夜中无比显眼的轨迹，横跨整个战场。
这发特殊炮弹从侧前方轰入第一头努比亚蠕虫的体内，势头不减，直接从蠕虫躯体中贯穿而出，又扎入第二头蠕虫体内。
此时，炮弹上储存的魔力也被激活，一道道深绿色的魔法射线激射而出，在两头蠕虫体内横冲直撞，所过之处，蠕虫的身体组织全都被分解成基本粒子。
遭此重创，即便是努比亚蠕虫这样的巨型生物，也经受不住，在一声声痛苦的哀鸣中垂死挣扎，最后终于不再动弹。
两头努比亚蠕虫被击杀，而西帕西骑兵也最终被赶下了城墙。当精挑细选，饮用了红色哈希什的西帕西骑兵们全部倒在了十字军的火器下之后，那些骑兵侍从也终于支撑不住，纷纷向后撤退。
至此，胜局已定。
穆斯塔因将军看着如同小山般的努比亚蠕虫尸体，脸色铁青，不得不下达命令，让已经走到半道上的马穆鲁克骑兵，放弃进攻。
“王子殿下……”穆斯塔因欲言又止。
这一战，奥斯曼人死伤最大，不过马穆鲁克也损失了两头珍贵的努比亚蠕虫。在蠕虫遭受炮击重创的时候，两名驭虫使同样痛苦的倒在地上，口吐白沫，身体抽搐，最终与努比亚蠕虫一起魂归大沙漠。
“我明白。”穆罕默德苦涩的点了点头，“这一战使我们败了。今夜就扎营修整吧，等部队恢复了基本组织，就撤退返回西迪贝勒阿贝斯。”
第四百八十六章 好久不见
涉及数万大军的撤退不能儿戏，尤其是在遭逢大败，减员严重的情况下。稍微出点纰漏，就很有可能造成无法挽回的损失。
穆斯塔因将军下令，之前没有参战的平民士兵开始在阵地前沿修筑防御工事，马穆鲁克骑兵轮流警戒，之后才放心的回到帐篷里，在失败的苦涩中缓缓入眠。
第二天中午，穆赫兰圣战军总算是从昨晚的失败中恢复了一些元气，那些被打残的部队经过重新整编以后，再度恢复了基本组织。
穆罕默德王子和穆斯塔因将军汇总各方面的报告，总算是知道了伤亡数字。
两头努比亚蠕虫的损失就不用提了，所有穆赫兰士兵都看在眼里。引以为傲的杀手锏死在了十字军的炮火下之后，如今，穆赫兰士兵之间，甚至连“沙漠”、“虫子”等词汇，都不愿意多提。
七千特莱姆森叛军逃的逃死的死。这对圣战军的战斗力影响不大，不过对之后的地方治理，却也有不利之处。
阿扎布雇佣兵、来自埃及和叙利亚的征召兵等等，这些身份低贱的轻装部队，死伤和溃散逃跑的人数加起来，一共有六千人。
还有西帕西骑兵，也在夜间的战斗中遭遇了灭顶之灾。一千名饮用了红色哈希什的西帕西精锐——包括其指挥官吉汉吉尔吉帕夏在内，全部战死。配合他们进攻的三千骑兵侍从，也损失了一千多人。
这支被奥斯曼苏丹国引为柱石的军事力量，此役之后，除非及时得到补充，否则很难在这场马格里布圣战中再发挥作用了。
而且由于大量精锐阵亡，整个西帕西阶层，都会迎来一场动荡。
嗯，这对于穆罕默德王子来说，倒不见得是坏事。不如说，夜里那场大败当中，对他来说最好的消息，就是西帕西骑兵骨干的大量死亡。尤其是那个桀骜不驯、野心勃勃的吉汉吉尔帕夏，被马友夫的神秘魔法武器给轰成了炭条以后，穆罕默德王子都要忍不住大胜叫好，高呼“真神保佑”了。
相对于西帕西骑兵的惨重损失，在第一轮试探性进攻中丢下两百多具尸体的耶尼切里禁卫军，还有几乎全军覆没的奥斯曼炮兵，才是穆罕默德王子的切肤之痛。
那可是奥斯曼王室的直接损失啊！
不过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在这远离安纳托利亚的土地上，穆罕默德王子在这场惨痛的失败中，见识到了火药武器的威力，坚定了大力发展火药武器的决心。
耶尼切里要全部装备火枪！炮兵部队也要花费重金，重新组建！
相比将来在奥斯曼核心地区被欧洲人的火枪部队打败，付出惨痛代价来说，昨晚的败仗作为学费而言，真是非常划算了。
奥斯曼的王子殿下很快接受了失败，并决定就此彻底放弃进攻奥兰港的战略意图，退回西迪贝拉阿贝斯。
但是马穆鲁克的穆斯塔因将军，却仍然心有不甘。
比起军队脊梁骨都几乎被打掉的奥斯曼人，马穆鲁克的精锐骑兵并没有遭受损失。穆斯塔因将军认为，己方仍然有力量发起进攻。
虽然奥斯曼人的火炮没了，努比亚蠕虫也全都死了，但是集合奥斯曼与马穆鲁克的宫廷法师们，仍然拥有碾压十字军的施法者优势——嗯，如果抛开那个赛里斯人不算的话。
穆斯塔因觉得，可以利用魔法在棱堡周围的山上，制造一场山体滑坡。能够直接将十字军的堡垒直接掩埋，那自然是最好的。如果无法达成这个目标，那么滑坡的泥土山石堆积在堡垒旁边，也能填平护城沟渠，搭建起一条直通城墙的坡道。
不过穆斯塔因将军刚刚把这个建议提出来，已经不想再战的穆罕默德王子还没提出反对意见，一个新消息就让将军阁下继续进攻的意图，被彻底打消。
“穆斯塔因大人，王子殿下！”一名传令兵急匆匆的闯入帐篷，“十字军援军抵达了！”
“有多少人？”
“不知道，就像沙漠里的沙子一样多……”
传令兵的比喻，显然太过夸张了。
不过这也不怪他。因为在阳光的照射下，身着银光闪闪的板甲，手擎锐利长矛的十字军骑兵们，一字展开，整个阵线绵延数公里，无数旗帜在滚滚黄沙中翻卷飘舞的震撼场景，谁亲眼看到了，都会心驰神遥，一时间慑于其散发出的滔天威势，而忽略了其他事情。
穆斯塔因将军和穆罕默德王子赶快跑出帐篷，爬上连夜搭建的望楼，看向一公里外的十字军堡垒。
堡垒后方云集的大军，让两位统帅顿时呼吸一滞。穆斯塔因至此终于明白事不可为，决定老老实实撤回西迪贝勒阿贝斯。
马友夫之所以只率领两个营队入驻棱堡，吸引穆赫兰圣战军来进攻，就是为了其他战略方向拖延时间，并且尽可能多的杀伤敌人，挫其锐气。
如今目标已经达成，他自然不会再藏着掖着，而是命令驻扎在奥兰城的主力立即南下支援棱堡，向穆赫兰人展示一下己方的肌肉。
这支骑兵部队总人数超过一万，由卡斯蒂利亚骑兵、法兰西骑兵、马友夫的直属骑兵这三部分组成，其中轻骑兵和重骑兵俱全，还有四个连队的骑炮兵，绝对是一支让人生畏的野战力量，绝不是如今半残的穆赫兰圣战军可以抵挡的。
好在泰勒阿特拉斯山中的地形，并不适合骑兵发挥。而且昨晚穆斯塔因又连夜修筑了防御工事，暂时不用担心立即被十字军骑兵冲阵拔营的危险。
经过一番商议后，穆罕默德王子与穆斯塔因将军，制定好了撤军方案。
战斗力没有受到什么损失的马穆鲁克骑兵，将驻守在山口营地，防备十字军进攻。而奥斯曼部队通过泰勒阿特拉斯山道，返回西迪贝勒阿贝斯，进行修整，并加固城防。至于下一步，是将在穆罕默迪耶与穆斯塔加奈姆一线与十字军对峙的剩余部队，调集到西迪贝勒阿贝斯城来，与十字军展开阿特拉斯高原地区的争夺战，还是干脆放弃之前的全部战果，退兵返回突尼斯，去和神罗皇帝掰掰手腕，那就是之后再考虑的事情了。
“王子殿下，如今我们遭遇的全部困难，都是真神安卡巴勒降下的考验。只要我们能够度过难关，一定能获得真神赐予的无尽荣耀。”
“我明白。将军阁下，愿真神保佑您平安。”
两位穆赫兰统帅互相勉励一番，穆罕默德王子带着残存的奥斯曼军队，向南撤离。
花了半天时间，奥斯曼军队终于走出泰勒阿特拉斯山。
然后，穆罕默德王子就惊愕的发现，己方返回西迪贝勒阿贝斯城的大路，如今被一座防御森严的军营给彻彻底底的堵死了。
那座军营中悬挂的两面最大的旗帜，一面是勃艮第公爵领的黄蓝斜杠旗，一面是荆棘斜十字的圣安德烈旗。
那支军队的身份，昭然若现。
在进攻棱堡的战斗中损失惨重，极其渴望返回城市修整的奥斯曼士兵们，彻底陷入骚动当中。穆罕默德王子派出耶尼切里，连杀数名煽动闹事的士兵，然后又接连许诺，才终于稳定住军心。
但是他自己，心中却陷入了深深的绝望中。
不用说，这支超过一万五千人的勃艮第军队，肯定是从西面特莱姆森城的方向来到此地的。西迪贝勒阿贝斯城此时十有八九已经陷落了。
而马友夫此前的一系列举措，此时也被穆罕默德王子一个个串联起来，最终将对方的所有战略安排，呈现出来。
“怪不得马友夫要以自己作为诱饵，引诱我们对那座十字军堡垒发起强攻。原来真正的目的，是锁住山脉两侧入口，将我们彻底困死！”
意识到自己已经完全陷入马友夫编织的绝境中，穆罕默德王子反倒冷静下来。
现在，从军事上寻求生路，已经基本上不可能了。穆罕默德王子站在山口高处眺望，就能看到勃艮第营寨里，布置着极为密集的火炮阵地。
他并不知道勃艮第火炮要比马友夫的火炮弱很多，还是以之前在进攻棱堡时遭遇的炮兵火力来评估，最后得出一个结论：除非集结五万装备精良，而且配备了足够法师和攻城器械的大军，否则不可能攻破对面的营寨。
如今穆罕默德王子手头不仅仅没有足够攻坚的火炮，麾下的军队也是士气不振的状态，根本没有获胜的可能性。
既然打不赢，那就是只能寄希望于从谈判桌上，得到一个比较体面的结果。
之前马友夫曾经派出过使者，那么就说明对方有通过和平途径解决冲突的意愿。之前没谈成，现在可以继续谈嘛。
于是，穆罕默德王子派出了心腹的耶尼切里指挥官乔尔杰·彼得洛维奇，举着白旗前往勃艮第军营去。
两个小时以后，夜幕降临之时，乔尔杰带着几位十字军代表，返回军阵中。
为首之人正是穆罕默德王子的老熟人，曾经被马友夫委任为使者的伯纳德。
“好久不见，王子殿下，今天我们应该可以好好谈一谈了。”伯纳德说道，脸上的微笑仿佛带着胜利者特有的矜持。
第四百八十七章 一笔写不出两个鸡（三更）
马友夫的主要战略方针并没有变。他仍然希望奥斯曼军队能够返回突尼斯，与白羊苏丹一起，联手对付神罗皇帝西吉斯蒙德统帅的东路十字军。
不过这一次，既然已经在战场上分出了胜负，马友夫面对败军之将，开出的条件就没那么优厚了。
首先，穆罕默德王子必须支付十万杜卡特的赔偿金。阵亡的十字军需要抚恤，损坏的装备需要重新打造，消耗的物资需要补充。棱堡守卫战的所有花费，当然得由战败者来买单了。
穆罕默德王子随身携带着大量金银，由耶尼切里们严加看管，用于支付士兵们的军饷和奖赏。他确实能够拿出来这样一比巨款。但是一想到答应了伯纳德的条件以后，自己的小金库就几乎要被掏空，穆罕默德王子就万分痛心。
这也是他拉拢贵族和军队，与其他兄弟竞争苏丹之位的资本啊！
本来想依靠圣战积累威望，赚取财富，以胜利者的姿态返回安纳托利亚，谁知道现在却落得个需要支付买路钱才能安全撤退的境地，预期与现实的落差，让奥斯曼王子殿下几乎要怀疑人生了。
看到坐在对面的穆罕默德突然陷入了沉默，双眼直愣愣的盯着桌子，伯纳德不禁感慨万分。
有公爵大人运筹帷幄赢来的战略优势，他在谈判桌上才上能无往而不利。相比前一次谈判时自己那谨言慎行，小心翼翼的心态，今天是真的扬眉吐气了！
“王子殿下，王子殿下？”伯纳德喊了两声，穆罕默德才回过神来。
“很抱歉，伯纳德先生，我太累了，精神不太集中。”穆罕默德尴尬的笑了笑，以掩饰心中的失态。
随后，他说道：“十万杜卡特的赔偿金我可以拿出来，我只希望能够尽快退回突尼斯境内，希望贵军能够遵守约定，保持休战。”
伯纳德能够听出穆罕默德话语中的萧瑟意冷。不过奥斯曼圣战军要是真这么彻底怂了，灰溜溜的返回安纳托利亚，也不符合马友夫的利益。
回想着离开奥兰时公爵大人的嘱咐，伯纳德说道：“殿下，您也不必太过灰心。您仍然有机会，以胜利者的身份返回安纳托利亚。”
“哼，那个狡猾的赛里斯人！难道他还想说服我返回威尼斯以后，去和东路十字军作战吗？”穆罕默德冷笑道，“我的军队是由马友夫亲手摧垮的，他难道不知道奥斯曼士兵们如今的状态吗？”
“殿下，您返回穆罕默迪耶，将全部兵力汇集起来以后，手头仍然有超过一万二千人的兵力。虽然因为之前的惨败，这只军队已经丧失了与强敌正面作战的勇气，但是，如果在东路十字军和白羊苏丹国的军队交战时，从后方进行突袭，您的军队应该还是能够胜任这个任务的。我所描述的战局，很有可能在突尼斯城下发生。到时候，就是您能否昂着头颅离开马格里布的最后机会。”
穆罕默德王子沉思许久，才微微点头道：“我会认真考虑这个建议。既然马友夫取得了如此多辉煌的胜利，还让我尝到了失败的滋味，那我必须要重视他的话。”
“为您的理性干杯！”伯纳德举起酒杯。
穆罕默德王子仰头灌下，但是勃艮第产的优质葡萄酒，他此时却品不出滋味来。
不过伯纳德接下来提出的建议，却让穆罕默德王子打起精神来。
“王子殿下，公爵大人早已预料到，那十万杜卡特的赔款，会让您遭受重大损失，甚至会影响到您对于苏丹宝座的竞争力。所以，他提供了一个方案，可以让双方建立持久的互惠互利关系。”
伯纳德将一本封面上印着《巴尔干移民招揽计划》的册子。
虽然马友夫以前在网络上经常玩一下“精罗落泪”的梗，但是真的身处十五世纪上半页这个时间节点，他还是很清楚的认识到，如今蜷缩在君士坦丁堡那一隅之地的千年帝国，早已老迈衰弱，没有一分拯救的价值了。
处于上升期的奥斯曼人终将摧垮这个腐朽的帝国，然后走上自己的帝国之路。
既然如此，那面对巴尔干地区的风起云涌，马友夫最好的选择就是吃瓜围观，然后看看能不能在旧帝国陨落，新帝国崛起的过程中，捞到一些利益。
在马友夫看来，拜占庭如今仅剩下三件有价值的东西。人、知识、头衔。
虽然七圣教和拜占庭信奉的正圣教，都将对方视为异端，但是双方好歹系出同源，都尊奉奥瑞托为神上之神，比起穆赫兰教，终归要亲近许多。吸引巴尔干地区在奥斯曼统治下的正圣教信徒来马格里布，是马友夫在发起十字军南征时，就已经定下的方针。
如果这个移民大计有一位奥斯曼王子来推波助澜，肯定能更好的执行。
而随着正圣教信徒到来的，自然也有传承自罗马帝国时期，至今仍然具有宝贵价值的各种知识。
至于头衔嘛，能够被马友夫惦记的，肯定不是“雅典公爵”、“希腊国王”、“君士坦丁堡城主”之类了。他所看重的，唯有“罗马帝国皇帝”。
当然了，如果没有相应的实力支撑，就算以正规渠道拿到了这个至高无上的头衔，从法理上能够讲通，也不会有多少国家会买账。
对于如今还是个公爵的马友夫来说，“皇帝”还是太遥远的目标。
只不过他行事向来喜欢未雨绸缪，提前布局。
马友夫准备在巴尔干设立一个“马格里布移民局”，帮助不愿意在穆赫兰人统治下生活的七圣教及正圣教信徒，移民到新的土地。
而穆罕默德王子，应该用自己在奥斯曼国内的影响力，来为马格里布移民局提供便利。相应的，每有一位移民踏上驶往马格里布的客船，穆罕默德王子就能从中获得抽成。
成年男子半个杜卡特，成年女子一个杜卡特。孩子四分之一个杜卡特，老人十分之一个杜卡特。
只要努努力，在一两年内，穆罕默德王子就能通过这门生意弥补马格里布的损失。以后还能细水长流，从中赚取丰厚而稳定的报酬。
如今奥斯曼人还未摆脱游牧民族的残余习性，在国家治理上相当粗糙。就算他们知道“人口越多，国力越强”的基本道理，但是对于生活在国土上的异教徒们，并不会多么珍视。相比那些成天惹麻烦的正圣教信徒，还是真金白银更有吸引力。
而通过这门移民生意，马友夫就能够将自己的影响力，拓展到整个巴尔干地区的正圣教徒当中。而如今已经处于濒死状态的拜占庭帝国，也无力抵挡这股外来势力的渗透。
相信很快，拜占庭贵族们的餐桌上，就会摆上产自马格里布的甜蜜白糖。
如今统治拜占庭帝国的皇帝约安尼斯八世，其配偶是来自蒙费拉托的索菲亚。
索菲亚也出自巴列奥略家族，而且还带有瓦卢瓦血统。
与历史上不同的是，作为约安尼斯八世第二任妻子的索菲亚，如今身体非常健康，并没有早逝的迹象，而且生下了一个女儿海伦娜。
包括海伦娜在内，巴列奥略皇族下一代的女性，都是马友夫重点关注的对象。将来君士坦丁堡被攻陷，帝国灭亡以后，这些出逃的皇族女性，就是马友夫拿到罗马皇帝头衔的法理依据。他一定会使用一切办法，让君士坦丁十一世的侄女们，全都跑到法国来。
到时候，不论是玩后宫建国的套路，还是干脆花钱买过来，都可以很方便的弄到罗马皇帝头衔。
这叫走老毛子的路，让老毛子无路可走。
穆罕默德王子可不知道小小一份移民计划书的背后，隐藏着如此大的野心。他只是很困惑，为什么马友夫愿意拿出这样一个提供丰厚报酬的合作方案来。
要知道，双方在一天之前，还是要以信仰名义战个你死我活的大敌。
伯纳德掏出一卷马友夫亲自绘制，在这个时代相当精准且珍贵的欧洲地图来，为穆罕默德王子讲解道：“殿下，法兰西与奥斯曼之间相隔极远，并没有不可妥协的核心利益冲突。如今奥斯曼已经确定了向西扩张的方针，不论是老朽的拜占庭，还是其他弱小的巴尔干国家，都不过是奥斯曼的锅中食物而已。总有一天，奥斯曼将扩张到匈牙利与南德意志边境。神圣罗马帝国将会成为你们的大敌。
而巴尔公爵协助查理七世殿下击败英格兰人，收复法兰西全境后，将下一个扩张方向，放在了意大利。而意大利北部，又是神圣罗马帝国的势力范围，双方将来必然会发生冲突。既然法兰西和奥斯曼拥有共同的敌人，那为什么不互利互助呢？东方有一句谚语，叫‘远交近攻’，意思是国家战略的抉择上，应该与远处的国家交好，向近处的国家动武。我觉得这个词非常符合双方的战略利益。”
和异教徒国家结盟这种事，如今还太过惊世骇俗，所以马友夫并没有让伯纳德提出来，只是希望双方加强合作，友好互利。
法兰西和奥斯曼，一个法鸡一个土鸡，正所谓一笔写不出两个“鸡”字，抛开信仰因素，双方确实有天然的合作基础。
马友夫相信穆罕默德王子一定会答应他的提议。
第四百八十八章 勃艮第好女婿
最终，穆罕默德王子还是答应了马友夫开出的条件。
双方在一位高阶乌理玛和一位随军牧师的见证下，签订了一份不能公开的合作协议。
穆罕默德王子在协议上签下自己的名字，然后向真神安卡巴勒起誓，以自己的信仰与灵魂，保证遵守协议的内容。
另一方的操作也差不多，只不过伯纳德是代表马友夫签下的名字。这份有七圣背书的协议，约束对象也是马友夫，而不是他这个小小的谈判代表。
最终协议的内容，与之前双方的商谈出入不大。唯一的不同之处在于，穆罕默德王子又拿出了四十五万阿克切银币（相当于大约五万杜卡特），作为给菲利普三世的赔偿，以表达对勃艮第公爵失去最喜爱私生子的歉意。
虽然在攻陷西迪贝勒阿贝斯的时候，杀死公爵爱子的吉汉吉尔帕夏，早就倒在了马友夫的榴弹发射器之下，但是勃艮第公爵的怒火如果没有平息，奥斯曼王子要想安全无事的撤退，恐怕也是一件难事。
五万杜卡特的赔偿金，对于富甲欧洲的菲利普三世来说，倒不算什么。不过奥斯曼王子愿意向他低头致歉，却可以平复这位公爵大人的怒火。
好大喜功的菲利普三世，最看重的不就是个面子嘛。
私生子还有十几个，但面子只有一张。
达成达协议后，伯纳德带着好几辆满载金银的马车，以胜利者的姿态回到了勃艮第军营。
菲利普三世拿到赔偿金和穆罕默德王子亲手写的致歉信以后，脸上的表情也终于柔和了一些。
自从知道爱子安东尼的死讯以后，菲利普三世就陷入了焦虑与愤怒交织的情绪中。暴怒之下，他准备立即召集勃艮第十字军，然后从特莱姆森城出发，东进攻打西迪贝勒阿贝斯。
公爵为子复仇心切，甚至并不打算听从马友夫的劝告，在他的统一指挥之下，对穆赫兰圣战军展开反击。
后来马友夫想了个办法，用传讯术向正在第戎的未婚妻玛丽发了个消息，请她出马劝说菲利普三世。
玛丽小公主立即给父亲写了一封信。
别说，效果很好，让菲利普三世迅速恢复了理智，将为私生子报仇的迫切欲望压了下去。
玛丽小公主之所以能够让她的父亲回心转意，是因为在信中着重提到了哥哥查理。
相比父亲菲利普，勃艮第公爵继承人查理在军事方面展现了更好的才能，但是在其他方面，却远不如自己的父亲。
将来查理接手公国以后，以他骄傲好战的性格，必然四处开战。
在这种时候，如果没有一个坚实可靠的盟友支持，那么勃艮第公国必将面临四面树敌的处境，一个不慎，就会葬送掉勃艮第家族几代人的努力成果。
而勃艮第最可靠的盟友，非巴尔公爵莫属。
这位菲利普三世的准女婿，不仅可以在军事和经济等硬实力上，为勃艮第提供支援。在无法直观量化的政治和外交领域，依然能够对勃艮第公国提供不可或缺的帮助。
巴尔公爵的地位很特殊。他既拥有洛林、巴尔、普罗旺斯等独立领地，还相当于热那亚（将来还有那不勒斯）的实际统治者，但又是法兰西国王的封臣。
这种情况，与当年金雀花家族与卡佩家族之间的关系，非常相似。
有马友夫这个强大的封臣在，法兰西王室就很难完成真正的集权，没办法将力量投入到对外扩张上。
现在的法王查理七世，对马友夫有知遇之恩，双方通力合作，最终赢得百年战争的胜利，可以说建立了深厚的信任关系，君主和权臣的矛盾，也能因此而暂时压下去。
但是到了下一代法王时，这份私人友谊就淡薄得多了。法兰西国王与国内首席权臣之间，必然爆发冲突。而那时，勃艮第就可以借机从中渔利。
玛丽小公主分析了这么多，就是想告诉菲利普三世，勃艮第公国的未来，是与马友夫息息相关的。为了正统继承人查理着想，菲利普三世应该全力配合马友夫作战。因为擅自行事而损坏了双方的关系倒是小事情，大不了将来马友夫将这份怨气撒在女儿身上。但是如果因此导致战争不利，进而影响到十字军南征的大局，那就得不偿失了。
甚至，万一发生了某些小概率的不幸事件，比如马友夫在战场上意外身亡，那勃艮第也将面临不可挽回的巨大损失。
女儿的长篇大论有理有据，让菲利普三世心悦诚服。当然，最关键的是，外面生的“野种”再怎么优秀讨喜，也是不如正牌儿子重要的。
考虑到查理的未来，菲利普三世终于放弃了任性的想法，按照马友夫的指示采取军事行动。
穆赫兰圣战军为了增强兵力，将特莱姆森的叛军征召起来，反而帮了十字军的忙。西迪贝勒阿贝斯被攻陷以后，各地叛乱活动反而大幅减少，所以菲利普三世也能够将分散出去平叛的兵力，全部召回来。
留下三千守军驻扎特莱姆森后，勃艮第公爵率军东进。他的麾下除了勃艮第十字军外，还有两千布列塔尼重骑，以及马友夫配属的三十名法兰西战地法师，还有四个从普罗旺斯征募的炮兵连队——其中还包括了两个臼炮连。
这支在远程火力和魔法力量上都得到特别加强的部队，在山地高原上经过三天行军，抵达了西迪贝勒阿贝斯城下。
此时，穆赫兰圣战军在北上穿过泰勒阿特拉斯山脉的道路上，刚好行进了一半路程。
时间点把握得如此之精妙，除了运气好，没有在行军途中出任何意外这个因素，马友夫的热气球部队也帮了很大的忙。
如果没有这些天空中的眼睛随时监控战场，马友夫也不可能在战略安排上实现最优解。
抵达西迪贝勒阿贝斯城以后，菲利普三世立即发起进攻。
对于这座降而复叛，导致自己最爱私生子丧生的城市，他一点怜悯之情也没有。
超过一百门火炮对着城市一通狂轰滥炸。到了晚上，战地法师们终于完成了准备工作，对西迪贝勒阿贝斯的城墙，施展了一个仪式法术——岩石变质。
这个六环变化学派的法术，可以改变岩石材质，让其强度下降。
原本用花岗岩修筑的城墙，坚硬密实如同超级压缩饼干。但是在法术作用下顿时变得又脆又松，宛如雀巢脆脆鲨一样，在密集实心炮弹的轰击下，迅速垮塌。
到了第二天凌晨，西路十字军再度夺回西迪贝勒阿贝斯。
这一次，之前因为马友夫约束而显得比较文明的十字军，可不会对城内的叛徒们手下留情了。
菲利普三世放任麾下大肆屠杀之前投靠了奥斯曼和马穆鲁克的城中势力，同时命令一部分军队立即北上，在山口修筑工事，堵住穆赫兰圣战军撤退的道路。
到了第二天下午，西迪贝勒阿贝斯城中仍然在冒着浓烟的时候，刚刚草草完工两个小时的勃艮第防线，便迎来了从山中撤出来的奥斯曼军队。
之后发生的事情，就不用再重复一遍。
手中捏着穆罕默德王子的致歉信，菲利普三世心中，在攻破西迪贝拉阿贝斯后已经宣泄了不少的怒气，也消散得差不多了。
听到从北方棱堡传来的捷报之后，他更是对当初选择马友夫当女婿的决定，感到无比庆幸。
有这样一个好女婿帮忙，历代勃艮第公爵心中的那个野望——重建洛泰林吉亚王国，就不再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想，而是能够在一两代人之内实现的目标！
心情大好的菲利普三世下令将营寨里的炮兵阵地撤销，以示诚意。穆罕默德王子见状，赶紧带着残余部队，一路向东，头也不回的润了。
他甚至没有派人将这个消息通知仍然滞留在山中的马穆鲁克人。
这也是穆罕默德王子与马友夫之间的默契。
从地缘政治角度，崛起的奥斯曼是法兰西的天然盟友，所以马友夫愿意放穆罕默德王子一命。不过马穆鲁克人就没有让马友夫手下留情的理由了。
奥斯曼人撤走以后，菲利普三世继续加固仓促修成的防线，要将困住马穆鲁克军队的口袋，彻底扎紧。
一天之后，穆斯塔因将军久久没有得到奥斯曼人的消息，才察觉到不对劲，立即派出斥候南下。
然后，他才惊骇的发现，原来自己已经被之前一直亲密合作，相互信任的盟友，给彻底卖掉了！
只能说，论玩心机，穆斯塔因将军这种军人，是绝对比不过穆罕默德王子这种政治动物的。
遭受到背叛以后，暴怒的马穆鲁克人决定背水一战，从山中突围。
前方的十字军棱堡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再去碰个头破血流了，穆斯塔因将军果断率军折返，希望能突破勃艮第人的封锁，向东撤退。
两军在南部山口附近的萨诺湖畔，爆发了激战。
马穆鲁克人仗着精锐的重装骑兵，向勃艮第防线上最脆弱的地段发起攻击。马穆鲁克的随军法师们，甚至使用法术引来萨诺湖的湖水，冲毁了相当一部分勃艮第人修筑的简易工事。但是，泛滥的湖水又造成了大片大片的泥泞湿地，减弱了重骑兵的冲击威力。
第四百八十九章 孤家寡人穆斯塔因
勃艮第军队依托残余的壕沟和栅栏，继续发挥火力优势，用各种口径的火炮，还有手炮、十字弩、长弓等远程武器，阻击穆赫兰人的冲锋。
双方在烂泥地里相持不下的时候，两千布列塔尼重骑兵忽然从萨诺湖东岸的森林中杀出来，迂回到马穆鲁克军队背后，给予了致命一击。
这一战结束之后，一万三千马穆鲁克军队，战死三千人，被俘共六千人，余下全部溃散逃离，全军覆没。
自穆斯塔因将军以下，一共二十四名马穆鲁克贵族被俘虏。
获得大胜的菲利普三世得意万分。他吩咐属下将俘虏们全部严加看管之后，便返回西迪贝勒阿贝斯城，亲自操办庆功宴会，等待马友夫抵达，然后大家一起分赃。
虽然最漂亮的歼灭战是勃艮第与布列塔尼联军赢得的，但是整个战役的策划与指挥，却是马友夫的功劳。
最困难的一场防御战，也是马友夫打的。
所以尽管菲利普三世因为这场漂亮的大胜而洋洋得意，却也只敢对外吹嘘，自己“占据一半功劳”。
一天之后，马友夫带着轻骑五百，抵达西迪贝勒阿贝斯城。
持续三天的庆祝宴会没什么值得特别一书的，无非就是由上至下，从贵族到普通士兵，所有十字军战士都吃得爽喝得喝爽，运气好找到几个风情万种的马格里布姑娘，还能干了个爽。
而两位公爵大人表现出来亲如一家人的态度，也让十字军战士们相信，己方团结一致，一定可以获得最终胜利，完全征服广大的马格里布地区。
不过在喧嚣欢闹的庆祝宴会背后，涉及到利益分配的时候，已经是准翁婿关系的菲利普三世和马友夫，还是进行了一番锱铢必较的计算，才最终达成了双方都满意的结果。
从马穆鲁克人手中缴获战利品，马友夫一分不要，另外他还倒贴了四万杜卡特，作为全军上下的军功奖励。
作为回报，那六千俘虏的所有权，则被马友夫拿到手上。
作为一名道德水准更高的穿越者，马友夫并不会遵循宗教战争的旧例，将俘虏全都充作奴隶，像耗材一样用死拉倒。
这六千俘虏的身份，将是“被限制了自由的劳工”，马友夫会保障俘虏们的生存需求，并提供一份有寻常劳工收入二分之一的工作，在马格里布各地投入到修建水利工程的任务中去。
劳作到五年期限以后，劳工们就能获得自由，到时候是就地安家还是返回故乡，就是自己的选择了。
好吧，说得这么复杂，其实就是当劳改犯来使用。
而且，这批由健壮男子组成的劳改队伍，不仅仅是优秀的劳动力，也能够为他提供优秀的兵员。
历史上的诸多事例已经证明，在前民族主义时代，对于君主而言，信仰与文化皆不相同，无法在本国立足的异族士兵，就是最可靠的武装力量。
之前招募的“摩洛哥军团”与“特莱姆森军团”，只是非常时期的应急之举，战斗力堪忧。等在马格里布地区站稳脚跟以后，马友夫可以开始考虑，筹建真正外籍军团的事项。
那批马穆鲁克俘虏中的资深战士，就可以作为外籍军团的骨干来使用。
普通的马穆鲁克俘虏，很快就被送到丹吉尔，编入维特鲁威建设公司以后，在马友夫麾下首席土木打灰人拉希德·伊萨德的带领下，开始了水利建设工作。
而其他贵族身份的马穆鲁克俘虏，就被带回奥兰港，好酒好肉的软禁起来，等待收赎金放人。
收到通过传讯术从前线发来的消息后，这些马穆鲁克贵族俘虏的家人，便立即开始筹措赎金。
坐拥东西航路关键节点的马穆鲁克苏丹国果然富庶，大部分俘虏家属都不需要分期付款，就满足了十字军开出的赎金条件。比那些付赎金扣扣搜搜的英格兰穷鬼，可要大方多了。
恰好有一支热那亚舰队在黑海完成了贸易，满载着肥沃的黑土还有斯拉夫白奴返航。他们得到马友夫的指令后，临时改变航线，向南驶向亚历山大港，准备在那里拿到赎金以后，再返回马格里布。
这样，马穆鲁克贵族们获得自由的时间，也能提前不少。
唯一的例外是俘虏中身份最高的穆斯塔因将军。
虽然都是马穆鲁克贵族，但是穆斯塔因这样一个褐兽人，在人员来源复杂多样的马穆鲁克阶层中，也属于非常稀少的存在。
在马穆鲁克阶层中，不论是突厥人还是高加索人，都可以通过结成各自的小团体，来迅速扩大自己的影响力。但是穆斯塔因却不行，一直以来都形单影只。或许因为足够独立，所以他才能得到马穆鲁克苏丹的信任与重用。
穆斯塔因甚至连婚都没有结，在埃及属于纯粹的孤家寡人。
这就导致了，他被俘的消息送回埃及以后，便杳无音讯了。
穆斯塔因有足够的资产来为自己赎身，但是关键的问题是，愿意站出来做筹集赎金这件事的可信赖之人，他却没有。
如果马穆鲁克苏丹真的看中穆斯塔因，倒是可以亲自来做这件事情。
不过现在看来，那位巴尔斯贝伊苏丹并不是个干人事的家伙，对麾下大将被俘的消息，完全不加不理会。
甚至再恶意揣测一下，恐怕这时候苏丹殿下已经在伙同其他贵族，瓜分穆斯塔因的财产了。
看到一同被俘的马穆鲁克贵族们，在家族支付了赎金以后，一个个都获得了自由，从奥兰港登上了返回埃及的船只，穆斯塔因心中越来越不是滋味。
终于，他再也无法忍耐，向守卫提出，要与巴尔公爵见一面。
马友夫倒是不缺对方的那几个赎金，只不过看在对方的身份上，他决定发扬一下贵族风度，与穆斯塔因见一面。
在一个秋高气爽的早晨，穆斯塔因被两名侍卫带领着，来到马友夫平时办公的书房。
走进房间，穆斯塔因看到马友夫正坐在宽大的书桌前，身后矗立着两位下属。一个是与他打过交道的伯纳德，另一个则是一位年轻英俊的骑士。
他腰间还别着一把穆斯塔因十分眼熟的黄金弯刀，让这位马穆鲁克将军眼皮一跳，又回想起那场噩梦般的棱堡攻防战。
“至少我还活着，不像吉汉吉尔帕夏一样，连完整的尸骨都没有留存下来。”穆斯塔因自我安慰道。
“早上好，将军阁下，请坐。”马友夫看了穆斯塔因一眼，比了个请的手势。
穆斯塔因苦笑着坐在正对书桌的椅子上，说道：“我早已经被苏丹殿下抛弃了，不再是什么将军了。公爵大人，您可以直呼我的名字。”
“哦？巴尔斯贝伊这么愚蠢，连你这样优秀的军事人才，都弃之不顾？”马友夫奇道。
穆斯塔因确实算得上一位优秀的指挥官。在之前的一系列军事行动中，他的指挥可圈可点。要不是马友夫有热气球和棱堡等外挂带来的优势，这一仗谁胜谁负，还不得而知。
穆斯塔因继续苦笑着摇摇头，没有回答马友夫的问题。
他知道，自己大败被俘之后，开罗的奸臣们肯定会立即在苏丹耳边进献谗言，将一切过错的推诿到自己身上，然后催促苏丹严惩自己。
而贪婪的巴尔斯贝伊，也肯定忍不住对穆斯塔因财产伸手的诱惑。
因为穆斯塔因正在海外身陷囹圄，不可能抓回开罗问罪，那就只能先查抄剥夺他的财产咯。
至于查抄后的财产，耽于享乐的苏丹和那些奸臣到底如何分赃，就不得而知了。
穆斯塔因不想聊这些极有可能已经发生的糟心事，马友夫也不勉强。他又问道：“穆斯塔因先生，那你今天来求见我，是有什么打算吗？”
“公爵大人，我想为自己赎身。”穆斯塔因说道。
“自己赎身？怎么赎？”马友夫奇道。
穆斯塔因说道：“我在贾扎伊尔城里还留有一些财物，装在一个特殊的保险箱里，隐藏在总督宫地下室。只有根据我提供的信息，才能找到那个箱子并将其打开。您知道，我从来都是孤身一人，所以考虑得比较多，总是会留下一些后路。”
“那么，那个保险箱里存放着什么值钱的财物，足够让你重获自由？”
“没有金银。不过却有比金银价值高一千，甚至是一万倍的宝物。”穆斯塔因信心十足的说道。
马友夫的好奇心被勾起来了：“请具体解释一下。”
穆斯塔因说道：“公爵大人，不知道你听说过‘卡呼瓦’没有？”
“卡呼瓦？”
这时候，对穆赫兰世界相当了解的伯纳德开口道：“公爵大人，这是阿拉伯语，就是植物饮料的意思。据说，‘卡呼瓦’是一种用神秘的黑色豆子磨成粉末，冲泡而成的饮品。其具有独特的香气，而且能够提升饮用者的感知。不论是使用神术的乌理玛，还是穆赫兰法师，都对这种珍贵而神奇的饮料，趋之若鹜。”
第四百九十章 神奇的咖啡
“你说的这种东西，莫非就是咖啡？”
“咖啡？原来赛里斯是如此称呼那种黑色果实的？”穆斯塔因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就随您的说法好了。如果您听说过那种神奇的饮料，那应该知道，一株活的咖啡树苗，拥有多大的价值。在我藏在贾扎伊尔的那个保险箱里，用静滞术保存着三株存活的咖啡树苗。我听说您的麾下有许多了不起的农业专家。相信他们能够将这种植物成功培育。另外，我作为埃塞俄比亚人，也懂得一些咖啡栽培技巧，能够为您提供帮助。当然，前提是……”
“前提是我给与你自由，对吗？”
穆斯塔因点点头，作为无声的回答。
马友夫很爽快的答应道：“没问题，穆斯塔因先生，你现在就自由了。另外，鉴于之前你效忠的君主，已经毫无信义的将你摒弃，那么你有没有兴趣，为我效力呢？我可以将你安排在农业部，给你一个‘咖啡种植高级顾问’的职务，报酬绝对够你重新过上优渥的生活。”
“听上去不错。不过作为一名职业军人，我不知道能不能适应当农民的新生活。”穆斯塔因笑道。
“如果我让你去统帅那六千马穆鲁克降兵，你敢吗？”
穆斯塔因一愣，随后笑着摇摇头。
就
算马友夫对他这个新投降的马穆鲁克将军给与了百分之百的信任，他也不愿意再去统领自己曾经的属下。那样做实在是太敏感，太容易让人猜忌。万一那六千降兵闹出点什么事，别人都会怀疑是他指使的，其目的就是反叛马友夫。
以他现在的身份，还是远离是非为好。
等以后站稳了脚跟，再重返战场也不迟。
想到这里，穆斯塔因爽快的接受了马友夫的任命。
第二天，一直与穆罕默德王子保持着秘密通讯的马友夫，知道对方已经从穆罕默迪耶与穆斯塔加奈姆一线撤退了。
这位奥斯曼王子一通忽悠加上威逼利诱，将驻扎在穆斯塔加奈姆的剩余一万五千群龙无首的马穆鲁克军队给带走了。
十字军跟在穆罕默德王子身后，始终保持着一天路程，一路不费吹灰之力的将沿海平原地区的城镇逐个占领。
攻占了残破的贾扎伊尔后，马友夫在穆斯塔因的指引下，在已经被抢掠过两次的总督宫里，找到了他所说的那个保险箱。
这是个体积有一立方米的大铁盒子，外壳上缠绕着一圈又一圈的铁链，简直像是当年亚历山大大帝遇到的难题——戈尔迪之结一样。
不过马友夫可不能学亚历山大大帝，简单粗暴的一剑将所有铁链斩断。那会导致保险箱里的魔法阵触发，释放出一阵酸雾，将全部咖啡树苗杀死。
花费了半天时间，耐心的等待穆斯塔因亲自一圈又一圈的将铁链解开以后，马友夫才得到了三株宝贵的咖啡树苗。
“在这个世界，咖啡因可是种好东西，能够提高对魔力个感知与运用效率……”看着三株没什么独特之处的小树苗，马友夫自语道。
通过残存在大脑中的身体前主记忆，他知道在华夏，茶的意义也不仅仅只是一种饮品而已，具有和咖啡类似的效果。与穿越前的那个普通世界相比，茶叶的价格更贵，而且种植范围更狭窄。一般来说，也只有达官贵人和施法者有资格饮用。
说不定，包括他迄今为止还没见过的可可在内，原本世界的三大饮料，全都有类似强化超凡力量的功效。
咖啡起源于埃塞俄比亚高原，后来流传到一海之隔的也门，随后被穆赫兰世界所熟知。不过穆赫兰人显然对这种具有战略意义的饮料，拥有极高的保密意识，所以并没有像蔗糖一样，很快就流传到欧洲。
穆赫兰世界的施法者力量要比欧洲人强出一截，五万奥斯曼-马穆鲁克联军中的施法者，就能够与近七万人的西路十字军相媲美，恐怕其中就有咖啡的一部分功劳。
回想起棱堡防卫战中，己方唯一不如敌人的短板就在于施法者，马友夫便有了推广咖啡种植的决心。
只不过咖啡这玩意儿，种植条件十分挑剔。反正整个马格里布地区，从沿岸的地中海气候，到阿特拉斯山脉的热带山地气候，再到最南部的热带沙漠气候，都不适合咖啡种植。欧洲更不用说了。
他暂时只能利用魔法温室来培植咖啡树，制造出只能供少数人享用的昂贵咖啡。从长远打算来看，要想让咖啡迅速普及，以此来提升法兰西施法者的数量和实力，恐怕还得寄希望于探索到西非海岸，在后世的尼日利亚和喀麦隆等地区进行咖啡种植。
将三株咖啡树苗交给马友夫以后，穆斯塔因在新上任的丹吉尔教区主教的见证下，接受洗礼仪式，改信了七圣教。
反正他也不是原装穆赫兰教徒，再改信一次也没多少心理压力。
随后，穆斯塔因拿着五千里弗尔的高额年薪，入职了农业部，开始投入到咖啡种植的伟大事业中去。
马友夫之所以给出如此高的待遇，也是有千金买马骨的作用，希望让他治下的穆赫兰教徒看到，自己并不会对从出生时就信仰七圣的原版七圣教徒，和半路出家的新七圣教徒，有任何区别对待。
这与伊比利亚人的态度可不一样。
那些在再征服运动中故国灭亡，被迫成为七圣教诸国治下居民的穆赫兰教徒，有些为了生活不得不改信七圣教。但是即便如此，他们也被和原生的七圣教徒区分开来，被称为新七圣教徒。
不过并不是改信了就万事大吉。
即便信仰了七圣教，这些新七圣教徒往往也会带有一些原本宗教的习俗。对于宗教狂热的伊比利亚统治者们来说，虔诚不绝对就是绝对不虔诚，必须给予坚决打击修正！
于是，大名鼎鼎，或者说臭名昭著的宗教裁判所，就此诞生了。
不过对于本来就是新七圣教徒的马友夫来说，就没有这些问题了。
就算你说自己不吃猪肉、不吃虾蟹、不能饮酒，每天要进行五次礼拜，还要过斋月，但依然是一名正宗的七圣教徒，马友夫也不会在意。
宗教宽容，可是基本国策。
至此，上次大战之后的遗留事项，基本上全部解决了。
西路十字军继续沿着海岸线向东进军，一路攻城略地，最终抵达安纳巴后，才停下脚步。
此时，距离突尼斯城只有大约两百公里距离了。
西路十字军的兵锋也直指首都，让突尼斯苏丹国一下子陷入了最为危险的境地。
因为东路十字军已经聚集在突尼斯城下，将与外界联系的陆上通道全部切断。而且，这支大军的数量每天都在继续增加。
东路十字军兵临城下后，一开始，突尼斯苏丹阿齐兹二世，每天都要上城墙查看一番城外十字军营地的变化，但是每天都会得到一个更坏的消息，然后双腿发软的被仆人扶下去。
每一天，城外的十字军营地都会扩大一些面积。军营里，那些绘着五颜六色图案，每一面都代表一个高贵家族的旗帜，也在不断增加中。
被坏消息煎熬了几天之后，阿齐兹二世干脆选择当鸵鸟，不再去查看战况变化了，而是每日在宫殿里饮酒作乐，醉生梦死，将城防大事全部交给了白羊苏丹乌尊·哈桑。
对方统领的一万五千白羊圣战军，就是突尼斯城如今最大的倚仗。
马友夫攻陷安纳巴后的第二天早上，乌尊·哈桑带着这个坏消息，来到苏丹宫殿。
一大清早的，阿齐兹二世就在那里寻欢作乐，身上散发着浓郁的酒气，也不知道到底喝了多少“发酵果汁”。
“阿齐兹，你作为这座城市的主人，是不是太过放纵了？”乌尊·哈桑皱着眉头，看着斜躺在侍妾怀中的突尼斯苏丹。
作为率领弱小白羊部落迅速崛起，先灭死敌黑羊苏丹国，再从曾经的中亚霸主帖木儿帝国身上狠狠咬下一块肉来，现在又能与奥斯曼争锋的一代英主来说，马格里布这三个苏丹国的统治者，真是屑中之屑。
要不是为了圣战大业，为了从异教徒手中保护同信仰的兄弟姐妹，守护圣山，他才懒得与这些虫豸为伍。
这个“虫豸”的范畴，不仅仅有马格里布三苏丹，也包括了马穆鲁克人和奥斯曼人。
之前穆罕默德王子和穆斯塔因将军，冒着贸然分兵的风险，西出突尼斯去阻击西路十字军，在乌尊·哈桑看来，是个非常愚蠢的主意。
本来己方兵力相对于十字军就偏少，而且补给也更加困难。最明智的做法就是收缩兵力，诱敌深入，然后集中全部力量，先消灭一路十字军再说。
结果对方为了各自的小利益，选择独自行事。
如果赢了倒还好，但是最后却输给了那个巴尔公爵。
由于通讯条件的限制，如今突尼斯城里只知道奥斯曼与马穆鲁克联军在西迪贝勒阿贝斯附近大败，穆斯塔因将军被俘，穆罕默德王子则带着残部成功向东撤离。
第四百九十一章 关键在大海上
但是，穆罕默德王子手下还有多少兵力，状态如何，现在位于何方，突尼斯城却一无所知。
乌尊·哈桑已经不对奥斯曼人抱有希望，阿齐兹二世也权当穆罕默德王子全军覆没了。从他的视角来看，突尼斯如今已经处在孤立无援的境地，首都失守是迟早的事情，与其徒劳挣扎，还不如临死前爽一把。
面对乌尊·哈桑的质问，阿齐兹二世也不恼怒，醉醺醺的从侍妾又大又弹的怀里爬起来，举着酒杯踉跄着走到对方面前：“不要那么严肃嘛，我的朋友。突尼斯城的防御，早就已经交给你，我只需要负责放纵就行了。”
“我有关于战局的最新消息，阿齐兹，你作为突尼斯的统治者，应该听一听。”
“反正都是坏消息……我听不听又如何？”阿齐兹二世见乌尊·哈桑不依不饶，嘟囔了两句，无奈道，“好吧，请说吧，哈桑阁下。”
“安纳巴已经陷落。马友夫的西路十字军，可以在七天之内抵达突尼斯城。”
“所以呢？”阿齐兹二世两手一摊，“反正突尼斯城下已经云集了近六万十字军，再多几万也无所谓。”
阿齐兹二世被十字军庞大的兵力吓得彻底绝望了，但是身经百战的乌尊·哈桑，却仍然仍能看到胜利的希望。
虽然这位突尼斯苏丹已经自暴自弃，将守城的事情全部扔给自己，但是乌尊·哈桑知道，对方毕竟是这座城市乃至这个国家的合法统治者。自己如果想要统合突尼斯城内的各方势力，就必须要得到阿齐兹二世的权力支持，而不是现在这种彻底摆烂的状态。
所以他只能耐着性子解释道：“东西两路十字军之间的矛盾，比我们穆赫兰内部还要大。如果马友夫愚蠢到也率军抵达突尼斯城下，与西吉斯蒙德一起发起进攻，就是我们的大好机会！”
“什么机会？”阿齐兹二世的右手微微一抖，酒杯里颜色的鲜亮酒液顿时撒出去一些。
从这个细节就能看出，阿齐兹二世虽然在各路失败主义谋士的影响下，表现得自暴自弃，但是从心底里，他仍然希望能够有奇迹发生，能够让穆赫兰圣战军，将欧洲入侵者赶出去。
“两支数量庞大，矛盾重重的军队，齐聚在突尼斯城下狭窄的地区，必然会因为资源紧张而产生各种矛盾。而且，不论是马友夫还是西吉斯蒙德，都想要拿下突尼斯城，以获得这场圣战的最大荣耀。所以，如果马友夫也率领大军来到突尼斯城下，那我们只需要示之以弱，坚守不出，就能等待敌人自行崩溃了。”
看乌尊·哈桑说得如此信心十足，阿齐兹二世迟疑道：“那么，如果马友夫没有那么蠢，一直待在安纳巴呢？”
“我估计那位巴尔公爵也会做出这个选择。以他之前取得的战绩来看，他绝对是个在战略上极为高明的可怕对手。”乌尊·哈桑罕见的同意了阿齐兹的假设。
他又说道：“不过这样一来，就给了我们击败神罗皇帝的机会！”
他双拳紧握高举，一副气势十足的样子。不过阿齐兹二世却对乌尊·哈桑的自信表示怀疑：“如今包围着突尼斯的十字军，可是有接近六万人，而且人数还在不断增加，我们怎么击败他们？”
“阿齐兹，这一点你不用担心……”乌尊·哈桑见阿齐兹二世摆脱了酒意，开始对正事感兴趣了，于是就仔细给他分析战局。
突尼斯是一座富庶的城市，拥有极为坚固的城防。
虽然城墙仍然是按照中世纪标准设计的，没有针对火炮进行特别强化，但是东路十字军可没有法兰西人那么犀利的炮兵。在施法者方面，穆赫兰阵营仍然具有一定优势。
借着圣战贷款，被发财梦吸引到马格里布来的十字军们，大都是一贫如洗的平民。十字军一方的施法者，自开战以来并没有增加，甚至还因为水土不服和其他意外因素，折损了一些。
而穆赫兰一方，因为有咖啡这种神奇的饮料在，施法力量本来就要强一些，再加上伊斯玛仪带到马格里布的萨法维教团，虽然人数不多，但是极为精锐，施法者比例高达十分之一。
种种因素考虑进去，乌尊·哈桑得出一个结论：无论是使用火炮这种新式攻城武器硬攻，还是利用法术取巧，神罗皇帝率领的东路十字军，都不可能快速攻陷突尼斯城。
对方唯一的选择，是进行长期围困。
但是长期围困必须要具备一个条件，那就是对目标城市的完全封锁。
问题是，突尼斯城是一座港口城市，就算陆地上被重重包围了，也能通过海路获取补给。
所以双方胜负的关键，就在海上。
“海上？”阿齐兹二世大着舌头问道。
“是的，海上。”乌尊·哈桑说道，“我的外孙伊斯玛仪所率领的穆赫兰舰队，正在和十字军舰队进行对决。双方都在寻找击败对方的机会。谁赢了，谁就能左右陆地上的胜负。”
如果由前著名海盗斯特罗齐率领的十字军舰队取得了胜利，那么西吉斯蒙德就能完成从陆地到海洋，对突尼斯城的全面封锁。之后，就是耗时漫长、极为折磨，但是最终胜负却没有悬念的围城战了。
如果伊斯玛仪胜利了，那么突尼斯城就打开了局面。在能够从海上源源不断获得补给的情况下，这座城市坚持个三五年，直到耗尽十字军的全部力量，也不是难事。
之前被东路十字军吹上天的“沃兹赖夫大捷”，根本没有对乌尊·哈桑造成什么实质性的损失。白羊军队成功撤回突尼斯城，仍然编制完整，军心可用。这样一支军队，在一位优秀将领的领导下，防守一座能够从外界不断获得支援的坚城，面对只是大约三倍数量的敌人，又有何难呢？
“既然如此，那我从今天开始，就不再喝酒……不，不再喝果汁了。我将以一位虔诚穆赫兰教徒的身份，每天向真神安卡巴勒准时祈祷五次，希望伊斯玛仪能够在海上战胜异教徒。”
见阿齐兹二世总算振作起来，乌尊·哈桑满意的点了点头。
至少这样一来，城中突尼斯军队士气，也会得到振作。那些仍然忠于阿齐兹二世的突尼斯贵族，也不会像防贼一样防着自己，好像之前阿齐兹二世不理朝政，把军权全部交出来的决定，是自己的阴谋一样。
少了内部的矛盾与猜忌，乌尊·哈桑相信，己方就算兵力劣势，也能够最终战胜侵略者。
……
突尼斯之战的胜负关键是海上。
这个道理，有丰富海上作战经历的斯特罗齐，自然也明白。
自从受到阿方索五世看中，成为阿拉贡海军司令，进而负责指挥整个东路十字军舰队以来，他就格外珍惜这个东山再起的机会。
如今十字军南征到了最后、也是最关键的时刻，他的海军决定着整个战役的胜利，这也让斯特罗齐更加谨慎。
此时，斯特罗齐的舰队集结地，设置在西西里岛的帕勒莫港。
他在等待满载着补给和新招募的十字军，从各个意大利港口启航的船只，全部抵达帕勒莫港，然后再一起前往突尼斯。
这种将舰队全部集结在一起再开始行动的策略，斯特罗齐还是从马友夫那里学来的。
当初热那亚舰队搞的“埃及远征”，就采用了这种办法。要不是运气不好，途中遇到了斯特罗齐和伊斯玛仪这两个不能用常理来判断的对手，那次行动可谓是完美无缺。
斯特罗齐知道伊斯玛仪的舰队正在寻找自己，想要靠一场大规模决战，来分出胜负。
他虽然掌握着海神的力量，但是对手也不是寻常之辈，据说是什么穆赫兰教的先知转世，在预言学派法术上有超强的造诣。
斯特罗齐虽然不惧对方，但是也希望在条件对自己最有利的情况下，再和对方展开决战。
东路十字军的舰队，主要由威尼斯舰队和阿拉贡舰队组成，也有不少零零散散的意大利城邦船只加入。除了数量最多的桨帆战舰外，舰队里还有不少卡拉克大帆船和卡拉维尔帆船。
只不过这些卡拉克大帆船，与西路十字军那些经过精心改进的新式卡拉克大帆船相比，更加笨重，并不适合在地中海这种“澡盆”里运用，而且远程火力也远远不如。
即便如此，这些卡拉克大帆船也是斯特罗齐手头的宝贝。凭借高大坚固的船身，这些卡拉克大帆船就是海上堡垒，足以抵过数艘桨帆战舰。
而穆赫兰舰队，从数量上要超过东路十字军舰队。其主力也是型号与欧洲同行差不多的桨帆战舰。只不过穆赫兰舰队的来源更复杂，其中还有许多海盗使用的轻型阿拉伯快船，所以舰队整体的机动性更好，但是正面战斗力不如东路十字军舰队。
至于马友夫的西路十字军舰队，则是一个论外，并不会参与到双方的战斗中去，而是正忙着进行贸易活动。
第四百九十二章 刺杀，大胜
十月下旬，斯特罗齐的舰队终于集结完毕，从帕勒莫港启航。
由于临近冬季，地中海上又开始盛行西风，所以斯特罗齐规划的航线是往东通过墨西拿海峡，然后南下。经过马耳他岛以后，再向西驶往苏塞港。
人员与补给物资在这里上岸以后，往北走大约一百公里，就能抵达突尼斯城下。
这支总数超过四百艘的大舰队，按照斯特罗齐规划的航线，一路行驶得都很顺利。
只不过驶过马耳他岛之后，情况发生了变化。
原本盛行的西风，变成西南风。
这股带着干燥灼热气息的风，应该是在撒哈拉沙漠形成，然后穿过阿特拉斯山脉缺口，吹到大海上来的。
此时刚刚在马耳他岛附近改变了方向，开始向西航行的船队，只能顶着左前舷风前进，航速下降了很多。
斯特罗齐感觉这不是个好兆头，立即下令瞭望员加强戒备。
虽然东路十字军在的黎波里登陆以来，攻势称得上是势如破竹，先是赢得了沃兹赖夫大捷，然后又迅速兵临突尼斯城下。但是正因为进展过快，所以十字军如今在加贝斯港以北地区，控制的只有沿海的大型城镇，以及主要交通线。
不论是内陆地区还是海上的岛屿，都仍然在突尼斯苏丹国的掌控下。下
内陆那些地广人稀的沙漠倒是无关紧要，最关键的是，那些能够为舰队提供停泊点的岛屿，对于斯特罗齐来说，就是一个个碍眼的钉子。
穆赫兰舰队就隐藏在那些岛屿中，时不时出来偷袭运送补给的十字军舰船，让人真是不堪其扰。
要不然，斯特罗齐也不会采用现在这种集中大舰队航行的办法。
比如与斯法克斯港隔着不到四十公里距离的克肯纳群岛，就是这样一处临时泊地。斯法克斯港的十字军甚至经常都能看到，从克肯纳群岛驶出的穆赫兰战舰，在港外来回转悠，时不时打两炮骚扰一番。
“如果穆赫兰舰队趁着这一阵西南风，从克肯纳群岛出发，来截击我的舰队，那可就有大麻烦了……”斯特罗齐看着一望无垠的大海，表情严肃。
他的对手伊斯玛仪虽然生长在阿尔达比勒的群山中，参加这次圣战之前，连大海都没见过。但是对方传承的先知力量，在这片茫茫大海上确实是非常强大的助力。
对方如果一心想要找到自己，进行决战，并不是什么难事。
想到此处，斯特罗齐立即下达命令：“传令下去，舰队准备战斗。另外，把所有的穆赫兰俘虏带上来！”
他话音刚落，瞭望员便传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在西南方向发现了一支穆赫兰舰队，规模极其庞大，从头看不到尾！
“司令，风向对我们很不利。敌人的战船本来就更加轻快灵活，现在又有风向的优势，完全可以把我们那些卡拉克大帆船，当成一头头笨重的大象来戏耍。”大副一脸忧虑的说道。
“你说得没错。不过，既然风向不利，那我去改变风向不就行了？”斯特罗齐露出兴奋与残忍交织的表情。
他舔了舔嘴唇，又说道：“伊斯玛仪很会预测未来，那么他能不能预测到，我的海神之力能够完全改变战场局势呢？”
大副见斯特罗齐如此说了，顿时精神一振。对方传承自古海神的超凡力量，已经为这支舰队带来了许多次胜利。
他相信，只要斯特罗齐司令出手，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就是斯特罗齐施法之前，需要献祭大量人命作为祭品。这种非常有罗马范儿的做法，实在是有些血腥。
不过反正死的都是异教徒，也无所谓了。
在顺风状态下，总数超过五百艘的庞大穆赫兰舰队，迅速向十字军舰队接近。
就在十字军舰队的各艘战舰开始顶着风笨拙的转向时，斯特罗齐那些从海盗时代就开始追随的老手下，已经在甲板上布置好了献祭仪式的场所。
斯特罗齐一手拿着作为祭器的黄金三叉戟，站在祭坛前面，让手下将一个个穆赫兰俘虏带上来，然后将之杀死。如果遇到资质好的祭品，他还会亲手剖开对方的胸膛，将热腾腾、血淋淋，仍然在跳动的各种内脏活摘下来，作为特别的礼物奉献给贪婪的海神。
“哦，你很不错。”
连杀了十二个俘虏之后，斯特罗齐打量着属下带过来的第十三名俘虏，眼睛一亮。
这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留着亚麻色的长发，身材健美结实，即便身为俘虏，在船上恶劣的环境下生活了超过一个月时间，依然面色红润，双目有神。
“心怀感激的去死吧，凡人。你应该为自己的血肉内脏能够用来取悦神明，而感到荣幸！”斯特罗齐狞笑着，将黄金三叉戟刺向少年的胸膛。
谁知道这个少年在即将毙命的那一刻，仿佛能够预知未来似的，身体一偏，躲过了攻击。
不知道什么时候，少年从短裤里掏出一柄用鱼骨制成的匕首，猛的向斯特罗齐扑过来。
“手上沾满穆赫兰兄弟姐妹鲜血的凶手，接受复仇者的制裁吧！以真神安卡巴勒的名义，以先知继承者伊斯玛仪的名义，我将杀死你！”
少年怒吼着，浑身绽放出一层金光，胸膛上浮现出一个弯月轮廓的魔法印记。
斯特罗齐心中大骇，拼尽全力反抗，但是无论怎么躲避，少年都仿佛能够预测到自己的动作，然后改换出招方向。
短短几个呼吸，他身上就多出了五处伤口。
属下们迅速包围过来，各种武器疯狂的向少年身上砍去。斯特罗齐本人也施展浑身解数，想要击败眼前这个强大到诡异的少年。
然而，一切努力似乎都是徒劳的。
少年手中闪耀着金光，被神力加持的鱼骨匕首，最终还是破开斯特罗齐凝聚在身前的神力防护盾，刺进胸膛里。
看到得手后的穆赫兰少年，被属下们乱刀劈死以后，斯特罗齐也两眼一黑，倒在了甲板上。
五公里外，是正在飞速靠近的穆赫兰舰队。
其中打头冲锋的，是五十艘燃烧着熊熊火焰的纵火船。
……
距离突尼斯城东北方向约十公里处，安置棱镜魔炮的新迦太基堡垒外，大约两千米的距离，便是东路十字军扎下的一处营寨。
这座堡垒的确起到了修建之初的作用，为突尼斯城分担了一部分十字军的攻城兵力。
只不过东路十字军并不知道棱镜魔炮的存在，所以在这个方向并没有投入主力。
米兰公爵菲利波·玛利亚·维斯孔蒂，率领一万意大利十字军，负责进攻这座堡垒。然而，在试探性的发起了一次进攻，然后被守城大明的军队，用犀利的火器打退以后，米兰公爵便不再托大，改变了策略。
新迦太基堡垒可不像突尼斯城一样，有港口可以运送物资。将其团团围住，然后坐等敌人断粮即可。
反正就算自己打得很漂亮，迅速攻占了新迦太基堡垒，也对整个战局没那么大影响，所以何必那么卖力呢？
饱受不孕不育之苦的米兰公爵，如今为了重振自己的男性雄风，每天都过着规律养生的日子，即便在战争前线也是如此。
这天早上，米兰公爵吃完早餐后，便穿上华丽到夸张的板甲，在军营里做负重健身运动。
刚刚热完身，汗还没流几滴，两位贵客的到访，让他不得不停了下来。
“公爵大人，皇帝陛下和阿方索殿下来了。”
“奇怪，他们这时候来干什么？”米兰公爵心生疑惑。
不过他还是立即返回帐篷，与两位君主见面。
“维斯孔蒂，我们的情况很不妙。”连简单的问候都没有，神罗皇帝西吉斯蒙德就抛出一句让米兰公爵摸不着头脑的话。
阿方索五世左右打量一番，发现外面没有人之后，才压低声音说道：“今天早上，我们的舰队抵达苏塞港了。”
“这不是很好吗？我们的兵力能够得到继续增强，还有源源不断的补给……”
“总共四百三十一艘船，只有一百六十艘抵达。而且其中有一半船只都受了伤。”阿方索五世的腔调，都有些颤抖。
“啊？！七圣啊！”听到这个消息，米兰公爵顿时惊呼出声。
西吉斯蒙德黑着脸接过话头：“昨晚，在马耳他岛以西的佩拉杰群岛附近海域，我们的舰队被穆赫兰人拦住了。那个狡猾的伊斯玛仪。对！就是自称是先知的小骗子，事先在斯特罗齐的旗舰上，埋伏了一名刺客在那些穆赫兰俘虏中。斯特罗齐准备通过献祭仪式唤来海神力量，以改变风向，谁知道却在半途中遭遇刺杀，重伤昏迷……”
斯特罗齐昏迷以后，穆赫兰舰队作为先锋的纵火船率先冲入十字军舰队，以那些宛如海上堡垒的卡拉克大帆船为目标，发起了自杀式进攻。
十字军舰队的最强战力接连瘫痪，与此同时，整个舰队的阵型还被那些纵火船给分割得支离破碎了。接下来，穆赫兰舰队凭借机动性优势，以局部优势兵力，将十字军舰队一口一口的啃掉。
不过十字军的抵抗也很顽强，这场大海战持续到第二天早上，才最终分出了胜负。
第四百九十三章 虚假的罗马人
在这场被后世称之为“佩拉杰大海战”的战斗中，包括击沉和被俘在内，十字军舰队一共损失了两百零三艘船只。剩下的舰船中，大部分突破重围，最终还是抵达了苏塞港。剩下还有六十八艘船，趁着西南风转向往北，朝西西里岛的方向逃跑了。
而穆赫兰舰队的损失，除了那五十艘纵火船外，只有二十七艘。
此战过后，东路十字军基本上彻底丧失了对地中海的控制权。以后别说是与穆赫兰舰队在海上争锋，就是维持海上交通线，都将捉襟见肘。
逃回欧洲的那六十八艘船暂且不提，就说抵达苏塞的一百六十艘船只。阿方索五世判断，这支残存的舰队如果不尽快卸下货物然后离开苏塞港，很快就会面临穆赫兰舰队的追击。到时候，若是这支残存舰队被封锁在港口里，那东路十字军的海上运力立马就会下降到一个可以忽略不计的地步，极大影响陆军的攻城计划。
西吉斯蒙德和阿方索五世合计一番，最后拿出的应对策略是，让那些仍然完好的舰船尽快卸货，然后立即离开苏塞港。而那些受损的战舰，则作为诱饵留在苏塞港。
突尼斯西南沿岸有许多港口可供使用，这也是巴巴里海盗屡剿不绝的原因。穆赫兰舰队不可能将之全部封锁。锁将来东路十字军虽然失去了与穆赫兰人在海上决战的能力，但是剩余的舰船如果化整为零，全力保证海上交通线的话，不至于让形势立即恶化到让近七万十字军饿死的程度。
只不过，因为缺衣少食，十字军的军心士气肯定会受到极大影响。而为了优先保障食物供应，其他的军用物资，比如箭矢、火药、炮弹，损耗的武器盔甲马匹等等，就很难得到补充了。东路十字军的战斗力会迅速下降。
所以，西吉斯蒙德和阿方索五世决定，改变之前的策略，采取强攻，不计伤亡的拿下突尼斯城。
为此，东路十字军做了很多准备。
首先，那受损的六十八艘船，要被全部拆解。船上装备的大炮要全都搬到岸上来，供陆军使用。这样一来，围困突尼斯的十字军，手头就多了差不多一百三十门火炮。以及相当数量的火药和炮弹。虽然这些火炮中有大部分都是一两个人就能操作的小口径火器，但仍然能大幅增强十字军的攻城火力。
另外，拆毁船只后的木材，在缺少森林资源的突尼斯地区，也是珍贵的原材料，可以用来打造各种攻城器械。
除了物质上的准备，在精神上的准备，也要充分。
新迦太基堡垒，已经没有必要再去进攻了。西吉斯蒙德打算改成围而不打的策略，派遣一支人数四千左右的偏师，在城外修建工事沟渠，将这座堡垒与外界完全隔绝开，没办法出兵增员突尼斯城即可。
不过，这座堡垒外的古代迦太基城遗址，还是很有利用价值的。作为罗马皇帝（神罗自认也是罗），西吉斯蒙德决定开战之前，在迦太基城遗址上，举办一个盛大的动员仪式。除了向七圣祈祷外，仪式最关键的一个步骤，就是在迦太基城的遗址上撒盐，用这个模仿罗马人当年征服迦太基的“壮举”，来提振全军士气和求战欲。
虽然米兰公爵觉得，当年信罗马多神教的异教徒们搞出来的事儿，今天让虔诚的七圣教徒来模仿并不是很合适，不过想了想，他也没有说出口，只是在心里吐槽：“罗马帝国的疆域可从来都不包括德意志地区。你个日耳曼人不要以为自己去罗马加冕了，就是正统的罗马帝国继承人。若论罗马继承权的正统性，还得数我们意大利人。甚至，就连继承了罗姆苏丹国遗产的奥斯曼，也比神圣罗马帝国的罗马纯度更高。”
不过随军的牧师们都没有意见，他还能说什么呢？
在如今这种前景预期极为不利的局势下，如果仍然想赢得胜利，那么也只能各种办法都进行尝试了。
抛开对于“罗马人”身份认同的吐槽，米兰公爵对西吉斯蒙德放弃进攻新迦太基堡垒的决定，还是感觉心情有些复杂。
新迦太基堡垒里的那位赛里斯公主，以及她的天量财富，可是在十字军军营里编成了一个又一个玄乎其乎的故事，四处传播。米兰公爵当然不像那些愚昧的底层士兵一样，什么离谱的传言都相信，但是他仍然想一睹赛里斯公主的芳容。另外，如果能够从赛里斯人手中找到能够让男人重振雄风的办法，那就更好了。
只会放血疗法的西医，不行！
神秘先进的东方医术，厉害！
但是，攻陷新迦太基堡垒的收获虽然巨大，前提是要能打赢才行。
这时候的明军还保留着成祖时代的战斗力，而且军事科技也比欧洲人强一些。米兰公爵并不觉得，自己能够凭借五倍人数优势，就战胜据守迦太基堡垒的赛里斯军队。
现在对堡垒围而不攻，他虽然没办法获得丰厚的战利品，却也避免了更大的损失。最终到底是亏了还是赚了，米兰公爵自己也不清楚。
“维斯孔蒂阁下，你最熟悉那座堡垒的情况，我们需要你帮忙参考，看看选择在哪里举行动员仪式最合适。”西吉斯蒙德说道。
“很高兴为您提供建议。”米兰公爵说道，“赛里斯人在堡垒里安置了许多火炮，应该全都是从船上搬运来的，性能比我们的火炮要强，但是类型终归也就是射石炮，与马友夫发明的新式火炮无法相提并论……”
他的语气中带着遗憾。
马友夫的军队装备的那些新式火炮，虽然有许多制造上的机密难以得知，但至少从外形上看并不复杂。只要有心，再舍得花大力气去仿制，制造出与鲁昂火炮工坊的产品相比，性能达到原版五成到六成的山寨品，也不是做不到。
毕竟，当年马友夫能够造出来经典的六磅骑炮，还是借助了米兰工匠们的智慧。
论工业技术水平，北意大利地区绝对在整个欧洲称得上是数一数二的。
但是，真正意识到火炮这种武器能够改变战争形态，有先见之明对其进行投资的君主，却寥寥无几。
也只有一直都在与异教徒打仗的伊比利亚人，和相爱相杀一百年的英法，对获取先进武器表现出了较大的兴趣。
米兰公爵不禁幻想，如果他手头有五六门在马友夫军中大受好评的十二磅炮，或者退一步，至少有勃艮第人的火力，此时面对新迦太基堡垒，也不会如此无力。
对方的火炮虽然技术水平没到碾压的程度，但是赛里斯人却有花样繁多的其他火器。
粗苯的手炮一枪就能炸开精工细作的米兰式板甲。除非拥有更昂贵的附魔板甲，否则没有十字军骑士愿意带头进攻那座堡垒。因为那意味着自杀。
还有一种能够瞬间发射上百只火箭的独轮推车，也能够在近距离对进攻部队造成毁灭性打击。
更不用提那被种赛里斯人称作“火油神雷”，十字军叫做“地狱之卵”，马友夫看到了会叫其“燃烧手榴弹”的黑色投掷武器了。
米兰公爵给两位君主仔细分析了一番新迦太基堡垒的各种远程武器后，说道：“皇帝陛下，还有阿方索殿下。敌人的火力在接近到堡垒两百五十米时，开始发挥作用。先是穆赫兰人爱用的反曲弓进行攻击，主要杀伤轻甲士兵。进入一百五十米距离以后，各种小型火炮开始用散弹开火。到了三十米以内，则是火箭车和‘地狱之卵’发挥威力的时候。
所以，我们只要距离新迦太基堡垒远一些，就能够安全的举行仪式。我看那座堡垒南边两公里的一座罗马时代的露天剧场，就是非常合适的场地。”
见米兰公爵说得如此有理有据，西吉斯蒙德也没有多想，点头道：“很好，就按照你的建议，我们就在那个露天剧场遗迹，举行发起总攻前的动员仪式。”
西吉斯蒙德要举行的这个仪式，可不仅仅只是走个过场。他会集中东路十字军中的所有牧师，来施展一个大型复合仪式神术，给所有参加仪式的贵族——也是十字军里的各级军官，添加一个持续数月的增益效果，来提升军队战斗力，希望能尽快攻下突尼斯城。
经过五天时间的准备，动员仪式终于在一个天气晴朗的秋日早晨，开始举行。
从身份最高的西吉斯蒙德起，然后是阿拉贡国王阿方索五世，再是各路公爵、伯爵、男爵，再到骑士，总共上千位贵族，打扮成罗马人的模样，聚集在剧场遗迹周边，组成一个长长的环形队伍。
西吉斯蒙德走在队伍的最前头，拎着一个盐袋，不断向外抛洒白色颗粒。
后面的人有样学样。
虽然这个时代没有“罗服产业”，各个参与仪式的贵族，服饰质量参差不齐，完全就像是一场劣质的大型COSPLAY秀，不过每个人的态度还是很认真的。
走在最前方的牧师，手持真十字架——的复制品，吟唱着庄严肃穆的口号。
“七圣在上。”
“以我之剑，”
“荣耀吾主！”
上千人的齐声吟唱，仿佛有某种特殊的力量，顿时将剧场中央的神术仪式激活。
嗡！
整个遗迹仿佛都与上千人的意志产生了共鸣，发出低沉的吼声。
纯净的白光，顿时将剧场遗迹笼罩。
沉浸在这种神圣庄重氛围中的十字军贵族们，却没有发现，一束象征着毁灭的蓝色光束，正在远处的新迦太基堡垒上，越聚越大，直至达到临界点，然后向剧场遗迹袭来。
第四百九十四章 泡沫破裂（一）
十一月初，意大利托斯卡纳地区，佛罗伦萨。
自佩拉杰大海战之后已经过去了十多天，这座此时意大利最发达的城市，文艺复兴的明珠，仍然笼罩在战败的阴霾中。
那些逃回意大利的十字军水手，用最夸张的语气讲述着那场海战中的凄惨遭遇。
夜幕笼罩下的大海，被一望无际的火焰所淹没。十字军的船只困在其中，中根本无路可逃，最终只能在烈焰中化作飞灰。
穆赫兰人的轻快船只，却在火海中穿行自如。船上的弓箭手冷酷无情的猎杀着十字军。不论是浑身着火四处乱窜的倒霉蛋，还是抢到救生艇的幸运儿，都避免不了被反曲弓一箭穿喉的命运。
只不过，大海战幸存者们所讲述的，那人间炼狱般的场景，却并没有动摇意大利人对东路十字军胜利的信心。
位于佛罗伦萨市内，阿尔诺河左岸的美第奇银行总部，每天仍然顾客盈门，排着长队。
想要借圣战贷款然后去马格里布搏一搏富贵的穷人，仍然络绎不绝。还有那些想要靠炒作圣战债券捞一笔的投机者，也在不断出入美第奇银行。
海战的失利无关紧要，东路十字军大军仍然将突尼斯城团团包围，战略上处于优势。
以上这种对战局的乐观主义判断，断仍然是佛罗伦萨，乃至整个意大利地区的主要看法。没人愿意，也没人敢提出，那个有可能导致整个意大利地区金融崩溃的可怕假设。
中午十一点钟，美第奇银行外的街道上，有两位衣着华丽的绅士，正无聊的站在马车旁聊天。
虽然两人都是贵族，自有仆人代劳去排队，但办理手续时却要亲自到场。因为围绕着十字军南征的一系列金融产品极为抢手，即便是贵族要在美第奇银行办理业务，也只有拥有男爵以上的爵位，才能享受上门服务。
“卡奇奥拉，傲慢贪婪的美第奇家族对我们那不勒斯完全没有一丝尊重，我们为什么还要在这里忍受羞辱呢？现在天气已经转凉了，与其在大街上忍受寒风，还不如找一家高档旅店，享受一下美酒和姑娘带来的温暖。”气质文雅温和的中年帅哥说道。
“塞尔吉安，哦，狡猾的塞尔吉安，你这种文臣总是不放过每一个耍坏心眼的机会。”身材高大健壮的中年美男子摇头笑道，“为了那些闪闪发光的金币，就是面对刀剑我也无所畏惧，更何况是忍受一下美第奇家族的无理呢？”
这两人便是那不勒斯宫廷的权臣，女王让娜二世的情夫，曾经的死对头，军事总管卡奇奥拉与王室总管塞尔吉安。
马友夫与那不勒斯女王达成协议，名义上的安茹公爵勒内一世，其长子约翰成为王国继承人。而马友夫自己，则出任新组建的那不勒斯执政集团——即元老院的执政官，负责统管那不勒斯王国的军政外交大事。
卡奇奥拉与塞尔吉安，自然也成为了元老院的一员。
因为马友夫正忙于十字军南征的大事，那不勒斯的统治架构虽然有了一些变化，但实际运作还是以前那一套。只不过王国里有头有脸的贵族们都多了一个非常罗马的头衔，说出去比较有面子。
不过卡奇奥拉与塞尔吉安这两位元老，最近却闲了下来。
倒不是说马友夫这个新任统治者上台以后，就立即架空了两人。卡奇奥拉与塞尔吉安手头的权力并没有被削减。毕竟不管之前的立场如何，两人最后都是劝说让娜二世将那不勒斯交给马友夫的“从龙之臣”。
只不过天气转凉以后，女王殿下就病倒了。所有人都知道，以让娜二世的年龄和健康状况，恐怕撑不过这个冬天。
既然旧王即将离世，新王仍未归位，那双方再斗来斗去，又有什么意义呢？
大家都是女王的情夫，是相爱相杀几十年的“穴兄弟”，到了现在这时候，与其再成天琢磨着背刺对方，不如趁机多赚点小钱，给女王殿下办一场风光的葬礼。
于是，卡奇奥拉与塞尔吉安，便来到佛罗伦萨，准备在这场因为十字军南征而掀起的金融盛宴中，分一杯羹。
反正法兰西圣女的军队驻守在拿波里，两人也不用担心离开以后，王国会局势不稳。
支柱产业是农业的南意大利地区，要比北意大利地区落后很多，也没有银行这种新鲜玩意儿。所以那不勒斯人要想靠炒卖圣战债券赚钱，只能北上。
只不过卡奇奥拉与塞尔吉安没想到，现在想要在美第奇银行里买到圣战债券，是多么不容易的事情。两人的贵族身份，都没什么用。
有钱人确实可以让仆人代替去排队。但是轮到自己办理业务以后，如果正主不在五分钟之内来到银行会客室，那么对不起，时间已过，轮到下一位客户了。
所以即便塞尔吉安怂恿卡奇奥拉离开，后者也不买账。
到了饭点的时候，队伍也丝毫望不到头。塞尔吉安和卡奇奥拉就让仆人去买了几张石窑烤制的扁面包，就着自带的葡萄酒充饥。
这种扁面包就是披萨的前身，自罗马时代便是意大利人的传统美食。面包里填充了奶香味十足的奶酪，表面撒了盐、蒜瓣、香料。虽然没有让意大利人震怒的菠萝和榴莲，依然是一款非常美味的食物。
两人一边啃着阿尔法测试版披萨，一边闲聊。话题很快转到如今拿波里城的风云人物——贞德身上。
这位法兰西圣女和那不勒斯女王都叫让娜。虽然这只是个最常见的法兰西女性名字，就像后世幼儿园里的“梓琪”一样常见，但女王殿下与贞德一见面，就对这个英气勃勃中透着淳朴大方气质的女孩子，产生了好感。
让娜二世没有子嗣，完全把贞德当做自己的女儿来对待，给与了她百分之百的信任。生病期间，几乎所有政事都委托贞德去处理。
再加上贞德本来就是那不勒斯元老院任命——其实就是马友夫钦定的保民官，掌管着那不勒斯如今的全部军事力量，麾下还有一只从普罗旺斯带来的，人数八千的精锐部队。可以说，手握军政大权的法兰西圣女，才是如今那不勒斯的实际统治者。
对于这个现实，那不勒斯的贵族们，包括卡奇奥拉和塞尔吉安，都没有异议。
谁叫人家从个人能力、人格魅力、硬实力这三个方面，都无可挑剔呢。
“圣女阁下待人谦逊有礼，我这个那不勒斯军事总管，虽然如今已经沦为她的下属了，但很神奇的是，我居然没有任何不满。”卡奇奥拉一边嚼着扁面包，一边说道。
“不过，为什么巴尔公爵要让圣女入驻拿波里呢？如今整个欧洲的目光，都聚焦在马格里布，意大利地区又没有战事。”塞尔吉安不解道，“而且，我们那不勒斯也没有组织十字军，只是有些零星的志愿者南下参战。按理说，整个那不勒斯动员出一万十字军是没有问题的。再加上圣女的八千法兰西军队，这可是一支总人数接近两万的大军！”
卡奇奥拉不屑道：“所以说，你这家伙根本就不懂军事。”
“难道你懂？”
“当然。我不仅懂军事，而且还很懂巴尔公爵！”卡奇奥拉一脸自傲，“马格里布地区产出的粮食，无法支持双方十多万军队的大战，必须由其他地区输送粮食。部署在马格里布的军队越多，后勤压力就越大。既然如今十字军占据着优势，那又何必增派多余的军队去马格里布，增加后勤负担呢？另外，你难道不知道，我们那不勒斯的地理位置，十分特殊吗？”
“有什么特殊的？”
“隔着塔兰托海，就是奥斯曼人的领地。我们那不勒斯，是这次参加十字军的意大利国家中，距离敌人最近的！”卡奇奥拉一脸神秘的压低了声音，“你猜为什么巴尔公爵让法兰西最厉害的将领——圣女阁下，驻扎在拿波里？他肯定是早就预见到了战局发展，准备向奥斯曼本土发起进攻了。到时候，我们那不勒斯组建的十字军，就是攻破埃迪尔内的先锋！而且不仅是奥斯曼，巴尔公爵肯定连如何消灭马穆鲁克的计划，也已经制定好了。
这一次，我们将完成彻底将异教徒驱逐出地中海世界的伟大使命，再现罗马帝国的辉煌！来自赛里斯的凯撒，将在罗马加冕……”
塞尔吉安连忙发言打断了思路越来越迪化的卡奇奥拉：“巴尔公爵不会有这么大的胃口吧？而且，战事真的有我们想象的那么顺利吗？巴尔公爵亲率的西路十字军还好。但是东路十字军方面，自佩拉杰海战失利以后，已经有半个多月没有消息了。所有人都在瞎猜，所有人都在盲目乐观，我很担心……”
塞尔吉安的话还没说完，一个小商贩模样的大鼻子男人，便凑到两人身边，一边搓着手一边说道：“两位尊贵的大人，既然你们担心东路十字军的前景，那么有没有兴趣进行另外的投资呢？”
第四百九十五章 泡沫破裂（二）
“你是无信者？”打量了一番对方的衣着样貌，塞尔吉安问道。
“雅各布为您效力，先生。”男人并没有否认自己的身份，“如果您觉得没有七圣祝福的金币就不应该赚，那我可以现在就离开。”
卡奇奥拉说道：“你可以留下来，说一说你的建议。”
雅各布先是扔出一通不要钱的赞美，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印刷精致的卡片：“我是圣乔治银行在托斯卡纳地区任命的十位特别业务员之一。”
塞尔吉安接过那张卡片，饶有兴趣的仔细查看了一番。
这种玩意儿叫做“名片”，也是巴尔公爵的诸多小发明之一。
“佛罗伦萨可是美第奇家族的地盘，他们允许热那亚的圣乔治银行来这里开展业务？”塞尔吉安好奇道。
“这就要感谢薇拉小姐从中斡旋了。而且，为了在佛罗伦萨立足，圣乔治银行也答应了美第奇家族开出的许多限制条件。比如，我们没办法开展圣战贷款与圣战债券这两项如今最热门的金融业务，所以也不会和美第奇家族构成竞争关系。”
“那圣乔治银行在佛罗伦萨主要在干什么？”
“之前一直在做的，就是普通的放贷业务。有许多人都想要依靠圣战债券实现一夜暴夜富的梦想，甚至不惜大量抵押家产贷款。只有圣乔治银行愿意拿出资金来进行这种普通放贷业务，需求又旺盛，生意自然不错。”雅各布笑道。
“我们手头有不少闲钱，并不需要贷款，或许你该去找别人。”卡奇奥拉摇头道。
“不，两位先生，我并没有找错人。”雅各布连忙从挎包里取出一份文件，递给二人，“这是圣乔治银行新发行的金融产品，名叫‘赫莫萨祝福’……”
赫莫萨是七圣中的财富与商业之神。取这么个名字，也是希望能够讨个彩头，希望购买者像是得到了财富之神的祝福一样，赚得多多的。
投资者购买“赫莫萨祝福”的资金，会全部用来给那些倾家荡产购买圣战债券的投机者，发放贷款，以极低价格获得大量实体抵押物。
等圣战债券暴雷以后，那些投机者无力赎回自己的抵押物，大量优质资产将会被圣乔治银行得到。而购买了“赫莫萨祝福”的投资者们，也能因此而得到丰厚的回报。
马友夫也是低估了意大利地区的富庶程度。即便几乎掏空了圣乔治银行手头的全部资金，依然没法满足那些投机者贪婪的贷款需求。于是他决定利用发行金融产品的办法，来获得更多资金。
只不过，整个意大利地区一直处在一种狂热的盲目客观情绪中，圣乔治银行推出这种收益远不如圣战债券的金融产品，一点竞争力都没有。
直到佩拉杰大海战的结果传来，为整个东路十字军的大局蒙上了一层阴影，“赫莫萨祝福”才开始推向市场。
类似于雅各布这样的精明推销员，在意大利各大城市，各个著名的银行门口，都有他们的身影。
他们会不厌其烦的向那些排队求购各种圣战债券的投资者推销“赫莫萨祝福”。虽然经常遭到嘲讽，甚至是暴力威胁，但是总的来说，干得还不错，为圣乔治银行卖出了价值四万多杜卡特的金融产品。
圣乔治银行用这笔钱发放贷款，手头又多出了估值超过十万的抵押物。
且不提这段时间忙得脚不沾地，却总是干劲十足的圣乔治银行行长多梅内克，就是雅各布这种最基层的推销员，也因为提成赚得盆满钵满。
不过谁也不会嫌钱多。在美第奇银行门口转悠了一个上午，将目标锁定在两个那不勒斯贵族身上之后，雅各布还是立即发起了攻势。
卡奇奥拉和塞尔吉安听过雅各布的详细介绍以后，面面相觑，露出犹豫的神色。
论收益率，圣乔治银行推出的“赫莫萨祝福”，显然不如美第奇银行的“胜利债券”，亦或是其他各种银行推出的圣战类债券。
从银行里买到圣战债券以后，就算不握在手里等待升值，只是拿到债券黑市上转手一卖，也能大赚一笔，财富直接翻番。
相比这种瞬间暴富的美梦，“赫莫萨祝福”一年百分之十的收益，就显得太低了。
雅各布已经做成好几单业务了，自然知道对方的顾虑。
他呵呵一笑，略带神秘的凑到卡奇奥拉和塞尔吉安耳边，低声说道：“两位高贵的先生，那些圣战债券能够盈利的前提，是东路十字军能够一直赢下去。但是据我所知，这个前提已经不存在了！”
“哦，你知道什么内幕消息吗？”卡奇奥拉笑道。
“大人，我叔叔的表舅的三女儿，就在突尼斯城做皮革买卖，昨天她写信来，告诉我了一个天大的消息！东路十字军已经在突尼斯城下被异教徒击败了，神罗皇帝和大大小小一群贵族老爷，向南不断逃窜，一路上抛下的十字军死尸，都有几十万具！突尼斯的秃鹫因此大大的饱餐了一顿，据说走在突尼斯大街上，随时都可能有吃得太多的秃鹫从天上掉下来！”
塞尔吉安奇道：“东路十字军在兵力上有绝对优势，怎么会败得如此彻底？”
“我哪里懂这些。”雅各布继续唾沫翻飞的说道，“不过，据说双方交战的那一天，穆赫兰人动用了六百六十六名乌理玛，召唤他们的神安卡巴勒，对十字军降下了神罚。在突尼斯城外古罗马剧场遗迹里，举行战前动员仪式的诸多十字军贵族，被从天而降的蓝色闪电劈中，当场死了四百多人。就连皇帝陛下，还有阿拉贡国王这些大贵族，都受了伤。在这种情况下，再遭到到穆赫兰人从东西两面的夹击，肯定要大败一场……”
此时，排队的队伍已经前进美第奇银行的门口了。
看门的守卫一眼就认出了来抢客户的雅各布，挺着斧枪就走了过来，嘴里很不客气的骂骂咧咧道：“该死的无信者，又像个闻到腐臭的苍蝇一样在这里打转。给我滚！”
守卫并没有意识到他其实将自己工作的银行也骂了进去，只是一门心思的想要赶走雅各布，不要让这个肮脏的无信者，污染了美第奇家族的地盘。
雅各布见状，一溜烟便窜到的大街上，一边跑一边向两个那不勒斯人招手：“两位尊贵的先生，等那个大消息传到意大利以后，你们就算想买‘赫莫萨祝福’，也买不到了。如果你们心动了的话，那就来圣乔治银行的佛罗伦萨分行找我。地址就在名片上！”
看着越跑越远的雅各布，塞尔吉安和卡奇奥拉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你相信他吗？”
这突如其来的默契，让两人愣了愣，还是有军人气质的卡奇奥拉先开口道：“那个无信者嘴里到底哪些是谎言，哪些是实话，我也很难分辨。只不过他口中东路十字军战败的过程，却有许多矛盾之处。”
整个东路十字军都没有十万人，又哪里来的“抛下几十万具尸体”呢？
而且，穆赫兰人招来一道雷霆，劈死四百多十字军贵族的消息，也未免太耸人听闻了。如果穆赫兰人能够施展这种能够一击扭转战局的强大仪式法术，那之前干什么去了？为什么非要等到摩洛哥和特莱姆森两大苏丹国覆亡，十字军兵临城下的时候再使用？
不过雅各布所讲的“故事”中，虽然有各种不合情理之处，但是整个战役的来龙去脉却十分清晰，符合逻辑，而且其中还有一些只有少数消息灵通人士，才知道的独家情报。
比如“穆赫兰人从东西两面夹击”这一句。
从东面进攻十字军的，自然是突尼斯城的守军了。那么从西面发起进攻的穆赫兰军队从哪里来呢？
不知情的人或许认为雅各布在胡说八道，但是塞尔吉安和卡奇奥拉却知道，那支军队很有可能就是之前被马友夫击败后，一路东窜，有一段时间都消失无踪的奥斯曼王子，所统领的奥斯曼-马穆鲁克联军。
他们两人虽然没有资格从马友夫那里获得最及时的第一手战报，但是贞德却可以。而贞德有意无意的将这个消息透露给那不勒斯女王以后，塞尔吉安和卡奇奥拉，也就能够从情人那里得到这个情报。
“那个无信者所说的消息，既有一听就知道是胡扯的部分，又有详实的细节和只有少数人知道的绝密情报，实在是难以判断真假……”卡奇奥拉皱眉苦思。
就在纠结之时，终于轮到两人了。
卡奇奥拉与塞尔吉安来到美第奇银行专门为出售“胜利债券”而开设的办公室。坐在办公桌后面，大腹便便的经理瞥了二人一样，不咸不淡的说道：“塞尔吉安先生，还有卡奇奥拉先生，是吗？”
对方的态度让人很不爽。
卡奇奥拉和塞尔吉安好歹是贵族阶层，而对面的胖子不过是个拿着较高薪水的市民阶层而已。如此怠慢的做派，真是难以忍受。
第四百九十六章 泡沫破裂（三）
如果说银行经理的态度不行，还可以忍受的话，那么对方接下来说的话，就彻底点燃了两位那不勒斯贵族的怒气。
“现在有一共二十一份‘胜利债券’，可供两位购买。”胖经理说道。
“什么？二十一份？我们一共预定的两百份债券，现在居然缩水了十分之一！”
不仅仅是数量大幅度缩水，二十一这个单数，也让人十分纠结。塞尔吉安和卡奇奥拉，谁该多买一份，这可是个值得争执许久的问题。
拿出这样一个份额来，都让人怀疑美第奇银行是不是故意来挑拨塞尔吉安和卡奇奥拉的关系了——虽然两人关系也不怎么样。
塞尔吉安和卡奇奥拉虽然只有骑士爵位，但是凭借女王的关系爬到高层，手中掌握的实权并不比一般的伯爵少。
不过面对两个那不勒斯贵族的怒火，胖经理卢卡·泰雷尼却毫不在意。
他娶了乔凡尼·迪·科西莫·德·美第奇的远房表妹，也算是美第奇家族的一员。虽然本身只是个富裕的市民阶层，但是在佛罗伦萨，在相当于美第奇大本营的这个银行里，还没人敢对他动粗。
自发售“胜利债券”以来，负责这项业务的卢卡，权势地位就一路水涨船高。无数原本他需要仰视仰的大人物，为了购买到“胜利债券”，都纷纷主动巴结示好，让卢卡第一次感受到了权力带来的香甜滋味。
凭借手头分配“胜利债券”购买额度的权力，卢卡赚了不少钱。这一次，也是因为某位来自费拉拉公国的男爵的请托，他才将原本给塞尔吉安与卡奇奥拉的两百份‘胜利债券’，给克扣了很大一部分。
为此，卢卡不但赚了两百个金佛罗林的好处费，还和那位风骚入骨的男爵夫人，共度春宵。
品尝过贵妇人滋味的卢卡，觉得自己已经一脚，或者说“一根”，进入了贵族阶层，行事愈发肆无忌惮了。
在他看来，眼前这两个来自南意大利乡下的地主土老帽，根本就不配称之为真正的贵族。
“塞尔吉安先生，还有卡奇奥拉先生，你们预约的时候，确实有两百份‘胜利债券’。但是事情总会发生变化的，你们知道。”卢卡两手一摊，根本没有耐心与对方解释的心思，“这儿是一份‘胜利债券’的认购合同，如果你们愿意购买，那就在合同上签下名字，然后留下金币。如果不愿意，那就请尽快离开，不要耽误后面的客人。”
“你这只痴肥的老鼠，难道你就不担心，我们去你们的竞争对手那里？”卡奇奥拉骂道。
“你的措辞可不像一位身份高贵的骑士。”卢卡嗤笑道，“不过这也很正常，毕竟是来自那不勒斯的乡巴佬嘛，我可以原谅你的出言不逊。”
这位胖经理看向窗外。在一河之隔的位置，有一座不论规模还是外观，都远逊于美第奇银行的建筑，那正是圣乔治银行佛罗伦萨分行的所在地。
卢卡轻蔑的一瞥，说道：“你是指圣乔治银行？哈哈哈，他们有什么资格与伟大的美第奇银行相提并论？如果不是美第奇家族展现出了大度与宽厚，那些浑身鱼臭味的热那亚人，根本没办法在佛罗伦萨立足。他们可不是我们的对手。”
“既然如此，我们就没什么可谈的了。”塞尔吉安冷着脸扔下这句话，便拉着卡奇奥拉离开了办公室。
走到银行大门外，卡奇奥拉问道：“王室总管先生，你平时总是一副冷静从容的模样，为什么这次如此冲动？不是还有二十一份胜利债券吗，我们应该买了再走。”
看到卡奇奥拉一脸肉痛的样子，塞尔吉安笑道：“刚才在银行里反应最大，最冲动的人，难道不是你吗？我怕你忍不住一剑将那个该死的胖子刺死，才决定离开的。”
“我那只是装出来的怒意。如果能够靠一场简单的表演，就让那个贪婪的胖子做出让步，多卖我们一些胜利债券，那不是好事吗？”卡奇奥拉两手一摊，无奈道，“可惜现在，我们小赚一笔的机会也被你扔掉了。”
像他们这种传统贵族，每年的收入就指望着土地里的那点产出。除了打仗外，没多少赚外快的机会。
虽然美第奇家族的傲慢很让人恼火，但是相比到手的真金白银，就不算什么了。
只不过现在，似乎说什么都不再重要。
卡奇奥拉瞥了塞尔吉安一眼，发现这个和自己当了几十年情敌的家伙，并没有和自己一样，露出沮丧的神色。
他心中一动，问道：“塞尔吉安，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所以才决定不再购买美第奇银行的胜利债券？”
塞尔吉安点点头：“我们到马车上，边走边聊。”
他一直琢磨着雅各布之前透露的那个矛盾重重的消息。最终，这位心思细腻的那不勒斯王室总管，得出了一个大胆的结论。
雅各布所透露的东路十字军大败的消息，应该是真的，而且很有可能是巴尔公爵知道以后，提前放出的风声。
在那种兵败如山倒的情况下，东路十字军不可能有时间设置传讯法阵，然后将兵败的详细情报，发回意大利。所以迄今为止，佛罗伦萨等地都存在信息滞后的情况。马格里布前线到底发生了什么，没有多少人清楚。
而且，马友夫在战报中掺杂着很多一眼假的夸张描述，也有其目的。
那些笃信东路十字军会一路胜了又胜的盲目乐观主义者，会抓住这份消息中的诸多漏洞进行强烈批驳，以坚定自己的信心。他们仍然会继续以高杠杆的投入到债券市场，沉浸在发财美梦中。却不知道，马友夫的镰刀距离自己的脖子，已经越来越近了。
而另外一些保持着清醒头脑的人，就能从这份消息中得出真正有价值的信息：东路十字军已经大败了。所有的圣战债券很快就会变成废纸，现在想要赚一把快钱，就去购买圣乔治银行的“赫莫萨祝福”金融产品吧！
简简单单的在消息上做一些手脚，就能达到一石二鸟的效果。塞尔吉安尽管自诩是那不勒斯宫廷的第一聪明人，也不禁为巴尔公爵的这一手赞不绝口。
“我承认，还是你比较了解巴尔公爵。不过如果真像你所说的，那我们是不是应该赶快去圣乔治银行？”卡奇奥拉问道。
“当然，快上马车吧！”
……
另一边，在美第奇银行的债券办公室里，刚刚气走了两个那不勒斯人的胖经理卢卡，慢条斯理的在那份“胜利债券”的认购书上，写下自己老婆的名字。
既然那两个南意大利的乡巴佬蠢到地上捡钱都不愿意，那这个便宜自己当然不能放过咯。
虽然碍于美第奇银行的规定，卢卡不能自己认购“胜利债券”，但是他的老婆却没这个限制。
买到这些债券以后，转手卖到债券黑市，就能大赚一笔。这样的生意，简直比捡钱还容易。
一份“胜利债券”价值五十个弗罗林。对于以前只是个小市民阶层，如今骤然暴富的卢卡来说，一千多金币的现金，还是很难拿出来的。之前他赚到的钱，全都拿去购置房子和土地了。
如今，他已经成为了在佛罗伦萨郊外拥有一座豪宅和一千亩良田的地主了，走到哪里，都有人尊称一声“老爷”。
他正在发愁如何凑齐一千多金币，突然透过窗子看到，两辆马车停在了河对岸的圣乔治银行大门前。
之前被自己气跑的两个那不勒斯人，施施然走下马车。
“对了，既然自己手头拿不出一千多弗罗林，那就去找银行借嘛。那些蠢货热那亚人愿意做低利润的贷款生意，我为什么不去光顾呢？”
想到这里，卢卡一脸兴奋的冲出办公室，肥硕的身躯一路“滚”到大街上自家新买的马车上。
很快，他便来到圣乔治银行。
此时，刚刚将多年积攒的一万杜卡特，全部换成了“赫莫萨祝福”这款金融产品的塞尔吉安与卡奇奥拉，肩并肩走了出来。
双方擦肩而过，带着古怪的眼神相互打量一番，估计内心还同时冒出一句文明优雅的意大利国骂。
两位那不勒斯贵族心满意足的搭乘马车扬长而去。而卢卡则以最快的速度，将自己总价值两千多杜卡特的庄园和田地，全部抵押给圣乔治银行，然后换来一千杜卡特金币。
他返回美第奇银行，将那二十一份“胜利债券”买下后，才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此时，已经到了下班时间。卢卡志得意满的回到家中，准备将自己今天的“神操作”给妻子好好吹嘘一番。
凭借自己的精明能干，说不定再过一个月，手头的资产就能再翻一倍呢。
不断尝到甜头卢卡，希望这场因为十字军南征而引发的金融盛宴，永远不要结束才好。
晚上，卢卡正在享用晚餐的时候，突然接到通知：乔凡尼·迪·科西莫·德·美第奇找他有事，要尽快赶去美第奇宫。
不知怎么的，卢卡心里突然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
第四百九十七章 大溃败
怀着忐忑的心情，卢卡连夜来到美第奇宫。
在仆人的引领下，他走进乔凡尼·迪·科西莫·德·美第奇的豪华大卧室里。
如今佛罗伦萨的统治者——正义旗手科西莫的二儿子，美第奇家族金融行业的掌舵人乔凡尼，此时却没有身为美第奇家族三号人物的风光派头。他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忍受着右脚拇指关节处传来的肿胀刺痛。
痛风，是美第奇家族的遗传顽疾，即便你是佛罗伦萨的无冕之王，也无法摆脱其病痛折磨。
乔凡尼看到卢卡出现，连忙挥挥手，示意卧室里来来往往照顾他的仆人全都出去，就连自己的夫人也不例外。
等人全部离开以后，卢克很识趣的关上卧室门，然后走到乔凡尼面前，小声说道：“老爷，您找我有事吗？”
乔凡尼艰难的撑起身子，从枕头下拿出一封长长的书信，递给卢卡，只说了一个字：“看。”
卢卡心中忐忑，用颤抖的手接过信纸，开始读起来。
写信的人名叫拉涅罗，是一位佣兵团长，长期为美第奇家族服务。
因为科西莫及其两个儿子都长期受痛风困扰，不良于行，所以佛罗伦萨十字军，就由拉涅罗率领，跟随神罗皇帝南下去征讨异教徒。美第奇家族负责出责钱出人就行了。
自十月下旬的佩拉杰大海战以来，美第奇家族就与拉涅罗彻底失去了联系，对马格里布前线的变化一无所知。
不管那些盲目乐观的投机者如何声称，佩拉杰大海战对战局影响不大，乔凡尼心中仍然隐隐察觉到不对劲。
不过，他虽然一边通过各种手段试图获取马格里布地区的真实情况，但是另一边，圣战贷款和胜利债券的业务，仍然做得飞起，丝毫没有收手的打算。
也不知道是贪欲心胜过了理智，还是纯粹骑虎难下，只能一条道走到黑。
好在整个意大利地区的圣战债券市场，并没有因为海战失利而受到影响，各家银行发行的圣战债券，价格仍然在一路攀升。
就在这种忐忑与猜疑双重煎熬之下过了一个多星期，今天，他终于拿到了拉涅罗的信。
这封信所署的日期，还是11月2日。
据运载信使的“海鸥号”船长说，穆赫兰人取得了马格里布东海岸的制海权之后，便将大舰队分成数支小舰队，在海上游猎十字军的船只。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所谓“先知”的指点，穆赫兰舰只的作战效率高得惊人，经常都能逮到落单的十字军船只，让残存的东路十字军舰队，损失惨重。
11月5日，海鸥号搭载着二十多名各路十字军贵族的信使，肩负着重大使命，从的黎波里港启程，驶向意大利。
只有这艘船能够抵达欧洲，带来最新的消息，才有可能挽救东路十字军的命运。
这一次，海鸥号并不孤独。有十艘隶属于巴尔公爵的战舰，为其护航。正因如此，海鸥号才最终能够摆脱十几艘阿拉伯桨帆战舰的围追堵截，最终顺利抵达比萨港。
因此，乔凡尼此时才能读到拉涅罗的信，对突尼斯的战局有所了解。
据那位佣兵团长介绍，佩拉杰大海战以后，东路十字军统帅，神罗皇帝西吉斯蒙德便意识到之前长久围困突尼斯城的计划，行不通了。
他决定立即发起总攻击，争取在短时间内拿下目标。为此，皇帝陛下与阿拉贡国王阿方索五世等贵族商议之后，决定在当年迦太基的废墟上，举行一个鼓舞士气的大型仪式，为开战做好全面准备。
谁知道在举行仪式的当天，新迦太基堡垒的穆赫兰守军，启动了一种秘密武器，向聚集了众多十字军贵族的露天剧场遗址，发射了一道威力巨大的魔法射线！
这次攻击，最终导致大量十字军中高层将领阵亡，就连皇帝本人，还有阿方索五世，都受了不轻的伤。
要不是两人身份高，地位重，身上总是佩戴着各种能够自动激发的防护性魔法道具，恐怕乱子还要大。
“这都要怪该死的米兰公爵！他提供了错误的情报，让十字军误以为新迦太基堡垒的守军，手中没有能威胁到两公里以外目标的武器！维斯孔蒂必须死！”
信中，拉涅罗用愤恨的口气写下了这一段话。
他在棱镜魔炮的轰击下，也失去了一只眼睛，心中有怨纯属正常。
不过东路十字军的情报错漏，又岂是只有“没有发现敌人拥有棱镜魔炮”这一点呢？
第二天早上，趁着东路十字军仍然没有从大量中高层军官死亡，指挥系统几乎瘫痪的混乱中恢复过来的时候，穆赫兰人发起了反击。
率先出手的，是从比塞大湖方向出现，由西北方向袭来的一支神秘军队。
等双方距离靠近了，看到各自的旗帜，十字军才知道，对面那支突然冒出来的军队，就是之前西进阻击马友夫的马穆鲁克人和奥斯曼人。
穆罕默德王子带着残兵跑出泰勒阿特拉斯山脉后，将原本留在穆罕默迪耶与穆斯塔加奈姆的守军一并带走，最终出现在东路十字军背后的时候，手头也有三万之众。
虽然这支军队里，马穆鲁克人只是因为失去了穆斯塔因后，一时间失去目标，只是盲目跟从穆罕默德而已。而奥斯曼军队因为在进攻棱堡时损失惨重，所以士气也十分低迷。
但即便是这样的军队，在面对群龙无首，乱作一团的东路十字军时，依然有一战之力。
东路十字军一直都是围绕突尼斯城和新迦太基堡垒构筑工事，根本没想到背后会出现敌人，只能仓促转身迎战。
然而突尼斯城里的乌尊·哈桑又不是不知兵的白痴。他看到如此机会怎么可能错过，立即集结一万五千白羊圣战军，还有五千突尼斯军队，出城发起主动进攻。
十字军依托之前构筑的营寨工事，顽强的抵抗着。有信仰作为支撑，普通十字军士兵即便没有长官指挥，依然能够自发的与异教徒进行战斗。
但是决定战争胜负的，又不是只有士气这一个因素。
在缺少指挥的情况下，东路十字军只能各自为为战，被动的抵挡穆赫兰人的进攻，无法组织起有效的反击。而且，这支军队虽然规模庞大，但是其中有不少都是拿着圣战贷款，带着“发战争财”心态参加十字军的普通平民。他们就算有悍不畏死，愿意为七圣献身的精神，但是没有军官告诉他们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就是一盘散沙。这些人在战场上的自行其是，非但没有帮上忙，还进一步加剧了混乱局势，最终导致东路十字军的失败。
猪队友不可怕。最可怕的是这个猪队友还主动又勤快。
在最危急的时刻，神罗皇帝西吉斯蒙德终于在多名牧师的抢救下醒来。他做出了壮士断腕的决定，与阿方索五世等，在棱镜魔炮轰击下幸存的贵族们一起，带着所有骑兵向南撤退。
不过来自特里尔、美因茨、科隆这三个主教区的教区十字军，却拒绝了皇帝陛下的命令，选择留下来死战到底，为信仰献身。
要不是他们的牺牲精神，或者说狂热的死脑筋，拖延了穆赫兰人的攻势，西吉斯蒙德能不能成功逃脱，还说不定呢。
能够从这场日后被称之为“突尼斯战役”的大败中，成建制撤出战场的东路十字军，大约有一万两千人。
这支十字军沿着海岸线仓皇南下，漫无目的，只想着离突尼斯城越远越好。
一路狼奔冢突，五天时间里，这支十字军就逃到了突尼斯城以南三百公里的小村沃兹赖夫。
当初就是在这里，东路十字军赢得了一场莫名其妙的大捷，让西吉斯蒙德等高层被胜利蒙蔽了双眼，一路高歌猛进，最终导致了大败。
看着眼前小河潺潺的熟悉景象，风沙满面的神罗皇帝不禁感慨道：“当初沃兹赖夫大捷之后，我们就应该谨慎行事，而不是盲目的向北推进。如果先选择进攻穆赫兰圣山，引诱敌人不得不离开坚城，与我们野战的话，或许今天的结果就不一样了。”
听了西吉斯蒙德的话，旁边的十字军贵族们，也不禁唏嘘。
不过就在众人感慨万分的时候，从沃兹赖夫村横穿而过的小恩赐河，上游突然传来震耳欲聋的轰鸣声！
一道高达六米的洪流，宛如一道坚不可摧的水墙一样，向着下游奔涌而来。
原来圣山的守军在当初十字军北上时，就已经得到乌尊·哈桑的命令，开始筑坝拦水，准备用洪水来阻止欧洲侵略者们。
虽然当时因为水坝没有按期完成，所以这个战术没有实施。但是现在，仍然发挥了作用。
这一波洪水淹死了至少三千十字军，剩下的人在泥泞的洪泛区艰难行军，经历了饥饿和疾病的折磨，最终抵达的黎波里的，只剩下四千人。
失去了制海权，路上交通又被洪水阻隔，的黎波里以北那些十字军占领的城镇据点，全部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恐怕很快就会被穆赫兰人逐一收回。
的黎波里，就成为了东路十字军在突尼斯的唯一落脚点。
第四百九十八章 噗通
陷入绝境的西吉斯蒙德，困守的黎波里三天以后，迎来了一支援军。这支援军不是来自陆地，而是来自海上。
十艘挂着蓝底金色鸢尾花旗帜的船只，运来了最需要的粮食补给。
原来，自佩拉杰大海战以后，虽然从表面上看，十字军形势仍然一片大好。西路十字军占领了大半个马格里布，东路十字军也已经兵临突尼斯城下，但是教宗恩仁四世听着海战幸存者传回来的一个又一个坏消息，仍然忧心忡忡。
最终，他还是写了一封信给马友夫，希望他看在同为十字军战友的份上，如果西吉斯蒙德的东路十字军陷入困境，就尽量提供帮助。
马友夫很大度的答应了教宗冕下的请求。
与两眼一抹黑的欧洲人不同，马友夫对于突尼斯战况的变化，可谓是了若指掌。
西吉斯蒙德在突尼斯城下遭遇大败后，他就知道，对方现在唯一的选择，只能是灰溜溜的返回欧洲。突尼斯城，已经成为了自己的囊中之物。
既然东路十字军已经灰飞烟灭，不再对自己造成威胁，那么马友夫也不妨卖个人情，帮助那些困守在的黎波里的残军，撤回意大利。
只不过有一个前提是，西吉斯蒙德必须将之前在新占领土地上创建的各种贵族头衔，衔全部无条件转让给马友夫。
虽然这些头衔都只是个名义上的东西，但是拿到手以后，马友夫将来论功行赏，册封属下时，也能够更加名正言顺。
另外，如果能够将十字军中残存的意大利贵族们救回去，赢得一个好名声，将来自己入主意大利的时候，也有益处。
西吉斯蒙德很不情愿的答应了马友夫的全部要求。
然后，马友夫就立即下令鲁昂海军出击，夺取东地中海的制海权。
鲁昂海军和伊斯玛仪率领的穆赫兰舰队进行了数次交手，都是小规模战斗，以火力具有压倒性优势的鲁昂海军获得全胜而告终。
也不知道伊斯玛仪能力达到极限，无法再频繁使用先知的力量，还是他知道，己方再怎么想办法，也没法战胜在技术上存在代差的对手，穆赫兰舰队彻底放弃了与鲁昂海军进行决战的想法，只是在确保己方运输线的情况下，与十字军打起了海上游击。
如今在马格里布东部的海岸线上，十字军舰队与穆赫兰舰队的力量对比，大约是七比三。穆赫兰人除了维持补给线外，剩下的力量只够对十字军的重点目标——比如海鸥号，实施袭击。
多亏了鲁昂海军，满载着东路十字军信件的海鸥号，才能顺利抵达意大利。
而这些信件，也将成为掀起意大利金融风暴的那一对蝴蝶翅膀。
读完拉涅罗的来信后，卢卡冷汗直冒，肥硕的身躯不住颤抖，双手差点连信纸都捏不稳，仿佛那不是轻盈的纸张，而是重达万斤的断头台。
“乔凡尼老爷……我们，我们该怎么办？”往日在银行客户们面前趾高气昂的卢卡，此时彻底慌了神。他用求助的目光看向乔凡尼，手足无措。
“废物，我当初怎么会将表妹嫁给你？”被痛风折磨得心情烦躁的乔凡尼，狠狠的骂了一句。
他也知道光是责骂没办法解决问题，过了一会儿，心情略微平复后，又说道：“海鸥号上，除了我们美第奇的信使外，其他人都被我软禁了，这可以给我们三天左右时间。”
西吉斯蒙德撤退时狼狈不堪，损失了大量人员与物资，以至于抵达的黎波里以后，想要找到能够施展传讯术的法师，然后凑齐足够的魔法材料，重新搭建起传讯法阵，都做不到。所以才不得不采取送信的笨办法来和欧洲取得联系。
他倒是求助过马友夫。不过马友夫巴不得东路十字军战败的消息多拖延一会儿，让他多卖出一些“赫莫萨恩赐”，以便从那些金融投机者手里，拿到更多抵押物。
只不过这种拖延也不是无限期的。当满载信使的海鸥号从的黎波里出发以后，马友夫便很大方的为西吉斯蒙德提供了能够搭建一个大型传讯术法阵的材料。
乔凡尼从拉涅罗的信上得知这个消息后，预计再过个三五天，东路十字军大败的消息，就会通过传讯术被整个意大利得知。
到时候，那些圣战贷款合同，将一文不值。
贷款人大部分都死在了突尼斯的沙漠里，又怎么能还钱呢？
而建立在这些圣战贷款合同高收益基础上的各种圣战债券，价值也会一落千丈。
依托各种圣战债券交易而形成的黑市，会瞬间垮塌。再加上根据圣战债券的涨跌，而衍生出的各种次级金融产品，也一样会崩盘……
乔凡尼一想到这个可怕的未来，就浑身发冷，头晕目眩。
要知道，如今美第奇银行里的大部分现金，都全部换成了一张张圣战贷款合同！一天之前，这些合同还是能够定时产出稳定收益的摇钱树，但是现在，却全都成了废纸，拿去擦屁股都嫌太粗糙。
他想到的唯一办法，就是先将这个消息压一压，尽量将美第奇银行持有的圣战贷款合同，以及从其他银行购买的各种圣战债券，全部出售回血。
幸好海鸥号选择停靠的港口是比萨港。而这里早在三十年前就被佛罗伦萨征服了。美第奇家族在比萨的经营堪称滴水不漏，才能及时派出人手，控制住海鸥号，封锁消息。
只不过，大量抛售贷款合同与债券的事情，必须操作得隐秘而高明。否则这件事一旦败露，引发恐慌性抛售，那就前功尽弃了。
乔凡尼知道，眼前这个娶了自己表妹的胖子，既贪婪又腐败，自发售胜利债券以来，借助手头的权力干下了不少破事。不过在银行业务方面，他确实是一个能手。这件事交给卢卡去办，再合适不过。
听了乔凡尼的嘱咐，卢卡脚步飘忽的离开了美第奇宫。他一夜未眠，满脑子都想着圣战债券即将暴雷的消息。
他倒没功夫考虑美第奇银行会损失数十万弗罗林的事情。卢卡只是在担心，自己贷款买入的那二十一份胜利债券，该怎么尽快出手。
万一耽搁了时间，让那些债券变成了废纸，那他庄园主的幸福生活，可就要永远离去了。
卢卡满心忧虑，在床上辗转反侧，直到凌晨在模模糊糊的睡过去。
等他醒来的时候，已经快到中午了。
骂了一通没及时叫自己起床的仆人以后，卢卡顾不得吃饭，急匆匆的搭上马车，前往城里的著名的圣母百花大教堂。
教堂前的广场，就是大家约定俗成的债券交易市场。
在这里进行七圣典籍中明令禁止的金融投机活动，不得不说，也是一种讽刺。更讽刺的是，管理圣母百花大教堂的托斯卡纳大主教，不但不禁止这些非法的金融活动，自己也在参与其中。
马车驶入城内，走上横跨阿尔诺河的大桥时，卢卡突然发现，今天佛罗伦萨的街景，有些不对劲。
街上到处都是行色匆匆，满脸阴霾的人。而这些人通常衣着不俗，一看就知道，至少是富裕的市民阶级。
而这类手有余钱的人，也是参与到圣战债券投机活动中的主力。
忽然，卢卡看到一个穿着丝绸长袍的老头，颤颤巍巍的爬上大桥栏杆，将手中的一叠纸张全部抛洒，然后纵深一跃。
噗通！
那重物落水的声音，意味着有一条生命消逝。
卢卡眼皮一跳，赶紧让车夫停下。他跳下马车，跑到仍然在围观跳河者的人群边，问道：“各位先生，你们知道这个人为什么要自杀吗？这种明显违反七圣教诲的行为，诸位为什么不阻止？”
围观群众都是些衣着破旧，风霜满面的底层人。他们显然没法和卢卡共情，顿时哄堂大笑。
“他违背了七圣教会，走上了依靠钱生钱的邪道，与那些无信者没有区别，死了活该！”
“哈哈，我认识那个自杀的老头。他在城东拥有一座极大的葡萄庄园，每年赚取的金币像山那么高！但就算如此，他还是极力靠盘剥我们这些用力气换铜子儿的可怜人，采摘一筐葡萄，都要千方百计克扣你的收入！他死了，我只会晚上多喝一杯麦酒来庆祝，为什么要阻止？”
“十字军失败咯，老爷们跳河咯！”
群众们七嘴八舌的说着，还有调皮的小孩唱着幸灾乐祸的儿歌。
卢卡这才渐渐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乔凡尼说他能将东路十字军战败的消息，封锁三到五天。但是很显然，他没能做到。
从今天早上开始，东路十字军在突尼斯城下大败，几乎全军覆没的噩耗，便传遍了整个佛罗伦萨。
起初还有些人不相信，但是陆陆续续有参加了南征的家族出来证实，这个消息才得到确认，并迅速传遍整个城市。
乔凡尼昨晚的那些预想，正在一条条实现。手中圣战债券价值暴跌的投资者们，开始成群结队去银行讨个说法。
但是美第奇银行全部闭门营业，投资者们求告无门。
恐慌，在迅速蔓延。
第四百九十九章 床上的父子三人（三更）
这一桩又一桩噩耗，让卢卡几乎无法思考。他怔怔的站在桥边，任由身旁的对话传到耳朵里。
“你们知道吗，刚才那个跳河的老头，将自己价值四千佛罗林家产，包括一个葡萄庄园、三座纺织工坊，全部抵押给了圣乔治银行，换来两千佛罗林，然后全部购买了美第奇银行的胜利债券。”
“胜利债券？就是刚才老头跳河前抛洒的那些纸片？”
“你可别小看那些纸片。那是跳河的老头花了五十佛罗林一张的价格，从美第奇银行里买来的。而且买到后没过两天，在黑市里就涨到了一百零三佛罗林一张。”
“这么贵？”
“嘿嘿，可惜现在，这些债券已经跌到一文不值了。那个老头手头的财富全部化为乌有，抵押的家产也会被圣乔治银行收走。到时候，他新娶的那个十九岁的新娘子，恐怕也守不住。他除了跳河之外，还有其他路可走吗？”
“是啊，除了跳河之外，还有其他路可走吗？”卢卡表情木讷的重复着这句话。
围观群众谈论的那个老头的下场，难道就不是自己的明天吗？
自己根本没有其他路可以走。
他是负责胜利债券业务的银行经理，知道乔凡尼的许多秘密。
为了与哥哥竞争下一任美第奇家主之位，乔凡尼在这一波圣战债券热潮中，中相当积极。他不仅全力推动美第奇银行开展相关业务，而且还私自将美第奇家族的家产拿去热那亚银行抵押，然后找来代理人，从美第奇银行买到了许多胜利债券。
而且不仅仅是美第奇银行，乔凡尼还在米兰、博洛尼亚、锡耶纳等邦国开设的银行里，购买了类似的圣战债券。
现在浮华的金融泡沫被戳破了，等热那亚银行上门找乔凡尼要债的时候，佛罗伦萨的现任统治者科西莫肯定会大为震怒。
为了平息父亲的怒火，推卸责任，乔凡尼必然把所有的过错推给卢卡这个交易的具体经手人。
不但要面对倾家荡产，妻离子散的结局，还要被顶头上司拉去顶罪。
卢卡越想越觉得绝望。
最终，他心如死灰的攀上了大桥栏杆……
噗通！
“哎呀，跳了，又跳了！”
“水花有点大，声音也更沉闷。那个胖子到底有多重啊？”
“肯定平时没少吃好东西。现在就算死了，这一生也比我们过得好。”
“哼，自杀者不能上天堂。我们来世必然比他幸福！”
……
因为圣战债券的金融泡沫破灭，而倾家荡产，背负沉重债务，选择结束自己生命的投机者，在意大利地区有很多。
比如同为佛罗伦萨共和国控制下的比萨，就有很多人跑上著名的比萨斜塔，然后纵身一跃，逃避残酷的现实。
只不过和佛罗伦萨那些“扑通扑通”跳下阿尔诺河的自杀者不同，跳比萨斜塔自杀的人，落地时发出的是“噗叽”声，仿佛一滩软泥摊开在地上。
相比这些投机失败后便一无所有，只能结束自己生命的倒霉鬼，乔凡尼无疑幸运得多。谁叫他投了个好胎，是美第奇家族的三号人物呢。
不过美第奇银行在这场金融风暴中损失如此巨大，乔凡尼必须给家族一个交代，而且还需要商讨出一个办法，来应对接踵而来的债主，还有那些想要找美第奇银行讨个说法的胜利债券购买人。
好在卢卡那个无能的胖子已经自杀了，乔凡尼也可以顺势将所有过错，全部推给他。反正死人不会为自己辩解。
在卢卡跳河自杀的第二天晚上，乔凡尼忍着痛风带来的折磨，来到父亲居住的维琪奥宫。
他的哥哥，家族继承人皮耶罗·德·美第奇，同样也会出席这场小小的家庭聚会。
不过聚会的地点，不是在书房，而是在科西莫的卧室。
这位执掌佛罗伦萨共和国的正义起手，比马友夫熟知的历史线上，要年老很多，如今已经是六十多岁的老人了。
年老体衰，长期操劳政事，再加上饮食奢靡，毫不节制，导致科西莫的痛风症状频发，现在只能躺在床上办公。
好巧不巧的是，科西莫的长子皮耶罗，因为昨晚嘴馋吃了一整只龙虾，今天也痛风发作了。
被仆人推着轮椅进入卧室的乔凡尼，看到父亲和兄长各自躺在床上，先是一愣，然后也在仆人的服侍下，躺到另外一张床上。
于是，美第奇家族一场别开生面的床上会议，便就此开始了。
不过家主科西莫对房间里颇为滑稽的景象，却一点也笑不出来。
科西莫家族的三个男人，健康状况全都堪忧，这怎么能让人不担心家族前途？
叹了一口气，科西莫说道：“乔凡尼，东路十字军失败后，给美第奇银行造成的损失到底有多少？”
“佛罗伦萨的美第奇银行总行，贷给个人的圣战贷款，一共有二十四万佛罗林。如果再加上设立在其他城市的分行，这个数目将上升到四十六万佛罗林。这几乎是银行百分之九十的流动资金。”乔凡尼极为艰难的说出了这个数字。
“圣乔凡尼啊！”科西莫高呼着佛罗伦萨守护圣人的名字，然后狠狠瞪了二儿子一眼，“你知道我为什么给你取名为‘乔凡尼’吗？就是希望你成为佛罗伦萨的守护者，让美第奇家族和这座城市，一起兴旺发展！结果呢，你这个蠢货！”
乔凡尼什么也说不出口，只是闭嘴挨骂。
科西莫将二儿子骂得狗血淋头之后，才继续问道：“还有呢？”
“什么还有？”乔凡尼愣了一下。
直到他看到父亲冰冷的眼神以后，才吞吞吐吐的说道：“另外，美第奇银行还从其他各个银行购入了总价十五万佛罗林的圣战债券。但是现在随着东路十字军的惨败，这些圣战债券也一文不值了。”
或许是坏消息太多，科西莫已经没力气生气了。他继续面部表情的问道：“银行流动资金不是全去发放圣战贷款了吗？收购圣战债券的钱从哪里来的？”
“呃……抵押了美第奇家族的固定资产得来的。”乔凡尼鼓足了勇气才将这句话说出来。随后又补充了一句，“这些事都是卢卡擅自操作的，要不然，他也不会畏罪自杀……”
可惜科西莫并没有接受乔凡尼的说法，只是冷哼一声。
他带领着美第奇家族在佛罗伦萨崛起，击败了一个个挑战者，最终大权独握，成为共和国的僭主，其眼光之毒辣，政治嗅觉之敏锐，怎么可能被二儿子的这个谎言骗过。
乔凡尼不敢再为自己辩解。
这时候，一直没开口的皮耶罗叹了口气，说道：“如果当初在热那亚银行家会议上，弟弟你听从了巴尔公爵的劝告，或许今天美第奇家族就不会面对这个难关了。我听说圣乔治银行的多梅尼克·内格罗尼行长，用极低的抵押率，贷出去至少四十万热那维诺，给那些债券投机者。
现在，圣战债券全部成为废纸。无力还债的投机者越来越多。圣乔治银行用极小的代价获得的大量优质不动产，资产起码翻了两倍……”
皮耶罗虽然是长子，是天生的家族继承人，但是因为痛风这个遗传病，让科西莫不得不考虑长子早亡的可能性。所以他也在刻意培养二儿子乔凡尼，并且让他掌管对家族非常重要的银行产业。
作为备胎的乔凡尼，心中自然会生出“彼可取而代之”的野心。
可惜，乔凡尼不仅和哥哥一样，也有痛风这个遗传病，而且这次铤而走险的投机行动，也彻底失败了。
现在皮耶罗说的这番话，分明是在给父亲上眼药，批评自己缺乏足够的智慧，做出了错误的选择。
乔凡尼回忆起上次在热那亚的时候，多梅尼克苦苦劝告自己，而自己却无动于衷，甚至反唇相讥的场景，不由得后悔万分。
如果当时听了对方的劝告，学着圣乔治银行，将美第奇银行的经营重心，全部转到给那些投机者贷款的业务上，那么现在以低价抄底，赚了个盆满钵满的人，就是自己了。
那时候，想必父亲也会对自己的出色能力，大为满意吧。
可惜时间无法回溯。就算现在哥哥在暗搓搓的诋毁自己，乔凡尼也无法辩驳，只能保持沉默，任由悔恨吞噬自己的内心。
“好了，皮耶罗。你应该知道，我们现在最要紧的事情，是如何将银行损失带来的不利影响，降到最低。”科西莫抬手无力的摆了摆，阻止长子继续向二子发难。
他又说道：“你们有什么想法吗？”
在家中一贯表现得与世无争，事情大都交给父亲和弟弟去办的皮耶罗，今晚却表现得格外活跃。他说道：“父亲，还有弟弟，我们美第奇家族的根本倚仗，是土地、农民、军队、权力。我们和那些无法保护自己的市民银行家，不一样。所以如果那些购买了胜利债券的投资者要找上门来算账，那直接用长矛和刺剑去对付就行了。巴尔公爵不是说过吗，金融有风险，投资须谨慎。在这场金融灾难中，包括我们美第奇家族，所有人都必须要为自己的贪婪付出代价。”
皮耶罗顿了顿，又说道：“不过，欠圣乔治银行的债务，就有些难办了。”
第五百章 唯有战争
热那亚的圣乔治银行，以及佛罗伦萨的美第奇银行，与其他商业银行并不一样，其创建的初衷，是为国家统治阶级的政治与军事行动提供金钱支持。这种公有制，或者说半公有制银行，背后有国家的武力背书，自然可以武装赖账，不理会那些找上门来的债券购买者。
当然，这样做会导致银行信誉破产，以后再也做不成生意了。
只不过美第奇家族现在已经巩固了在佛罗伦萨的统治，开始从商人家族转型为传统的封建贵族家族了，只要手头有土地和人口这两个硬实力在，就算银行没了，也到不了伤筋动骨的程度。
但是普通投资者的账可以赖，圣乔治银行的账能赖吗？
谁都知道，圣乔治银行背后站着马友夫。这位巴尔公爵手中的武装力量不容小觑，要想对他武装赖账，是风险极高的事情。
历史上，腓力二世时期的西班牙，为什么频繁破产却仍然能够从热那亚银行家那里贷到款呢？为什么每次破产以后，热那亚银行家们都不得不同意，将原本的短期债务转为长期债务，然后继续借钱给西班牙皇帝呢？
还不就是因为腓力二世拳头大，西班牙大方阵天下无敌。火绳枪顶在脑袋上，你热那亚人敢不借钱？
所以美第奇家族现族在面临的选择是，要么老老实实还钱，还不出钱就让圣乔治银行将抵押的资产全部收走。要么就武装赖账，等着法兰西大炮上门催债。
按照正常的思路来看，选择第一个办法是最好的。乔凡尼为了从圣乔治银行借出那十五万热那维诺的贷款，抵押了价值三十二万的资产。就算这些资产全部损失了，对于家大业大的美第奇家族来说，似乎也不是不能承受的，咬咬牙就撑过去了。
但是事情不能只看表面。
如果再算上因为发放圣战贷款而损失的四十六万现金，再加上这场金融风暴带来的其他附带损失，美第奇家族的资产，在短短几天之内，就缩水了上百万佛罗林！
这可就不是“咬咬牙撑过去”这几个字能够盖过去的危险状况了。
分裂的意大利地区，诸邦国之间，总是在进行着频繁而复杂的军事冲突。传统的征召兵与封建骑士，早已不能满足战争需求，所以雇佣兵大行其道。而依靠雇佣兵打仗，就需要大把大把的金钱。
而这场金融风暴，让美第奇家族很难维持过去的军力了。
这必将导致家族的敌对势力开始蠢蠢欲动。
虽然科西莫凭借自己超群的能力，一举改变了佛罗伦萨的政治生态，从寡头共和变成了僭主专制，但其统治并不像其他欧洲封建国家一样，已经形成了稳固的惯例。只要美第奇家族遭遇了挫折，那些原本被打压得只能暗暗蛰伏的敌对家族，肯定会再度冒头，企图夺回共和国的权力。
还有一个更可怕的可能性。
万一圣乔治银行背后的马友夫，想要的并不只是佛罗伦萨的这十几万借款，而是更进一步呢？
拿到原本属于美第奇家族的庄园、豪宅、田地、房舍、工坊以后，马友夫就能名正言顺的派人来经营这些资产。赛里斯人的势力，也能如同楔子一样，插入原本被美第奇家族经营得滴水不漏的佛罗伦萨。
科西莫本能的察觉到，马友夫的野心绝不仅限于法兰西内部。这个赛里斯人虽然正在马格里布的黄沙中与异教徒大战，但是他那双贪婪的眼睛，却一直盯着富庶的意大利。
皮耶罗短短一句话，就让科西莫思考了很多。
相比仍然拘泥于银行重大损失的乔凡尼，这个长子显然目光更加长远。
科西莫打量了两个儿子一眼，心中有了计较：“关于欠圣乔治银行的十五万贷款，你们俩有什么想法？”
“我们决不能任由热那亚人，将美第奇家族的资产没收。”乔凡尼先开口道，“抵押物中有许多重要的资产，其中也包括……包括了这座维琪奥宫。如果眼睁睁看着这座象征着美第奇家族历史与荣耀的宫殿，都被外人拿走，那我们在佛罗伦萨的威信必然扫地，反对者们将再次聚集起来，试图挑战美第奇家族的统治，后果不堪设想……”
乔凡尼能够看到这一点，让科西莫有些欣慰。不过老者转念一想，这家伙居然能够干出将维琪奥宫都抵押出去的荒唐事，实在是愚蠢得不可救药。
乔凡尼不知道父亲对自己的失望又多了几分，继续说道：“但是，圣乔治银行又不像那些普通投资者一样，可以依靠武力来赖账。所以我们必须要依靠其他办法，来度过难关。我建议，联系佛朗切斯科和薇拉。他们与巴尔公爵有良好且紧密的关系，帮我们游说一番，延长偿还贷款的期限，肯定没问题。
我们佛罗伦萨有全欧洲最发达的手工业，生产的产品在欧洲各地都广受欢迎。只要过一段时间，就能赚取足够的利润，偿还债务。”
不过这个看似稳妥的建议，却被科西莫直接否决：“不行！绝不能让安东尼奥支系有重返佛罗伦萨的机会。”
科西莫如此坚决的态度，还要追溯到六十多年前的一桩往事。
当时，佛罗伦萨的羊毛工们不堪忍受工厂主和行会的残酷剥削，发动了欧洲历史上第一次工人起义。也正是在那场起义中，美第奇家族趁势崛起，成为了垄断共和国权力的寡头家族一员。
当时，美第奇家族的两兄弟在这场起义中发生了冲突，最后分道扬镳。科西莫的叔叔远走法国，开创了美第奇家族的法兰西分支。
双方因为利益因素仍然保持着合作关系，佛罗伦萨的主家为法兰西支系提供各种支持。而法兰西支系依靠主家的援助在法兰西站稳了脚跟后，也通过开设美第奇银行支行等方式，将整个家族的影响力扩散到法兰西、低地、英格兰。
虽然表面上佛罗伦萨主家和法兰西支系是互惠互利的共赢关系，但是科西莫却知道，对方从来没放弃过重返佛罗伦萨，执掌美第奇家族权力的想法。
本来，科西莫对法兰西支系的野心，并不是太放在心上。
原本法兰西支系的家主，科西莫的堂弟安东尼奥·迪·乔凡尼·德·美第奇，早在十年前就去世了。他的位置由儿子弗朗切斯科继承。
这个侄儿的能力平平，还不如科西莫的两个儿子。而且最关键的是，对方只生下了两个女儿，其中一个还在一场变故中失踪了。
相比而言，科西莫却拥有四个孙子。从家族延续的角度来看，法兰西支系已经输掉了这场竞争。再过几十年，等法兰西支系绝嗣以后，佛罗伦萨主家就能名正言顺的继承对方的家产，结束这场兄弟阋墙的漫长争端。
但问题来了。
科西莫没想到，弗朗切斯科倒是生了个好女儿。那位拥有惊人美貌的侄孙女薇拉，居然勾搭上了这两年欧陆最耀眼的政治人物。
马友夫的强势崛起，让法兰西支系也获益匪浅。佛朗切斯科如今在南北法兰西贸易公司中，都是举足轻重的股东，俨然是马友夫的代理人。
而薇拉不但颇受那个赛里斯人宠爱，也在其身边担任着实权极大的重要角色。
法兰西支系在蒸蒸日上，而佛罗伦萨主家现在却遭遇了沉重打击。
在这种情况下，科西莫自然会更加警惕。如果去求助侄孙女薇拉，对方会不会趁机提出某些要求，将手伸回佛罗伦萨？
科西莫必须完全杜绝这种可能性。
佛罗伦萨不是马友夫的，也不是美第奇家族的，而是属于他科西莫的！
被父亲直接否决了自己的提议后，乔凡尼脸色有些难堪：“如果拒绝让薇拉帮忙斡旋，那就只有……”
“唯有战争这一条路！”皮耶罗斩钉截铁道。
他见弟弟被自己的话吓得脸色大变，微微一笑，从容解释道：“乔凡尼，不要一想到要和强敌开战，就心生畏惧。发动战争前我们首先应该思考的，不是双方纸面上的实力，而是该如何达成战争目标，以及如何结束战争。
我们需要打到法国去，将诺曼底占领吗？不。我们只需要一场短促的低烈度战争，来阻止马友夫通过债务问题插手意大利诸邦内政，就可以了。”
“你的意思是，将其他国家联合起来。”
“当然。欠了圣乔治银行钱款的，又不是只有我们佛罗伦萨。几乎所有的意大利邦国，包括教皇国在内，都从圣乔治银行那里贷了款。其中诸如米兰多拉、卡普里奥罗、托里利亚等小伯国的统治者，甚至将国内超过六成的土地，都抵押给了圣乔治银行！
马友夫只想着尽可能多的放债来赚取利益，却忽略了，严重的债务问题，会让意大利诸邦联合起来，组成一个有着共同目标的反债务联盟！我们能够动用的力量，是非常可观的。”
第五百零一章 反债务联盟
皮耶罗继续说道：“我粗略估计了一下。除了被马友夫直接或间接控制的热那亚，还有那不勒斯之外，只有醉心宗教事务，连赚钱都没兴趣的萨伏伊公爵，没有参与到之前的金融狂欢中，也就没有欠圣乔治银行的钱。历史已经证明，只要我们意大利人联合起来，即便是面对全盛时期的神罗皇帝，也无所畏惧。更何况只是一个区区法兰西的公爵呢？”
科西莫沉思片刻，问道：“如果所有欠圣乔治银行钱的意大利统治者，能够全部联合起来，的确能够对抗巴尔公爵。那组成了联军以后，目标是什么？既然你敢主动挑起战争，那么想必有把握结束战争吧。”
见父亲主动发问，皮耶罗知道他对自己的建议感兴趣了，连忙答道：“我们的目标是，进攻那不勒斯，占领拿波里，将让娜二世俘虏。然后，我们就可以与马友夫谈判了。只要对方同意撤销所有债务，那么我们就可以退出拿波里城，送还女王。”
马友夫在入主那不勒斯时，为了求稳，不引发当地贵族的反抗，所以采取了用勒内一世之子约翰来当下一任国王，自己担任执政官的间接方式，来进行统治。
但是这也留下了隐患。
如果让娜二世被俘虏，然后被逼着修改遗嘱，嘱将那不勒斯王国继承人的位置，交给其他人——比如阿拉贡国王阿方索五世，那么马友夫之前的努力，就会全部落空。
到时候，马友夫要想确保那不勒斯的继承权，就得发兵攻打拿波里，击败反债务联军。但是，拿波里是一座坚城，反债务联军实力又不弱，真打起来，不说军队死伤，单单是军费，就是一笔极大的支出。
到时候，马友夫就要算一算账了。
死伤成千上万人，花费数十万里弗尔的军资，硬打下拿波里城。
直接与反债务联军和谈，用免除对方债务的条件，来换取拿波里城和让娜女王。
这两个办法，到底哪一个更划算？
皮耶罗相信，只要注意控制战争尺度，双方不要打上头结下死仇，那么作为一名理性的统治者，马友夫最终会答应己方条件的。
科西莫听完皮耶罗的分析，露出认可的表情。他点点头说道：“你的办法可行。”
“父亲，这样做会不会太冒险了？”乔凡尼一脸担忧。
在金融领域，他一向胆子大，敢冒险。
但是在真刀真枪的军事斗争时，乔凡尼就露怯了。
“弟弟，我们美第奇家族体内，流着暗精灵的血。喜欢冒险，喜欢游走在危险边缘的天性，本来就埋藏在我们的血脉中。”皮耶罗对弟弟的谨慎不屑一顾。
“当年我如果不敢冒险，今天也不会坐在佛罗伦萨之主的宝座上。”科西莫间接同意了皮耶罗的说法。
他顿了顿，开口道：“不过，你的计划还有一些错漏需要补充。”
“我在认真聆听您的教诲，父亲。”
科西莫又道：“我们意大利的各个邦国，在长期的相互攻伐中，早已失去了对彼此的信任。或许为了共同利益，我们可以纠集到一起。但是在战场上，情况又不一样了。如果没有绝对的信任，能够将后背交给对方，是绝对要失败的。所以，我们要有一个拥有足够威望的领袖，来统帅这支联军。”
“谁有这个资格？”
“当然是西吉斯蒙德。毕竟，理论上我们意大利诸邦国，都是神圣罗马帝国的属臣。如果西吉斯蒙德不愿意率领我们与马友夫对抗，那我们就用集体退出帝国来威胁。”
西吉斯蒙德虽然刚刚吃了一个大败仗，但他完全可以推说这是非战之罪。要不是海军无能，要不是穆赫兰人不讲武德动用了秘密武器，东路十字军现在早就打下突尼斯了。
再加上之前皇帝陛下确实率领东路十字军取得了辉煌的胜利，所以就算他如今缩在的黎波里苟延残喘，在意大利各个小邦还有基层士兵中，仍然有一定号召力。
“通过招揽零散流落的残兵，如今皇帝陛下在的黎波里，又聚集起了大约一万十字军。其中意大利人三千，德意志人五千，还有阿拉贡人两千。经过休整以后，这批人仍然具有一定战斗力。”
“阿拉贡人也会参加我们的联盟？”乔凡尼奇道。
“阿方索五世对那不勒斯王位念念不忘，我不信他不会上钩。不过，我们只要能逼迫马友夫免除债务就可以了，如果阿方索五世要继续为了那不勒斯王位继承权和对方作战，那就不关我们的事情了。”
将西吉斯蒙德和阿拉贡人拉进反债务联盟，确实是一个妙招。
的黎波里的十字军，再加上阿拉贡在西西里和撒丁岛的驻军，联盟可用的兵力，将增加一万三千人。
总兵力估计能够超过三万。
这样的大军，还拿不下小小的那不勒斯吗？
乔凡尼看着逐渐有了精神的父亲，还有越说越眉飞色舞的哥哥，却仍然眉头紧锁。他鼓起勇气打断了二人的谈话，说道：“父亲，哥哥，我听说法兰西圣女率领八千精锐正驻扎在拿波里。我们真的能够单凭三万人，就达成战争目标吗？”
“圣女也只是凡人。她既然能够被勃艮第人俘虏，为什么不能输给我们？法兰西军队最大的倚仗，不过是大炮。以我们北意大利地区的技术水平，难道还不能造出不亚于对方的大炮吗？”皮耶罗信心十足的说道。
科西莫也没有对大儿子信心爆棚的看法表示异议，反而对乔凡尼说道：“不要再说了。你的失误让美第奇银行遭受了重大损失，从明天起，就去阿雷佐的城堡休息一段时间吧。”
乔凡尼知道，这是自己在父亲心中失宠，丧失家族权力的信号。
他没办法违抗强势的父亲，只能神色黯然的点点头，不再说话。
与失意的弟弟相比，皮耶罗此时心中可谓是得意非凡。虽然这一次美第奇银行遭受了重大损失，但他自己却趁机发难，让弟弟彻底失去了竞争家族继承人的可能性。如果之后战事顺利，反债务联盟能够战胜巴尔公爵，那他这个发起人，也能收获一波威望，对于将来接任佛罗伦萨的权力，大有好处。
皮耶罗知道，以自己的身体状况，其实当不了几年佛罗伦萨的统治者。不过如果能够为儿子铺平道路的话，一切努力都是值得的。
不过，皮耶罗虽然对未来充满了信心，科西莫也同意了他的决定，但是这对父子却不知道，自己犯了一个极大的错误。
美第奇家族这一代的掌权者，虽然在过去夺取佛罗伦萨最高权力的内战中，屡屡获胜，而且在坐稳了佛罗伦萨僭主之位后，又不断向外扩张，但是在这一系列看起来很辉煌的军事胜利背后，并不能掩盖他们军事知识的匮乏。
科西莫和皮耶罗因为痛风不良于行，基本上没有亲自上过战场。佛罗伦萨在战场上的胜利，从来都来自金钱雇佣的佣兵团，而不是美第奇家族成员的军事才能。
所以，尽管科西莫在战略与外交上称得上老谋深算，但是具体到战场交锋的细节，他就没那么了解了。
这对父子并不知道，经过百年战争洗礼的法兰西军事将领，有多么厉害。采用了新装备与新理念的普罗旺斯军队，又有多强大。
……
且不提病卧在床，商量出种种对策的美第奇父子。
在这场波及整个被意大利地区的金融风暴中，虽然有许多人遭受了严重损失，但也有一些因此而获利的幸运儿。
来自那不勒斯的塞尔吉安和卡奇奥拉，就是其中之二。
他们从圣乔治银行买到的金融产品“赫莫萨祝福”，如今正以极高的速度增值。手头的财富蹭蹭往上涨，两个人已经开始考虑，在佛罗伦萨购置产业了。
毕竟，相对落后的那不勒斯，哪里有繁荣发达，尤其是在文艺领域发展迅速的佛罗伦萨，有吸引力呢？
这一天，塞尔吉安和卡奇奥拉在雅各布的带领下，去参观佛罗伦萨郊外的一处庄园。
这座庄园原本属于一位佛罗伦萨的银行家。对方在之前的金融热潮中，抵押了全部家产去圣乔治银行贷款，来购买圣战债券。
债券暴雷以后，那位倾家荡产的银行家纵深一跃，跳下阿尔诺河，留下年轻貌美的妻子独自面对天量债务，整日以泪洗面。
虽然那位银行家的贷款还没到期，但是如今人已经死了，其遗孀也没能力还款，所以庄园迟早会被圣乔治银行收回，然后被再度转卖。
雅各布今天的任务，就是向塞尔吉安与卡奇奥拉推销这座庄园。
发放大量贷款以后，圣乔治银行手头的流动资金也不多了，需要回笼一部分，以维持日常经营。
抵达目的地以后，两人看到门牌上的“泰雷尼庄园”几个字以后，觉得有些眼熟。
“对了，之前在美第奇银行接待我们的那个无理的胖子，叫什么名字？”
“好像叫卢卡·泰雷尼。”
塞尔吉安和卡奇奥拉顿时相视一笑。
第五百零二章 送给巴尔公爵
“塞尔吉安，难道你就不能展示一下自己的同情心吗？虽然那个胖子贪婪、无理、狡诈、傲慢，明明只是个平民，却敢仗着美第奇家族的支持，对我们这样的贵族摆出趾高气昂的态度。但他也是个倾家荡产，还失去了生命的可怜人。”
“卡奇奥拉，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确实比我有同情心。而且你还想将那大量且灼热的同情心，全部献给卢卡那位无依无靠的遗孀，对吗？”
两人在言语上交锋了一番，就在雅各布的带领下，开始参观庄园。
在葡萄园和橄榄园里转了一圈后，雅各布将二人带进主建筑。
“先生们，这栋三层大宅由著名的人文主义艺术大师蒂莫泰奥设计，完全不同于那些冷峻压抑的哥特式建筑。房子里的装潢设计还有家具摆设，都是最一流的品质……”雅各布给二人仔细介绍房屋情况。
“这里的女主人应该还没搬走吧，为什么如此冷清？”卡奇奥拉问道。
“是的，泰雷尼家的贷款还没到期，所以这里的所有权仍然属于卢卡先生的遗孀茱莉亚·德·巴尔迪女士。为了节约开支，所以她遣散了大部分仆人。庄园里只剩下了一名车夫，一名厨娘，和一名随身女仆。”
“巴尔迪？我记得佛罗伦罗萨僭主的夫人，就姓巴尔迪。原来茱莉亚女士也出身名门啊。”塞尔吉安啧啧感叹道。
“是的，先生。您的消息果然很灵通。”雅各布笑道，“只不过茱莉亚女士出自巴尔迪家的旁支……”
“我懂，豪门大族里不受重视的庶女嘛。要不然，巴尔迪家族也不会将她嫁给一个小市民。”卡奇奥拉撇撇嘴，仍然不忘记嘲讽一下淹死鬼卢卡的身份。
“三位先生，下午好。欢迎你们来到泰雷尼庄园，请随便参观。”
就在三人谈论着庄园女主人的时候，正主就现身了。
看着眼前拥有一头乌黑靓丽长发，既有楚楚可怜的少女气质，又有几分成熟风韵的女子，卡奇奥拉和塞尔吉安心中同时冒出一个想法：那个让人羡慕的死胖子！如果他没有跳河自杀，迟早也要死在这位美人的床上！
见两个男人盯着自己看，茱莉亚俏脸微红，用哀伤的语气说道：“两位高贵的先生，如果你们愿意给我这个无依无靠的女人施舍一些怜悯，用相对正常的价格收购这座庄园，而不是尽一切手段压价的话，我会每天在七圣面前，为你们祈祷的。”
“我们要买这座庄园，也是从圣乔治银行买，出价高低与你有什么关系？”塞尔吉安奇道。
“两位高贵的先生，是这么回事。”茱莉亚看向雅各布，“这位好心的先生许诺，如果我愿意诚实的履行亡夫留下的贷款合同，不造成任何麻烦，那么他将把出售庄园所得的收入的百分之五，拿给我作为安置费。”
雅各布连连摇头，仿佛要将自己的大鼻子甩动一般：“不不不，夫人，我给您解释很多遍了，不是我的许诺，而是圣乔治银行的规定。准确的说，是仁慈的巴尔公爵，为了避免这场因为圣战债券而产生的金融风暴，造成太多衍生的家庭悲剧，所采取的特别政策……”
从感性的角度来说，虽然那些投机者因为自己的贪婪而家破人亡，是咎由自取。但是如果坐视被牵连的家人，尤其是老弱妇孺，也因此受到牵连，进而落入赤贫的悲惨境地，是非常不人道的。
而从统治者的理性角度来说，放任一大批优质人口被剥夺了全部财产以后，自生自灭，是非常浪费的。
在这个黑死病造成的影响仍在，还处于缓慢恢复期的欧洲，人口才是最宝贵的资源。等马友夫彻底取得十字军南征的胜利后，更需要大量信仰七圣教的欧洲移民，作为基本盘来巩固他在马格里布的统治。
那些因为投资圣战债券而破产甚至自杀的人，大部分都是小有闲钱的富裕阶层。一张至少价值五十金币的圣战债券，可不是平民可以购买的。
从受教育水平和健康程度来看，这些人和他们的家属，无疑都是优质人口。
茱莉亚口中的安置费，并不是直接发现金，而是一种消费额度。
她可以从圣乔治银行列出的购物清单上，选择需要的商品。大到房屋和土地，小到锅碗瓢盆等生活必需品，甚至还有葬礼服务和技能培训等等，应有尽有。
选择了需要的商品以后，圣乔治银行会在安置账户上直接扣款，然后将钱支付给提供商品的指定商户。
这种手法，都是马友夫跟后世某经常援助非洲的东方大国学习的。这样做既做了好事，为困难人群提供了必要的帮助，又为国内商家带来了订单，刺激了经济。
当然，要领到安置费，前提是必须接受圣乔治银行的安排，去马格里布安家落户。
茱莉亚虽然对远离家乡感到惶恐，但是她已经别无选择。
如果泰雷尼庄园能够以两千杜卡特以上的价格出售，那她就能得到超过一百杜卡特的安置费。
这笔钱在意大利做不了什么，但是在地广人稀，圣山造就了大量的新耕地，却无人开垦的马格里布，足以买下几十亩良田和一栋舒适的小楼，再雇上几个当地农民，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
听了雅各布的讲解，两位那不勒斯贵族不禁为巴尔公爵的奇思妙想而叫绝。只不过看到楚楚可怜的茱莉亚女士后，两个人的心思便开始歪了。
“女士，对于您的遭遇我非常同情。虽然圣乔治银行的政策很好，但其实您并不需要为了那些安置费，而前往大海对面的陌生土地。我愿意将这个庄园买下来，然后继续交给您打理。如果您愿意接受这个建议，那我们可以找个时间一边品尝美酒，一边详谈。”卡奇奥拉说道。
旁边的塞尔吉安发现被捷足先登了，连忙说道：“我也可以将这个庄园买下来，继续交给您打理，茱莉亚女士。而且我还可以拿出三百杜卡特，交给您修缮庄园的破损设施。如今正是晴朗的秋天，明天我们可以去阿尔诺河畔，一边郊游赏景，一边讨论这件事情。”
泰雷尼庄园根本没有什么破损的地方，那三百杜克特虽然名义上是修缮费用，但掏钱的塞尔吉安实际上有什么目的，旁边的卡奇奥拉心知肚明。
他非常气愤。
以前两人同为让娜二世的情夫，为了在女王身边争宠，各使手段，激烈竞争，卷得一塌糊涂。
没想到女王快要过世，自己终于不再需要守贞，可以自由追求中意的女子了，这个该死的塞尔吉安又要来和自己抢，还主动提价了三百金币！
“我亲爱的塞尔吉安，我需要和你好好谈一谈。”卡奇奥拉一把抓住塞尔吉安的胳膊。
后者只是个文臣，力量哪里比得过身为骑士的卡奇奥拉，只得被对方拽着，走到室外的花园里。
茱莉亚尴尬一笑，有些不知所措。
雅各布似乎见多了这种男贵族为了女人争风吃醋的事情，说道：“女士，如果你愿意接受那两位先生其中一位的追求，也没有关系。在有些人看来，能够留在意大利，总比去遥远的马格里布要好。”
茱莉亚向雅各布微微一礼，说道：“雅各布先生，我宁愿去遥远的南方，也不想留在这里。在我看来，繁华的佛罗伦萨所隐藏的各种阴谋算计，要比北非的风沙更加可怕。”
“很少有女人拥有您的判断力和决心。”雅各布赞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帮您劝说一下那两位被欲望冲昏头脑的先生吧。”
雅各布来到花园里，远远就听到两个男人的争吵。
“卡奇奥拉，你说你对茱莉亚女士感兴趣，只是因为她曾经嫁过人？”
“有什么奇怪吗？巴尔公爵也喜欢别人的妻子，我只是想向公爵大人学习。”
“荒唐！”
“荒唐？你刚才的提议才荒唐！你居然想要让茱莉亚女士做我们两人共同的情妇！告诉你，我不想和你再分享任何东西了！”卡奇奥拉的话中，带着被迫和塞尔吉安当了几十年穴兄弟的怨气。
“既然你不想分享，那我们就公平竞争吧。”塞尔吉安也来了火气。
两人已经斗了那么多年都不分胜负，这次他非要赢过对方才行。
这时候，雅各布突然跳了出来，说道：“两位先生，请停止你们无谓的争吵吧。我有一个主意。”
“什么主意？”卡奇奥拉和塞尔吉安异口同声道。
“卡奇奥拉先生说，巴尔公爵比较偏好嫁过人的女性，对吗？”
“是的。”
“而茱莉亚女士不仅是一位冠绝佛罗伦萨的大美人，而且嫁过人，丈夫已经死了，对吗？”
“对。”
“那么，不如将她送给巴尔公爵如何？美丽的女人千千万万，但是获得巴尔公爵欣赏的机会，却千载难逢啊！这样一来，两位也不用相互争斗，伤害了彼此的‘友谊’。”
两个那不勒斯人死死的打量着雅各布，半饷之后才齐声说道：“该死的无信者，你们难道真的有做生意的天赋？就听你的，用美丽的茱莉亚来换一个受到巴尔公爵赏识的机会！”
第五百零三章 决战，向南
要给公爵大人送女人，当然不能简单粗暴的绑了扔到他的床上去。塞尔吉安和卡奇奥拉好歹是贵族，行事时要讲究一点体面的。
两人和雅各布商量一番，最终拿出了一个好主意。
这场因为圣战债券暴雷而引发的金融风暴，虽然不会像后世的那些金融危机一样，波及整个欧洲甚至世界，甚至在意大利地区，也只有一部分人受到影响。
但是从绝对数量来看，还是很多。
那些因投机圣战债券而破产的人，大部分至少也是拥有一座庄园或者工坊，小有资产的富裕市民阶级。他们一出事，连带着也有很多依靠他们为生的平民，生活会无以为继。比如泰雷尼庄园要被发卖以后，在庄园里工作的雇农和仆人，大都失去了工作。
按照马友夫制定的政策，这部分人如果愿意前往马格里布谋求新生活，同样也能获得一笔安置费。当然，额度就比较少了，最多也就几个金币。
不过即便如此，根据圣乔治银行的估算，整个北意大利和中意大利地区，愿意拿着安置费前往北非的破产、失业人员，总数至少在两万。
别小看这个数字。
以后世华夏的标准，这或许只是个乡镇规模的人口。但是在这个时代，却相当于一座中型城市规模的人口人。
人数这么多，当然不可能全部由马友夫派遣的官员进行组织管理。圣乔治银行会从这些移民中挑选得力人手来进行自治。
雅各布从刚才与茱莉亚的对话看出来，这是个外柔内刚的女性，虽然在巴尔迪家族不受重视，但好歹也出身名门，所受的教育和血统带来的身份光环，都可以让她胜任领导者的位置。
雅各布动用自己的人脉关系，卡奇奥拉和塞尔吉安出钱出力，肯定可以将茱莉亚捧上“马格里布移民互助委员会”的重要位置。
而作为稳定马格里布局面的重要力量，这些移民抵达目的地以后，肯定会受到马友夫的重视。茱莉亚作为移民中的重要人物，有很多与巴尔公爵交流见面的机会。到时候，再推波助澜一下，茱莉亚女士难道能逃脱公爵大人的“魔爪”吗？
毕竟，巴尔公爵对人妻的偏爱，早已名声在外。
事成之后，再有意无意透露一点口风，让公爵大人知道是塞尔吉安三人促成了这段美丽的缘分，想必回报是少不了的。
不过，三人齐心协力想出了献女之策以后，塞尔吉安和卡奇奥拉又吵了起来。
虽然美丽的茱莉亚女士可以放弃，但是这座庄园还是要继续争夺的。
最后，还是雅各布出面调解，让两人达成协议。
塞尔吉安出一千三百金币，买下主宅和葡萄园。而卡奇奥拉出八百金币，买下占据整个庄园一半面积的丘陵橄榄园。
双方在口头上达成交易以后，塞尔吉安不禁看了一眼雅各布。
这个大鼻子的无信者，虽然确实给人以狡猾、精明、擅长经商等刻板印象，但是其展现出来的能力，并不像是一个单纯的银行员工那么简单。
“雅各布先生，你不仅仅是为圣乔治银行工作吧？”
“不愧是那不勒斯王国的王室总管，您的嗅觉十分敏锐。”雅各布一副“我不装了，我摊牌”的做派，“银行职员只是我的副业。我现在的主要工作嘛，是受一位美丽女士的指挥，为公爵大人提供情报方面的支援。”
“我听说，之前美第奇银行的负责人乔凡尼，还想靠封锁东路十字军战败的消息，来争取时间从债券市场中抽身。但是没想到他居然失败了。战败的消息还是很快传遍整个意大利，导致声名赫赫的美第奇银行，也损失惨重。这其中应该由您的功劳吧？”
雅各布笑而不语，没有正面回答。
三人聊着天离开庄园。刚刚走到大门口，忽然有一只渡鸦扑棱棱落在雅各布肩头。
这只全身黑色的大鸟朝雅各布“呱呱”叫了两声，后者的表情顿时一变。他看向两个那不勒斯人，说道：“卡奇奥拉阁下，还有塞尔吉安阁下，你们支付了购买庄园的定金以后，最好还是赶快返回拿波里吧。”
“为什么，我们还想在佛罗伦萨多逛一逛。”
“这座城市经历了金融风暴的打击，恐怕会萧条一段时间，两位就算想感受佛罗伦萨的繁华与艺术气息，现在也不是时候。及时返回那不勒斯，说不定能够得到在法兰西圣女麾下征战的机会。”
卡奇奥拉眼睛一亮，从雅各布的话中读出了战争的气息。
而塞尔吉安沉吟片刻后，将目光投向了远处维琪奥王宫上，那高耸的钟楼。
那是美第奇家族在佛罗伦萨的权力象征。
……
此时，马友夫并不知道，因为自己那以讹传讹声名远播的“好人妻”名声，又有人悄悄谋划着，要往他的床上送美人。
如果这种事情被他知道了，他肯定会非常严肃的说道：“请多来一些！”
好吧，以上只是戏言。
此时身处安纳巴的马友夫，正在一栋某位突尼斯埃米尔留下的豪宅里办公。
因为东路十字军大败，战局一直在迅速变化，所以这段时间他要处理的事情很多，能够忙里偷欢把老情人们喂饱都不错了，哪里还有闲心物色新的女人。
此时，马友夫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面，听伯纳德汇报从各地汇总上来的报告。
现在，穆赫兰联军正在忙着收复之前被东路十字军占领的领地，兵力分散，四处出击。
如果马友夫连这样的机会都抓不住，那他根本就算不上一位合格的将领。
当神罗皇帝被乌尊·哈桑一路追赶着往南逃跑时，马友夫就已经开始了军队集结工作。
现在，通过海路并进的方式，已经有五万大军集结在了安纳巴。
其中，属于马友夫的嫡系精锐部队，六千。
加上马友夫的部队，法兰西十字军总共有一万八千。
布列塔尼重骑兵，两千。
勃艮第十字军，一万六。
葡萄牙十字军，五千。
卡斯蒂利亚十字军，九千。
刨除之前一系列作战的损失，外加必须留下的守军，这是西路十字军可以动用的全部力量。
这一次，马友夫要全部梭哈，赢得十字军南征的最后胜利。
穆赫兰联军中有许多优秀的军事人才，当然不会无视这支在西面虎视眈眈的强大十字军。
这一次，穆赫兰人一改之前死守突尼斯城的策略，在这座城市外六十公里的范围内，布置了一系列防守据点，准备靠层层据守的办法，来消耗十字军兵力和进攻锐气，最后，再在突尼斯城下决战。
其中重点防御的据点，就是突尼斯城以北，大约六十公里处的比塞大港。
按照西路十字军以往的惯例，马友夫很可能选择沿着突尼斯北部海岸线进军，以便依靠海军来运输补给。
这样的话，西路十字军肯定要攻下比塞大，然后再以此为前进基地，南下攻击突尼斯城。
比塞大港东面临海，南面是比塞大湖，北面被科比尔山包围——这是泰尔阿特拉斯山脉的最东边。
如此地形，可谓易守难攻，再加上驻扎在这里的五千穆赫兰圣战军，马友夫要想攻下，恐怕得付出不少代价。
除此之外，突尼斯城以西的泰尔阿特拉斯山脉中，各个扼守山间要道的堡垒，也驻守了相当兵力，并且还在不断强化防御工事。
走沿海地区比较轻松的路线，那就要面对比塞大这座重点防御的城市。走山间道路进攻突尼斯城，那就要在忍受糟糕补给线的同时，缓慢而痛苦的啃下一座座堡垒。
两个选择都不怎么好。
所以马友夫决定直接南下，进攻穆赫兰圣山。
乌龟缩在壳子里不好杀，那就把它引出来。
如果穆赫兰人无法坐视圣山被攻占，要出兵救援，那就可以来一招经典的围点打援。如果对方仍然沉得住气，继续坚守突尼斯，那马友夫也不会急，可以干脆将计就计，开始一步步的蚕食突尼斯苏丹国的领土，最后再解决坐困孤城的敌人。
他不仅拥有兵力优势，还拥有海军优势，只要不犯错误，终将取得胜利。
“公爵大人，军队补给已经到位了八成，不过火药却只完成了五成补给。预计要到十二天以后，等下一批运输船抵达，才能达到基本战备标准的七成比率。”将一个个事项汇报给马友夫以后，伯纳德最后提到了补给问题。
“嗯……”马友夫略作思索后说道，“不能再耽误十二天了。明天全军必须按照计划，准时出发。火药从总后勤仓库分发的时候，优先供应步兵火枪手，然后是臼炮连队，再是骑炮连队和步炮连队。如果还有剩余，再分发被勃艮第人。”
伯纳德正仔细听马友夫嘱咐，忽然听到啧啧吸溜的吮吸声。
他正感到奇怪，忽然听到马友夫催促，连忙欠身道：“很抱歉，公爵大人，或许是这两天太忙碌，以至于出现幻觉了。”
“那你可以要主意休息，保证身体啊，三德子。”
第五百零四章 马老师的经济课（三更）
伯纳德对马友夫给自己取的这个“三德子”外号，如今已经完全适应，以前还会抗议一下，现在却可以坦然处之。
据马友夫介（胡）绍（扯），“三德子”这个完全用华夏语发音的词，是对伯纳德全名的一种缩写。在东方文化中，在名字后面加上一个“子”，是一种表示亲近的爱称。比如小李子，小桂子，爱子，樱子等等……
于是，伯纳德在更加了解东方文化的同时，也欣然接受了自己的外号。
这也是主君对自己亲近的表现，不是吗？
“放心吧，公爵大人。只是最近大军云集，所以临时需要处理的事情增多了。等您率领大军出发以后，我会闲下来的。”伯纳德笑了笑，又问道，“对了，大人。您说将火药优先供应给法军火器部队，那勃艮第公爵会不会因此而不满？”
“放心。菲利普经过上次西迪贝勒阿贝斯的失败后，现在已经将自大的性格收敛了很多，也能够听得进别人的建议了。我和他谈一谈，他会明白的。我们要南下穿越阿特拉斯山脉，那些笨重又低效的勃艮第火炮，根本就是累赘，除了增加后勤负担外，没有其他的用。”
马友夫连自己的嫡系炮兵都不打算全带上，更不用提勃艮第炮兵了。
除了一部分负责安纳巴纳防御任务的炮兵外，其他多余的炮兵都会临时转为辎重部队，以支持山区的后勤转运工作。
“好的，我明白了。”伯纳德点点头。
他似乎又听到了那带着潮湿水汽的吮吸声。而且坐在书桌后面的公爵大人，表情似乎微妙的动了一下。
想到自己还有很多事情要忙，伯纳德最终还是将这点异状抛到脑后，告辞离开。
等到书房里只有一个人，不，应该是两个人以后，一张媚眼如丝的俏脸，才从书桌下探出来。
她的嘴角，还残留着一点粘稠的不明液体。
马友夫伸手捏住她已经绯红发烫的尖耳朵，没好气道：“下一次我可不会再陪你玩这种危险的游戏了。”
敏感部位被拿捏，薇拉先是娇躯一抖，随后喘息着滑到男人的怀中，简直像一条柔弱无骨的美人蛇。
她任由自己被男人揉搓着，从嗓子眼里挤出的声音，又湿又润，又娇又媚：“亲爱的公爵大人，谁叫您现在越来越忙碌，身边的女人也越来越多呢？为了争取到您的宠爱，我当然只能抓住一切机会了。”
黑暗精灵的放荡天性，真是恐怖如斯！
当然，马友夫也不讨厌就是了。
“你从丹吉尔赶来，本来是为了汇报甘蔗种植推广的情况。另外，意大利的事情也差不多告一段落了，我想你会很乐意知道，美第奇家族在这次金融风暴中，损失了多少。不过现在这种情况，我们可就没办法谈正事了……”
“不试一试怎么知道？如果大人您习惯了，说不定以后就可以一边工作，一边寻欢作乐，这样岂不是将时间利用的效率，增加了一倍？”
这小妖精净在胡扯！
马友夫白了薇拉一眼，口手并用，发起了新一轮攻势。
少女的身体宛如最高等的提拉米苏一般，香、甜、滑、腻、柔，不同部位的触感，还带着层次变化。
薇拉一边承受着男人的宠爱，一边还真如自己所说的一样，开始一心二用，聊起了正事。
“丹吉尔城外，用于甘蔗种植的田地，一共一千五百亩，现在已经全部开垦完毕。拉希德先生的建筑队，也修建好了配套的水利设施。玛格丽特说过，甘蔗种植需要大量水源，这一点一定要重视。正好，冬天就要到了，蓄水池可以储备大量水源。”
马格里布沿海地区属于地中海气候，即将到来的冬季湿润多雨，修建的蓄水池正好配上用场。再辅以从河流引水入农田的灌溉渠，就能完美的解决了来年春季甘蔗田的用水问题。
“另外，按照您的规定，在丹吉尔东南一处山中谷地，新开辟了一千五百亩农田。到了春天以后，就可以开始种植小麦。”
那处山中谷地虽然地势平坦，但是原本干旱缺水，不适合农业生产。不过现在，因为圣山赋予马格里布地区的丰沛水源，这里出现了一条无名小河，一直往南流淌，与姆哈尔哈尔河汇合。
有了水源，再铺上一层从东欧经黑海航线运回来的上等乌克兰黑土，这块谷地就具备了种植农作物的条件。
虽然马友夫将推广甘蔗种植的政策，称为“改麦为蔗”，但是他并不会像某部电视剧里的大明官员一样，让马格里布地区所有合适的地区，全部种植甘蔗，然后粮食完全依赖进口。
这个时代，无论是交通物流条件，还是政府的统筹调控能力，都远远不能和后世相比，根本玩不了那种区域化和专业化的农业生产。
万一出了点什么问题，马格里布地区的粮食安全就会面临极大挑战，随之而来的就是动荡、混乱、战争。
所以，马友夫做出了硬性规定，每将一亩田地改种甘蔗，就要新开垦一亩种植粮食作物的田地，确保马格里布地区的粮食产量不会出问题。甚至之后随着大量移民人口的涌入，这个比率还会进一步提高，达到改种一亩甘蔗，就要新开垦两亩或者两亩半田地的比例。
甘蔗种植的事情汇报了之后，薇拉就问起了意大利的情况。
自从在热那亚的银行家会议上，乔凡尼坚决拒绝了马友夫的好心劝告之后，薇拉也改变了对这个叔叔的态度。
看着佛罗伦萨的美第奇本家，在金融风暴中倒大霉，也成了她第二期待的事情。
至于第一期待的事情嘛，她现在正扭着腰，热情似火的做着呢。
通过明处的圣乔治银行，还有暗处由瓦伦蒂娜提供无信者情报团队，马友夫顺利在大半个意大利地区，还有小部分南德意志地区，刮起了历史上第一场金融风暴。
最后的结果也很好。
圣乔治银行一共贷出去四十万热那维诺金币的贷款，平均抵押率在40%。也就是说，最终能够收回原价一百万热那维诺的优质固定资产。
圣乔治银行的最大股东是北法兰西贸易公司、南法兰西贸易公司、热那亚共和国议会。而马友夫在这三个组织中，都拥有绝对的主导权力。
马友夫粗略估算了一下，这一波金融风暴，让他的个人资产起码增加了五十万热那维诺。
这样一笔巨额财富，别说是穷得响叮当的英王亨利六世，就是手握西欧膏腴之地的法王查理七世，都要馋哭了。
“亲爱的公爵大人，我本来以为您只是在军事和政治上拥有常人难及的才能，没想到在经济方面，我这个从小就在银行里长大的人，也远远不如您。我感觉，您甚至可以当我的老师了。”薇拉趴在马友夫身上，娇喘着说道。
马友夫享受着第一轮过后的余韵，轻抚着暗精灵少女如丝绸般顺滑，仍然在微微颤抖的背部，说道：“那我就来给你上一堂经济课吧。我先问你一个问题，维拉同学。除了让圣乔治银行抄底赚到的那些优质固定资产外，我们从这次意大利金融风暴中，真正的收获是什么？”
“我……我不知道。”少女咬着嘴唇，在男人双手的干扰下，根本没法集中注意力思考。
“给你个提示。”马友夫停下手上的动作，“意大利人的钱，最终到哪里去了？”
薇拉仔细思考良久，才说道：“那些亏得倾家荡产的投机者，其资金自然是拿去各家意大利银行购买圣战债券了。而除了圣乔治银行外，几乎所有意大利银行也是这场金融风暴的输家。他们的准备金，以及发售圣战债券募集的资金，几乎全都用来发放圣战贷款了。不过那这些贷款参战的十字军士兵，手头也没几个钱，大部分要么死了，要么沦为穆赫兰人的俘虏……
我知道了！那些贷款十字军的武器装备，军粮，还有前往马格里布的路费，都由圣战贷款支付。所以投机者们和银行的资金，其实全部流向了农业和手工业！”
“大致情况是这样，不过具体情况，在不同的区域，也有很大区别的。”马友夫鼓励性的摸了摸少女的头，开始讲解。
在这场金融风暴中，最开始赚到了钱的，无疑是意大利各地区的工坊主还有地主们。通过为贷款十字军提供各种各样的产品，他们很是赚了一大笔。如果这些人就此满足，继续老老实实的依靠实业来赚钱，那么一定是笑到最后的大赢家。
但是这批富裕的有产阶级手头有钱以后，肯定会继续寻找利润更高，更轻松的赚钱途径，于是不可避免的，参与到炒卖圣战债券的投机活动中。最后十有八九会将老本全赔出去。
但是在意大利以外的地区，就是另一种情况了。
因为圣战贷款而疯狂扩充人数的东路十字军，对物资需求是极大的。就算是手工业发达的被意大利地区，也无法满足。
毕竟，现在还不是大工业时代，机器轰隆隆一响，就能大量生产各种物资。
大到武器盔甲，小到靴子皮带，都需要工坊里的工人们，用双手一件件制作出来。
第五百零五章 通货紧缩
意大利地区的产能不够，东路十字军所需的物资，自然得委托周边地区进行生产。普罗旺斯、南法兰西、南德意志的工坊主们，还有那不勒斯、西西里、匈牙利、巴尔干地区的粮食商人与地主们，都从中赚了一笔。
甚至远在北方的鲁昂工坊主，还有诺曼底的粮商们，都接到了很多来自意大利的订单。
不过这些赚到钱的商人当中，有一部分，比如来自金融业同样发达的南德意志地区的商人们，在之后的金融风暴中，把赚到的利润又全部赔了出来。
综合来看，来自意大利的资金，最终流向了法兰西文化圈的几个国家，还有巴尔干的七圣教国家，以及南意大利地区。
其中法兰西文化圈因为体量最大，所以吸纳的资金最多。又因为在法兰西开设分行的意大利银行不多，而且比起那些圣战债券，法兰西的富人们有南北两大法兰西贸易公司，以及新晋成立的维特鲁威建筑公司，和非洲贸易公司，这四家优质企业都可以进行投资。
一边是狡猾的意大利银行家们整出来的，不靠谱的所谓圣战债券。一边是已经创造过多次商业奇迹，被人们称作是财富之神赫莫萨代言人的巴尔公爵，法兰西的富人们如何选择，择也就不言而喻了。
虽然这些钱并不是马友夫直接赚取的，不过各个公司的资产大幅增加以后，也是间接增强了他的实力。
另外，光是货币大量涌入法兰西这件事情本身，就对经济有很大的促进作用。
中世纪末期的欧洲，渐渐摆脱了黑死病肆虐后留下的后遗症。人口在慢慢恢复，生产力在不断发展，商品经济也越来越繁荣。
这就导致了社会对货币的需求量大大增加。
但是，欧洲原本的贵金属矿藏已经逐渐开采殆尽了。而且奢侈品需求越来越大的欧洲富人们，每年又要从穆赫兰人那里进口许多丝绸、香料、糖类、珠宝等高档商品，导致金银大量流出。
通货紧缩的征兆，已经在西欧开始显现。
在纸币普及之前，用金银等贵金属作为货币的时代，通货紧缩是不可避免的，周期性发生的经济状况。
发生通货紧缩以后，人们手中的货币——也就是金银，价值会越来越高，而各种商品，会越来越便宜。
这时候，金银作为货币的流通性会不断降低，其本身的商品属性，反而会越来越高。
这就导致了，钱留在手里会不断升值，反而是花出去买东西会亏本。
大明朝中后期发生了通货紧缩后，地主老财们宁愿将银子窖藏在地下，也不愿意拿出来买地置产，就是这么个逻辑。
大家都把钱攥在手中，市场上流通的货币少了，那经济活动自然就会减少，经济增长会放缓甚至停滞，并最终有可能导致经济崩溃。
大明朝的灭亡，就与严重的通货紧缩脱不开关系。
历史上，十五世纪中期的欧洲，所面临的通货紧缩情况，其实也不比中晚期的大明好多少。
不过欧洲人真是被命运选中的宠儿。先是15世纪三十年代，威尼斯在巴尔干发现了新银矿，暂时缓解了欧洲的通货紧缩情况。然后便是地理大发现时代到来，来自美洲的金银如同黑玉断续膏一样，让欧洲焕发了新生。
那时候，欧洲人头疼的就不是通货紧缩，而是通货膨胀导致的价格革命了。
意大利的金银大量流入法兰西以后，可以大大的缓解国内的通货紧缩情况，促进商品经济发展。
当然，这只是治标不治本。
不过随着十字军南征的胜利，从穆赫兰人手中抢到的贵金属，也能起到相同的作用。另外，位于摩洛哥南部，安蒂阿特拉斯山脉和小阿特拉斯山脉中的银矿，也可以每年为马友夫提供至少30吨白银。
按照一枚便士用银1.5克来计算，这就是两千万枚银便士，八万三千多英镑，十五万里弗尔的可观收入！
这样一来，直到发现美洲贵金属矿藏之前，法兰西应该都不会出现通货紧缩的情况了。
反倒是意大利，在经历了这次金融风暴，货币大量流出以后，很可能会发生通货紧缩。到时候，手中有大量现金的马友夫，就可以继续用金元攻势，一路买买买，不断强化自己对意大利地区的影响力。
谁能想到，一向号称是欧洲最先进、最富庶地区的意大利，有一天会穷到被外人买走呢？
听了马友夫的讲解之后，薇拉双眸发亮，恨不得再让眼前的男人狠狠捣几百下。
本来听马友夫说，美第奇本家在这次金融风暴中，大约损失了一百万佛罗林，她还觉得不够伤筋动骨。现在经过马友夫的分析，她才知道，原来“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虽然她并不将美第奇本家视作敌人，但对佛罗伦萨那处处以家族主干自居，打交道时总是不自觉流露出傲慢与轻蔑的父子三人，观感并不好。
虽然表面上双方相处还算融洽，多有来往，但是薇拉心里巴不得对方吃瘪。这一次能够让对方遭受如此重大的损失，她都快来不及高兴了。
在某些方面心眼很小的暗精灵少女，甚至都开始幻想起自己抵达佛罗伦萨，龙王归来的场景了。
“公爵大人，经济课上完了，接下来你应该继续教我什么呢？”心情大好的薇拉，双眸中春色都要溢了出来。
她发现马友夫又有了精神，便媚笑着再度沉下腰去。
……
一个多小时候，带着今天满满的“教学成果”，薇拉夹着双腿，一扭一扭的离开了书房。
此时已经是傍晚时分。神清气爽的马友夫穿上衣服，推开窗户走到阳台上。
带着咸味的秋风吹拂面颊，金色夕阳泼洒在大地上，顿时让人心旷神怡。
他在阳台上放眼远眺，安纳巴城南的广阔平原上，成千上万的帐篷散落其间，五彩斑斓的军旗迎风招展。这座绵延数公里的庞大军营，就是聚集在他麾下的五万十字军。
此时正是饭点，军营里炊烟袅袅，多少掩盖了一些肃杀之气。
骑着高头大马，盔甲闪亮的骑士；扛着长戟，排着整齐的队伍去吃饭的步兵；坐在帐篷外保养火枪的射手；拿着锤子叮叮当当修补炮架的炮手；站在高台上，为士兵们讲述圣者故事的教士，扛着草料的马夫……
如蚂蚁一般大小，形形色色的人，呈现在马友夫眼前。
这种仿佛万事万物都尽在掌握的感觉，让他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雄心壮志：“彻底征服这片土地，实现超越前人的伟业！”
而在距离安纳巴东偏南方向，大约两百公里处的突尼斯城周边，两位美丽的女士，也站在新迦太基堡垒的城墙上，欣赏着与马友夫眼中相同的夕阳。
看着沐浴在夕阳中孓然独立，与周边景色仿佛融为一体，形成一副绝美画卷的永福公主，瓦伦蒂娜心头暗暗赞了一句，然后开口问道：“公主殿下，您在想什么？”
“我在想，太阳在西边落下，我的故乡却在东边。或许我乘着太阳的话，明天早上，就能回到大明了。”
“距离这么远，太阳的热度都让人受不了。真要乘上那个大火球，恐怕立即就会烤成焦炭了。”
“我是凤凰的后裔，不会畏惧火焰的。”
“呃……”看着一本正经的赛里斯公主，瓦伦蒂娜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好了，我只是在说笑罢了。”永福公主展颜一笑，仿佛冰山融化。
瓦伦蒂娜被永福公主的冷笑话弄得嘴角一抽。随后，她决定聊点正经点的话题：“殿下，据可靠的情报，巴尔公爵的大军，明天就会发起进攻。最后的决战就快到了。您回家的日子，也越来越近。”
“但愿如此。”永福公主微微颔首。
之前棱镜魔炮的那一击，算是帮了马友夫的大忙。不仅让作为竞争对手的东路十字军彻底失败，而且也消耗了棱镜魔炮的大量储备魔力。
最初，棱镜魔炮架设在吸血鬼海盗的黑堡上时，通过死灵魔力来进行充能。后来斯特罗斯打算效仿古罗马人的奴隶献祭大法，依靠生命魔力来作为棱镜魔炮的弹药。
然后，棱镜魔炮被穆赫兰联军得到了。
经过众多乌理玛和宫廷法师们的讨论，最终给棱镜魔炮设计了一个通过祈祷所得神力来充能的方案。
虽然充能速度要慢一些，但是总比斯特罗斯那伤天害理的杀人献祭办法要好。
只不过上次对着在露天剧院遗址聚集的十字军，发射了100%输出功率的惊天一击之后，需要充能一个月，才能进行下一次射击。
这个窗口期，就是给马友夫的机会。
只不过在马友夫率领大军抵达突尼斯城之前，永福公主还有一些问题需要解决。
首先，是这支大明舰队内部的麻烦。
她麾下的首席武官，指挥佥事赵光明，这段时间越来越不老实了。
在东路十字军围城期间，他和十几名低级军官，以及差不多两百名普通士兵，正在突尼斯城休假。
等东路十字军被击败，狼狈撤退以后，赵光明回到新迦太基堡垒时，永福公主愕然发现，那些与他同去突尼斯的明军，不论是军官还是士兵，都对赵光明惟命是从了。
第五百零六章 奥斯曼王子的野心
虽然赵光明拉出来的小圈子对永福公主仍然保持着忠心，并没有什么异常举动。但是发展小圈子这种事情本身，就值得警惕。
不过为了整体的团结考虑，所以她在没有找到能服众的理由之前，也不能主动出手收拾对方。
“莫须有”这种事儿一旦做出来，是会大失人心的。远在万里之外的异国他乡，她更要谨慎。
因为如果周围的异国人对大明子民全都采取敌视的态度，那她反而可以省很多心，借助外部压力，就能将所有属下团结起来。
但问题是，不论是信仰穆赫兰教的阿拉伯人、奥斯曼人、波斯人，还是信仰七圣教的塞尔维亚人、亚美尼亚人，都对大明子民十分友好，视之为来自神秘而富庶的远东帝国的文明人。
基本上就跟后世白皮到东亚一个体验。
甚至就连处于敌对阵营的十字军，都对大明人表现出了尊敬友好的态度。
之前米兰公爵率兵围困新迦太基堡垒，在发兵进攻之前，还特意派遣了使者，带着礼物来拜见了永福公主，表示大家现在虽然处在战争中，但仍然应该相互尊重，并建立起友好的关系。等战争结束以后，米兰公爵希望能与她见一面，一睹赛里斯公主的风采。
永福公主也不知不道，是不是欧洲人都喜欢玩这一套“贵族风范”。反正她笑纳了米兰公爵的礼物后，给了对方一个“宋襄公”的评价。之后使用棱镜魔炮攻击时，也没手下留情。
不过呢，永福公主虽然有着回家的坚定决心，但是在这种宽松友善的环境中，在糖衣炮弹的攻击下，大明舰队中又有多少人能够坚持本心，选择跟随永福公主回家呢？
赵光明不就是个很好的例子嘛。
永福公主能够感觉到，要保持这支大明舰队的凝聚力，愈发困难。所以她现在做出决策时，都格外谨慎，轻易不会动手。
另外，外部环境也在变化。
十字军东征之初，几个穆赫兰大国的圣战军齐聚于突尼斯，各方势力达成了妥协以后，才采用了将棱镜魔炮安置在新迦太基堡垒，交由大明保管，并由各国派出军队监督的办法。
但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
穆斯塔因将军被马友夫俘虏，残余的马穆鲁克圣战军，全部被奥斯曼王子穆罕默德收编。
因为在突尼斯城保卫战中结下的深厚友谊，彻底躺平的突尼斯苏丹，将权力几乎全部交给了白羊苏丹乌尊·哈桑。
所以，原本多方制衡的局面，就变成了现在的两强对峙。
白羊苏丹国和奥斯曼本来就有边境冲突，双方关系可算不上好。如今面临十字军大军压境，突尼斯残破不堪的重压局面，龌龊可就更多了。
单说那个奥斯曼王子穆罕默德。
在泰尔阿特拉斯山中被马友夫击败后，穆罕默德王子收拢残兵，返回突尼斯。
他率军隐藏在西迪塞勒姆湖附近的森林中，暗中等待机会。当斥候探知，突尼斯城附近突然爆发出一团巨大的魔力蓝光，东路十字军陷入混乱以后，穆罕默德王子就知道，战机来了。
他果断率军出击，与乌尊·哈桑东西配合，最终击溃了神罗皇帝西吉斯蒙德的大军，赢得突尼斯大捷。
不过战后，穆罕默德王子却对分兵出击扩大战果，收复失地不感兴趣。对他没什么忠诚度的马穆鲁克人，全部被派了出去，一部分驻扎在西边阿特拉斯群山的堡垒中，另一部分则南下配合白羊军队收复失地。他自己的一万奥斯曼嫡系部队，却驻扎在新迦太基堡垒附近，显然有所图谋。
最近这些日子，穆罕默德王子每天都会派遣人手来到新迦太基堡垒。明面上的理由是，慰问居住在堡垒附近的穆赫兰难民，但实际上，更像是借机来探查堡垒的虚实，与堡垒中的那五百名奥斯曼士兵内外勾连，交流情报。
这明显违反了之前几位君主所达成的协议。
穆罕默德王子的意图，昭然若现了。
因为有瓦伦蒂娜负责居中联络，所以永福公主也知道不少马友夫的战略安排。她很清楚，穆罕默德王子已经与马友夫达成了秘密协议。
在击败了西吉斯蒙德，赢得突尼斯大捷以后，穆罕默德王子一扫之前失败的阴霾，重新恢复了威望。他已经拿到了自己想要的全部东西，没必要再继续待在突尼斯了。
返回埃迪尔内，一边与马友夫做移民生意赚取大把金币，一边和亲兄弟们玩奥斯曼苏丹继承人吃鸡大赛不好吗？
很显然，虽然穆罕默德王子去意已决，但是作为一名富有野心，而且十分精明的政治家，他在离开突尼斯之前，总想着还要捞点什么。
如果能够将棱镜魔炮也带回去，那就是最完美的结局了。
反正凭借乌尊·哈桑的军事才能，还有突尼斯与白羊圣战军的兵力，也无法战胜马友夫。他如果不带走棱镜魔炮，这门强大的魔法武器，最终会落在欧洲人手中。
一想到拥有了棱镜魔炮以后，就算是君士坦丁堡引以为傲的狄奥多西城墙，也难以抵挡其破坏力，奥斯曼人占领世界渴望之城的夙愿，很可能就在自己手上实现了，穆罕默德王子心中就汹涌澎湃。
不过他并不知道，新迦太基堡垒里的两个女人，早就将他的野心，看得一清二楚。
此时，夕阳已经几乎完全落下地平线，观景时间结束。
永福公主和瓦伦蒂娜正要离开城墙，她不久前新收的伴读贾法尔气喘吁吁的跑到跟前。
“公主殿下。”贾法尔用略微带有一些口音，但已经十分纯熟的大明官话说道，“晚饭的时候，有好几个耶尼切里与堡垒守军进行了秘密商谈。”
“他们商谈的具体内容是什么，你探听清楚了吗？”永福公主秀眉一挑，来了兴趣。
“探听清楚了。那些耶尼切里企图勾连的守军中，有一个是归化营的百夫长，名叫图曼·赞吉·艾哈迈德。他对殿下您的忠诚，根本不是奥斯曼人的金子可以动摇的。与耶尼切里的谈话结束后，他立即就找到了我。”
“图曼在吗？”
贾法尔向后面点点头。
一个早已等候的大胡子白面壮汉，便被卫兵放行，来到永福公主身前。
所谓的归化营，就是由那些向永福公主宣誓效忠的穆赫兰人，所组成的部队。通过金钱收买还有贾法尔的游说，永福公主从那些守军，还有生活在新迦太基堡垒附近的难民中，挑选出了一千人，组成了这支部队。
从上次与东路十字军的战斗来看，归化营虽然武器装备差了一些，但是作战意志还是很强的，忠诚度也足够。
“愿阳光驱散您的烦恼，海风吹走您的忧愁，真神安卡巴勒赐予您平安。”图曼向永福公主恭敬的行礼道。
然后，图曼将那些耶尼切里与他商议的事情，全部说了出来。
原来，穆罕默德王子想要策反新迦太基堡垒的守军，让他们在合适的时机打开城门，放奥斯曼大军入内，武力夺取棱镜魔炮。
图曼从小生活在希腊半岛，早年作为奴隶被卖到埃及，后来改信后成为了一名低级马穆鲁克，这一次随穆斯塔因将军前来突尼斯参加保卫圣山的圣战。
不过他没有前去西边和马友夫的十字军作战，而是作为守军留在了新迦太基堡垒，肩负着保卫堡垒，以及看守棱镜魔炮的任务。
穆罕默德王子认为，以图曼的出身，应该很容易对奥斯曼产生认同感，进而答应做自己的内应。他甚至许诺，事成之后，将图曼带回埃迪尔内，任命他为高级耶尼切里军官，享受荣华富贵。
不过穆罕默德王子不知道的是，图曼驻扎在新迦太基堡垒的时候，被难民传染上了某种疾病。要不是永福公主派出大明医师对他进行诊治，用神奇的东方草药治好了病，图曼现在恐怕早已不在人世了。
病愈之后，图曼便向永福公主发誓效忠，并以自己的忠诚和能力，赢得了归化营百夫长的职位。
听了图曼的汇报以后，永福公主冷笑道：“那个奥斯曼王子想要收买内奸，里应外合夺取棱镜魔炮。不过他却看走了眼，没想到精挑细选的内奸人选，转眼就将他的计划泄漏了。”
“殿下，我们要立即将那些奥斯曼奸细逮捕吗？另外，堡垒里的那五百名奥斯曼士兵，也不再可靠了。如果奥斯曼王子向堡垒发起进攻，这些人很有可能背叛。”瓦伦蒂娜问道。
“先不要急。现在还有五千白羊军队和五千突尼斯军队，驻扎在突尼斯城。穆罕默德王子如果轻易出手，一旦在新迦太基堡垒下稍微受挫，就有可能面临里外夹击的窘境。他肯定会等着突尼斯城里的军队全部出击去迎战十字军，再来夺取棱镜魔炮。”永福公主凤眸一闪，声音斩钉截铁，“这是一个好机会，可以让穆赫兰势力彻底反目。到时候，巴尔公爵的进攻，将顺利很多。”
第五百零七章 乌尊·哈桑的气度
穆罕默德并不知道自己的计划已经被发现。
这天上午，他按照惯例前往突尼斯城郊外的小镇泰布尔拜，与乌尊·哈桑商讨联合作战，对抗十字军的事情。
这种会议每三天都会举行一次，每次都会选择突尼斯城郊外不同的地点。自击败东路十字军以来，穆罕默德一次也没进入过突尼斯城，生怕在乌尊·哈桑和阿齐兹二世主导的王宫里，遇到“左右刀斧手齐出”的情况。
从这一点就能看出来，穆赫兰圣战军中的两大势力，如今信任度极低。
抵达小镇泰布尔拜后，穆罕默德命人用绣着金丝图案的毡布，搭起华丽的大棚子。因为现在天气已经日渐寒冷，所以又在周围架上帷帐。
品尝着上好的“发酵果汁”，等了大约半个小时，乌尊·哈桑带着五百名土库曼亲卫抵达小镇。
乌尊·哈桑身材高大，瘦而精悍，容貌宜人，待人和蔼可亲，与突厥游牧民族给人留下的那种彪悍尚武的传统印象，截然不同。
自帖木儿帝国的势力退潮以后，白羊苏丹国就迅速崛起，成为奥斯曼的东部强邻。穆罕默德王子和他的父亲苏丹穆拉德二世，都没少和对方打过交道。
对于这位乌尊乌·哈桑，年轻的穆罕默德王子还是相当敬佩的。对方可是带领小小的白羊部落迅速崛起，打败宿敌黑羊部落，将领土扩张到高加索、安纳托利亚、叙利亚，控制了整个伊拉克地区。之后，又趁着帖木儿帝国内乱，占领了三分之一个伊朗。
这样的明君英主，就算处在敌对关系，也必须要给与相应的尊重。
乌尊·哈桑走进帷帐，与穆罕默德王子问好以后，刚刚落座，便说出了一个惊人的消息：“穆罕默德王子，我已经收到了西边传来的最新消息。马友夫的十字军已经启程了，两天前刚刚抵达布舍古夫。”
“布舍古夫？”穆罕默德王子的脑海里，顿时浮现出一副突尼斯地图。他想起了“布舍古夫”这个不起眼的城镇名到底位于哪里之后，顿时脸色一变。
“十字军正在向南方移动？他们要穿过阿特拉斯山脉？”
“是的。”乌尊·哈桑面色极为严肃，“看来异教徒的目标，是我们的圣山。”
穆罕默德王子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表情，笑道：“看来是我们在突尼斯城周围布置的防御太完美了，以至于连那个赛里斯人都感觉棘手，所以放弃近处的突尼斯城，转而去进攻远方的圣山。”
“王子，你表情如此轻松，看来已经找到战胜敌人的办法了？”乌尊·哈桑也笑道。
“您不也是吗？”穆罕默德王子回应道。
随后两人不约而同的哈哈大笑起来。
马友夫从安纳巴出发，舍近求远，南下进攻圣山，在这两位统帅看来，是一个并不高明的战略选择。
从安纳巴到圣山附近的沙漠绿洲城市加夫萨，整个路程超过四百公里，而且途中还要翻过阿特拉斯山脉，穿越广袤的半干旱丘陵地区。沿途这种恶劣的环境，即便是习惯在沙漠地区作战的柏柏尔人也要感觉吃不消，更何况是久居在凉爽地区的欧洲人呢？
“我知道，马友夫选择进攻圣山，是觉得现在快要到冬天了，马格里布地区的雨水增多，气候变得湿润起来。再加上圣山带来的额外水资源，所以即便是欧洲人，也能在这个季节深入马格里布腹地作战。”乌尊·哈桑一副“我早料到马友夫想法”的样子。
看着对方信心十足的模样，穆罕默德王子问道：“尊敬的苏丹，那你打算如何应对十字军的进攻？”
“当然是主动出击，趁着群山与沙漠把十字军折磨得精疲力竭的时候，在野战中击败对方！用一场真正的大胜，作为礼物献给全知全能的真神安卡巴勒！”
乌尊·哈桑有如此信心，既和之前击败神罗皇帝西吉斯蒙德的辉煌胜利有关，也有穆赫兰圣战军的兵力，给他带来的底气。
经历了一系列作战后，刨除战斗和损耗带来的伤亡，乌尊·哈桑手中还有一万二千白羊圣战军。穆罕默德王子则掌握着的奥斯曼军队和马穆鲁克军队，有将近两万五千人。
另外，东路十字军大溃败以后，原本持观望态度的许多柏柏尔游牧部族，如今也纷纷响应号召，派兵向突尼斯苏丹阿齐兹二世效忠。如今突尼斯军队的数量，增加到了一万五千人，其中有上万骑兵。
这样一算的话，穆赫兰联军可以动用的兵力，其实并不比西路十字军少，都是五万人左右。
虽然马友夫认为，自己的军队在火器和披甲率上有极大优势，能够轻松击败相同数量的穆赫兰军队。不过乌尊·哈桑也认为，十字军在装备上的优势，将会被恶劣的环境因素极大削减。己方作为本土作战的军队，却可以利用熟悉地理的优势，战胜敌人。
即便是后装线膛枪的时代，祖鲁黑叔叔也能够凭借正确的战术和高昂的士气，将不可一世的龙虾兵杀得大败，取得让大清国羡慕哭的战绩，更何况是十五世纪早中期，双方武器并没有明显代差的这个时代呢？
作为一名优秀的军事统帅，乌尊·哈桑可不是唯武器论者。他相信，只要采取正确的战略战术，发挥己方的长处，肯定能够击败马友夫这个强敌。
乌尊·哈桑的战斗意志很坚定，是铁了心要和马友夫的十字军进行决战。但是穆罕默德王子的想法，就有些微妙了。
一方面，通过对神罗皇帝西吉斯蒙德的大胜，穆罕默德王子走出了之前失败的阴霾，觉得自己又行了。之前输给马友夫，是在各种因素多重作用下的偶然情况。如果再次和那个赛里斯人在战场上对决，他不一定会输。
骨子里的骄傲，让穆罕默德王子并不甘心就这么离开突尼斯。他还是希望带着辉煌的、完美无缺的胜利，回到埃迪尔内，让父亲大悦，让那些兄弟嫉妒得发疯。
不过呢，穆罕默德王子已经和马友夫签下了移民合作协议，只要与对方维持友好关系，将来就能得到源源不断的收益。比起一时的痛快，或许这种细水长流的好处，才更加重要。
另外，他与马友夫签订协议的时候，可是以真神安卡巴勒的名义起誓的，违约很可能遭来神罚。
乌尊·哈桑也看出来穆罕默德王子的犹豫。
他开出了一个让对方无法拒绝的条件：“王子，如果你愿意与我一起并肩作战，击败异教徒侵略者，那我可以答应你，在胜利之后，将那门棱镜魔炮交给奥斯曼。”
“什么？”穆罕默德王子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乌尊·哈桑。
对方没有用什么“以真神安卡巴勒之名”或者“为了穆赫兰兄弟姐妹”，这类没营养的套话来说服自己，而是一下子提出了一个让人无法拒绝的条件。
要知道，在这次对抗欧洲入侵者的大圣战中，那门威力强大的异界魔法武器，就是导致几个穆赫兰国家相互猜忌提防，在相当长时间里无法联合起来对敌的罪魁祸首。马友夫当初那个二桃杀三士的计划，是相当成功的。
没办法，谁叫这件武器实在是太强大了呢？
但是现在，乌尊·哈桑为了战胜十字军，居然愿意将棱镜魔炮拱手让出来？
两位统帅毫不相让的直视着对方。过了好一阵，两人再度同时发出哈哈大笑。
穆罕默德王子赞道：“不愧是‘高大者’乌尊·哈桑，您的气度与胆识让人钦佩。好，我答应您！”
语毕，穆罕默德王子又好奇道：“苏丹殿下，您愿意让出如此大的利益，也要战胜马友夫，恐怕不仅仅是为了那些空泛的口号吧。我作为即将与您并肩作战，与异教徒在沙漠中分出生死胜负的伙伴，想听一听您的实话。”
乌尊·哈桑微微抬了抬眼皮，慢悠悠的说道：“在上次十字军围攻突尼斯城的战斗中，那些残忍的异教徒，曾经用投石机把腐烂的人畜尸体投入突尼斯城中。这导致城内爆发了一场小瘟疫。就连阿齐兹二世最宠爱的一个孙子，也染上了瘟疫，最终不治身亡。”
穆罕默德王子顿时愣住了。
他最近一直没去突尼斯城，居然连如此重要的消息都不知道。
又或者，有人刻意封锁了这个重磅消息。
穆罕默德王子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乌尊·哈桑。
如果他学习过赛里斯语，此时肯定会想到“无利不起早”这个俗语。
原来乌尊·哈桑如此卖力的保卫突尼斯苏丹国，其真正目的在这里。
如今的突尼斯苏丹阿齐兹二世，在历史上死于1434年。按照这样算起来，他只有不到一年时间好活了。
而且因为宠幸炼金术士马希尔，经常服用各种透支生命力的壮阳催情药，所以他去世的时间，恐怕还要比历史上更早。
在东路十字军围攻突尼斯城期间，连夜的炮火和投石器的密集石弹攻击，让阿齐兹二世整日整夜的担惊受怕，健康状况极度恶化。
第五百零八章 联合，反复
阿齐兹二世随时都有可能去天国享受七十二个处女，他留下的突尼斯苏丹之位，本来应该由儿子阿布·阿卜杜拉·穆罕默德·曼苏尔继位。
这位曼苏尔娶了一个来自瓦伦西亚，信仰的七圣教的妃子，生下两个男孩，分别是阿布·阿卜杜拉·穆罕默德·蒙塔希尔以及阿布·阿鲁姆·奥斯曼（奥斯曼在穆赫兰世界也是很常见的姓名，与绿罗马没关系）。
因为受到妃子的影响，曼苏尔对七圣教比较了解，也能够和欧洲人和平相处。对于非常依赖欧洲贸易的突尼斯苏丹国来说，这是很重要的优点。所以曼苏尔才被阿齐兹二世指定为为苏丹继承人。
但是，曼苏尔比父亲还早一步去见了真神安卡巴勒。
所以阿齐兹二世没办法，只能指定曼苏尔的大儿子蒙塔希尔来担任苏丹继承者。
这一点，到适合洪武年间的大明继承人问题很相似。
而且与大明情况不同的是，按照突尼斯传统，曼苏尔死后，苏丹之位的继承权应该由阿齐兹二世的其他儿子接手，而不是转给曼苏尔的儿子。
所以蒙塔希尔的叔叔们，可就有很多想法了。而且他们对苏丹之位的宣称，还要比当年朱老四强得多得。
本来突尼斯苏丹的继承权就有争议，结果现在因为一场瘟疫，让蒙塔希尔也遭了重病，然后紧随父亲而去。
这也怪棱镜魔炮所需的能量太多，所以在东路十字军开战之前，乌尊·哈桑和阿齐兹二世，就将大量乌理玛送到新迦太基堡垒去了，天天念经朝拜，给棱镜魔炮充能。结果这就导致突尼斯城里的神术使用者奇缺，在围城期间，没办法用超凡力量给蒙塔希尔治病，导致其症状迅速恶化，一命呼呜。
眼看着疼爱的孙子死去，伤心绝望之下，再一次白发人送黑发人的阿齐兹二世，对于棱镜魔炮也产生了成见，认为这是为突尼斯带来灾祸的不祥之物，放弃了得到棱镜魔炮的想法，只希望这玩意快点离开自己的国家。
这样一来，要如何处置棱镜魔炮，只需要乌尊·哈桑和穆罕默德王子两人商量，就可以了。
话说回来，阿齐兹二世和他的孙子蒙塔希尔也去世之后，突尼斯苏丹之位的归属，就成了一个大问题。
到底是由蒙塔希尔的兄弟，阿齐兹二世的另一个孙子奥斯曼来继位，还是从阿齐兹二世的其他儿子中选一个出来作为苏丹，如今突尼斯的贵族们，为了这个问题吵得不可开交。之前十字军大兵压境的时候，这个矛盾还隐藏在水面下。但是如今战略形势好转以后，这个矛盾便开始迅速激化了。
这一切，乌尊·哈桑都看在眼里。
历史上，阿齐兹二世死后，突尼斯经历了一年多的动乱以后，苏丹之位最终被奥斯曼获得。这位苏丹在位五十三年，在其统治期间，突尼斯苏丹国在军事和外交上取得了许多胜利，国内稳定繁荣，被称作是“哈夫斯王朝的最后一滴荣耀”。
不过现在，突尼斯苏丹国的历史进程被十字军南征改变以后，那位奥斯曼恐怕没办法再成为苏丹了。
因为乌尊·哈桑看中了这个位置。
虽然他和阿齐兹二世在对抗十字军的经历中，接下了深厚的友谊。但是人死如灯灭，乌尊·哈桑和阿齐兹二世的儿子孙子们又没什么交情。个人情谊与道德，都要让位于国家与家族的利益。
通过最近的一系列胜利，乌尊·哈桑在突尼斯贵族当中，建立起了广泛的威望，拉拢了很多支持者。再加上手头的一万多白羊精兵，他完全有实力在阿齐兹二世死后，去夺取突尼斯苏丹之位。
不过乌尊·哈桑并不想自己去当突尼斯苏丹。
他准备将这个宝座授予外孙伊斯玛仪。
伊斯玛仪号称是穆赫兰先知再世，能力卓著，麾下有精悍的萨法维教团追随，现在缺的，只是一个施展能力的舞台罢了。
将突尼斯交给伊斯玛仪统治，乌尊·哈桑相信他一定能够迅速站稳脚跟，说不定之后还能够向西收复被十字军占领的土地，最终统一整个马格里布。
别看白羊苏丹国是个内陆国家，但是因为乌尊·哈桑娶了特拉比松的科穆宁公主，双方是对抗奥斯曼人的亲密盟友，所以相当于白羊苏丹国在黑海也有出海口。
借助海上航路的联系，乌尊·哈桑的白羊苏丹国，就可以与伊斯玛仪的突尼斯结成联盟，从东西两个方向，以海路两个方式，对奥斯曼人造成威胁。
这，便是乌尊·哈桑的大战略。
大方的将棱镜魔炮这件强大武器送给穆罕默德王子，换取对方支持去击败马友夫的十字军，只是他为了夺取突尼斯政权，进而组建奥斯曼包围网的铺垫而已。
穆罕默德王子恐怕也想不到，这位在自己面前慷慨大方，为了圣战愿意付出一切的白羊苏丹，其实最终谋划的事情，是对付自己的国家。
这不仅仅是因为乌尊·哈桑比年轻的穆罕默德心思更深沉，目光看得更长远。也是因为奥斯曼的战略重心，此时已经放到了欧洲，将征服孱弱的拜占庭帝国视为重中之重。在东方边境，奥斯曼人处在守势，对白羊苏丹国的土地并没有想法。
但乌尊·哈桑却知道，以白羊苏丹国的地缘政治形势，东面曾经的中亚霸主帖木儿帝国，早已经因为分裂内乱而失去了扩张能力，自己真正的大敌，是位于西边，近一百多年来迅速崛起，已经成为安纳托利亚霸主的奥斯曼人。
乌尊·哈桑的一切对外军事外交行动，都是以遏制奥斯曼人为基本准则来行事的。即便在圣战中，也是如此。
比如之前那场彻底扭转战略局势的佩拉杰大海战中，伊斯玛仪指挥的穆赫兰海军，就特意放过了十字军海军中属于威尼斯的船只。
因为在对付奥斯曼人的联盟中，威尼斯也是不可或缺的一环。
除了战略上的考虑外，将伊斯玛仪扶持上突尼斯苏丹之位，也有维持国内稳定的考虑。
虽然乌尊·哈桑很喜欢聪慧远超同龄人的外孙伊斯玛仪，但是他同样对其心怀戒备。
因为这位萨法维教团的谢赫，信仰的是穆赫兰教中的黄月派，在以绿月派为官方信仰的白羊苏丹国中，是妥妥的异端。
当年波斯人为了对抗阿拉伯人的影响力，虽然改信了穆赫兰教，但是却自己整出了一个黄月派，来和绿月派分庭抗礼。这也是后来中东地区穆赫兰教内部各种冲突的重要诱因。
白羊苏丹国横跨安纳托利亚、高加索、伊拉克、伊朗等地区，国土广大，境内民族信仰众多，治理难度极大。
而乌尊·哈桑最忧心的事情，就是信仰黄月派异端的波斯人，势力在逐渐壮大。
当初他将女儿嫁给伊斯玛仪的父亲，最大的目的就是拉拢黄月派，让他们不要添乱。
但是，这终究是权宜之计。
伊斯玛仪现在才十三岁，就展露出史无前例的能力。等乌尊·哈桑百年以后，白羊苏丹之位传到他的孙子辈时，还能压得住伊斯玛仪吗？
有伊斯玛仪这个天才领袖，有萨法维教团作为骨干，还有众多伊朗民众的支持……到时候，有可能发生乌尊·哈桑最担心的事情：伊斯玛仪开始鸠占鹊巢，以白羊苏丹国为地基，建立起一个信仰黄月派，由波斯人统治的国度。
为了解决这个隐患，乌尊·哈桑决定采取釜底抽薪之计，让伊斯玛仪和他的萨法维教团，直接在遥远的突尼斯安家落户。
到时候，伊斯玛仪在马格里布想怎么传播黄月派信仰，他都管不着，也不想管。双方没了根本利益冲突，凭借血缘关系，就是最可靠的盟友。
穆罕默德王子没有乌尊·哈桑考虑得这么多。他只是难以拒绝棱镜魔炮的诱惑，所以决定撕毁与马友夫的协议。
不过他并没有立即答应乌尊·哈桑，而是说明天给出答复。
“军情如火焰一般，变化迅速。希望王子你能够尽快做出决定。我明天会再来与你会面。”乌尊·哈桑向穆罕默德行了一礼，然后离开帷帐。
穆罕默德王子返回军营以后，立即找来一位德高望重的随军伊玛目，请求他解答自己的疑问。
“尊敬的伊玛目，我已经以真神安卡巴勒的名义，与异教徒签订了协议。如果我现在撕毁那份协议，会不会受到真神的惩罚？”
“王子殿下，您需要问问自己的内心深处，撕毁那份协议的最终目的是很么？”
穆罕默德王子沉思良久后，回答道：“我的最终目标是，用一切手段攻陷君士坦丁堡，占领那座世界渴望之城，将那座宏伟的圣索菲亚大教堂，改建为供奉弯月的圣庙！为了这个目标，棱镜魔炮是不可或缺的。”
苍老的伊玛目缓缓点头，并没有直接回答穆罕默德王子的问题，而是说道：“《真神金经》上说，穆赫兰教徒如果被形势所迫，吃下了猪肉等违禁的食物，也是没有罪过的。因为真神安卡巴勒是至赦的，是至慈的。”
穆罕默德王子双目一亮，向伊玛目恭敬道：“我明白了。”
第五百零九章 全都要（三更，求月票）
第二天，穆罕默德王子与白羊苏丹再次会面时，最终达成了一致，决定联合起来，尽一切力量击败马友夫的十字军。
乌尊·哈桑作为这次战役的统帅，立即下达了一系列命令，派出大量斥候，严密监视十字军动向。确定十字军依然在向南方挺近，继续翻越阿特拉斯山脉后，他就开始集结兵力，准备决战。
在他看来，马友夫的这个战略选择，是犯了一个大错误。
就算察觉到突尼斯城周边的防线坚固，攻破需要花费极大的代价，所以转而进攻圣山，也不应该选择现在这条攻击路线。
如果乌尊·哈桑是马友夫，他会充分利用海军优势，复刻之前西路十字军的一系列成功的登陆行动，从安纳巴启航，绕到突尼斯东部沿海地区，发起进攻。
只要占领了斯法克斯或者加贝斯等沿海城市，再向位于内陆的圣山进发，那么陆上行军距离将缩短到一百五十公里左右。这将大大降低补给难度，让马格里布大沙漠对十字军造成的影响，降到最低。
然而马友夫却舍易取难，选择了一条最艰苦的行军路线，实在是让人搞不懂。
不过乌尊·哈桑虽然心中有所疑问，但是战局走向摆在眼前，他也不可能可再去疑神疑鬼的猜测什么，只能果断的做出决定。
四天以后，十字军攻占了位于布舍古夫西南二十七公里处的苏克阿赫拉斯。
这座城镇位于一处山间盆地中，自罗马时期便是阿特拉斯山区的重要交易市场，还是著名神学家圣奥古斯丁的出生地。
而穆罕默德王子的军队也完成了集结，率先出发。
他将先向西偏南方向前进，抵达西迪塞勒姆湖畔的瓦迪宰尔加以后，与之前分兵驻扎在突尼斯城以西各处的马穆鲁克军队汇合。之后，再伺机而动。
而白羊与突尼斯的联军，将在一天以后出发。这只军队会直接南下，抵达圣城凯鲁万以后，再向西南方进军，目标是圣山附近的绿洲城市加夫萨。
之所以做这样的安排，是因为有相当一部分穆赫兰联军，此时还散布在广阔的突尼斯南部荒漠中，收复被东路十字军占领的各处城镇。他们就算通过传讯术接到了集结命令，也不可能及时赶回突尼斯城。所以乌尊·哈桑将第二处集结点，定在了凯鲁万。
另外，为了防止诡计多端的赛里斯人临时改变计划，从南下变为东进，进攻变得空虚的突尼斯城，所以穆罕默德的军队会放缓速度，随时准备拦截东进的十字军。另一方面，穆罕默德王子的奥斯曼军队，还肩负着引诱十字军进入预设战场的任务。
“愿真神安卡巴勒赐福于我们。”
“愿荣耀归于你、我、还有神圣的弯月。”
在一个下着淅淅沥沥小雨的早晨，穆罕默德王子骑上自己的阿拉伯战马，率领一万多奥斯曼军队开拔。
与穆罕默德王子道别以后，乌尊·哈桑返回突尼斯城，安排城内的各项事务，确保自己离开以后，城市不会出大乱子。
吃过午饭以后，乌尊·哈桑决定小睡一下，养精蓄锐。
他年纪已经不小了，接下来将是艰苦的行军与战斗，需要多多储备体力。
他刚刚躺下，就有亲卫敲响卧室的门。
乌尊·哈桑身边的土库曼亲卫，都是跟随他多年的亲信，知道非紧急事件，不要打搅苏丹的休息。
既然此时传来了敲门声，那么就说明确实有要紧的事情汇报。
“进来。”
一个身形熊壮的土库曼亲卫走了进来，在白羊苏丹耳边说了一番话。
“赛里斯的公主要与我和阿齐兹二世会面？在这种战端将启的关键时刻，她又有什么事情？”乌尊·哈桑面露狐疑之色。
思索片刻，他还是点头道：“我明白了。让她在王宫大厅等一下，我会亲自去通知阿齐兹二世。”
虽然突尼斯苏丹如今已经病重不能理事了，但越是在这种时候，乌尊·哈桑越要表现出对阿齐兹二世的尊重，以此来招揽人心。
过了半个小时，乌尊·哈桑来到王宫会客大厅里。阿齐兹二世躺在床上，已经神志不清了，所以只能由他一个人来回见大明公主。
依然美丽出尘的大明永福公主殿下，此时正跪坐在华丽的矮桌前，小口小口品着茶水。她的身后，是马豪与牛卓两位千户侍立左右。还有二十名大明悍卒在后面一字排开，押解着五名被蒙着头套的俘虏。
这位赛里斯公主以前出访突尼斯城的时候，身边最多就跟着五六个随从，从来没摆过如此大的排场，所以看到眼前的一幕，乌尊·哈桑感觉十分诧异。
“来自东方的美丽公主殿下，下午好。不知道您前来拜访，是有什么事情呢？”乌尊·哈桑行了一礼，问道。
“请坐，强大的白羊苏丹。”永福公主比了个请的手势。
乌尊·哈桑坐下以后，又在永福公主的示意下，拿起精致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清澈的茶香入喉以后，顿时让他眼前一亮。
“没想到这种味道独特，苦涩中带着甘甜的东方饮料，也有‘卡呼瓦（咖啡）’的神奇效果，能够提升精神力，强化对魔力的感知与控制……”乌尊·哈桑心中感叹。
被穆赫兰人视作珍宝，绝对不能往外泄密的卡呼瓦饮料，结果在遥远的东方，也有截然不同但是效果类似的替代品。这让乌尊·哈桑对赛里斯的地大物博，有了更深的认识。
饮过茶以后，永福公主才说道：“苏丹殿下，虽然与欧洲人的战事一触即发，但是有一件事情，我必须告诉您，否则的话，很可能影响到整个战局，导致我方大败。”
“什么事情这么严重？”
永福公主向后面比了个手势。牛、马两位千户得令，立即命人将俘虏们的头套摘下来。
看到这些俘虏标志性的白帽子以后，乌尊·哈桑失声说道：“奥斯曼人的耶尼切里？这是怎么回事？”
“苏丹殿下，您或许还不知道吧。那位穆罕默德王子早就对棱镜魔炮心怀不轨了。他的军队驻扎在突尼斯城外的这段时间，一直在不断派遣间谍渗透新迦太基堡垒，企图里应外合，等待时机成熟，就夺取棱镜魔炮……”
听了永福公主的叙述，乌尊·哈桑顿时沉下脸来：“奥斯曼人真的没有和我合作的诚心，只是想着如何独占棱镜魔炮吗？”
“您如果不相信，可以叫来法师，用心智法术逼迫这几个耶尼切里交代一切。”永福公主胸有成竹道。
乌尊·哈桑点了点头，随即站起身来：“公主殿下，请您在王宫里稍微休息一阵。最迟晚饭之前，我会回来。”
说完，乌尊·哈桑让亲卫们押解着几个耶尼切里俘虏，向王宫地牢走去。
他很守时，在太阳完全落山之前，再次与永福公主会面。
看这位白羊苏丹阴沉中带着几分怒意的表情，永福公主就知道，他应该从那些耶尼切里嘴里，确认了自己的话。
“没想到穆罕默德王子居然敢公然违背当初穆赫兰四国订立下来的协议，私下对棱镜魔炮搞起了小动作！我居然还想将棱镜魔炮送给对方，作为双方共同作战的酬劳！”
在乌尊·哈桑看来，击败马友夫，夺取突尼斯苏丹国的权力，要远比得到那台棱镜魔炮重要。所以他才愿意将之作为筹码，拿出来与穆罕默德王子进行利益交换。
他是诚心诚意的做出这个决定的，没有任何搞小动作的想法。
但是着这并不意味着，他可以容许对方私下里搞一些阴谋诡计，想要制造机会将棱镜魔炮独占。
“殿下，人的欲望是无穷的。而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又是极其脆弱的。穆罕默德王子的做法，其实并不奇怪。毕竟你们两国原本关系就不好。”永福公主说道，“现在的问题是，接下来您会怎么办。继续维持与奥斯曼人的联盟，与十字军作战吗？”
乌尊·哈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反问道：“您为什么又要将这个消息告诉我呢？”
“因为奥斯曼人企图策反我的手下，这是决不能容忍的！”永福公主俏脸含煞，杀意凛然。
乌尊·哈桑点点头，将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
为了圣战大局，他仍然会与穆罕默德王子合作，以击败马友夫。只不过等胜利来临的时候，他可不会老老实实的将棱镜魔炮交给穆罕默德王子了。
那件强大的魔法武器，还有突尼斯苏丹国，他全都要！
既然穆罕默德王子不讲信用，提前搞小动作，那乌尊·哈桑自然也不会客气。反正白羊苏丹国和奥斯曼将来终究会是敌人，那不如提前下手，趁机削弱奥斯曼人的实力。
只不过，乌尊·哈桑要想鱼和熊掌兼得，那就必须要争取到大明军队的支持。
他早已做好了准备，当着永福公主的面，从自己的次元袋里取出一个黑色陨铁打造的盒子，摆到桌子上。
“公主殿下，我愿意用这件宝物换取您的帮助。只要两千大明勇士站在我这一边，一定可以让奥斯曼人得到一个深刻的教训！”
“这是？”
乌尊·哈桑将盒子打开。里面悬浮着一朵神奇的火焰。
第五百一十章 祆教圣火
尽管只是小小的一朵，火焰却温暖而耀眼，仿佛一颗小太阳一样。那摇曳跃动的火焰外层，甚至还笼罩着一层神圣的白色光晕。
白羊苏丹国的领土，包括了阿塞拜疆地区。这朵火焰，便是从位于巴库的圣火庙采集到的圣火。
圣火庙是祆教信徒修建的建筑。用于供奉太阳神密特拉。
太阳神密特拉是亚历山大大帝征服波斯以后，才出现在祆教的信仰体系中，据说是融合了希腊神话后的产物，其就是太阳神阿波罗的化身。后来在希腊诸神灭亡的大浩劫中，据说阿波罗——或者说密特拉，陨落在盗火者普罗米修斯被囚禁的高加索山区。
后来，祆教徒找到了密特拉的遗体，带到里海沿岸埋葬，并在他的陵墓上修建了一座神庙。
太阳神虽死，但是他的遗体仍然保留着一定神力，即便埋在地下，也源源不断散发出神圣的火焰，所以，这座陵墓就被人们称之为圣火庙。
后来，萨珊波斯灭亡以后，祆教在穆赫兰教的挤压下，失去了生存空间，到今天已经名存实亡了，不过祆教的某些宗教习俗，仍然保留在民间。
而当地的穆赫兰统治者们，也将这些祆教遗留下来的建筑，视作是作“可以利用的异教资产”，并没有毁灭禁绝。
圣火庙每二十年可以凝聚出一朵圣火。这并不是普通的魔法火焰，其中蕴藏着距离世界本源更近的规则力量。施法者——尤其是那些擅长火焰魔法的施法者，如果得到一朵圣火，那么在探究魔法真理的超凡之路上，将获益匪浅。
乌尊·哈桑给永福公主详细介绍了圣火的来历和作用后，说道：“公主殿下，我愿意将这朵圣火赠送给您，希望到了合适的时候，您能够与我配合，将新迦太基堡垒里的奥斯曼人和马穆鲁克人，全部解决掉，完全控制住棱镜魔炮。”
即便没有这件礼物，永福公主和瓦伦蒂娜商议过之后，就已经决定要尽量挑动乌尊·哈桑和穆罕默德王子反目。现在对方既然主动提出来，那她没有理由不答应。
“可以。希望我们能够进行一次互惠互利的合作。”永福公主说道，然后收下了陨铁盒子。
乌尊·哈桑决心鱼与熊掌兼得，所以计划动手的时机，是在战胜马友夫的十字军，胜利凯旋返回突尼斯，举行庆功宴的时候。到时候，只要趁着奥斯曼人在宴会上被灌得酩酊大醉，迅速行动，肃清新迦太基堡垒里的敌军，一举将其控制，那么就算穆罕默德王子手头掌握着两万多大军，也无力回天了。
“苏丹阁下，据我所知，西边而来的那支十字军，和我们之前击败的神圣罗马帝国皇帝，可完全不同。他们的主力中，勃艮第人的战斗力稍微逊色，但是却是最富裕的，拥有最高的披甲率。而其他军人，不论是法国人还是伊比利亚人，都经历过漫长而残酷的战争考验，个个都是出色的战士。更不用提，这只军队还装备了马友夫所发明各种新式火器。面对这样一支强悍的军队，您到底有什么样的倚仗来战胜对方呢？”永福公主见乌尊·哈桑将胜利宴会上采取的行动都安排好了，一副十拿九稳的样子，有些好奇的问道。
“公主殿下。”乌尊·哈桑微微一笑，脸上尽是那种开疆拓土的一代雄主，才拥有的自信风范，“以前您在宴会上曾经提到过赛里斯的军事思想，认为决定战争胜负的，有三大要素：天时、地利、人和。”
乌尊·哈桑说出的这三个词汇，完全是标准的华夏语发音。这让永福公主不得不感慨，明君英主总有些特质是想通的，比如都有极强的学习和理解能力。
“我承认，马友夫的十字军战斗力更强，即便双方兵力接近，穆赫兰圣战军也很难战胜对方。所以我们可以认为，对方占据着‘人和’。不过天时和地利，却都在我们手上。”乌尊·哈桑比了个抓取的动作，仿佛胜利已经唾手可得。
“地利我可以理解。相比欧洲人，你们更适应在炎热干燥的地方作战。更何况，穆赫兰圣战军中还有大量熟悉环境的本地人。不过天时又是怎么回事？”永福公主问道。
“公主殿下，您是远道而来的客人，或许不清楚，现在临近冬季，马格里布地区除了最南面的大沙漠外，降雨量都在逐渐增加。”
“我知道雨水可以让火器失效，大大降低十字军的战斗力。但是您真的指望，可以靠无法捉摸的天气来击败敌人吗？”
乌尊·哈桑笑着摇头道：“我当然不指望只依靠天气就击败敌人。不过如果天气的变化，都操纵在我的手中，就是另一回事了。”
拜咖啡和茶叶所赐，不论是东方的华夏，还是中东的穆赫兰世界，在施法者的培养方面，都要强过欧洲人。
虽然在马格里布经过诸多战斗之后，穆赫兰圣战军的总兵力已经从开战之初的近九万人，缩水到如今的五万人，但是作为精锐施法力量的乌理玛，还有法师与术士们，依然没什么损失。
魔法力量，是如今穆赫兰圣战军唯一胜过西路十字军的领域。
“我早就看穿了马友夫的意图。他表面上是去进攻圣山，但实际上却是想要借此吸引我们离开坚固的城市和堡垒，前去营救圣山。这样一来，马友夫就能等待我们步入他预先选择的战场，在休息充分的情况下，利用炮兵火力优势，将我们击败。”
永福公主点点头：“以逸待劳，围点打援，一个很基础，但是也很有用的战术。”
“呵呵。”乌尊·哈桑从鼻腔里挤出一个轻蔑的笑声，仿佛在嘲笑马友夫小看了自己，“可惜那位巴尔公爵并不知道，我早就将圣战军的九成施法者——总共十五名术士和六十名法师，都安置在了圣山。那里水源丰沛，环境中的水元素浓度极高。在圣山施展操控降雨的仪式法术，没有失败的可能性，而且效果比平时要强出十几倍！”
当滚滚乌云飘到十字军阵地上，降下瓢泼大雨的时候，以十字军法师们的能力，根本不可能反制这样的大型强效法术。
那种宛若将天空捅了个窟窿的瓢泼大雨，不仅仅能够让火器完全失效，还极有可能造成洪涝灾害。说不定双方根本没有交战，乌尊·哈桑就能取得一场水淹七军式的完利。
“只要在圣山附近作战，那么不论马友夫选择哪里作为战场，都将成为他的坟场！”乌尊·哈桑信心十足的说道，随后起身告辞，“时间差不多了，我还有许多事务需要处理。期待下一次与您的会面，尊贵的赛里斯公主殿下。”
“我也祝您取得胜利。”永福公主回礼道。
双方一前一后离开了突尼斯王宫。
永福公主回到新迦太基堡垒以后，将瓦伦蒂娜叫来，把今天的事情讲述一遍。随后，她取出了那个装着圣火的陨铁盒子。
“瓦伦蒂娜，那位白羊苏丹动机不良。”永福公主说道。
瓦伦蒂娜打量着漆黑冰冷的盒子，好奇道：“为什么您这么说呢？”
“所有人都知道，我最想要的，便是返回大明。乌尊·哈桑想要拉拢我，只需要郑重许诺，战争结束后帮助大明舰队返回故乡就可以了。但是他对此却只字不提，反而送了所谓的圣火给我。这根本没有诚意。”永福公主冷笑道，“我看他不仅仅想鱼和熊掌兼得，还想顺手挖个陷阱，抓一只老虎。”
瓦伦蒂娜听永福公主将自己比作老虎，不禁莞尔一笑。随后，她打开陨铁盒子，仔细端详了一番那朵微微跃动的圣火，神色渐渐凝重。
“公主殿下，您的猜测并没有错。这朵圣火虽然看上去仿佛太阳一样温暖而灼热，还带着神圣的气息，但是其核心中，却充斥着混沌能量。长期接触这朵火焰，虽然一开始确实能提升操纵运用火焰的能力，但是之后很快会让人神智混乱，陷入疯狂，甚至身为智慧生物的秩序本质，都会开始崩坏。”
当年希腊诸神在混沌浩劫中陨落，作为阿波罗分身的密特拉，其残躯沾染上了混沌能量，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听瓦伦蒂娜说完，永福公主神色凝重的伸出手，洁白如玉的手指轻轻接触到那被纯白光晕包裹的外焰。
圣火仿佛感觉到了这个鲁莽的外来者，火焰中突然出现了许多宛若脓包一样的黑色斑点，开始向永福公主手上蔓延。
“殿下？！”瓦伦蒂娜惊讶的张大嘴。
“没事。”永福公主摇摇头。
房间里忽然响起一声清脆的凤鸣，一层纯粹由魔力形成的凤羽纹路，出现在永福公主手上，瞬间阻挡了圣火中混沌力量的渗透。
随后，永福公主满意的点点头，收回手指，对呆愣在一旁的瓦伦蒂娜说道：“凤凰的后裔，又怎么会害怕火焰呢？白羊苏丹虽然没安好心，但这东西确实还有点用处。”
第五百一十一章 艰难的抉择
“我真不知道，这算是惊喜还是惊吓。”瓦伦蒂娜长舒了一口气，决定暂时不去管那不祥的圣火。
为了从马友夫那里拿到所需的报酬，她需要先完成对方交代的任务。所以还是先专注于战局为好。
“殿下，您认为乌尊·哈桑说的是实话吗？他真的有能力，凭借一场暴雨，击败巴尔公爵的十字军？”
“从历史上看，这类战例并不少见。远的有东汉末年的赤壁之战，近的有我大明太祖的鄱阳湖之战。都是依靠法术改变气候环境，从而取得胜机的经典战役……”
永福公主给瓦伦蒂娜科普了一下华夏历史后，又说道：“我虽然没有领军打仗过，但是当年陪伴在皇爷爷身边，对于军事还是有很多了解的。乌尊·哈桑是一位优秀的将领，他为了击败巴尔公爵而制定的战略，也颇有可圈可点之处。如果他的计划能够完美的实施，那十字军恐怕真的会有大麻烦。”
见永福公主做出如此判断，瓦伦蒂娜眉宇间也浮起了一丝忧色。
不过正面战场上的事情，瓦伦蒂娜也没办法去干涉，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完成马友夫交给她的任务：在各个穆赫兰势力之间制造矛盾，让对方不能齐心协力对抗十字十军。
她灵动的眸子眨了眨，便想到了一个主意：“公主殿下，既然乌尊·哈桑也很想得到那门棱镜魔炮，那不如我们就帮一帮他。他不是想将新迦太基堡垒里的奥斯曼部队全部消灭吗？我们就如他所愿。只不过，要换一个时间。”
乌尊·哈桑将那朵圣火送给永福公主，显然是想要让公主因为圣火中的混沌能量而失智发疯。这样一来，群龙无首的大明舰队，就只能任他宰割了。
对三艘宝船的逆向工程，可以让白羊苏丹国的造船技术突飞猛进。如果将来乌尊·哈桑的布局实现了，伊斯玛仪成功入主突尼斯，那就能迅速建立起一支强大的海军。
此外，大明舰队携带的货物、书籍、海图，还有那些掌握着各种专业知识的船员，都是拥有极大价值的财富，好好利用，可以迅速提高一个国家的国力。
说不定下午与永福公主喝茶的时候，乌尊·哈桑就在琢磨，如何弄到这种神奇的东方植物，然后在自己国家进行种植。
既然乌尊·哈桑起了贪念，打算对自己不利，那么永福公主也不用顾忌之前的情面了。
听了瓦伦蒂娜的建议，这位大明公主立即领会了她的意思，嘴唇微微翘起，说道：“是啊，既然乌尊·哈桑如此迫切，那我们也不用等到取胜之后再动手。等白羊军队出发两天以后，我们就着手肃清堡垒里的奥斯曼人！”
“只不过事发仓促，很可能漏掉几个奥斯曼人。”瓦伦蒂娜笑道。
“是的。至于那些逃跑的奥斯曼人会不会去报告穆罕默德王子，我们就不管了。”
正如两位漂亮女士所计划的那样。乌尊·哈桑率领白羊与突尼斯联军离开突尼斯城，南下凯鲁万以后，过了两天，新迦太基堡垒在深夜爆发了一场火并。
永福公主先是假借商讨计划的名义，将四名知情的白羊军官叫到自己的府邸，干净利落的宰掉。
随后，她拿着乌尊·哈桑赠予他作为信物的镶金山羊号角，将其余不知情的白羊士兵，外加突尼斯士兵，全部动员起来，以奥斯曼人谋害了白羊军官为借口，发起攻击。
五百奥斯曼军队，其中有一百多是来自阿尔巴尼亚和塞尔维亚的雇佣兵。他们信仰正圣教，对穆赫兰君主忠诚度不高，平时又经常从大明人那里拿到各种好处，所以当即叛变。
剩下的四百来个奥斯曼人，大部分被杀死。小部分被永福公主故意放过，甚至“幸运”的抢到了马匹，一溜烟的逃离了新迦太基堡垒，南下向穆罕默德王子通报“乌尊·哈桑背刺，抢夺棱镜魔炮”这个紧急军情。
至于奥斯曼那一戳就破的盟友马穆鲁克人，在火并发生的初期，便紧闭营门，任由奥斯曼军队怎么求救，都完全不理会。
等火并结束以后，马穆鲁克军队推选出一位百夫长，向永福公主表达了和平相处的意愿。
永福公主答应了对方，并且开出一个条件：只要马穆鲁克人帮她一个忙，那么事成之后，她就可以出面帮助他们与十字军斡旋，确保他们能够顺利回到埃及。
马穆鲁克人欣然同意。
在赶走了奥斯曼人的第二天晚上，永福公主故技重施，集合手头的全部兵力，加上暂时结盟的马穆鲁克人，又对白羊军队发起进攻。
这些土库曼人本来还有些奇怪，为什么苏丹殿下要在前方正与十字军作战的关键时刻，突然与奥斯曼人翻脸。不过昨晚干净利落的取得了胜利，成功为苏丹夺取了棱镜魔炮，立下大功，他们高兴之余，也就没想那么多了，甚至开始举办宴会，庆祝这场胜利。
结果，自然被永福公主轻松击败。
这一次，永福公主没有放一点水，除了投降的一百二十二名白羊士兵外，其他企图抵抗或者逃跑的，全部都被干掉。
至此，她彻底掌控了新迦太基堡垒。
甚至，这位公主殿下还生出了去进攻突尼斯城的想法。凭借手头的兵力，再加上充能到三分之一的棱镜魔炮，也不是没有机会。
只不过和瓦伦蒂娜商量过后，她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新迦太基堡垒内部发生的厮杀，很容易掩盖过去。但是如果大张旗鼓的进攻突尼斯城，那身在前线的乌尊·哈桑，很快就会知道这个消息。
马友夫好不容易才将穆赫兰圣战军引出去，有了在野外决战的机会，可不能因为自己的擅自行动，而让他前功尽弃。
永福公主虽然还没有与马友夫见过面。不过双方已经有了一些身为战友的默契。
永福公主与瓦伦蒂娜在新迦太基堡垒里，忙着整合各路投降的势力时，那些有幸逃得一命的奥斯曼人，一路狂飙，终于抵达了穆罕默德王子如今所在的坚杜拜市。
这座城市距离奥斯曼-马穆鲁克联军完成集结的出发点，西迪塞勒姆湖畔的瓦迪宰尔加，只有六十公里距离。
这是因为穆罕默德王子肩负的任务，是对十字军的动向进行密切监视，在必要的时候，采取骚扰、阻滞、引诱等战术，来吸引十字军的注意力，协助乌尊·哈桑达成最终作战目标。
马友夫的十字军在攻陷了苏克阿赫拉斯以后，并没有如预料中一般继续南下，而是往东行军，走出阿特拉斯山脉，攻陷了位于山口处的小镇加尔迪马。
穆罕默德王子别无选择，只能进驻位于加尔迪马以东三十公里处的坚杜拜市，与十字军对峙。
每天，穆罕默德王子都要亲自查阅斥候们带回来的大量情报，从中分析出有用的信息，以判断十字军的下一步行动。
这是个极为耗费脑力的工作，让年轻的穆罕默德王子，每天都忙得焦头烂额。但是今天，除了十字军的事情需要处理外，他还面临着另一个伤脑筋的难题。
看着帐篷里四个脸上沾满了灰尘和血迹，风扑尘尘的奥斯曼骑兵，穆罕默德王子不禁头疼得揉起了太阳穴。
这四名骑兵都是成功逃离新迦太基堡垒的幸存者。他们好不容易找到了奥斯曼大军的所在地，一进入军营，就大声喊着要求见王子殿下，有紧急军情汇报。
穆罕默德王子将四人招到自己的起居帐篷里，让仆人给他们分发了水和食物，然后才开始听他们的汇报。
得知新迦太基堡垒里发生的事情以后，他的第一反应是震惊，难以置信。
乌尊·哈桑并不像表面上那么慷慨，愿意将棱镜魔炮拱手相让。
对于这一点，穆罕默德王子并不意外。
真正让他吃惊的是，那位白羊苏丹居然如此愚蠢、鲁莽，选择在双方必须紧密合作才能战胜十字军的关键时刻，搞这种事情。
但是四位逃出新迦太基堡垒的幸存者，又不像在说谎。穆罕默德王子特意在他们的食物中加入了吐真魔法药水，对方不可能谎报军情。
既然乌尊·哈桑背叛了自己，夺得棱镜魔炮控制权的事情，已经不可能改变，那么摆在穆罕默德王子面前的抉择，就不多了。
是立即翻脸，撤军返回突尼斯城，然后强攻下新迦太基堡垒，夺取了棱镜魔炮以后，便乘船走人？
还是假装不知道这件事情，继续与乌尊·哈桑合作，一切以击败十字军为最优先事项？
面对摆在眼前的两难局面，穆罕默德王子一个人待在帐篷里，思索了整个下午。
最终他做出的决定，把未来君士坦丁堡征服者的风范，展露无遗。
穆罕默德王子决定继续与乌尊·哈桑合作，务必击败马友夫的十字军。
在这个两大宗教阵营大战的关键时刻，即便遭到了盟友的背刺，他也决定以大局为重，将内心一走了之的冲动，给压了下去。
第五百一十二章 扎马之战
不过穆罕默德王子选择继续留下来战斗，并不代表他要当乌尊·哈桑的冤大头。
这一次，他要当鹬蚌相争而得利的那个渔翁。
乌尊·哈桑打的好主意，想要在圣山下依靠大仪式法术制造的暴雨，来击败十字军。不过穆罕默德王子又怎么会让对方如愿呢？
他要引诱乌尊·哈桑与马友夫提前决战，等双方厮杀得精疲力竭，损失惨重的时候，再率领生力军入场，一举奠定胜局。
要达到这个目的，在战略上需要一系列非常精细的操作。不过穆罕默德王子也有自己的优势。
他既是乌尊·哈桑眼中为了得到棱镜魔炮而死心塌地的忠实盟友，又是马友夫眼中为了自己利益可以不顾穆赫兰圣战大局的二五仔。
因为这个多重身份，穆罕默德王子在敌对双方的阵营中，都说得上话。
而且为了保持通讯顺畅，穆罕默德王子军中的法师，与马友夫和乌尊·哈桑，都建立了传讯法阵作为联系。
这耗费极大，为了每天维持传讯法阵，需要消耗上百杜卡特来购买魔法材料，支付人员工资。但是也是绝对值得的。
没有延迟的实时通讯条件，是穆罕默德王子能够在双方双之间左右腾挪的基础条件。
穆罕默德王子思考了一整天，终于拿出了一个看上去很可行的计划。他立即去信给双方。先告诉马友夫，乌尊·哈桑计划在圣山下依靠召唤暴雨来击败他。
马友夫一边，本来对穆罕默德王子没有乖乖返回安纳托利亚，而是继续留在马格里布的行为，表示了强烈的质疑，并且表示，如果穆罕默德王子违背之前的协议，将遭到严厉报复。
穆罕默德王子解释了一番自己只是做做样子，不是真的有和十字军为敌的打算，双方才最终维持住了脆弱的信任。
正因为如此，两支军队分别驻扎在距离不过三十公里的坚杜拜和加尔迪马，却没有发生任何交战，就连小规模的斥候厮杀都没有。
现在穆罕默德王子及时将乌尊·哈桑的计划泄漏给马友夫。后者与之前瓦伦蒂娜传回来的消息一一印证，算是认可了奥斯曼人诚意。
双方信任度+10。
接下来，穆罕默德王子率领的奥斯曼-马穆鲁克联军，与马友夫的十字军，便开始上演了一出你追我赶的“大战”。
马友夫的十字军再度动身了。大军沿着山中小湖梅拉格湖西侧的山谷，向南进军，意图进攻阿特拉斯山脉南麓的埃尔克夫。
穆罕默德王子连忙率军也从坚杜拜出发，一路尾随。
他的军队走的是梅拉格湖东侧的另一条山路。谁知道途径梅拉格湖与尼拜尔森林中间的盆地平原时，却被先一步攻占了埃尔克夫后，迅速北上的十字军拦截，迎头撞了上去。
穆罕默德王子的军队“损失惨重”——至少发给乌尊·哈桑的信件中，是如此描述这场战斗结果的。
好在奥斯曼人和马穆鲁克人都是马背上的民族，再加上因为之前损失了几乎全部炮兵，所以没什么重型器械。所以穆罕默德王子的军队以机动性优势及时撤退，脱离了战场，沿着梅拉格河向北撤退。
双方一个逃，一个追，逃到阿特拉斯山脉北麓以后，又转向东方。
穆罕默德王子抵达泰塞河以后，又调转方向，沿着山间河谷南下，身后十字军紧追不舍，情况紧急。
而这时候，乌尊·哈桑的军队抵达了锡勒亚奈，位于穆罕默德王子东南方向越五十公里处。
乌尊·哈桑在凯鲁万完成了所有白羊以及突尼斯军队的集结以后，便得到穆罕默德王子在尼拜尔森林附近被十字军击败的消息。
从汇总的情报以及十字军的行军路线来看，他认为马友夫恐怕已经发现了自己的意图，所以改变了作战计划，决定杀个回马枪，去进攻空虚的突尼斯城。
乌尊·哈桑麾下是全骑部队，沿着海岸平坦地形急行军，可以在最多三天时间里，返回突尼斯城。相反，马友夫的十字军此时正在山中蹒跚，并且和穆罕默德王子的军队不断纠缠，速度远远慢于自己，根本来不及返回突尼斯城。
所以乌尊·哈桑推测，十字军恐怕是想先利用局部优势兵力，先将穆罕默德王子的军队歼灭，然后再来对付自己。到时候，不论是野战还是攻城战，在人数和战斗力，尤其是远程重火力上拥有极大优势的十字军，自己再怎么神机妙算，恐怕都无力回天了。
所以，乌尊·哈桑必须支援奥斯曼人。
虽然穆赫兰军队的人均马匹拥有率远高于十字军，战术机动性极佳。但是十字军也有自己的特殊优势。
不知道为什么，在山中的复杂地形行军时，马友夫总能事先发现穆罕默德王子的进军路线，然后选择抄近路进行拦截。
十字军这种由热气球带来的超强战场感知能力，是乌尊·哈桑怎么也想不明白的。
无法在圣山脚下与敌人进行决战，这让乌尊·哈桑丧失了一个极大的优势。不过大半辈子都在征伐中度过的乌尊·哈桑，并不会因为这点挫折而丧失胜利的信心，而是继续寻找合适的作战地点，并且让原本布置在圣山的施法者部队，赶紧返回。
那些施法者有飞行术等各种魔法辅助，每天可以走一百多公里，倒不用担心对方错过决战。
就在这位白羊苏丹绞尽脑汁的时候，他的好外孙伊斯玛仪发回了一封信。
之前，为了战胜斯特罗齐率领的东路十字军舰队，伊斯玛仪施展了一个消耗巨大的预言法术。之后为了与马友夫争夺制海权，又在超负荷运转，以至于差点因为精神力和体力透支而病倒。
直到最近，伊斯玛仪才恢复过来。
知道乌尊·哈桑与十字军即将展开决战，身在杰尔巴岛的伊斯玛仪，再次举行了一个大型仪式，利用预言法术为穆赫兰圣战军寻求胜机。
预言类法术施展的时候，并不能让施法者全知全能，必须遵守规则，采取相应的技巧，才能够得到想要的信息。
陆地上的情况远比海上复杂。所以影响陆战胜负的变量，也远比海战要多。
伊斯玛仪不可能算到十字军的动向，但是他却可以预测出未来数天内，锡勒亚奈地区的天气情况，看看哪里是晴天，哪里要下雨。
凭借这些情报，乌尊·哈桑就能选择对自己最有利的战场，大大提高胜利的几率。
伊斯玛仪最终得出的答案，是一个叫卡里比的小镇。
这座小镇位于乌尊·哈桑现在驻军的锡勒亚奈城西北方，距离只有三十多公里，处在阿特拉斯山南麓，夹在阿特拉斯山脉与伯克希尔山之间，扼守着从阿特拉斯山南麓前往突尼斯的要道，战略位置极为重要。
在古典时代，卡里比小镇属于迦太基的扎马地区，在这里，爆发了一场决定地中海霸权的大战。罗马统帅大西庇阿在战场上击败了“战略之父”汉尼拔，赢得第二次布匿战争的胜利。
从伊斯玛仪那里知道了卡里比镇的历史意义后，乌尊·哈桑心中顿时生出一股宿命感来。
不论是公元前202年，还是公元1433年，相同的地点，都将爆发一场大战，决定整个马格里布地区的命运。
不过上一次是罗马入侵者赢了。而这一次，也该轮到防守者取得胜利。
乌尊·哈桑对此信心十足。
他立即向穆罕默德王子发出命令，让他且战且退，进入卡里比镇防守，然后将十字军引诱到两山之间最宽处不过三公里的狭窄地带。随后，他会率军绕过伯克希尔山，从西侧向十字军发起进攻。
在赛里斯人嘴里，这一招就叫关门打狗。
到时候，十字军面临两面夹击的劣势，而且还会被雨水浇个满头满脸，怎么可能赢？
接下来，战局发展也一直按照着乌尊·哈桑的计划在进行着。
穆罕默德王子虽然又被十字军拦截了一次，但最终还是有惊无险的抵达了卡里比镇。
这座小镇并没有城墙，不过处于两山之间，宽度不到一公里，地形还是非常易守难攻的。穆罕默德王子修整一番后，立即开始挖掘堑壕工事，准备抵挡十字军进攻。
他被马友夫的火炮轰了这多次，也算是掌握了一些如何对付大炮的办法了。
十二月七日的早晨，十字军顺利抵达卡里比镇。看旗帜，这支十字军主要由勃艮第人和葡萄牙人组成，还有马友夫提供的三个炮兵连队，共八门十二磅步兵炮和四门臼炮。
另一面，乌尊·哈桑也抵达了达布卡塔亚哈。这里位于卡里比以西十公里处。等十字军全部进入预设战场，天空也开始下雨的时候，就是他发起攻击，去赢得史无前例大胜的机会！
中午，十字军开始炮轰卡里比镇，火力十分凶猛，穆罕默德王子几次告急。
到了下午，马友夫亲率的法兰西十字军终于翻出了阿特拉斯山脉，被乌尊·哈桑麾下的柏柏尔轻骑斥候瞧了个一清二楚。
第五百一十三章 目光要放远
马友夫并没有与菲利普三世合兵一处，一起进攻卡里比镇。他选择在两山之间的西侧出口安营扎寨，开始构筑防线。
很显然，十字军强大的侦查能力再度起了效果，早就发现了乌尊·哈桑停留在达布卡塔亚哈的军队。
乌尊·哈桑想要关门打狗。但万一对面是一头拥有坚固甲壳，而且咬力凶猛的鳄龟呢？他看着十字军热火朝天的修筑工事，却并没有急着在对方立足未稳之前发起进攻。
因为敌人虽然有所防备，但乌尊·哈桑的计划仍然得到了实现。十字军如今已经被压缩在了两山之间的狭窄地带。就算对面早有了应对夹击的准备，但是主动权却已经掌握在己方手中。
壳子再坚固，只要找到合适的工具，一样可以敲开。
乌尊·哈桑正在等待天气变化。只要天上降下了象征胜利的甘霖，他就可以命令法师们用仪式法术强化降雨量。瓢泼大雨不仅可以让敌人的火器失效，甚至可能顺便引发山洪，让那些欧洲侵略者在大自然的伟力蹂躏下，死伤惨重。
入夜以后，这位白羊苏丹带着八分期待，两分焦虑，静静的等着第二天到来。
……
同样的夜晚，位于卡里比里镇外十字军营地里，马友夫所处的又是另一番情况。
温暖舒适的大帐里，马友夫正坐在桌边享用穆赫兰传统美食羊肉抓饭。
烤得焦香酥嫩的羊排，撒了满满的香料，摆在一大盘米饭上。因为高温，羊肉上的油脂仍在滋滋作响，然后不断渗透到颗粒分明的米饭上。
咬一口羊肉，再配上一口米饭。羊肉的鲜美配上米饭的香甜，再加上其中还有切成丁的胡萝卜与洋葱，来提供额外的口感和风味，简直是完美的享受。
虽然手抓饭所使用的的大米产自印度，而且远道而来之后，新鲜度有所下降。但是作为一个华夏人，能够在北非行军打仗的途中，吃到米饭这种食物，马友夫已经没什么可以挑剔的了。
他甚至已经在计划，战后从穆赫兰人那里搞到印度水稻以后，立即开始种植。
就算无法普及，也要利用魔法温室来种植，以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
不过手抓饭虽然吃起来很香，但吃饭环境却非常的嘈杂。
因为在马友夫大快朵颐的同时，菲利普三世就在一旁来回打转，嘴里不停的唠唠叨叨。
“我的朋友，你应该听我的忠告！”
“什么忠告？”马友夫一边咀嚼羊肉一边问道。
“就是早上我提的建议！”菲利普三世一脸无语的样子。如今战事正酣，马友夫居然还有心思特意嘱咐厨师弄了一份新式美食出来！
难道赛里斯人是将吃看做是头等大事的民族吗？
面对眼前这位准女婿，即便是富甲天下的勃艮第公爵，也没什么脾气。菲利普三世深吸一口气，重复了一次自己的建议：“我们应该集中全部火力，尽快将穆罕默德王子击败！然后，再掉转头去消灭白羊与突尼斯的联军。”
在稍有军事常识的人看来，菲利普三世的计划，才是最正常的选择。难道非要等到两股敌人对己方形成了合围，再来一场无比艰难的战斗吗？
菲利普三世也知道乌尊·哈桑之前的计划，明白穆赫兰圣战军的最大倚仗，就是更强的魔法力量，所以他们企图通过操纵天气来打败十字军。
对方如今驻扎在十公里外的达布卡塔亚哈，就是在等待雨天到来。
从白天头顶云层越积越厚的情况来看，不是明天就是后天，肯定会下雨。
难道要等到那个时候，在所有情况都对己方不利的情况下，展开决战吗？
“卡里布镇没有城墙，镇上的房屋，大都是粗制滥造的泥巴房子。就算是初阶骑士，一脚都有可能将墙壁踹破。这样的地方，就算穆罕默德王子再怎么悉心经营，也不可能立即变成坚固的堡垒。我们抓紧时间用大量火炮进行轰击，然后发起进攻，肯定可以迅速拿下卡里比镇，然后将奥斯曼人和马穆鲁克人彻底击败。”
“确实可以，菲利普。但是伤亡呢？”马友夫专门扯下一块烤得酥脆焦香的羊腿皮，一边和菲利普三世说话，一边嚼得咔嚓作响。
“伤亡……伤亡确实会比较大。但这是为了胜利付出的代价，我们都应该接受。”
“岂止是‘比较大’……”马友夫笑着摇摇头。
这个时代的前装火炮再先进，威力也是有限的，做不到后世那种炮兵火力准备半个小时，将敌人炸得晕头转向，然后步兵发起冲锋，就将阵地夺下来的战术。
在有复杂地形遮掩的情况下，炮击杀伤力有限。
最终决定胜负的，必然是步兵之间的战斗。
而且，以卡里比镇外的地形，总共不到一公里的宽度，任何键盘战术大师喜欢用的迂回包抄战术，都没有用。双方数万兵力，只能堆叠在这个狭窄的空间里，进行最残酷的血肉绞杀。
在这方面，十字军并不占优势。
在之前那场棱堡防守战中，马友夫对穆赫兰圣战者们，在神术BUFF和宗教感召下，所拥有的狂热战斗意志，印象非常深刻。
他认为，即便己方拥有武器装备上的全面优势，也得付出上万乃至数万人的损失，才能将穆罕默德王子的军队击败。
虽然是穿越者，但马友夫如今早就适应了“中世纪军事统帅”这个角色，当然也得懂得慈不掌兵的道理。付出五分之一甚至更多的伤亡获得胜利，虽然不是不能接受，但是如果有更好的选择，又何必徒耗人命呢？
“菲利普，我早就跟你反复谈起过，我们不需要和奥斯曼人战斗。对方肯定、一定、绝对，会撤军离开。我们只需要拿出全部精力，去对付乌尊·哈桑这个土库曼名将就可以了。”
菲利普三世听马友夫又在老生重弹，顿时没好气道：“马友夫，你是赛里斯人，或许还不够了解穆赫兰教和七圣教之间几百年的恩怨仇杀。在这场以宗教为名的大圣战中，我们互相将对方视作死敌，为了取得胜利，可以采取任何手段，违背承诺这种事情，根本不算什么。
你不要以为双方以各自信奉的神明起誓，所签订的合约就有绝对的约束力。不论是我们所信奉的七圣，还是对面信奉的真神安卡巴勒，在这场圣战中也有自己的利益。这些神祇会为了维护所谓的凡人承诺，而损害自己的利益吗？谁不想要更多的信徒？当初你和穆罕默德王子的那份协议，如果是在圣战结束以后再签订的，那还有一些约束力。但是现在嘛……”
菲利普三世摇摇头。
那个来自奥斯曼的王子殿下，一看就不是个好相与的角色。说不定几年或者十来年以后，他就会赢得埃迪尔内宫廷的苏丹继承人大逃杀，成为一位让七圣教世界颤抖不已的强势君主。
这样的人物，绝对不会老老实实地遵守协议。
马友夫看着一脸担忧的菲利普三世，笑道：“公爵大人，你所说的事情，我全都懂得。我也没指望依靠神明的保证，来维持那份协议的有效性。我又不信真神安卡巴勒，怎么能指望他为了我，去惩罚出尔反尔的穆罕默德王子呢？不过，我也有其他的手段，来迫使对方必须遵守协议。”
“什么手段？”菲利普三世顿时被勾起了好奇心。
“已经保密了这么久，也不差这一两天了，你就继续等一等吧，我的朋友。”马友夫卖着关子说道。
“难道你身为小说家的职业病犯了吗，马友夫？都到了这种时候，你还想着制造悬念！”菲利普三世彻底被气乐了，也不顾他身为大贵族的矜持与风范，跑到马友夫面前，抓起一块沾着饭粒的羊排，仿佛要发泄全部怨念一般，张开嘴就狠咬下去。
“好吧好吧……”为了保护自己的食物，马友夫两手一摊，说道，“我可以给你透露一下。”
他故作神秘的顿了顿，才说道：“在我看来，这场圣战是关乎整个地中海世界的大博弈，所以眼光不能只局限在马格里布的战斗，只要看得更远一些，就能找到办法。”
菲利普三世见再也没法从马友夫口中套话，自西迪贝勒阿贝斯一战失去了最疼爱的私生子以后，也将指挥权交给了马友夫，自己甘当副官，所以只能悻悻的返回自己的帐篷。一夜冥思苦想，翻来覆去，没怎么睡好觉。
到了凌晨五点多钟，他才迷迷糊糊的睡着。谁知道没过多久，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将菲利普三世吵醒。
他拔出自己的佩剑，在起床气的驱使下气冲冲的跑出帐篷，想要将那些打搅自己睡眠的家伙狠狠责罚一顿。
谁知道没走多远，就有一个头上插着染色孔雀羽作为装饰的勃艮第骑士，一脸兴奋的跑了过来。
一边跑，还一边高喊：“公爵大人，公爵大人！奥斯曼人撤退了，全部撤退了！卡里比镇里面，空无一人！”
第五百一十四章 不是岳武穆
菲利普三世昨晚辗转难眠，对面卡里比镇里的穆罕默德王子，同样也没有休息好。或者说，他这一整晚根本没有睡。
眼看双方大军都集结到了预设的战场，总共十万人参与，决定马格里布地区命运的第二次扎马战役，即将开始，穆罕默德王子也在进行最后的谋算。
他在中午遭到十字军炮轰之后，便立即悄悄给马友夫发去信息，以真神安卡巴勒之名起誓，自己绝对没有和尊敬的巴尔公爵为敌的打算。入夜以后，他就打算率军撤离，一路往东前往苏塞港，从那里登船返回安纳托利亚。
十字军的炮火很凶猛，如果躲在小镇里，依托各种自然的或者人工的障碍，守军倒是还能顶得住。但是一旦机动起来，暴露了目标，就很可能会成为对方炮兵的活靶子。所以要想撤退，前提是十字军停止炮击。
穆罕默德王子也不知道自己在马友夫那里的信任度还剩多少。总而言之，在一番忐忑的等待以后，他收到了马友夫的回应。对方答应了穆罕默德王子的协商。
穆罕默德王子当即约定，自己会在晚上，借助夜幕的掩护撤走，以免乌尊·哈桑发现。然后第二天，天十字军就可以主动出击，去和乌尊·哈桑的孤军决战了。
以中世纪晚期封建军队的组织度，要完成夜间撤军这种高难度的任务，还不引发混乱甚至是哗变，那是相当考验统帅治军能力的。
穆罕默德王子为了让晚上的撤退任务成功，做了大量细致的工作。包括让随军乌理玛配属到每一个百人队，帮助百夫长调动士兵。并且利用扩音术、照明术等低级法术，来进行辅助。
除了发号施令的长官和施法者外，其余普通士兵，在撤退途中绝对不允许说话。这不仅仅是为了隐蔽，更是为了防止混乱嘈杂的声音影响正确命令发布。为此，穆罕默德王子下令，每一个士兵嘴里都要咬一根木棍。如果完成撤退后检查时，有人丢失了嘴里的木棍，那他就会挨二十下鞭打，以作惩戒。
凌晨，当大部分十字军入睡以后，穆罕默德王子开始撤退。
依靠着这一系列措施，他最终顺利的带着奥斯曼-马穆鲁克联军，撤出了卡里比镇。往东行进了七公里，来到乌德卡里德河边。
这是一条季节性河流，只在冬季雨水丰沛的时候才能形成水流。穆罕默德王子在这里，将军队一分为二，一支由五百骑组成的小部队，将从这里沿着水流潺潺的乌德卡里德河向东北方向撤退。沿途采取马匹拖拽树枝等方法，营造出大部队正在撤离的假象。
而真正的主力，则会渡过乌德卡里德河，往东进入杰巴尔丘陵森林中，隐藏起来。
通过这种办法误导了十字军斥候以后，马友夫就会相信自己真的已经离开了，然后放心的转头与乌尊·哈桑厮杀。
等双方在卡里比小镇附近，两山之间的狭窄谷地杀了个你死我活，精疲力竭以后，穆罕默德王子就可以率领生力军杀入战场，一锤定音，取得最终胜利。
到时候，他甚至会考虑，是不是将乌尊·哈桑也一起干掉。
进入森林中，命令大部队小心隐藏起来，就地休息以后，穆罕默德王子也放松了入夜以后就一直紧绷的神经。
他在一棵大树下垫上毯子，就这么靠着树干沉沉的睡去了。
然后，第二天天亮，穆罕默德王子和菲利普三世一样，被部下嘈杂的呼喊声给吵醒了。
一位耶尼切里跑了过来，对仍然睡眼朦胧的穆罕默德王子急道：“殿下，不好了，马穆鲁克人不见了！”
听到这个消息，穆罕默德王子顿时浑身一机灵，睡意全无：“这是什么意思？到底发生了什么，全部详细告诉我。”
马穆鲁克人驻扎在一公里外的林地中，双方的营地之间隔了一座隆起的小山丘，相互之间看不到。穆罕默德王子和马穆鲁克军队的指挥官阿布·曼苏尔·尼扎尔约定，每隔一个小时，就相互通报一次情况。
谁知道天明时，前去与马穆鲁克人通报情况的奥斯曼斥候小队，抵达对方的营地后，却发现林间一个人也没有，只是地上零星散落的马粪，证明这里之前确实有一支军队停留。
最后，这支斥候小队分散搜查以后，才在一棵树上，发现了一封用匕首插着的手写信。
耶尼切里将那封手写信和匕首都递给穆罕默德王子。
穆罕默德王子仔细打量了一番手中握柄镶嵌了红宝石，外面镀金的华丽匕首，点头道：“没错，这是阿布的匕首。还是之前在突尼斯城下大胜神罗皇帝以后，我亲手送给他的战利品。”
随后，王子殿下将那封信从头到尾仔细读了一遍，随后长叹一口气，整个人自与马友夫开战起来，撑起的一股精气神，完全泄了下来，仿佛一瞬间老了十岁一般。
“没想到，最后居然还是输给了马友夫。不仅仅是在战场上，就连战略布局，我也输了一次。”
马穆鲁克指挥官阿布在信上说，他昨天在抵达卡里比镇以后，便收到了一封来自马穆鲁克苏丹的亲笔信。
巴尔斯贝伊告诉他，十二月一日，马友夫集结了一支规模超过两百艘的庞大十字军舰队——其中还包括了十艘宛如海上堡垒般，拥有重火力的卡拉克大帆船，抵达亚历山大港。
这支舰队对港口进行了毫不留情的狂轰滥炸，不仅仅让城市损失惨重，更是将马穆鲁克苏丹国赖以为生的贸易也给切断了。
位于亚非两大洲的交界处，又毗邻欧洲，掌握着亚历山大港这个当今全球贸易十字路口，马穆鲁克苏丹国赚得盆满钵满的同时，也对贸易产生了依赖性。即便是加入到圣战中，亚历山大港依然对欧洲商人开放，并没有搞贸易禁运之类的措施。
马友夫这一记狠招，可以说掐住了马穆鲁克苏丹国的命脉。
而且，巴尔斯贝伊苏丹还担心，万一欧洲人不仅仅只是封锁港口，炮轰城市，而是准备派遣大军登陆怎么？
当年法兰西国王，人称圣路易的路易九世，一生发动过两次十字军。第八次是进攻埃及，第九次是进攻突尼斯，不过都以失败告终。
不过有这个先例，就说明法国人绝对是有胆子，也有想法登陆埃及的。
嗯，还未出生的拿破仑先生点了个赞。
虽然马友夫不是法国人。但是在一个外国人率领下的法兰西军队，不是更应该让人担心吗？
巴尔斯贝伊苏丹生怕法军大炮轰击狮身人面像的事情提前四百年发生，赶紧一路逃回了开罗，并一连发出十二道命令，要求埃及和叙利亚地区的总督们，立即集结兵力，前来保卫亚历山大港。
另外，在如此危急的时候，还打什么圣战啊，本来穆斯塔因被俘以后，马穆鲁克圣战军在马格里布就是彻底的配角，不过是奥斯曼的打工人罢了。如今老家被偷，在外的圣战军——不论是陆军还是海军，都要立刻回防。
战事进行到如此关键的时候，眼看就要爆发第二次扎马战役，决定最后的胜负了，这种关键时候却收到君主的退兵命令，但凡有点血气和自主意识的将领，肯定都无法接受。
不过阿布·曼苏尔·尼扎尔显然不是岳武穆，根本不需要十二道金牌，突尼斯的使者带着苏丹的信件找到他以后，这位指挥官立即就接受了命令。
阿布是一位凭借着和巴尔斯贝伊有裙带关系，才能上位的高级马穆鲁克，并且最终坐到了万夫长的位置。
正因为背后有关系，自身资历又老，所以在穆斯塔因被俘以后，他被推举成为马穆鲁克军队的统帅。
他的优点是没有主见，没有野心，愿意听从命令。
他的缺点也是没有主见，没有野心，愿意听从命令。
所以，阿布能够带着马穆鲁克圣战军，甘心屈从于穆罕默德王子，只满足于在胜利后得到战利品报酬即可。但是当巴尔斯贝伊苏丹的命令递到手上以后，阿布也不会想着“马上要开战了，拖一两天再返回埃及也不迟”，而是立即听令，拔营走人。
他也知道，穆罕默德王子肯定会强烈反对自己这种临阵脱逃的行为，所以选了一个奥斯曼人为了明天的大战而抓紧休息的时候，悄悄开溜。
现在，失去了马穆鲁克军队以后，穆罕默德王子手头兵力减少了一大半。
以他如今的实力，已经不配成为能左右战局的力量了。
战胜十字军的希望已经大大减小，而且即便最终胜利了，他还有实力从乌尊·哈桑手中获取胜利果实吗？
“殿下，马穆鲁克人走了只有大约一个小时，如果现在去追的话，还来得及。”一位耶尼切里亲卫建议道。
“不用了。如今双方的合作基础已经没有。就算追上去，马穆鲁克人不愿意跟我回来作战怎么办？难道要用弯刀逼迫对方吗？怎么可能！”
第五百一十五章 决战之前
因为马友夫在埃及的盘外招，导致穆罕默德王子之前的一切谋划算计，彻底失败。
花了好长时间才接受了现实的穆罕默德王子，找来信使，命令他去给卡里比镇的十字军传个消息：“这是我的亲笔信，你交给巴尔公爵。告诉他，我马上从杰巴尔丘陵出发，往东撤往苏塞港，然后返回安纳托利亚。我们之间的协议依然有效。等我回到埃迪尔内以后，便开始组织七圣教和正圣教的移民，前往马格里布。”
说完这番话，穆罕默德王子心情十分复杂，既心有不甘，但是又有种释然的感觉。
这一次大圣战，他失败过，也胜利过。因为马穆鲁克人临阵脱逃，第二次扎马战役的胜负，如今也与他无关了。回到埃迪尔内的宫廷以后，这份不算亮眼的成绩，还是能拿得出手的。
有了移民生意获得的大笔财富，穆罕默德王子相信，自己肯定能够战胜诸位同父异母的兄弟，问鼎苏丹宝座。
到时候，等自己用马格里布获得的军事经验组建了新军，征服了君士坦丁堡以后，再和马友夫决一胜负也不迟。
反正他还年轻，今年只有十八岁，比马友夫还小。
……
与落寞退出战场的穆罕默德王子相比，这个早晨，菲利普三世却陷入了狂喜当中。
得知奥斯曼人已经撤离卡里比小镇以后，他立即跑到马友夫的营帐里。
这时候，马友夫正在慢条斯理的吃着早餐——油条配蜂蜜，再来一杯蜜枣酒。
在油脂珍贵的前工业时代，油炸这种烹饪方式可是相当奢侈的。看到马友夫正用以华夏标准而言非常异端的手法——餐刀切块，去对付盘中的油条，菲利普三世顿时没好气的吐槽了一句：“为什么我每次见到你上餐桌的时候，你的盘中都有我没见过的新食物？如此紧张的战事都能费心研究菜谱，不愧是赛里斯人啊！”
不过那“金黄色油炸酥松面包”的香气，还是让菲利普三世没有忍住。马友夫刚刚切下一块，那“咔嚓”的脆响余音绕梁的时候，他就伸手抓过去送入嘴里。
“嗯，真好吃。也只有我们这样的富有领主，才能吃油炸食物。”菲利普三世满意的不断点头。
随后，他才想起了正事，对马友夫说道：“我的朋友，你真的说准了，奥斯曼人和马穆鲁克人，全部撤出了卡里比镇！”
“我知道。”马友夫点点头。
在菲利普三世到来前，他就收到了斥候的报告。不过起码要有三波斥候回报，确定奥斯曼人真的撤退了，他才会放心。
可惜，因为这几天需要不断快速机动，所以部队没有将热气球带上。要是有天空中的眼睛在，穆罕默德王子想玩什么花招都没戏。
“马友夫，现在你可以告诉我，奥斯曼人为什么会撤退了吧？”菲利普三世急急忙忙找上门来，就是为了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
马友夫此时当然也不需要再卖关子了，于是将自己派出小股舰队前往克里米亚收购黑土、白奴、粮食等商品，然后将这些小舰队全部集结为一支大舰队，在返程时去亚历山大港武装示威一圈的事情，告诉了菲利普三世。
“有穆斯塔因提供的各种情报，我对马穆鲁克苏丹巴尔斯贝伊，还有现在指挥马穆鲁克圣战军的指挥官，万夫长阿布·曼苏尔·尼扎尔的性格与行事作风，都十分了解。亚历山大港被袭击，马穆鲁克苏丹肯定会发疯一般召集军队来保卫自己。而万夫长阿布，也会忠实的执行苏丹的命令，不管战况如何，都会立即返回埃及。”在讲述了一番自己的布置后，马友夫总结道。
“唯一我无法确定的因素就是，马穆鲁克苏丹的信件，到底什么时候能够传达到阿布手中。”马友夫接着说道，“如果仗都打完了，马穆鲁克人才收到自家苏丹的命令，那一切都晚了。”
马穆鲁克苏丹的信件，要先通过传讯术发送到突尼斯城，然后再通过信使传递到前线。好在有瓦伦蒂娜在，马友夫也能掌握突尼斯城里的各种情况。
为了等待埃及传来的消息，马友夫率领着十字军，一直在和穆罕默德王子玩静坐战争的游戏。
后来，在加尔迪马蹉跎了几日以后，他终于收到了从新迦太基城堡发来的信息：带着马穆鲁克苏丹命令的信使，已经从突尼斯城出发，去寻找马穆鲁克圣战军了！
这时候，马友夫的十字军才开始动起来，与穆罕默德王子的圣战军来了几次一触即离的表演式战斗。
不过双方的战斗虽然儿戏，但是在进行战略机动时，还是绞尽脑汁，经过了一番博弈的。
最终选择在卡里比镇附近进行决战，也是双方都能接受的结果。
不得不说，冥冥之中还真是有天意一般，让双方最终汇聚在当年扎马战役爆发的地方。
大西庇阿和汉尼拔这对古典时代闪耀的将星宿敌，早已作古。
而现在，在这个中世纪即将结束的时期，到底是谁能够用一场伟大的胜利，来开启新的时代呢？
现在看来，胜利的天平已经明显向马友夫倾斜了。
他本来也不知道马穆鲁克人到底什么时候才会拿到苏丹命令，撤军返回埃及。不过没想到这个好消息来得如此之快。
仅仅过了一个晚上，马穆鲁克人就走了。
而穆罕默德王子也因此失去了大量可用兵力。不论他脑中谋划着什么，是想要继续遵守与马友夫的协议；还是选择背叛马友夫，与乌尊·哈桑团结合作；亦或是当一个坐山观虎斗，最后取得完胜的大赢家，此时都不再重要了。
因为对于穆罕默德王子来说，手头没了硬实力，在战场上胜算已经接近于零的情况下，承认失败，乖乖走人，继续维持与马友夫的约定，才是最有利的选择。
就在马友夫与菲利普三世在帐篷里聊天的时候，奥斯曼的信使到了。
马友夫接过信件读了一遍，点点头。
通过己方斥候发回的情报，还有穆罕默德王子自己带来的信息，马友夫已经可以确定，奥斯曼人此时已经走远了，在一天时间里，根本赶不回来。
这时候，眼见的马友夫突然注意到，奥斯曼信使的头发上，沾满了星星点点的小水珠。
他心中一动，走出帐篷，伸出手掌感受从天上落下来的点点湿意：“下雨了！”
菲利普三世也赶紧跑过来，发现天上已经开始飘下稀稀落落小雨点，顿时惊道：“没想到刚刚得到一个好消息，这时候又来了一个坏消息。乌尊·哈桑等的就是这样的天气！”
“不用急。这样的雨量，暂时对我们没有影响。而且不要忘了，要举行能改变天气的大型仪式法术，需要很长的时间。只要在敌人完成法术之前，将之击败，不就行了？”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
很快，声音雄浑的象牙号角在军营里吹响了。
这是集结的信号。
四万十字军很快从营地里鱼贯而出，向卡里比镇以西，乌尊·哈桑驻扎的达布卡塔亚哈村前进。
乌尊·哈桑也很快得到了十字军倾巢而出的消息。
他在小村里仅仅驻扎了一个晚上，也没来得及修出什么坚固的营寨。与其坚守，挨十字军的炮火，还不如主动出击，发挥己方的骑兵优势。
将施法者们依然留在营寨里进行仪式法术后，乌尊·哈桑也率军倾巢而出。
他本以为马友夫要留下一半兵力对付奥斯曼人，但是双方在达布卡塔亚哈外相遇以后，乌尊·哈桑才发现，十字军居然倾巢而出，人数超过四万人！
乌尊·哈桑尝试了好几次联系穆罕默德王子，结果不论是派出去的信使，还是使用传讯术，都杳无音信。
行军打仗时使用的传讯法阵，一般来说规模都比较小，传讯距离有限。如今联系不上穆罕默德王子，要么说明对方已经在传讯范围之外，要么说明对方已经撤下了传讯法阵。
无论哪种情况，对于乌尊·哈桑来说，都不是一个好消息。
援军放了自己的鸽子，让乌尊·哈桑一下子处在兵力劣势。这对于军队质量本来就不如十字军的穆赫兰圣战军来说，无疑是个坏消息。
但是事到临头，乌尊·哈桑也没有退路了。
到了这一步，如果他选择避战，那么军心士气根本维持不了，只能不战自溃。
好在此时雨越下越大，这对于乌尊·哈桑来说，是个好消息。
双方交战的战场，是一块位于两山之间的平坦谷地，只是在谷地中间隆起了一个丘陵。马友夫就将炮兵布置在这里，然后全军在丘陵右侧的平地上列阵。
因为考虑到穆赫兰人拥有骑兵优势，所以他的阵线布置得很厚实，足足有四列。这样一来，如果遇到敌人的骑兵凭借战场机动性的优势，进行背袭或侧袭，他都能够迅速变阵，做出应对。
相比列出堂堂之阵的十字军，乌尊·哈桑就没这么多讲究了。
他将作为炮灰的轻步兵布置在阵线中央，后面是麾下最精锐的土库曼重骑兵。突尼斯的柏柏尔轻骑兵在右侧，而其他杂七杂八的雇佣兵，则在左侧。

