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灵小姐的百物语 作者：懒猫薛定谔 简介： 据说，在夜晚点起一百支蜡烛，每讲一个鬼故事就吹熄一支，当所有蜡烛都被吹熄的时候，就会发生恐怖的事情。 少女吹熄了最后一支蜡烛，奇怪地说道：“咦，什么都没有发生啊？根本就没有鬼嘛。” “你自己就是鬼啊！！！”有人怒吼道。 (第3.5卷重置中，请直接跳至第四卷) 第一卷 镜中沉眠之人为谁 无聊的时候，我总会跟镜子里的自己玩猜拳。 今天，我终于赢了。 第1章 简而言之，我似乎已经死了 简而言之，我似乎已经死了。 有不少人惊恐地围在我的尸体边骚乱着，还有胆小的女生害怕地捂住了自己双眼。确实，在一旁围观着的我同样也觉得我的死相似乎很不美丽，这有违我的美学，而被这么多人看着我的死相，总觉得还有那么一丝丝小小的羞耻。 唉，还是太冲动了。如果上天能再给我一次选择的机会，我一定会选择一个更美丽的死法的。 什么，你问我的死因？毫无疑问当然是自杀了。 但是如果接着问我自杀的原因呢？ 唔……其实也没什么原因，就是有些无聊罢了。 我只是在一个阳光和煦的午后，偶然间发现通往天台的门并没有锁，于是就爬上天台晒一晒太阳，在躺了一会儿之后总觉得非常空虚，于是就走到天台边缘向下眺望了一下，突然觉得哇这里好高啊，仿佛有一种身体向前倾倒的错觉，甚至都有一种冲动想要纵身一跃。 很多人都会有这种感觉的吧！ 而我的情况稍有不同的地方在于，我只是真的尝试了一下而已。 不过，现在我倒是突然有点后悔。万一别人脑补我是受到了什么校园欺凌，又或者是被什么禽兽教师侮辱之后才选择的跳楼，那岂不是会给我那些无辜的老师和同学带来很多猜疑和麻烦吗？作为一个日本人，明明到死都应该坚持“绝不给人添麻烦”的信念的，早知道我就应该先写下一封帅气的遗书然后再选择跳楼的！ 对啊！我怎么能忘记了这么重要的事情！！遗言啊！那可是每个人一生中只有一次的机会！！一句在平时听起来很普通甚至是庸俗的话，但是只要把它变成遗言就会立刻让人觉得特别帅气了！！ 我之前就研究过很多名人的遗言，绞尽脑汁地思考过我在死的时候要说些什么，我心中其实也是有着不少的遗言存货的！ 比如说，美国诗人惠特曼的遗言——“扶我起来，我要拉屎。” 哈哈哈哈哈哈，这可是我最喜欢的遗言之一，不过考虑再三，我还是没有把它作为我最后的遗言，毕竟我也是一个女孩子，说这种话还是稍微有些粗俗了。虽然很多时候我可能不太像一个女生，但是在选遗言这么关键的问题上，我认为自己还是应该保留有一些作为女性基本的优雅仪态的。 还有一位在跌倒而触摸到女护士胸 部、病症突发并于手术台上与世长辞的著名漫画家赤冢不二夫，他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是——“啊，胸 部。” 总觉得我非常能够理解他在死前的心境，但是用这话作为遗言似乎会暴露出来点什么，所以我在仔细思考过后还是忍痛作罢。 而此外，在我的遗言候补名单上，还有黑格尔说的“只有你理解我的意思……不过你还是理解错了”，以及还有马克思的“没说够的傻瓜才有临终遗言”，只不过感觉这些话都有些过于装深沉了，还是不大符合像我这样一个青春阳光美少女的气质。 所以，我给自己想的遗言是，在自己的尸体旁边放上一碗白米饭，然后在旁边附一张纸条——“饭里有毒！”。 天啊噜！这是多么富有智慧光芒的一句遗言啊！完美体现了我这样一位新时代美少女乐观积极、幽默风趣的动人品质！假如我真的留下了这样一句遗言的话，那我可能就会大大的有名了！我甚至都脑补好了当天的晚报标题——“震惊！17岁青春美少女在校自杀身亡，而她留下的遗言竟然会是这个？！”多么耸人听闻的标题！要是我还活着，我能就着这则新闻吃下两碗白米饭！ 然而！！我竟然忘记了！！明明是我花了那么多时间想出来的遗言，我竟然因为一时心血来潮就从楼上跳了下去，结果竟然忘记把遗言留下了？！ 何等愚蠢的错误！！一想到我生前竟然蠢到了这种地步，我就忍不住后悔地满地打滚。 只不过，一旦死了，似乎就没有办法后悔了。 但是我似乎还没有死透。 唔……我的意思是说，在地上躺着的那具有点扭曲畸形的尸体当然是已经死透了，但是我的灵魂不知道为什么却好像还活着，甚至还有意识在这里吐槽我的死相实在太难看了。 用一种比较通俗易懂的说法来说，我好像变成幽灵了。 这可完全在我的预想之外。在空中坠落的那短短一两秒钟，我曾经想过自己若是死了，会不会穿越到什么异世界去重新开始自己波澜壮阔的一生。就在我开始思考自己在异世界想要什么外挂的时候，我的后脑勺就着地了，然后就发现自己好像飘浮在半空中了。连一点点让人妄想的时间都不给，实在是令人扫兴。 我抬起左手，向着太阳的方向张开五指，阳光自我的手掌中穿过，让我的手看上去有一种奇妙的透明感。 结果……我变成幽灵了啊…… 我向来是不怎么相信幽灵啊怪谈啊这些东西。那些什么都市传说啊，校园七不可思议事件之类的东西，我是向来都充耳不闻的！哪怕有些坏心的家伙特意来跟我讲，我也会死死地捂住自己的耳朵以示拒绝！ 当然，请不要误会，这并不是说我胆小害怕幽灵什么的。我怎么可能会怕幽灵呢？！不过就是涂了白粉和红色番茄酱的人脸，又或者是一些飘浮的白色床单，搭配上不明所以的奇怪音效而已，作为勇气与智慧的代言人，本小姐怎么可能会怕这种低级的东西？！人类总会把一些自己无法解释的事物归结于神鬼，而我只是对人类的这种愚昧表示叹息而已。 我抬起头，顺着阳光的方向，看向了教学楼的窗户玻璃。人们常说，鬼照镜子是看不见自己的，不过此刻，我似乎可以反驳这个说法了。 因为从那玻璃的倒影中，我已经看到自己此时的身影。 黑色背带裙与白色里衬衣，胸口处系着一条鲜红的仿佛要滴出血来似的领带，领带上印着一个银色的十字架徽章，即使悬浮在半空中没有任何依靠也能直立起来保持平衡的纤细身姿，还有那漆黑如墨的及腰长发、苍白到病态的肤色、闭上的双眼，以及那嘴角缓缓绽放开的浅浅微笑…… 呜哇，有鬼啊！ 我都有点被自己现在的样子吓到了。 不过，奇怪，镜子里的我，眼睛为什么是闭上的？ 我闭着眼睛是怎么看到东西的？？ 我伸手探向自己的眼，试图确认自己此刻的状态。 咦，我的眼睛这不是睁得大大的吗？ 然而，我所看到的镜中的我，双眼却仍是紧闭的。 紧接着，我便发现，无论我如何拨弄自己的眼眶，如何故意做一些搞怪的表情，镜中的我却始终都微闭着双眼，展露出那一抹不变的浅笑。 唔……为什么镜子里面的我跟我的表情不一样呢？ 这就有点吓人……不，吓鬼了呢…… 第2章 鬼生无趣 无聊。 好无聊。 ………………… 我好无聊啊啊啊！！！ 虽然刚刚被从窗户玻璃里映出的自己的身姿吓了一跳，但是冷静下来后我发现，镜中的自己除了一直闭着眼永远是那一副完美的微笑表情之外，其实也没啥可怕的。 嘿，你还别说，镜子里的我看着像是童话里的睡美人，反而还有一种异样的魅力。 由我自己来说好像有那么一点点奇怪，但是实事求是地讲，我的长相还真是很不赖啊~~可爱到我想要立刻拿起手机自拍的程度。 但是！！正当我准备拿起摔在地上的手机打算给自己来一张自拍的时候！！我的手竟然从我那只摔落在地上屏幕已经四分五裂的手机中穿过去了！！！ 纳尼？！ 幽灵竟然是没有办法触碰实物的？！ 牙白牙白牙白（やばい）！！！ 这样我该怎么自拍出一张灵异照片啊？？ 我还想摆出V字型手势来跟自己的遗体一起来一张合影呢！！ 看着我倒在地面上的遗体，没法拍照的遗憾心情充盈了我的心间，久久都无法散去。 然而，这还只是一个开始。 作为一个现代人类，请想象一下这样的生活吧—— 没有人能看到你的身姿，也没有人能够听到你的话语。 没有办法玩手机，推不动电脑的开机键，甚至在想看书的时候连翻动一页纸都做不到！！ 而且！我竟然还是个地缚灵！连离开学校的范围都做不到！！一旦开始向学校外的方向飘，就会感受到一种强烈的拉力将我拉回去，前进得越远阻力就越强，到最后就会“嗖”的一下被弹回来！！ 这特么还怎么活啊！！！ 虽然我已经死了，不用“活”了，但是这样真的！真的！非常无聊啊！！ 本来我自杀的原因就是因为生活太过空虚，想着要是死掉了呢就好了呢，死掉了就什么都感觉不到了，这样或许能把我从这无聊的每一天中解脱出去。倘若还有像轮回转世、穿越异世界这样好玩的情况发生，那可就更好了！我打心底里期盼着这样有趣的事情发生。 但是，万万没想到的是，变成灵之后的日子竟然比活着的时候还要无聊。 最近能打发时间的事情除去观察人类之外竟然只剩下了一件，那就是钻进学校大门口的保安亭里，跟门卫大爷一起看他用手机播放的外国拍的动物纪录片。 大爷，您能换个片子看吗？ 大爷目不转睛，纹丝不动。 大爷！大爷！求您了！换个片子吧！！ 大爷并没有听到我在他耳边的咆哮，他看着小电视里动物交配的场景，看得不禁笑出了声。 大爷，您的性癖好怪啊！！ 现在你能理解到我的绝望了吗？能吗？您能吗？！ 您不能！！！ 啊……想死。 不对，我已经死了…… 死了的人可以再死一次吗？ 我站在教学楼的楼顶上，迎着西沉的夕阳，努力摆出一副任谁见了都会感到怜惜的忧郁深情，接着非常装B地仰倒身体倒了下去。 然后，悬浮在了空中。 哇，酷~我竟然会飞诶~~ 啧，这完全不能让人高兴得起来啊摔！！！ 啊…………想死。 难道说，我将来要一直这样无所事事地飘荡下去吗？每一天唯一的娱乐活动就是看着小动物交配的纪录片？ 那样的未来实在是过于可怕，仅仅只是稍微想象了一下，我就忍不住浑身发起抖来。 这简直还不如再死一次。 不过既然已经变成灵了，还会再“死”掉吗？ 有必要确认一下。 传言一：鬼物都会害怕阳光，无法长时间在太阳下生存。 那样的话，多晒晒太阳是不是会被晒死呢？ 于是，在我躺在教学楼天台上晒了整整一天的太阳之后，除了我的眼睛被太阳晒到看东西总是有一个太阳的光斑之外，我没有感觉到任何不适，反而午睡得更加香甜了。 果然，那些恐怖电影、小说里面都是骗人的啊！说好的灵怕阳光的呢？！ 还是说，这正说明了我是一个十分积极阳光、充满正能量的好幽灵？ 传言二：盐可以驱邪。 舔了一下学校食堂厨房里的盐罐，并没有死掉，嘴里反而有点咸咸的。 咦？实物我都碰不到了，竟然还能尝到味道？ 我又对着那盐罐使劲吸了一口，这一瞬间，一股难以形容刺激无比的味道充盈在我的脑海中…… 结论：那些被撒盐驱散的灵可能是被齁死的。 奇怪的是，盐罐里的盐并没有一粒被我吸走，另外，据说那一天学校的午餐淡的没有一点咸味，食堂的大厨还被莫名训斥了一番。 不过，灵竟然还能尝到味道这一点倒是意外之喜，似乎是通过一种非常不科学的方式把味道给吸走了，常有人说，供给鬼神的饭菜会变得没有味道，这也许就是被鬼神给吃掉了吧。 传言三：道符、佛印、十字架之类的东西可驱邪。 唔……因为我是一个地缚灵的样子，所以道符和佛印暂时还接触不到，但十字架我还是接触得到的。我们学校本来就是天主教教会人士运营的教会学校，在我制服的领带上还绣着十字架徽章呢，我自己摸了摸领带，并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 我还担心是我领带上的十字架并没有神圣的效力，还特别跑去了我们学校内的小教堂，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还摸了摸礼拜室正前方竖立的耶稣受难十字架，也没有受到预想中神圣力量的阻碍，本来还想去摸一摸被布条挡着的耶稣阳性力量最强的地方，但在教会学校学习了三年的修养以及作为女性的矜持还是阻止了我做如此亵渎的事情。 之后，我又尝试了把手穿过化学实验室里保存着的浓酸浓碱里，尝试去摸高压电线，挑衅学校里的流浪猫等等办法，然后再一次确认，以上行为均无法对我造成有效伤害。 但是！我却有了一些惊人的发现！ 那就是，学校里的流浪猫是可以看到我的！ 学校里面有一黑一橘两只流浪猫，经常会有学生和老师拿东西去喂这两只猫。而在刚刚我靠近试图挑衅这两只猫的时候，黑的那只突然炸毛，四处戒备地扫视了一下，接着直直看向了我的方向，压低身姿并发出了恐吓的咂嘴声，而橘的那只后知后觉似乎也觉察到了什么，拼命摇动着尾巴。 而当我对黑猫的威吓不为所动继续试图撸猫的时候，橘猫在我靠近的瞬间就直接跑掉了，而黑猫则突然蹿起向我扑来！然后毫无意外地穿过了我，在地上翻滚了半圈发出一声短促的鸣叫后也立刻拔腿跑掉了。 毫无疑问，猫是可以发现我的存在的！看来传说中猫能看到人所不能看到的事物并非是空穴来风呢！ 这么说来，传闻中一些灵感敏锐的人能够注意到幽灵的存在，这又是不是真的呢？ 有进行实验的必要呢~ 第3章 一起上厕所才是友情的见证 凌晨两点，女生宿舍。 美纪正在熟睡的时候，突然隐隐约约地感觉有人在摇晃她。 好像突然被浇了一盆冷水，她浑身的寒毛一根根都竖了起来。 神经骤然紧绷的她消无声息地掀开一点点眼皮，借着窗外投来的月光，她竟然看到就在她的床上跪坐着一个黑色的人影！这一瞬间，她的心脏都近乎停止了跳动。 月光照在那个人影的脸上，映出了一张泫然若泣的少女面容。 待看清那个人影的样子后，美纪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然后张嘴就开始骂骂咧咧道：“镜花……你又犯病了？大半夜的吓死我了！” 被称作镜花的女生扭捏着轻声说道：“美纪，陪我去上厕所……” “…………”美纪无语了片刻，然后无奈地说道，“你半夜吓醒我就是为了这？厕所不就在房间里，几步路的事你也找我陪，再说了你不会开灯嘛！” “美纪，我怕……你没听过最近的传言吗？听说前两天坠楼而死的学生会长望月学姐，现在正徘徊在女生宿舍里呢！而且……我今天晚上的时候，就看到了一个好像是望月学姐的透明身影从我身边飘过去了！” 美纪朝镜花翻了个白眼，一副循循善诱的口吻道：“镜花，少看一点那些怪谈恐怖故事吧，你不觉得你天天沉迷那些东西脑袋都有些不正常了吗？” “真的不是的错觉啊！我刚刚醒过来的时候，还被‘鬼压床’了呢！手脚都完全动不了！而且，我还看到床边有一团模糊的黑影！在我动不了那团东西一直在旁边盯着我！美纪，我们房间里肯定有什么东西啊！” “切，自己吓自己…………”虽然嘴上说着不屑的话，但在这深夜里听着镜花那样的描述，美纪的心里还是有那么一点怕的，她拿被子蒙住自己头，喊道，“别烦我，我才不要离开被窝的封印！要去厕所自己去！” “美纪，别啊！”镜花两腿内八字夹紧，摇晃着美纪的被窝泪眼汪汪地喊道，“救我啊！我要忍不住了……快出来！不陪我去我就尿你床上了啊~” “死捏！”美纪骂了一句，但还是被逼无奈爬下了床，跟着镜花走向房间里的卫生间。 “你……你先进去开灯……”镜花走在后面小声说道。 “至于吗？？”美纪无所谓地推开厕所的门，厕所里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 这让美纪都略有些心虚，她小心翼翼探手进去，摸到墙边的开关，按了下去。 卫生间的灯亮了起来，而小心翼翼地跟在美纪身后的镜花，在那光暗切换的一瞬间，眼角余光突然捕捉到了一个人影。 她看到，在卫生间的墙角里，一个乌黑长发的女生正抱膝坐在地上，她的长发发丝凌乱地披散在地面的瓷砖上，而她的头则埋在膝盖里，让人看不见她的脸。 这个身影仅仅维持了一瞬间，就随着灯光的亮起而消失不见，这让镜花愣在了原地，还没有反应过来自己刚刚眼前出现的到底是不是幻影。 美纪扭头发现镜花愣在卫生间门口一脸受惊的样子，有点不耐烦地说道：“赶快解决，然后快点去睡觉！” 镜花有些发颤地抬起一根手指指向了厕所的角落，说话的声音都有些结巴：“喂……你刚刚有没有看到……那里有一个人？” “嗯？”美纪顺着镜花指向的方向看去，那里空无一物，她咬牙切齿道：“镜花，你觉得故意吓我好玩吗？我觉得你真是欠收拾了……” “不，那里刚刚真的有个人……” “行了行了……你真是听那些无聊的校园怪谈挺多了。”美纪一把把镜花拉进了厕所里，推了她一下，然后紧了紧自己的领口，抱着自己的双臂说道，“赶紧解决，今天好冷，我还想快点回到我温暖的被子里呢，我就在门口等你出来。” “别！”镜花一把拉住美纪，“别出去，我害怕……” 美纪挑了一下眉毛，“你是想让我看你上厕所吗？你不觉得尴尬吗？” 镜花移开目光，小声说道：“你转过去就可以了……而且……我手机里还有音姬APP……” 美纪再次翻了个白眼，终是拗不过镜花楚楚可怜的目光，被她拉进了厕所。 美纪背对着坐在马桶上的镜花，听着身后流水的声音，尴尬的心情并没有得到多少缓解，于是随口找话题说道：“话说，望月学姐是自杀？镜花，你有听说过什么吗？望月学姐……那不像是一个会自杀的人吧？长得又漂亮，性格温柔又有教养，头脑还聪明，懂乐器，绘画的水平据说是可以办个人画展的等级吧？学校里据说不是还有一个望月学姐的秘密后援会吗？这样的人怎么会自杀？” “唔……虽然说学校说这是一起意外事故，不过……”镜花犹豫了一下，又小声地说道，“我倒是确实听到了一种说法，听说啊，学姐有可能……是因为中了邪，或者被什么恶灵附身才死掉的哦……” 美纪叹了一口气，“你又来了……这种瞎传的小道消息，你又是从哪儿听来的……再说了，我们学校可是教会学校，是在主的注视下的，哪里来的恶灵……” 从美纪身后传来的镜花的声音突然变得阴恻恻的：“真的吗？我们学校里就没有恶灵吗？美纪，你可不知道，我们学校以前就莫名其妙死过几次人的！而且，你不觉得我们学校这种类型的奇怪现象还有流言有点多吗？以学校的墙为界，外面的鸟都是喜鹊，学校里飞的鸟都是乌鸦，一到黄昏的时候就乌压压的一大片，还有传说中的校园七怪谈，生物实验室的人体模型，音乐教室夜晚的钢琴声，舞蹈室的镜子之类的怪谈一大堆啊……再说了，为什么就偏偏要选这么偏僻的地方建一个教会学校呢，听说就是为了要镇压什么东西……” 美纪听着镜花说的这些东西，哪怕自诩胆大，心里仍不免有些毛毛的，忙说道：“行了行了，你打住打住……我算是明白你有多喜欢这类话题了，你怎么没去加入学校里的那个民俗文化研究部啊，听说那个社团不就是专门研究这类东西的吗，花山院学姐最近好像就在招人呢？” “我原本是想加入的，可是……”镜花有些支支吾吾了起来，“那个社团里不是有那一位……三日月同学吗？花山院学姐虽然很有名，但是也是一个怪人……我怕我加入了那个社团……也会被当成怪人被孤立……” “啧，原来你不是个怪人吗？好好反思一下你平时的穿着和作为？” 美纪背对着镜花全力吐槽道，原本预期会遭到镜花的回击，结果等来的却只有一阵沉默。 “镜花？怎么了，是我说得过分了吗？” 没有回应。 美纪的心跳骤然狂跳了起来，她缓缓、缓缓地转过身来，结果却看到，坐在马桶上的镜花正用一只手拼命地捂着自己的嘴，同时眼中带着巨大的惊恐看向洗手间中梳洗台上的那面镜子，接着，她猛地扭头，用另一只颤抖的手指向了美纪的身后。 美纪被镜花的样子吓到了，她马上扭头向自己身后看去。 什么也没有。 美纪顿时松下了一大口气，轻喝道：“镜花你这混蛋，你是故意想吓……” 美纪扭过头来，刚想要出言把镜花狠狠地骂一顿，结果视线转动的过程中，她目光却也在墙上的那一面镜子上停留了片刻。 从镜子中，美纪看到，在自己的身后正站着一个模糊的人影，那是一个穿着自己学校校服，有着一头长达腰际的乌黑长发的女生，她闭着双眼，但嘴角却微微上扬，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 美纪猛地僵住了，四肢都硬直得仿佛木偶人，她咔吱咔吱地一寸一寸扭转自己的脖子，缓缓地回头，这一次，她的双眼直直对上了一对大大的血红色眸子，以及一张近在咫尺的惨白的脸。 似乎是发现自己被看到了，那张惨白的少女面容上顿时绽放出非常明艳的笑容，然后眨了眨眼睛，吐了下舌头，冲她扮了一个鬼脸。 “啊啊啊啊啊！！！！！” 是夜，尖叫声再度响彻了女生宿舍。 第4章 《关于校园地缚灵可被观测性的探究性实验》 《关于校园地缚灵可被观测性的探究性实验》 作者：望月眠（Nemu Mochizuki，已故） 通讯地址：东京都八王子市圣三一女子高等学校 ====================== 一、研究综述 超自然现象是指包含心灵感应、催眠术、灵媒、幽灵、亡灵、通灵术、神秘主义、宗教、特异功能等现象的统称，即是在自然界无法见到同时无法用通常手段证实的力量或现象，又称灵异现象。 由于超自然现象在自然科学状态下不可能产生或无法解释，且其真实性一向存疑，故通常不被主流科学界承认，目前对于超自然现象的系统性研究极少，现代可查询到的公开的研究相关材料主要以拥有悠久历史的英国心灵研究协会的档案记录，一些著名驱魔人如沃伦夫妇的专著，以及美国弗吉尼亚大学新近成立的感知科学研究部的论文为主。 ……………… 纵观过往研究，由于超自然现象大多存在着产生条件未知、难以重复、难以通过音视频等设备记录等特点，故对于超自然现象的观测一直存在着许多困难，特别是对于浮游灵、地缚灵、邪灵等灵体的观测研究，往往只能依赖于当事人的口述记录，因此出现了大量语焉不详、自相矛盾的描述，可参考价值很低。 而本研究试图另辟蹊径，不再是以灵体观测者的角度，而是从一介灵体的视角出发来探究影响普通人类观测到灵体的条件，本研究的实验结果将为接下来进一步研究灵体的存在形式、群落生态、其与环境交互的方式等提供指导。 ====================== 二、实验对象 圣三一女子高等学校全体333名学生。 ====================== 三、实验过程 实验1：在白天对每一个人打招呼，观察其反应； 结果：除了一个人之外，没有任何人给出反应； 实验2：在晚上昏暗的地方对每一个人打招呼，观察其反应； 结果：有7个人明显地愣了一下，有一个人开始向同伴询问，“喂……你刚刚有没有看到那边刚刚飘过去什么东西……”； 实验3：在夜晚的女生厕所里，对来上厕所或是洗澡的女生打招呼； 结果：在厕所开关灯的瞬间，有8个人瞳孔明显缩小，2个人直接开始尖叫； 实验4：在夜晚的女生厕所里，通过厕所里的镜子向女生打招呼； 结果：有20个女生直接尖叫，4个人夺路而逃，1个人砸碎了镜子。 实验5：有一部分学生晚上仍在社团大楼进行社团活动，社团大楼二楼的厕所的灯之前坏掉了，潜伏在女厕所中，等有学生晚上来上厕所时突然出现； 结果：一共遇到6人，其中有一次是2人结伴，一次是3人结伴一起来的，所有人均观察到我并尖叫逃走。 ====================== 另外，一些奇怪的结果： 1、在我明明没有出没过的女生厕所里，也有人报告观察到了“我”的存在； 2、在实验的最开始，观察到我的几率很低，但是随着“望月学姐还徘徊在这个校园里”、“女生宿舍的厕所镜子里能看到望月学姐”等这样的流言逐渐传开，观察到我的几率越来越高，一些之前看不到我的人反而在后来的某个瞬间又能再次看到我； 3、在一起的人越多越不容易看到我，但是如果其中一个人看到并发出尖叫，反而会让其他人更容易注意到我； 4、有摄影部学生声称拍摄到了关于我的灵异照片，未经证实； 5、需要被特别关注的对象：高二C班的三日月瞳，这是唯一一个在白天“普通”地观察到我的人。当我向她挥手打招呼并说“早上好”的时候，她左右看了看，确认我是在对她打招呼后，也微微抬起手弱弱地对我说了一句“早上好”，但是当她看到另一个同学毫无所觉从我身体中穿过之后面色骤然煞白，迅速转身跑开了。 ====================== 四、结论 1、在夜间，特别是在女厕所、阴暗的小树林等一些所谓的“灵异地点”更容易观察到我； 2、从统计上来看，通过镜子看到我的概率显著地比直接观察到我的概率更高； 3、根据在一旁偷听到的女生对话，大部分人看到的是一团隐约的、模糊的人形投影，但有少部分人声称看到了清晰的我的样子，基本描述与我一致，但我明明只是亲切和蔼地打了个招呼，却被描述成了恐怖狰狞的样子； 4、我们学校的女生发育得真不错啊，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是女校的原因，有个别女生偶尔竟然是NO BRA状态的，唔……感觉可以再开一个课题探究一下NO BRA对胸部发育的影响。 ====================== 五、推论 1、能否观察到我与观察者的灵感知能力以及他当时的恐惧情绪有关，灵感知能力越强，恐惧情绪越高，越容易看到我； 2、通过间接手段观察我的概率可能会更高，比如通过镜子、照相机镜头等，但能否通过照片、监控摄像头等手段观察到我还有待证实； 3、光线昏暗时观测到我的概率显著地比光线充足时高，另外当光源闪烁的时候观测到我的概率也会大大提高，但本质原因可能只是昏暗或闪烁的光线提升了观测者当时的恐惧情绪。 ====================== 六、本研究的不足 1、由于是探究性实验，故未设计严格的分组对照实验； 2、因为本校是女子学校，所以没有男生，因此缺乏性别对照，不过也没有人想看男生洗澡上厕所就是了； 3、实验观测者无法接触实物，无法利用如皮尺等一些有效的观测工具，只能通过目测和手测进行观察，因此在对我校女生发育状况的调研中数据可能存在较大误差，额，不好意思，写串论文了，划掉划掉—— ====================== 七、展望 本研究在探究普通人如何观测到灵体方面已取得了一定进展，后续的研究将朝着两个方向进行，一是验证本次实验的猜想，即恐惧和间接观测是否会使普通人更容易看到灵体；二是对特殊个体——灵能力者（假定）三日月瞳的个案观察研究，观察确认此人是否具有超乎常人的灵感知能力，这可能将会对灵能力研究以及我未来的鬼生幸福都将是一个重大的突破口，请谨待我的后续论文发表。 ====================== 参考文献： 【1】Marsh, M. , Rousseau, D. , ＆ Roney, S. . (2010). Journal of the society for psychical research. Dougal. 【2】Gerald, B. . (2013). The demonologist: the extraordinary career of ed and lorraine warren. ………… 第5章 通灵少女 我静静地悬浮在一个女生的身后，无言地观察着她。 从各个角度来看，三日月瞳都是一个很独特的女孩。 她是一个个头小小，齐耳短发，但是刘海很长的女生，她戴着一副明显与她女子高中生气质不衬的宽大黑框眼镜，身上唯一的装饰就是脖颈上挂着一条无甚装饰的朴素银色十字架，是一个第一眼看上去就让人感觉有点内向阴沉，很像是座敷童子的人儿。 这是一个在学校如此众多的女生之中依然非常显眼，能够一眼就让人发现的人。 最主要的原因可能就是她那过于玲珑小巧的身材，唔……身高看上去怕是还不到一米四，很明显地比其他人都矮了快一个头，说是小学生可能都不大会有人怀疑。虽然有怀疑过是不是谎报了年龄来上的高中，不过有偷窥过老师那里的学生登记信息，确实是明明白白地写着16岁。唔……如果再过两年她也还是这副样子的话，那个时候就合法了…… 咳咳，请各位不要误会，我并没有在想什么奇怪的事情。我是一个非常正直、纯洁的人，简直就是女生们的礼仪模范、道德楷模，在后辈之中甚至还有“高洁之白百合”这样令人羞耻的称号。虽然在女校确实会有一些女性之间交往过密的行为，但那可是被校规所明令禁止的，我作为学生会长自然也是对这种事情嗤之以鼻的。 说回三日月瞳，除了她的小个头令人瞩目之外，她身上还有一个很特殊的地方，那就是她是我们学校极为少见的转校生。 我们圣三一女子高等学校是一所隶属于东京圣三一修会的私立全寄宿制教会学校，学校以“真实的知，真实的爱”为校训，旨在培养在寻求真理的同时亦能宽广地尊重他人人性，向他人和世界布施希望与爱的优秀女子。虽然我本人没有宗教信仰，是我的母亲硬是让我报这所学校，不过我们学校对个人的宗教信仰其实也并没有要求，仅仅只是要做一下早会祷告和偶尔上一下圣经课而已，这对我来说是完全可以接受的事情。 咳……又扯远了，我想说的是，虽然我们学校的偏差值并不如一些有名的公立高中要高，但是却是有名的名媛学校，奉行封闭制管理和少数精英教育，又以培养女生的礼仪和气质闻名，因此很多名人或者有钱人都非常希望把自己的女儿送进我们学校，而我们学校的学生人数又是很少且固定的，所以入学名额其实比那些超有名的公立学校还要更难获得一些。 学校相当迷信“三”这个数字，认为“三”是神圣的、神灵的数字，所以学生人数总是固定的333人，于是一个高二学期中才转入我们的学校的人就非常非常稀有了，因为通常如果转入一个学生，学校就会少招一个学生，保持“333”的学生人数不变。而三日月瞳在学期中转入了我们学校，学生人数就变成了334人，这在学校管理层某些强迫症的眼中简直是异常不和谐的。 但是换言之，这也就是说学校即使要打破规定忍受这种不和谐，也要招入这位三日月同学，这着实让人觉得有些奇怪。更别提三日月瞳她并非是什么有家世的人，家里虽然经营着一座偏远的神社，但是据说香火不怎么好的样子。她本人倒是挺有名的，但却是不是什么好名头，在网络上和学校里，她现在都有着这样一个外号——“诈欺师”。 虽然在她转校进来之后我与她还并没有什么交集，但我本人对三日月瞳还是有一些了解的，这些了解大多来自于电视节目。是的，过去的三日月瞳就是一个经常上电视的名人，因为她是个神社家的女儿，据说有着通灵、除灵的能力，所以一直以“当代阴阳师”、“通灵少女”、“天才灵能力者”等等名头活跃在各种通灵类、探灵类节目中。 呃……其实我一点也不喜欢这种不科学的只想通过吓唬人来博人眼球的垃圾电视节目，只是完全没什么别的好看的节目碰巧换台换到这种节目的时候才会为了打发时间看一看而已，真的。 在节目里，小瞳通常都是穿着红白色的巫女服又或是海青色的和服安静地跪坐在那里，就像是一个真正的人偶娃娃一样。然后根据节目的要求，小瞳会进行诸如占卜、通灵，或者到灵异地点探秘、除灵之类的表演。而我最喜欢的部分莫过于现场通灵，通常是有家人去世的人带着其生前的物品来到节目，然后小瞳会招来死人魂灵附身于她，接着她的嗓音就会骤变成为那个去世的人的声音，和死者的家人对话，并说出一些只有死人知道的事情。 搭配上节目组专门准备的布景和音效，那场面真的相当可怖，仿佛温度都能下降几度，所以这节目一直还是特别有热度的。因为她本身也长得特别可爱，少女与灵异的组合让三日月瞳几乎成为了国民皆知的“通灵少女”，任何灵异类节目只要能邀请到她，收视率似乎都能大增不少。 而她也在FB、Twitter上开了自己的账号，关注数竟然有几十万之多，账号上偶尔会发布一些她穿巫女服的照片，或者探灵事件的推文什么的，然后就会顺便推销一下她家神社的纪念品以及除灵道具之类的玩意。 虽然也有人质疑说，三日月瞳根本就没有什么灵能力，事实上节目里都是有剧本的，都是伪造出来的，她顶多就是有着能够绘声绘色模仿他人口音的口技而已。不过这样的声音也只是少数，很快就淹没在了无数的“舔舔萝莉”的评论中。 一切到此都看上去挺美好的，直到几个多月前的一天，她突然在Twitter上发了一条消息： “对不起，我根本就没有什么灵能力，都是假的，欺骗了大家很抱歉。” 从那之后，她据说是拒绝了所有的电视节目，社交账号上也没再发布过一条消息。而这条消息本身也在她的粉丝中引起了轩然大波，不少人感到不可置信，怀疑她是不是被盗号了，或者受到了什么威胁，而更多的人当然是感到失望甚至是愤怒的，听说她的爸爸带着她去给不少有钱人做过占卜、通灵啥的，很是赚了不少钱，现在突然自爆，被叫成“诈欺师”声讨的声浪可是不小，甚至还有人讨论说这样行骗是不是应该起诉她和她的父亲。 关于她的这件事情我也只是偶然间关注过一下而已，她从那之后就从电视节目和网络上销声匿迹，而网络向来都是健忘的，现在除了还有那么零星的死忠粉偶尔会在她最后的那条消息后回复“相信你，等你回来”之外，网络上已经没有多少人还在讨论这个曾经的“通灵少女”了。 