第五百一十六章 真正的罗马人
此时，雨势渐渐大了一些。这让十字军的火枪没办法使用了。不过炮兵依然在正常作战，以超过一公里的距离对穆赫兰圣战军进行炮击。
这是因为马友夫将手中的所有随军法师都配置到炮兵阵地去了，让他们利用法术帮助炮手们在雨中作战。
会火焰系法术的，可以代替炮兵手中的火绳杆，用来点燃引信。有的法师可以在一个炮兵小组上撑起能量护盾，以阻挡雨点。甚至还有人用塑石术直接搭起一个棚子，为火炮遮风挡雨。亦或召唤一只小型水元素，将落到附近的雨点全部吸收，来营造出一个干燥的空间。
十字军的随军法师们各尽其能，保证一共十六门火炮，其中十二磅步兵炮十二门，三十二磅臼炮四门，可以在雨中正常工作。
这也是马友夫面对己方在魔法力量方面比较弱势的局面下，所做出的应对之策。
反正在天气有利对方的情况下，根本不可能同样依靠仪式法术来反制对方，那还不如另辟蹊径，做出取舍，以确保己方军队中最宝贵战斗力可以发挥作用。
如果这支十字军是由贞德指挥，那么马友夫本人还可以亲自出手。以他的魔法造诣，一个人起码能够保证两个炮兵连，八门大炮在雨中正常工作。但是无奈，他要是脱离指挥职务，难道将这五万大军交给菲利普三世？
他对这位“辉煌战绩”只有虐菜的勃艮第公爵，其军事能力到底有多强，要打一个大大的问号。
位于丘陵上的炮兵阵地打响了这场战役的第一炮。
虽然距离敌阵很远，准确度有限，无法造成大量杀伤，但是这样的远程攻击依然能够有效骚扰对方，迫使乌尊·哈桑不得不主动出击。
或许对方认为十字军无法使用火枪以后，战斗力大打折扣，已经拥有足够多的胜算了。
位于穆赫兰军阵左翼的雇佣兵率先进攻。他们的目标是丘陵上的十字军炮兵阵地。
别以为这些雇佣兵来源复杂，战斗力就很弱。但其实真相却和常识相反。
这大约五千人的雇佣兵中，有相当一部分是七圣教信徒。他们主要来自阿拉贡王国，受雇于突尼斯苏丹，负责保卫王室安全。他们被马格里布本地人称作“加泰罗尼亚卫队”。
这支雇佣兵以前主要在再征服运动中为伊比利亚诸王效力。后来战火渐熄，又来到北非，为突尼斯苏丹而战。
在这些雇佣兵眼中，信仰相比金钱，一文不值。
不过他们的品行虽然值得怀疑，但是战斗力却很强。尤其在伊比利亚半岛的丘陵地区历练出来了擅长复杂地形作战的能力，而且装备相当精良，是以骑兵为主的穆赫兰圣战军中，罕见的精锐重步兵。
他们如果爬上了丘陵，那十字军就很难守住炮兵阵地了。到时候，这些雇佣兵还可以居高临下，向十字军本阵发起突袭。
被乌尊哈桑安排在阵线中央最前方的轻步兵们，同样也开始前进。他们大都装备着一根长矛，还有穆赫兰世界最普及的远程武器——反曲弓。
在十字军失去了火枪以后，这种武器的作战效能其实还要强于十字弩和法兰西山寨版长弓。就算十字军披甲率很高，一轮又一轮的箭雨，仍然足以对其造成一成定杀伤。
除此之外，还有装备标枪甚至非常原始的投石索，主要由沙漠游牧民组成的散兵。这些人就全都是炮灰了，主要起到骚扰和迟滞敌人冲锋的目的。
当然，在乌尊·哈桑亲自指挥的土库曼重骑兵们面前，所有的步兵都是炮灰。
只要前方轻步兵们的攻击，让敌人严密的阵线出现了纰漏，那身经百战的乌尊·哈桑，肯定能够捕捉到这稍纵即逝的战机，果断率领土库曼重骑兵出击，从正面冲垮敌人。
这是欧洲骑士们最熟悉的战法。
不过在本身是游牧民族出身，还传承了蒙古人衣钵，而且将黑羊、奥斯曼、帖木儿这些西亚强权全都揍过的土库曼重骑兵使出来，这种冲锋战术的破坏力会更加惊人。
不过要让这一锤定音的一击发挥出最大效果，除了中军步兵的进攻外，右翼数量超过一万的突尼斯骑兵，也是重要助力。
这些骑兵当中，既有突尼斯本地军事贵族，也有柏柏尔游牧部族。他们语言不同，一个说阿拉伯语，一个说柏柏尔语。贫富也不同，有的骑着神俊的安达卢西亚战马或者阿拉伯战马，身披强化锁子甲，甚至还有附魔装备。而有的只是穿着一件布衣，然后外面披着防日晒的长袍。但每一个人都是长在马背上的战士，弯刀、长矛、骑弓都使得。
比起欧洲重装骑士，也许正面战斗力弱一些，但是在战场上却是灵活多变的全能战士，来去如风。
看着这支骑兵大队轰然发动，万马奔腾，犹如一道淹没一切的洪流，在雨中向十字军侧翼进发，乌尊·哈桑心中便充满了期待。
而另一边，看到穆赫兰圣战军在火炮攻击下决定率先出击，菲利普三世在马友夫身边，语气有些激动的说道：“最多还有十分钟，这场大决战终于要开始了。我的朋友，你作为全军统帅，没什么想说的吗？这时候不是应该来一番激动人心的临阵演讲，以鼓舞士气？”
“呃……”
马友夫觉得对方真是各种骑士小说看多了，所以才生出这种想法。不过这场雨确实对十字军士气有影响，尤其是那些火枪手，现在只能作为轻步兵，使用防身的短剑来进行作战。
战士手中没有了惯用的武器，对胜利的信心自然要大打折扣。
于是他对菲利普三世说道：“那我就将这个荣誉，交给作为全军副统帅你吧。”
“我？”菲利普三世不但不怯场，反而露出跃跃欲试的表情。
这家伙有着浓厚的骑士情怀，而且对那些古希腊英雄——从神话中的阿喀琉斯到现实中的亚历山大大帝，都十分向往。
现在这个大战前的舞台，正是他想要发挥的时候。
马友夫见状，直接给菲利普三世施加了一个扩音术。
后者骑着他那匹价值超过五百里弗尔的纯黑色弗里斯兰战马，来到阵前。
如黑珍珠一般的神俊战马，再加上公爵那一身华丽的秘银附魔全身板甲，立即成为全军瞩目的焦点。
菲利普三世用抑扬顿挫的法语高喊道：“对面那支军队，由穆赫兰世界最英勇善战的君主，乌尊·哈桑所率领。就在不久之前，他以极其微小的代价，击败了我们的盟友——神圣罗马帝国皇帝西吉斯蒙德。德意志人、意大利人、阿拉贡人，在土库曼人的铁蹄下哀嚎着四处奔逃，数万大军，犹如尘土般迅速消散在北非的沙漠中……”
听菲利普三世用“盟友”来称呼东路十字军，马友夫唇角一抽。反正他是没这个厚脸皮的。
“穆赫兰世界的名将乌尊·哈桑，率领着刚刚取得辉煌胜利的军队，如今来到我们面前了。信仰七圣的兄弟们，你们害怕吗？”
不等有人回答，菲利普三世继续说道：“我并不害怕。因为七圣与我同在！手中的刀剑，与我同在！身边的战友们，与我同在！在擎天之神阿特拉斯化作的山脉下，在大西庇阿曾经浴血奋战这片土地上，我们将战胜一切敌人！
虚假的罗马人只会在迦太基废墟下撒盐，真正的罗马人，就要在扎马取得一场伟大的胜利！”
“胜利！”
“胜利！”
“胜利！”
最后一句话，先是引得哄堂大笑。随后，是山呼海啸一般的欢呼声。
没办法，之前西吉斯蒙德在古迦太基废墟下搞个劳什子仪式，结果被穆赫兰人的秘密武器一锅端掉大半贵族的惨剧，实在是太过离奇。这种千百年都难得一见的事情，自然被迅速疯传，几乎每一个西路十字军士兵，都知道。
如今菲利普三世在大庭广众下拿高高在上的神罗皇帝的耻辱失败来开涮，顿时调动起了士兵们的情绪。
菲利普三世心满意足的回到阵中，对马友夫得意的一扬下巴：“怎么样，我的朋友。我的口才也不错吧。说不定我再来几次阵前演讲，你那个‘巧言’的绰号，就要归我了，哈哈哈！”
看着得意洋洋的菲利普三世，马友夫忽然觉得莫名的有些不爽。
他开口道：“其实不用费那么多口水。我只需要三句话，就能让士兵们为我奋勇作战。”
“我不信。”菲利普三世只当马友夫在嘴硬。
马友夫没有多做解释，给自己也加持了一个扩音术，高喊道：
“士兵们注意了，我是你们的统帅，巴尔公爵马友夫。”
“你们都知道，我很有钱。”
“所以，这次战斗胜利以后，我应该分得的三分之一战利品，全部奖赏给表现优异的战士！”
这番话似乎比菲利普三世之前的演讲更有效，军阵中的欢呼声更大了。
“有钱，真的可以为所欲为。”马友夫说了一句曾经很流行的网络语，然后拍了拍呆住的菲利普三世，下达了全军出击的命令。