只是我没有料到的是，在几个月之后的现在，她竟然转入了我们学校。 不知道她是怎么办到的，但老实说，这并不是一个好选择。 毕竟我们学校大多都是一些家里有钱或有势的名媛，这样的阶层不同是很容易让她被孤立的。 更别提她还是个在网络上有着坏名声的名人了。 恶名在外还没有什么背景，这可是绝佳的欺凌对象。 虽然我们是教会学校，Sister也教诲我们要以淑女的品德和仪态行事，但这也只是说欺凌不会以别的学校常见的那种泼水、划桌面、藏东西之类低劣的形式进行而已。 据我所知，至少全高二年级的学生，特别是高二C班的学生，似乎都在玩这样一个叫做“隐形人”的游戏，也就是装作看不见三日月瞳这个人，也听不到她说话，完全把她当作一个不存在的人来对待，可以说是相当高段位的欺凌了。 所以，也难怪我之前向她打招呼时，她会那么意外吧？左顾右盼，反复确认了我是不是在对她说话。 当确认我确实是在跟她打招呼时，还非常腼腆地回了一句“早上好”，那样子实在是可爱。 不过，她现在却似乎想要装作这一切都没有发生一样。 哼，想得美。 第6章 论面瘫的自我修养 要上课了，三日月瞳走到教室后方，找到了贴着她名字的那个柜子前，伸手打开了柜子。 里面赫然躺着一颗人头。 这颗人头的双目瞪大，那猩红的眼眶中是无穷无尽的憎恨，人头的嘴一张一合，仿佛正在低吟着什么可怖之极的亵渎诅咒之语。 只见她与这颗人头对视了大约三秒钟，接着伸出手，直直插进了人头中，从柜子里取出了下节课要用的教材，然后默默地关上了柜子。 随着柜门被关严，柜子里重归于一片黑暗，而黑暗中的我则静静地开始思考人生。 没错，刚刚的那颗头就是我的头啦~~ 一打开柜子就可以看到一颗非常精致的，颜值可以打十二分的美少女的头，是不是特别的惊喜呢~~ 因为我可以随意穿过实物，所以我只要钻进柜子里，稍微调整一下高度，让我的脖子刚刚好被柜子的底部截断，这样就可以完成一打开柜子就看到一颗美少女头的操作啦~~ 这可是我苦思冥想，精心为小瞳酱准备的惊喜呢！ 然而我却并没有收获我想要的反应。 小瞳她刚刚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 真是的，明明是个可爱的萝莉，却一直板着一张面瘫脸，感觉好浪费啊！ 这样的萝莉就应该给她戴上猫耳然后让她蜷起双手摆出一脸面红耳赤娇羞的表情才对啊！ 但是！为什么是一张死鱼脸！！ 好吧，其实我之所以做这样无聊的恶作剧，只是想要吓一吓她，让她停止对我的无视而已。 明明我就在她面前跟她打招呼！都把手伸到她面前使劲挥了！甚至还在她的身体里进进出出！ 竟然还当作看不见我一样！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的！ 这两天我可是尝试了各种各样的手段，比如在她开门时突然看到一只双眼流血的女鬼啊，洗澡时突然看到镜子里有一个双眼流血的女鬼啊，从裙子下面突然升起一个双眼流血的人头啊，晚上睡觉的时候在耳朵边有一个双眼流血的女鬼整夜一直在小声逼逼啊……等等等等………… 这家伙全程保持着一张面瘫脸，该干嘛还是干嘛，完全没显露出什么慌张、害怕的样子。 假如说这是她的演技的话，那她的演技简直可以说是已臻化境了。扪心自问，假如我天天看到这样的冲击性事件，我可做不到她这么淡定。 难道说，她是国家暗地里培养的某种神秘特务？接受过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能维持住一张扑克脸的面瘫训练？还是霍格沃茨秘传的大脑封闭术？？ 我的脑中不禁浮现出了这样的情景，小瞳她双手双脚被绑在椅子上，眼皮被强行撑开，而在她的面前摆着一个显示器，里面正播放着沙雕脑残搞笑集锦，而小瞳她不能做出任何表情，一旦忍不住笑出来的话就会被电击！ 何等残酷的训练！！ 她的这种模样让我都一度开始怀疑她是不是真的看不见我了。 难道问题出在她现在戴着的那副跟她这种幼女气质完全不符的黑框眼镜上？ 我也已经确认过了，当我穿过她的身体从她的视角透过眼镜向外看的时候就发现了，这是一副平光眼镜！ 虽然说我们学校作为一所教会学校，对学生穿着和仪容的要求远比普通学校要高，私自改短裙子肯定是不可能的，身上也不允许有如耳环耳坠之类的装饰，但女生们想要打扮自己的套路可是很多的，比如让Sister们也没法说什么的花式十字架吊坠，还有看不太出来的美瞳都是不少人的选择，另外也会有个别视力其实没问题的学生故意戴一副金丝眼镜来让自己显得更加知性淑女一些。 但是青春靓丽的美少女为啥要戴一款中老年款式的大黑框平光眼镜？？ 我记得以前她上节目的时候也没戴过这玩意啊！过去上节目时穿巫女服或者和服的小瞳可真~的~~是十分可爱的！！可爱萝莉与灵异现象的组合永不过时，不然她的节目也不会那么受欢迎，但是这副该死的黑框眼镜直接就抹杀了她百分之五六十的魅力！ 难道说，这是传说中的那什么“魔眼杀”一类的神秘学道具？用来封印自己灵能力？？ 不对啊，她上次回应我打招呼的时候也戴着这副眼镜啊？ 我把手放在镜片后，自己从镜片前看自己的手，嗯？这不是完全看得到啊喂？ 就在我在三日月瞳的眼镜片前后来来回回穿来穿去的时候，正在讲台前讲课的国语老师突然开口道：“三日月同学，你来念一下下一段。” 小瞳拿着课本站了起来，正准备开口念的时候，我思考了一下，用手挡住了她的眼镜片。 我似乎能够看到，从小瞳的脑后垂下了数条黑线。 小瞳呆呆地站了一会儿，然后说道：“老师，对不起，我刚刚没有认真听，不知道该读哪里。” “从‘於其中，仍有直言相來者’开始。” “於其中，仍有直言相來者……”三日月瞳念完这一句，又停顿了下来。 国语老师似乎有些不耐烦了，“后面呢？” 三日月瞳沉默着，而我此时已经隐隐能够听到从教室中传来的隐隐的窃笑声了。 我已经贴身观察了三日月瞳两天了，在这一段时间里，班上的同学真的是没有一个人跟她搭过话，甚至于，每个人都摆出一副眼观鼻，鼻观耳，似乎完全看不见她的样子，就好像她也是和我一样的已经死去并彷徨游荡着的幽灵。 不过在这种时候，似乎她们也不吝惜于从各个角落投来几缕哂笑的视线，在下面偷偷地交头接耳几句。 唔……突然感到有那么一丢丢的负罪感，感觉好像有点在欺负人呢…… 我放开了遮住她眼镜片的手。 三日月瞳又短暂地沉默了一小会儿，终于再度开口念道：“世評倜儻之五人，不捨思慕，晝夜皆來……” 终于念完了课文，国语老师也没有让小瞳坐下，而是以上课没有专心为理由让她站了一会儿作为惩罚。 小瞳就如同一尊入定的古佛一样站在那里，对我向她扮的鬼脸毫无反应。 唯一的观众不配合我的演出，真是相当令人扫兴。 “喂，到现在，你还要接着装下去吗？” 我开口向三日月瞳搭起话来。 “反正也没人跟你说话，不如跟我聊聊天怎么样？” “…………” “可能你刚转进我们学校所以不了解，我可是这所学校的原学生会会长哦，是伟大的，值得尊敬的人，在后辈们中可都是很有人气的。” “…………” “跟我聊聊天可以排忧解闷哦？之前有不少人遇到了烦恼都会来找我倾诉的，不是我吹牛，我觉得我甚至都可以去考一下临床心理士的执照呢？” “…………” “要不然来聊一聊塔罗牌占卜？我对这个也是挺有心得的，而且我看过你之前的节目呢，你似乎还挺会占卜的对吧？想不想交流一下？” “…………” “虽然我很理解活着的人不想和孤魂冤鬼扯上关系的心情啦，不过这么完全不理我是不是也有些过分？这就是后辈对前辈应该有的态度吗？” “…………” 直到最后一节课的铃声响起，小瞳酱依然没有对我的话有任何的回应。 知心前辈扮演大失败！！ 这一副油盐不进的顽石模样真是让人无可奈何，甚至都有些气人了。 真是个无情的人呢，是不是该去找找看还有没有别的人能够看到我呢？ 不过，正当她快速地收拾自己的东西想要离开的时候，教师的门突然地被拉开了。 “小瞳，你今天别想跑！为什么连续两天都不参加社团活动！！” 在这个瞬间，我在三日月瞳那张疑似面部神经坏死的脸上终于看到了有些慌乱的表情。 哦豁？ 第7章 民俗文化研究部 教室的门被“唰”的一下拉开。 “小瞳，你今天别想跑！为什么连续两天都不参加社团活动！！” 三日月瞳的脸上露出“不妙”的表情，正当她想要装作不认识门前的那个人的时候，一条利落的马尾辫已经在半空中划过了一道流星般的曲线，直直穿过了我的身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嗖”的一下来到了三日月瞳的身边。 一只手“啪”的一下扣住了小瞳正在收拾课本的左手的手腕，封锁了她的行动，同时，一对猫头鹰一样的眼睛以如针的视线锁住了三日月瞳。 “休想逃跑。”来人以不容置疑的语调如此宣判道。 小瞳无奈地摇摇头，“有香，我没想逃跑……” “骗人！那你昨天、前天怎么没来社团活动！这两天活动室只有我一个人！我好寂寞啊！！” 那人开始发出悲鸣的声音，引得本来努力想要无视三日月瞳的学生都忍不住投来了目光。 我定睛仔细观察了一下那个冲进来的女生，她那一头长长的黑发被用一个简单的头带绑在了脑后，白色的里衬都在奔跑的过程中有些被汗湿了，看上去极度随性却又充满了运动气息。 按理说，在我们这样一个大小姐气息浓厚的学校里很少会有人做出在走廊高速奔跑这样的“粗鲁”的行为，更别说汗湿衣服到让衬衣都隐隐有些透明这种程度了，好多妹子在炎热的夏天为了不出汗散发味道，还会给自己喷止汗剂来保持仪态。 不过，这事发生在眼前这个人身上又似乎并没什么大不了的了。 花山院有香，花山院集团的千金，还有可能是下一代花山院家的继承人。 可以用四个字来概括——“超级有钱”，上一次国内富豪榜排名第一还是第二来着？反正这是过去连我的父母都想让我多多去交好的人，好像也确实可以不用在乎太多东西，不用像其他的千金们一样还要时时刻刻端着个架子。 真是令人羡慕。 花山院有香拉起三日月瞳就向教室外走去，边走还边说道：“小瞳，你今天可别想逃掉社团活动！我都等了你两天了！你难道没有听说最近的传闻吗？！” “什……什么传闻？” “游荡在女生宿舍的望月学姐的幽灵啊！最近在宿舍里，有好多人在晚上都看到了！！你没有听到晚上有人传来的尖叫声吗？这可是实打实发生在我们身边的灵异现象啊！！我们民俗文化研究部不就是为了这个而生的吗？！” 我轻飘飘地跟着她们两个，看着花山院旁若无人地拖着三日月瞳大踏步地走着，并慢慢品着她们之间的对话。 民俗文化研究部？ 唔……听起来好耳熟，在哪里听过来着？ 是审核社团经费的时候吗？ 好像不止。 “嘿，Nemu酱，你知道‘怪谈’这个概念该如何定义吗？” 冥冥中似乎记得，有人曾经对我说过这样的话来着，然而无论我怎样努力地去回想，到底还是想不起来那个人到底姓甚名谁，面貌如何了。 “望月学姐？” 三日月瞳疑惑地出了声，我看到她隐晦地瞥了我一眼，这是已经放弃掩饰了吗？ 只听她小声对花山院有香说道：“我是刚转进来的，不太了解……望月学姐是一个很有名的人吗？” “那当然必须是很有名啊！在这个大小姐学校，那个人都能被称得上是大小姐中的大小姐了，我爸爸和她父母还认识，每次都跟我说什么要好好向望月家的孩子学学修养仪态，真的是烦死了！” “大小姐中的大小姐吗？”三日月瞳歪了歪脑袋，又低头看了一眼，目光与正平躺在地上滑行想要顺便确认一下小瞳胖次颜色的我对上了。 喂，你那质疑的目光是什么意思？？花山院同学说的可都是确切无疑的事实！我能拿我的人格尊严保证！ 而且……蓝白色的，赞！ “是吗，那望月学姐……为什么会自杀呢？” “这就是关键了！”花山院有香的声音骤然大了起来，眼中熠熠有神，“我一直就觉得不可能存在那样完美的人，仪态完美，待人接物完美，头脑聪明成绩优秀，能在艺术节上进行钢琴独奏，绘画据说是能开个人画展的程度，甚至运动能力都是名列前茅的！这种人怎么可能是正常人类嘛！喂，小瞳，你说，学姐她会不会是跟什么魔鬼啊恶魔进行了交易然后换取到了这种非人一样的天赋呢？” 小瞳犹豫了一下后说道：“有香，魔鬼什么的我觉得应该是不存在的……” “你又来了，明明是个神社的巫女，既然有神存在，有恶魔魔鬼存在不是很正常的吗？！” 因为此刻我是仰面躺在地面上像磁悬浮一样移动着的，所以我这时也凑巧看到了落在花山院身后的三日月瞳的嘴唇此刻微弱地动了一动，但却并没有发出声音，但我却以我高达十级的读唇语技能大致读出了她刚刚想说的话。 她说的分明是：“可是，神又真的存在吗？” 不信神的神社巫女吗？有趣呢~ 花山院有香一路拖着三日月瞳来到了社团大楼的三楼的一间房间前，房间的门牌上挂着的正是“民俗文化研究部”。 花山院一手搭在门把手上，然后扭过头来冲三日月瞳挤了挤眼睛。 “小瞳，相信我，你肯定会感到惊喜的！” “锵锵锵~~”她一边配着奇怪的音效一边打开了这一扇门。 门后就是一个普通的大约二十平米来着的社团活动室，不过在摆设方面可能有些特殊。 房间正中摆着一张长方形的小会议桌，靠墙的一侧摆着两个书架，摆的都是些什《世界百大不可思议事件》、《探灵笔记》、《召唤》这一类的书，还有两个置物柜，摆了一面铜绿色的镜子、几个奇怪的人偶娃娃、一座面相诡异的佛像之类的东西，另一侧的墙上则挂着一块跟房间氛围格格不入的电子白板，电子白板一侧还有一块软木板图钉墙，上面用图钉钉着一些奇怪的照片或是剪报，仔细一看，好像都是些像是“裂口女出没！”、“诅咒邮件”、“废弃医院探秘”之类的奇闻怪谈，从房间内仅有的一扇窗户向外望去，能够看到一棵繁茂到不可思议的梧桐树。 哇，这个房间看起来比过去更夸张了呢。 刚刚走进房间的三日月瞳扫视了一下房间，愣了一下后，有些瞠目结舌道：“有香，我记得……活动室之前不是这样的……” “怎么样，惊喜吧？！这才像是一个灵异现象研究部应该有的氛围啊！这些可都是我珍贵的收藏呢，我好不容易才偷偷找人搬进学校来的！已经得到学姐的同意了！” “可是……这些东西……”三日月瞳欲言又止，最后终于说道，“这样布置的话，学生会他们不会有意见吗？教会学校应该是不允许接触这种像是会跟招邪或撒旦沾边的东西吧……” 花山院有香不在意地挥挥手，“哎呀，没问题的，小瞳，你知道么，民俗研这个社团据说十年前都已经存在了啊，之所以取这个名字就是为了掩人耳目的，而且前辈们还真的拿出过一些关于民俗文化研究的成果呢，都十多年了都没啥事，所以只是改改活动室的装饰啥的没关系的啦~~对了，小瞳，你快来看这个‘探灵罗盘’，这个是我最近听说望月学姐在学校出没，专门在网上买的探灵物品，据说可以指出灵的方向呢！” 花山院从置物架上取下了一个罗盘，兴冲冲地放到三日月瞳朝她展示起来。 只见那个罗盘的指针像是没头苍蝇一样轱辘轱辘不停地转动着，却总也停不下来指向某一个方向。 花山院一脸失望，“唔……这个东西在我家里的时候明明好好的，怎么关键时刻就故障了？” 三日月瞳无奈地说道：“有香，你肯定又被骗了，这种东西基本都是假的，我以前也卖过这种……嗯……我以前也被这种东西骗过的。” “这样吗？”花山院遗憾地把这个罗盘放到一旁，不过她失落的心情只维持了那么一瞬间，接着便又说道，“算了，反正也才十万円，这么便宜确实也不太可能买到什么真正的灵能道具。那小瞳，你再来看看这个！这个我可是花了五十万円才买到的据说被诅咒了的古镜呢！” 我这时突然看见，三日月瞳隐蔽地偏了一下头，发出一声咂舌的声音，口中还用微不可闻的声音低喃着，“啧，可恶的有钱人……” 唔……三日月在我心中的无口萝莉的人设此时发生了那么一点小小的偏移。 花山院有香这时拿起了一旁的那面泛着铜绿色的镜子想要向三日月展示，我对这个她口中所谓被诅咒的镜子也是挺有兴趣的，于是就凑上去想要仔细看看。 只是，当我凑近到花山院有香的身边的时候，我发现三日月瞳的神情却是骤然地紧绷了一下。 ？ 这是……害怕我会伤害花山院吗？ 似乎想到了可以让小瞳不再无视我的办法。 我飘到一无所知的花山院同学身后，朝三日月瞳露出了一个恶人的微笑，然后用右手比划一个刀子的手势，在花山院同学的脖颈前做起了高速的往复切割运动。 “嘭！”三日月瞳猛地拍了一下身前的桌面，这可把花山院给吓了一跳。 “小瞳，你突然间发什么疯……这个罗盘不能用你也不用这么生气吧？你再来看看这个？” “不……先不用了……”三日月瞳捂住了自己的小肚子，一脸难受地说道，“有香……我肚子突然有点疼，想去一趟厕所……” 花山院有香面露狐疑，“小瞳，你不会又是想要逃掉社团活动吧？” “不是的……我是真的想去一趟厕所，我马上回来……” “好吧……” 小瞳准备离开活动室，同时，她还用目光狠狠瞪了我一眼，轻轻摆了一下头，这是……示意我出去说的意思？ 我跟着小瞳飘了出去，她一直在前面走着，也没有回头看我，我也就这么一直跟着她来到了三楼角落里的一个无人的教室里。 她走进教室，拉上门，走了两步，然后回过头来，双眼毫不回避地直接对上我的视线，然后开口说道：“望月学姐，我想要跟你谈谈。” 第8章 助你成佛 “终于不再无视我了吗？”我摊了摊手，“好啊，想聊点什么呢？我对于三日月学妹你可是超级~感兴趣的呢~比如你明明能看到我为什么之前要说灵能力是骗人的，还有你之前上的那些节目……” “望月学姐。”三日月瞳并没有回答我的疑问，反而是用她的那一双如同黑宝石一样的眸子深深地凝望着我，并以一种关切的口吻开口道： “望月学姐，你现在还徘徊在人世，是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吗？” “心愿？”我摸着自己下巴思考了一下，“我现在这种幽灵的状态摸不到东西，想要变得能碰到实物，这算不算未了的心愿？” “不，不是的。”三日月瞳摇摇头，“我是说在学姐你生前，有没有什么非常执着，一定要完成的心愿？” “生前一定要完成的心愿？唔……好像没有呢……” 我生前……好像是确实是没啥要完成的心愿来着吧？ “那……学姐你生前是否是遭遇了不公或者暴行，所以怀有强烈的怨气呢？” 我耸了耸肩，“没啊，你看我现在像是有怨气的样子嘛？我生前活得挺好的啊，也没受到啥不公和暴行，就是觉得人生太无聊了好像跳下去也不错于是就死掉了，现在虽然变成幽灵了，不过似乎也还挺有趣的~” 三日月的那张小脸上眉头皱得像个“川”字，喃喃自语着：“奇怪……这怎么会……” 不过，我倒似是听出味儿来了，“怎么，你是想要帮我实现未了的心愿，或者帮我平息怨气，然后帮我成佛吗？” 她倒是并无隐瞒地点头承认了，一脸诚恳地说道：“学姐，死后长期徘徊在人世并不是一件好事情的，死去的人往往是因为某种执念或着强烈的怨气才会滞留人世成为灵的，但是灵的思维、记忆、意识都会飞快地丧失，渐渐地，它们就会变成没有理智只余执念和怨气的孤魂，一直一直徘徊下去，永远被痛苦和怨恨纠缠着，甚至成为厉鬼。所以，学姐，虽然不知道你为何还留念于世，但是人死无法复生，只有放下那些执念才能成佛啊！” “听上去挺有道理的。不过啊，我真的没啥执念来着啊？你硬让我想一个的话……” 我念头一转，突然想到了一个不错的点子：“这么一说，我好像确实有一个执念，我生前都还没有谈过一次恋爱呢，所以想要试一试恋爱的感觉，这个算不算执念？” “诶？”小瞳愣了一下，然后凝神思考起来，“这个……也许也算是执念吧……不过这有点麻烦……学姐你有喜欢的人吗？” “还没有，不过只要长得可爱我都可以的~~”我瞥了一眼小瞳，心中顿时生出了一些想要恶作剧的心情，于是将脸凑向三日月瞳的耳边，对她轻声低语道，“我觉得，小瞳酱你就长得非常可爱啊，怎么样？要不要来帮姐姐我成佛呢？” 我的举动和话语显然惊吓到了小瞳，她如同触电了一般反射性地向后退了半步，脑门上似乎长出了无数个小问号，“诶……什么？可……可是……我和学姐你……不是都是女生吗？” “小瞳同学哟，你难道不知道你现在念的是女校吗？”我朝她眨了眨眼睛，勾起一丝微笑说道，“像是‘姐姐大人’这之类的游戏，在我们学校可是很常见的哦？怎么样，小瞳同学，你要向像我这样一个直到死去都没有体会过那种酸酸甜甜恋爱滋味的可怜女子伸出援手，帮我成佛吗？” 嘛，其实以上的话大半是在开玩笑。我只是想要恶作剧一下，看一看善良腼腆的萝莉学妹在听到我的话之后露出的那种不知所措的娇羞可爱的模样，但是出乎我意料的是，小瞳她只是呼吸骤然急促了一下，眸子闪了闪，然后竟然冷静地点了点头。 她平静地说道：“也是呢，目前在学校里能够看到学姐，并能和学姐交流的人大概也就只有我了吧。可以的哦，学姐，我会帮你成佛的。不过……我也没有谈过恋爱，不太了解，请问谈恋爱的话具体是要做些什么呢？” “啊？嗯……这个……那个嘛……” 等等等等等，怎么会有人真的答应啊？！ 她的这种反应反而让我有些不知所措了，“具体要做些什么呢”……废话，当然是做X！！ 完蛋了，一大堆带颜色的废料已经喷涌着气泡咕噜咕噜地从我脑中不停地冒出来了啊！！！ “不行不行，现在做这些还太早了……嘿嘿嘿……不行不行……” “学姐？”小瞳可爱地歪了歪头，大大的眸子里似乎满满的都是困惑。 啊……骤然感到了一种仿佛要带坏小朋友一样的罪恶感怎么办？ 这个时候，小瞳她低头想了想，脸色突然红腩了一下，颇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学姐，我常看到，情侣们会拥抱在一起，要不然……我们也像那样……抱一下？” 小瞳她面带羞怯地向我展开了双臂。 ？？？ 喂，这走向好像稍微有点奇怪啊？ 进展这么快的吗？跳过了牵手阶段，直接进展到了拥抱了？？ 小瞳你是不是稍微欠缺了一些交往的常识啊？恋爱的发展是需要经过ABCD一个个阶段循序渐进的啊！ 不过……管他的呢？ 面对纯真萝莉的怀抱，请问在座有任何人可以拒绝的吗？ 没有！！ 面对小瞳的邀请，我自然是义无反顾地张开双臂抱了上去。 自然，我是明白的，这极可能只是一个象征性的拥抱，毕竟作为灵体我没有办法碰触实物，但是没有关系！想象力可以解决一切问题！我脑中那喷薄而出的想象力已经在描绘隔着轻薄的布料磨蹭小萝莉贫瘠胸部的微妙触感了！！ 然而，与我原本的预期不符，我的确“碰”到了什么东西，并非是想象力造成的错觉，而是某种实实在在的触感。 啊，好温暖，这就是人体的………… 不对，哇，好烫！这温度滚烫得仿佛能让我直接升天！！ “烫烫烫烫烫烫烫烫烫烫烫烫烫烫烫烫烫烫！！！！”我口中发出了乱码的声音，本能地想要从身前的热源离开，但是却被什么东西给阻止了。 是小瞳的两只手。 不知道为什么，她此刻竟然能够碰触到我，我看到她的两条手臂上浮现出一层幽暗的色彩，这两条手臂紧紧锢在我的身后不让我逃脱，而在她的胸口前，她所戴着那一个原本平平无奇的银色十字架在无人触动之下正从她的胸前缓缓飘浮而起，散发出莹莹的光芒向我飘来，那滚烫温度的源头正是来源自这个十字架。 在这个十字架的光芒照耀下，我感到自己的意识仿佛都不大清晰了，恍惚之中，仿佛已经看到了一条无比宽广的灰色河流，而我即将渡河而过。 但是，在下一个瞬间，似乎有某种不知来源的力量破空而至，击打在我面前的三日月瞳的身上，这力道似乎出乎意料的大，三日月她直接被击飞了出去，重重地砸到了教室的后墙上，发出了“嘭”的一声巨响。 她努力地用手支撑自己的身体，缓缓直起上半身。 她咂了下嘴，咬着嘴唇动了动嘴，虽然几乎没有发出声音，但是在唇语大师我的眼中则看得一清二楚，她说的分明是“切……可惜”。 在刚刚的冲击下，她那个老土的大黑框眼镜被打飞了，那一张精致如人偶的面孔未经遮挡地呈现在我的面前。明明五官脸型什么的完全没有发生变化，但却骤然给人了一种完全不同的感觉，从她艰难抬起的脸庞上，向我投来的是完全未加掩饰的冷冽与敌意。 就仿佛……从一只温顺天真的小白兔，变成了一只正伏低身体，冲你低声嘶吼的野猫一样。 似乎……也没什么威胁嘛。 “小瞳！” 意外地，从教室的后门外传来了一个声音，花山院有香的脑袋从后门的小窗上探了出来。 看到小瞳被击飞栽倒在地上，她非常焦急地想要打开后门。 然而，教室前后两扇门的门锁突然“啪”的一下从里面扣上了，同时，教室中所有敞开着的窗户也骤然自己移动了起来，严丝合缝地合拢，并扣上了锁头。 无论花山院她在门外如何扳动门把手，如何撞门，那门都纹丝不动。 而当她想要继续从后门上的那一小扇窗玻璃向里窥视的时候，却发现竟然看不清教室内的景象了。 她愕然看到，这间教室所有的窗户玻璃突然像是蒙了一层雾气一样，变得不透明起来，玻璃后的空间如同被吞入了一个异世界。而在每一面蒙着雾气的窗户玻璃上，都缓缓浮现出了一张人脸来。 那是属于“我”的面孔。 只是，在那一张脸上，我的双目紧闭着，但是，却并非我之前在镜中看到过的闭目微笑的表情，而是眉头下沉，咧嘴龇牙，一副闭目怒佛一般的表情。 第9章 请吃掉我 三日月一手撑着地面，另一只手扶着正支撑着身体的手臂，一点一点艰难地坐了起来。 她目光中混杂着戒备与敌意，不过在下一秒钟，刚刚的那种感觉就好像是错觉一样，她眨巴着大眼睛，以一种无辜且非常不解的语气说道：“学、学姐……怎么了吗？为什么要攻击我……” 我沉默着没有说话，回忆着刚刚的那种仿佛要被灼烧到升天的威胁感，目光锁死着三日月瞳胸口处的那个银色的十字架上。 这么一想，刚刚她似乎是一直在引诱我去拥抱她呢。 “你这是想要除灵吗？”我直接开口问道。 三日月瞳略微沉默了一会儿，接着眨了眨大眼睛马上说道：“学姐，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啊……” “说谎言的嘴，为耶和华所憎恶。行事诚实的，为他所喜悦。学妹，你没有好好读过《圣经》和学校发下来的校规吗？说谎可是不好的品德。” “学姐……你大概是有什么误解，我是真心希望帮学姐你实现心愿然后成佛，学姐刚刚应该是心愿快要实现所以才……” 她的话还未说完，在我身旁的一张桌子突然间自己腾空，“嗖”地一下向着她飞去，三日月她条件反射地将双臂挡在自己面前试图防护，而那张桌子就擦着她的身体重重地撞在了她身后的墙上，在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巨响之后散了架。 三日月登时闭上了嘴，她的脸色青了又白，脸上的那副无辜的、惹人怜爱的样子逐渐消失，只余下了一张冷冰冰无表情的脸。 她环视了一圈教室里每扇窗玻璃中正怒视着她的我的影子，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拍了拍自己沾了灰尘的裙子，接着重新开口，这一次，她的话音中只剩下了清冷的音调：“怎么，学姐，你生气了吗？我可没有说假话啊，我确实是想帮你成佛呢。而且，我不也按照学姐的心愿扮演了学姐的恋人嘛，大概几秒钟左右呢。最后抗拒成佛的……不是学姐吗？说我欺骗，可学姐你不是一样在说谎言吗？作为初生的灵，仅仅是没有谈过恋爱这种程度的执念，可是做不到封锁门窗，凭空移物这样的事情的啊。” 我飘在空中，并未言语。 生气？那肯定是有的。本以为是软糯可爱又温柔体贴的学妹，结果却是处心积虑想要干掉你的表里不一的家伙，那当然是会生气啊！ 但是封锁门窗，凭借某种灵能力或者念动力拿桌子砸人？且不说我有没有生气到这种地步，但问题是这是怎么做到的啊！教练，我也想学啊！！ 不过，这也就是说…… 我扭头环视了一圈教室，在每一扇窗玻璃上都倒映着一张脸谱化的我自己的脸。 但是那明明是我自己的脸，却越看越陌生，仿佛有一种无可名说的寒气袭向了我的后颈，我马上开口对三日月说道：“学妹，你可能误会了什么……刚刚可不是我砸的你，这个教室里……恐怕还有一些别的什么脏东西…………” 三日月左右看了看那一面面玻璃上映出的“我”的面容，手中似乎暗暗捏住了什么东西，然后叹了一声气说道：“学姐，你要唬弄我的话，最好也要想一个用点心的理由吧。我不知道你有着怎样的怨气或是执念，但是尘归尘，土归土，死去的就该回到坟墓里，所以，还请你老实地成佛吧！” 只见她猛地抬手，向我甩出了什么几颗小型的丸状物。 那丸状物散发出莹莹的温和光芒向我飞来，中途似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阻了一下停顿了片刻，接着又仿佛击穿了那无形的阻拦再次向我射来。 我身旁的几张桌子再次悬空浮起，几乎是瞬间就横在了我的面前，拼成了一道密不透风的屏障。 那几颗丸状物砸在了桌子上，稀稀落落地掉在了地面上。 我定睛看去，发现那是几颗檀木做的佛珠。 “十字架，佛珠……”我歪了歪头，有一点点无语，但同时也非常感兴趣地问道，“好奇怪啊，小瞳你应该是神社的巫女才对吧？为啥会用这些……别的宗教的东西除灵啊？就没有一点……更巫女风的道具吗？比如御币啊、式神啊、符咒啊、爱之闪耀魔法少女棒之类的？” 只见三日月瞳的犬牙轻咬了一下嘴唇，接着一只手伸进上衣外套的口袋里，似乎又想要摸出什么东西。 只是，在她的手还没有掏出来的时候，呼啸而至的破空声已经让她感到了危险的到来，三日月几乎是反射性地向左闪开了一个身位，而就在这瞬间，一张课桌就已经轰至她原本所在的位置，发出了刺耳的金属撞击声。 而当三日月还没得及喘一口气的时候，她已看到，一张又一张桌椅凭空升起，悬浮在半空中，如同一颗颗蓄势待发的炮弹，而它们的目标毫无疑问正是她自己。 三日月瞳几乎毫不怀疑，自己在下一刻就可能被这些“炮弹”砸成一具完全扭曲不成人形的肉块。 她目光闪烁了一下，然后再次开口对我说道：“学姐，等一下！我有话要说！” 半空中，十几张桌椅如同定格了一般悬浮着，好似正等待着要听听看她会说些什么。 三日月垂下眼眸，抿了抿嘴唇，最终像是自暴自弃了一般叹了一口气，然后说道：“学姐，我很抱歉，刚才我确实是想要除掉你，不过……这也只是我想要自保而已。学姐你盯上我已经两天了……我猜测，你的目的……大概是想要吃掉我，然后得到我的身体吧？那样的话，一具鲜活而健康的少女肉体，总比砸死我而只得到一具扭曲的尸体要强得多吧？” 嗯？？？ 现在的孩子，都这么直接了吗？ 这多让人不好意思啊……嘿嘿嘿，不过虽然你说的其实也没什么错啦哈哈哈…… 我的脸上似是无意识地浮现出了猥琐的笑容。 小瞳的神情看上去似是更加忧伤了，她接着说道：“所以……作为赔礼，我可以……把我的身体给你，但是我希望你能和我做一个约定……如果学姐你发誓在得到了我的身体后，无论如何都不能伤害我的朋友，那我就可以让你进入我的身体，把身体完全交给你，这样可以吗？” “当然可以啊~”我使劲地点头道，心里还在想着这跟她的朋友有什么关系，莫非是她们已经是那种关系了？ 正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小瞳似是做出了某个重大的决定，她摘下脖颈的十字架，褪去了手腕上戴的佛珠，并从上衣外套的口袋里掏出一叠像是符纸的东西，并将这些东西全部远远地丢开了。 然后，她直直地看向我，说道：“这样，我就没办法伤害到学姐你了，那么学姐，请吃吧。” 说完，她就仰起头，如同引颈就戮的烈士一样决绝地闭上了眼。 “诶？诶？诶？？？就在这里，在教室里吗？这会不会不太好啊？这可是光天化日之下啊……” 我感到自己明明已经没有温度的脸上突然有些发烫。 小瞳似有些无奈地睁开了眼说道：“怎么，学姐你附身一个人，吃掉她的魂魄占据她的身体，还需要选一个良辰吉日风水宝地吗？” “附身？占据身体？等等……我为啥要干这个？”此时此刻，我突然有了一种强烈地正在跟人跨服聊天的感觉，她说的词的字面意思我似乎可以理解，但是她到底在说什么我却一点都不明白。 我与三日月瞳无言对视了片刻，她愣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学姐你……不是为了附身得到我的身体才一直跟着我的？”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不过……原来你是这么想我的吗？觉得我是那种想要占据你肉体和身份的恶灵？” 我的身体轻轻飘荡着绕着三日月飞了一圈，好好打量了一下她的全身，然后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说道：“虽然我之前没这么想过，但是现在我觉得，这个建议真的很不错呢？