第五百一十七章 还是你精罗纯度高
从古至今，那些以弱胜强的伟大战役，之所以能够被人们流传、铭记，恰恰是因为这种情况实在是太过稀少。
在大多数战争中，在战略上处于劣势的一方，往往也很难通过战术上的超常发挥，来击败强敌，最终取得胜利。
在第二次扎马战役中，就是这样的情况。
从去年开始的整军备战，筹集十字军南征资金，以建立一支强大的军队。一直到不久之前为这场战役进行的运筹帷幄，一切努力，都最终化作一个结果：马友夫以优势兵力在卡里比小镇外，与乌尊·哈桑开始进行决战。
马友夫的十字军在数量和质量上有着双重优势，战斗过程其实已经没有多大悬念，不需要将战士们浴血拼杀的场面，和每一个影响战局的细节，都一一描述。
远程火力袭扰，步兵近战厮杀，骑兵迂回包抄……双方你来我往，你出招我回应，打得有来有回。
最初，穆赫兰人的兵力劣势在宽度有限的战场上，并没有体现出来，再加上宗教狂热带来的高昂士气，让战局一度陷入焦灼当中。
而这时候，雨越下越大，而且穆赫兰法师们的大仪式法术，也快要准备好了。
如果等穆赫兰人成功施法，那么倾盆而下，每小时降雨量超过五百毫米的特大暴雨，将让十字军的大炮即便有己方法师的辅助，也无法正常开火。
再加上十字军军阵所处的地方地势较低，很可能会有被洪水淹没的危险。
好在这个关键时刻，由里什蒙骑士元帅率领的一万骑兵，终于从北面抵达战场。
这一万骑兵中包括了两千布列塔尼重骑兵，四千法兰西重骑兵，以及四千伊比利亚骑兵，可以说是西路十字军的全部骑兵精华所在。
之前，马友夫率领十字军进入预设战场的时候，总人数只有四万人。这个数字和总数五万其实差不多，再加上马友夫使用了一些障眼法，所以让穆赫兰斥候发生了误判，以为十字军已经全部聚集在了卡里比镇西侧，两山之间的谷地里。
穆赫兰圣战军的骑兵很多，但是若但论马匹的数量，其实西路十字军更多。
马友夫重金打造的炮兵部队中，用于购买、豢养马匹的花费，能够占到总支出的三分之一强。除了牵引大炮外，还有运输炮弹和火药也需要大量挽马。另外，如果是骑炮部队，每一名炮兵也要配一匹坐骑。
因为这次从安纳巴港南下，需要在地形复杂的山区作战，所以马友夫只带了一部分炮兵。多出来的火炮用来守城，那么多出来的马匹，自然是随军运送物资咯。
而在与乌尊·哈桑进行最终决战之时，这些马匹就有了新的用途。
法兰西人虽然没有游牧习俗，但也可以称得上是马背上的民族。再加上有中世纪最盛行的骑士文化，所以对马匹依照功能不同，有非常详尽的划分。
最昂贵的战马，价值上百甚至数百里弗尔，一名富有的骑士或者贵族，往往会准备三到五匹这种战马，用于战斗和骑马比武。这种战马从起步迈哪只脚，到各种堪比后世奥运马术的复杂动作，从小马驹的时候就要进行练习。主人骑在这种马上，可谓如臂指使，人马一体，所以才能在战斗中发挥最大作用。
不过这种优秀的战马，不仅仅要看体格，格还要挑智商和脾气，所以数量稀少，价格昂贵。那些没那多钱的骑士，或者作为重装骑兵作战的平民军士，往往选择次一等的，叫做“冲锋者”的战马。
顾名思义，这种战马健壮高大，奔跑起来速度快，气势惊人，虽然其他方面不如最高等的战马，但也很适合冲击骑兵作战。
还有速度与耐力兼顾的猎马，顾名思义，就是贵族们进行打猎活动时骑乘的马匹，擅长进行长途奔跑。所以斥候、信使等有长时间骑乘需求的职业，也会选择这种马匹。
另外，贵族们在日常生活中，也有专门的乘用马。这种马匹脚步平缓轻快，骑在上面非常舒适，几乎感觉不到颠簸。不仅仅是平常的出行中会使用，在那些需要骑马出席的重大仪式上，这种马也是不可或缺的角色。尤其是贵族淑女们，必须要有一匹缓步马。
一匹好的缓步马，价格可以媲美最优秀的战马，同样需要几百里弗尔。比如小公主玛丽平常所骑的那匹白马，就不比菲利普三世的弗里斯兰战马便宜。
除此之外的马匹种类，就是最低端的驮马，以及稍微高档一点的骑乘役使两用马了。
正因为马匹分类如此之多，所以马友夫能够让一群步兵骑上普通驮马、挽马，伪装成骑兵部队，其实也是花了不少功夫的，最终才完成了这个战术欺骗。
所以，以为十字军全军在此的乌尊·哈桑，对自己的侧翼和后方，并没有防备。
于是当里什蒙骑士元帅率领一万骑兵从北方的山路中赶到战场，并且以桑特莱耶与拉海尔为先锋发起冲锋之后，战局便彻底没有悬念了。
到了下午三点多钟，战斗终于结束。
穆赫兰圣战军战死一万两千人。剩下的逃的逃降的降，只有乌尊·哈桑带着数百土库曼亲卫，向东边逃去。
对此，马友夫也没兴趣继续去追杀了。
留这位白羊苏丹一命，让他回去和奥斯曼人继续相爱相杀不好吗？说不定以后双方还有合作机会呢。对方的老婆可是科穆宁家族的公主，马友夫将来要想弄到罗马皇帝头衔——真正的罗马皇帝头衔，而不是德意志的西贝货，他或许还能帮得上忙。
此时，大雨已经停了下来。在满是积水的战场上，战士们拖着疲惫的身躯，在尸体堆里挣扎着。不过他们的脸上却带着兴奋之色，为每一件从死去敌军身上搜出来的金银财宝，而欢呼雀跃。
阳光透过乌云洒下来，将大地照得一片金黄灿烂。
马友夫欣赏着眼前残酷却美丽的景色，心情很好。
这时候，里什蒙骑士元帅等人聚集过来。这位老元帅看到马友夫，先是哈哈一笑，尽情宣泄着胜利的喜悦，随后又心有余悸道：“七圣啊！巴尔公爵阁下，我率领骑兵埋伏在山中，今天早上一觉醒来，就发现天上下雨了，当时你不知道，我的心情有多糟糕！”
里什蒙骑士元帅当年有在阿金库尔一战中被英军俘虏的黑历史，一旦将重骑兵和下雨天联系起来，就有PTSD发作的征兆。
好在有胆子大的拉海尔鼓（逼）励（迫）他，再加上阿特拉斯山脉中的土壤，和诺曼底地区完全不同，并不会在雨后形成那种泥泞的骑兵陷阱，所以里什蒙才战胜了心里那道小小的难关，最终带着骑兵部队及时出现在了战场上。
“公爵大人，我们接下来的目标呢？”一身板甲几乎被染成红色，就连胡子上此时都还挂着不明来路肉渣的拉海尔，粗声粗气的问道。
今天他倒是杀得爽了，一个人起码消灭了五十名精锐的土库曼重骑兵，甚至一度接近到乌尊·哈桑本阵不足五十米的地方。不过最终还是被对方逃脱了。
此战最大的功劳从手头溜走，也难怪拉海尔此时有种意犹未尽的感觉。
“接下来……”马友夫放眼眺望，看向东北方向，目光似乎要穿过群山，抵达那座海边的繁华城市，“接下来，我们当然是去突尼斯城了。”
见拉海尔露出欣喜之色，他又补充了一句：“不过你想要继续厮杀的机会，恐怕没有了。各路穆赫兰圣战军撤的撤，败的败，突尼斯苏丹也重病不起，我们应该不会遇到什么抵抗。彻底征服马格里布的日子，就在前方！诸位，等到了突尼斯城的王宫里，我们要举行一场盛大的庆功宴！”
众人皆是欢呼，只有菲利普三世在给自己加戏。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脱去了自己的米兰式全身板甲，换上了一套早就准备好的古罗马式肌肉胸甲，还戴了一顶拥有紫色羽冠的罗马头盔，得意洋洋的在战场上走来走去，碰到有人路过，就要来一句拉丁语问候。
估计他早就准备好在大胜之后，来这一出COSPLAY秀。
马友夫对此的评价是：我只想重建罗马，你却梦想成为真正的罗马人，还是你的精罗纯度高。
…………
十字军在第二次扎马战役胜利后，一路攻城略地，向突尼斯城挺进，疯狂收获胜利果实。而乌尊·哈桑，在疯狂奔行一百五十多公里后，率领自己残余的亲卫，抵达了突尼斯东部沿海的苏塞港。
刚刚进入城中不久，伊斯玛仪率领穆赫兰舰队抵达了。
奥斯曼人和马穆鲁克人在撤退的时候，同样也带走了本国舰队。再加上之前作战中的各种损失，此时伊斯玛仪手中只剩下了由巴巴里海盗和穆赫兰志愿者组成的，一共六十八艘船只的舰队。
与自己的外公在苏塞港里见面之后，伊斯玛仪得知对方经历了惨败之后，居然还不甘心，想要聚集从各地返回突尼斯的残兵败将，继续坚守。