不过在那之前，能请你把你身上的衣服都脱掉吗？” 三日月瞳的脸色瞬间煞白了几分，沉默了半晌才说道：“学姐……你要是这么喜欢看我的身体的话，可以等你占据了我的身体之后自己照镜子……” “唉呀，我更喜欢看人脱呢~” 我调戏了她一句，看着她绷紧了神经一副戒备的样子，摊手笑了笑说道：“所以，我没猜错的话，你那件制服里还藏着些其它的除灵用小玩意儿吧？明明现在都五月底了，你还穿着那么厚的制服外套，这早就让我觉得很奇怪了，晚上偷看你换衣服的时候稍微有看到里面似乎缝了一些花花绿绿的东西呢。还主动邀请我‘吃’掉你？哼，小瞳学妹，你可真是一个骗人精。” 我身后悬浮着的桌椅开始颤动了起来，仿佛正积蓄着力量。 然而，在这个瞬间，教室朝向走廊那一层的窗玻璃却突然破碎了，一张金属折叠椅夹带着如雪花一样的玻璃碎片向内散落开来，而在破碎的窗玻璃外，现出了花山院有香的身影。 “小瞳，你没事吧？！”她大声地向教室里喊道，当看到教室里一片狼藉的场景的时候，立刻就想要翻窗而入。 “有香，你别过来！危险！”三日月立刻对她喊道。 花山院仿佛完全没听见似的，以一种非常不淑女的利落身手跳了进来，接着就一脸兴奋地开始东张西望，嘴里嚷嚷道：“是学姐吗？学姐在哪里？” 在三日月脑后垂下无数黑线的时候，我倒是注意到一件事情。原本悬浮在我身后的桌椅在窗玻璃破碎的瞬间有两张重新回到了牛顿的领域，在重力的束缚下跌落了下来。 看到我的视线正被翻窗而入的花山院有香吸引过去，三日月极度焦躁地抓住花山院的手臂，并将她扯向自己的身后，嘴里还恼怒地大声说道：“这里危险！不是让你不要进来了吗？！” 看到这一幕的我突然感到有些意兴阑珊。 啧，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呢，明明只是想跟能看到我的可爱萝莉学妹交个朋友而已。 我开始觉得有些疲惫和无趣了。 “没必要那么害怕我，确实不是我在攻击你，你要是不信就算了。既然你对像我这样的亡灵这么讨厌，讨厌到想要除掉的地步，那我也就不再烦你了，我去找别人玩好了，拜拜哪~” 我扭头就朝着教室外飞了出去，虽然并未回头去看，但不知为何，我却就是知道，随着我的离开，那些玻璃中的我的影子也随之消失了，远远地听到了几声巨大的响声，大概是悬浮在空中的桌椅坠落到地上发出来的吧。 心情不是十分美妙，一路漫无目的地飘来飘去，最终我停驻在了女生厕所中的镜子前。 “你是谁？”我对着镜子里面的自己问道。 镜子中的我已经收起了愤怒的表情，闭着双眼，仍旧向我展露着那个毫无死角的微笑，仿佛正做着一个美好的、不愿醒来的梦。 第10章 告别仪式 三日月瞳提着书包独自一人走在校园的小径上，迎面走来三个并肩走来的女生，她们正兴致热烈地聊着什么，仿佛并没有看到眼前的三日月。 小路并不宽，三日月自己让到了小路的边缘，而那三个女生在有说有笑地越过了三日月之后，其中走在中间的那个女生突然刻意提高了音量说道：“对了，你们有没有听说啊，昨天有学生砸了社团教室的桌椅和窗户，然后在Sister训问她的时候，她却说这是有恶灵在作祟导致的呢！” “哈哈哈……她觉得这么说也会有人相信吗？！” “那可说不好呢，这不是诈欺师的一贯套路嘛，说不定她也是想在我们学校里推销一些她的那些除灵道具啥的呢！” “哈哈哈，有可能啊！你有没有听说过，那个人在自己的房间里摆了好多的神像、佛像，还有人看到她衣服的里子都缝的满是御守呢，说不定都是她准备卖的货物呢~” “啧啧，我觉得罚她去打扫礼拜堂的处罚太轻了啊，这种道德败坏哗众取宠的人不应该开除吗？” “因为被处罚的还有花山院同学吧……花山院同学也是可怜，怎么就被这种人哄骗了呢？” “话说，你们有没有听说过啊，据说，望月学姐的死可能就跟她有关系呢……我们学校有个传统不就是学生总数一直是333个人吗？我一直觉得这个传统很诡异啊，你们说，会不会就是她这个转校生转进来导致多了一个人……所以就要去掉一个人呢……” “快别说了吧，我有点害怕……” 这三个女生叽叽喳喳地走远了，三日月本是装作看不到听不见走着自己的路，在感觉那几个人走远了之后，她停住脚步，回头朝那几人的背影狠狠翻了一个白眼，接着从自己的包里翻出了一个小稻草人和一把小锥子，用小锥子用力朝稻草人扎了三下，这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她走进学校里的教堂中，大厅的大礼拜堂中并没有人，她四处望了望，到办公区的房间前向里瞧了瞧，然后叹了口气，走回到大礼拜堂的第二排位置坐下，双手交握低头闭眼开始祷告。 “主耶稣，感谢与赞美归于你，愿你宽恕我的罪，引领我走出黑暗，使羔羊宝血遮盖涂抹在我及我的家人、所爱的朋友上，并在我们四周围起属灵的荆棘篱笆，不容撒旦邪恶在我们身上有任何攻击的机会…………” 低声祷告的三日月瞳听到从身后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她并没有停止祷告，因为她无须睁眼也能猜到这人是谁。 来人人未到，声已至—— “小瞳！你这么早就到了吗？” 三日月瞳的头抬都没抬，直到她轻声将全部的祷词都念完之后，这才睁开眼睛回头看向一脸幽怨神情的花山院有香。 “居然这么认真地祈祷，小瞳你难不成还是个信徒吗？不对哦，小瞳你作为一个神社的巫女，来拜基督不觉得有哪里怪怪的吗？” 三日月冲花山院微微翻了一个白眼，“信不信是一回事，多祈祷一下总没坏处，万一有用呢？” “就冲你这亵渎的话我就觉得，主要是听到了你的祈祷肯定第一个劈死你……” 三日月耸了耸肩，叹了口气说道：“好吧，快来干正事吧，不然光靠我们两个人恐怕没可能在天黑之前打扫完这么大的礼拜室……” 花山院有香一边从清扫间拿出扫把、水桶等工具，一边忿忿不平地抱怨道：“真是的，明明我跟Sister说的都是真话，桌椅凭空在半空中飞啊，镜子里还有学姐的脸！我们就是被成为了恶灵的望月学姐袭击了啊，为什么还要受到这样的处罚啊！弄坏的桌椅窗户我也用自己的零花钱赔给学校了啊？” 三日月叹气道：“我当时就劝你不要这么说的，我们自己砸坏了教室里的桌椅和窗户，和有恶灵在学校作祟，这两个说法正常人都会觉得前一个才是真的。” “嘁……明明都号称是侍奉神的仆人，结果却没有一个能看见恶灵和驱逐恶灵的人。看来下次我得准备一个随身的微型摄像机把那些灵异画面都录下来，等她们看到那些画面就没什么好辩驳的了吧！”花山院敷衍地扫着地，口中还停不下碎碎念。 小瞳犹豫了一下，开口道：“如果……劳伦斯神父在的话，他倒是可能会相信我们的话，甚至，可能都已经做完了除灵的工作呢。” “劳伦斯神父……你是指那个邋遢又不修边幅的中年法国人吗？他会除灵？”花山院张大嘴，本来是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接着又突然兴奋了起来，“等一下，难道说，他也是‘那一边’的人？里世界的教会代行者什么的？” 三日月脑后垂下黑线，“有香，据我所知……这个世界应该是不存在你想象的那种里世界的……劳伦斯神父是法国圣三一修会总会派驻东京圣三一修会的神父，的确跟灵异现象打过一些交道，我之前遇到的……一点麻烦就是他帮了点忙处理的。因为我们学校就是东京圣三一修会运营的嘛，所以他也挂名兼任了我们学校这个小教堂的驻堂神父，虽然大多数时间都不在就是了，我能进这个这个学校也是托他的帮助，脖子上的这个十字架也是他送给我护身的。所以……我刚刚也想找一下看神父，想就昨天望月学姐的事向他寻求一下帮助，但是……果然人还是不在。” “这么说他还是个厉害的大人物吗！失敬，失敬。”花山院听到小瞳这么说了之后，眼珠子顿时就开始轱辘轱辘转了起来，压低声音对三日月说道，“喂，小瞳，既然劳伦斯神父了解灵异现象，会除灵，你说……有没有可能把他拉进我们社团当指导老师呢？我们现在正缺这样专业人物的指导呢！” 三日月瞳从有香眼珠子开始乱转的时候就猜到了她在打什么主意，她撇撇嘴说道：“想都别想，神父他可是很忙的，大部分时间都不在学校里，哪可能当什么社团的指导老师。” “切，小气，让他挂个名字又不会麻烦到他什么……算了，有小瞳你在也挺好的~对了，你还没跟我说呢，你昨天是怎么把望月学姐的灵给驱赶走的？” 小瞳叹了口气，摊手说道：“老实地说，我那点三脚猫的水平完全不是望月学姐的对手，望月学姐……她很奇怪……作为一个新生的灵，她好像有点太强了……正常新生的灵，连能维持自己的正常意识和思维都够呛。但学姐她……表情生动，语言逻辑清晰，如果不是她飘在空中我根本看不出她已经死了……而且她那种驱物的能力，那已经是恶灵的等级了。但是，她的言行又给人一种很不一致的矛盾感……总觉得可能还有一些隐情。” “隐情是吗？”花山院眼睛轱辘轱辘转了一圈，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惊一乍道：“对了！明天就是周六了吧，上午上完课后就放假可以离校了，小瞳你周末有什么安排吗？” “安排？没有啊……周末我也是住在学校宿舍里的。” “嘿嘿嘿……”花山院一脸神秘地笑了起来，“那小瞳，明天有没有兴趣一起去参加一下告别仪式呢？” “告别仪式……谁的？” “当然是望月学姐啊！明天就是学姐停灵的最后一天了！明天傍晚估计也会有很多跟学姐关系不错的我们学校的学生去参加仪式呢，这是一个调查学姐真实死因的大好时机啊！小瞳你不是也说，学姐死后变成恶灵这件事很蹊跷吗？我反正也很难想象那个人居然会自杀诶？这肯定要去调查一下啊！” 花山院有香虚空推了推不存在的眼镜，装模作样地开口道：“正当所有人都认为望月学姐是自杀的这个时候，唯一看透真相的是一个外表看似青春美少女，智慧却过于常人的除灵师未来之星——花山院有香~~锵锵锵~~”” 花山院一边用嘴配着奇怪的音效，一边把扫把当作是御币（一根木棍上垂下来几束纸的东西，巫女装备）一样挥来挥去，摆出自认为觉得很酷的姿势，然后把灰尘扬得到处都是。 “咳咳咳……”被灰尘呛到的小瞳怒喊道，“快住手！别乱搞了！天黑之前要打扫不完了！” 天色逐渐黯淡下来，而在另一边，我们的主角却正游荡在逐渐冷清下来的教学楼中。 第11章 生物实验室的人体模型 我现在正漫无目的地游荡在傍晚的教学楼中。 老实说，我现在超~生气的！ 生气程度就好比是好意想要救你结果却被高尔夫球棒一棒敲碎脑袋的那种程度是一样的！ 本来以为三日月瞳她作为一个能够看到幽灵的“灵媒”，她过去也上了那么多次和死人进行交流的电视节目，我们之间是可以取得沟通的，而或许，我们还有可以成为朋友……甚至发展成更进一步关系的机会。但现实证明，这不过都只是我脑子里的白日梦而已。 把那只萝莉切开，里面全都是黑的啊！表面上装得清纯可人来诱惑我，实际却冷血地想要下黑手把我干掉！这简直就是欺诈，欺诈啊！ 还我对萝莉美好的想象啊！ 这样一看，别的学生给她起的那个“诈欺师”的外号说得真是一点都没错。 哼，不跟我玩就算了。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哦，人鬼殊途。 在经过了跟三日月瞳的那场会面之后，我终于确认了一件事，镜子里面的我肯定是有问题的。 毕竟我自己可没办法像那样随意所欲地移动桌椅、门窗之类的东西，这明显是镜子里面的我搞的鬼。但是无论我怎么跟镜子里面的我对话、扮鬼脸甚至辱骂她 ，她却始终都是那一副万年不变的微笑脸，完全跟我没有什么互动。 行，装死是吧，你以为我就拿你没辙了吗？！ 对不起，我还真没啥办法。 但镜子里的我有问题这一点肯定是确定的，这或许也是一只恶灵又或者是什么怪谈在拿我开玩笑？ 虽然拿她没什么办法，但这也提醒了我，除了我之外，还有别的灵啊、怪谈啊、灵异物品啊之类的东西！ 既然活人不跟我玩，那我去找这些同类玩不就可以了嘛？ 我可真是一个小天才。 夜色暗了下去，也不知道为什么，白天里非常热闹的校园，到了夜晚就会彻底改换成一副诡谲的面貌。幽深的教学楼走廊里，只有画着绿色小人的安全出口的提示灯在黑暗中散发着绿莹莹的光，有时，你还会产生那个小人真的在跑动的错觉。风吹进未关紧窗户的无人教室里，发出“呜呜呜”的好似哀鸣一样的声音，教室里一排排摆得整整齐齐的桌椅没有坐着任何一个人，却又好像坐着许多人。 稍微……有点渗人呢。 也许是夜晚的学校和白天喧嚣热闹的场景形成了过于鲜明的对比吧，夜晚的学校格外恐怖，也难怪各种怪谈故事发生最多的地方就是在夜晚的校园里了。 通常来说，学校里的怪谈都会发生在哪里呢？ 在日本，最有名的校园怪谈应该就是“厕所里的花子”了吧？ 按照怪谈里所说，应该会在厕所里的某个隔间里听到一个小女孩的呻yin声，比如说一些“我好痛苦，门打不开”之类的话，那就是死掉的花子的声音。 于是我每个女厕所都去找了一下，每一个女厕所的每一个隔间都钻进去看了！！但小萝莉花子在哪里？！连毛都没有一根！骗鬼呢！！ 还有什么来着？白天数是十二阶，晚上数是十三阶的台阶？数到第十三阶就会掉下去？？ 我上楼梯一直都是用飘的，这怎么数？ 我试着降落到地面上，模仿着正常人步行的姿态一阶一阶迈上楼梯，边走边出声数着： “1、2、3…………10、11、12。” 这不还是十二阶，压根就没变嘛！ 正当我感到丧气的时候，我却突然注意到，在我面前的走廊上，一盏红色的应急灯不知为何还亮着，而在灯光的映衬下，我隐约看到，在走廊的尽头处似乎站着一个人形的剪影。 “嘭”的一声，红色的灯光熄灭了，但没过一秒，灯光又重新亮起。 这时，我看到，刚刚那个人形的剪影离我更近了一些。 嘭—— 灯光熄灭又亮起，那人影更近了，已经足够能让我能看清，那似乎是一个裸体男人的身影？ 裸男？ 我们学校虽然是女校，但还是有好几位男老师的，莫非这是某个有裸露癖的变态教师深夜在实验楼里释放自己的天性？ 我努力把我印象中的几个男老师一一拿出来对号入座，思考是哪个老师会有这种变态的爱好。 “啊……可以……帮我捡个东西吗？就在地上……我弯不下腰……” 脑子里响起了一个嘶哑而低沉的声音，很奇怪的感觉，因为这声音不像是通过空气的振动传来的，而是直接在脑子里面响起来的。 我的目光朝地面上看去，看到地上确实掉落着什么东西。 那是一颗正在跳动着的心脏。 我抬起头来，然而发现，就在我低头的这么短短一会儿，那个人影突然已经无声无息地来到了我的身前，正面朝向我，它的身体更多地暴露在窗户前的月光下，也让我看清了它的样子。 令我吃惊的是，他的左半侧身体看着还像是个成年男性的样子，但是右半侧身体却仿佛被剥了皮一样，赤红色的肌肉纹理历历可见，一颗浑圆的眼球突兀地暴露在外，直勾勾地盯着我，而在它胸腹的地方，则完全没有了皮肉的遮挡，所有的内脏都外露在空气中，唯独左胸处露出一个空洞，不仅少了一颗心脏，还缺失了一侧的肺，在红莹莹的光芒下显得格外地狰狞与恐怖。 我盯着眼前的这个东西看了十几秒钟，然后歪着头想了想，突然以拳击掌，福至心灵道： “咦，这不是肉酱吗？！”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在我喊出“肉酱”这个词的时候，我面前的这个东西突然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想起来了啊，我们学校里流传的“校园七怪谈”，其中一个不就是生物实验室的人体模型吗？ 生物实验室是许多学校的恐怖传说的来源，在我们学校尤是如此。 因为学校不差钱，所以在很多地方真是花费了许多不必要的投入。就比如说生物实验室靠墙那一侧的橱窗，里面摆满了猫、鸽子、猴子、狼等等生物的标本，其神态栩栩如生，与其活着的时候别无二致。而更为惊悚的某过于封在一个透明罐子里的大约四五个月大的胎儿标本，我在内心里一般称呼它为“婴酱”。胎儿巨大的头颅和它那无比细小的四肢完全不成比例，看起来就像是ET一样的外星人，又像是一只刚刚长出四条腿的硕大蝌蚪。我们去上课的时候，好多女生根本不敢跟那个胎儿的标本对视。 教室墙角的等身大裸男人体内脏模型，各种内脏器官都是可以拆卸拿到手上细致观察的。这个人体模型和市面上的劣质产品完全不同，也不知道到底使用的是什么材质，那些内脏模型拿在手上还很柔软有弹性，仿佛真的是肉做的一样，所以我一直在心里默默称呼这个人体模型叫做“肉酱”。 另外，在生物课讲到认识人体的骨骼的时候，老师还会从橱窗里搬出一个长条状的木箱子。只要掀开箱子上的扣锁打开箱子，就会有一股腐朽的味道扑面而来，里面整整齐齐地叠放着一大摞有些泛着褐黄色的骨头。生物老师通常会让我们拿着那些骨头去认识人体各种骨头的形状特点。 我记得，在我们班当时上课的时候，有个女生拿着一根大腿骨好奇地说道：“这骨头模型做得好逼真啊，简直就像是真的骨头一样。” 然而前面的生物老师幽幽地回了一句：“那就是真人的骨头来着啊。” 顺便她还给我们指了指盒子上的铭牌，那上面写着——“感谢佐藤先生的捐赠”。 结果当然是不出所料的一片惊叫声，而我当时一边用手指轻轻刮挠着佐藤先生的小臂骨，一边还在犹豫要不要给佐藤桑取名叫“骨酱”，毕竟人家已经有了“佐藤”这个名字。 正是因为这三位，所以“生物实验室中的人体模型”一直被作为我们学校的经典怪谈流传着。据说，在午夜时分，实验楼里就会开始隐隐回荡起婴儿的哭泣声，橱窗里的骨骼标本木箱里会传来嘭嘭嘭的敲打声，橱窗里的玻璃上会浮现出血字——“可以请你把我拼完整吗？”。而据说还有人目击到，人体内脏模型，也就是肉酱，会在半夜在实验楼中游荡，在你不注意间就接近你，希望你帮忙捡起它掉落的内脏。而如果你逃跑了的话，不论何时你回头，总能发现它还在你的身后。 这算是我们学校流传度相当广的怪谈了，只要是我们学校的学生都听过才对，也是奇怪，在肉酱出现之前，我却竟然一点都没有记起这个怪谈来。 就在我这稍稍走神的这么一瞬间后，我突然发现，眼前的“肉酱”突然不见了，反而是无声无息地出现了距离我大概十米外的走廊处。 我疑惑地眨了下眼睛，结果发现它又朝后“闪现”了十米左右。 呵，还想跑。 我瞬间腾空，以我的最高速度追了上去。 第12章 大姐头 “肉酱，你在哪儿呢，别躲了，快出来跟我玩啊~~” 实验楼里回荡着我的声音。 不过，没有回应。 很遗憾，我把那个人体解剖模型给跟丢了。 它的移动方式很诡异，不是那种连贯的移动，而是一次又一次好似瞬移一般的移动。 不过，也很好发现规律，很明显，它是在你的注意力没有关注到它的一瞬间移动的。 最开始的时候，它是在我眨眼的间隙中进行如同“闪烁”般的移动。但是，我是幽灵，我眨眼睛纯粹是还活着的时候肉体上留下来的无意识的习惯，我现在完全是可以不眨眼的。 果然，当我有意识地控制让自己不眨眼的时候，“肉酱”的行动就骤然停止了，好似一樽雕塑一般伫在原地一动不动，失去半张面皮的密布神经和肌肉纹理的脸上似乎显露出无比恐惧的神情。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走廊上的应急灯又开始闪烁了起来。 我现在是幽灵，其实也并不具备亮适应、暗适应的生理结构，按理来说这种光暗变化对我应该是没有什么用的，但作为人类时候的习惯还是一时难以改变。 结果就在这灯光一亮一暗的变化中，我的注意力一时不查，那家伙就瞬间重新隐没在走廊的深处，消失得无影无踪。 同时，脑子里又传来了那个低沉嘶哑的声音：“不，不行……这内脏已经不新鲜了……给我……把你的内脏给我吧……我要你的心……我要你的肝……我要你的肺……” ？？？ 好奇怪啊，这个发言是什么鬼？ 有“人”会在逃跑的时候留下这么嚣张的话吗？ 还有，为什么要逃跑？我明明只是作为灵异界的后辈想要跟前辈们友好交流一下啊？ 强烈的违和感萦绕在我的心头，我重新追了上去。 我在这一栋实验大楼的上上下下几层楼都转了一圈，但是还是没有看到肉酱。我还专门跑去了生物实验室里看了看，肉酱并没有回去，而且…… 橱窗里的那个胎儿标本和装着人体骨骼标本的木箱也不见了。 ………… 感觉像是团伙作案呢。 就是不明白这些“东西”究竟在搞什么。 另外，在转了整栋大楼之后，我还有一个发现就是，实验楼里闪烁的应急灯并不是某一盏灯在闪烁，而是所有的应急灯都在一亮一暗的闪烁。 走廊里的灯一盏接着一盏熄灭，然后恐怖的怪物一点一点接近，这可是恐怖电影里的经典桥段了。不过，这个场景恐怖的地方在于，一盏一盏熄灭的灯预示着有什么东西向你靠近了。但是现在……整栋楼的灯都在同时一闪一闪……这就感觉有些微妙，不太像是灵异现象，倒是有点像是……电闸故障了。 我带着这个疑问飘去了一楼保安室旁的电气井，那里有着这整栋楼的配电箱和电闸。 而在离电力井还有着一段距离的地方，我就已经在灯光的闪灭中看到那里站着一个奇怪的“人”……不，应该说是一具奇怪的骷髅才对吧。 那骷髅整体是灰白色的，有些地方还微微泛着像是污渍的褐黄色，它的左手抓着一片像是猪肉一样的东西，右手正抓在电闸上，正在一上一下反复开合着电闸，而在它右脚旁的地面上，放着一个木箱子，还有着一个装着胎儿标本的玻璃罐子。 罐子里的胎儿睁开眼睛，我的脑中顿时又凭空响起了声音，只是这次的声音不像之前的那样嘶哑低沉，而且一个听上去无比稚嫩的幼儿的声音： “佐藤桑，肉君还喘得厉害吗？莫非这次来的学生人数挺多，不好对付？” 只见那个骷髅捏了捏左手的那片猪肉一样的东西，它手上的那东西现在还在急促地不断收缩并扩张着，仿佛就好像正呼吸着一样…… 稍微离得近了，我才分辨出来，那个骷髅手里捏着的哪里是一片猪肉，分明是一颗肺！ 我的表情变得奇怪了起来，回想了一下发现，肉酱的左胸上确实少了一侧的肺，再结合一下它们刚刚的话………… 它们是在拿肉酱的肺来传递信号，一旦喘得急促了，就疯狂开关灯让肉酱可以高速移动去追人或者逃跑？ 唔……这可真是……相当“灵异”的通信手段呢…… 我缓慢、缓慢地靠近它们两个，还在思考着该用什么样的话作为初次见面的招呼词呢，一个黑影突然就从走廊的拐角闪现了出来。 我与闪现出来的肉酱深情地四目对望，从它那好像树脂制作的表情僵硬的脸上看不出来什么变化，只是它脏腑里的那些内脏突然开始抖个不停。 骷髅和罐子里的胎儿也将目光投了过来，那个稚嫩幼儿的声音再度开口道：“肉君，你回来啦，怎么样，有没有把来的学生……” 话音骤然就停了，罐子里的胎儿呆呆地看着我的方向，而佐藤桑则是瞬间就丢掉了肉酱的左肺，打开脚边的木箱子站进去，全身的骨头瞬间散架，窸窸窣窣地全部掉进了箱子里并自动垒好，然后一只骨手抓住箱子的盖子并合上了箱子。 这一整套操作行云流水，看得我都惊呆了。 罐子里的婴酱左看右看，发现自己没处可跑，马上闭上眼睛整个身体蜷缩起来假装自己是一个死物。 “真失礼啊，为什么你们看到我都一副这么害怕的样子？我有那么可怕吗？” 我伸出脚想去踢一踢装在罐子里面的婴酱，本来只是做做样子，没想着能踢到的，结果我的脚在穿过了玻璃罐子后，竟然实实在在地有了撞在什么东西上被阻碍的感觉。 这……这是……久违的触觉？ 于是我又踢了婴酱两脚，看到它痛苦地在罐子里打了个转，这下我确认了，我确实是可以碰到婴酱的。 那么，其它的怪谈呢？ 我又将目光投向了刚刚佐藤桑扔到地面上的肉酱的左肺，回过头来对肉酱展露了一个微笑，然后一脚踩了上去。 不像是真正的血肉那样过分绵软，也不像是真正的模型那样就是一个硬壳的塑料，而是给人一种很有韧性的脚感…… 因为实在是有好一段时间都没有再体会到触觉了，重新找回这一感觉的喜悦让我不禁沉浸到了这种触感之中，并用力再碾了几脚。 接着，我就看到，在肉酱那只有半张被皮肤覆盖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奇怪的殷红。 我依然没有办法触碰实物，比如装着婴酱的那个玻璃罐子，我的身体就是直接穿透过去的。 不过，事实证明，这些带有着灵异属性的东西，我似乎是确实可以碰到的。 这对我来说可实在是个意外的惊喜，之后可以好好研究一下如何应用这一特性，不过现在的话，还有别的重要的事情要处理。 我的目光扫过面露奇怪殷红的肉酱，安静如鸡的箱子精佐藤桑，最后停在了努力把自己蜷缩得更小一点的婴酱身上，开口对它说道： “刚刚发出声音的就是你吧？你看起来像是你们三个里面唯一能说话的，能不能给我回个话，为什么看到我这么害怕啊？你们认识我吗？我明明是这么温柔又善良的一个人，你们这种反应让我很为难啊？” 泡在成分不明的液体中的婴酱不甘地睁开眼睛，虽然嘴皮子根本没动，但我的脑子里却听到了它幽怨的声音：“大姐头……我们……” 它的话说到一半就戛然而止，在它那实际还并不很分明的脖子上突然下陷露出了一道手掌印的形状，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正扼住了它的咽喉。 被浸泡在福尔马林里的婴酱开始痛苦地挣扎了起来。 而我则通过玻璃罐子的反射看到了自己的脸，一张闭着双眼，冷冰冰的无甚表情的脸。 第13章 我们是怪谈 生物实验室里，我“坐”在一张实验桌上，而在我的面前的地面上，正立着三个“怪谈”。 说立着也许并不太准确，三个“怪谈”中，骷髅君佐藤桑是跪坐在地面上的，两只骨爪端端正正交叠于身前，看上去简直像是个在向BOSS请罪的小弟，实在很令人好奇他生前到底是干什么的。 婴酱漂浮在装满了福尔马林的罐子里，它的脖子上还有一道淡淡的红色手印，现在正拼命地蜷缩成一团努力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自从刚刚它说出那句意义不明的“大姐头”，就被不知什么东西扼住了咽喉，在差点被扭断那脆弱的脖颈之后，就也连一声都不敢再吭了。 而人体模型肉酱正立在一旁，那张僵硬的脸上看不出表情，不过它的那颗心脏刚刚被我捡了回来正攥在手里，此刻倒是怦怦怦的跳动得无比剧烈。 我烦躁地咂了咂嘴，再次重复了一遍我刚刚已经问过了好几次的问题：“所以，你们谁来跟我解释一下，为什么这个小东西说我是你们的什么‘大姐头’？我本人可是完全不记得有认识像你们这么有趣的东西。” 婴酱把自己又缩得更小了一些，完全不敢再搭话，肉酱纹丝不动，而佐藤桑则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自己的嘴巴，然后使劲摇了摇手。 “你说不了话？”我猜测着它的意思。 骷髅点头。 “为什么啊？因为没有声带？” 这一次佐藤桑很用力点了一下头，接着给我竖了一个大拇指，表示我的理解完全正确。 这让我很是无语了片刻，吐槽道：“…………灵异现象也这么讲科学的吗？可是话说你们几个的存在本身就很不科学了啊？还有……我也是幽灵啊？为什么我可以说话？还有这个小东西——” 我伸出一根指头指向了婴酱，“它不是也能说话吗？之前发出声音的都是它吧，我刚刚可是亲耳听到的。” 佐藤桑用力摆摆手，又拼命比划了一大堆复杂的手势，然而我一个都看不懂。 似乎是看我理解困难，佐藤桑那光滑的头骨上脑门一亮，接着便“咔吱咔吱”地直立起来，跑到教室的前面拉过来了一块移动白板。 然后，白板上开始凭空浮现出血字。 【婴酱会说话并不是通过物理上的空气震动做到的，这是它的一种能力，可以把声音送进一定距离内的人的脑子里。】 我瞪大眼睛看着白板上浮现出的这一行字，被佐藤桑露的这一手惊呆了。 “那……弄出来这些血字就是你的能力？” 仔细回想了一下，流传的怪谈里确实提到过，橱窗的玻璃上会浮现出“请拼好我”的血字，看来就是佐藤桑的手笔了。 啊……好羡慕…… 为什么同为灵异事物，怪异与怪异的差距就这么大呢？！ 传音的能力，浮现血字的能力，最令人羡慕的是肉酱的那种仿佛能瞬移一样的能力，为什么我什么都不会呢？！ 我咬着嘴唇不爽地问道：“你们这种能力是怎么学会的？给我也整一个啊！！” 佐藤桑僵住了，呆呆地愣了好一会儿，它才用骨爪挠了挠自己光滑的脑门，在白板上又浮现出了一行新的血字： 【这些能力……是我们自然而然就会了的……不是自己学的……而且，我们的办法跟大（涂掉）……跟你这种幽灵还不同】 “怎么不同了？”我翻了翻眼睛，“你们这些家伙不会是想把好东西藏起来不跟你们可爱的新同事分享吧？” 从佐藤桑的那灰白的骨骼上竟然浮现出了细密的汗珠，真不知道是从哪里渗出来的。只见它拼命地左右摆着脑袋，甚至把头骨都转了360°，并在白板上用血字解释道：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啊！！我的意思是说，大小姐你现在应该是个幽灵，而我们是“怪谈”啊，这在本质上是两种不同的东西的】 “怪谈……”我咀嚼着这个词，这个词虽然经常在说，但现在看到白板上的这个字的时候，我却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在挺久之前……好像有谁给我讲解过这个词一样…… 也许看我现在露出了一副困惑的表情，佐藤在白板上继续书写了起来： 【像大小姐你现在这样的，应该是人类死亡之后产生的“灵”，这个产生的原因据说是对人世还留有某种强烈的执念或者怨气，或者说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了，才会变成灵体继续在人世徘徊，这个的本质是原本就存在的生命从一种形态变成了另一种形态。但我们怪谈不同，我们是从一开始就不存在的东西，我们是从人类的“传说”中诞生的。】 “从人类的传说中诞生的……”听着这句话，我的意识一阵恍惚，仿佛有什么深埋的东西要在我的大脑里破土而出。 【这里的学生害怕我们，她们传言说罐子里的胎儿标本会在夜晚发出婴儿的哭泣，说壁橱里的骨骼标本会不停地敲击盒子，在橱窗上留下血字，还说人体模型会在夜晚中活过来，在实验楼中游荡。这些传言被一年一年传承下去，被越来越多人知道，被越来越多人相信，于是，我们便在这些传说中诞生，从无生命的死物，变为了有自己意识的存在，也就是“怪谈”。我们的那些能力，大约也就是脱胎自我们的“传说”里，所以是我们自然而然就会的东西】 我看着白板上一行行浮现接着又被拭去的血字，这些东西我打赌我之前从未听闻过，但是看上去却又是那么熟悉，好像我本就该知晓一样。 我扫了一眼佐藤，揶揄道：“看起来，你懂的不少吗？” 而它的脊椎骨则是微微前倾着，就好像下属在面对上司一样微躬着腰，白板上浮现出【不敢当，不敢当，这全部都是大姐头的……】 血迹戛然而止，佐藤桑仿佛猛地意识到了什么，哗啦啦地散了架，猛地就又变成了跪坐伏地请罪的姿势。 不过，我此刻已经没有什么闲心去管佐藤桑刚刚“说”了什么，我的头脑里一直在反复回响着我刚刚所看到的东西。 我闭上双眼，周遭的一切都好像在渐渐离我远去，反而是蝉鸣的声音在变得越来越响亮，氤氲的暑气仿佛将我完全浸泡，暮光从梧桐树繁茂枝叶的缝隙中映入房间，一个女生背对着窗户高高地坐在桌子上，她的脸因背光而陷入了阴影，让人看不清她的模样。 有一个熟悉的，却又想不起来到底属于谁的声音在我脑中响起： “Nemu酱，事实证明，这个世界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科学，人类的思想能够孕育怪物，恐惧这种情绪本身——就是可以创造恐怖之物的啊。” 第14章 葬礼 三日月瞳走出宿舍楼，缓步在校园小径中，准备到校门口去跟有香汇合。 今天是周六，在上午的半天课之后，学生就可以离校回家过周末了，不过也有学生因为离家较远或者懒得奔波而会选择留在学校里。 每当到了这个时候，校门口的道路和停车场上总会被各种名车、豪车挤得水泄不通。 “可恶的有钱人。”瞳发出了自来到这个学校后已说过不知多少次的叹息。 不久之后，一辆黑色轿车停在了她面前，从摇下的后窗玻璃后露出了花山院有香的脸。 “小瞳，快上车。”穿着黑纱的有香使劲向小瞳挥手招呼着，等到小瞳上车后，她便开始一刻都不停地念叨道，“葬礼是下午七点开始的，在此之前我们还有一些时间，小瞳你还没有丧礼用的礼服吧，得要去置办一件才行，还得准备礼金和给伯父伯母的礼物。