第五百一十八章 圣城乱象（三更）
“外公，伟大的白羊苏丹殿下！”伊斯玛仪看着因为战败而格外敏感且执拗的乌尊·哈桑，苦口婆心劝说道，“如今奥斯曼人和马穆鲁克人已经撤走，三个苏丹国都已经战败，马格里布的局势无可挽回，我们也应该撤退了。”
“我乌尊·哈桑征战一生，从来没品尝过失败的苦酒。伊斯玛仪，你知道，我……”白羊苏丹嘴唇无声的翕动着，最终还是没有将“不甘心”三个字说出口。
经过连日连夜的逃跑，他神色疲惫，嘴唇干裂，满面都是灰尘，身上沾满了上一战留下的污泥和血渍。但尽管如此，乌尊·哈桑的双眼仍然闪耀着神采，将内心不屈的火焰展露无遗。
“殿下，我知道您对于败给马友夫并不甘心，但是现在，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伊斯玛仪知道乌尊·哈桑此时情绪上头，不是那么好劝，不过为了大局着想，他还是只能继尝试。
“现在，大不里士的事情，比突尼斯更加重要。”
听伊斯玛仪提起国内，乌尊·哈桑终于打起了一些精神。
白羊苏丹国崛起得太快，国内很多问题都被接肘而来的胜利给掩盖了。而且说白了，这个国家本质上其实是个部落联盟，他作为苏丹的统治基础，就是自己的军事威望。现在失败了，国内肯定会出乱子。
所以，与其灰溜溜的返回大不里士，还不如继续在突尼斯奋战，寻求最后一丝胜机。
“殿下，奥斯曼人和马穆鲁克人已经将重心从圣战转移到国内了。如果我们不跟着做，那么就不仅仅是内部会出问题，外部也会面临巨大压力。”
伊斯玛仪这番话，让乌尊·哈桑心中的执念松动了一些。
马穆鲁克人倒还好。不论是其君主还是将领，都不过是一群庸碌之辈。反而是奥斯曼人，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
特别是那位穆罕默德王子。如果不出意外，他终将扼杀其他兄弟，成为下一任奥斯曼苏丹。到时候，白羊苏丹国就将面临巨大压力。
伊斯玛仪见乌尊·哈桑的态度有所松动，又劝说道：“第一次十字军战争中，我们穆赫兰教也输得很惨，甚至丢掉了圣城耶路撒冷。但是现在呢？整个叙利亚地区，仍然掌控在真神安卡巴勒的信徒手中。那些七圣教徒建立的王国、公国、伯国，早已消失在历史的尘土中。我相信，终有一天，马格里布也会再次沐浴在弯月的光芒下。”
说道最后，伊斯玛仪神情严肃的说道：“外公，不论你想做什么，我都打算离开了。因为埃里温发生了一件大事。我身为先知的继承人，萨法维教团的领袖，要代真神保护这个世界的信仰守护者，必须要优先解决那个问题。”
乌尊·哈桑其实早就被说动了，只是身为君主和名将的骄傲，让他无法轻易承认自己的失败。此时见伊斯玛仪提起另外一件事，便顺水推舟，将事情含糊过去。
之后再撤军时，他也能过得去自己那一关了。
“埃里温发生了什么？”乌尊·哈桑问道。
埃里温是一座位于外高加索地区的古城。公元301年，亚美尼亚国王在这里皈依七圣教，成为历史上第一个七圣教国家。作为七圣教的圣城之一，这里也有大量文物古迹，其中最出名的，当属被誉为“七圣七之首，神上神奥瑞托降临之地”的埃奇米河津教堂。
后来穆赫兰教崛起后，对于治下异教徒采取了“你可以保留自己的信仰，但是得多交钱”的态度，所以这座教堂也得以保留了下来。
不过这次乌尊·哈桑率领圣战军出兵马格里布，伊斯玛仪也一同随行后，白羊国内的心怀不轨之徒，却趁机搞了一个大事情。
伊斯玛仪是在战胜了斯特罗齐，将佩拉杰大海战的胜利献给真神安卡巴勒以后，得到的启示，才知道国内出了问题。
他赶紧传讯回国，让萨法维教团的留守骨干，前往埃里温调查。
得到的结果，让人不寒而栗。
在那座历史名城，自今年以来，便发生了许多奇奇怪怪的邪恶事件。这些事件过于堕落、古怪、淫秽、疯狂，以至于伊斯玛仪都不想在外公面前说出口。
最初，只是有村民报告，在那些古亚美尼亚王国留下的城堡与教堂遗迹中，有许多神神秘秘的人，在夜里进行着热火朝天的“群体运动”，喘息与呻吟能够传到一里地之外。
只不过白羊苏丹国的统治者们还保留着许多游牧民族的本性，对国内治理远不能和那些历史悠久的农耕民族相比，就算是乡贤长老那一套，都不是很灵。而且那些神秘团体似乎与本地领主有很深的勾连，所以即便行事明目张胆，在头几次汇报石沉大海，而且汇报人遭到报复之后，所有人都对发生在七圣教相关遗迹里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起初，神秘团体只是在搞一些乱七八糟的群体运动。后来，单纯的肉欲快感已经无法提供足够的满足了。这个团体就在群体运动中加入了很多肉体虐待的内容，将肉体痛苦转为极致的愉悦。
再后来，这个团体开始大规模服用某种致幻药物，以追求更强烈的刺激。为了掩人耳目，说服更多人服用这种药物，他们居然将其称之为“粉色哈希什”。
如果让阿萨辛教团知道了这件事，肯定立即就会立即杀上门来。山中老人的棺材板，恐怕都要压不住了。
神秘团体在神圣的埃奇米河津教堂里，搞出的事情越来越夸张，越来越离谱。最终还是闹出了人命。
不过其首领没有收敛，反而开始变本加厉。
在之后每一夜的狂欢放纵中，又有形状古怪的施法者加入了进来。他们开始利用魔法，对参与者们进行身体改造，以满足各种变态的乐趣。
连身为人类的物质躯壳都可以抛弃，那思想上的束缚更不算什么。
于是，埃里温城里开始发生许多枉顾人伦和道德底线的丑事、惨剧。
这样的混乱持续了一段时间，当事情终于闹大到有受害者成群结队的逃出埃里温，去向白羊苏丹国的亚美尼亚总督求救时，一切都才被公诸于众。
亚美尼亚总督是一位虔诚的穆赫兰教徒。得知真相后，他暴怒的点齐三千兵马，杀入埃里温城中，将那个神秘团体全部除掉。
这个过程中难免有些误伤，最终埃里温城还是没逃过血流成河的结局。
但是清洗结束以后，总督惊讶的发现，那座著名的埃奇米河津教堂，居然被笼罩在了一层粉红色的结界中。
虽然外边的人能够看到那在粉色迷雾中若隐若现的教堂，但是却没人可以走进去。
因为一吸入包围了埃奇米河津教堂的粉色迷雾，不论你实力多强，意志力多坚定，都会迅速堕落，成为只知道追求各种原始欲望的疯子。
自认为是精英位阶战士，而且信仰坚定的亚美尼亚总督，就是第一个牺牲者。
继任总督之位的贵族比较怂，立即派人在埃奇米河津教堂外围修建木墙，将其牢牢包围起来，等待伊斯玛仪返回之后，再做处理。
听完了伊斯玛仪的讲述，乌尊·哈桑神色凝重。
作为一名身居高位，见多识广的苏丹，他自然听出来了，在埃里温搞事的神秘团体，极有可能是信奉腐化邪神的邪教徒。
任何牵涉到四大邪神的事情，都必须要慎重对待。
如果说这世界上还有什么事情能够让七圣教徒和穆赫兰教徒抛开恩怨情仇，联合起来，那肯定只有在对抗四大邪神的时候。
这些，都是写到两大宗教基本教义里的规章。
“既然国内事态严重，那我们就不能再在马格里布浪费时间了。”乌尊·哈桑一改之前的纠结，雷厉风行道，“做好准备，我们明天早上就出发！”
做出决定以后，乌尊·哈桑想了想，又问道：“伊斯玛仪，你拥有观测未来的先知力量，那你知不知道，埃里温发生的事情，到底影响有多大，会不会波及到整个国家？那些邪教徒的势力，就像是瘟疫一样，稍不注意，就会迅速扩散。”
伊斯玛仪愣了愣，认真思索了很久，才以最严肃的语气说道：“殿下，我能够感觉到，腐化邪神的信徒们，正在策划一个非常非常大的阴谋。埃里温发生的只是这个大阴谋中的一块拼图罢了。如果让邪神的阴谋得逞，那么不仅仅是我们白羊苏丹国。甚至不仅仅是波斯、马什里克、安纳托利亚、叙利亚……”
报了一连串地名后，伊斯玛仪才缓缓说道：“甚至，还有欧洲、印度、以及比印度更遥远的东方。生活在这片大地上的所有生物，都将面临一场剧变，并有可能永远都生活在邪神的阴霾之下，就连在睡梦中都不能获得一丝安宁……”
乌尊·哈桑倒吸一口凉气，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的点了点头，表情无比凝重。

第五百一十九章 又是四叔和侄儿
就在乌尊·哈桑与伊斯玛仪启程返回白羊苏丹国的同一天晚上，病入膏肓的突尼斯苏丹阿齐兹二世，死在了王宫里。
在第二次扎马战役中大败，本来就风雨飘摇的突尼斯苏丹国，这下子彻底陷入混乱当中。突尼斯贵族们没人想着如何保卫国家，为王室尽忠。他们要么忙于争夺阿齐兹二世死后留下的权力，要么在家乖乖等着，准备迎接十字军“王师”的到来。或者干脆收拾细软，润到东地中海沿岸的其他穆赫兰国家。
到了苏丹死后的第二天晚上，突尼斯城里发生了一次火并。
在王宫里处理了政事的老维齐尔巴拉卡特，在回家途中遭遇了一伙人的袭击。巴拉卡特当场身亡。随后老维齐尔的护卫和仆从们，在悲愤之下与袭击者展开殊死搏斗，逐渐要寡不敌众的时候，苏丹之孙，阿布·阿鲁姆·奥斯曼率领自己的卫队赶到，将袭击者击退。
随后，阿鲁姆（叫他阿布或者奥斯曼都很容混淆，所以还是叫阿鲁姆吧。）从袭击者的尸体中，搜查出一封密信，表明这次袭击的指使者，就是阿齐兹二世的四儿子齐亚德。
老维齐尔虽然脾气有点倔，但是一直秉公行事，对于谁能成为下一任突尼斯苏丹，一向主张根据阿齐兹二世的遗嘱来。
然而，阿齐兹二世虽然平时最宠幸孙子阿鲁姆，大有将其立为继承人的想法，但是还没来得及将想法付诸实现，便病重失去了行为能力。此时，作为阿齐兹二世身边唯二的近臣，老维齐尔的态度就至关重要了。
他如果表态支持谁，那谁就有可能当上下一任突尼斯苏丹。
结果现在，这位关键人物却死在了暗杀中。
阿鲁姆指责四叔齐亚德谋杀了老维齐尔，因为老维齐尔在死前亲耳听到了阿齐兹二世的遗言，爷爷要将苏丹之位传给自己。
齐亚德当然不会承认，反咬自己的好侄儿是在自导自演，想要污蔑自己。
双方的侍卫和支持者们，就这样在突尼斯大街上大打出手，将原本繁华的城市闹得乌烟瘴气。
最后，不知道是那位鬼才谋士提出，要将阿齐兹二世的遗体抢到手。
因为穆赫兰教徒死后，必须由至亲清洁遗体，这种仪式称之为“净礼”。阿鲁姆与齐亚德，谁能亲手清理苏丹的遗体，对于苏丹之位的继承权，无疑就拥有了更正当的宣称。
双方又在华丽的王宫里大打出手，将原本阿齐兹二世与妃子们寻欢作乐的极乐之地，弄得一片狼藉，结果到了最后，谁也奈何不了谁，居然在存放阿齐兹二世遗体的灵堂里，剑拔弩张的对峙起来。
这时候，有人终于忍受不了这乱来的叔侄俩，将另一位苏丹近臣，宫廷顾问兼炼金术士马希尔，给请了出来。
马希尔平日和阿齐兹二世走得很近，不过给人的印象，是个靠献上各种“宝药”邀宠的幸进佞臣，平日里也没干什么人事儿，形象远不如老维齐尔好，所以在这场争夺继承权的厮杀中，居然双方谁都没想起这个关键人物。
不过此时，这位炼金术士似乎成为了众人争相拉拢的香馍馍。
持续了大半夜的厮杀终于休止了。黎明时分，分马希尔踏着黎明的曦光，在阿鲁姆与齐亚德两人派出的使者邀请下，走进了王宫。
看着原本象征突尼斯苏丹权威的王宫，如今经过一夜混战，已经乱七八糟不成样子，他顿时发出叹息，声音悠长中带着无尽的遗憾，眼角还留下一滴泪水。
随行的其他大臣也不禁被感染，纷纷心想：这位炼金术士虽然平时像个佞臣，但是在这种关键时刻，他的表现，可要比如今在阿齐兹二世尸体前互相怒视的那对叔侄，要强得多。
可惜，他们并不知道，马希尔这个腐化邪神的信徒，又怎么会为突尼斯城的乱象感到悲伤呢？
还不如说，现在混乱的局势正合他的胃口。
自己都没有出手，这些愚蠢的人类就自己闹得不可开交了，为了那一丁点权力，什么身为人子的孝心，身为人臣的忠心，统统都可以抛弃。这说明什么？这说明让人心腐化堕落的力量，原本就存在于每一个人的内心，只要时机合适，就会像雨后的野草一样，疯狂滋长。
作为癫娱俱乐部的一员，忠实的腐化邪神追随者，马希尔原本在突尼斯城的任务，是尽一切可能制造混乱，为一个能够让所有世人都感受到邪神恩泽的大计划，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
当然，在这个过程中，尽可能的取悦自己，来“亿点点”娱乐，也是合情合理的。
本来，马希尔将搞乱突尼斯城的着力点，放在那台棱镜魔炮上面。希望那台威力强大的魔法武器，能够引得几位强大的穆赫兰君主相互争夺，让那些人杰在力量的诱惑面前疯狂。
不过命运却和马希尔开了个玩笑。
因为种种原因——主要是那位赛里斯公主的诸多谨慎应对，以及战局变化，让马希尔安插的暗棋，那位指挥佥事赵光明，没有发动的机会。嗯，虽然让一位赛里斯军事贵族不断腐化堕落，最终沦为自己的玩物，也是一件很让人愉悦的事情就是了。
不过也正是因为战局迅速崩坏，三个穆赫兰强国的圣战军相继败走，让突尼斯陷入了毁灭前的绝望中。
在这种情况下，突尼斯统治阶层自相残杀所产生的混乱，已经让马希尔搜集到足够多的邪神力量了。
现在只差最后一步，他就可以完成自己的使命。
身在凯鲁万的另一位癫娱俱乐部成员，已经率先玷污了这座古城，让那神圣的古教堂沦为腐化邪神的图腾。
自己也不能落后，至少必须要赶在恩迪·阿扎尔将阿维尼翁也用邪神力量玷污之前，让突尼斯的圣城凯鲁万沦陷。
当然，最后最关键的目标，是罗马城，将由三位癫娱俱乐部成员一起执行让这座伟大城市腐化的计划。
马希尔管不了隔着地中海的遥远地方，之前发生了什么。不过在突尼斯城里，让他完成任务的机会，就在眼前。
齐亚德与阿鲁姆这对叔侄之间的继承权争夺，可得要好好利用才行。
这样一边想着邪神的伟大计划，一边在心中暗自嘲笑这些自相残杀的愚蠢人类，面上还要摆出一副严肃中带着悲切的表情，不知情的人，还以为马希尔是一位真正的穆赫兰贤者呢。
来到停放阿齐兹二世遗体的灵堂，马希尔就看到，年纪轻轻，脸上还带着几分稚嫩的侄儿阿鲁姆，与年过四旬，胡子一大把，还有着大肚子的叔叔齐亚德，两位都声称自己应该继承苏丹之位的男人，正隔着摆放阿齐兹二世遗体的石台，冰冷的对视着。
而他们身后，各自站立着十几个手中紧握刀剑的武士，将不大的灵堂挤得水泄不通。
“马希尔阁下，您是爷爷的宫廷顾问，与他呆在一起的时间，比最宠爱的妃子还多，请您……”见马希尔到来，阿鲁姆立即开口道。
齐亚德立即粗鲁的将侄儿打断：“住口，你这个不孝的侄儿！父亲是因为国事操劳，而且因为你哥哥意外过世，才伤心过度，不幸离世。你提妃子干什么？难道是暗示父亲沉溺美色？”
阿齐兹二世那些破事，现在当然不适合再提。而且这位苏丹之所以能够天天在女人肚皮上打滚，还不是因为马希尔提供的各种助兴药物。
阿鲁姆这番话，难道不是将马希尔也牵扯到苏丹的死因中？
马希尔最近忙于向赛里斯公主的人手中掺沙子，没怎么留意苏丹继承问题。通过这番对话，他才对这两位王座争夺者，有了初步印象。
阿鲁姆并不像他的哥哥一样，从小就作为继承人来培养，各种帝王术都没学过，行事基本全凭年轻人的锐气和直觉。
只不过他毕竟是属于正统的太子血脉，拥有固定的基本盘支持者，而且品性还行，所以有一些中间派也转而支持他成为苏丹。
而齐亚德就属于那种有一定能力，也有不小野心的典型“王叔角色”。除了自己多年发展的势力外，身边还聚集着一批对阿齐兹二世不满的贵族。
虽然马希尔觉得，突尼斯苏丹国都快要覆灭了，这两人手头也就那点实力，却仍然斗个不可开交，实在是可笑。
“干脆，我让他们一起携手踏上毁灭之路好了。如果这对彼此视为死敌的叔侄，最后却死在了一起，那岂不是非常有趣？”
马希尔都快要笑出声，却仍然摆出一副严肃的面孔。
他抬手比了个“停”的手势，让二人不要再争执，然后说道：“两位殿下，在已故苏丹面前拔出刀剑，是很不敬的行为。不如我们先一起去大殿里，讨论出一个让大家都能接受的办法吧。”
说完，马希尔将长长的袖子轻轻一抖，顿时有一股无色清香的气体，逸散开来。

第五百二十章 女王的宝物
作为一名炼金术士，马希尔自然随身携带着各种炼金道具。刚才他通过一种精巧的魔法装置，将药水雾化之后散布到空气中，可以迅速让密闭空间里的人全部吸入。
这种药水的功能与魅惑人类法术非常类似，可以让吸入者提高对自己的友好度，在一定时间里，认为自己就是最好的朋友。
能够用炼金药剂解决问题的事情，为什么要多费口舌呢？
随后，吸入雾气的叔侄俩双眼中蒙上一层浅绿色的光泽，然后齐齐点了点头，终于听马希尔的话，停止了争吵。
他们让随从收起武器，然后一起离开了灵堂，将阿齐兹二世的遗体交给一位德高望重的乌理玛来照顾。
等两人商讨出一个关于继承权的和解方案以后，再尽快将前任苏丹下葬。
看到马希尔成功将互不相让的叔侄俩带出灵堂，让已故苏丹终于获得安宁，在外面围观的大臣们，顿时松了一口气，看向那位炼金术士的眼神都不同了。
“没想到这个佞臣还有点本事。”众人心想。
随后，两派人马，加上中间派，一起齐聚于王宫大殿。诸人按照阵营划分，各种泾渭分明的坐了下来，却不约而同的将正中间的位置，留给了马希尔。
马希尔也不客气。他坐下以后，在众人瞩目中开口道：“两位殿下对于苏丹宝座的声索，在我看来，都是合情合理的。齐亚德殿下当下一任苏丹，符合我们兄终弟及的惯例。不过阿齐兹殿下当年在挑选继承人时，也打破过这个旧的惯例，之后也并没有出问题。所以如果让阿鲁姆殿下继位，也是可以接受的。这可以让突尼斯苏丹继续保留已故大王子曼苏尔的血脉。我想很多人都能接受这个选择。”
马希尔一通分析，其实说的就是废话。
不过因为之前轻松劝服叔侄俩的壮举，给大臣们留下了“马希尔深藏不露”的印象，所以没人表示不满，反而纷纷点头，做出若有所思的模样。
马希尔又暗自嘲笑了一通这些人的虚伪愚蠢。然后，他终于抛出了自己的干货：“诸位，现在我有一个办法，可以解决两派人的诉求，让大家重新团结在一起……”
他没有提什么“十字军已经在大军压境”这种不合时宜的话。只不过众人对此都心知肚明。
大家都不是蠢人，虽然因为眼前的利益打破了头，但是真正的危机在何处，还是知道的。
只不过人类就是有这种只顾眼前，不管长远的劣根性。
马希尔继续说道：“我的办法就是，让齐亚德殿下继承苏丹之位，然后让阿鲁姆当继承人。”
“马希尔阁下，你是让我认这个蠢……齐亚德叔叔当义父吗？”心直口快的阿鲁姆顿时不满道。
可惜这儿的穆赫兰贵族们没人懂“义父”这个梗，所以大臣们只是哗然，并没有其他想法。
“哼，我虽然没有儿子，但也对当你的爹没兴趣！”齐亚德瞥了一眼阿鲁姆，也非常不爽。
马希尔摇摇头，说道：“两位不要急着反对。我并没有让你们改变关系的意图。就算成了苏丹和苏丹继承人，你们也只是叔叔与侄儿，仅此而已。”
“这样做，合适吗？”一位年迈的大臣问道。道
“我的历史不好，不知道其他穆赫兰国家是不是有这种情况。不过在欧洲，这种情况却很普遍。遇到继承权争议时，这是两个派系之间达成和解，平息纷争的好办法。虽然没有哪方是通吃的赢家，但是至少不用互相拔剑了，不是吗？”马希尔笑道，“不信的话，阿鲁姆殿下你可以回去问问那些七圣教学者，他们应该很清楚。”
前面已经提过，阿鲁姆的父亲娶了一位来自瓦伦西亚，信仰七圣教的妃子，所以他和他已经早逝的哥哥一样，因为家庭教育的关系，对欧洲很感兴趣。
阿鲁姆家里还有几个信仰七圣教的智囊。这一次将维齐尔之死栽赃给齐亚德的计谋，就是由其所出。
见马希尔一副信心十足的样子，阿鲁姆虽然没有亲自确认过，但是也渐渐相信了对方。他的提议虽然在突尼斯前所未有，但是在欧洲，说不定早有先例。
“阿鲁姆殿下，您现在还太年轻，以前也没接受过合适的教育，您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去做一名优秀的苏丹。您需要时间学习，需要其他贵族逐步接受您。所以先成为苏丹继承人，是一个很好的选择。”马希尔说道。
随后，他又看向阿鲁姆的叔叔：“齐亚德殿下，我认为您确实是在如今这个时候，最适合成为新任苏丹的人选。我相信您有能力保卫这座伟大的城市”
他这番话给齐亚德戴了一顶高帽子，让对方颇为自得的颔首微笑。
随后，马希尔又说道：“不过呢，您现在还没有儿子，所以为了避免将来突尼斯再度因为继承问题陷入混乱，所以让阿鲁姆做继承人最合适。”
马希尔的说法其实很客气了。齐亚德不仅仅没儿子，连女儿也只有一个。为此，这位王叔可谓是伤透了脑筋。他可是除了阿齐兹二世之外，马希尔的各种壮阳药的第二大客户。
“你怎么知道我以后生不出儿子？”感觉面子受损，齐亚德有些羞怒的说道。
不过话刚说出口，他又摆摆手，不想再在男人的下半身问题上纠缠，以免成为别人的笑话：“算了，我不和你争。你的办法很不错，能够满足两派的要求，弥合国内的纷争。至于将来是我有本事生出儿子，还是阿鲁姆有本事巩固自己的继承人位置，就要看真神安卡巴勒垂青于谁了。”
于是，又经过一番讨论，叔叔与侄儿的两大派系，终于同意了马希尔提出的方案，双方握手言和，几近分裂的突尼斯王室，再次团结在一起——至少叔侄俩对外面是如此宣称的。
当天下午，齐亚德与阿鲁姆便一起前往阿齐兹二世的灵堂，为已故苏丹进行了净礼，然后便从简下葬。
随后，新任苏丹齐亚德决定在明天晚上举行一场盛大的宴会。除了庆祝突尼斯扎耶尼王朝迎来一位新君主外，他还要借此安定人心，鼓舞士气，为接下来的突尼斯城保卫战，做准备。
作为平息内乱的最大功臣，马希尔自然是这场宴会的重量级宾客。
不过这位重量级宾客想要享受宴会的方式，却和其他人想象的不太一样。
他准备在专门为这场宴会所准备的几十桶上好的“发酵葡萄汁”里面，加一些料，让这场欢庆的宴会，成为相互厮杀的疯狂屠宰场。另外，那位一直窝在新迦太基堡垒里的赛里斯公主殿下，也会来参加这场宴会。
到时候，马希尔就可以让赵光明得偿夙愿，在极致的满足中彻底堕落，成为自己最棒的傀儡。
他潜伏在穆赫兰军队中的那些信仰腐化邪神的属下，早就以逃兵的身份为遮掩，返回了突尼斯城。现在，马希尔手中一共有十位中坚位阶的神之战士——又被称作欲望放纵者。
凭借这一支武力，加上因为吸收邪神力量而变得愈发疯狂而强大的赵光明，以及其他被药物控制的杂兵，马希尔相信，自己一定能够战胜那位赛里斯公主。
到时候，将这个强大而且血统高贵的东方女人，献给伟大的主人作为礼物，那么马希尔手中的拼图，就能彻底完成了。
在晚上宴会开始之前，马希尔一直都待在自己的住宅里。
他在屋子里挖掘了一个巨大的地下室，用来干某些见不得光的勾当。
此时，马希尔正在空旷的地下室里驻足凝神，仔细观察。他身前的地面上，摆放着一张巨大的泛黄羊皮纸。纸上绘制着详细生动的城市景观。而在这张羊皮纸的外面，围了一根用牛皮制作的长长带子，带子上刻印着一个个古老的魔法铭文，正在不断闪烁，散发着邪异的光芒。
这根带子的来历可谓大名鼎鼎，据说由建立迦太基的狄多女王所制作。
当年，狄多女王从腓尼基出逃，来到马格里布地区海岸，也就是后来迦太基城的位置。当地土著禁止狄多女王在这里划土建城，规定外来者只能占有一块牛皮大小的土地。于是，机智的狄多女王将牛皮裁剪成一根又细又长的皮条带子，最终圈到足够的土地，建立了迦太基城。
这个传说是真的。
只不过真相还是另有不同。
作为一名传奇法师，狄多女王制作的牛皮带子，是一件威力极其强大的魔法物品，其拥有“将圈住的目标全部掌控”这个功能。
这已经属于高端的概念魔法范畴了。
在这个超凡世界，生物的思想、灵魂，同样是有形有质的，属于能量的一种。那么智慧生物的思维活动中诞生的各种概念，自然也可以应用的到魔法中。
马友夫以前在学习魔像制作时，就学习过毕达哥拉斯的“万物皆魔力”这个理念。
既然“美”这个概念可以与魔法融合，那么相应的，丑、恶、善等等概念，一样可以承载魔力。

第五百二十一章 四座圣城（三更）
当然，这些囊括范围非常宽泛的概念，更应该称之为规则，这属于神祇才能掌握的力量，普通超凡力量使用者，很难掌控。
不过那些范围更狭窄，影响更小，更具体的概念，达到传奇境界的超凡者，也是可以掌握的。
实际上，能否使用概念的力量，也是传奇位阶的最大特征。
话说回来。
马希尔在一次献祭了让腐化邪神满意的祭品后，那位居住在极乐花园神域的尊主，便赐给了马希尔名为“狄多的牛皮带子”的魔法物品。
据说，当年狄多被罗马创建者埃涅阿斯放了鸽子以后，便彻底黑化，选择抛弃自己身为女王的责任，以生命为代价，向腐化邪神换取了强大的力量，诅咒埃涅阿斯的后代与迦太基永远为敌。
狄多表面上是被埃涅阿斯甩掉后自杀了。但实际上她却堕落为纯粹的复仇之魔，最终归附于腐化邪神。
当然，她的诅咒最后也确实生效了。迦太基和罗马为争夺地中海霸权而展开了数次大战，并最终以一方的完全毁灭为最终结局。
狄多最后结局如何，不得而知。多半是死在了某次腐化邪神对外发动的战争中，亦或是干脆为了取悦邪神，而心甘情愿献出自己的生命。所以她的宝物才被腐化邪神又赐给了其他人。
其实以马希尔的实力，并不能完全发挥那根牛皮带子的力量。那可是一件传奇级魔法物品，他这样的精英位阶施法者，而且实力大半还要依靠炼金药剂这种外物，根本驾驭不了。
只不过腐化邪神肯定不会贴心的为区区一个信徒考虑那么多。
他恐怕只是看到马希尔要前去突尼斯执行自己的指示，所以才将与这片土地颇有渊源的宝物赐给马希尔，根本没考虑其他。
这纯粹就是乐子人思维。
不过正所谓雷霆雨露，俱是神恩，马希尔得到这件宝物之后，自然要想着如何充分利用，以回报其主人的恩赐。
好在他手中还有另一件宝物——镜像羊皮纸。
癫娱俱乐部的六人，一共得到了四张羊皮纸。每一张羊皮纸上，都绘制着一座具有标志性意义的建筑物。
埃里温的埃奇米河津教堂。
阿维尼翁的教皇宫。
凯鲁万圣城。
罗马的圆形竞技场。
每一组人携带羊皮纸抵达相应的城市，然后在那里进行各种诱人腐化堕落的活动，让邪神的力量迅速滋养壮大。这样一来，镜像羊皮纸上的图画，也会忠实的反应现实中城市的变化。
当腐化力量积攒到足够多的时候，镜像羊皮纸上的图画就会彻底改头换面。虽然马希尔并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情况，不过他相信，到时候自己肯定能够发现。
到时候，就算是完成任务了。
然后，只要将四张羊皮纸拼凑在一起，就能打开通往神陨之地的通道。在那里，腐化邪神的大计划一旦实施，就能够对整个世界施加永久性的影响。让腐化邪神的力量，从此能够轻而易举的入侵主物质世界，让疯狂的欢愉，堕落的极致，没有下限的沉沦，永伴世间。
癫娱俱乐部的四组人进展各不相同。
有人在埃里温进展神速，如今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在普罗旺斯活动活的恩迪·阿扎尔，因为马友夫的干涉，遭遇重大挫折，如今已经变换了性别，继续潜伏以等待机会。
七圣教大本营罗马最为棘手，所以癫娱俱乐部派出了一半人手去那里。迄今为止，并无动作。
而马希尔在突尼斯，则快要接近成功了。
只不过他甚至连一次凯鲁万都没去过。
这是因为他的情况有点特殊。
腐化邪神的信徒们，完成任务是第二位的，想方设法取悦至高无上的主人，才是第一位的。毕竟，完成任务不就是为了让主人高兴吗？如果能直接让主人高兴，那么完不完成任务又有什么关系呢？
嗯，很完美的逻辑。
所以，马希尔必须要在充分利用了主人赐下的“狄多的牛皮带子”的情况下，去完成自己的使命。
他思来想去，最终还是想到了一个办法。
首先，马希尔将自己的那一张镜像羊皮纸放在牛皮带子中间，设置了巨大而复杂的魔法阵来辅助自己，然后开始用魔力来修改图画。
本来，镜像羊皮纸作为神器，是无法被马希尔这种实力的超凡者，所轻易修改的。但是在牛皮带子赋予的绝对概念影响下，马希尔居然最终成功了。
而且还有一个因素是，凯鲁万的圣城，与其他几张羊皮纸上的图画不同，并不是单一的建筑物，而是一个建筑群，是凯鲁万城中上百座弯月寺、古陵墓、蓄水池等等的统称。
所以，马希尔进行修改也比较简单。
他在图画上添加了海岸线、盐湖等景观，以及标志性的王宫以后，就完成了一副融合了突尼斯城与凯鲁万圣城两方特点的画作。
如此一来，马希尔在突尼斯城通过各种煽动、腐化、诱惑活动，所滋生的腐化邪神力量，同样也能影响到凯鲁万。
这就是所谓的一石二鸟，既充分利用腐化邪神赐下的宝物，又避免去凯鲁万冒险。
要知道，作为穆赫兰世界与麦加、麦地那、耶路撒冷并列的四大圣城之一，凯鲁万是马利克教派的大本营。在那里有诸多信仰虔诚的穆赫兰超凡战士，还有很多神术造诣高超的乌理玛。
去那种地方搞事情，即便胆大妄为如马希尔，心中也要生出几分犹豫。
现在，与最初绘制完成的时候相比，镜像羊皮纸上的图画，有了许多变化。从纸张的边角处，冒出了许多象征邪神力量的绿色雾气，正逐渐将整座城市包围。在城市里，还出现了许多用线条勾勒出的简单小人，正进行着各种各样的疯狂行为。
等这些小人将城市破坏了大半，自己也折腾得死了个干净的时候，图画会再度恢复初始状态，周而复始。
嗯，基本上就是从.jpg进化为.gif。
马希尔能够感觉到，自己还差最后一步，就能让图画上的城市，完全被绿色雾气包裹，然后彻底毁灭。到时候，现实中的突尼斯城不会怎么样，反而是凯鲁万圣城——准确的说，是凯鲁万圣城中的标志性建筑，大弯月寺，就会和埃里温的埃奇米河津教堂一个下场。
然后，马希尔就能功成身退，留下一片狼藉，动身前往意大利了。
“快了，快了，到了晚上的庆祝宴会时，我将获得最后的成功，赢得吾主的嘉奖！”
就在马希尔陷入激动情绪的时候，一个脸上苍白，双目充满了血丝的男人，闯入了地下室。
他整个人带着一股狂躁的气质，甚至说话速度都极快：“马希尔，你的人手准备好了吗？我都快要等不及了！”
“注意你的脚步，别踩在我精心布置的魔法阵上！”马希尔连忙高呼道，“赵，我的朋友，请你不要急，距离你得到那位公主，只剩下几个小时了。”
“好的，好的。”赵光明老老实实的点了点头，不过转个步又立即发出难以压抑的低吼，“我要干死那个婊子！干死朱家的公主！杀、干、我……”
马希尔摇摇头，从怀里取出一支试管，打开塞子，让里面的白色气体冒出来，然后轻吹一口气，将气体送到赵光明身边。
吸了两口气体之后，赵光明终于安静下来，恢复了理智。
药物上瘾的症状，已经让赵光明的理智与思维都被烧坏了。他长期压抑的深层欲望的得不到发泄，就会在腐化邪神的力量折磨下，变成现在这幅鬼样子。
马希尔能够感觉到，赵光明已经越来越难以控制。
好在马上就到了最后动手的时候。一旦让赵光明将体内用药物压抑的邪神力量释放出来，他能够爆发出多大的战斗力，实在是让人期待。
“放心回去吧，我的朋友，晚上我们再在宫殿里碰头。记得将你的那些忠诚的属下全部带上，我们要去捕猎那只‘凤凰’。”
马希尔口中所谓的“忠诚属下”，其实就是和赵光明一样，服食了他的药物以后，在肉欲快乐中堕落的大明士兵。
只不过他们还处在比较初级的阶段，只是为了“享受荣华富贵，美人美酒管够”这个比较朴素的愿望，背叛了永福公主，转而向赵光明效忠。
至于邪神啊、大计划啊，别说是这些炮灰不知道，就是赵光明也一知半解。
“好的，我明白了。今晚你能成功在酒水里下料吗？据我所知，王宫里牵涉到君主饮食安全的事情，都是极为严格的。”赵光明恢复了理智以后，也开始关心今晚的行动细节了。
“如果只是个外来的陌生人，自然不行。但是我如今可是弥合了扎耶尼王室内乱，促成新苏丹登基的大功臣。在突尼斯王宫里，我可以随意出入任何地方，没有人会怀疑我，只会将我当做是最尊贵的客人。”马希尔自信满满的说道。
随后他也问了一句：“那你能够确定，那位公主殿下要来参加宴会吗？”
“当然。因为她想要乘船离开突尼斯了。”

第五百二十二章 公主的底气
正如赵光明所说，永福公主正在组织自己的人手，从新迦太基堡垒中撤退，然后离开突尼斯。
穆赫兰舰队散伙以后，三艘大明宝船便开始在突尼斯港与潘泰莱里亚岛之间往返运输人员物资。
潘泰莱里亚岛正好位于突尼斯与西西里岛的正中间，具有很重要的地理位置。永福公主决定将这里作为自己离开欧洲前的落脚处，好好经营。
虽然马友夫在来信中表示，他非常欢迎永福公主，甚至愿意拿出一个港口作为大明舰队的驻地，不过永福公主还是婉拒了这个慷慨的提议。
就算双方关系再好，寄人篱下，总是会受制于人。自己作为远道而来的弱势一方，更是要小心提防。永福公主可不希望自己的属下被渗透收买的事情，再发生一次了。
所以，她才挑选了孤悬地中海的潘泰莱里亚岛，作为自己的临时领地。
这座岛屿名义上属于西西里王国的法理领地，现在被阿拉贡统治。
当然，说是“统治”，其实就是在岛上派驻一个小队，十来个士兵，成天摸鱼晒太阳罢了。
现在阿拉贡人因为在佩拉杰海战中遭遇惨败，导致失去了地中海的制海权，马友夫拿一个不起眼小岛转赠给永福公主，想必阿方索五世也不会说什么。
岛上居民不多，只有几百人，不过有火山灰形成的肥沃土地，再加上可以出海打鱼，所以养活几千人完全不成问题。
自第二次扎马战役之后，随着白羊苏丹乌尊·哈桑离开，突尼斯彻底陷入混乱当中，没有了任何军事抵抗能力。所以即便永福公主要走，也没什么人敢阻拦。
反正她将棱镜魔炮留下了，突尼斯人也不好再说什么。
当然，这些人并不知道的是，其实之前永福公主和瓦伦蒂娜，早就将棱镜魔炮从里到外彻彻底底的研究了一遍。在大明鲁班工匠的帮助下，棱镜魔炮的结构和原理，已经被两位女士完全知晓，并记载在了小本本上。
其中，作为魔法技术含量最高，现在地球人还无法复制的魔炮核心，其实只有一个拳头那么大，就像是一颗铭刻了密密麻麻魔法刻印的铅灰色金属球。
在离开新迦太基堡垒之前，永福公主已经悄悄将魔炮核心拆了下来，作为谈好的报酬，将来与马友夫会面时交给他。
至于剩下的炮架子，要么马友夫之后率领十字军亲自来取，如果不幸遭到破坏了，那么根据瓦伦蒂娜的小本本，自己造一个也不成问题。
这几天，齐亚德与阿鲁姆叔侄俩忙着争夺苏丹之位，整个突尼斯的贵族阶层都被这场内斗吸引了注意力的时候，永福公主便开始从新迦太基堡垒转移人手到岛上。
她麾下三千大明子民，再加上向她效忠，愿意追随离开的两千穆赫兰人，一共五千人，有条不紊的分批次乘坐宝船，从突尼斯城前往潘泰莱里亚岛。
一队又一队东方面孔异乡人，在突尼斯城的大街上穿行而过，前往港口乘船离开，却没有一个突尼斯贵族去过问这件事。
不说突尼斯贵族们此时因为叔侄争权的事情，根本顾不上。就算顾得上，此时以突尼斯城留下的一千多老弱病残的士兵，也根本拦不住。
还好，在马希尔希的调解下，阿齐兹二世的四儿子齐亚德，成为了新任苏丹。
他上任后便着手处理赛里斯人正在撤离的问题。经过考虑之后，鉴于永福公主已经将新迦太基堡垒和棱镜魔炮都转交给突尼斯军队，所以齐亚德决定，双方好聚好散。
突尼斯如今这幅被大军压境的局面，即便是自己人都人心惶惶，又怎么可能强求一群来自东方的异教客人为突尼斯而战呢？
他邀请永福公主来王宫参加自己登基后的庆祝宴会，喝下一杯离别酒，阿不，应该叫“离别发酵果汁”以后，便各奔前程。
永福公主欣然答应。
当然，她要做的可不仅仅是道别，还是了断。
察觉到自己麾下官职最高的武官赵光明起了叛心，而且还与邪神信徒有所勾连以后，永福公主便决定找个机会，将这个毒瘤彻底剜去。
现在赵光明已经拉拢了两百多名大明士兵。随着时间推移，她害怕这个毒瘤会越长越大，最终成为不治之症。
她已经察觉到赵光明这段时间异动频频，知道他和他背后的邪教徒，已经忍不住要动手了。
毕竟，如果等自己平安离开突尼斯，十字军杀到的时候，他们将再无机会。
永福公主相信，今晚新苏丹举办庆祝宴会，当整座城市因为酒精与歌舞陷入狂欢与混乱的氛围时，便是对方动手的最佳时机。
她准备来个后发制人，这样就能名正言顺的铲除赵光明。如果能够借机再宰几个邪教徒的话，那也算是为天下百姓做出贡献了。
虽然距离大明万里之遥，但既然仍在同一片天空下，所以西方也属于“天下”的范畴嘛，没毛病。
下午六点钟，在离开新迦太基堡垒之前，永福公主与三位属下进行了一次商议，做好今晚的安排。
王公公从永福公主小时候就跟在身边，虽然抵达地中海世界以后，他便整天满嘴不离“蛮夷”二字，嫌这嫌那，有时候有点像婆子妈一样烦人，不过论忠心可靠，还有单人战斗力，永福公主身边没人能比得过他。
“王公公，今晚你先不要跟在我身边，去保护贾法尔。”永福公主吩咐道。
“殿下，我和那神神叨叨的小子八字不合。”王公公苦着一张橘皮脸说道，“您知道我不喜欢和这些蛮夷打交道。今晚有可能会很危险，我要待在您身边。”
“我看你不是很喜欢贾法尔吗？半个月前，你还把罗监丞的《论语》悄悄拿出来给贾法尔看，被罗监丞发现以后，跑到我跟前告状，说他漂泊在海外，每天晚上都要读一读《论语》，才能抚慰内心的思乡之情。他还说，让贾法尔学圣贤之道是好事，有教化之功，但是却不该将他最宝爱的一本书窃走。”
可惜王公公没读过孔乙己，也没办法用“窃书不算偷”来自辩，只是红着老脸，嘴唇几番嗫嚅，却说不出话来。
永福公主也不想难为他，于是转换话题道：“贾法尔精通双方的语言，而且还在穆赫兰经学上颇有才华。他是我们与突尼斯贵族们沟通的桥梁，别看年纪小，却是个关键人物。今晚，他要负责前后奔走，这事关我们能否战胜那个勾结了邪魔的叛徒。他很可能会遇到危险，王公公，你的任务很重要啊。”
这话一出，王公公顿时脸上带着激动且严肃神色，向永福公主拱手道：“谨遵殿下号令。”
永福公主点点头，随后看向马豪与牛卓二位千户。
大明公主殿下的这支分舰队，原本有十艘排水量千吨的二千料宝船，每艘宝船载员一千。其中五百军士，剩下五百则是水手和其他非作战人员。指挥佥事赵光明与这两位千户，各自负责统领两宝船上的一千名士兵。而赵光明又是牛、马二人的上司。
不过一路远航下南洋，经历种种艰难险阻，如今这支大明分舰队已经损失了一大半。好在招募了穆赫兰人以后，两人终于又成了名副其实的千户。
与自诩文武双全的赵光明不同，马豪与牛卓都是比较纯粹的武人，就算因为不善钻营，被同僚排挤，最后不得不来干这下南洋的苦差事，也毫无怨言，尽职尽责。
就是在外貌上，两人有点抱歉。
马豪人如其姓，有一张长长的马脸，再加上一双小眼睛，给人一种不拿正眼瞧人的感觉。而牛卓则是个黑大个，宛如一头大水牛似的。
即便永福公主从未对两位属下生出鄙夷轻慢之心，但是每次看到两人，都忍不住心中暗笑：真是人如其名，好一对牛马！
不过在今晚这种险境当中，这对任劳任怨，忠实可靠的牛马，却是公主殿下的倚仗。
“牛千户，马千户，你们准备得如何了？”
“回禀殿下，属下的人马已经将新式火枪操练纯熟了，三十个呼吸就能发射一次，即便身着重甲的敌人，其发射的铅丸也能轻易洞穿。有此利器，今晚吾辈便能杀尽那些魍魉魑魅！”马豪拍着胸脯说道。
然后是反应慢了一拍的牛卓：“殿下，我已经挑选了一百名身高体壮手臂长的健儿，来组建了您说的那个什么掷……掷……”
“掷弹营。”马豪小声提醒。
“对，掷弹营！”牛卓恍然大悟，“其实我觉得火雷营这个名字更威风霸气，不过您说‘掷弹’这个名字是那什么巴尔公爵定下来的，也不好改动……”
虽然牛卓嘴皮子不利索，经常词不达意，东扯西扯说不到正题。不过永福公主也习惯了，知道他这幅样子，就说明已经准备充分。
永福公主之所以很有底气在今晚闯一闯突尼斯城这个龙潭虎穴，最重要的原因，便是有马友夫提供的一批犀利的新式火器。

第五百二十三章 开宗立派的妄想
第二次扎马战役结束后，马友夫的十字军进行了修整以后，便重新整编，然后以三路并进的姿态，不紧不慢的继续攻城掠地。
里什蒙骑士元帅率领一万五千人南下，负责进攻阿特拉斯山脉南麓的广阔干旱地区。另外，那座圣山也将由他负责攻占。
菲利普三世则向斯法克斯港进攻。然后沿着海岸线一路南下，最终目的地是的黎波里。就在两天前，神罗皇帝西吉斯蒙德搭乘威尼斯人的船只，带领东路十字军的残兵，灰溜溜的离开的黎波里了。
如果行军途中的菲利普三世知道这个消息，恐怕会大失所望。因为他没机会在对方面前耀武扬威，吹嘘自己“媲美古罗马名将西庇阿的伟大胜利”了。
至于马友夫，则带着两万大军直指圣城凯鲁万。
在攻陷这座城市以后，他才会继续向北，剑指突尼斯城。
到那时候，突尼斯贵族们的内乱也差不多该结束了，说不定自己可以轻松攻下这座严重内耗之后，无比空虚的城市。
不过马希尔出主意，让争位的叔侄俩最终握手言和的事情，马友夫此时还不知道。
当然了，这并不代表他对这座城市的情况一无所知。
通过瓦伦蒂娜那无处不在的无信者情报网，他早就知道了突尼斯城里很有可能潜伏着邪教徒的消息。
所以，虽然此时马友夫仍然在阿特拉斯山脉中缓慢的行军，无法来到突尼斯城中，但是并不代表他不能对华夏老乡施以援手。
趁着突尼斯城里局势混乱的时候，两艘伪装成商船的十字军海军舰船，从安纳巴港出发，很快就抵达了突尼斯城。
管理港口的穆赫兰官员，对于这两艘“商船”侧舷那些黑洞洞的炮口，完全熟视无睹，在收了五十个杜卡特的贿赂以后，港口官员就准许“商船”开始卸货了。
永福公主从这两艘商船上，拿到了两百套高级半身板甲，一百杆新式火绳枪，还有总共一千枚手榴弹。
永福公主也是根据这批军火，组建了火枪营和掷弹营。当然，说是“营”，但是和驻扎在京城的三大营完全不是一回事，叫做百人队还更贴切一点。
除了主武器不同，这两个百人队的基础装备，都是鲁昂盔甲工坊出品的高级半身板甲，外加一柄大明军人最喜欢用的雁翎刀。
雁翎刀且不提。这种高级半身板甲比普通步兵半身甲用料更加讲究，而且前后皆有防护。不像最基本的步兵甲，只能正面对敌。虽然手臂和腿部没有遮挡，但是对胸腹要害的保护作用，已经可以达到米兰全身板甲的八成水平。
在马友夫的军队里，也只有那些非贵族，但是至少是十夫长这类低级军官，或者重骑兵这样的高级兵种，才有资格装备这种半身板甲。
两艘“商船”大摇大摆的将一箱箱武器装备卸下来，交给明军以后，最后又干脆将船上的大炮，也匀了十二门出来。
这十二门都是三十二磅的重炮，虽然在陆地上行动不便，但是在战舰上却是大杀器。
如今，装备了新式舰炮的大明宝船，正停泊在突尼斯港，并且将这些又粗又大又黑的管子，对准城内。
“两位，请记住。今晚如果战事不利，那么我们我就迅速往港口撤退。”永福公主说道，“从王宫到港口，有一条易卜拉欣大道，宽阔又笔直，是发挥舰炮火力的理想场所。”
“属下明白！”
又商讨了一番细节，永福公主才让两位千户退下。
随后，公主殿下走出屋子，等候在外面的瓦伦蒂娜给了她一个笑容，说道：“殿下， 看来您很期待今晚呢。”
“我在大明国内为父亲掌管锦衣卫的时候，便以捉拿与邪神有染者为第一要务。战祸邪神的信徒，最蛮横残暴。瘟疫邪神的信徒危害最大。灾祸邪神的信徒最捉摸不定。但是要论最恶心，最让人厌恶的，非腐化邪神的信徒莫数。”
“我也能看出来。就比如那位赵光明先生吧。他明明对殿下您有所企图，但偏偏总是装出一副道德楷模的样子。可惜，即便他掩藏得很好，我也能从他的眼中，读出那充满了肉欲和占有欲的企图。”瓦伦蒂娜笑着说道，“喜欢女人，尤其是像你我这样的顶尖美人——虽然这么说有点自夸，不过确实是事实，对于男人来说是很正常的事情。像巴尔公爵一样，虽然贪心，但是坦荡，不也挺好的吗？”
永福公主笑着摇摇头，不准备和这位不久前才结识，但是关系已经相当好的朋友讨论男女问题。她只是说道：“好了，差不多到时候了，出发吧。”
于是，永福公主带着两百名护卫，在王公公、瓦伦蒂娜、还有贾法尔的陪同下，一起前往突尼斯王宫。
抵达王宫后，两位领兵的千户率领护卫留在外面，自然有人送上酒水食物招待。
而永福公主一行四人，则来到主殿。
正中间的高台之上，坐着新晋突尼斯苏丹齐亚德。而他的侄儿阿鲁姆，以继承人的身份坐在他左侧稍微靠后的地方。
这样的安排，也是两大派系之间的妥协，彰显“叔侄共治”的突尼斯新局面。
赛里斯的公主殿下作为今天最尊贵的客人之一，被安排在了右手第一个坐垫。瓦伦蒂娜的公开身份，是在突尼斯城里有名的无信者女商人，在今天的宴会上也有自己属于自己的坐垫。不过位置比较靠后。
让人意外的是，贾法尔居然也以客人的身份，在宴会上获得了一席之地。他进入大殿之后，甚至有突尼斯贵族向他打招呼，称其为“聪慧的贾法尔伊玛目”。
在穆赫兰世界中，“伊玛目”这个称号，在不同的派系，不同的国家中，有不同的意义。单说在马格里布地区，除了那些异端蓝月派外，主流的绿月派穆赫兰信徒中，只有那些熟读《真神金经》，对各种教义、教法、圣训等学问有很深造诣的大学者，才能被称为伊玛目。
打个不是很恰当的比方，放在七圣教里，就是大主教这个级别的宗教人士。
“没想到你经常帮着公主殿下在突尼斯城里与那些贵族打交道，如今居然混出个人样了，小贾。”王公公跟在贾法尔后面，酸溜溜的说道，“在咱们这里当个从九品伴读，是不是太委屈了？”
这位老太监虽然听不懂阿拉伯语或者柏柏尔语，但是从那些贵族主动向贾法尔打招呼时的神态语气，还是能猜得出，这小子如今混得很好。
回想不久之前，这小子还是个难民，如同丧家之犬一样。被公主殿下收留以后，如今却彻底翻身了。
贾法尔已经好几次纠正过王公公，自己不姓“贾”，而是姓“萨西”，不能用华夏的取名习惯来解读。不过无奈，王公公似乎是故意的，他在反驳几次没有收效之后，便只能默认了。
不过名字可以乱喊，王公公后面那番言论却必须要反驳。
贾法尔严肃道：“尊敬的王大太监，我非常明白，正是因为有公主殿下收留、器重，才有今天的成就。别说是当一个九品伴读，就是做一个为殿下牵马的仆人，我也愿意。而且，我之所以能够受到这些穆赫兰贵族的尊敬，也要多谢您之前送给我的那本《论语》。赛里斯的思想巨著，果然有着非凡的魅力。我正尝试着将他与穆赫兰先知的思想理论进行融合，没想到效果很不错。在突尼斯城的一座小弯月寺与一位乌理玛进行了一次辩论以后，便渐渐有了名气……”
有了贾扎伊尔的惨痛经历后，贾法尔对于自己从小就信仰的宗教，产生了严重的怀疑。
说好的“穆赫兰兄弟姐妹不自相残杀”呢？为什么那些同信仰的土耳其人，下起手来比异教徒更狠？
也是因为贾法尔当时只是个年轻的宗教学生，见识太少，才会生出这种天真的想法。他那个见过风雨的前海盗老爹，手中也有不少穆赫兰富商船东的鲜血，肯定不会像儿子一样纯洁。
带着家人一路逃难，经历了艰难困苦以后，贾法尔最终被永福公主收留，在残酷的战争中活了下来。这个年轻人脱去了稚嫩，不再将以前学校老师教的那些陈词滥调奉为圭臬。
而且年轻人嘛，敢想敢做，既然认识到了穆赫兰教的局限之处，那就要努力去改变嘛。
于是，贾法尔有了开宗立派的大胆想法，想要创造一套新的理论，去教化信徒，让世间少一些悲剧。
按照穆赫兰教的理论，真神安卡巴勒返回神域之后，在凡世间留下一本《真神金经》，用以指导信徒们管理这个世界。
只不过，《真神金经》再怎么博大精深，包罗万象，上面的内容也是固定不变的，很快就无法适应这个迅速变化的世界了。
面对层出不穷的新问题，要怎么从《真神金经》中找到答案呢？
这就需要伊玛目这类宗教学者了。