我们是要去调查学姐死因的，录音笔和微型摄像机要不要也带一个……” 小瞳看着有香这一副仿佛要去参加祭奠一样的兴奋模样，无奈吐槽道：“有香，我们是去参加葬礼的，你这样很失礼，稳重一点。” “哦，哦，好。”有香重新端正了一下自己的坐姿，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又长长地呼出，绷紧了自己脸上的表情大概十几秒钟左右吧，她的嘴角就忍不住要裂开了。 “不行，小瞳，我平静不下来啊，怎么办？我们一会儿会在葬礼上看到学姐的幽灵吗？” “我觉得……不会。最近关于望月学姐的目击情报全部都是在学校里出现的，她应该是地缚灵没错，活动范围应该是局限在学校范围之内，即使能离开学校也绝不可能离开很远，学姐的家是在哪里啊？” “涩谷的松涛区吧。” “这也离得太远了……基本上是绝不可能出现在葬礼的上啦，除非……” 有香用力盯住小瞳，“除非什么？” “除非在葬礼时有人尝试通灵把学姐的魂灵招了过去，又或者说望月学姐直接附在了去参加葬礼的某个学生的身上，跟着一起过去了。” 有香浑身打了个冷颤，连忙前后左右四处张望，紧张地说道：“小、小瞳，学姐她……没有跟过来吧？” 小瞳原本看着有香的目光突然开始上升，看向了有香的脑后，“好像还真的跟过来了。” “真的吗！在哪里？！我用手机能拍到她吗？”有香立刻开始拿出手机向自己身后拍照。 小瞳无语了片刻，无奈说道：“我吓唬你的，学姐没跟来……” “啧，失望……”有香悻悻地放下手机，不爽地抱怨道，“小瞳你也太无聊了，开这种低级玩笑，害我白高兴一场……” 小瞳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看着有香幽幽地说道：“有香，你能不能拿出一点正常人的反应，别觉得跟灵打交道是件好玩的事，要是真被灵给缠上……” “唉呀，我知道啦，小瞳你只会碎碎念这个……再说了，我来调查学姐的事情是为了好玩吗？” “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完全是。”有香又推了推实际并不存在的眼镜架，目光深邃地说道，“身为一个未来的探灵大侦探，我的直觉告诉我，学姐绝不是自杀！我要帮助含冤成为怨灵的学姐讨回公道，帮她成佛！” “哦。”小瞳毫无所动，冷冷地继续问道，“那真心话呢？” “都已经快六月了，结果我们的民俗研连一个新人都没有招到，这样下去就要废社了！所以我们必须要搞1个大新闻，漂亮地解决学姐这件事打出名气，然后才能招来可爱的学妹啊！” “这种社团……废社了也好……”小瞳眼神放空，喃喃自语道，“你越是去追寻那些灵异的东西，就越是容易被它们缠上，这可是非常危险的事情。不要去听，不要去看，不去理解，和那些灵异的东西保持距离，这才是最正确的做法。” “那怎么可以！那岂不是遇到灵就要装作是鸵鸟？”有香不满地嘟起嘴，“小瞳你自己是个灵能力者呢，也算是跟灵异相关吧，我是不是也要跟其他那些人一样跟你保持距离？” 小瞳沉默了片刻，然后点头说道：“确实推荐如此，我可是很容易招来不幸的，跟我保持距离对有香你来说大概也会安全很多。唔…………如果你还能支付给我一笔绝交后的精神损失费那就更好了，我想想……就100万日元好了！” 有香对小瞳翻了个白眼，“才100万吗？我们的友情居然这么廉价，那我是绝对不可能让小瞳你赚到这个钱了。” “哼……”小瞳扭过脸去，咬了咬嘴唇，有点烦躁地低喃了一句，“可恶的有钱人。” ======================= 傍晚时分，黑色轿车停在了一处不算很大的二层独栋西式小楼前，穿着黑色礼服的有香和小瞳走下车来。 路边已经停着一些一看就很名贵的车了，而这栋小楼从外面看虽然比较低调，但是在走进大门后，小瞳顿时就被院落里精致静谧的园林布景给吸引住了。 “这…这房子，要不少钱吧……” “嗯，大概是有点贵的，毕竟是议员的住处啊，这一片的住户主要都是一些政商名流嘛。” “议……议员？” “对啊，政治世家望月家族小瞳你不会没听说过吧？望月这个姓氏出现在国会议员的名单中已经有一百多年的历史了呢……” “哦……望月……原来是那个望月家……”三日月瞳神情莫名有些复杂，“那我还是听说过的……” 有香左右看了下，接着小声对小瞳说道：“其实啊，这里是望月伯父的住处，伯父其实是望月家的入赘女婿，伯母才是望月家本家的长女，她的住处也就是望月家的本家，那可是更厉害哦，我以前跟我爸爸去过两次，那可是一个很有年代的大宅子呢。” 在心里再次暗骂了一声“可恶的有钱人”后，小瞳也迅速捕捉到了重点：“你是说……伯父伯母他们，没住在一起吗？” “对啊，好像是望月伯父和学姐住在这边，伯母和学姐的弟弟住在本家那边，已经分居很长时间了。而且啊，我还听说……”有香突然压低了声音，附耳到小瞳耳边低声道，“伯母她还是二丁目那边的牛郎店的常客呢~每次去都开好几瓶那里最贵的酒，啧啧，伯父应该也是知道的，不过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感觉似乎进入了未知的世界，小瞳连忙打住了不停八卦着的有香，奇怪地问了一句：“那既然他们感情不好，为什么还没有离婚呢？” 有香拿看外星人一样的眼神看了一眼小瞳，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继续压低声音说道：“啧啧，小瞳，你不明白啊，望月伯父选择的可不是伯母，他选的是自己的岳父，或者说望月这个姓氏啊，结婚的人只要是望月家的女儿，是谁都一样的，这样他的从政之路会好走很多的。这些大世家也需要在政坛上有接班人，如果后代里有成气的就培养自己的子女，否则就是选择像望月伯父这样优秀又没有背景的政坛新人来招赘，政治世家大多都是这样的啦。如果不是学姐离奇死掉了，等到她大学毕业之后，大概率也是会要去跟哪个年轻的政坛新星订亲约会啥的。” 听这些豪门八卦听得头痛的小瞳揉了揉额头，接着提出了一个假想：“那……有香，你说望月学姐会不会是因为被迫要政治联姻，而她并不愿意，所以才会自杀的？” 有香目光一亮，“或许真的有可能啊！也许学姐是已另有心上人，结果却是政坛上敌对派系大佬的儿子，他们被家族逼迫分手，于是学姐与心上人决定私奔，然而却在被追杀的过程心上人遇车祸变成植物人，学姐以为心上人已死痛苦不已选择自杀，并化作怨灵要进行复仇，这个时候心上人却突然醒来，但却失忆要和另一个女人结婚…………” 有香眨眼间已脑补出一出豪门大戏，结果后脑却遭到了小瞳的一记手刀。 小瞳无情地吐槽道：“有香，你脑残电视剧看多了。” “没文化，我这说的可是现代的罗密欧与朱丽叶啊！我觉得我们学园祭的时候演这个舞台剧一定会很火的！” “快闭嘴吧，没看门前的主人都在看我们了？” 房屋的门前，一个带着方框眼镜身穿黑西装的文质彬彬的男性正站在门口迎接着每一个客人，男人看到了突然噤声的两人，向她们投来一个温和的微笑。 “那就是望月学姐的父亲，望月政彦。”有香悄声对小瞳说道，接着她面容一肃，突然有了一点大小姐的样子，缓步走向那个男人，微微躬身并向他说道：“望月伯父，久疏问候，望月学姐的事情还请您节哀。” 男人虽然穿着笔挺，但看上去身形却有些憔悴，那略显浑浊的眼睛看了有香一眼之后苦笑了一下，用沙哑的嗓音说道：“是有香啊，谢谢你能来，很不好意思让你看到我现在这个样子。” “请不要这么说，您的心情我也是感同身受的。”有香拉了一下身旁的小瞳，接着说道，“这是我的同学三日月瞳，望月学姐在学校里都是我们很仰慕的人，也给了我们很多帮助，请让我们为她上一柱香吧。” 小瞳目瞪口呆地看着大变脸的有香，甚至都忘了鞠躬，被有香瞪了一眼才慌慌张张躬下身子。 “谢谢，谢谢，请进吧，里面也有一些你们的同学已经来了。” 小瞳和有香走进屋子里，小瞳压低声音道：“你是谁？哪里来的怨魂，从有香身体里滚出去！” 有香“啪”的一下给了小瞳的脑门一记手刀，“滚，我好歹也是个货真价实的大小姐好吧，从小都上过礼仪课的，只是那么说话很累人就是了！倒是小瞳你不要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很给我丢人啊。” 两人小声插科打诨着走进房间，不过走进屋内之后，却也不敢再这样不恭敬了。 屋内的氛围显然更凝重，仅仅只是踏进房间，不知为何就感觉仿佛温度就已经下降了几度。 一楼的茶室已经被改成了灵堂的样子，在靠墙一侧摆着祭坛，上面满满地摆放着白色与粉色的鲜花，正中立着一张望月眠的黑白照片，照片中的她正浅浅地微笑着，一副聪慧知性的模样。 而在祭坛之前，则横着一具白色的棺木，棺木的盖子是透明的，从小瞳和有香的角度能够看到望月眠的遗体正躺在管内，双手交握于胸前，胸口之下盖着白布。 房间里已经有好几个人了，有和尚在灵堂旁诵经，小瞳也已经认出了几个像是在学校里见过的同学。不过现在的场面却是有些骚动，一个很显眼的褐色半长头发女生正不顾旁人阻拦的越过祭坛伏在白色的棺木上痛哭着，她的手伸向棺木中少女的肩膀，仿佛要将这沉睡的人摇晃醒来一般。 不过她很快就被人硬拉扯到了一旁，另一个绑着麻花辫戴着眼镜一看就很老实的女生正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着她。 有香指着那两人低声对小瞳说道：“那个染了头发却说自己天生就这发色的神经兮兮的家伙叫樱井实希，是美术部的部长，暗地里其实也是望月学姐后援会的会长，那个死脑筋的麻花辫叫佐伯梢子，是学生会里的副会长。这两个人跟望月学姐的关系都很好，我觉得一会儿可以作为突破口去问问学姐的事，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小瞳点了点头，但并没有说话。她走到灵堂之前，目光扫过棺木中的尸身。 望月学姐是坠楼而死的，据说当时手脚已经完全歪向了不可能的方向，死状是比较惨烈的，然而现在明显遗体是经过了化妆的，看上去与常人无异，只是皮肤略显苍白，似乎只是睡着了而已。 然而，就在她目光停留在棺木中少女面容上的这短短一瞬，她赫然看到，少女的双眼在这一刹那猛然睁开，已然失去焦距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自己，那视线让小瞳感到一阵晕眩。 小瞳伸手扶额，用力揉了一下自己的眉头之后重新看向棺木，看到少女的尸身仍安静地躺在棺木中，双目闭合，并无一丝异样，仿佛刚刚的都是一场幻觉。 小瞳左右看了下，似乎并没有其他任何一个人注意到自己刚刚所看到的异样。 只有小瞳自己感到，房间里空气像是又降温了几度。 第15章 出人头地 “Nemu酱，事实证明，这个世界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科学，人类的思想能够孕育怪物，恐惧这种情绪本身——就是可以创造恐怖之物的啊。” 这句不知何人对我说的话在我的头脑中久久地回荡着，但是无论我如何绞尽脑汁，却再也想不起关于那人姓甚名谁，外貌如何。 直到这一刻，我才愕然发现，回溯我过去的全部记忆，沿途中竟然有着一个个或大或小的空洞，许多许多的记忆片段都不翼而飞，而我在此刻之前却从未意识到过异常。 明明已经没有肉体，没有可以感受疼痛的感受器了，却莫名感到头脑处传来一阵撕裂般的痛楚。 我是谁？ Watashiwa Mochizuki Nemu. 我是望月眠。 “咚咚咚——咚咚咚——” 有像是指节敲击白板的声音响起，这声音如同一张渔网一样，将全部思绪都浸泡在酷热潮湿的暑气里的我打捞了起来，送回了尚还凉爽的五月，我睁开双眼，看到佐藤桑正一脸不安地看着我，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在一张骷髅的脸上看出“不安”这种情绪的。 这时，我才看到它刚刚在白板上写下的句子：【大小姐，你没事吧？】 “没什么，无意间好像想起了一点无关紧要的东西。” 我揉了一下眉头，重新对佐藤桑发问道：“好吧，我大致已经明白怪谈是什么东西了。那么，可以再帮我解答一个问题吗？你们刚刚那是在做什么呢？故意恶作剧想要吓唬我吗？” 三只怪谈似是面面相觑了一下，最后由佐藤桑用血字书写道： 【我们……确实是想吓唬一下深夜还没有回去宿舍的学生……会（和你）遇到纯粹是个偶然……我们只是想要收集恐惧】 “收集恐惧……”我突然有了一种明悟，“恐惧的情绪是怪谈的源头，所以说，吓唬人，让人感到恐惧，让关于你们的流言和传说传播得更远，而这会让你们变得更强大？” 【是，是这样的。】 骷髅佐藤桑使劲点着它的头，它攥着自己的骨爪，大片大片的血字飞速地浮现： 【像是肉君，它最开始的时候也只是可以在夜晚普通地滑行移动而已，但是在听了（划掉）在我们去吓唬了好几次学生之后，在学生中就出现了这样的传言——“在不知不觉的时候，人体模型就会出现你视野的角落，盯着它的时候，它不会移动，但只要稍稍移开视线再去看它，它跟你的距离就会突然缩短，无论怎么逃跑，它都会离你越来越近，直到当你再次扭头却没有看到它时，那时——它就在你的背后”，自从这个传言逐渐传开之后，肉君就有了那种厉害的瞬移能力了！婴酱的传音能力是从它有意识起就拥有的了，也是非常厉害的，现在肉君也有了这样的能力，只剩下我还是只能事前涂写一些血字做幕后布景的工作。我也想要有更加酷炫的能力，想要出人头地啊！所以我才想要更努力地去吓唬学生，不是和肉君、婴酱三个“人”一起组合出道，而是要作为一个独立的、有名有姓的怪谈单独出道啊！】 哦，原来是一个想要单飞的骷髅偶像。 总觉得哪里有点怪怪的，但又找不到地方可以吐槽。 不过，这倒是给了我一些启示…… “说得太好了。”我鼓起掌来认同道，“让我们一起出人头地吧。” 佐藤桑挠了挠自己光滑的颅骨，生动地表示出了困惑的情绪。 “我是说，让我们一起去吓唬学校里的学生吧~我也想要变强，变得可以拥有触碰实物的能力啊！” 【可是……大小姐你不是…………你不是个地缚灵吗？】 “确实，灵是人死后诞生的，而怪谈按你所说是从人的传说中诞生。但是有一点你似乎理解错了，没有人说过，死者的亡灵不能成为传说吧？或者说，正是因为死了才能成为传说呢？” 我开心地笑着说道。 而从生物实验室陈列橱窗的玻璃上映出的我的影子，那闭目的睡颜看上去笑得也一样开心。 ======================= 周六的夜晚里，我继续在教学楼里漫无目的地游荡着。 由于刚刚定下了“要通过吓唬学生来收集恐惧形成怪谈进而让我能够获得触碰实物的能力”这样的基本方针策略后，周六一入夜我就一直在学校各处晃悠了。 虽然周六是假期，学校里没什么人。但是据佐藤桑它们说，周六的晚上可是经常有一些还留校的学生会偷偷跑出来搞什么试胆大会的。 “可爱的学妹们在哪里~快快出来和学姐玩捉迷藏~~” 我哼着自编的不成调的小曲，一层楼一层楼地搜索过去。 也许是运气好，才晃到二楼，我就看到在楼梯口有两个形迹十分鬼鬼祟祟的身影，其中一个妹子还穿着奇装异服，在校服外面披了一条斗篷，还戴着一个尖顶帽cos成魔女的样子，唔……这个妹子看着有点眼熟呢~ “可爱的学妹在那里~~来跟学姐玩捉迷藏啊~~” 我唱着小调向她们飘去。 小野镜花的两只耳朵突然抖了抖，她疑惑地左右看了看，然后对身旁的大岛美纪说道：“美纪，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很奇怪的声音？” 镜花没有等来美纪的回复，反而是等来了一记砸向她后脑的手刀。 “啊！疼！”镜花抱住后脑泪眼汪汪地看向咬着嘴唇一脸苍白的美纪，大声抱怨道，“美纪，你干什么打我！” “叫你这个家伙不要故作玄虚地吓人！跟着你跑出来真是个错误！” “我哪有故作玄虚地吓人，我是真的听到了奇怪的声音。”镜花竖起耳朵，像是戒备的小动物一样四处捕捉着细小的动静，不过这一次却是什么也听不见了。 