第五百二十四章 千载难逢的时刻
要从《真神金经》上找到相应启示，并联系到现实问题，进行解释与指导。这就是穆赫兰宗教学者们的职责。
其实说得难听点，就是咬文嚼字抠字眼。
当然，这也是需要相当强的哲学、逻辑学、修辞学功底的，不是嘴皮子利索就能干成的工作。
就拿酒这个东西来说。
虽然《真神金经》明确规定穆赫兰信徒不能喝酒，但是在穆赫兰教于阿拉伯半岛汉志地区诞生的时候，那里并没有世界上其他地方流行的酒类。
那时候，《真神金经》中明确指出的，严格意义上的酒，是由椰枣酿造的椰枣酒。
而且在发酵时间等具体的酿造步骤上，也有明确定义。
那么问题来了。
如果将椰枣浸泡在清水中，发酵时间足一个月的饮料称之为“酒”。那么发酵半个月的叫不叫酒呢？
要知道，这种发酵时间不足的“软饮料”，当年先知本人也都喝过。
你可以说，发酵时间不足，酒精含量不高，不会醉酒，所以就算穆赫兰信徒喝过这种饮料，也不算违反戒律。
但是随着时间推移，技术进步，现在的穆赫兰酒商已经可以将椰枣酒发酵时间缩短到半个月，就能酿造出足以醉人的酒水。
而且，他们还能抱着《真神金经》跟别人争辩，说自己酿造的饮料并不是严格意义上的酒，可以饮用。
另外，如果在椰枣发酵的过程中，添加入葡萄等其他水果，那么酿造出来的饮料，是叫“酒”呢，还是叫“混合发酵果汁”呢？
而且，随着阿拉伯人凭借穆赫兰教这个超级BUFF机，征服了大片土地，建立了横跨三洲的庞大帝国以后，穆赫兰贵族们的物质生活迅速丰富起来，再也不是以前苦哈哈吃沙子的贝都因游牧民了。
他们不仅能够接触到传统的椰枣酒，还能喝到葡萄酒和用各种谷物酿造的酒水。
后来穆赫兰炼金术士搞出了蒸馏技术以后，那些酒精含量更高的烈酒，更是与原本《真神金经》中“酒”的定义，大相径庭了。
而穆赫兰诸国的统治者们，因为自己的利益或者是喜好问题，也会让宗教学者们在《真神金经》上寻找解释，给自己酿酒、喝酒的行为找借口。
单单是一杯让人迷醉的酒水，就可以让穆赫兰各学派的学者们，在《真神金经》上寻章摘句，反复推敲琢磨，来为这一世俗行为寻找理论依据，甚至相互之间吵得不可开交。
更不用说，要管理这个日益复杂的多变的世界，还要从《真神金经》上找到相应内容作为依据，有多么麻烦了。
毕竟，教条终归是无法战胜人性的。
既然穆赫兰信徒为了世俗需求，可以去按照自己的意思解读《真神金经》，那么贾法尔为什么不能也按照自己的理解去解释《真神金经》呢？
可惜，他年纪轻轻，底子太薄，学识见闻远远不足以做一名真正能够解读《真神金经》的大学者。
不过在读过《论语》以后，贾法尔眼前仿佛开启了一扇通向新世界的大门。
倒不是说东方典籍就比《真神金经》高明多少，只不过这能够给与贾法尔，从另外一种截然不同的文明文意识形态，去看待这个世界的新角度。
这让贾法尔大受启发。
听说在赛里斯，《论语》只属于四书五经中的一部。如果能够将这些经典全部研习参透，贾法尔相信自己一定能够创建一个更先进，更普世的新教派，让世界变得更加美好。
甚至不只是东方的思想，他觉得，自己如果有朝一日能够去罗马，也可以学习一下七圣教的各种典籍呢。
反正贾法尔拥有极其惊人的语言天赋，要学会拉丁语，也不是很难的事情。
且不提贾法尔在突尼斯城里讲经后获得了小小成就，便开始飘了，做起了“三教合一”的痴心大梦。
他作为“年轻有为，学识渊博的伊玛目”，又因为永福公主的关系，与诸多突尼斯贵族都混了个脸熟，所以也在宴会上有座位。
而王公公反倒被看做仆从宦官，只能站在贾法尔身后了。
不过他反正已经伺候人习惯了，而且刚才贾法尔那句“王大太监”喊得人很舒服，仿佛有那么一瞬间，和自己的偶像三宝太监并驾齐驱了。
毕竟“太监”这个称呼可不是每个割鸡鸡进宫的人，都有资格享受的。
客人们大部分落座以后，虽然宴会还没正式开始，但大殿里的气氛已经热闹起来。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十字军已经被击败了，突尼斯贵族们正在尽情释放胜利的喜悦呢。
最后一位到场的客人，就是炼金术士马希尔。
而且他带来了一件让众人惊讶不已的礼物。
只见十个光着膀子，身上涂抹着橄榄油，在魔法灯照明下显得格外油光锃亮的壮汉，抬着一个金灿灿的巨大机械装置，走进了大殿。
“睿智的马希尔，这是什么？”苏丹齐亚德乐颠颠的跑过去，亲热的拉住炼金术士的手，问道。
“殿下，这是我送给您，也是送给扎耶尼王朝的礼物，一台水钟。”
这个时代虽然机械钟已经诞生，但并不普及。作为送给君主的“奇巧玩物”，关键不在于其计时报时的属性，而在于其华丽的外观，精巧的设计。
马希尔送来的这台水钟，外壳被制作成了一座城堡的模样。
每到整点报时的时候，城堡大门打开，里面弹出来五个小人。中间一个坐在地上的，衣着华丽，像是一位苏丹。而两边的四人，则是手持鼓号等乐器的演奏者。
除了在报时时会演奏音乐外，城堡上方的“墙垛”上，还会走过一个小人。这种小人一共有十二个，身上绘制着黄道十二宫的图案，象征十二个小时的轮回。
当晚上七点，水钟进行了一次报时之后，便引得宴会客人们纷纷欢呼赞叹，并要求马希尔将这台城堡水钟干脆留在大殿里，作为每个小时的宴会助兴节目。
马希尔欣然同意。
然后，盛大的庆祝宴会便开始了。
除了美酒美食外，还有歌手琴师以音乐助兴，训练有素的侍女们不仅服务周到，还能用各种花式动作为客人倒酒，活跃气氛。
要不是考虑到这毕竟是苏丹登基的庆祝宴会，不能太过放纵，而且大殿里女性宾客不少，恐怕齐亚德已经让身着轻纱的美艳舞女们出场，跳他最爱的肚皮舞了。
永福公主表明不动声色，尽情享受着这场欢宴，但是暗地里却一直在观察被自己重点关注的马希尔。
只不过，那台水钟报了一次又一次时，王宫里仍然没有任何动静。
这不合常理。
既然那些腐化信徒要在今晚搞事，而且目标极有可能是自己，那么就没有中途退缩的可能性。
对于腐化邪神的追随者们来说，“成功”从来都不是最终目的。在尽量让这个世界腐化堕落的过程中，享受到乐趣，才是最重要的。
就在这时候，水钟再一次进行了报时。
这是今晚第六次报时，也就是说，现在已经是十二点钟，到第二天了。
“一群鼠辈。如果再不来的话，我可就登船走人了。”永福公主悄声自语道。
当水钟上绘着双鱼图案的小人走过，报时结束的时候，永福公主心中猛然一惊：“不对劲！”
虽然此时大殿里仍然是一副人声鼎沸，纵情欢乐的热闹场景，但是永福公主却总觉得有一股危机感，像是冰凉的毒蛇一样，正在悄悄爬上心头。
脑海中迅速将今晚发生的所有细节都过了一遍，她仍然没察觉到有何异样。
就在这时候，永福公主将目光锁定在那台城堡水钟上，灵光一闪。
因为曾经执掌锦衣卫，调查各种邪神信徒引发的事件，她行事向来喜欢注意细节。从第一次水钟报时起，永福公主便开始记录每一次报时的间隔。
这台水钟也只精确到一个小时，并没有指针刻度。所以永福公主用了另一种记录的办法。
从七点第一次报时，到八点第二次报时，她的心脏一共跳动了四千八百次。
作为一名魔武双修的超凡强者，即便在宴会上饮酒进食，时不时还要做出欢笑的样子，她也能稳定维持每分钟八十次心跳的状态。
永福公主自己，就是一台最精确的生物计时器。
确定一个小时心跳四千八百次后，永福公主便没有再将注意力过分投注到水钟上面。但是当刚才水钟在十二点开始报时的时候，她的心跳距离上一次报时的时候，却不是四千八百次，而是五千七百七十六次。
永福公主之前与马友夫书信来往时，曾经聊到过，在一望无垠，缺少参照物的大海上，很难感受到时间变化。于是马友夫就顺便和只知道“时辰”这类概念的永福公主，科普了一下现代计时单位。
所以此时，她立即就计算出了，最后一次水钟报时，并不是在十二点正，而是十二点十二分十二秒！
一个十二拆开，就是两个六。三个十二拆开，就是六个六。
而今天，又恰好是十二月十二日。
对于以六为圣数的腐化信徒来说，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时刻！

第五百二十五章 人间魔域
意识到问题出在哪里之后，永福公主立即起身，手腕上的碧玉手镯光芒闪烁，便从储物空间取出了自己的佩剑“斑斓”。
顾名思义，这把剑在使用时，能够绽放出青、黄、赤、白、黑五色光芒，具有不同特效，即拥有酷炫的视觉效果，功能也十分强大，很适合永福公主这种魔武双修的玉凤法师。
她持剑一跃而出，足尖轻点，轻松跨过餐桌，上面堆积如山的各种食物杯盘，一点也没被碰到。
“破！”公主殿下轻叱一声，手中宝剑顿时发出龙吟般的轻响，散发出赤红炫光。这道光芒刚刚一接触那台厚实庞大的水钟，就将其切为两半。
轰隆！
被拦腰斩断的水钟摔落在地板上，发出金属撞击的轰鸣。
随着结构被破坏，水钟内部设置的魔法阵，也因此而瞬间崩解，释放出一道相当强烈的魔力波动。
永福公主微微皱眉，发现水钟里用来驱动机械部件的液体，并不是清水，而是一种无色无味，却粘稠如油膏，又能如活物般蠕动的物质。
“极乐膏油？”永福公主立即就认出来了。
这是一种腐化信徒经常使用的魔法药物，其接触到空气，迅速挥发以后，便能影响吸入者的神志，产生幻觉，逐渐癫狂。
永福公主以前在江南办一起牵涉到腐化邪神的采生折割案件时，便缴获了一批极乐膏油。
拥有凤凰血脉赋予的明净心火，她对于那些影响心智的攻击手段——不论来自魔法、药物，还是其他，都有极强的抵抗能力。
按理说，她并不会被极乐膏油迷惑。
不过这台水钟却另有古怪。
在每一次水钟报时的时候，那些人偶开始演奏音乐，就会触发内部的魔法阵，以声音为媒介，向所有的听众施展暗示术。
而且每一次报时，法术效果都会增强一点，让那些拥有极高魔法抗性的强者，也会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中招。
于是，暗示术与极乐膏油的叠加效果，就让永福公主也差一点着了道。
在摧毁了城堡水钟以后，永福公主也从幻觉中迅速清醒过来，她眼中的世界从虚幻变得逐渐真实起来。
大殿依然是那座大殿，不过宴会，却已经不是那场宴会了。
幻觉中言笑晏晏，谈天说地，尽情享受着美酒与美食，虽然欢乐却并没有失控的宴会场，在现实中早已变成了人间魔域一般的景象。
男女、男男、女女、男男女女之间宛若发情动物一样的交媾场景已不算稀奇，随处都可见，在这里已经算是相对来说最正常的事情了。
永福公主的左手边，一个之前在宴会上一脸严肃的宣称，自己绝对不喝酒的伊玛目，此时正一杯接一杯的将上好的葡萄酒灌下去。他的肚子涨得仿佛下一秒就会被撑破似的，但依然没有停止豪饮。更让人毛骨悚然的是，他喝完一杯酒之后，就连手中的酒具，都送到嘴里，嘎吱嘎吱，直接嚼碎吞下去。
永福公主甚至分不清，他那血肉模糊的口腔里，到底是被酒水还是还被血水染红的。
在她的右手边，一个大胖子正拿着镶金匕首，把自己腿上的肥肉割下来，然后放在手抓饭上，拌着沾满血水的饭粒一口送到嘴里。他一边心满意足的大嚼着，一边将盘子里喷香流油的羊肉切下来一片，贴到自己腿上的伤口处，嘴里嘟囔着：“这才对，这才对，吃一片，要补一片。”
而在永福公主身后不远处，之前自己坐了好几个小时的席位旁边，两位还给她斟过酒的侍女，此时带着癫狂的嬉笑，相互之间轮流抓扯头发。
每次抓下一把带着血淋淋头皮的长发，她们就会发出带着童真的欢呼，仿佛这不是自残，只是一场小时候经常玩的单纯游戏。
还好，环视了一圈大殿之后，永福公主还是找到了一个正常人。
瓦伦蒂娜正端坐在角落里的一个位置，一动不动，只不过脸颊绯红，眉眼含春。
永福公主知道，瓦伦蒂娜同样也抵抗住了药物和法术的双重影响，只不过她终究要比自己弱一些，所以此时仍然在自己的幻觉中争斗着。
她连忙跨过一条条在地上蠕动的肉虫，来到瓦伦蒂娜身边。
谁知道公主殿下刚刚搭上瓦伦蒂娜的肩膀，这位美艳的无信者小姐便顺势贴了上来，一手搂住公主殿下的纤腰，另一只手揽住脖子，吻了上来。
“唔……”
永福公主没想到，自己的第一次居然是在这种情况下，被同为女人的瓦伦蒂娜夺走。
不过她虽然心中羞恼，却也没露出什么小女儿姿态，为了不伤到瓦伦蒂娜，没有强行将她推开，而是任她的香舌在自己的贝齿上不断扣关，然后迅速施展明净心火。
只见一团青红色的火焰从她体内窜出，宛如一只展翅的凤凰，将瓦伦蒂娜整个人包裹。
一声清亮的凤唳，响彻大殿。
那些受到腐化神力的影响，正在做着种种疯狂行为的人们，顿时停了下来，双眼中透出茫然纠结的神色。
然而下一秒钟，他们再次沉溺于眼前的疯狂。
不过瓦伦蒂娜倒是清醒过来了。
她放开永福公主，胸前饱满剧烈的起伏着，吐气如兰，仿佛仍然在回味刚才的感觉：“怪不得感觉不熟练，在幻觉中，我以为……原来在现实中，和我接吻的不是他，而是公主殿下。”
你在意的是这个吗？这个搞不清轻重缓急，不着调的女人！
永福公主狠狠瞪了她一眼。
这个小插曲过后，两人聊起了正事。
因为永福公主心智更强韧，所以是被循序渐进的法术效果，慢慢引入幻觉中的。她此时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没法区分现实与幻觉的界限。
不过瓦伦蒂娜却不同。
她意识到情况不对劲以后，立即运用阿芙洛狄忒的力量，营造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幻境。
因为她能够动用的手段中，也只有希腊古神的神力，可以和腐化邪神的神力抗衡。因为两者都是牵涉到规则层面的高等概念力量。
寻常魔力施展的法术，肯定不行。
掌握着色欲神职的阿芙洛狄忒的力量，能够营造出怎样的幻境，自不必多提。
值得注意的是，当瓦伦蒂娜主动与现实世界切断联系时，她最后看到的一幕，是贾法尔与那位老宦官，带着苏丹叔侄俩，在几位精锐战士和伊玛目的护送下，从大殿后门离开。
很显然，他们也察觉到了大殿里发生的事情不对劲。
七圣教君权神授体系下，贵族头衔对于邪神的力量拥有天然抵抗力。在穆赫兰教的体系下，哈里发、苏丹、谢赫、埃米尔等等头衔称号，同样也拥有抵抗邪神力量的能力。
所以，虽然新苏丹齐亚德和他的侄儿阿鲁姆，都只是普通人，但仍然是大殿里抵抗腐化神力到最后的那批人之一。
再加上一位德高望重的伊玛目及时施展了净化神术，才让如今突尼斯苏丹国最重要的两位政治人物，得以恢复神志，及时逃脱。
“贾法尔他们应该不是主要目标，还有王公公在，不需要担心。”永福公主抖了个剑花，美眸中杀意凌然，“我们去和牛马二位千户汇合吧，然后，杀掉看到的每一个邪神信徒！”
“如您所愿，殿下。如果不能让您安全离开，我的任务也不算完成呢。”瓦伦蒂娜点头道。
随后，两人离开大殿。
走到外面，她们才发现，此时突尼斯城上方的天空，已经被火光映成了橘红色。隔着王宫的高墙，不时有嘶吼、哭喊、欢笑、尖叫……各种各样乱七八糟，起此彼伏的声音，传进来。
就在这时，一连串噼里啪啦的密集声音，暂时盖过了那些城市陷入人间魔域后，所发出的杂音。
“那是枪声。大明的儿郎们仍然在战斗。”永福公主声音带着一丝激动。
她最担心的就是那些忠心耿耿的属下出了事情。现在看来，局面并没有太糟糕。
两人向王宫大门继续前进，路过花园的时候，被一个站在黑暗中的人影堵住去路。
“别藏头露尾了，滚出来吧！”
随着永福公主的呵斥，马希尔带着微笑走到光线之下。
“果然是你，炼金术士。我本以为你只是想在突尼斯宫廷里腐蚀几个贵族，再诱惑一下苏丹。没想到论疯狂程度，我的想象力果然还是比不上你这种邪教徒。既然你有胆量将这座城市化作疯狂的魔域，那也应该有觉悟，会死在我的剑下。”
马希尔看到永福公主将剑指着自己，一副杀气凛然的样子，却不以为意。
他脸上带着那种大功告成后的极度满足感，笑道：“美丽的赛里斯公主，在你将我的头颅斩下之前，要不要听一听，我是如何完成今晚的伟大事业呢？你说这是‘疯狂的魔域’。我并不同意。这明明是完美无缺的天堂，是每个人都能自由自在，实现心中所欲所想的乐园！”
腐化邪神的信徒虽然阴险狡猾，时常让人防不胜防，但是有一个最大的缺点，那就是重视过程胜过结果，大都是喜欢向他人炫耀的乐子人。

第五百二十六章 废话太多
如今，经过漫长的蛰伏，细致的布置，以及各种各样的腐化拉拢，终于让马希尔揭开了突尼斯城毁灭的序幕。
眼看着自己梦到过许多次的“美景”，如今正在现实中出现，马希尔怎么能不得意万分，想要大肆炫耀一番呢？
而且，眼前的两个女人，都拥有一副完美无瑕的躯壳，是他的主人最喜欢的优质玩具。让她们在绝对的力量下屈服，在极致的快乐中堕落，最终沦为腐化邪神的忠仆，岂不是最快乐的事情？
能以最快速度完成主上交代的任务，并不算什么。要在完成任务的过程中，获得最愉悦的体验，才是真正领会到了腐化教派的真谛。
不过不管马希尔如何想，永福公主和瓦伦蒂娜对视一眼后，通过眼神交流达成一致意见：就让眼前这个狂妄的邪教徒唠叨一会儿好了。说不定能从他的自我炫耀中，找到解救这座城市的办法。
永福公主放下佩剑“斑斓”。
马希尔见状，立即狂笑一声，开始讲述自己让突尼斯城沦陷的伟大计划。
他如何通过“奇思妙想”，设计了一台暗藏玄机的水钟，让参加宴会的客人们几乎全部被邪神力量腐化，就不必赘述。毕竟永福公主之前已经调查得差不多了。
马希尔之所以花费了如此大的心思，是因为宴会宾客大部分都是有钱有势的贵族，或者神术造诣深厚的高阶穆赫兰教士。这些人要么自己实力不俗，要么身上佩戴有各种能够抵御心智侵袭的魔法道具，并不是那么容易攻破其意志防线的。
“……不过，我最后还是成功了。不论是高贵的苏丹，还是悍勇的贵族武士，亦或是那些自诩虔诚的伊玛目，如今都抛弃了安卡巴勒这个伪神，直面自己内心的欲望，投入吾主的怀抱中。”马希尔双臂展开，仿佛要拥抱天空一般，一副大功告成的模样。
“是吗？我和公主殿下并没有被你的那些小花招影响。”瓦伦蒂娜笑道，“另外，苏丹和他的侄儿，也一样逃脱了。”
“两位女士是意外，我承认。”马希尔点点头，随后邪笑道，“不过齐亚德和阿鲁姆，逃不逃走都没有关系。我迟早会将他们一起献给吾主。虽然他们的躯壳不如你们两位女士完美，但是突尼斯王朝的血脉，还是具有价值的。”
对于两个关键目标的逃离，马希尔不以为意，又继续开始喋喋不休的炫耀，自己是如何在一夜之间，就让整座突尼斯城化作人间魔域的。
作为一名炼金术士，要扰乱他人心智，使其被内心阴暗面的欲望打败，沦为腐化邪神的仆从，他最擅长的办法，自然是使用药剂。
马希尔在突尼斯城生活了这么久，早就搞了详细的地质调查，找到了突尼斯城中各处水井的地下水源头。
他调配了一种改进型的极乐膏油。其效果更弱，但是能够溶于水中，并且长期潜藏在体内。
突尼斯城里的居民，长期饮用这种加料的水源，体内的腐的化力量就会逐步积累。然后，马希尔在今天晚上开展行动之前，又向水源里投放了一种催化药剂，能够迅速将体内极乐膏油的腐化神力激发出来，让人瞬间丧失理智。
只不过这种大范围的投毒，效果还是很不稳定。将水进行长时间静置，或者将之煮沸，都可以让里面的改进型极乐膏油失效。
而且根据个体的意志力不同，也有许多人即便体内的药效被激发出来，也不会堕入邪神的掌控中。甚至有人只是觉得脑子一团乱麻，各种念头纷至沓来，头痛欲裂，需要去好好睡一觉而已。
不过尽管如此，今晚也有差不多两万突尼斯居民，在极乐膏油影响下丧失了理智。这已经超过整座城市的四分之一人口了，比例相当恐怖。
听马希尔得意洋洋的炫耀着自己的“功绩”，永福公主眸子里几乎要喷出火来。
数万人的性命，在他眼中不过是拿来肆意操弄的玩物。这些身心都彻底腐烂的邪教徒，罪该万死！
她压抑住心中的愤怒，冷声问道：“你对自己的成就是如此的得意。但是有没有想过，别人可以化解你掺在水源里的药物呢？”
“并不需要化解。过了今晚，水源里的药效就会逐渐消失。而那些饮用了我的‘恩赐之水’，却顽固的拒绝吾主恩赐的愚人，也只能继续沉沦在这个平庸无聊的世界了……”
换句话说，只要今晚药效没发作，那么以后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听到这里，永福公主松了口气，又问道：“那已经被药物影响的那些人呢，还有救吗？”
“救？他们不是正在尽情的释放本性，享受真正的快乐吗？为什么需要你们来救？”马希尔笑着反问道。
随后，他恍然大悟：“原来两位女士听我说了这么久，是想要找到让那些人脱离吾主恩赐的办法。哈哈哈，哈哈！”
狂笑之后，马希尔继续说道：“可惜，不可能。因为我的药物，只是为那些人打开了一扇感受极致愉悦的大门。现在，吾主正在遥远的极乐花园里，观察着这座城里发生的事情。那些药效发作的人，全都已经成为了吾主的信徒。吾主对他们拥有绝对的所有权。他们永远不可能回到你们那些伪神的怀抱了！伟大的……”
嘭！
一声枪响，打断了马希尔最后的叫嚣。
“你废话太多了。”瓦伦蒂娜面无表情的说道。
她手中还举着枪管冒青烟的左轮手枪。
马希尔额头中弹，一缕污血从黑洞洞的弹孔里渗了出来，仿佛是第三只眼睛里，留下了血泪。
随后，这位炼金术士扑倒在地上，衣服里的瓶瓶罐罐被压得粉碎，各种五颜六色的气体、液体、粉末，从尸体上漫出来。
两位女士连忙屏住呼吸后退两步。
瓦伦蒂娜抬手凝出一颗火球，扔到炼金术士的尸体上，将一切乱七八糟的东西都给烧掉。
这时候，永福公主才打量起瓦伦蒂娜手中那件银光闪闪的新式武器。
“这是什么火枪？样式很新颖，我还没见过。”
“这是巴尔公爵送我的礼物。如果您也有男人宠爱的话，或许也能收到这种好东西呢。”瓦伦蒂娜将手中银光闪闪的武器举起来，炫耀似的在永福公主面前展示。
她见能问的信息也问得差不多了，也懒得再听马希尔废话，便决定出其不意的击杀对方，先灭掉一个重要的反派人物再说。
作为一名炼金术士，马希尔的战斗力大部分都在身上的各种瓶瓶罐罐。但是要使用那些炼金药剂，是需要时间的。
所以，只要能够迅速、连续的干扰对方使用炼金药剂，那这一战就赢了大半。因为论传统的施法能力，炼金术士远不如那些同等级的正统法师或者术士。
左轮手枪在这种需要迅速出手的场合，再合适不过了。
瓦伦蒂娜没有期望只靠一枪就击毙马希尔。她准备在开枪之后，立即让永福公主贴近身，然后自己再用法术从旁辅助。
谁知道，马友夫送她的武器，给了一个大大的惊喜。
刚才发射的那颗子弹，附魔了一个“音波长矛”法术。当子弹飞行到距离马希尔二十厘米距离的时候，对方身上不知道什么魔法道具，或者是恒定的防御法术，立即被触发。
这个防御法术将音波长矛的破坏力迅速抵消。
如果在普通的法术战中，此时敌人的偷袭已经失败了。
不过马友夫送给瓦伦蒂娜的左轮手枪，原型是经典的M1873和平缔造者，使用的是威力极大的点45口径子弹。
音波长矛消耗了护盾的防御力后，子弹凭借自己本身的动能，也能够轻易将之穿透，然后把马希尔击杀。
面对瓦伦蒂娜的炫耀，永福公主只是打量了一番这件将马希尔击杀的武器，摇头道：“这世上想要送我礼物的男人很多，不过让我愿意收下的，一个也没有。好好使用这把火枪吧，瓦伦蒂娜小姐。”
这时候，瓦伦蒂娜扔出的火球术，所制造的火焰也逐渐消失了。
“奇怪，马希尔的尸体不对劲。”瓦伦蒂娜说道。
碳基生物的尸体，在短暂的高温炙烤过后，通常会变成外表焦炭状的模样。但是马希尔的尸体，经过灼烧之后，却只剩下了一副骨架，外面包裹的皮肉居然全都消失了。
永福公主皱眉打量着那具骨架子：“难道马希尔不是人类？”
瓦伦蒂娜走进仔细查看一番，否定了这个推测：“不对。腐化邪神只对拥有肉身，拥有欲望的人形智慧生物感兴趣。”
她打量一番，给出了自己的答案：“这应该是一具肉傀儡，或者也叫仿生人。有些造诣高深的炼金术士，可以通过魔法制作出与自己一模一样的傀儡，作为分身来使用。只不过除了核心的骨架外，这种傀儡的身体，是用一种易燃但是也易塑形的魔法油脂来制作的。经过魔法火焰一灼烧，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第五百二十七章 腐化神尊战士（三更）
永福公主对西方的魔法体系了解不多，此时认真听着瓦伦蒂娜的讲解。然后她问道：“那我们刚才白高兴了？”
“也不是。这种肉傀儡拥有与真人一模一样的智能，而且能发挥出真人一半的实力。或者用‘分身’来称呼它，更为合适。要做出能够以假乱真的肉傀儡，制作者必须要将自己灵魂的一部分，封印到肉傀儡的骨架上。如果肉傀儡被击杀，那么制作者的灵魂也会遭受不可磨灭的伤害。”
“好吧，也不算徒劳无功。”永福公主点点头，“有机会的话，再把那个炼金术士的本体宰掉。”
“你们没有机会了！因为马希尔将由我亲手杀死。而且，你们也将臣服在我的脚下！”
伴随着一个狂躁、傲慢、嗜血三种情绪夹杂的吼声，一个人影忽的越过墙壁，落在花园中。
他明明体型也就是正常人的水平，但是落地之时，却引发了明显的震动，甚至让脚下的花岗岩石板都出现了裂纹，其声势简直如同山岳巨人降临。
“赵佥事，你终于出现了？”永福公主将佩剑斑斓再次举起，脚下也摆出了暮日流剑术的架势“幽影守御”。
与之前虽然表现出得意洋洋，大局在握的样子，但是并没有什么压迫力的马希尔不同，此时出现在眼前的赵光明，让永福公主感觉到了本能的危险。
赵光明咧嘴一笑：“在今天这种重要的时候，我怎么会缺席呢？那个炼金术士视我为傀儡，以为用药物就能让我屈服。但是他并不知道，今晚，当吾主从他的神域欣赏突尼斯城的美景时，立即就将我选中了。现在，我已经成为了一名可以在极致堕落的道路上，走得更远的腐化神尊战士！”
今晚，马希尔自己的目标，是让突尼斯苏丹及其继承人，在极度的痛苦折磨，与极度的愉快享乐中，结束自己的生命，用高贵的王室鲜血，去取悦那位在百忙之中窥视凡世的邪神主人。
顺便，再去将棱镜魔炮拿到手。
有了那台威力强大的异界魔法武器，他也可以搞出更多的乐子。
而赵光明，自然要去对付永福公主。
不过马希尔担心赵光明一个人实力不够，于是又出动了自己的肉傀儡去助战。双方激战的时候，他就用炼金术和魔法从旁辅助。
谁知道不知为什么，赵光明迟到了，过了约定的十二点十二分，却并没有出现在王宫花园里。
遇到这种情况，最明智的选择是撤退。
不过马希尔偏不。
谁叫他是腐化邪神的信徒呢。即便单凭一具肉傀儡，完全不是那两个女人的对手，马希尔也要以胜利者的姿态出现在她们面前，大肆炫耀一番。
另外，除了赵光明外，他在王宫里还安排有十名全部达到中坚位阶实力的神选战士。嗯，就是之前扛着水钟进入大殿的那十个涂油壮汉。
谁知道，不但赵光明没来，那十名神选战士也没有响应马希尔的召唤，最终导致其肉傀儡被瓦伦蒂娜一枪爆头。
本来，赵光明在王宫中潜伏，准备等十二点十二分一到，就去和马希尔的肉傀儡，还是十名十神选战士一起汇合，然后围攻被困在大殿里的永福公主。
谁知道，到了约定的时间以后，一束苍白中透着暗紫色的光柱，从天而降，将赵光明笼罩。
他的超凡力量在迅速增长，同时耳边还响起了一个声音：“去吧，我的忠仆，我的玩具，为我带来乐趣，用我的力量去征服凡世，蹂躏凡人！”
这声音威严却又阴森，拥有无穷的压迫感，却又仿佛轻佻的戏言，既像是痛苦的嘶吼，又像是愉悦的呻吟。
赵光明立即就知道，自己被腐化邪神垂青了，获得他亲自赐下的神力，晋升为比腐化神选战士更高一级的腐化神尊战士。
他实力大幅度增强的同时，马希尔用来控制他的药瘾，也被彻底根除。
甚至，就连那十位在王宫中候命的神选战士，也立即被他这个更高位的腐化仆从折服，背叛了马希尔。
赵光明知道，自己今天的任务不仅仅是屠杀秩序伪神的信徒，将觊觎已久的女人占有，让她沦为自己的性奴。他还要去干掉马希尔，用信徒之间的残杀与竞争，来取悦主人。
此时，赵光明拍拍手，得到信号的十名神选战士便从埋伏的地点跳进花园里，将瓦伦蒂娜与永福公主团团包围。
赵光明死死盯着永福公主，充满欲望的目光在对方身上来回游走。然后，他舔了舔嘴唇，说道：“玉垶，准备好迎接我带给你的极致快乐与极致痛苦了吗？”
“我的名字，也是你能叫的？”永福公主一脸厌恶。
“杀！”
伴随着赵光明一声怒吼，十名神选战士发起冲锋。
看外观，他们本来只是有些壮实的人类男子。但是在奔跑过程中，腐化神力迅速暴涨，绽放出白中带紫的光芒，让他们的身体也开始发生剧变。
他们的体型开始迅速增大，双手变成钳子一样的甲壳刀刃。脚掌变成了蹄子，猛然变粗的腿部撑破了裤子。但是完全暴露了下半身以后，他们的双腿之间，却没有男性器官，而是光溜溜的一片。
而这些神选战士的上半身变化，也非常奇特。
左边仍然是肌肉壮实的男性身躯，但是右半边，却出现了曲线圆润的女性特征。甚至他们——准确的说，应该是它们，右胸也开始迅速隆起。
这头上长角，双手化钳，半男半女的形态，既邪恶丑陋，又有一种优雅黑暗的病态美感。让初次见到的人，很容易无所适从。
不过永福公主不但见过，而且当年在大明掌管锦衣卫的时候，也亲手杀过几个腐化神选战士。只不过因为所处地域不同，这些神选战士在造型细节上，也有一些差别。
当然，永福公主不是“腐化生物分类专家”，不会在意这些细枝末节。此时她已经完全专注于战斗。
一个神选战士率先嚎叫着冲了过来，妄图用狰狞粗大的钳子，将她拦腰夹断。
但是永福公主早有准备，立即发动架势。
神选战士顿时觉得，自己眼前的人类仿佛变成了一团琢磨不定的迷雾，扑了个空。
以精巧步伐躲过了攻击的永福公主，没有用剑，而是伸出左手，巧妙的抓住了神选战士的钳子。
她以脚跟为重心，整个人如陀螺般转起来，明明与体型庞大的腐化神选战士比起来，就像个娇小的小姑娘，却轻轻松松将敌人扔到半空中去。
这便是暮日流剑术中的有名投技，穿云掷。
神选战士不仅仅是被扔到了空中，而且在施展这一招的时候，还会给目标施加一个削弱防御力的法术效果。
瓦伦蒂娜立即捕捉到这个战机，抬手瞄准，连开三枪。
这个神选战士在空中避无可避，被三发全部附魔了强酸吐息的子弹击中。
神选战士身上除了变成钳子的双手外，几乎赤裸，没有穿着任何盔甲。因为对于腐化邪神的信徒来说，遭受攻击时的痛苦，同样也是能感受到愉悦的至高享受。像那些粗蛮傻笨的战祸邪神信徒一样，总喜欢穿着重甲战斗，岂不是浪费了找乐子的机会？
不过这种全靠肉体硬抗的作战风格，此时却遭遇了克星。
强酸腐蚀抵消了神选战士极强的恢复力，让三发子弹能够顺利穿透对方强韧的身体，将要害内脏摧毁。
当落地的时候，这名神选战士已经成了一具正在被酸液腐蚀得滋滋作响的尸体。
此时，第二名神选战士已经紧随其后，冲到了永福公主身前。这一次，她没有玩什么花活，只是借助刚才施展穿云掷后身体旋转的惯性，举起手中长剑。
斑斓绽放出青色光芒，在敌人最意想不到的时候，陡然加速，在风元素的催动下刺入对方的胸口。
神选战士右胸前那坨代表女性特征的隆起脂肪，居然出乎意料的坚硬，居然只让剑尖刺进去几毫米。
“凡人，你的剑怎么可能伤到我神赐的身躯？”神选战士残忍而得意的笑道，将手中巨钳砸向永福公主的脑袋。
不过作为一名魔武双修的玉凤法师，永福公主的剑术，杀伤力从来不依靠物理破坏。
只见她朱唇轻启，吐出一个“燃”字，斑斓上顿时绽放出一朵熊熊燃烧的红莲，然后将能够熔金炼铁的高温魔法火焰，注入到对方体内。
随后，永福公主将剑尖抽离已经化作火炬，惨叫着跪倒在地的神选战士，轻快的向后撤离。
从与瓦伦蒂娜相互配合干掉第一名神选战士，再到用漠风流剑术施展出“红莲之剑”，击杀第二名神选战士，整个过程，还不到十秒钟。
这位大明天之骄女的实力如何，可见一斑。
赵光明目睹着公主殿下的英姿，心头如同有火焰在煎熬一般，想要将之征服的欲望，也越发强烈。
以前他与马希尔商量，认为需要十名神选战士才能将永福公主击败。现在看来，这是小觑了对方。
赵光明决定亲自出手。
他先将之前马希尔送他的各种药剂拿出来，什么金色的白色的，全部灌进肚子，然后伴随着压抑苦闷的嘶吼，整个身体开始发生惊人的变化。
第五百二十八章 我悟了
在炼金药物和腐化神力的共同作用下，赵光明的身体宛如一棵诞生自最扭曲噩梦的植物般，疯狂生长。
他的体型迅速变大，直至三米多高。身上的衣物被撑破以后，露出里面受到腐化神力影响，已经变成浅紫色的皮肤。
除了双手变成钳子，双足变成蹄子，头上长角，身体变成左男右女的形态等，腐化邪神的神选战士们所具有的“普通”特征外，赵光明身上还有更加怪异、扭曲、恐怖的变化。
伴随着一阵阵毛骨悚然的蠕动声，他的身上不断生长出手臂来。
但是与永福公主在天竺沿岸登陆时，曾经看到过的最著名超凡生物——六臂罗刹相比，身上手臂多得多的赵光明，却没有那种对称的美感，只是宛如一棵怪树般，杂乱无章的生长着。
而且，与肌肉夯实，肤色浅紫的赵光明一样，他的躯干上生长出来的这些手臂，全都线条纤细，皮肤细嫩，虽然肤色各有不同，但一看就是出自妙龄女子的身体，有极强的怪诞感觉。
看到永福公主露出一脸厌恶的表情，赵光明却反而得意的大笑道：“公主殿下，看到了吗？这些手臂，都属于曾经与我欢好过的女人。现在，她们已经与我融为一体，不分彼此了！这，难道不是爱情的最高境界吗？现在，让我们也彼此融为一体吧！”
他一脸狂笑着，甩着身上非常不协调的众多肢体，冲向永福公主。
以这位腐化神尊战士的步幅，几乎没花多少时间，就跨越了并不宽阔的王宫小花园，拉近与永福公主的距离。
途中，他甚至还一钳子将一个挡路的神选战士，给拦腰夹断，然后随手抛掉。
两截残躯的断面泼洒着紫红色的脓血，以及各种恶心的零碎脏器，在半空中不断掉落，污染了美丽的花园。
面对着仿佛集世间一切邪恶疯狂于一身的赵光明，永福公主选择直接挺剑而上。
她将魔力注入斑斓之中，一剑斩向赵光明身上，自己最看不顺眼的一只手臂。
这一剑虽然只是试探性攻击，但是注入了魔力之后的武器攻击，破坏力本来就强化很多。在那些魔武双修的超凡职业中，这种技巧名叫“奥能击”，是一种简单方便运用魔力的办法。
而且，斑斓本身也是一柄不凡的魔法武器，更能发挥持有者灌注于剑身中的魔力。
但是，这能够轻易破开上等板甲的一剑，斩在赵光明身上，却只发出了“锵”一声。剑身上灌注的力场能量，并没有破坏那看起来又细又嫩，弱不禁风的手臂，其瞬间释放后扩散的余波，还差点让永福公主吃了个小亏，差点将手中的武器脱手。
她感觉自己简直就是砍在了一堵厚实的钢铁墙壁上，震得虎口发疼。
赵光明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战机，两支巨钳立即砸向了永福公主所在的方向。
顿时，碎石飞溅，巨响连连。永福公主立足之处，不但地面被砸出一个大坑，就连一旁的柱子，也被赵光明的巨力摧垮。
不过赵光明在击中对方的一刹那，伴随着一阵仿佛夹杂着黄沙的灼热灼之风，永福公主迅速遁开，避过这恐怖的一击。
这边是永福公主修习的九剑流派之一，漠风流中的身法技“西风之舞”，赋予使用者宛如西风拂过黄沙一般的轻灵顺滑。
躲开赵光明的巨钳之后，永福公主立即开始反击。
“雪崩剑！”
伴随着一声娇叱，空气中的游离魔力都在微微震荡，无数剑光如同雪崩一般，向赵光明袭来。
永福公主这惊艳绝伦的一剑，正应了那句著名诗词：卷起千堆雪。
体型庞大的腐化神尊神尊战士，仿佛被彻底困死在永福公主手中，斑斓所编织的致命之网中。
赵光明的战斗经验仍然在，知道面对永福公主这一波强过一波，每一剑都拥有强大破坏力的剑招时，最好先避其锋芒，等对方耗尽体力与魔力，成为强弩之末后，再发起反击。
但是无奈，他脑子虽然清楚，身体却不听指挥。
这样一具因为邪神力量而诞生的庞大又奇异的怪物之躯，根本就没法让他发挥身为人类时的武技。
不过，怪物自有怪物的战斗方式。
面对永福公主凶猛肃杀的剑招，赵光明毫无畏惧，狂笑着挥舞起自己的大钳子，外加身上看起来纤细，但实际上强度堪比钢铁的诸多手臂，来了一个对攻。
公主的宝剑与怪物的肢体，在短短数秒钟内就进行了上百次交击，噼噼啪啪铿锵作响的打斗声，刮遍整个王宫。
原本由宫廷园艺师精心打理，即便冬天也用魔法培育出了各种鲜花的王宫花园，不再是往日阿齐兹二世与妃子们冶游玩乐的美丽场景所，眨眼间便被摧残成了一片草木凋零，残垣断壁。
轰！
就在永福公主耗尽大半力量，准备收招后撤的时候，赵光明先一步支撑不住，庞大的身躯倒在了地上。
随后，他身上那些被斩飞的恶心手臂，也噼里啪啦从天上摔落下来。
看着浑身血肉模糊，出气多吸气少的赵光明，永福公主松了口气。
她准备去支援瓦伦蒂娜。此时这位无信者小姐，正借助各种法术和复杂地形的掩护，和剩下的神选战士游走战斗。在她击败赵光明的这短短时间里，瓦伦蒂娜射光了左轮手枪里剩下的所有子弹，又击杀了一名神选战士。
不过永福公主刚刚迈出一步，就感觉有些头晕目眩。
她刚才为了一口气破开赵光明的防御，使用了钢魂流派中威力最大的剑招之一，消耗实在是有些大。
看到瓦伦蒂娜暂时没有危险，她决定先休息一下。
永福公主倚在一棵树桩上，从次元袋里取出一颗药丸服下。顿时，清凉的感觉在口腔里化开，最后汇聚成一束，从喉咙进入肚子，然后扩散到全身。
感觉到魔力和体力都在迅速恢复，她松了口气。
“这个树桩原本属于一棵树龄百年的椰枣树，据说通过特殊的魔法进行滋养，结出来的果实甘甜中带着特殊清香，所酿成的椰枣酒是突尼斯王室的最爱。不过将来那位齐亚德苏丹恐怕没这个口福了……”
永福公主趁着战斗间隙，正在那里想些有的没的，来放松紧绷的神经。
但是她的好心情很快就结束了。
因为躺在地上，浑身受创无数，尤其是咽喉要害被斑斓剑拉开一道巨大伤口，正咕嘟咕嘟往外冒着污血，根本活不了的赵光明，此时突然有了变化。
只见一道道紫色中夹带着苍白的光芒，从他口鼻眼耳等孔窍中释放出来。
他身上的伤口流血迅速被止住，让人头皮发麻的湿润蠕动声再度密集的想起来，仿佛有成千上万邪恶的肉芽，正在这具腐化神尊战士体内生长，即将破体而出。
噗嗤！
恶心的轻响过后，一支新的手臂从赵光明体内长出来。
仍然纤细，娇嫩，仿佛出自美丽少女的身上。
不过让永福公主毛骨悚然的是，这支手的掌心处，居然长出了一个布满血丝的眼珠子！
它死死盯着永福公主，散发着难以名状的贪婪与恶念。
噗嗤！噗嗤！噗嗤！
不断有更加变异扭曲的肢体，从赵光明身上长出来。不仅仅是手，还有腿，而且更加怪异。除了长眼睛的脚掌，还有长嘴巴的脚掌。甚至还有新的手臂，从已经生长完全的手臂上，再度长出来。远远看去，就像是一丛在血肉地狱中生长的树枝。
永福公主见状，立即发动攻击。
毕竟，她可不是日式动漫里那些主角，要等敌人完成变身了，才开始战斗。
她手捏剑诀，将火焰魔力汇聚于左手并拢的食指与中指上，然后拂过冰冷的剑身。
斑斓顿时发出轻响，绽放出炽热的光芒。
整个残破的花园里，气温都瞬间上升了好几度。
“凤火龙焰！”
永福公主手中的宝剑，在空中转出一个幅度极大，也极为优美的弧度，然后指向赵光明的躯体。
剑身颤鸣，仿佛龙凤齐鸣，喷出一道巨大的赤红火柱，将赵光明给团团包裹住。
这一招是永福公主根据自己的凤凰血脉，再加上漠风流剑术的心得体会，所自创的剑技。
神尊战士被高浓度火焰能量所包裹的扭曲躯体，顿时发出不受控制的颤抖。
或许是因为痛楚的刺激，原本仍然处于昏迷当中赵光明，忽然张开眼睛，苏醒过来。他大吼一声，发出不明所以的一连串愤怒喊叫，显然已经进一步失去人姓了。
继承自传奇生物凤凰，拥有一丝丝“永恒”这一规则力量的魔法火焰，继续深入骨髓的在赵光明身上燃烧。即便邪神赐予的躯体韧性极强，恢复力极强，似乎也难以抵御这种火焰伤害。
很快，赵光明似乎就适应了这种深入骨髓的痛苦，脸上从嫉妒扭曲变成诡异的笑意：“痛苦即愉悦。吾主，此时此刻，我终于悟了！”
说完，伴随着一阵噼咔作响的关节扭动声，赵光明以一个极为怪异，完全反常理的姿势，“站”了起来。
第五百二十九章 灰飞烟灭
赵光明仰面朝天，却四肢撑地，摆出爬行姿态，脖颈拉得极长，让头颅以一个极为怪异的角度升起来，死死锁定永福公主。
如果马友夫在此处，看到赵光明这幅尊容，一定会想起自己看过的那些日式恐怖电影。
至于永福公主，虽然没有见识过后世艺术创作出来的那些光怪陆离的妖魔鬼怪，但是在现实中，她也见过不少真正的怪物。
不过，此时看到原本自己熟悉的属下，好歹也能称得上“英姿勃发”这四个字的赵光明，变成了这样一副鬼样子，她也不禁感到毛骨悚然。
凤火龙焰继续在神尊战士那扭曲丑陋的身体上燃烧着。赵光明一会发出痛苦的哀嚎，一会开始愉悦得大笑，整个人处于一种精神分裂的癫狂状态。
不过即便如此，他也开始继续向永福公主发动进攻。
他身上的各种怪异肢体，强韧程度更上一层楼，仿佛钢铁的鞭子一样，不断向永福公主抽打。
而且，那些手脚上长出来的耳、眼、鼻、口等额外的器官，也在战斗过程中不断施展各种各样的法术，来削弱永福公主的战斗力。
畸形的耳朵为自己加持“听力定位”法术，以更好的预测永福公主的攻击方位。
充血的眼睛时不时释放出虹彩射线，将眩晕、目盲、睡眠、沉默、虚弱等等负面状态，施加到永福公主身上。
长瘤的鼻子不断翕张，从鼻孔里喷吐出带有腐化神力的淡紫色火焰，企图以直接性的魔法攻击，给永福公主造成杀伤。
长满利齿的嘴巴，快速开合，不断吟诵只有非人之物才能听懂的亵渎之言。在这些纷乱的语句中，偶尔夹杂了一个魔力真言，施展出各种律令法术，让人防不胜防。
不过即便面对这个前所未有的强大，也前所未有的怪诞，前所未有的邪恶的强敌，骄傲的永福公主也没有退缩。
她启动了自己的特殊能力“明净心火”，大幅提升了魔抗能力后，便挺着名剑斑斓，毅然决然的迎了上去。
双方的战斗一路从花园里打到王宫偏殿，将王宫养马人的住所彻底毁掉，顺便还有七匹名贵的阿拉伯战马也在战斗中成为了“附带损失”。
随后，战场转移到了正殿。
赵光明化身的神尊战士，拥有似乎无穷无尽的魔力、体力、恢复力，所以可以蛮横的猛冲直撞。而永福公主则拥有灵活的步法和多样的攻击手段，利用宫殿里复杂的地形与敌人游斗。
疯狂的欢宴仍然在继续的王宫大殿里，许多完全沉浸于堕落愉悦的客人，都成为了被殃及的池鱼，要么被剑气挂倒，要么被法术轰到，要么被神尊战士那乱舞的无数肢体扫倒，一时间血肉与残肢横飞。
永福公主也发现在大殿战斗误伤太多，所以很快有意识的将赵光明引到到了其他地方。
短暂的风暴过后，大殿再度恢复平静。那些被腐化神力蛊惑的客人，只是对满殿的血腥嘻嘻一笑，然后又更加投入到放纵癫狂的行为中去了。
最终，永福公主将腐化神尊战士引到王宫最高处那标志性的圆顶上以后，解决了战斗。
利
用光滑圆顶让赵光明难以立足的空隙，永福公主施展了钢魂流派的“强效先觉剑”，发现了赵光明身体上的弱点。
对方的身体虽然强韧，而且完全违背了常理，但是在不断的战斗当中，永福公主还是察觉到了腐化神尊战士的弱点——位于胸口正中央位置，一个浅浅的“6”字印记。
也怪她异国文字掌握得还不是很熟练，不是贾法尔那种语言天才，对于数字六的直观印象，还是“陆”这个汉字，所以战斗了这么久，才察觉到。
永福公主掌握的三个流派剑术中，漠风流擅长轻快灵动的身法，以及对于火焰的运用。钢魂流能够培育修习者的战场感知与战斗专注，达到料敌先机，攻敌要害的效果。而暮日流，则拥有很多类似于武侠小说中太极拳一类的，借力打力，四两拨千斤的技巧，擅长防守反击。
发现赵光明的弱点以后，永福公主便卖个破绽，引诱对方猛攻，然后施展了暮日流的“斗转星移”。
如疾风骤雨般攻过来的各种奇形怪状的肢体，被永福公主借势引导，噼里啪啦的自己打作一团。
公主殿下趁机欺近赵光明的身，一剑斜刺而下，正中其胸口弱点。
手中的斑斓剑顿时光芒大盛，永福公主将大半魔力都倾注到剑身上，全部转化为火焰能量，灌入赵光明的身体。
随后，趁着对方反应过来之前，她足尖轻点，向后飘然撤离。
遭受重创以后，腐化神尊战士庞大扭曲的身体，顿时从圆顶上滑倒，摔落在铺着精美石板的王宫中庭里。
永福公主用肉眼就能看到，有熊熊火焰在它的体内燃烧，甚至将原本浅紫色的皮肤，都映出了一层薄薄的橘红色。
看到赵光明惨叫着，哀嚎着，一改之前的疯狂强横，陷入了临死前的挣扎抽搐，永福公主总算是松了口气。
这一战可真不轻松，变成腐化神尊战士的赵光明，堪称她此生遇到过的最强敌人。
经过短暂的观察过后，永福公主决定上前给这头生命力格外强韧的怪物补一剑，彻底将其杀死，免得夜长梦多。
谁知道她刚刚从房顶上跳下来，还没走两步，原本轻快的脚步就又变成了暮日流中谨慎的防御性步法。
因为，她看到原本应该无穷无尽燃烧，将腐化神尊战士体内脏腑全部焚毁的魔法火焰，居然开始逐渐熄灭了。
要知道，这一股火焰凝聚着永福公主的凤凰力量，只要她不下令，火焰就不会熄灭。
现在出现这种情况，意味着对方体内有更强横的力量，正在扑灭自己的火焰。
很显然，那是腐化神力。
赵光明那扭曲的身体，原本因为极度痛苦而产生的抽搐，开始渐渐减弱。虽然他仍然哀嚎连连，但是很显然，其思维已经重新掌控了身体，并且对脏腑的灼热剧痛开始逐渐适应，并享受起来。、
“我的公主，玉垶啊！”赵光明那早已扭曲得不成人形的脸庞，露出得意的表情，“看到了吗，这才是吾主力量的伟大之处。不论怎样的痛苦，我都能迅速适应，并将其转化为极致的愉悦。然后，我就能借此获得吾主赐下的更多神力，从重创中恢复过来，然后变得更强！”
他的脖子咔咔咔的扭动了三百六十度，最后才死死盯住永福公主：“很快，我充满了主上力量的身体，就会迎来又一次的进化。但是你呢，还能抵抗多久？你的体力和魔力储备还够吗？次元袋里还剩几颗丹药？继续与我缠斗下去，你的那个美人同伴怎么办？为你效忠的士兵们怎么办？我可以这样继续和你打一整年！但是你，却拖不起，嘻嘻嘻，哈哈哈！”
面对疯狂叫嚣的赵光明，永福公主却显得格外冷静。
她点点头，说道：“你说得没错，我确实拖不起。腐化神力是比我们凡人所使用的魔力，更高层次的力量，甚至其中还蕴藏着‘规则’。所以，在质量有差距的情况下，我如果不能在总量上占据压倒性优势，那么就不可能击杀你，并且最终在持久战中被拖垮。”
永福公主说着，从次元袋里取出一个陨铁盒子，将其打开，然后话锋一转：“赵光明，既然你要借助邪神的力量，才敢公开表露叛心，与我对战，那么，我也只能借用外物的力量，来结束这丑陋的一切了。”
赵光明看到永福公主的铁盒里，静静的悬浮着一朵火焰，本来还不以为意，只是放肆的发出大笑声。
但是，当这朵火焰飞向赵光明的途中，包裹在外的神圣光芒逐渐飘散，露出里面纯粹混沌的本质时，即便是这位已经将身心全部献给腐化邪神，疯狂无畏的神尊战士，也露出了恐惧的神色。
“这是……不，吾主，快救我！”
可惜，他的呼喊没有任何效果。
祆教圣火落到他的身体上以后，立即如同最剧烈的酸液一样，开始迅速腐蚀他的身体，然后不断扩散开。
一眨眼的功夫，赵光明的身体上，就出现了一团宛如脓疱般的黑色。
相比正常人类，大量接受了腐化神力的赵光明，其存在本来就已经背离了这个世界的秩序本质。所以在混沌的力量面前，更容易瓦解、崩溃。
在一步步步入毁灭的过程中，赵光明感觉不到痛，自然也体会不到愉悦，只有一种永无止境的虚无感，将自己迅速淹没。
很快，这具扭曲的神尊战士躯体，就崩解为一团不断蠕动的巨大肉块，颜色紫中带黑，无比丑陋。
永福公主抬手一招，小心翼翼的将祆教圣火收入陨铁盒子里，然后妥当放好。
虽然拥有凤凰血脉的她，是运用火焰的专家，但是面对这种危险的存在，还是要格外小心，免得那句“玩火自焚”的成语在自己身上应验。
然后，永福公主抬手打了一束火焰过去。
体内所有超凡力量已经崩解，再无特殊能力的赵光明躯体——那团肉块，在魔法火焰中迅速碳化，灰飞烟灭。
第五百三十章 瓦伦蒂娜不优雅
“哼，无聊！”
“呵，有趣！”
赵光明的残余存在彻底化作乌有之后，永福公主的耳畔忽然响起一个怪异的声音。
这声音既像是由遥远天际之上的国度传递而来，又像是在灵魂深处荡漾的回响。
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自心底油然而生，让永福公主觉得，自己仿佛正面对着一个不可战胜的庞然巨物。
很快，她驱离了这种感觉。不过仍然心有余悸。
尽管没有证据，永福公主却本能的认定，说出那两句话的存在，便是腐化邪神本人。这截然相反的两句评判，显然是针对两个对象的。
无聊，指赵光明。
这个被邪神看中，并赐予神力，晋升为神尊战士的信徒，最终却没能带给邪神足够的乐趣，便死在了永福公主手中。
有趣，永福公主知道，那指的是自己。
一位美丽、骄傲，血统强大，身份尊贵的超凡者，对于腐化邪神来说，是最好的玩物。
知道自己成为了腐化邪神的目标，永福公主虽然心生警兆，却毫无怯意。她将斑斓剑举起，直指头顶那黑云滚滚，仿佛有无穷邪恶在涌动的天空，说道：“想要侵蚀我的身体，腐化我的灵魂？做得到的话，那就来试试吧！”
刷！
一道白中带紫的阴光，在云层中一闪而过，仿佛在回应凡人对伟大存在的挑衅。
…………
当永福公主与赵光明在王宫里游走战斗的时候，瓦伦蒂娜也在花园里和剩下的神选战士周旋。
她没有大明公主殿下那种能够拔剑与敌人近战的能力，而是比较纯粹的施法者角色，只能依靠各种法术赋予其的灵活机动性，与敌人周旋，然后趁隙反击。
瓦伦蒂娜先是施放了一大团黑暗迷雾，将整个花园遮蔽。
腐化邪神赋予了神选战士们邪恶的外表与强悍的肉体，却没给与他们黑暗视觉。
趁着神选战士们在迷雾中丧失了感知的时候，瓦伦蒂娜赶紧给自己加持了一个蛛行术，然后如彼得·帕克附体一样，攀爬到毗邻花园的一栋小楼二层。
“这真是太不优雅了，完全与美神的信条背道而驰。”一想到自己爬墙的动作，瓦伦蒂娜便连连摇头，“还好没被公爵大人看到，否则我苦心营造的形象，可就要彻底毁掉了。”
不过生死厮杀总是最丑陋的事情，哪里来那么多穷讲究。
瓦伦蒂娜自然知道这个道理，所以只是嘴上抱怨了一番，手上却在做更“丑陋”的事情。
她从储备各种施法材料的口袋里，取出一根仍然包裹着黏液的黝黑章鱼触手，毫不犹豫的扔进嘴里，皱着眉咀嚼得嘎吱作响。
如果这个时代已经有了橡胶，那么她一定能对这种口感做出最恰当的形容。
皱着眉将章鱼触手吞掉，瓦伦蒂娜开始施法。
“瓦伦蒂娜的小型触手！”
伴随着咒语吟唱，四只与人类婴儿手臂差不多尺寸的黑色触手，顿时从虚空中出现，环绕在瓦伦蒂娜身边。
这个法术，既然以瓦伦蒂娜自己的名字冠名，那就说明，这个法术是由她原创的创，或者说，至少有百分之八十的效果，是由她独创的。
事实也是如此。
这个法术的原型，是四环咒法学派法术“艾伐的黑触手”。法术效果是，在一定范围的区域，召唤出又黑又粗又大的触手，对区域内的生物进行抽打与擒抱攻击。
法师施展这个法术，主要是将那些试图接近自己的敌人困住，来争取时间脱困，或者准备其他法术。
作为一名能够施展六环法术的精英位阶术士，瓦伦蒂娜自然早就掌握了“艾伐的黑触手”这个法术，并且在长久的运用中，得到了很多经验与心得。
在她看来，这个法术虽然好用，但是若光用来阻滞敌人前进，未免浪费了那些“黑粗大”在外形上给人的冲击力。
尤其是有一次在战斗中，一位狂热信仰七圣，立誓要将所有存在即亵渎的无信者斩尽杀绝的女骑士，在黑触手出现于面前时，吓得顿时瘫坐在地上，跨间一片湿热。
发现黑触手对于女性，尤其是那些十几岁的少女施法者，似乎有特攻效果以后，瓦伦蒂娜便打算研发一个更小型，更聪明，更听命令的触手召唤术，作为某些见不得光的恐吓、逼供、拷问手段。
最后，她成功了。
只不过她发现，小型触手用来对付女人时，并没有太好的效果，那位女骑士大约只是个尤其害怕触手的特例。
不过这种小触手却是一个非常合适的助手，可以在她进行魔法研究时打下手，费效比要远高于聘请一名魔法助理。
现在，瓦伦蒂娜于战斗中将小型触手召唤出来，便是将一项最重要的工作交给它。
她将左轮手枪和一盒子弹扔给触手，下令道：“帮我装弹！”
马友夫赠送给她的礼物确实好用，能够轻而易举的击杀强悍的腐化神选战士。只不过她不是游侠这类注重敏捷与感知，擅长使用远程武器的超凡者，六发子弹能够消灭一个敌人，已经是超常发挥了。
而子弹打完以后，忙着施法的瓦伦蒂娜也没功夫进行装填，所以她才想出这么一个办法，召唤出了一个触手型全自动装弹器。
听到主人的命令，触手无声的挥舞了两下，开始给左轮手枪装弹。
灵巧、聪明，就是这些小型触手的最大特性，基本上可以代替人手，进行各种精细操作。而且持续时间长达十五分钟，非常实用。
这时候，已经有两名神选战士冲出了黑暗迷雾。
它们四处观望一番，立即就发现了站在二楼窗口处的瓦伦蒂娜。
两个神选战士也不犹豫，用那狰狞的大钳子指了指以后，便将力量灌注于双腿，直接一个跳跃，向瓦伦蒂娜袭来。
恰好，这时候瓦伦蒂娜的下一个法术也准备好了。她立即抬手向飞在半空中的两个神选战士一指：“风墙术！”
话音刚落，强风骤起。
这个能够营造出一堵风墙，让强弓劲弩全部失效的法术，顿时将两个跳到半空中的神选战士停滞下来。
两个体型庞大的可怕杀戮者，失去了立足之处以后，就如同在狂风中飞舞的树叶一样，给人一种无力感。
看着对方胡乱挥舞着大钳子，疯狂叫嚣的样子，瓦伦蒂娜甚至有点想笑。
这时候，触手很乖巧的将装填完毕的左轮手枪递给瓦伦蒂娜。
她接过手枪，瞄准两个活靶子，毫不犹豫的扣动扳机。
砰！
让人尴尬的射歪了。
强风困住了敌人，同样也让子弹偏离了轨迹。
“虽然很讨厌这么说，但我不得不承认，森林精灵的射击天赋，真是让人羡慕。”瓦伦蒂娜想起了马友夫身边那位有着赤红眸子，能够百步穿杨的精灵小妞。
不过天赋不够，魔法来救。
瓦伦蒂娜一咬牙，连续给自己施展了提升敏捷的“猫之优雅”，提升感知的“枭之洞察”，减少距离影响的“导向射击”，这三个她所掌握的，能够提升远程攻击命中率的法术。
就在风墙即将失效的时候，她再度扣动扳机。
这一次，左轮手枪里的六枚子弹，全部附魔的都是三环塑能法术“闪电束”。
每个神选战士都挨了两发子弹：心脏处一颗，头部一颗。
子弹命中以后，便释放出劈啪作响的粗大闪电束，在两个神选战士之间来回游走跳动，电得四只巨大的钳子不断乱颤。
当风墙消失以后，两个神选战士摔落到花园中时，空中只留下了一股刺鼻的焦糊味。
它们虽然外观仍然完好，但是里面的内脏恐怕已经全部在电流下烧毁了。
“还有五个！”瓦伦蒂娜深吸一口气，将手枪交给触手重新装弹，然后继续准备法术。
此时，黑暗迷雾的效果在逐渐减弱，剩下的腐化神选战士一一突围。
它们在看到地上两具同伴的尸体以后，终于一改自视为邪神的宠儿，所以不屑合作，喜欢单打独斗的作风。
为了将躲在二楼小屋里的那个女人献给伟大的主人，神选战士们决定进行配合作战。
一名神选战士留在花园里，观察瓦伦蒂娜的动向。两名神选战士吸取教训，没有自恃强悍的肉体力量，想要直接跳到二楼，而是选择更为稳妥的攀爬，准备从窗口发起进攻。
还有两名神选战士，绕到花园的另一侧，企图走楼梯进入瓦伦蒂娜所在的房间。
瓦伦蒂娜先是向花园里那个落单的神选战士开了一枪，不出意外的又没有命中。
面对这种身体素质超群的敌人，即便有诸多法术加持，瓦伦蒂娜也很难完成射击。她又尝试施展了一个油腻术，希望对方因此而跌到，从而创造打固定靶的机会。
但是神选战士的那对蹄子出乎意料的稳妥，即便在满是滑腻油渍的地面奔跑，也依然平稳如常。
见自己的尝试失败了，而另外四名神选战士又在迅速逼近中，瓦伦蒂娜直接在房间里施放了一个次级延迟爆裂火球，然后凭借飞行术从窗口一跃而出。
第五百三十一章 升魔
轰！
就在瓦伦蒂娜飞到另一栋小楼的楼顶以后，走楼梯的两名腐化神选战士冲进了她刚才的房间。
次级延迟爆裂火球立即被触发。巨量魔力瞬间释放，不仅将整座小楼二层炸垮，也让那两名腐化神选战士完全被火焰吞噬。
就连另外两名正在爬墙的神选战士，也被爆炸波及，在剧烈震动之下从墙上摔落下来。虽然什么伤都没有受，但是如此挫折，仍然让因为受到邪神垂青，所以自诩是比人类更高等生物的神选战士们，恼怒不已。
好不容易逃出生天的瓦伦蒂娜，此时状态也不好。
连续高强度施法，让她的魔力消耗极大，精神力负担也在加重。
看到目标脸色微微泛白，嘴唇颤抖的样子，花园中负责监视的那名神选战士，顿时叫嚣道：“猎物已经精疲力竭了。继续进攻，我们将把胜利奉献给吾主！”
这时候，刚刚被瓦伦蒂娜炸塌的房间废墟里，站起来了两个浑身焦黑，还仍然冒着烟的腐化神选战士。
要知道，次级延迟爆裂火球可是六环法术，是瓦伦蒂娜能施展的最高级法术。他们硬生生吃了这样一个法术之后，居然能够站起来，继续战斗，其躯体之强韧，完全刷新了瓦伦蒂娜的认知。
“公主殿下，您最后赶快回来……”瓦伦蒂娜默念道。
不过她也知道，如今永福公主面对的情况，恐怕棘手程度并不在自己之下。所以要战胜剩下的五名神选战士，多半还是只能靠自己。
她从次元袋里取出一颗褐色药丸，送入嘴里。
这是永福公主赠送的礼物，据说是什么千年茶叶的萃取精华，能够大幅提升精神力、感知力、魔法恢复速度。
这个世界可没什么一口喝下去就能立即恢复魔力的蓝瓶魔药。施法者们如果用光了魔力，就只能老老实实通过冥想休息，来让体内魔力慢慢补充。
能够加快魔法恢复速度的药物，已经相当罕见了。
吃下魔药以后，瓦伦蒂娜看着正分头向自己靠拢的神选战士们，心中默默估算。在敌人逼近之前，她的魔力估计能够恢复到施展一个六环法术，再加上一个一环法术的程度。
但是一个六环法术，显然是无法杀死五名腐化神选战士的。
她深吸一口气，咬咬牙，决定动用自己压箱底的绝招。
趁着飞行术效果仍然没有消失，瓦伦蒂娜继续在屋顶上移动，调整自己的位置，以便让正迅速靠拢的五个神选战士，更加集中。
最终，五名神选战士肩并肩将瓦伦蒂娜逼到一处阳台上。她背靠墙壁，唯一的通路被敌人牢牢的堵住，看似已经陷入绝境。
“女士，准备好接受吾主的恩典了吗？以你的资质，应该能成为一名最优秀的腐化欲魔。不要害怕，要敞开你的胸怀，嘻嘻嘻！很快，我们就能一起体验极致的快乐了！”走在最前面，也是最强壮的一名神选战士，一边打量着瓦伦蒂娜，一边发出怪异的笑声，声脸上满是志得意满的表情。
瓦伦蒂娜只是摇摇头：“大螃蟹们，我必须拒绝你们的邀请。我虽然是一名无信者，但是并不代表我不受神祇的庇佑。”
她深吸一口气，从次元袋里取出一件物品。
这是一只洁白纤细，几乎可以用晶莹剔透来形容的断掌。这正是瓦伦蒂娜之前从巴黎圣母院里取得的神之遗骸，古希腊爱神阿芙洛狄忒的一只手掌。
据说，这只手掌是由七圣之首的神上神奥瑞托，在神战中亲自持剑斩下来的，所以作为一件战利品，被七圣教视作是最珍贵的圣物之一保存起来。
瓦伦蒂娜拿出来断掌以后，神选战士们前进的脚步顿时停滞。它们能够清楚的感觉到，一股在层次上能够与腐化神力媲美的力量，正从中散发出来。
愣了一下后，领头的神选战士才不屑道：“哼，早已陨落的失败者，怎么可能与伟大的吾主相比？你这只是在垂死挣扎！”
他挥舞着两支巨钳，率领其他神选战士继续冲向瓦伦蒂娜。
不过就在这时候，美艳的女术士施法了。
凭借自身传承的美神力量，她可以将阿芙洛狄忒的断掌作为一件魔法道具来使用。而这具魔法道具的功效，就是一个与她建立了灵魂连接的魔法增幅器。
除了强化法术效果外，瓦伦蒂娜还可以将这只断掌作为一个中继器来使用。不论断掌在什么地方，她都能够以其为媒介，来施展法术。
当然，如此重要的东西肯定要随身携带，所以这个功能一直没派上用场。
此时，瓦伦蒂娜利用断掌来施展的，是六环法术呆滞术。
当她飞速的吟唱了咒语，最后念诵出法术名称以后，阿芙洛狄忒的断掌立即绽放出柔和却夺目的光芒，将法术本身的魔法灵光，放大了十倍不止。
一束束肉眼不可见的魔力，迅速缠绕上神选战士们，让他们庞大且强悍，却又无比怪异的身体，一下子动惮不得。
“不可能，我们是吾主的宠儿，对心智类法术的抵抗能力远超常人，怎么会全都被一个法术束缚住……”
不仅仅是身体，就连思维，也在法术的作用下陷入停滞。为首的神选战士，就连脑海中冒出来的诧异情绪，也渐渐被凝固住了，只剩下脸上完全不变的惊讶表情。
看到增幅后的呆滞术完全起效，困住了所有敌人，瓦伦蒂娜终于松了口气。
“触手，枪。”
她发话之后，忠实的触手助理立即将重新装填满子弹的左轮手枪，递到手中。
之前面对强悍敌人的步步紧逼，瓦伦蒂娜又是像蜘蛛一样爬墙，又是像猴子一样，在各个建筑物上跳来跳去，一点也不优雅。
现在，美艳的女术士终于又恢复了那副颠倒众生的魅惑模样，迈着从容的步伐走到五名如雕塑般的神选战士面前。
她甚至还不忘了，给自己加持了一个护盾术。
不为别的，只是防止一会儿对方肮脏的紫红色污血，不要溅到身上。
然后，瓦伦蒂娜就将手枪抵到为首神尊战士的额头上。
可惜呆滞术的效果太好，即便死到临头，瓦伦蒂娜也很难从思维几乎停滞的敌人眼中，看到恐惧的情绪。
“无趣。”摇摇头，女术士扣动了扳机。
伴随着连续不断的枪响，五名神选战士的额头，被开出一个个孔洞。这一次，所有子弹上附魔的都是“音波矛”法术。
音波能量在神选战士们的颅内不断震荡，释放，将脑浆全部搅得稀碎。
等呆滞术的持续时间结束以后，五具庞大的尸体轰然倒地。
瓦伦蒂娜轻轻吹开枪管上飘散的硝烟。她看着这柄银光闪闪的火器，自语道：“没想到公爵大人的武器，这次真是帮了大忙。嗯，反正他是很擅长制作魔法道具的奇械师，下一次见面，就让他在这把手枪上，增加一个自动瞄准的功能好了。这样一来，战斗时肯定更加轻松。为了完成他交代的任务，我连命都差点丢掉了，他应该不会拒绝这个合理的要求……”
瓦伦蒂娜在阳台上休息了一会儿，一个轻灵优美的身影几个纵越，落到她身边。
两人相互打量了一番，异口同声道：
“看来您已经解决了敌人，公主殿下。”
“看来你已经解决了敌人，瓦伦蒂娜。”
说完，两人忍俊不住，都露出了微笑。
“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公主殿下？”瓦伦蒂娜问道。
“先休息一下，恢复一下魔力和体力。”永福公主说道，“赵光明和他的喽啰已经死了，现在王宫暂时是安全的。我们可以先观察一下情况，再做打算。”
瓦伦蒂娜点点头，靠着墙壁闭上眼睛，就以站立的姿势进入了冥想状态。她服用的药物效果仍在，配合冥想，可以迅速恢复魔力。
永福公主则一个纵越，跳到一棵足有三十米高的椰枣树上，开始观察突尼斯城里的情况。
以残破的街道，燃烧的房屋为背景，这座城市里正在频繁上演一幕又一幕充斥着血腥、暴力、肉欲、疯狂的戏码。
在这些受到腐化神力影响，做出种种堕落之举的人群中，时不时的会闪过一道白紫色的光柱。
那是有凡人的堕落行为受到腐化邪神的赞赏，被赐予更多的神力，进行升魔。从而从最普通的，受到腐化神力影响的感染者，升级为被邪神承认的仆从。
也可以理解为在邪神手下拿到正式编制了。
之后，如果仆从们能够进一步取悦自己的邪神，可以继续升魔为高级仆从，比如神选战士，神尊战士，甚至更强大的存在。
这些升魔后的腐化仆从，已经具有了与神选战士类似的体貌特征，只不过实力要弱小得多。
当然，这只是以永福公主的标准而言。
即便是最初级的腐化仆从，其战斗力也相当于一名全副武装的精锐士兵。
这些完成升魔的仆从，反而不像那些堕落的凡人一样疯狂。他们正有秩序的聚集到一起，然后涌向一座位于拜尔萨山上的城堡。
在那座城堡的最高处，飘扬着大明的日月旗。
第五百三十二章 飞行器
进入王宫参加晚宴之前，永福公主给牛马二位千户下达的命令是，尽量在王宫外的广场上坚守，方便接应自己。如果战况急转直下，事不可为，那么立即就近寻找坚固的大型建筑物，作为据点进行防守。
突尼斯城里完成了升魔的腐化仆从越来越多，数量已经达到数千，再加上那些受到腐化神力影响的普通人，明军可以说举目皆敌，区区两百数量，在四通八达的广场上，根本无法抵挡如潮水般涌来的敌人。
所以两位千户在局势还未恶化到完全不可挽回的时候，便果断做出决定，撤出广场，寻找坚固建筑物据守。
他们选中的建筑，便是位于拜尔萨山上的一座城堡。
拜尔萨山是突尼斯港口附近的一座山丘。作为沿海制高点，这里从古代迦太基城时期开始，便是沿海防御体系的重要节点。
迦太基人曾经在山上修筑了大量防御工事，只不过如今全都化作了废墟。而信仰穆赫兰教的突尼斯人在占据了这座城市以后，便开始重新修筑工事，以应对七圣教徒有可能从海上而来的进攻。
牛马二位千户的眼光很不错。他们选中的这座城堡，距离王宫通向港口的易卜拉欣大道不远。敌人如果要进攻城堡的话，必然要从城堡下一路猬集到大道上，很方便海军进行火力支援。
比如此时，永福公主就亲眼看到，一发三十二磅的铁质炮弹翻滚着轰入密密麻麻聚集起来的腐化信徒当中，瞬间开辟出一条血肉模糊，肢体横飞的道路。
不过即便死伤惨重，这些邪神的爪牙也没有丝毫动摇。它们似乎很清楚，自己的主人就在遥远的神国注视着它们，只要用敌人的死亡，还有自己的死亡，换来杀戮的愉悦，体验极致痛楚所带来的快感，那就有可能得到主人的赏识，被赐予更强大的力量。
比如现在指挥这支军队的指挥官，一个神恩战士，之前不过是一个五十多岁，干瘦、苍老的卖水小贩。
他受到腐化邪神的“感召”，以不可描述的手法处理了自己的家人以后，便完成第一次升魔，成为了一名腐化仆从。
得到了强健而邪恶的新身体以后，它便根据冥冥中主上下达的指示，向驻守在拜尔萨山城堡的明军发起了进攻。
它迅速爬上城墙，正要大开杀戒，却被明军的火绳枪直接轰烂了手臂。
不过在剧痛的刺激下，它却更加兴奋，一边发出“嗬嗬”的声音，一边将断臂捡起来，狠狠戳向一个手持弯刀的穆赫兰战士。
这个穆赫兰战士似乎是一名贵族，身上穿着精良的锁子甲。只不过面对被腐化神力魔化所形成的尖锐钳子，却没有多少防御力，直接被开膛破肚。
它用仅剩的一支钳子，将穆赫兰贵族的肠子狠狠扯出来出，然后缠在对方的脖子上，猛的一用力，将其勒死。
“用你的肠子勒死你”，是一句不论在穆赫兰世界还是在七圣教世界，都很流行的狠话。只不过放出这句话的人大部分都只是在嘴炮而已。
但是今天，居然有人将这句话付诸实践了。
很显然，这个行为得到了身为终极乐子人的腐化邪神的欣赏。
所以，当残忍的勒死了穆赫兰贵族的前任卖水小贩，被一发手雷直接炸得七零八碎，稀稀落落的摔到城墙下以后，它再度获得了腐化神力的祝福，不但获得了新的肉体，还升魔为更强大的腐化神选战士。
如此耗费神力在区区一个信徒身上，无疑是一种浪费行为。不过谁叫腐化邪神的终极目标，只是通过这场突尼斯城的惨剧取乐呢？
浪费一点神力不算什么。事情越疯狂，越堕落，邪神也能得到更多收益。
晋升为腐化神选战士的前任卖水小贩，此时已经担任起进攻拜尔萨山城堡的指挥重任。只不过他并没有什么军事知识，只是凭借实力差距对下位腐化仆从产生的威压，命令所有人一股脑的冲锋罢了。
相比这种毫无条理，只是堆人命的战法，防守城堡的明军，就要有章法得多。
除了两百名明军外，原本驻守城堡的一百多穆赫兰守军，外加逃进来避难的突尼斯市民，总共组织起了一支大约五百人的防御力量。
依靠弓箭、火枪、滚石擂木、手雷所组成的远近交叉火力网，再加上敌人全都是无甲目标，任何武器都能造成有效杀伤，城堡打退了一波又一波邪神信徒们的进攻，一直坚持到现在。
永福公主观察了一番战况过后，就从椰枣树上跳下来。
“怎么样，殿下？”瓦伦蒂娜问道。
“局势仍然在掌控中。我的军队正驻守在拜尔萨山城堡，我们现在就去那里。”
“那路途可有点远啊，您可要保护好我这个柔弱的女人。”瓦伦蒂娜眨眨眼睛。
能凭借一己之力击杀七个神选战士的女术士，也可以自称“柔弱”？
永福公主白了瓦伦蒂娜一眼，没好气道：“不用担心，我们直接飞过去。”
“飞行术可没办法持续那么长时间。”
“不是飞行术，而是飞行器。大明鲁班神匠们出品的高级魔法机械。”
在这个世界，东方华夏文明的宗教信仰，与七圣教或者穆赫兰教截然不同，采取的是一种“先祖崇拜”式的信仰体系。
华夏神祇生前都是凡人，只不过因为立下了超群绝伦的伟业之后，被民众们不断膜拜祭奠，从而获得了足够的信仰，触摸到世界核心的规则力量，最终晋升为神祇。
鲁班在生前不过是一名中坚位阶的机关士，实力并不强。但是因为他对华夏建筑、木工等行业做出的卓越贡献，而被后世的铭记，最终成为了华夏的工匠之神。
而在大明，那些信仰足够虔诚，技艺足够精湛，能够运用鲁班神力来制作高级魔法机械的工匠，就叫做鲁班神匠。
最后一次下西洋的郑和舰队中，就有不少鲁班神匠随行。他们为了解决船只在大海上侦查范围有限的问题，便制造出了一种外形像是一个巨大风筝，功能与后世伞翼机类似的魔法飞行器，被命名为“乘风神鸠”。
当初就是靠了这件飞行器，让永福公主从斯特罗齐手中夺得了棱镜魔炮。
永福公主和瓦伦蒂娜来到王宫外的广场上，看到一个被大明军队留下来的巨大木箱，孤零零的立在这里。
“跟我来。”永福公主走到大箱子面前，伸手搭上去，吟唱了一句咒文。
顿时，箱子闪过一道白光，轰然散开。
里面迅速弹出来各种零部件，然后自动组合在一起。很快，一台鸟型飞行器便组装完成。
…………
“破山劈！杀！”千户马豪冷着脸怒喝一声，手中雁翎刀由上至下，将一个爬上城墙的腐化仆从给从中间劈成两半。他手中的武器去势不竭，以一个奇特的角度拐向右侧，划出一个精妙的圆弧，又将另外两名孵化仆从给拦腰斩断。
他使的这一招，是战士职业超凡者最具代表性的武技，在西方叫做顺势斩，在东方则称为破山劈。是战士在群战中的不二杀招，
马豪使用的是顺势斩的进阶版本，再加上手中雁翎刀乃是军官专用版本，在刀刃上掺入了陨铁，挥舞起来势大力沉，无坚不摧，所以一击就将眼前的三个敌人全部解决。
只不过城堡上的危局并没有解除，还有三十多名挥舞着紫色大钳子的腐化仆从，正在城墙上大肆杀戮。
本来，敌人那只会堆人头，却没有任何章法的攻城战术，并没有其任何作用。马豪与牛卓指挥麾下大明士兵像是在秋猎一样，将城墙下密密麻麻的敌人不断击杀，看上去轻松惬意得很。
偶尔有几个比较厉害的腐化仆从，凭借一己之力攀爬上了墙壁，也会被训练有素的大明军士围杀，构不成丝毫威胁。
这让两位千户有些疏忽大意了，完全没有注意到，那些徒手爬上城堡的腐化仆从，一路上用自己的坚硬锋利的双钳，在墙壁上凿出了一个个深深的凹痕。这样一来，后续的狂热邪神信徒，就可以顺着这些凹痕，更轻松的爬上城墙。
很快，城墙上的敌人越来越多，往往刚刚干掉三个，就又爬上来五个，让人疲于奔命。
看到右侧的射击台又爬上来十多个邪教徒，马豪正要上前，却听见后面传来一声怒吼：“我来！低头！”
就看见身材高大熊健的牛卓，腋下夹着一根有成年人腰身粗细的圆木，冲了过来。
感觉到风声呼啸，马豪立即矮下身子，就听见圆木从头顶横扫而过，直接将那十多个邪教徒给扫下了城墙。
“干得好！”马豪大赞。
“嘿，俺老牛别的没有，就是有一声蛮力！”牛卓抽了抽鼻子。
就在这时，他感觉到身后有破风之声袭来，发现自己来不及躲避之后，正要硬受这一击，却见马豪步法运转，一个呼吸间就来到牛卓身后，用虎面圆盾护住同袍的后背。
第五百三十三章 长期坚守
铛！
巨钳与盾牌撞击产生的巨大震动，顿时让马豪手臂发麻，要不是咬紧牙关，恐怕连盾牌都要脱手。
“你们就是赛里斯军队的指挥官？弱，太弱了！”一个身材比牛卓还要高出三个头的腐化仆从，紫色眸子中闪烁着邪恶的光芒，打量着眼前的两个人类对手。
相比其他腐化仆从，它的身躯被腐化神力改造得更加完美，有坚硬锋利的巨大钳子，强而有力的双蹄，以及一对威武的长角。
它就是指挥这支腐化大军的头目，那个经过两次升魔的前任卖水小贩。即便以神选战士的标准来看，它也称得上是极为强大的个体。就算对上两个大明千户，也在气势上占据了上风，给人以极为强大的压迫感。
牛卓扔掉圆木，从地上的穆赫兰人尸体上，随手捡起两把不怎么用得惯的弯刀。
“老马，咱们并肩上？”
“好！”马豪神色凝重，将虎面圆盾护在身前，小心翼翼的逼近敌人。
“你们只是在徒劳挣扎而已，来自远东的人类！我有吾主的力量庇佑，是不朽的，是无敌的！”腐化神选战士嚣张的抬起钳子，指向两个大明军官，“现在跪下吧，向吾主祈求怜悯吧！你们的灵魂将获得解放，从此尽情享受最自由的愉悦……”
神选战士还要再叫嚣两句，谁知道一柄从天而降的五彩长剑，让他立即闭嘴了。
长剑从神选战士的头顶灌入，然后绽放出纯白色的光芒。
寒气骤然释放，迅速将原本嚣张的神选战士冻作冰雕。
啪！
长剑突然开始旋转，顿时将已经冻成冰块的神选战士，搅得四分五裂。
“殿下来了！”牛卓兴奋的抬起头，就看到乘风神鸠在半空中盘旋着，越降越低，很快便稳稳的落在了城堡最高处的塔楼上。
平稳落地的永福公主抬手一招，斑斓剑就在原地消失，然后闪现到了她的手中。
永福公主驾临，让守城的明军士气大振。而腐化大军的统帅被击杀，瞬间陷入群龙无首的境地。
此消彼长之下，敌人的这一波攻势终于被击退。
“参见殿下。”见永福公主来到城墙上，牛马二位千户趁着战事间隙，立即上前。
“战况如何？”
“刚才是敌人第一次大规模登上城墙，要不是您及时赶到，还真有些棘手。不过现在吸取了教训，敌人就没那么容易得逞了。”马豪说道。
“腐化邪神的信徒看似疯狂堕落，但实际上却十分狡猾，一不小心就容易中计，你们要吸取教训。”永福公主点点头，问道，“在战斗方面，有任何棘手之处吗？”
“这倒没有。”牛卓大咧咧说道，“那位公爵提供的火器，犀利非常。那些火枪发射的铅丸，如果瞄准人群密集之处，甚至一颗就能穿透两三人！人”
马友夫提供给明军的这批火枪，技术参数与后世的西班牙穆什克特火枪很接近，是一种重型火枪。这种火枪口径达到了二十毫米，使用的铅弹有五十克重，开火时动能惊人。
因为枪支过于沉重，所以还要配备一支叉架底座，用于在瞄准时支撑枪支。
这种重型火绳枪即便面对板甲，只要距离合适，也能够轻易穿透，更不用说射击那些无甲的腐化信徒了。
一穿二，一穿三什么的，确实不是牛卓夸大，而是时常在城堡下发生的事情。
其实，不仅仅是这些火枪，就是城堡原本的穆赫兰守军们，所使用的各种弓箭，也能够对毫无防护的邪教徒们造成有效杀伤。
也只有那些比较强壮的腐化仆从，才能在挨了两三支箭矢以后，还可以冲到城墙下，并手脚并用，嗖嗖的攀爬上来。
那名两次升魔的神选战士被永福公主击杀以后，腐化大军的攻势暂缓了下来。城堡守军也有机会顾及其他的事情，以做好长期坚守的准备。
首当其冲的问题，是后勤问题。
为了防御十字军从海上对突尼斯城发起进攻，这座城堡里储存了许多粮食和箭矢、擂木之类的物资。而且城堡里也有水井。在几名乌理玛用神术对水井进行了净化以后，饮水的问题也解决了。
另外，城堡里原本也储存了相当多的火药，以便为随时为靠港的穆赫兰舰队提供补给。
不过光是有火药，并不能为大明火枪手们提供弹药补给。但是恰好，城堡里还储存了大量的铅块。
这些物资本来是圣战爆发之初，前任突尼斯苏丹阿齐兹二世购买来，准备用来制作青铜，以铸造新式大炮的。
法兰西人火炮犀利，在百年战争中打得英格兰人抬不起头来，又不是什么绝密消息，只要是有意愿发展火炮的有心人，都能或多或少的得到一些参考。
只不过后来随着局势发展，让阿齐兹二世彻底躺平了，将铸炮的事情也忘得一干二净。
铅的熔点很低，要将铅块加工成铅弹，并不是很复杂的事情。利用城堡里的简易工具，就能不断制作出子弹来。
唯一无法生产的，就是那些掷弹兵使用的手榴弹了。
了解了城堡里的情况后，永福公主便做出决定：既然腐化邪神对她很感兴趣，那她就以自己为饵，待在城堡里，吸引整个突尼斯城的邪神信徒来进攻。
她要利用城堡的火力，还有不远处舰炮的支援，尽可能多的消灭邪神信徒，让这座城市少遭一点罪。
虽然腐化邪神正端坐在自己位于极乐花园的宝座上，饶有兴味的观察着凡世的这场惨剧，但是他并不能过多进行干涉。
要想让自己的力量穿透空间障壁，抵达主物质世界，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即便是腐化邪神，也很难办到。
他之前对表现卓越的信徒进行升魔时，所使用的神力，其实就是突尼斯城里的腐化信徒们，进行各种疯狂堕落的行为时，所产生的。
这就叫羊毛出在羊身上。
可以说，腐化邪神什么都没有付出，今天就欣赏到了忠实信徒马希尔所导演的一出大戏，获得了足够的乐趣。
所以，永福公主也很清楚，只要尽可能多的击杀那些腐化信徒，就能切断产生腐化神力的源头，让这场灾难早日结束。
“腐化大军的统帅已经被斩杀，如果腐化邪神不愿再浪费神力进行升魔的话，它就只能命令马希尔来指挥军队进攻城堡。到时候，只要我们将那个罪魁祸首的炼金术士杀死，那就大功告成了。”
…………
被永福公主惦记的马希尔，此时正在突尼斯城外的新迦太基堡垒下。
他正率领着上千名邪教徒，围攻这座堡垒。
除了要得到堡垒中的棱镜魔炮外，他还有一个目的，就是将此时躲藏在堡垒里的新任突尼斯苏丹齐亚德，还有他的侄儿继承人阿鲁姆，一起擒获。
让这两个拥有高贵王室血统的突尼斯贵族，在自己的药物下迷失神志，最终被彻底控制，沦为欲望的奴隶，想必能够大大的取悦腐化邪神。
马希尔本来想在庆功晚宴上就做成这件事情，但是他没想到的是，自己筹备已久的计划，居然最后坏在了一个叫贾法尔的年轻人手上。
在马希尔通过城堡水钟，即将让整个大殿的客人全部被药物操纵，然后进一步被腐化神力侵蚀的时候，居然是贾法尔先于那些神学造诣深厚的伊玛目们，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当时，贾法尔突然站起身来，大喊了一句赛里斯语。
在场之人中，也只有距离贾法尔最近的王公公听懂了，贾法尔所喊的是出自《论语》的“思无邪”三字。
让人意想不到的是，这与穆赫兰教完全不沾边的一句赛里斯语，居然让贾法尔架起了与真神安卡巴勒沟通的桥梁，获得了神力，并施展出了高阶神术“祛邪灵光”。
包括苏丹以及他的侄儿继承人在内，数位对腐化神力拥有较强抵抗力的客人，在神术的帮助下，从幻境中清醒过来。
只不过马希尔精心打造的幻境效果极强，如果不能趁着清醒的片刻赶紧离开大殿，那么将再度沉沦。这些人根本来不及去救助其他客人。
贾法尔本来还想去叫醒永福公主，无奈刚刚踏出一步，就感觉眼前的场景如水波纹一样开始动荡，无穷无尽的精神压力汹涌而来。
王公公阻止了他采取进一步行动的打算，告诉贾法尔公主自有安排。
无奈，贾法尔只能放弃，然后与苏丹等人一起逃离王宫。
此时，整座突尼斯城已经陷入彻底的混乱中，一行人一边击退疯狂的邪教徒，一边收拢仍然清醒的市民——不论男女老幼，只要有手有脚，就是一份抵御邪神的宝贵力量。
最后，大约有一千人逃出了突尼斯城。
在贾法尔的提议下，一行人最终决定先去新迦太基堡垒。
永福公主的大明军队撤离以后，那里仍然居住着许多之前从贾扎伊尔逃来的难民。永福公主甚至在原本的武器库里，留有许多淘换下来的破旧武器。
占据新迦太基堡垒，迅速组织人手进行防御，才有一线生机。否则就这么依靠两条腿在沙漠中奔逃，是不会有活路的。
然后，在一片混乱中，马希尔率领着邪教徒来了。
第五百三十四章 战还是降
马希尔好歹是资深的高级腐化仆从，还是这次事件的总策划师，准备自然充分得多。进攻新迦太基堡垒时，他早就预备了各种简易的攻城器械，包括云梯、攻城锤，甚至还有一具扭力投石机。
而且，他用药物腐化拉拢，进而控制的那些邪教徒，装备也要好一些，至少人人都有盾牌，有一些精锐还装备着皮甲或者简易的板条甲、锁子甲。
反观新迦太基堡垒里，经过基本军事训练的突尼斯士兵，只有堪堪一百来名。而且这些士兵还是在第二次扎马战役中葬送了主力之后，剩下来的老弱病残。
其他平民也只能象征性的发一把武器，站在城墙上充人数了。
更要命的是，苏丹齐亚德和他亲爱的继承人侄儿，在这种时候还有闲心争权夺利，经常各自发布一些自相矛盾的命令，让属下们摸不着头脑，进而引发了各种混乱。
在这种情况下，马希尔立即命令麾下发起进攻。
那些最精锐的邪教徒先从腰间的皮带上取出马希尔事先分发的炼金药剂，一饮而尽。
这种炼金药剂可以让战士无惧死亡与痛楚，一往无前的进行战斗。
一共二十名饮用了炼金药剂的邪教徒，扛着云梯带头冲锋，一举攀爬到要塞城墙上，将一群刚刚拿起武器不到一个小时的市民，给杀得顿时作鸟兽散。
眼看着敌人的第一波进攻就要将要塞攻占，紧急时刻，苏丹齐亚德带着自己的护卫们亲自上阵，将邪教徒先锋拦下。这位四叔虽然挺着个大肚子，早已不复当年之勇，但是好歹每年秋天的狩猎活动还是要参加的，武德没有完全荒废。
侄儿阿鲁姆见叔叔上了，自己也不甘示弱，带着护卫也紧随其后，与邪教徒们战作一团。
再加上乌理玛们不断使用神术支援，最终好歹是将所有邪教徒斩杀在城墙上，挡住了第一波进攻，稳定了局势。
城下的马希尔见状，也并不着急。
他麾下炮灰多的是，各种炼金药剂的储备也十分充足，随时都可以打造出一支悍不畏死的大军来。
就在时间来到半夜十二点十二分十二秒这个“神圣时刻”的时候，马希尔发起了第二次进攻。
这一次，进攻的邪教徒在炼金药剂的加持下，更加凶悍，而防守方在渡过了最初的混乱后，也有效的组织起来了。
战况比刚才更加激烈。
马希尔好整以暇的观察着战局的变化，一只眼睛注视着喊杀声此起彼伏的要塞城墙，一只眼睛却空洞无神。
他正通过灵魂链接，将视线投注到远在王宫的肉傀儡上。
然后，马希尔的肉傀儡看到了来到花园的永福公主以及瓦伦蒂娜。
认为万事皆在掌握的马希尔得意洋洋，决定在两人面前面炫耀一番。腐化邪神的信徒，既要取得最完美的胜利，又要在胜利的过程中享受足够的乐趣，这样才能最大程度取悦其信奉的主人。
而且，还能顺便拖延一下时间，等待赵光明抵达。
但是很快，伴随着王宫花园里的一声枪响，马希尔原本翘起一个自信弧度的嘴唇，顿时惊讶得张大，那只与肉傀儡的视线链接在一起的眼睛，再度恢复了神采，但是却瞬间充血，变得赤红一片，格外狰狞。
他如遭电殛，整个人突然瘫坐在地，脸色发白，浑身发冷，嘴唇止不住的颤抖着。
这，便是肉傀儡被消灭之后，灵魂受到重创所留下来的后遗症。
马希尔此时的心情糟糕极了，心中将所有恶毒的诅咒都倾泻到赵光明头上。
他想不明白，这个被自己炼金药物牢牢控制住的奴仆，为什么没有听从命令，在规定的时间里抵达王宫花园，然后与自己的肉傀儡携手，对大明公主展开攻击。
过了好半天，马希尔才逐渐从重创中恢复过来。
此时，他实力大减，对麾下邪教徒们的控制力，也没有之前那么强了。
马希尔下令继续对新迦太基堡垒发起进攻。不过这一次，攻势却显得有些软弱无力，甚至才刚刚爬上城墙，就被敌人给挡了下来。
他气急败坏的责骂属下，但是那些被药物控制的邪教徒，却不像之前那样言听计从了。甚至有几个实力比较强的邪教徒，敢于出言反驳马希尔，看他的眼神中，都开始透出一些歹意。
这边是腐化邪神信徒的天性。“精诚团结”这类概念，从来不存在于他们的大脑中。他们只会屈从于实力和权威，一旦有机会，内斗下克上之类的戏码，就会不断上演。腐化邪神对自己信徒们的自相残杀，也乐在其中，甚至经常给那些内斗胜利者以丰厚的奖励。
眼看着对军队逐渐失去控制，这还不是最糟糕的事情。
马希尔此时能够感觉到，冥冥之中，那个在天上注视着自己的伟大存在，似乎已经移开了双眼，去关注其他地方的战况了。
正在失去邪神的宠爱，这让马希尔极度惶恐。
他知道，自己必须要尽快拿下新迦太基堡垒才行，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只不过光靠武力，要夺取这座已经动员起来的坚固堡垒，并不是轻松的事情，需要耗费大量时间。
马希尔决定尝试着劝降一下，看看能不能让那对叔侄在力量的诱惑与死亡的恐惧面前，屈服于自己。
他走到堡垒下，站在弓箭射程范围之外，给自己施加了一个扩音术，然后高喊道：“齐亚德苏丹，还有阿鲁姆王子，不要再进行无谓的抵抗了。快投降吧！”
“真神安卡巴勒在上，我绝不屈服于你们这些邪恶的爪牙！”齐亚德在城墙上高喊道。
“我是真神的虔诚信徒，突尼斯的守护者，怎么可能与你这种企图毁灭这座伟大城市的疯子妥协？”阿鲁姆也不甘示弱。
见两人一个比一个强硬，马希尔自然也不能露怯，高举双手，抑扬顿挫道：“你们所谓的真神安卡巴勒，在吾主的力量面前不值一提！他救不了你们！我有忠诚而无所畏惧的军队，你们在人数和战斗力上都处于劣势，如何抵挡？你们的坚持没有任何意义，只是在拖延毁灭时刻的到来。如果现在就投降，并放开身心，接纳吾主的力量，那么你们将获得新生！
我许诺，你们可以在突尼斯创建一个崭新的国度，可以释放天性，纵情享乐，体验最极致的愉悦！那样的日子，难道不比作为一个庸俗凡人更快乐吗？”
齐亚德和阿鲁姆面面相觑，两人眼中都流露出犹豫的神色。
倒不是说他们愿意自甘堕落，成为腐化邪神的仆从。而是双方的实力对比确实太悬殊。刚才马希尔不知为何，像是突然掉线了一样，没有对军队进行指挥，这才给了要塞守军喘息的机会。
但是继续打下去的话，新迦太基堡垒被攻陷，是早晚的事情。
这时候，站在两人身后的贾法尔忽然说道：“两位殿下，不要失去希望！我们不是孤军奋战，我们仍然有援军！”
“你说的援军在哪里？难道是赛里斯公主？”
“突尼斯城里如此混乱，她能否顺利逃离王宫都不确定……”
看到两人对于抵抗的态度愈发犹豫，贾法尔连忙说道：“不，我所指的不是公主殿下，而是巴尔公爵！”
“十字军？”
“是的。巴尔公爵的大军此时正在迅速北进，距离凯鲁万只有半天路程了。而十字军斥候，也已经抵达了突尼斯城南方不过三十多公里的宰格万镇。只要再坚持几天，援军就会抵达！”
说完，贾法尔为了坚定两人的抵抗意志，又补充道：“两位殿下，你们什么时候听说过，那些疯狂的邪教徒会进行劝降？如果我们放下武器，停止抵抗，那么最后的下场，恐怕比沦为俘虏奴隶还要凄惨。毕竟，就算成为了奴隶或者俘虏，我们也只是失去了身体的自由。但是屈从于腐化邪神的爪牙，我们恐怕连意志的自由都会丧失，最终沦为人人操弄的傀儡！”
“贾法尔伊玛目，您说得没错，邪教徒不可信。”齐亚德点头道。
阿鲁姆也赞道：“您的智慧为我们吹散了心中的迷茫。我们要继续战斗，等待巴尔公爵的援军！”
说完，阿鲁姆抢先向城下的马希尔喊道：“闭嘴吧，邪教徒！巴尔公爵的十字军很快就会抵达突尼斯，到时候，你和你的爪牙们，都会在刀剑与火炮之下，化作烂泥！”
“十字军？你们穆赫兰教徒居然祈求十字军来拯救？”马希尔大声嘲笑道，“那些邪恶的伪神信徒，手段比我更加残忍。等待突尼斯城的，只有被屠城一个下场，就像贾扎伊尔一样！”
听到自家苏丹居然期望死敌的救援，要塞守军顿时动摇起来，不少人都用疑虑的目光，看向叔侄二人。
“穆赫兰的兄弟们，不要听这个邪恶的炼金术士胡说。”齐亚德高喊道，“巴尔公爵和那些狭隘的欧洲人不一样，不论宗教，对愿意投诚之人都一视同仁！”
第五百三十五章 卖个好价钱
“没错。摩洛哥和特莱姆森就是很好的例子。不论是贵族还是普通士兵，只要放弃抵抗，愿意与巴尔公爵合作，就能得到优良待遇，甚至比之前过得还要好！”阿鲁姆也不甘于叔叔之后。
最后，他还不忘补充一句：“我以苏丹继承人的名义起誓，如果我对巴尔公爵的判断有错，让穆赫兰的兄弟们没有得到应有的待遇，我死后就会下火狱，灵魂永受折磨！”
既然苏丹继承人都表态了，苏丹本人自然也不甘落后。
齐亚德连忙补充道：“没错，我愿意以突尼斯苏丹之名担保，巴尔公爵不但不会对突尼斯人民举起屠刀，反而会成为我们的援军，拯救者！”
马希尔在城下听得哑口无语。
这对叔侄对另外两个邻国投降者的待遇了解得如此清楚，而且许诺发誓得如此流利，恐怕是因为他们心里早就有了投降十字军的打算。
甚至，之前两个人为了争夺苏丹之位而闹得不可开交，也不是真的觊觎那个摇摇欲坠的王座，而是觉得，当上苏丹之后，才能更好的和巴尔公爵讨价还价，把自己的国家卖个好价钱。
毕竟，卖国这种事情，也是个门槛很高的技术活。汪精卫能够将国家卖个好价钱，并不代表随便一个网络恨国党，也能靠卖国赚一笔大的。
身为腐化邪神的信徒，马希尔擅长操弄人心，诱人堕落。身为一名精英位阶的炼金术士，马希尔擅长用药物迷惑、控制他人的心智。
但是在肆意玩弄阴谋的时候，他却只看到了人性中贪婪堕落的一面，却忽视了狡猾智慧的一面。
他只看到了叔侄俩争权夺利，丑陋不堪的样子，却没有看到这背后的生存智慧。
经过齐亚德和阿鲁姆的赌咒发誓，再三保证，新迦太基堡垒的守军也坚定了继续战斗的决心。
因为他们相信，自己的坚守并不是毫无希望，强大的十字军最多三四天后，就会抵达突尼斯城，将一切魍魉魑魅全都消灭。
而他们，也能够从慷慨的巴尔公爵手中，得到丰厚的回报。
看到守军士气高涨，弄巧成拙的马希尔顿时气急败坏。他掀开长袍，取出好几支炼金药剂，扔到那些不听命令的邪教徒脚下。
邪教徒们还没反应过来，就吸入了大量墨绿色烟雾，整个人顿时变得浑浑噩噩，宛如行尸走肉一般。
“一群蠢货，真以为你们可以反抗我？”马希尔轻蔑的说道，随后指向新迦太基堡垒，“进攻，发起总攻！我要尽快拿下这座堡垒，然后将那个所谓的苏丹，还有他的继承人，全部制作成最听话的奴仆！”
沾染了绿色烟雾的邪教徒们，虽然动作僵硬缓慢，但是却几乎可以无视一切物理攻击。即便是身中数箭，手臂都被斩断，也可以继续作战。
凭借这些邪教徒不畏伤痛的自杀式进攻，马希尔的军队终于再度在城墙上站稳了脚跟。他全神贯注贯的观察着城墙上的战局，准备随时用自己的炼金术提供支援。
忽然，马希尔感觉到侧后方有阴影在闪动。他还没反应过来，一只苍老得只剩下一层皮手，忽然从虚空中伸了出来。
这只手看起来速度极慢，以至于马希尔都能数清楚手背上青筋的数量。但是实际上速度又极快，让马希尔根本无法躲开。
这只手变掌为爪，轻而易举的刺入了马希尔的左胸口，然后狠狠一捏！
噗嗤！
马希尔觉得自己的世界，都停止跳动了。
这时候，王公公消瘦的身影，显现出来。
他一脸嫌弃的将马希尔被抓烂的心脏摔在地上，然后掏出手帕，仔细擦拭满是污血的手掌：“哼，勾结赵光明那个叛逆，意图对公主殿下不轨的邪魔外道，咱家还以为多厉害呢，结果不过如此。”
看到潜伏已久的王公公一击得手，将马希尔击杀，堡垒上立即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声。
那些失去头目指挥的邪教徒，顿时丧失了战意，惊慌失措的四散逃离。
“太好了，真神在上，我们胜利了！”齐亚德与阿鲁姆狂喜之下，情不自禁的拥抱在一起。随后又很嫌弃的立即分开。
“即便现在是冬天，那些逃到沙漠荒野中的邪教徒，也活不了多久。我们算是彻底安全了。”齐亚德总算是松了口气。
“现在我们该怎么办？”阿鲁姆看向贾法尔。
这个年轻人如今在这对叔侄眼中，已经是个虽然年轻，却拥有大智慧的伊玛目了，做什么事之前都征求一下他的意见，是最好的。
新迦太基堡垒的局势虽然平息了，但是突尼斯城中仍然火光冲天，惨叫与厮杀声此起彼伏，其中还夹杂着枪炮轰鸣，局势依然十分混乱。
贾法尔想了想，说道：“如果两位殿下想要立下大功，在巴尔公爵面前拥有更好的谈判筹码，那这时候应该集结人手，进入突尼斯城中，与永福公主殿下携手，平息一切混乱与疯狂。”
这个提议一说出来，齐亚德与阿鲁姆便连连摇头。
据守坚固的堡垒与邪教徒作战是一回事，主动出击，在地形复杂的街区和邪教徒作战，又是另外一回事。
两个人都不觉得，那些临时集结起来的，一生中使用武器的时间总共还不足两个小时的市民，有这种能力。
贾法尔也知道自己的提议多半不能够说服对方。不过他对公主殿下忠心耿耿，总是想尽可能帮她。
见苏丹叔侄完全否定了进城的选项，贾法尔又说道：“既然如此，那么我们最好的选择，就是立即带着新迦太基堡垒里的所有人，南下与十字军汇合。早一天见到巴尔公爵，我们就早一天安全。继续待在这里，万一战局发生了变化……”
“对对对，这个提议好！”
“我们立即南下，去和巴尔公爵汇合！”
齐亚德和阿鲁姆几乎立即同意了这个新的建议。
除了想尽快离开突尼斯城这个危险之地，这叔侄俩也生怕被对方抢先见到巴尔公爵，让自己没法将突尼斯卖个好价钱了。
随着撤离命令的下达，新迦太基堡垒里所有的骡马车驾，全都被集中起来，带上必要的物资以后，便向南进发。
原本生活在堡垒里的难民们，虽然不想再经历一次颠沛流离，但是在邪教徒的威胁下，也只能跟随齐亚德叔侄俩离开。
看着队伍里一脸凄惶的难民们，贾法尔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的家人早就被接到潘泰莱里亚岛上去了，不用忍受这种逃难生活，但是他依然能感同身受。
年轻人心中想要建立一个凝聚人心的新宗教，结束世间苦难的愿望，愈发炽烈。
贾法尔离开堡垒时，看到远处城墙拐角处有人影一闪。
他心中一动，立即跑过去，发现王公公正在那里等着自己。
“小贾啊，你现在已经安全了，公主交给咱家的事情也算是完成了。我现在要回突尼斯城去找公主殿下。”王公公嘱咐道，“记住咯，你见到那个巴什么爵爷的时候，嗯，就是那个马友夫，要敦促他尽快前来。咱们公主帮了他那么多忙，他可不能负了殿下。这件事是重中之重，你要不断督促提醒，别让那不着调的叔侄俩分散了马友夫的注意力。”
贾法尔也没心思去纠正王公公对自己的称呼，郑重其事的点头道：“我明白了。”
很快，王公公的身子化作一道魅影，以肉眼几乎不可见的速度，奔向突尼斯城中。而贾法尔则跟随着大队人马一起，向南方前进。
…………
一夜过去了，但是突尼斯城上空因为腐化神力而凝聚起来的乌云，仍然没有散去。这座城市仿佛仍然笼罩在无穷无尽的黑暗中，遭受着混乱与疯狂的折磨。
新迦太基堡垒下，数百具尸体乱七八糟的遗弃在荒野里。
突尼斯人撤退得急，当然不可能有闲工夫去收敛这些战死的邪教徒。
左胸口被开了个血淋淋大洞的马希尔，也在这些尸体当中。
突然，本来已经死透的炼金术士，缓缓睁开了眼睛，然后坐起身来。
“那个赛里斯宦官居然是如此强大的刺客……真是没想到。”马希尔回想起自己被掏心的那一瞬间，仍然心有余悸。
作为一名颇有成就的炼金术士，他所擅长的可不仅仅只是制作各种药剂。通过药物重塑、改造肉体，也是马希尔的拿手好戏。
那一具和真人几乎没有区别的肉傀儡，就是他的代表作。
可惜被瓦伦蒂娜一枪崩掉了。
马希尔对自己的身体早就做过炼金改造，就是为了预防被刺客偷袭的情况。他在右胸腔里还安置了一颗人造心脏，是他从一个身体健康的年轻人身上，活生生将心脏挖出来以后，再用法术和药剂改造而成的。
在自己的心脏被破坏以后，马希尔体内的魔法阵便满足条件，自动触发，让人造心脏开始工作。
只不过这个过程稍微有点长。
第五百三十六章 奥林匹斯
虽然身体经过炼金术的特殊处理，但是经过长时间的假死以后，再度复活的马希尔，仍然感觉到十分不适。
他行走在尸横遍地的荒野上，踉踉跄跄，头脑一片混沌，直到凭借本能返回了自己位于突尼斯城中的家里，来到地下室，才渐渐的能够思考。
此时，位于那个巨大魔法阵中央，被狄多的牛皮带子所圈起来的那张古老羊皮纸，正散发着诡异的光芒。
当马希尔走到旁边时，光芒骤然收束，整个房间里的一切，仿佛都归于平静。
但是马希尔的内心，却汹涌澎湃。
因为他分明看到，那张羊皮纸上的图画，正在迅速发生变化，从原本中世纪风格的城市，变成了一片巍峨连绵的群山。
在那云端山巅，有雄壮瑰丽的宫殿。宫殿中，熏香缭绕，醇酒流淌，许多英俊男女言笑晏晏，享受着世间最强的力量与权柄，所带来的的满足感。
但是很快，这神界的美景迅速消失。宫殿变得残破不堪，原本笼罩在灿烂光辉中的场景，变得黑暗而凄凉。那些完美无缺的神人存在，全都变成了扭曲不堪的骸骨肉块，并最终于时间的消磨中，化作最无意义的尘埃。
即便只是一张不大的羊皮纸，即便只是用简笔勾勒的图画，但是马希尔却从中看到了很多很多，并且得以一窥主上的伟大计划。
“我明白了！”马希尔激动得浑身颤抖，喃喃道，“图上是奥林匹斯山，曾经希腊众神的居住的神界！只不过被混沌力量侵染以后，那里就沦为一片废墟。只不过，那里毕竟是曾经辉煌的奥林匹斯，如果能够好好利用的话……”
马希尔知道，如果他们癫娱俱乐部的计划成功，将四座圣城给亵渎了，那么所获得的巨量腐化神力，就可以用来改造奥林匹斯，将其变成独属于腐化邪神的新乐园。
至于腐化邪神要拿改造后的奥林匹斯来干什么，就不是马希尔现在可以妄加揣测的。
马希尔得以一窥其主上伟大计划的激动心情还未完全发散，他的心情就突然跌落谷地了。
因为那张羊皮纸突然消失。
然后，马希尔能够清晰的感觉到，自己身上的腐化神力在迅速减少，似乎他所崇敬的邪神，正在渐渐远去。
“主人啊，难道您抛弃我了吗？”马希尔跪倒在地，痛哭流涕。任凭他如何在心中呼喊祈祷，但是腐化邪神却从不回应。
过了一会儿，马希尔的不断祈祷似乎起效了。他听到了一个仿佛来自遥远天际，又深达灵魂的轻蔑声音：“失败者，无趣！”
马希尔颓然坐倒在地上。
失败者？
的确的，以整个癫娱俱乐部的计划而言，这次在突尼斯城的行动，算是成功了，那张腐化邪神赐下的古老羊皮纸最终完成了蜕变。
但是马希尔本人，却遭遇了不断的失败。
一直惟命是从的赵光明背叛了。花费大量资源打造的肉傀儡，被击杀了。突尼斯统治阶层最关键的两个人，没有被他腐蚀诱惑。那位赛里斯公主和棱镜魔炮，也没有得到。自己还死了一次。
当然，对于腐化邪神的仆从们来说，失败不是关键。
作为癫娱俱乐部的一员，马希尔的宗旨，就是在癫狂的行事过程中，娱乐自己，取悦主上。
但是现在，一直注视着突尼斯城的腐化邪神，却给了马希尔一个“无趣”的评价，然后将其弃之不顾。
这对于马希尔来说，简直是比死亡还要难受的打击。
或许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腐化邪神没有将狄多的牛皮带子给收走。
“等等……”
看着摆放在地上的这件传承自迦太基女王的宝物，万念俱灰的马希尔忽然灵光一闪。
他仿佛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一脸狂喜的站到牛皮带子圈中。
“以我马希尔的命令！”炼金术士高喊道，“我将完全掌控马希尔的身体、灵魂、所有的超凡力量！我要让马希尔获得新生，重新赢取吾主的青睐！”
这句话听上去有点拗口，但仔细捋一捋的话，就能明白马希尔的打算。
狄多的牛皮带子，是一件概念魔法道具，拥有“将圈住的目标全部掌控”这个功能。也就是说，当这件宝物的拥有者马希尔，自己站到牛皮带子中间去以后，就能完全取得对自己的掌控。
这样一来，单单凭借自己的强烈意愿，以及宝物的力量，马希尔就能超越所有客观条件带来的限制，突破自身极限。
马希尔不断念诵咒文，激发牛皮带子的魔力，并借此来强化自身。
很快，他残破的身体就被光芒整个包裹起来。
力量，疯狂涌入。
就在马希尔狂喜乱舞的时候，狄多的牛皮带子忽然开始自燃起来。淡紫色的魔力火焰让这件魔法道具逐渐化为飞灰，而整个施法过程，也开始失控。
马希尔能够感觉到，一种不受控制，仿佛要让一切够归于混乱无序的能量，正在涌入体内。
他痛苦的跪在地上，胸前的伤口处，开始迅速生长出一个个丑陋扭曲的肉瘤。
这是身体开始崩解的征兆。
四大邪神的神力，都与混沌能量有密切的联系。如果凡人的身体无法承受邪神的“恩赐”，就很有可能让维持个体存在的秩序规则被破坏，最终变成一坨不可描述，奇形怪状的疯狂东西。
就在马希尔在自我崩溃的道路上一路狂奔的时候，他期待已久的声音，再度在耳畔响起：“我赐给你的小玩意，你居然想到了这样的用法，有趣！仆从，你让我很开心，接受我的赏赐吧！”
顿时，一道苍白中带着紫色的光柱，从天而降，直接贯穿了屋顶和两层楼板，直抵地下室，照耀在马希尔的身上。
他身体的混沌化暂时停止了，在腐化神力的改造下，开始了前所未有的进化。
轰隆！
大约十分钟之后，一道巨大的身影从马希尔住宅的废墟中，站了起来。
…………
此时，经过一夜鏖战，拜尔萨山城堡里，守军们正在抓紧时间休息。
就在不久之前，包括永福公主和瓦伦蒂娜在内，城堡里所有的施法者，都能清晰的感觉到，原本充斥于突尼斯城的那种，浓郁得化不开的腐化神力，正在逐渐变得淡薄。
他们并不知道，这是因为癫娱俱乐部的计划已经达到，羊皮纸在吸收了大量腐化神力之后，已经完成蜕变了。所有人都在为这个变化而感到高兴。
因为这意味着，突尼斯城里那些让凡人腐化堕落的力量，正在慢慢减弱。受害者在变少，城堡守军们面对的敌人也就会越来越少。
当最后一丝腐化神力耗尽之时，就是突尼斯城的这场灾难，结束的时候。
在城堡最好的房间里，永福公主正与瓦伦蒂娜面对面坐下，饮用她珍藏已久的茶叶。
一边摆弄器具，永福公主一边解释道：“瓦伦蒂娜，你可不要以为，这是东方贵族繁琐无用的浮夸礼仪。我们将之称为‘茶道’。通过一系列特定的步骤，冲泡出来的茶水，才具有更好的效果。你可以将之看做一种魔法仪式，用来增强饮用茶水后魔力恢复速度，以及精神力的强化。”
瓦伦蒂娜身为无信者，本来就对各国文化感兴趣。此时她认真的听着永福公主解释，一边感受那清香微苦，入口回甘的茶水，带给自己的诸多恢复效果。
经过一整个晚上的战斗，她确实需要这样一种仪式，来获得身体和心灵上的平静。
“虽然不知道具体原因，但是既然城内的腐化神力在变得原来越弱，那我们的战斗很快就能告一段落了。”瓦伦蒂娜做出了一个很乐观的判断。
马希尔发起的这场灾难，让突尼斯市民不断进行各种疯狂堕落的行为，来提供腐化神力。而这些腐化神力又能被正在自己的神界——极乐花园中观看这场好戏的腐化邪神本人，所操纵利用，来赐福于那些自己青睐的信徒，进行升魔。
而升魔后的仆从，又可以通过进行更多疯狂堕落行为，来生成更多的腐化神力。
这种不断产生正反馈的循环，按照瓦伦蒂娜的粗略估计，要等到突尼斯城里提供腐化神力的源头——也就是那些被马希尔的炼金药物感染，进而堕落为邪神信徒的凡人，死得足够多的时候，才会结束。
不过如今随着突尼斯城中腐化神力的骤减，这种循环被突然打破了。这让他们早一步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不过就在瓦伦蒂娜说出一番乐观的判断之后，坐在她对面的永福公主突然神色一变。
随后，瓦伦蒂娜的脸色，也开始变得难看起来。
因为突尼斯城里的腐化神力浓度，突然骤然下降。
由于空间障壁的影响，远在极乐花园的腐化邪神，不可能将自己的神力大规模降临到凡世，自然也不能将凡世的腐化神力突然抽取到自己的神国。
他只能利用信徒们通过各种魔法仪式构筑的通道，来远程操控凡世的腐化神力。
打个比方，对于腐化邪神来说，凡世的腐化神力，就相当于不能提现的虚拟币。
第五百三十七章 终极炼金术
本来，等这些虚拟币跌到毫无价值的时候，腐化邪神就会从突尼斯城挪开目光，去搞其他永远层出不穷的阴谋和乐子去了。
但是现在，这笔虚拟币却被突然花出去了大部分。
这可不是个好消息，说明对方有大动作。
永福公主和瓦伦蒂娜立即离开房间，登上城堡最高处的瞭望塔。
她们环顾整个突尼斯城，很快就在突尼斯湖附近，发现有一股烟尘正在冲天而起。
“那是炼金术士马希尔住宅的方向。”瓦伦蒂娜说道。
“那家伙看来也不甘心就这么死去吧。”永福公主说道。
王公公早已来到城堡，并且带来了自己击杀马希尔的消息。不过永福公主和瓦伦蒂娜并没有太高兴。
因为她们知道，高阶炼金术士通过魔法和药物对身体进行改造的能力，有多么离奇。直觉告诉二人，马希尔并没有彻底死亡。
“如果王公公在掏出马希尔的心脏后，再让我用凤火龙焰烧半个小时，才能确保其彻底死亡。”永福公主说道。
可惜现在不是放马后炮的时候，新的敌人已经出现。
只见一个身高超过十二米的巨大身影，从马希尔宅邸的废墟中，拔地而起。
它的外观，与腐化神选战士非常相似，同样有各种标志性的生理特征。只不过它除了体型更巨大，具有更可怕的视觉压迫力外，手臂也多出一对。
那对新的手臂，不是腐化信徒最常见的大钳子，而是正常的人类手臂。
“这是……腐化守秘者！”瓦伦蒂娜看着远处的巨人，不由得惊呼出声。
作为一名光顾过穆赫兰、七圣教各处寺庙与教堂，浏览过许多宗教藏书的无信者，瓦伦蒂娜对于四大邪神的仆从们，有着很深的了解。
她一眼就看出来，那个新出现的巨人，就是腐化邪神麾下最强大的爪牙之一，守秘者！
腐化邪神喜欢用层出不穷的阴谋去诱骗凡人堕落。在各种腐化信徒疯狂而奇妙的计划中，保守秘密就是最关键的环节。
而守秘者，就是为此而生。
它们不像腐化神选战士一样，大多数时候是用来对外，以强悍的武力来散播杀戮与痛苦，宣扬邪神教义的。
守秘者主要是为了对内，单凭自身的存在，就能震慑其他低阶腐化信徒，让它们严守秘密，不要为了一时的愉悦放纵，而破坏了邪神的大计划。
这些可怕的邪神忠仆，拥有强悍的肉体，灵巧的人类双手可以使用各种特制的巨型武器，而一对巨大的钳子锋利又厚重，即便是身穿重甲的战士职业者，往往也挡不住其住迅猛一击。
而且，守秘者还拥有强悍的魔法天赋，单单凭借语言、表情、眼神等媒介，就可以施展心智法术，引发疯狂，诱人堕落，让所有同在一个阵营的腐化信徒，不由自主的心生畏惧。
拜尔萨山城堡附近，原本徘徊着许多没有首领指挥的腐化仆从。
昨天晚上，一次又一次，腐化邪神从突尼斯城的普通信徒中挑选出中意者，进行升魔，命其指挥大军，进攻城堡。然后，这些担任指挥官的神选战士，都会没体验多久新的身体和腐化神力带来的愉悦感，就会被永福公主想方设法击杀。
这样的情况重复了好几次以后，腐化邪神似乎也厌倦了这种无聊的游戏，也不想浪费腐化神力，所以就迟迟没有再进行升魔。
那些腐化仆从们，没有人指挥，也畏惧于城堡守军的强悍火力，所以不再集结起来发起进攻，而是像孤魂野鬼一样，游荡在附近，等待新的上位者出现，然后领导它们追寻杀戮的愉悦。
现在，守秘者的出现让这些腐化信徒如同被激活了开关一样，再度活跃起来。它们一部分在城堡附近重新聚集，虽然没有发起进攻，但是纷纷发出狂喜的喊叫，身体扭动着进行怪异的庆祝舞蹈，或者干脆来一场就地多人运动。
这怪异疯狂的一幕，看得城堡守军们头皮发麻，心中升起一种不详的预感。
而另一部分腐化信徒，则从城市各处全部聚集到马希尔升魔而成的守秘者身边，宛如巨鲸吸引游鱼一样。
看着那个巨大的身影快速向城堡靠近，永福公主神色凝重的下达了命令：“准备战斗！”
牛马二位千户立即得令，前去城墙上安排防守任务。
当守秘者走上易卜拉欣大道大道，并在数千腐化仆从的拥簇下，大步向拜尔萨山城堡走来的时候，瓦伦蒂娜看清楚了更多细节，脸色也变得更加难看。
守秘者是疯狂而残忍的，但是如同其外形一样，身上又有种黑暗优雅的气质。只不过邪神的力量与混沌有密切联系，所以获得升魔的凡人，往往又会体现出一些崩坏、扭曲的特征。
更不用说，腐化邪神本人还是个终极乐子人，有时候就喜欢在赐予信徒非凡神力的同时，开一些恶劣的“玩笑”。
比如赵光明就是个典型的例子。
他那副模样的腐化神尊战士，瓦伦蒂娜翻遍了所有记载了腐化邪神仆从的书籍，也闻所未闻。要不是永福公主与其大战一番，瓦伦蒂娜也亲眼所见，她恐怕不会相信，四大邪神中在“美学”方面最符合正常人类观感的腐化邪神，会整出如此看一眼就要丧失理智的玩意。
而现在由马希尔升魔而成的守秘者，也不遑多让。
刚才离得远了没注意到，现在越来越近了，瓦伦蒂娜才发现，原来那个巨人的胸口处，有一个巨大的血洞。
这应该是之前马希尔被王公公偷袭掏心，所留下来的伤口。
而升魔为守秘者以后，马希尔胸口的这个血洞，没有痊愈，却也不再是空无一物，而是有突变的血肉正在不断往外生长。
这些突变的肉瘤肿块翻卷变化着，发出让人恶心欲吐的蠕动声。而且，其中还掺杂着许多玻璃碎片与五颜六色的液体。
瓦伦蒂娜曾经听永福公主说，马希尔喜欢在自己的长袍内侧，缝制许许多多的口袋，以存放各种各样的炼金药剂，方便随时取用。
而王公公偷袭马希尔的时候，可不会先好心提醒，让他将里面的炼金药剂全取出来。
他那一爪，刺破了马希尔的胸膛，打碎了很多炼金药剂，并且让残渣碎片全部镶入血肉当中。
而腐化邪神将马希尔升魔时，也很恶趣味的将这个特点保留了下来，并且进一步的“升华”了。
正如赵光明身上长出来的那些扭曲肢体，不仅仅只是看上让人毛骨悚然，更是强悍的武器，而且还是赵光明之前多有凌辱虐杀年轻女性行为的体现。此时马希尔胸口那夹杂着炼金残渣的蠕动血肉，也不仅仅只是看上去恶心那么简单。
当双方距离缩短到一公里以内的时候，停泊在港口的三艘宝船，全部舰炮都发出了怒吼。
守秘者如此巨大的目标，即便是以这个时代的前装火炮准确度，也能够轻易命中。
第一轮齐射，就有三枚三十二磅炮弹命中目标。
不过这些铁质炮弹击中守秘者以后，对方的身体上却荡开一层能量涟漪，将炮弹冲击力完全化解。
“这个守秘者身上，居然有魔法护盾！”瓦伦蒂娜从书本上学来的知识，再一次被颠覆。
这一战结束之后，恐怕她学到的最有用知识就是，有关天启四邪神的知识，决不能完全迷信书上记载的内容。
虽然第一轮炮击没有造成任何效果，不过第二轮舰炮齐射，经过角度修正之后，命中了十一发到守秘者身上。
这一次，频繁的攻击终于让守秘者的魔法护盾被击穿。有两发炮弹破开这头巨怪强韧的皮肤，造成了不小的创伤，就跟普通人被铅弹击中差不多的效果。
守秘者痛得怒吼连连，但同时又发出了愉悦的笑声。
它仰天咆哮着，被洞穿的皮肤迅速蠕动，将射入体内的炮弹排出体外，伤口迅速愈合。
火炮攻击虽然有效，但是要想击杀这头恢复力恐怖的怪物，不知道要耗费多少炮弹和火药。
但是守秘者显然不会给炮手们这个时间。
似乎意识到停泊在港口里的三艘大明宝船，对自己是极大的威胁，守秘者死死将目标盯住。
它口中高喊带着亵渎意味的邪神之语，左胸伤口处那团变异的血肉疯狂蠕动。很快，怪异的事情发生了。
那些夹杂在血肉间的玻璃碎片，宛如时间倒流一般，还原成一支完整的玻璃试管，里面盛放着颜色深蓝的药剂，宛如一枚肉芽，深深的嵌在血肉当中。
马希尔变化而成的守秘者用自己人类的双手，将玻璃试管从血肉中拔出来，仔细端详一番，露出了身为炼金术士才有的表情——每当他配制出一瓶效果强大的稀有炼金药剂以后，脸上就会浮现出这种得意的神色。
它发出一声邪恶的地笑，将这支炼金药剂捏碎。
顿时，庞大的魔力从试管中释放出来，在守秘者手中迅速凝聚成型。它指着停在港口的三艘大明宝船，吟诵道：“终极炼金术——狂涛之风！”
第五百三十八章 黄金之风（三更）
炼金术的本质是什么？
是利用魔力，来实现万物之间的转换。
虽然很多炼金术士只是想着研究低耗高效的点石成金术来发大财，或者配制各种强化人体机能——尤其是男性能力的药水，来取悦贵族和富豪。
但是炼金术，确实是魔法体系中一个非常高深的分支，涉及到物质与物质的转换，能量与能量的转换，以及物质与能量的转换，这些奠定世界本质的基础法则。
而此时，被升魔为守秘者的马希尔，确实一窥到了炼金术的本质，所以才能施展所谓的“终极炼金术”。
这一系列炼金术的名字，虽然只是马希尔自己取的名字，但是其威力，确实可以配得上“终极”二字。
只见它掌中形成的炼金之风，宛如一道蓝色风暴，迅速袭向港口。
港口周边，方圆一公里范围内，在这个终极炼金术的影响下，空气与海水中的热能开始迅速流动、聚集，然后一眨眼的功夫，就形成了一场小型风暴。
大明宝船上的船员们根本没想到，自己的船只停泊在港口里，本来一片风平浪静，居然会突然陷入惊涛骇浪中！
为了在猝不及防的情况下自保，避免触礁搁浅，甚至更严重的事故发生，造成船毁人亡的后果，三艘大明宝船只得放弃了对城堡的炮火支援，拔锚，扬帆，驶离狂风暴雨的港口，去远处没有受到终极炼金术影响，仍然风平浪静的海域。
要不然的话，三艘大明宝船继续停在港口里，很可能控制不住撞到一起，造成不可预料的后果。
要知道，这三艘大明宝船是永福公主返回故乡的最大倚仗，她将其看得与自己的性命一样宝贵。船员们在这种情况下，只能遵守公主殿下优先保住宝船的命令。
虽然三艘宝船只在遭受了一些小损失的情况下，就撤离了港口，没有达成马希尔将之全部摧毁的目标，但是至少，现在那些讨厌的人类大炮，无法干扰自己对拜尔萨山城堡的进攻了。
“据说火药是东方炼金术士的发明，被某些人看做是能够改变世界的粉末。但是这种粗鄙简单的东西，真正的炼金术士怎么可能看得上！”马希尔大笑道，“我的终极炼金术，才是无敌的！我将用主人赐予的新力量，去达成抓捕赛里斯公主的目标，并为主人献上一场最有趣的表演！”
解决了舰炮威胁后，守秘者马希尔继续向城堡前进。
在它的脚下，数千腐化仆从和普通邪教徒，簇拥着这头怪物，潮水般向城堡涌去。
距离五百米的时候，马希尔停下脚步，再度开始开催发血肉蠕动，准备下一个终极炼金术。
除了威力极大，已经接近于传奇法术，它的终极炼金术最大的优势，便是射程极远。
普通施法者的法术，除了那些需要进行复杂准备的仪式法术外，通常射程也就一两百米，即便有法术增程专长，也就能达到三百米作用。
这也是射手们往往被看做是施法者克星的原因。无他，手长尔。
但是马希尔的终极炼金术，射程却能够和火炮媲美。
只不过为了让炼金术产生更好的效果，它需要尽可能接近目标。
虽然以马希尔如今身为守秘者的身躯，基本上无惧普通的人类箭矢，即便是能够洞穿板甲的火枪，对他的杀伤力也极为有限，也就相当于人类感觉被针刺了一下似的。
但是之前，马希尔已经承受了太多的痛楚，此时它已经不想再提“痛苦即是愉悦”这句著名的腐化邪神格言了。
它，现在只想追求快乐——单纯虐杀敌人的快乐。
所以本着对那位赛里斯公主的忌惮，即便已经拥有了超强的实力，马希尔仍然没有过于接近拜尔萨山城堡，而是停在了五百米距离。
顿足了好一阵，看着傀儡炮灰们疯一般向城堡冲锋，吸引了守军的大部分注意力，马希尔胸口仿佛活物的蠕动血肉，再次“分泌”出许多玻璃碎片，并且将之凝聚成一支金光灿灿的炼金药剂。
这其实并不是真正的炼金药剂。
整个血肉蠕动吞吐，并最终凝聚出一支炼金药剂的过程，其实只是一种视觉上的呈现。其本质，是一种将马希尔这个炼金术士，生平对炼金术的研究学习，以及制作各种炼金药剂的经历，所归纳形成的概念魔法。
这已经是比普通法术更高端，接近规则的力量了。
要不是马希尔之前经历了各种波折，并且最终利用狄多的牛皮带子，强行催化自己的潜能，然后打动了腐化邪神，将整个突尼斯城范围内，残存的腐化神力全部赐予他，完成了一次大升魔，他也无法使用这种强大的终极炼金术。
此时，只听见“啵”的一声，马希尔像是从体内拔出了一根肉刺似的，将那支金光灿灿的炼金药剂拔出来，在手中捏碎。
顿时，厚重的金属气息，在他手中迅速扩散。
马希尔向拜尔萨山一指，施放出第二个终极炼金术：“黄金之风！”
一道金光灿灿，不断飘洒着粉末的魔力之风，顿时向拜尔萨城堡刮过去。
所过之处，一旦被那些金粉所沾染到的生物，全都会迅速被炼金术转化为真正的黄金！
“哈哈哈，看到了吗，全世界所有的炼金术士！你们孜孜以求的点石成金术，在我手中轻而易举的实现了！羡慕吧，悔恨吧！信奉那些弱小虚伪的神祇，怎么可能获得真正的力量呢？吾主，才是唯一的真神！”
马希尔疯狂叫嚣着，四只巨大的手臂不断挥舞，将周边那些二层小楼全部摧毁。它脑海中浮现出了美妙的一幕：那个让自己饱受挫折，高傲、美丽、强大的赛里斯公主，将在自己的终极炼金术之下，化作一尊最精致完美的黄金雕塑。
到时候，面对这位已经变成“手办”的公主殿下，它想做什么亵渎的事情，就做什么亵渎的事情！
好在城堡守军也不是完全坐以待毙。
当目睹了作为最大火力支援点的三艘宝船，被守秘者施展的风暴给刮跑了以后，永福公主便组织城堡里所有的施法者，开始布置仪式。
那种强大的终极炼金术，单凭个人的力量已经难以抗衡，所以她必须以仪式法术来应对。
虽然城堡里存在高档魔法材料等物资匮乏，而且时间紧迫等客观原因。但是瓦伦蒂娜和永福公主都是实力出众的施法者，而且作为富甲四海的大明王室的重要成员，永福公主储物袋里的存货可不少。
最终，当黄金之风即将刮到拜尔萨山城堡的时候，用于反制的仪式法术，也恰好完成了。
“大型造风术！”
伴随着汉语、阿拉伯语、甚至还有法语、卡斯蒂利亚语、意大利语的齐声吟唱，一道狂风在城堡上方形成，并向那黄金之风席卷而去。
两道法术撞击在一起，一时间，激起无数乱流，金粉飘洒四散。
最终，厚重的黄金之风战胜了城堡守军制造的狂风，席卷而来。
看着一大片金色笼罩到头顶，平日里看到金灿灿的黄金便心情愉悦的人类，此时却惊慌失措，四散奔逃。
只不过人类的脚步，又哪里快得过风呢？
好在仪式法术终究起到了作用，让整座城堡只有大约三分之一的部分，被黄金之风席卷。
幸存者们一脸惊愕的看着眼前金灿灿的景象，起初先是“发财了”的喜悦涌上心头。但是很快，他们就看到曾经并肩作战的战友们，此时已经化作了一具具黄金雕像。
这些死者的表情，还凝固在失去意识前最惊恐的样子。
永福公主心有余悸，却又神色凝重的打量着遭到黄金之风洗礼的城堡。
之前要不是瓦伦蒂娜及时给她加持了一个高阶防护术，没有让那些金粉沾染到身上，此时她恐怕也不好过。
虽然以她的实力，不一定会被变成黄金雕塑，但是损失一只胳膊还是很有可能的。
“敌人的强大真是出乎我们的预料。”公主殿下看着损失惨重的守军，不禁露出苦涩的笑容。
看到一向要强的永福公主也显露出颓态，瓦伦蒂娜惊讶之余，也陷入一片茫然。
她不知道马希尔到底做了什么，以至于能够得到腐化邪神的特别青睐，竟然将突尼斯城中残余的全部神力，都灌注到他的身体内，让其升魔为一只能够使用强大法术的守秘者。
按理来说，阴谋计划一再被挫败，已经被“杀死”了两次的马希尔，应该被它的主人彻底摒弃才对。
腐化邪神什么时候对自己的仆从这么好了？不应该是尽情玩弄，榨干最后一丝价值后，就无情的抛弃吗？
“好吧，以常理来推测邪神和其信徒的行为，本来就是一个错误……”瓦伦蒂娜摇头道。
“现在说这些已经没用了，瓦伦蒂娜。接下来该怎么办？”永福公主问道，“你是专业的施法者，你觉得那个守秘者还能使用那种终极炼金术吗，我们如何抵挡对方的进攻？”
第五百三十九章 引诱，向南
“虽然腐化邪神是一个难以预测的大敌，但是有一点我还是能够确认的。那就是，它对于数字六的偏执。”瓦伦蒂娜说道，“所以，我可以大胆的做出判断，那个守秘者一共可以施展六次终极炼金术。现在还剩四次。”
除了腐化邪神对于六这个数字的独特喜好，瓦伦蒂娜做出这个判断的另一个依据，就是整个突尼斯城领域内，腐化神力的总量。
马希尔掀起的这场灾难，所产生的大部分腐化神力，全都用来举行亵渎仪式，让与突尼斯链接在一起的圣城凯鲁万沦陷，变成和埃里温一个下场。
而剩下来的腐化神力，又有相当一部分用来升魔腐化信徒。所以最后腐化邪神用到马希尔身上的神力，是有限的。
马希尔所施展的终极炼金术，威力可以媲美大型仪式法术。这种强大的魔法，绝不是可以无限制随意使用的。
为什么仪式法术在施展之前，需要进行如此多的准备工作？
因为在有限的时间与空间范围内，环境中可供使用的魔力，是有限度的。所以，必须要依靠魔法道具、魔法阵、符文等等手段，进行弥补。
魔力虽然是一种可再生资源，但是因为在整个世界范围内，这种资源的密度都不够高，所以在很大程度上制约了施法者们的上限。
听了瓦伦蒂娜的分析，永福公主并没有多高兴。
以如今城堡的状况，连下一次终极炼金术都不一定挡得住，就算知道对方只能够施法四次，又能如何呢？
她皱眉略作思考，便果断做出了决定：“既然腐化邪神的目标是我，那我离开的话，就能保住城堡，不至于让守军们枉送了性命。”
“您准备以自己为诱饵……”瓦伦蒂娜惊讶的看着眼前的永福公主，肃然起敬，向其行了一礼，“殿下，虽然您来自遥远的东方，不熟悉欧洲的文化，而且还是一位女子。但是我要说，您是我见过的所有人中，最具有骑士美德的一位。”
“不必如此夸赞，我只是两害相较取其轻罢了。”永福公主摆摆手，说道。
要对付守秘者这种强横的怪物，个体战斗力处于劣势的一方，就必须要依靠周祥的计划，充分的物资，以及细致的安排。
但是如是今，在这座城堡里，这三个条件一个都没有。
既然普通士兵在守秘者强横的终极炼金术面前完全没有抵抗能力，那永福公主也没有必要枉送他们的性命。
纵观城堡里的所有人手，即便是牛马二位千户，充其量也只能在守秘者面前走上几个回合而已。王公公也许能够给这个庞大怪物造成一些麻烦，但终究还是会败下阵来。
也只有自己，能够和守秘者周旋一番。
永福公主看向摆放在城堡小广场上的“乘风神鸠”，说道：“瓦伦蒂娜，我准备搭乘它和守秘者战斗。不过我不可能一边操纵‘乘风神鸠’，一边施展剑术。你愿意帮我吗？”
“殿下，您如果想和守秘者拼死一战，我恐怕不会陪您去送死。不过如果您打算引诱守秘者向南，去寻找援军，那我肯定会帮到底。”瓦伦蒂娜说道，“说到底，我们在这里奋战，是为了拯救这座城市。而最后得到好处的，不就是巴尔公爵吗？他难道不该为对抗邪神的伟大事业贡献一分力量？”
“如果我只是想去自杀的话，就不会叫上你了。”永福公主拍拍瓦伦蒂娜的肩膀，“你的猜测，正是我的打算。”
对于公主殿下这个主动的示好，瓦伦蒂娜还有些不习惯。她惊讶的看了对方一眼，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立即开始行动吧。我看到守秘者胸前的那些恶心血肉又开始蠕动了。它恐怕很快就会继续施展终极炼金术。”
她叫来负责城堡防御的两位千户，交代了自己的计划。
马豪与牛卓虽然心有不甘，但永福公主凭借自己的威望，仍然让他们只能老老实实领命离去，开始组织撤离。
而永福公主自己，则与瓦伦蒂娜一起，来到广场，启动“乘风神鸠”。
此时，马希尔正在继续接近城堡。
它抬起锋锐的大钳子，指向前方仍然在顽抗的人类堡垒，一声令下，脚下如潮水般的腐化仆从们，便发出疯狂的嘶叫声，开始冲锋。
看到城堡顿时陷入摇摇欲坠的境地，这位守秘者不禁发出愉悦的大笑。
它开始准备第三个终极炼金术，要将所有幸存的人类一网打尽。
就在这时，一只奇异的鸟型飞行器从城堡里腾空而起。
地面上的腐化仆从们看着这架木质机械鸠鸟，纷纷仰天发出嘶吼声，仿佛想要用自己的那对狰狞的钳子，将其抓下来。
作为腐化邪神麾下的高阶巨怪，守秘者自然不会如此愚蠢。
虽然马希尔一眼就看到了，那位赛里斯的公主殿下站在飞行器上，手持流光溢彩的宝剑，身穿一套远东样式的裙装，衣袂飘飘随风飘舞，一副凛然出尘的模样。但是它并没有像巴浦洛夫的狗一样，立即就将自己的目标，转向这个让自己孜孜以求的公主殿下。
“你是想利用自己吸引我的注意力，然后让城堡里的人类能够得以逃脱吗？”马希尔一眼就看出来永福公主的打算。
它一边狞笑着，胸口的血肉开始疯狂蠕动，很快再度凝结出一支炼金药剂。
“那我，就先将城堡里的人类全部杀光，看看你到底是愿意舍弃自己去拯救他们，还是就这么耻辱的逃跑！如果你选择像个懦夫一样逃跑，那就证明所谓赛里斯公主的骄傲与责任，都不过是个笑话而已，这是最让人愉快的事情！”
况且，马希尔并不认为对方驾着那只机械鸟就真的能跑掉。
这台飞行器速度不慢，而且也很灵活，打造它的东方工匠堪称是魔法机械方面的大师。但是，它又能快过自己的终极炼金术吗？
马希尔将手中金光灿烂的炼金药剂捏碎，将庞大的魔力凝聚在手中。
它准备施展第二个“黄金之风”，将城堡和里面的人类，彻底变成一片黄金的雕塑群。
想必，之后当那些凡俗的人类目睹了自己创造的这幅伟大作品以后，一定会为其美丽而赞叹，为其透露出的恐怖而心生畏惧，还会为其灿烂夺目而生出贪婪的欲望。
这，又是导致人心腐化堕落的一个源泉啊！
这时候，永福公主发现自己只是单纯的现身，并不能将马希尔的注意力，完全吸引到自己身上来。
她决定做点其他事情。
“瓦伦蒂娜，向那头巨怪靠近！”
正在鸟腹位置操纵机械的瓦伦蒂娜听到头顶传来的命令，第一个反应是：这是在开玩笑吗？
虽然乘风神鸠是非常精巧的魔法机械，但是并不是设计用来作战的。以它的结构强度，被守秘者的大钳子拍一下，就得散架。
只不过瓦伦蒂娜并没有将心中的疑虑说出来，只是向篆刻着各种她看不懂的方块字的魔法基盘上，不断注入魔力，然后操纵着乘风神鸠向守秘者靠近。
马希尔很快就发现，那台飞行机械一改之前在上空盘旋的姿态，突然扇动着翅膀向自己扑来。
“勇敢的公主殿下，你真是给了我又一个惊喜。”它露出残忍而邪恶的笑意，挥舞着四只手臂迎了上去，准备将这只苍蝇给拍死。
就在注意力被乘风神鸠彻底吸引的时候，马希尔忽然感觉到脚踝处传来剧痛。他咆哮着低头看过去，发现一个老者正将自己泛着金铁光泽的手臂，宛若一根毒针一样，刺破自己的皮肤，深入肌肉筋腱。
这种伤势虽然不致命，但是那剧烈的疼痛感，仍然没办法让马希尔这个资深的腐化信徒，甘之如饴的享受，并转化为愉悦的感觉。
“该死，你这个老宦官！”它抬脚一甩，巨大的力量就让偷袭的王公公宛若炮弹一样飞了出去，贯穿好几栋屋子。
王公公拼着自己重伤，为永福公主争取到了宝贵的机会。
就在马希尔骂骂咧咧的时候，忽然感觉到，头顶有迅速增强的灼热感。
它抬头一看，发现那台鸟型飞行器，正浑身燃烧着火焰，向自己极速俯冲而来，宛若化身为一只凤凰。
永福公主站在上面，手中的斑斓宝剑正继续着仿佛能够将雪山点燃，让冰原融化的庞大火焰魔力。
马希尔来不及反应，整个身体就被灼热的火焰给彻底包裹。
守秘者自带的防护盾被火焰迅速消耗干净，它能够抵挡刀劈斧砍的皮肤，在灼烧下迅速红肿、起疱、溃烂。
“先是让你的宦官属下掏出了我的心脏。现在又让我品尝到了如同坠入火狱的滋味……公主殿下，我一定要好好回报你！”尽管身上仍然在燃烧，但是马希尔却忍耐住了这前所未有的痛苦。
火焰造成的损害，被守秘者身体强悍的恢复力所弥补。
不过永福公主本来也没想靠这一招就击杀敌人。此时马希尔看着偷袭了自己之后，立即向南逃离的乘风神鸠，已经忘了自己准备先消灭城堡守军的打算。
盛怒之下，它大踏步的向永福公主的方向追过去。而其他腐化仆从，也如同跟随头羊的羊群一样，紧随其后。
不到一个小时，原本宛如魔域狂欢的突尼斯城，便彻底安静下来。
看着城墙下除了尸体外一个腐化仆从都没有的场景，牛马二位千户面面相觑：“难道这算是完事了？”

第五百四十章 圣城凯鲁万
当然没有结束。
就在牛马二位千户看不到的地方，激烈的战斗仍然在继续进行着。
被彻底激怒的马希尔，对乘风神鸠紧追不舍。不过对方速度越来越快，即便他这个守秘者体型巨大，步幅远超人类，也难以追赶上。
眼看着自己心心念念的猎物在逐渐远离，马希尔决定用一个终极炼金术，来击落那只讨厌的飞行器。
它胸口的血肉不断蠕动着，再度凝结出一支炼金药剂。
马希尔将药剂从起伏肿胀的肉瘤中拔出来，一把捏碎。里面储存的黑色魔力，瞬间被凝聚到掌中。
它指着远处空中的鸟型飞行器，吟唱道：“终极炼金术——焚鸦之风！”
顿时，它掌心的魔力变成了一团巨大的乌云，飞速袭向永福公主。
如果仔细观察的话，就会发现，原来这团巨大的乌云，是成百上千只乌鸦。
这些乌鸦由纯粹的魔力所组成，仿佛一朵朵正在熊熊燃烧的黑色火焰，迅速将乘风神鸠包围。
“公主殿下，你不是很擅长操纵火焰吗？那就请试一试，看看能不能操纵这些焚鸦吧！”马希尔疯狂大笑道。
他之所以如此自信，是因为那些焚鸦虽然看上去是由某种魔法火焰所构成的，但是其本质并不是火焰能量的“燃烧”，而是邪神的“腐化”。
而且，这些焚鸦自带的腐化神力气息，很方便马希尔进行追踪。即便即此时乘风神鸠的速度依然不减，很快就会消失在视线中，他也不用担心将这只美味的猎物跟丢。
“就让公主殿下好好享受一下焚鸦之风吧！”马希尔停下脚步，四只巨大的手臂一横，让跟随在他身后的腐化仆从们，也停下了狼奔豕突的步伐，开始汇聚到它身边，然后列成队形。
不论是那对苏丹叔侄，还是那位赛里斯公主，都想着向突尼斯南方逃跑。这就说明，在南方肯定有一支人类的军队，正在企图北上救援突尼斯城。
“哼，那些精神孱弱，肉体更加孱弱的凡人，居然以为聚集起足够的数量以后，就能对抗吾主赐下的伟大力量！”马希尔疯狂的呼喊道，“这只是妄想！”
随后，它向前一指：“前进，仆从们，用最精巧，最有想象力的杀戮，来取悦吾主吧！”
数千腐化仆从用同样疯狂的呼唤回应了马希尔，然后随它向南方前进。
…………
另一边，被突尼斯城视作最后救星的马友夫，此时正率领八千十字军顿兵于凯鲁万城下。
一天前，当东路十字军行军抵达这座马格里布地区有名的圣城时，已经经过了一系列的分兵。尤其是为了拿下杰里德盐湖附近的圣山，里什蒙元帅带走了一万五千人马。相比已经人心惶惶，无心抵抗的突尼斯城，镇守圣山要塞的军队，由于大部分都是信仰最狂热的穆赫兰教徒，所以反而是更难啃的骨头。
此外，马友夫还派兵去占领了以苏塞为代表的一些东部沿海的港口城镇，用于接收舰队运输的补给，以缩短陆上补给线长度，降低损耗。
如此一来，他手头用于北上收复突尼斯的十字军，就只有八千人了。
虽然兵力不多，但是马友夫通过瓦伦蒂娜的情报，很了解如今突尼斯城的情况，知道其实只要有五千人，就足以拿下那座几乎不设防的城市。
说不定只要让城头守军看到飘扬的十字军旗帜，再架起大炮轰两炮，新任突尼斯苏丹就开门投降了。
就算敌人选择继续抵抗，马友夫也不会着急。他又没立“圣诞节前结束战争”之类的flag，大不了就屯兵于突尼斯城下，然后等待后续部队汇聚过来，再开始攻城呗。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在北上的路途中，马友夫遇到了两个意外。
第一个意外，就是圣城凯鲁万作为一座没有多少守军的城市，抵抗的态度却格外坚决。马友夫派出劝降的使者被拒绝了之后，便命令炮兵们开始进行火力准备。
不过他并不打算对凯鲁万发起猛烈进攻，将之拿下，而只是想吓一吓城里面的人。希望那些平时辩经时声音很大的乌理玛们，在火炮轰鸣声中能够意识到战争的可怕，然后放弃抵抗到底的可笑想法。
毕竟，凯鲁万从历史、宗教、政治方面上，都是一座意义重大的城市，要是将这里打烂了，杀戮过多的话，对他将来治理整个马格里布地区，有很大的负面影响。
火炮轰击持续了半天之后，凯鲁万圣城有了回应。
圣城七大弯月寺的伊玛目们，组成了一支使团来到马友夫的营帐里。
虽然他们打着白旗而来，但是一见到了马友夫，就立即开始怒斥“野蛮的欧洲十字军侵略者炮轰圣城，损毁伟大文物建筑”。
尤其是为首的凯鲁万大弯月寺伊玛目哈西德，这位老先生脸红筋涨说了一大通，就差将口水喷到马友夫脸上了。
马友夫觉得自己就像是被祢衡指着鼻子骂的曹操一样，颇有点无可奈何的感觉。
等等……为什么要下意识的把自己比作曹操呢？
好吧，这个问题暂且不谈。马友夫虽然没有拿这帮德高望重的伊玛目怎么样，但也不会大度到让他们返回凯鲁万，而是变相软禁起来。
这些伊玛目还是太天真，没有认识到，在这场凯鲁万攻城战中，他们不仅仅只是城里的弯月寺住持，更是城内守军的精神领袖。他们不在了，城里的抵抗意志会削弱很多。
果然，到了晚上，大约是十二点过的时候，当发现几位伊玛目迟迟没有返回时，城内守军出现了混乱。尤其是那位指挥作战的千夫长，本来抵抗意志就不坚定，要不是伊玛目们捧着《真神金经》在他耳边不断念叨，他早就投降了。
如今阻止守军放下武器的最大阻碍已经不在了，何必再和十字军做无意义的厮杀呢？
但就在马友夫准备派人受降的时候，一道灰白色的光幕，突然从地下出现，将整个凯鲁万圣城给完全包裹住。
光幕的颜色越来越浓，最终完全隔绝内外。
包括马友夫在内，十字军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一头雾水的看着眼前整座城市被光幕笼罩的奇景。
如果马友夫此时看到了伊斯玛仪从白羊苏丹国得到的秘密情报，他就会知道，凯鲁万发生的一切，与另一座圣城埃里温如今的情况，几乎一模一样。
不过马友夫与邪教、邪神打交道的经验已经很丰富了。他立即就将眼前的异象，与四大邪神的阴谋联系起来。
他连夜组织随军法师与牧师们，对光幕进行研究，甚至还将那七位软禁的伊玛目也请来，希望集众人智慧，能够找到发生异象的原因。
七位伊玛目虽然开始口口声声说，凯鲁万发生的事情，肯定是十字军带来的灾祸。不过在马友夫说出“凯鲁万城里数万人的性命，如今就掌握在诸位手中了”这句话之后，还是老老实实的开始帮忙。
忙活了大半夜，调查终于有了初步结果。
那道光幕所蕴含的能量非常复杂，但是其中肯定有腐化邪神的神力。
他在剿灭普罗旺斯的邪教徒时，在阿维尼翁教皇宫的地下，就感受过那种诱人疯狂、堕落的力量。
只不过，如今笼罩凯鲁万城的光幕，所散发出来的不祥气息，还是与最基本的腐化神力，有所区别。
为了探究城中的情况，马友夫想了一些办法。最初，他让法师们用召唤生物穿过光幕进入城中探查。
但是他麾下擅长召唤类法术的施法者们，全都只能召唤各种元素生物。
元素生物与人类这种有血有肉的智慧生物，有根本上的区别，在面对腐化神力的影响时，表现完全不一样。
所以除了确定光幕可以让实体生物进出外，别无收获。
然后，菲利普三世又出了个主意，让俘虏来当小白鼠。
这位勃艮第公爵本来打算直接拿刀逼着俘虏去探路。反正异教徒的命不算命，死了就死了。不过马友夫采取了更人道的方法。
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在免除苦役，赐予自由，奖赏大笔金钱等条件的诱惑下，有六名俘虏答应穿过光幕进入凯鲁万探路。
第一个俘虏腰上缠着绳索，毅然决然的闯入了光幕中。没过几秒钟，光幕另一侧就传来了疯狂的呓语。
马友夫立即命令士兵们将绳索拽回来。
那个俘虏全然不顾在拖拽过程中，身上被砂石地面摩擦得血肉模糊，只是双手乱舞，一个劲的重复着：“好想知道，好想知道……”
随后，他突然看到不远处一位书记官，手上捧着的一本账本，立即手脚并用爬了过去，然后一把抢过账本。
账本上记载的，不过是一个连队每日消耗的物资情况，但是那个俘虏却露出了痴迷的神色，一边翻阅，一边自语道：“原来是这样，有趣，有趣……”
仿佛枯燥的账本上，记载着全世界最有趣的故事。
到了第二天早上，那个俘虏把军中所有能够阅读的东西全部看过，开始不断念叨着“不够，还不够。双眼已经是累赘了，唯有用灵魂，才能更好的了解这个世界”，然后将自己的眼睛活生生挖了出来。
最后，还是一位勃艮第骑士实在看不过去，一剑了解了这个彻底疯癫的可怜人。

第五百四十一章 匆匆一瞥
通过对发疯的俘虏留下的尸体进行研究，马友夫对那道笼罩凯鲁万的光幕，也有了进一步了解。
腐化神力细分之下，有很多种类。而导致那个俘虏发疯的腐化神力，主要功效是能够激起人心中最原始的求知欲和好奇心。一旦沾染了这种腐化神力，对于一切知识，一切未知事物，都将产生难以抑制的渴求心理。
当这种病态的求知欲无法得到满足时，受到腐化神力影响之人，就会神志失常，落得悲惨的下场。
而且，那些受教育程度更高，更聪明的人，对这种腐化神力的抵抗力就越弱。
之前那个发疯的俘虏，就是一位接受过完整穆赫兰教育的突尼斯贵族。比起普通的文盲士兵，他堕入疯狂的速度要快得多。
了解了构筑光幕的腐化神力性质以后，马友夫也就打消了亲自进入探查的打算。
至于再派几个文盲俘虏作为对照组，进入凯鲁万调查的事情，也因为没有响应者而作罢。毕竟目睹了先行者发疯而死的惨状，俘虏们因为重赏而鼓起来的勇气，也泄了个一干二净。
马友夫也没有强迫俘虏们继续进入凯鲁万。
因为在这里发生的事情，与突尼斯城肯定有很大关系。要想从根本上解决问题，还是得拿下突尼斯苏丹国的首都才行。
他最终决定留下两千人监控圣城凯鲁万的情况，剩下的部队修整修一天后，向北进发，尽快前往突尼斯城。
第二天清晨，马友夫还在睡梦当中，突然被一个侍从叫醒：“公爵大人，天空中有情况！”
“天上？”
“是的，有一颗流星正高速飞来！”
马友夫闻言，立即走出帐篷。他抬头一看，发现空中有一颗赤红色的火球，拖着一道漆黑的尾焰，正以极快的速度坠向凯鲁万城。
给自己加持了一个鹰眼术后，仔细一看，马友夫才发现，原来那并不是什么流星或者火球，而是一架东方风格的飞行器。
飞行器的腹部，有一个马友夫很熟悉的身影，正在努力对飞行器进行操作。
“瓦伦蒂娜？那么，和她一起，站在飞行器上面的那个人，就是那位大明公主殿下了？”马友夫继续观察。
只见那位身着淡雅裙装，天生就带着贵气的美丽女子，此时正调动所有的力量，咬牙支撑，抵御尾随黑焰的攻击。
马友夫再仔细一看，才发现那黑焰其实是由成百上千只燃烧的乌鸦所组成。
虽然永福公主身怀凤凰血统，是操纵火焰的大师，但是那些黑焰乌鸦，其实是由腐化神力所构成，其本质不是“燃烧”，而是“腐蚀”。
凡人所使用的超凡力量，在与这种更高层级的神力对抗过程中，若稍有懈怠，就会遭受侵蚀。
永福公主能够坚持到这时候，已经大大超出了马希尔的预料。
不过乌鸦是一种聪明、贪婪、固执的动物。马希尔施展的这个终极炼金术，就如同其名字“焚鸦之风”一样，具有不将目标完全腐蚀就不停止的能力。
那些黑焰乌鸦，能够在一边攻击目标的同时，一边从周边环境中吞食游离的魔力，来补充自身。
乘风神鸠被一路追杀到凯鲁万上空时，虽然焚鸦之风已经削弱了不少，但是永福公主自己也到了强弩之末，快要坚持不住。
“下面就是十字军的营地，我们有救了！”瓦伦蒂娜看着地面上的密密麻麻的营帐，语气不禁雀跃起来。
不过下一瞬间，她就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太过天真了。
要对抗马希尔施展的终极炼金术，起码要是能够施展九环法术的英雄位阶超凡者。这种人在这个世界上寥寥无几，即便存在，也处于隐居状态。最活跃的也都是类似于马友夫这种，精英位阶的施法者。
毕竟，如今不是魔力潮汐活跃，能够造就一大批传奇强者的时代了。
那么在现在这种情况下，要对抗一个强大的终极炼金术，那就只能依赖需要调用大量物资，消耗大量时间来准备的仪式法术。
不过十字军显然没料到突然从天上出现两位不期而遇的客人，马友夫也不可能有时间准备拯救她们俩的法术。
“没想到好不容易逃了出来，却仍然没有办法摆脱危险……”
此时，永福公主必须全神贯注的对抗群鸦的侵蚀，已经没法分心与瓦伦蒂娜商讨对策。后者面对如此局面，只能自己想办法。
当她操纵着乘风神鸠飞抵凯鲁万，看到将整座城市包围起来的光幕时，顿时眼前一亮。
追杀她们的焚鸦是由腐化神力所构成的，而眼前笼罩整个城市的光幕，同样也是由腐化神力构成的。
但是同为腐化神力，其性质却各不相同。
不过这些腐化神力又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贪婪，拥有无穷无尽的扩张本能。可以说，腐化邪神降下的力量，本身就是其性格的具现化。
“如果这两种腐化神力碰到了一起……”瓦伦蒂娜心中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眼看永福公主即将坚持不住，她干脆向魔法基盘上灌注了全部魔力，让飞行器以最快的速度向光幕冲去。
与此同时，她用最后的力气，将一件东西扔了下去。
刷！
乘风神鸠连带着尾随的上百只焚鸦，一头冲入光幕当中，让整座城市仿佛都无声的颤抖了一下。
十字军们齐齐目睹了惊人的一幕：巨大的灰白色光幕忽然开始变幻色彩，五彩斑斓，给人一种目眩神迷的美感。
最终，一切戛然而止，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光幕消失了，整座城市似乎又恢复了正常。
而马友夫，此时正在自己的帐篷里，检查瓦伦蒂娜给他留下的东西。
之前，他给自己施展了飞行术之后，准备升空去接应瓦伦蒂娜二人。但是无奈，这个三环法术赋予受术者的飞行能力，不论是速度还是高度，都非常有限，与乘风神鸠这种高级魔法工匠打造的飞行器，完全无法相提并论。
马友夫最终还没有出手，乘风神鸠就一头扎进了光幕。他只来得及用法师之手接住了瓦伦蒂娜抛下来的两件东西。
其一，是一个陨铁打造的盒子。另一个，则是一只手掌。
从这支从手腕处被齐齐切开的手掌，从肤色、形态、大小来看，应该是属于女性。而马友夫一拿到断手以后，心中就荡起一股莫名的涟漪，仿佛这支断手与自己有非常亲密的联系。
马友夫立即联想到了自己体内所有用的两种权能：来自美神阿芙洛狄忒的航海，与来自火神赫菲斯托斯的锻造。
他很怀疑，这只断手就属于阿芙洛狄忒本人。
毕竟，天天握着锤子打铁的火神，不可能拥有如此白嫩纤细的手掌。
仔细研究了一番，马友夫发现这只手掌上留下了一个魔法仪式，应该是由瓦伦蒂娜设置的。这样一来，这只手掌就成了一个魔法中继器一样的东西。不论空间阻隔有多大，甚至处在不同的位面，瓦伦蒂娜都可以通过这只手掌施展法术。
马友夫估计，瓦伦蒂娜希望通过这只手掌，与自己保持联系。
没过一会儿，手掌上就绽放出传讯术的魔法灵光，验证了他的猜测。
“公爵大人，您在吗？”手掌上传来瓦伦蒂娜的声音。听她的口气，其身处环境应该还可以，至少没有急迫的危险存在。
“我正在听着，瓦伦蒂娜，你们在哪里，有什么需要吗？”
“我们在伯罗奔尼撒半岛，一个叫塞斯比亚的王国……具体情况还需要再调查，这是个很奇怪的世界。我的魔力不多了，相当长时间里，都无法再施展传讯术，所以现在我说的话，您要仔细听清楚……”
瓦伦蒂娜将突尼斯城发生的情况一一告知马友夫，并着重提及了逼得她们狼狈逃跑，最后不得不冒险闯入光幕中，进入另一个位面的罪魁祸首——化作守秘者的炼金术士马希尔。
这是马友夫接下来要面临的最大威胁。
“就这吧，公爵大人。虽然我们自己也会想办法，但是要如何离开现在这个显得有些奇怪的希腊世界，恐怕还需要您的帮忙。对了，凯鲁万城里的情况您最好去查看一下，恐怕不是很妙……”
她话还没说完，传讯术就结束了。
“没想到两种腐化神力在相互冲突之下，居然有了这样一个结果……”马友夫也不得不感叹，瓦伦蒂娜作为一名施法者的准确判断和大胆决定。
联系到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与腐化邪神有关的事情，还有以前多纳泰罗科普的那些希腊神话历史，马友夫有理由相信，瓦伦蒂娜如今身处的那个位面，也与腐化邪神的阴谋，还有当年希腊诸神的陨落，密切相关。
但至少从现在看来，瓦伦蒂娜和那位永福公主没什么危险，马友夫可以放下心来。
“不过还是感觉有些遗憾。之前与公主殿下书信联系许久，没想到刚才匆匆一瞥之后，连话都没说上一句，如今又分处两个世界了……”
心中刚刚冒出这个念头，马友夫就笑着摇了摇头，暗道自己真是心大。腐化邪神的爪牙们很快就要出现了，为首的还是一个强大的守秘者。在这种时候，居然还有闲心想些有的没的，难道自己也被腐化神力感染了，满脑子都是女人？

第五百四十二章 凡人之躯对抗神明
就在马友夫自我调侃之时，菲利普三世面色铁青的走进营帐。
光幕消失以后，马友夫去研究瓦伦蒂娜留下来的物品了，而菲利普三世则率军进入凯鲁万。
虽然没有经过实质性的战斗，但是作为这座圣城的“征服者”，菲利普三世心情还是很不错的。
马格里布的穆赫兰教徒都说，来凯鲁万朝觐七次，就相当于去耶路撒冷朝觐一次。既然现在十字军占领了凯鲁万，那也就相当于占领了七分之一个耶路撒冷。
这份功绩，可比历史上许多参加了十字军的著名国王，都要伟大，他自然有得意的资格。
他和几位地位较高的贵族迫不及待进入了凯鲁万大弯月寺，本来准备以胜利者的姿态参观一番，谁知道很快就脸色铁青的跑了出来，然后命令士兵们将弯月寺封锁。
随后，菲利普三世又去另外两座弯月寺查看了一番，发现了一样的状况。
“都死了……不论是普通的穆赫兰学生，还是那些老师，亦或是管理弯月寺的伊玛目，全都死了，只留下了一滩滩的血迹，和那些在鲜红血迹上显得极为突兀的眼珠……”菲利普三世在与马友夫谈起自己见到的情况时，仍然心有余悸，语气中带着寒意。
“那除了那些宗教人士外，凯鲁万城里的普通民众呢？”马友夫问道。
“大部分都安然无恙。我派人询问了一番，他们说光幕出现出以后，只听到各个弯月寺里传来了古怪的声音。但是平民们都没胆子出去查看，又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所以很快就睡过去了。”
听了菲利普三世的讲述，马友夫立即推测出，这多半还是那道灰白色光幕搞出来的事情。
被光幕影响到的人，内心会被腐化神力激起永无止境的求知欲，最终就会变得像那个俘虏一样疯狂，甚至认为自己的双眼已经是不是一个称职的器官，光靠视觉无法满足自己从这个世界获取信息的需求了，从而干出自挖双眼这种可怕的事情。
越聪明，受教育程度越高的人，受到这种腐化神力的影响就越大。
之前，被那不祥光幕笼罩的圣城凯鲁万，恐怕也是一座不亚于埃里温的人间炼狱。只不过不同的腐化仪式，所激发的内心欲望，有所不同而已。
甚至，随着时间推移，大部分都是文盲，除了一日三餐什么都不关心，一生都走不出凯鲁万三十公里范围的普通民众，同样也会被那种腐化神力影响。
要不是瓦伦蒂娜简单粗暴的用以毒攻毒的办法，破解了这道光幕，说不定凯鲁万会死更多人，也会为腐化邪神的邪恶计划，提供更多力量。
“这样一来，那七个在我们营地的伊玛目，岂不是凯鲁万所有穆赫兰教士中，唯一的幸存者？”马友夫说道。
“还真是……”菲利普三世想起那几个老头子的嘴脸，顿时一脸厌恶道，“算他们运气好。不过对我们来说，这似乎不是坏事。在凯鲁万工作生活的穆赫兰教士，往往都是最虔诚的那一类。他们现在全都死了，那我们之后的统治就要容易得多。七圣教的传教工作，也更好展开。”
“虽然说起来很残酷，但的确是这么一回事。”马友夫点头道，“菲利普，这件事就交给你来处理吧。”
“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我？难道……”菲利普三世与马友夫相处已久，见他似乎并不将凯鲁万城死了几千穆赫兰教士的事情看做重中之重，就知道还有更加紧急的问题要去处理。
“是的。我们要面对数千邪神仆从，以及一个大家伙的攻击。按照我们现在手头这几千兵力，如果不尽快做好准备，并认真对待，有很大的失败可能性。”马友夫一脸严肃道。
若是他手头还要五万大军在，自然不惧那些腐化邪神的爪牙。但是谁能料到，本来最后应该一路游览行军般攻占突尼斯城的战斗，会突然变得棘手起来，要面对腐化邪神的威胁呢。
马友夫再一次深刻的体会到了“计划赶不上变化”这句至理名言。
作为一名施法者，而且是精通制作各种魔法道具的奇械师，马友夫最擅长的是通过事先的充分准备，以物质上的压倒性优势来解决各种问题，赢得胜利。但是一旦事发突然，不给他事先准备的机会，就会显得捉襟见肘，无力应对了。
之前就是。
马友夫所掌握的法术，制作的各种道具，都无法让他从高速飞行的乘风神鸠上，救下两位女士。
错失了英雄救美的机会倒是小事，万一瓦伦蒂娜和永福公主因此出了意外，那就是无法挽回的损失了。
只不过经历了这次不大不小的挫折之后，马友夫还没来得及反思自己在能力方面的不足，就要应对正在迅速南下的腐化爪牙们了。
根据瓦伦蒂娜提供的信息，以及以前在阿维尼翁的战斗经验，马友夫已经总结出了那些腐化仆从们的特性：拥有一对甲壳类动物的大钳子，近战威力惊人，而且速度、敏捷、肉体强度等属性，都比普通人类强得多。
但是它们最大的缺点，就是防护性不行，与去年巴黎之战中遇到的那些全身重甲的战祸邪神仆从，完全是天壤之别。
而马友夫手中这八千人，有六千人都是他的嫡系部队，是两个装备最精良的军团。还有两千人，则是来自布列塔尼和勃艮第的重装骑兵。
十字军既有强悍的远程火力，又有冲击力强的精锐骑兵，正好克制那些缺乏防护的腐化仆从。唯一担心的，就是那个体型庞大，而且战斗力极为强悍的守秘者了。
面对那种身高十几米的巨型敌人，不说其战斗力如何，单单是这个巨大的体型，就足以让十字军士兵的士气下降一大截。
渺小且脆弱的人类，对于那些比自己巨大的多的存在，都会产生一种本能的恐惧心理。要不然，也不会有“巨物恐惧症”这种说法了。这是人类在几十万年生存进化过程中，刻在基因中的本能。
如果马友夫麾下有至少六名精英位阶的职业者，那他面对守秘者的时候，就不是玩战略游戏，而是玩跑团RPG了。
可惜他麾下没有这么多强者。军中武力第一第二的拉海尔和桑特莱耶，此时正跟着里什蒙骑士元帅在南方征战，所以他只能依靠普通士兵，来对抗那个强大的守秘者。
而且和普通守秘者不同，由炼金术士马希尔升魔而来的那个守秘者，还能够施展媲美传奇法术的“终极炼金术”。
就算按照瓦伦蒂娜的计算，马希尔一共只能施展六个终极炼金术，现在还剩下两次，但这也足够成为让马友夫头痛的问题。
两个终极炼金术，如果运气不好的话，会让这支十字军遭遇灭顶之灾。
“要让普通士兵去和守秘者这种怪物战斗，简直就是以凡人之躯对抗神明……”马友夫感叹道。
好在现实情况其实没有他感叹的那么悲壮。他的军队并不是只有凡人的血肉之躯，还有智慧，以及智慧衍生而出的科学和魔法。
“以现有的施法者资源来看，能够提前筹备好仪式法术，以应对马希尔的终极炼金术，就不错了。进攻手段，还得仰赖大炮。”马友夫对这场即将到来的战役，做出了初步规划。
瓦伦蒂娜留下的另一件物品——陨铁黑盒，里面储存着一朵蕴藏有混沌力量的圣火。
虽然瓦伦蒂娜没有交代清楚，但是马友夫知道黑盒子里的东西以后，再结合敌人的情况，立即想到了一个克敌制胜的办法。
马希尔之所以成为了瓦伦蒂娜描述中的那个鬼样子，就是因为他的升魔的过程中，注入体内的腐化神力太过庞大，太不稳定，以至于让维持其自身存在的秩序力量，都开始渐渐崩解了。
虽然腐化邪神最后及时出手，让马希尔避免了最终沦为不可名状混沌造物的下场，但是他的存在，仍然非常不稳定。
当然，也正是因为在物质层面不够稳定，他才能迅速而便捷的调用能量，来施展终极炼金术。
那么，问题来了。
如果向本来就因为受到混沌能量影响，自身存在都不稳定的马希尔体内，注入更多的混沌能量，会产生什么后果呢？
虽然马友夫感叹说，与守秘者的战斗，是“以凡人之躯对抗神明”，但是马希尔毕竟不是真正的神明，只是腐化邪神麾下战斗力强悍，仅次于腐化亲王的强大爪牙而已。
就连真正的希腊诸神，在面对混沌能量时，也难有招架之力，更何况只是邪神的高级仆从呢？
嗯，说起希腊诸神……
马友夫总觉得，腐化邪神能够在这个顶多算是“中魔”，连传奇强者都不多见的世界，升魔出守秘者这种强大的存在，绝对不是简单的事情。其背后恐怕有着巨大的隐情。再结合之前瓦伦蒂娜提供的信息，很有可能与希腊诸神的陨落有关。

第五百四十三章 分布式防御
不管这一切背后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都得把眼前的一战打赢再说。
马友夫制定了集中资源以应对敌人的法术攻击，并将火炮作为关键反击手段的策略以后，十字军便开始有条不紊的进行准备工作，将整个凯鲁万圣城作为对抗腐化守秘者的据点。
作为一名施法者，马友夫将大部分精力都花在了准备仪式法术上。抵抗守秘者的终极炼金术士是重中之重，必须以最严肃认真的态度去对待。所以防御设施的建设工作，交给了菲利普三世。
在高端人才——接受了相当于后世小学三年级数学教育的炮兵指挥官以及工程师们的帮助下，十字军开始在城内设置分布式的炮兵阵地。
鉴于敌人不是人类，不能用军事常理来看待，而且其法术拥有可怕杀伤力和影响范围，马友夫和菲利普三世没有采取传统战法，而是选择依托城内复杂而坚固的建筑群，与敌人进行战斗。
凯鲁万的城墙只有不到五米高，以守秘者的身高，可以直接一脚跨过去，据守城墙完全没有意义。
而将守秘者放入城内以后，十字军就可以利用复杂而密集的建筑物，限制那个大家伙的伙移动范围，从而为火炮打击提供更好的窗口。
不过马友夫要采用这种“分布式防守战术”，却有一个最大的难题：如何确保分散出去的部队，能够坚持作战，并依照命令行事？
中世纪晚期的军人可不是工业时代的军人。他们没有接受过良好教育，大部分是文盲。也没有经受过各种主义的洗礼，在没有宗教加持的情况下，作战能动性不高。更重要的是，没有无线电。
这种军队，结阵起来还能一战，但是真以为有了火器就可以玩班排规模的散兵战术，那只能迎来一个不战自溃的结局。
所以马友夫所设计的分布式防御战术，还是按照这个时代的客观条件进行了妥协。
因为笃定敌人会从城北发起进攻——疯狂的腐化仆从和已经被混沌力量侵蚀了脑子的马希尔，不可能还会迂回包抄之类的战术，肯定是和人类打了个照面之后就硬上。所以马友夫就以此为基础，设置了由北到南的三道防线。
每一道防线，以两个互为犄角的炮兵阵地为核心，辅以步兵保护。一共六个炮兵阵地，正好将马友夫手头的六个炮兵连队，一共二十四门大炮分配出去。
而每一道防线，都有一名具有足够权威的贵族进行指挥。三位指挥官分别是负责位于理发师弯月寺的第一防线的弗朗索瓦，他是布列塔尼十字军的总指挥，也是现任布列塔尼公爵的长子，法定的下一任公爵。
第二道防线设在凯鲁万大弯月寺，由菲利普三世指挥。第三道防线位于一座名为西迪·阿里·加里安尼的扎维亚，由马友夫全权负责。
所谓的“扎维亚”，是穆赫兰教苏菲派的一种独特的宗教建筑，既是礼拜场所，又是学校，还是社交与公共集会场所，更是陵墓。
马格里布苏菲派的“谢赫”或者“瓦里”等身份尊贵的宗教领袖死后，他们的陵墓被后人修建起一座圆顶建筑保存起来，并作为一个小神庙来使用。
在逝者的庇佑下，神庙愈发兴盛，不断有人来进行小型朝圣，最终发展成为苏菲派成员的聚会场所，并衍生出各种各样的功能。这便是“扎维亚”这种建筑的由来。或者用更时髦的词汇来解释，可以将之称为“宗教综合体”，是穆赫兰信徒可以满足各种需求的场所，就跟后世那些集娱乐、餐饮、购物、教培等功能为一体的大型商场差不多。
唯一不同之处大约是“扎维亚”中有圣人死去后留下的光环庇佑，身处其中的穆赫兰信徒能够真切感受到超凡力量的加持。
马友夫选中的那座扎维亚，埋葬着一位名叫西迪·阿里·加里安尼的穆赫兰圣人，所以也就因此命名。
可惜作为异教徒，驻扎在这里的十字军们可没办法享受穆赫兰圣人的庇佑。
三道防线都经过马友夫精心挑选，能够在防守战中编织起一道最高效的火力网，给予敌人最猛烈的打击。而为了让三道防线，六个炮兵阵地能够统一指挥调动，马友夫熬更守夜，制作了一共六枚传讯胸针。
每一枚胸针都加持了传讯术，并辅以供应魔力的刻印，总通话时间达到了一个小时。
虽然只是消耗性的魔法道具，但至少在这一战中，这些小玩意能够为十字军提供通畅便捷的通讯手段，方便三道防线相互配合，及时通报情况。
这便是马友夫这个奇械师的优势所在。只要有足够的准备时间，就能制作出各种可以左右战局的关键性道具。
对于马友夫制定的战术，菲利普三世倒是没有意见。经历了十字军南征以来，马格里布地区的诸多战事，他对于自己的准女婿已经心服口服，无条件信任了。
倒是那位来自布列塔尼的公爵继承人弗朗索瓦，对马友夫如此费事，而且十分反传统的战术，十分不解。
在他看来，所谓的腐化邪神麾下第二强悍的爪牙——守秘者，根本就不算什么。
在七圣的指引下，强悍的布列塔尼重装骑兵一个冲锋，就能将那些肮脏的邪神信徒给一举击溃。
没有什么是加持了圣光的骑枪不能解决的。如果有，那就再冲锋一次。
不过他将自己的意见说出来以后，马友夫的回应是“弗朗索瓦先生，你是不是《指环王》看多了？用骑兵去冲巨兽，这种蠢话你也说得出来？而且那还是一头可以施展大规模杀伤性法术的巨兽！”
对于马友夫说的话，弗朗索瓦半懂不懂，只不过对方表露出来的语气与表情，还是让他明白，自己的提议被无情的拒绝了。
而菲利普三世也没有支持弗朗索瓦以更传统的战法，去迎战腐化仆从的提议，只是无条件的同意了马友夫那不靠谱的计划，然后不断追问《指环王》是不是新构思的小说，什么时候发布。
弗朗索瓦无奈，虽然满腹不满，但还是只能接受马友夫的命令。
作为号称“智者”的现任布列塔尼公爵约翰五世的儿子，他经常被父亲教育，所以对弱小的布列塔尼公国如今的形势，非常清楚。在陆地完全被法兰西包围，从海上又难以获得来自英格兰援助的情况下，除了舔好强大的邻居外，布列塔尼没有别的生存道路。
现在法王查理七世对布列塔尼的态度很满意，对这块领土也没什么想法。布列塔尼的统治者必须要维持这种良好的关系，以免哪天法王想要将女儿嫁给布列塔尼公国继承人，或者娶布列塔尼公主当儿媳。
万一出现了那种情况，弗朗索瓦头上肯定会浮现出一个大大的“危”字。
先联姻再吞并，那是中世纪君主们屡试不爽的手段啊！
所以，为了避免自己娶到瓦卢瓦的公主，弗朗索瓦不但积极代表布列塔尼参加了十字军，而且一直以来表现得勤勤恳恳，任劳任怨。即便此时在凯鲁万，他没法理解马友夫制定的新战术，仍然压下满腹不满与疑惑，领命离开了议事的军帐。
他所负责的“理发师弯月寺”，位于凯鲁万城的西北角，是马友夫规划的三道防线中，位于最北方的一道。
按照预想中的作战计划，当邪神爪牙们发起进攻时，弗朗索瓦和在第二道防线的菲利普三世，就可以利用交叉火力攻击敌人。
凯鲁万城内建筑密集，地势复杂。为了更好的发挥炮兵火力，马友夫设置的三道防线都要进行改造。影响火炮射界的建筑物要拆除，绘制着精美壁画的墙壁，被简单粗暴的凿开一个个射击孔。鸟语花香的庭院沦为乱糟糟的阵地。精美的尖塔与廊柱，被拆除作为建筑材料……
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故意，马友夫选择的三处阵地，都是宗教意义重大，在后世有资格选为世界文化遗产的建筑物。十字军这种简单粗暴的毁庙行为，自然引来了不满。
凯鲁万城的普通居民倒还罢了。他们受到光幕影响，此时大部分还处在浑浑噩噩的状态。听说有邪神的大军即将发起进攻，居民们在十字军和（刀）善（剑）的劝服下，纷纷踊跃参加巴尔公爵的劳动大军，为将整座圣城改造为一个巨大的阵地，做出自己的贡献。
好在双方虽然有宗教隔阂，但并没有什么重大冲突。居民们从财大气粗的巴尔公爵那里拿到了满意个工钱，十字军军纪也不错，只是忙着准备战斗，对于欺凌百姓没什么兴趣。
不过也不是每个人都识时务。
作为整个圣城仅存的七位宗教人士——之前来十字军营地谈判的七位伊玛目，就对马友夫大肆破坏弯月寺的行为表达了极大的不满。
弗朗索瓦刚刚抵达自己负责的阵地，就看到几个伊玛目正在高声怒斥十字军，并煽动帮工的凯鲁万民众反抗这些大逆不道的欧洲人。
第五百四十四章 亵渎圣地
“为什么这些老头子能够自由活动？大战在即，就算不杀掉，也该全部关押起来！”弗朗索瓦非常不满的问道。
跟在他旁边的炮兵指挥官伊尼亚斯·莫特解释道：“巴尔公爵大人只是让这些伊玛目来收敛城内各处穆赫兰教徒遗骸，并没有让他们随意走动……”
在那灰白色的光幕中，凯鲁万城的所有穆赫兰宗教人士，无一幸免，而且留下了极为诡异的遗骸：一对惨白的眼珠，和一滩猩红的血肉。
马友夫希望那七位伊玛目在城里走一走看一看，目睹了如此惨状后，能够幡然醒悟，认识到他们此时最大的敌人不是十字军，而是腐化邪神。
马友夫现在手头急缺施法者。因为除了举行仪式法术，以对抗马希尔的终极炼金术外，他还需要给炮兵部队提供足够的魔法支持。
根据瓦伦蒂娜提供的情报，那个变异的守秘者不但能够施展强悍的法术，自身也有魔法护盾的保护。虽然普通大炮只要火力足够，一样可以将敌人的魔法护盾摧毁，然后伤及本体。但是这需要花费大量时间。
马友夫也不敢保证，在己方大炮将马希尔击杀之前，对方会不会先一步击步穿己方的三道防线。
所以，他必须要让己方的大炮打得更远，打得更准，而且炮弹的破坏力更强。
在短时间内要做到这一点，就得靠魔法——不论是法术还是神术，只要能做到就好。那七位来自凯鲁万各大弯月寺的伊玛目，每一个都是德高望重的神职人员。因为七圣教与穆赫兰教的神术体系不同，这些伊玛目虽然都是凡人，但也是优秀的神术施法者。
在马友夫眼中，就是七个优秀的BUFF机。
所以，虽然很讨厌这几个老头子的顽固不化，马友夫还是试图说服对方，站到十字军一方来，携手对抗威胁整个世界的邪神。
允许伊玛目们去给诡异死亡的徒子徒孙们收尸，就是马友夫释放的善意。
七位伊玛目返回凯鲁万，在各个弯月寺里目睹了那一地眼珠的诡异一幕后，各个都吓呆了。
虽然一度他们也怀疑，是不是十字军搞出了如此血腥残酷的屠杀，但是仔细想一想就觉得不可能。
认识到双方有共同的危机需要面对以后，虽然伊玛目们没有立即答应与十字军合作，但是之前那种对抗的态度，也收敛了很多。
但是当十字军开始大兴土木，在凯鲁万城中构筑阵地时，伊玛目们再次被激怒了。
七位伊玛目中，有一位名叫哈穆达的老者，就是理发师弯月寺的领拜人。他看到神圣的场所被十字军大肆破坏以后，顿时火冒三丈，要求立即停止这种亵渎的行为。
“理发师弯月寺”其实只是一个民间俗称，这座被马友夫选为第一道防线核心的建筑，正式名称是“西迪·撒阿布扎维亚”。这里曾经是一位穆赫兰圣人阿布·扎马·巴劳伊的陵墓，后来逐渐发展为一处著名的宗教场所。因为这里还提供其他扎维亚少见的理发服务，所以又被称作理发师弯月寺。
阿布·扎马·巴劳伊可不是普通圣人，他曾经是大名鼎鼎的穆赫兰先知的同伴。他自己还保存了三根先知的胡须。以七圣教的标准来看，这就是和什么裹尸布、头盖骨、圣包皮之类一个等级的圣遗物。
也因为据说巴劳伊的陵墓中埋藏着三根先知胡须，所以这座扎维亚就和三门弯月寺以及凯鲁万大弯月寺一起，成为这座圣城中最有名的三座弯月寺之一。
如此圣地，此时却被异教徒弄得一塌糊涂，虽然安置圣人陵墓的房间依然安好，但仍然让伊玛目们大为光火。心中那点共抗邪神的大义，立即被两大宗教根深蒂固的仇恨给取代了。
“真神的子民们，你们就这么看着异教徒亵渎圣地吗？圣人安眠之地，我们平日礼拜、诵经、学习、交流、举办庆典的宝贵场所，现在正在被肆意破坏！”哈穆达振臂高呼。
作为一名德高望重的伊玛目，哈穆达的号召力还是很强的。
那些正低头劳作的凯鲁万市民听到他的号召，纷纷放下手头的工作，聚集到几位伊玛目身边。
“你们依靠损毁圣地来赚取的金子，是罪恶的，肮脏的。不要为了眼前的利益就放弃信仰，否则，你们死后会下火狱的！保卫我们的圣地，真神安卡巴勒将庇佑你们升上天国……”
在哈穆达伊玛目连恐吓带劝诱的话术下，渐渐有凯鲁万民众相信了他的那套说辞。
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从怀里掏出之前领到的几个银币工钱，恨恨的扔到地上，吐了口唾沫，然后拿着镐子站到几位伊玛目身边，怒视十字军道：“我不要那个巴尔公爵肮脏的金钱！他违背了自己的承诺，亵渎穆赫兰圣地，他是敌人！”
有人带头，很快七个伊玛目身边，就聚集起了上百手拿铁质工具的汉子。
此时，弗朗索瓦刚刚抵达弯月寺。他见情况就要失控，果断将自己的卫队调集过来。
身着全身板甲的骑士将七个伊玛目和被他们煽动的平民团团包围，周围的屋顶上还布置了弩手。只要弗朗索瓦一声令下，就可以把这些麻烦全部物理解决掉。
只不过哈穆达却并不惊慌。
虽然己方看上去在武器装备上有巨大劣势，但是七位穆赫兰教的高阶神术使用者，虽然自身不像超凡者一样，有强悍的战斗力，却可以在短时间内，通过各种神术，让只是拿着镐锤铲子等工具的普通劳工，变成战斗力不亚于骑士的强悍战士。
而且，一旦发生流血冲突，其他观望的民众肯定会站到自己一边。
当然，几位伊玛目并不是铁了心要和十字军碰个鱼死网破。他们此时摆出这幅拼命的姿态，是为了争取更多的利益。
弗朗索瓦也知道，在如今这个即将迎战邪神仆从的关键时刻，必须要更谨慎的处理眼前的异教徒反对者。
在暂时控制了局势后，他开口问道：“撒拉逊人，你们有什么要求？”
“法兰克人，你是谁，你能做出决定吗？”七位伊玛目的首领，凯鲁万大弯月寺的伊玛目哈西德问道。
“撒拉逊人”和“法兰克人”，都是源自十字军东征时期，两大宗教集团对对方的笼统称呼，带有贬低对方的意味。
从这两个称呼就能看出来，此时对峙的双方，相互观感很不好。
不过再怎么两看相厌，也不能在这种关头贸然刀兵相向。弗朗索瓦只能忍着厌恶之情，介绍了一番自己的身份。
哈西德点点头，说道：“既然你是地位仅次于两位公爵的贵族，那你的话在十字军中应该有些分量。我们现在正式要求你们，停止破坏凯鲁万城内各处圣地的野蛮行为！”
“为了对付即将到来的腐化邪神军队，我们必须要构筑坚固的阵地，这些破坏行为都是必须的。”弗朗索瓦虽然并不认同马友夫的战术，但此时还是选择维护最高统帅的决定。
“愚蠢！这些历史悠久的地方，每一个都沉眠着一位穆赫兰圣者。保护各座寺庙与扎维亚的完整，可以让你们的士兵在战时获得圣者的庇佑。那种伟大的力量，就是战胜邪神的最好武器！但是现在，你们却亲手将这种力量摧毁了！”
弗朗索瓦冷笑一声：“我可没听说过，穆赫兰圣者还会庇佑七圣教徒。我更相信手中的长剑，还有大炮！”
见弗朗索瓦毫不动摇，哈西德也急了。
凯鲁万城里的诸多弯月寺还有扎维亚，不仅仅只是宗教场所，穆赫兰教徒精神上的寄托，更是市民们进行世俗生活的中心。这些建筑物被摧毁了，那伊玛目们的物质统治基础，就被摧毁了。
事关切身利益，哈西德等人必须要拼命维护。
“既然无法劝说你这个野蛮人，那我要求立即与巴尔公爵会面！”
“巴尔公爵现在没空，除非有重大变故，他不会出面解决这种小问题。再说，为了构筑坚固的阵地，不惜破坏任何建筑的命令，就是巴尔公爵亲口下达的，你们找他也没用！”
弗朗索瓦虽然对几个伊玛目开口闭口就要见马友夫，全不把自己当话事人的态度非常不爽，但是并没有说谎。
在之前的凯鲁万围城战中，马友夫确实出于之后的治理需要，手下留情，没有对这座历史悠久的圣城发起破坏性攻击。
但是此时面对腐化邪神的重大威胁，他可不会再将就这些顽固的穆赫兰信徒。一切以击杀那头可怕的守秘者为最优先事项。
下达了这个命令以后，马友夫便开始闭关制作能够决定战争胜负的关键魔法道具，将各种军队庶务，交给了菲利普三世和弗朗索瓦。此时几个伊玛目想要与马友夫进行交涉，基本不可能。
见弗朗索瓦毫无退让的意思，哈西德心中一横，决定让这些十字军见见血，认识到己方的实力以后，再来谈一谈如何合理的维护穆赫兰信徒的应有权力。
就在双方冲突即将爆发的时候，不远处的城墙上，突然响起了预警的号角声。有哨兵高喊道：“敌人来了，有一支庞大的军队，出现在北方！”

第五百四十五章 率先滑跪
弗朗索瓦听到这个消息，吓得直接一个激灵，还以为邪神的军队已经杀到了。
“难道那些腐化仆从已经不是常理可以理解的生物，不需要休息和饮食，还可以昼夜不停的行军吗？”弗朗索瓦心想。
从圣城凯鲁万到突尼斯城，直线距离就超过一百公里，敌人怎么可能如此之快就抵达？
当弗朗索瓦心惊胆战的来到城墙上，看明了情况以后，差点忍不住给之前那个乱喊的哨兵一耳光。
的确有一支人数不明的“军队”抵达了凯鲁万城北，看他们行进时扬起的冲天尘土，人数应该不少。
不过这些人并不是巴尔公爵所描述的那种，长着一对大钳子，奇形怪状的邪神爪牙，而只是些普通人。而且看他们的衣着打扮，和打出来的旗帜，似乎是一支突尼斯军队。
很快，对方的队伍中派出一个打着白旗的使者，来到凯鲁万城下，与守军进行了一番交流。
弗朗索瓦这才知道，原来这支队伍由突尼斯苏丹和他的侄儿继承人所率领，队伍中还包括了一批突尼斯权贵富商，还有大量跟随着从突尼斯城里逃难出来，以及沿途加入的普通民众，总人数超过一万人。
弗朗弗索瓦在与城下的使者交流时，几位伊玛目也爬上城墙，看清了外面的情况。
“那是齐亚德王子，以及阿鲁姆王孙？”哈穆达疑惑道。
“看来你对外界的变化不太关注啊，哈穆达兄弟。齐亚德殿下已经成为新一任苏丹了。”哈西德捋着胡子说道，脸上浮现出笑容，“现在，我们的力量得到了极大增强，可以和十字军更好的讨价还价，维护自身利益了。”
这只突然出现的队伍，一下子打破了之前城内剑拔弩张的气氛。
伊玛目们认为己方得到了强援，不再势单力孤，手中有筹码和十字军谈判了，不需要铤而走险。
而弗朗索瓦也松了口气。
这支人数过万的庞大队伍抵达了凯鲁万，马友夫肯定不能闭关不出，得亲自出面处理这件事。
能够与突尼斯苏丹平起平坐的，只有十字军最高领袖，稍有政治敏感性的人，都不会采取私自会面苏丹的“僭越”行为。
等马友夫出现以后，弗朗索瓦将伊玛目们闹事的事情报告上去，就可以成功甩锅，不担责任了。
双方各怀心思，却很有默契的将之前几乎要火并的事情撇开不提，各忙各的去了。
而在临时搭建的魔法工坊里埋头苦干的马友夫，在得知了消息以后，也只能立即放下手中的工作，前去接待齐亚德叔侄二人。
中午，马友夫举办了一场因陋就简的宴会，对这支逃离突尼斯城的队伍，表示欢迎。
对十字军一直持不合作态度的七位伊玛目，很罕见的也出现在宴会上。不过他们所打的主意，是寻找机会揭露十字军对凯鲁万城实施的“暴行”，说服齐亚德与阿鲁姆二人站到自己一边。
虽然新任苏丹带出突尼斯城的一万人队伍中，也只有不到三千具有战斗力的士兵，但这仍然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如果马友夫想要在之后与邪神仆从的战斗中获得更多胜算，就得想办法将突尼斯人拉拢过来。
而伊玛目们就可以借此讨价还价，谋求更多利益，甚至在战后，为凯鲁万争取一个“自由市”的待遇，由本地势力——也就是这些伊玛目们背后的家族，进行高度自治。
然而，以哈西德为首的伊玛目们，算盘虽然打得很好，却怎么也没想到，宴会才刚刚开始，被他们寄予厚望的苏丹殿下，就直接来了个二十投！
只见齐亚德一口饮尽椰枣酒，然后站起身来，走到马友夫身前，向其恭恭敬敬的鞠了一躬，说道：“仁慈、宽宏、最具有骑士精神的马友夫大人。我，突尼斯苏丹齐亚德，愿意向您表示臣服，承认您成为这片土地的合法统治者。只要您答应，能够收复突尼斯城，拯救那些被邪魔蹂躏的民众……”
与齐亚德同坐一席的阿鲁姆，见叔叔居然如此不讲武德，宴会刚刚开始，没有一点铺垫，起手就是滑跪乞降的大招，顿时愣住了。
随后，他也不甘示弱的站起身来，走到马友夫身前，抚胸弯腰致意道：“公爵大人，我是前任突尼斯苏丹的孙子，哈夫斯王朝最正统的继承人。作为下一任突尼斯苏丹，我和我的支持者们也认为，您才是这片土地最合适的统治者，只有您才有资格从邪神的威胁中，保护无辜的人民。我愿意向您效忠……”
马友夫从瓦伦蒂娜那里，对突尼斯政局早就有了详细的了解，知道前任苏丹阿齐兹二世死后，又是一个四叔和侄儿争权的局面。
只不过相比老朱家的靖难大戏，突尼斯城里发生的事情，顶多算是个虫豸版。
叔侄二人争的不是苏丹之位，而是日后方便向十字军卖国的权力。
不过就算已经知道这帮突尼斯贵族在输掉第二次扎马战役之后，已经完全丧失了反抗意志，就等着十字军出现在突尼斯城外，然后顺水推舟投降了。可是此时齐亚德和阿鲁姆所表现出来的卖国积极性，还是让马友夫颇感意外。
或许有残存的突尼斯爱国者，不屑于两个最高统治者的软弱嘴脸，不过对于马友夫来说，这可是一个大好的消息。
从突尼斯城出来的逃难队伍，虽然混杂了大量平民，而且军队战斗力也很弱，但仍然非常有价值。
这支队伍为十字军提供了宝贵的劳动力，可以在有限的时间里，将防线建立得更加完善。而且那些追随苏丹逃难的突尼斯统治阶层中，有不少施法者，还有很多高级宗教人员。这将大大强化十字军在魔法方面的力量。
既然苏丹叔侄已经像柯基犬一样躺下露出肚皮了，马友夫也得去挠一挠，以表示对两人投诚行为的接纳。
他站起身来，亲热的拉起叔侄俩的手，让他们坐在自己身边。
在穆赫兰文化中，男人之间手拉手甚至十指相扣，是属于表达纯洁兄弟友谊的正常行为。毕竟人家没有七圣教玩小男孩的光荣传统，不会看到两名骑士共乘一骑，就敏感的联想到某些亵渎行为，男人之间的亲密举动，光明正大得很。
而马友夫的举动，不过是效仿刘大耳与关二张三抵足而眠的典故，用肢体接触来展示亲近的态度罢了。
这一招效果很好。苏丹叔侄受宠若惊的坐到马友夫两侧，很快便宾主尽欢，结成了共抗邪神的牢不可破同盟。
宴会中的其他宾客，对马友夫如此轻易就收服了突尼斯苏丹及其代表的残余势力，各有感触。
见识过准女婿一系列骚操作的菲利普三世，对此见怪不怪，只是作为气氛组帮忙活跃宴会气氛。
有了这些穆赫兰信徒的效劳，还愁不能战胜那些邪神爪牙吗？到时候，自己不仅能够以马格里布征服者的身份，还能够以邪神毁灭者、人类文明捍卫者的身份，风风光光的返回欧洲。到时候再请几个艺术家，什么画家诗人小说家，一个不漏，以自己的伟大功绩创作出名留青史的艺术作品，岂不美滋滋？
而之前一直没有追随马友夫经历的弗朗索瓦，此时则处于一种震惊中。
他本来以为，面临着强敌压力的十字军，在遇到了仍然处于交战状态的突尼斯军队以后，双方就算不立即兵戎相见，也要好好掰扯一番，做出足够的利益交换以后，才能够携手对敌。
谁知道，那位新任突尼斯苏丹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投降了！
“是突尼斯人太软弱，太愚蠢，还是巴尔公爵计谋高超，提前布局，进而产生了今天的结果？”弗朗索瓦忽然觉得，那个赛里斯人有种深不可测的感觉。
相比只是感到疑惑的弗朗索瓦，几位伊玛目看到堂堂突尼斯苏丹，居然对一个异教徒，对一个入侵者如此软弱，没有一丝一豪的骨气，震惊得目瞪口呆。
哈夫斯王朝的荣耀在哪里？
穆赫兰信徒的虔诚在哪里？
宴会进行到一半，七位伊玛目便铁青着脸离开了。
“我们现在怎么办？”哈穆达声音低沉的问道。
本来寄予厚望的外援，如今直接投靠了十字军，这番打击实在是太大了。因为齐亚德可是同样信仰穆赫兰教的自己人，而且还是具有极强号召力的苏丹。他都选择与马友夫合作了，自己又拿什么去说服那些普通民众，继续与十字军对抗呢？
哈西德捋着胡子，沉思许久，才说道：“那些腐化贪婪的贵族，是没有指望了。看看宴会上齐亚德和阿鲁姆大口喝酒的样子就知道，他们早已忘记了先知的教诲！但是那些淳朴的普通民众，还有中下层的军人，仍然有希望拉拢到我们这边来。”
其他伊玛目纷纷点头。
打听一番之后，他们得知，逃难队伍的军民被十字军安排在城内的几座弯月寺里，而且数安顿在凯鲁万大弯月寺的人最多。
“这是个机会！”身为凯鲁万大弯月寺的领拜人，哈西德顿时两眼放光。
第五百四十六章 圣城辩经
“我熟悉那座寺庙里的一草一木。我是那里的真神代言人。只要在那座弯月寺里，我就能获得安卡巴勒的垂青。在圣力的加持下，肯定能说服普通人抛弃齐亚德，追随我们！”
哈西德振臂一呼：“走，我们去凯鲁万大弯月寺！”
前文已经介绍过，弯月寺以及扎维亚，不是单纯的寺庙，而是具有各种功能的宗教综合体。凯鲁万大弯月寺作为这座圣城众多宗教建筑的代表，占地超过九千平方米，加上周边的附属建筑，足以安顿上千人。
在那道诡异光幕的笼罩下，一夜之间，凯鲁万城中各个弯月寺里的宗教人士被一扫而空，所以马友夫就顺势将南逃的突尼斯人优先安排在这里。
当哈西德一行人抵达凯鲁万大弯月寺的时候，发现数百名穆赫兰民众，正盘腿坐在大理石铺就的巨大庭院里。
这些颠沛流离多日的民众，正一边吃着大饼，喝着羊奶，一边听经。
讲经人站在一棵椰枣树下，神态从容，口若悬河。虽然只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却表现出了与年龄不相符的老练。
如此年轻的讲经人，与七位白胡子一大把的伊玛目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对。
哈西德不住点头，准备过去夸赞一句“穆赫兰辈有人才出”，但是没走几步，忽然觉得不对劲。
那个讲经人所讲的内容，有许多都和自己的学派不符，甚至严重一点，可以说是异端学说。
他此时正在宣扬什么“天下大同”的概念，说什么人不应该因为信仰不同、语言不通等因素就互相敌视，应该友爱互助，充分发挥各自的才能，建设一个没有纷争，更加美好的世界。
更可气的是，这个年轻人在宣扬这番思想的时候，还不忘时时卖弄，说自己是从赛里斯的书籍中学习到的这种理论，是更高级，更进步的象征。
“兄弟姐妹们，巴尔公爵就是‘天下大同’思想的践行者。我们经历了漫长的逃亡跋涉以后，终于能够获得安全的庇护所，还能吃到喷香的大饼和甘甜的羊奶，正是因为巴尔公爵没有因为信仰不同，而敌视我们，反而慷慨的接纳了我们。
先知曾经说过，你不爱人，安卡巴勒就不爱你。真神是仁慈之主，穆赫兰信徒应该爱一切人。巴尔公爵虽然不是穆赫兰信徒，但是他却在践行先知的教诲。如今，那些毁灭了突尼斯城的邪魔，正在前来凯鲁万，难道我们不应该发扬先知教导的仁慈互助精神，帮助十字军击败那些可怕的敌人？”
“住口！”
这个年轻人还要继续演说，哈西德却听不下去了。对方在《真神金经》中掺杂那些不知从那里学来的赛里斯思想，也就罢了。关键是，这家伙还一直给十字军涂脂抹粉！
看那些听众频频点头的样子，还真吃这一套。好吧，或许是大饼和羊奶太香了。
几位伊玛目意识到，如果任由局势这样发展下去，让巴尔公爵将突尼斯人的人心全都收拢，自己就完全没有讨价还价的条件了。
对于这些位高权重的伊玛目来说，失去权力，无疑是最可怕的事情。
所以，他们必须阻止那个年轻人！
阻止了庭院里的讲经以后，哈西德带着一众德高望重的伊玛目走了进去。
“我是这座弯月寺的伊玛目哈西德，年轻人，你是谁？”
“他是贾法尔伊玛目！”还没等年轻人开口，一个围观群众便脱口而出。
“这么年轻的伊玛目？”哈西德一脸怀疑的上下打量着眼前肤色黝黑，精瘦，但是双眼格外有神的年轻人。
他质问道：“你是在哪所弯月寺学习的？研习《真神金经》多少年了？先知圣训、穆赫兰教法、金经注解这些学科，你有多深的造诣？”
一脸威严的老学霸来查学历，心理素质差一点的恐怕当场就尿了，更何况贾法尔并不是货真价实的伊玛目，而只是好事者给他封的头衔呢。
不过这个年轻人经历了多次逃亡和生死危险以后，已经练就了钢铁般的心理素质。
他见这座宏伟弯月寺的正牌主人出现，还很不客气的质问自己，并没有慌张，而是坦诚的回答道：“尊敬的长者，愿真神赐福于您。我只是一位来自贾扎伊尔的学生，而且因为奥斯曼人的屠杀，仓促逃亡到突尼斯城，还没有从学校毕业。‘伊玛目’只是好事者们擅自给我的头衔，我完全没有资格与诸位并肩而立。”
见贾法尔摆出谦逊的态度，哈西德咄咄逼人道：“既然你只是个学生，那当众讲经也就罢了，为什么要曲解先知的教义，还将赛里斯人的思想掺杂到教义中？那些东方人不信神而崇拜祖先，比起七圣教，他们更加异端！”
“尊敬的长者们，”贾法尔谦逊的鞠了一躬，说道，“先知曾经说过，谁有真理，谁就有发言权。虽然论经学造诣，我远不如诸位，但是在这座神圣的寺庙中，当着众多信众的面，我也愿意与诸位探讨一番。”
这是改讲经为辩经了？
哈西德脸色一变，没想到这个年轻人胆子如此之大，敢和自己这样德高望重的伊玛目当众辩论。
可惜他不知道，贾法尔更胆大妄为的一面，还隐藏在内心深处呢。他读了一些四书五经，粗浅的了解了华夏哲学思想后，就妄图开宗立派，可谓异想天开，胆大包天。
哈西德本来不屑于和这种名不见经传的年轻人耍嘴皮子，但是为了保住切身利益，此时也只能上了。
他先声夺人，质问道：“贾法尔，你刚才宣扬那些赛里斯人的所谓‘大同思想’，蛊惑信众向十字军投降，这不仅在曲解金经和圣训，更是彻头彻尾的软弱！”
“先知曾经说过，‘知识虽远在赛里斯，吾亦求之’。可见，在先知看来，知识是没有远近亲疏，高低贵贱之分的。在我看来，赛里斯先贤提出的大同思想，和真神倡导的慈爱众生，是相同的道理，而且更加具体。”
被贾法尔引用圣训反驳，哈西德一时间哑口无言。
倒不是他经学水平不如贾法尔，而是两人辩经的出发点，他先天就输了一筹。
贾法尔不管怎么样，他宣扬的理论，都和先知以及《真神金经》上倡导的仁爱、宽容、行善等核心思想吻合。而诸位伊玛目为了保住自己的利益，必须要挑起七圣教和穆赫兰教的对立，宣扬仇恨，与教义背道而驰，自然处于劣势。
他思来想去，才反驳道：“你宣扬七圣教徒和穆赫兰教徒应该和睦相处，倒是没有错。但是现在不想要和平的是七圣教徒，入侵突尼斯的，也是那些七圣教徒！在这种情况下，你仍然要为侵略者辩解，甚至引诱信徒们去帮助攻占凯鲁万，肆意拆毁各大弯月寺的十字军！你是穆赫兰教的叛徒，死后必定要下火狱，那个马友夫也不能幸免！”
面对厉声呵斥的哈西德，贾法尔却表现得云淡风轻。
他摇摇头，说道：“尊敬的哈西德伊玛目，我对您的指控不能认同。《真神金经》上说，信道者，不论是穆赫兰教徒，还是七圣教徒，甚至是无信者，拜火教徒，只要努力行善的，将来在真神那里必得享自己的报酬。他们将来没有恐惧，也不会忧愁。
可见，真神安卡巴勒是宽宏的。即便不是穆赫兰信徒，只要所作所为符合‘善’的标准，就能得到他的庇佑，更不会下火狱。”
“你认为十字军是在行善？贾法尔，你不是来自贾扎伊尔吗？那里曾经遭到十字军的屠杀，你对欧洲入侵者的恶行，应该有更直接的体会才对。现在，你居然为那些刽子手辩护！”
“哈西德伊玛目，您恐怕不知道，血洗贾扎伊尔的十字军，其统帅是德意志的皇帝，与来自法兰西的巴尔公爵，并不是一路人马。相比血腥野蛮的东路十字军，马友夫大人率领的西路十字军，可以称得上是真正具有骑士风范的军队，即便萨拉丁再世，也要不吝称赞。而且，贾扎伊尔不仅被七圣教徒屠杀过，同样信仰穆赫兰教，被突尼斯人视作兄弟的奥斯曼人，也曾在那座城市大肆烧杀抢掠。”
“你撒谎！”
“我是贾扎伊尔人，亲眼目睹了父亲被一名西帕西奇兵杀害，然后带领家人逃到突尼斯城。真神在上，我敢保证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事实，哈西德伊玛目，您对我的指控，有任何证据吗？”
“这……”哈西德没想到贾法尔如此刚硬，一时语结。
任谁都能看出，他在这场辩经中处于下风了。
圣城凯鲁万最大弯月寺的伊玛目，居然赢不了一个没毕业的宗教学生，这让一向自诩德高望重哈西德十分焦虑，很快就汗流满面。
皱着眉语塞了好一阵，他忽然眼睛一亮，找到了驳倒对方的突破口。
“真神确实倡导宽宏仁爱，不分信仰的庇佑世人。但是你口中的巴尔公爵，在凯鲁万圣城所做的一切，算得上是‘善行’吗？看看周围吧，看看被十字军毁掉的寺庙建筑！这是在禁绝穆赫兰教的根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