美纪还在抱怨着：“为什么我们要大半夜地跑进教学楼啊？而且你为什么要穿成这个鬼样子！？” “穿成这样当然是为了获得加持buff啊~美纪你没有听说过一种想抽到谁的卡就穿成那个谁的样子再抽卡的玄学吗？我穿成魔女的样子也是为了更好地代入魔女的角色，提高之后仪式的成功率呢！” “仪式……你不会又想整什么幺蛾子吧？要是被宿管的Sister发现了又要被骂了！” 镜花晃了晃她左手提着的一个小木盒子，神秘地说道：“嘿嘿，你一会儿就知道了，也许会是个惊喜呢~” “惊喜？怕不是惊吓吧，每次跟着你就准没好事。” 咦……这两个人，我好像有点印象啊？ 记得是我在测试我能否被学生观测到的那个实验里反应最赞的两个人（请回头看第三章）。 而且，那个叫做小野镜花的一年级学妹……似乎是整个学校里除了三日月瞳之外，灵感最高的一个人了。 似乎有些有趣了呢，我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只见镜花学妹像是一个特工一样，从一个角落“嗖”的一下蹿到另一个角落，在小心地从墙边探出头观察发现没有可疑人物之后，这才向后面的大岛美纪打手势让她跟上。 “有必要这么鬼鬼祟祟吗？”美纪控制不住地吐槽道。 “这是为了防止遭遇可疑人物。” “最可疑的人物就是你了吧？” “嘘！”镜花在唇边竖起一根手指，左右张望了一下，蹿到一间教室的门口，小心翼翼地冒出半个脑袋从门上的小窗往里张望。 我看了一下教室门口上方的牌子，“3年A班”，咦，这不是我以前的班级吗？ 美纪似乎看不下去镜花那一副鬼鬼祟祟的样子了，她毫不客气地走过来，抓住门就是猛地一拉，嘴上一边还在说道： “真是的，要进去就进去，这个时候哪会有人啊啊啊啊啊啊————” 美纪的尾音突然变成了不成调的尖叫，我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只见月光洒在安静而冷清的教室里，照亮了教室正中的一张桌子，桌子上摆着一个插着几束花的水晶花瓶，月光穿过花瓶在桌面上映出萤蓝色的光斑。而就在这张桌子后的坐椅上，正坐着一个人形的黑影，而那个人影正在轻嗅着桌上的花香。 那个座位……似乎是我的位置呢。 第16章 樱井实希 一瞬间感到的寒冷让小瞳打了个冷战，她深深地望了一眼躺在棺木中的望月学姐，接着摘下眼镜，状似悲痛地用手擦拭了一下自己的眼眶，同时目光从指缝中流出，偷偷地再次观察了一下棺木里的望月学姐。 并没有任何异常，也没有看到类似灵的东西，好像刚刚学姐睁开双眼的那一幕真的只是一个幻觉。 她戴上眼镜，跪坐到摆着香烛、香炉、供品等的小方桌前，将一柱线香点燃，插进了香炉里，接着用棒敲击了装着清水的鏧子一下，鏧子发出了一声清脆而悠长的声音。 她双掌合十，闭目默默祷告了起来。 这时，她感到从自己身侧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她睁眼向旁边看去，看到正是刚刚有香向她介绍过的那位美术部部长樱井实希，也就是刚刚正在望月学姐棺木旁哭得动静很大拼命想要扑到她身上然后被拉开的那个人。 此刻，小瞳看到樱井的脸上依然挂满泪痕，只是她看向自己的目光却是十分凌厉的，感知敏锐的小瞳几乎是瞬间就察觉到了对方目光中不加掩饰的敌意。 “是三日月瞳同学，对吗？你为什么会来眠的葬礼？我可不记得眠在生前与你相识。” 樱井似乎并未理会学校里大多数人所持有的“无视三日月瞳”这一无言的默契，直接对小瞳开口问道。 三日月从坐垫上起身，拍了拍衣裙，然后答道：“当然是因为我十分仰慕望月学姐，所以想要来为她上一柱香。” “哦~是嘛。”樱井像是感到酸痛一样扭转了一下自己的脖颈，接着目光看向了房间上方天花板的一个什么也没有的角落，口中接着用一种慢悠悠的语调发问道： “听说~三日月同学你过去是个有名的灵能力者来着？那你能不能为我解答一个疑惑，在这里~你能看到学姐的灵吗？” “学姐的灵现在确实不在这里。” “是吗？不过我还听说，你会通灵，据说可以把死者的灵魂招来，那么，你可以帮我一个小忙，帮我把眠的灵给叫来吗？我有些问题想要问一问她呢。” 小瞳摇了摇头，“我做不到，也强烈不建议这么做。” 樱井看向小瞳的表情骤然扭曲了起来，浑身都好像在散发着黑色的气息，她猛地跨前一步抓住小瞳的领口向上提起，近二十公分的身高差让这画面看起来简直就像是高中生在霸凌小学生。 樱井恶狠狠地瞪着小瞳，咬牙切齿地低声说道：“果然，你就是个招摇撞骗的家伙。本来我是不相信什么转校生让学生的人数变成334人，所以就需要减少一人来平衡的说法的。不过，稍微调查了你一下之后，这种说法突然就变得可信了起来呢，你这瘟神！” “你在干什么呢！”看到这一幕的花山院有香快步跑了过来，用力扯开了拉着小瞳衣领的樱井。 樱井看上去似乎还没罢休，不过她的手臂从后面被人拉住了。 “实希，这里是葬礼。”绑着两条麻花辫，戴着厚重眼镜，一看就像是传统动漫里班长那种角色的一个女生拉住了樱井，小瞳认出，这就是有香之前说的学生会的副会长，佐伯梢子。 “可是！”樱井似乎想要争辩什么，佐伯却露出了哀伤的表情，并说道，“实希，你想要在这里，在会长的面前让她看到你这副样子吗？” 樱井看了一眼佐伯，“哼”了一声，用力地一甩手臂，挣脱了佐伯的牵制，朝着小瞳走来，有香立刻挡在了小瞳的前面，但是樱井却只是与她们错身而过，只是在身影交错的那一瞬间，樱井停顿了一下，用极低的声音对小瞳说道：“要是让我知道你跟眠的死有关，那我就会送你下去去跟眠道歉！” “喂！你这家伙说什么呢！”有香还想对樱井放点狠话，但樱井丢下这句话之后就已经径直走向玄关，从正门离开了。 佐伯同学倒是拘谨地向小瞳和有香微鞠了个躬表示歉意，接着就追着樱井出去了。 “搞什么啊那家伙！神经兮兮的，我们哪招惹她了？”有香不爽地说道，“她家里不就是一个传媒集团吗？这两年被各种新媒体冲击得市值大跌，还好意思这么嚣张，明天我就找我爸去爆料他们家的丑闻去！” “别……”小瞳头上流下了豆大的汗珠，连忙阻止有香道，“你这也太夸张了……其实没什么，我也挺能理解的，也许望月学姐对她来说是一个很重要的人吧。” “啧啧，你脾气可太好了。”有香叹了一句，接着话题一转，双眼突然开始发光道，“对了，说正事说正事！我们可是来调查学姐的死因以及学姐为什么会变成怨灵的真相的！怎么样，小瞳，你有发现什么吗？这个家里……有什么灵异古怪的地方吗？！” 小瞳认真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 “唉，真扫兴。” 有香失落的样子让小瞳都产生了一种错觉，简直就好像在有香身后一条狗尾巴耷拉了下来一样，不过还没过几秒，这条狗尾巴就突然开始拼命地左右摇晃起来。 有香的嘴角高高扬起，一脸“快夸赞我”的表情地对小瞳说道：“好吧，虽然没遇到灵异现象，但是啊~我可是有一个大发现哦！” “什么发现？” “小瞳，你难道没有发现，学姐的母亲根本就没有出现在葬礼上吗？” 小瞳皱起眉头，“这好像是有点怪……” “那可不是只有一点怪！首先，母亲不来参加自己女儿的葬礼这一点就很不合理。而且啊，作为一个政治人物，望月伯父可是非常需要望月家的站台的，望月伯母连在这种时候都没有出现，岂不是会让人怀疑望月家和望月伯父到底还是不是一条心呢？还有，按理来说，望月学姐作为望月家本家的长女，葬礼应该在望月家的大宅子举行才对。另外不知道小瞳你有没有注意到，这次葬礼是按照传统的佛教仪式举办的？” “这有什么问题吗？” “有啊！小瞳你不知道，望月伯母很久以前也是从我们学校毕业的，算得上是我们的OG呢，但跟我们这些只是在早课上念几句圣经充充样子的家伙不同，她可是一个超级虔诚的信徒。所以望月学姐的葬礼如果按照伯母，或者望月本家的意思的话，怎么都该按基督教的仪式来办的。综上所述啊，我推理出了一个可信的结论！” 有香竖起一根手指，大脸贴近小瞳低声说道：“我怀疑望月学姐不是望月伯母的女儿，是伯父在外面乱搞出来的私生女！” “…………” 有香瞪着小瞳，“你这是什么表情！这很有可能好不好！联想到望月伯父伯母结婚之后就很少住在一起，望月学姐一直没住在望月大宅那边而是跟着父亲住，我的怀疑都是有理有……” 小瞳听到玄关传来了动静，连忙一把捂住有香那张嘴，就在不远处，望月政彦走进了房间里，葬礼似乎是正式开始了。 日本的葬礼往往是分为两场，一场是通夜式，一般是在傍晚的6-8点举行，之后由亲属通宵守灵，第二场是在次日的正午，将遗体送到火葬场后举行对死者的告别式，之后遗体便被火化。 在好不容易熬到通夜式结束，客人纷纷离场的时候，有香耷拉着个脸，一副扫兴的表情。因为仪式就是烧烧香，听和尚念念经，在遗体前吃点饭然后聊些无关痛痒的东西而已，着实无聊。 有香她一直想溜到楼上到望月学姐的房间里找找看有没有什么线索，所幸被小瞳给拦住了，这也让她之后一直木着一个脸不开心。 就在两人准备向主人告辞时，却看到佐伯梢子和望月政彦正在走廊里说着话，听内容像是佐伯梢子还在为刚刚樱井引发的骚动在向望月伯父拼命道歉。 “没事没事，只要道过歉就好。”望月正彦温和地说道，“那孩子也只是因为眠的死太过伤心了吧。” “谢谢伯父。另外还有一件事……我注意到，这次来参加葬礼的亲属比较少是吗？” “嗯……确实，我们家里的亲戚并不怎么多……” “那样的话，我……我有一个非常冒昧的请求！今晚的守夜仪式可……可以让我也参加吗？我跟会长一起在学生会任职两年时间了，会长一直给了我很多帮助，我……我也一直很敬慕她，所以……我想要在这最后一点时间里陪伴她一下…………” 樱井语速很快地说完了这一段话，甚至因为紧张还有些结结巴巴的，但望月政彦只是温和地点了点头说道：“这个啊……这当然没问题，眠知道有人陪她也会很高兴的……” 听到这样的对话，有香的双眼骤然亮了起来，小瞳一个没拦住，她就“嗖”的一下冲了出去，对着望月伯父喊道：“伯父，请让我和小瞳也留下守夜！” 第17章 通灵仪式 幽暗的教室里，月光在靠窗的位置处勾勒出了一个人形的身影，那个人正低着头，将鼻子贴近桌上摆着的那一瓶花轻嗅着。 在教室门口目睹这一幕的大岛美纪连声音都开始颤抖了起来，她指着那个人影大声喊道：“你你你你是是人还还是鬼！！！” 从那个人影处传来不爽的声音：“声音小一点，你想把巡视的Sister喊过来吗？” 镜花则是绕过了美纪，在美纪惊恐的视线下轻快地小跑向那个人影，甚至还有些兴奋地开口道：“樱井学姐，怎么样？东西拿到了吗？” 我已认出了这个大半夜坐在我的位置上疑似正做着一些可疑行径的女生，樱井实希，是和我同一级的学生，是我的一个朋友，不瞒你说，我们间可是坦诚相见的关系呢~~原本在一年级的时候，我们都是美术社的成员，后来她当上了社长，而我则是竞选成为了学生会主席。虽然她非常内向害羞，但在某些方面又意外的胆大，经常还会突然奇奇怪怪地自言自语，不过总体来说……是个好孩子，大概？ 樱井实希的手指从我的桌面上划过，颇为不情愿地站起身向这边走来，她一只手伸进裙子口袋，从里面扯出了什么，她食指和拇指轻轻拈起那长长的像是丝线一样的东西，放到自己的鼻子前深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才恋恋不舍地分出一半的头发递到了镜花学妹的手上。 “为什么不全给我啊？”镜花不满地抱怨道。 “全给你？那怎么行，这可是非常~非常~~珍贵的东西，我刚刚好不容易才在眠的葬礼上从她身上拿到的，为了这个，在眠的葬礼上，我可是在她的面前大大地失了形象呢。所以，这些头发……我要永远~永远地~~珍藏起来。” 樱井的眼神在月色下总显得有一种迷幻的感觉，简直就好像磕了药一样，她语调总是拖得长长的，让人听得仿佛一种皮肤触电般的诡异感。 她盯着镜花，盯了好一会儿，盯到镜花浑身都有些毛毛的感觉，她才幽幽地说道：“倒是你，镜花学妹，你确定有把握能用这些头发把眠给呼唤来吗？要是浪费了眠的头发却又没有叫来她的灵的话，你的罪过……那可就太大了啊。” “这一次肯定没问题的！”镜花信誓旦旦地一拳捶在了自己贫瘠的胸口上，“我上一次以及很接近成功了！只是没什么办法跟学姐交流而已，所以这一次我还专门带来了特别的道具！” 她晃了晃手中提着的小木箱。 在场似是唯一还不了解情况的美纪用力揉了揉自己的眉头，然后走过来把镜花拉到一旁，用两个拳头抵住了镜花的脑袋两侧，开始狠狠地钻起她的小脑袋来。 “亲爱的~镜花同学~~能不能请你给我好好地解释一下你们到底在干什么吗~~”美纪咬牙切齿地说道。 “啊啊住手……”镜花逃离了美纪的魔爪，挠了挠头，然后附耳过去小声对美纪说道：“那个……前两天我们不是在卫生间里看到了望月学姐吗？我就……小小地向人吹嘘了一下，说的是我用通灵术招来了望月学姐。结果……这一位望月学姐的好朋友，樱井学姐她就找到我，想要我再来办一次通灵仪式……然后我就答应了！” “你没本事乱答应个什么鬼啊！”美纪简直要抓狂了。 “谁说我没本事的！”镜花挺起小小的胸脯，“我确实记得我好像在哪本书上看到过通灵的仪式，本来就想要自己试一试的，更别说这一位学姐还能搞到稀有的材料！” 镜花炫耀似地向美纪晃了晃手上的青丝，然而一想到这是从死人的头上弄来的，美纪就胆寒地忍不住后退了半步。 “可以~请你们~不要废话了吗？”樱井实希用着恍若迷离的音调开口道，“我已经等不及~等不及想要跟眠再会了，我有很多~很多~事情想要跟她确认。” 唔，这可真是奇怪了，樱井现在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喝醉了的脑子不太清醒的家伙，她以前是这种角色吗？我明明记得她是一个寡言少语只要跟她说一句话她就会脸红个不行的羞涩的家伙才对？ 她们想要通灵我？有意思，这不是正是个把她们吓个半死然后走上鬼生巅峰的好机会吗？ 我看着镜花学妹在我的桌子四角上各点起了一支蜡烛，接着她打开她的那个木箱子，从里面取出了一块看上去颇有些年代感的木板，那木板上刻着数字0-9，字母A-Z，还有“Yes”、“No”、“Hello”和“Goodbye”四个词，另外还印着一些意义不明的符号。木板的右下角处，还有一块渗入木板深处的暗色污渍。 美纪立刻反应过来，“这难道是要玩笔仙？” “这个是通灵板。”镜花纠正道，“也叫灵应盘，是过去欧洲和美国那边最流行的通灵道具，不过确实是跟笔仙、狐狗狸类似的东西，只是在不同的地方叫法不同罢了。” 镜花接着取出了一个架在三脚架上的不到手掌大的小金属盘，小心地将望月学姐头发放置进去，接着撒上一些不明的粉末并滴入几滴精油，然后用蜡烛小心地点燃。 火苗燃了起来，那一缕发丝渐渐融入火光，一股很淡而又让人有些醉意的香氛随着精油安静的燃烧渐渐弥漫开来，这火焰显出的竟是淡淡的绿色，这让美纪不禁咕咚一下咽了口口水。 镜花又取出了一块像是心形形状的小木板，木板中心是一块圆形空洞，三个角上装着细小的轮脚。她将这块小木板置于通灵板中心，然后对坐在桌旁的另外两人说道：“来，我们现在把手一起轻轻放在这块乩板上吧。” 美纪实在不想参与这诡异的游戏，但看到那两人的手已经交叠于那小小的乩板之上，她还是畏畏缩缩地将手递了过去。 镜花仰起头，看向什么也没有的空间，轻声低唤道：“望月学姐，望月眠学姐，请你聆听我们的声音，我们呼唤你前来。” 说完，她就期待地看着半空，左右瞄了瞄，似乎在找我的身影。 这东西真的可以跟幽灵沟通吗？ 我非常好奇地将我自己的手放下去，我的手穿过了她们交叠在一起的手，但却实实在在地落在那一块小木板上，哇哦，我真的可以碰到这东西？！ 这个仪式竟然是真的啊！ 这可太令人感动了，没有想到还有这样可以和活人交流的方式。我开始用力推动那块乩板，让它开始缓慢滑动。 “哇！”眼看着乩板真的开始滑动，美纪的脸色有些变了，她牙齿打颤着说道，“喂……这是你们谁在偷偷用力推吧？别搞这种恶作剧啊！” “嘘！”镜花快速地示意美纪安静，然后紧张地看着乩板中心的圆孔落在了通灵板上“Hello”的位置。 “是望月学姐吗？”她按捺不住兴奋地问道。 于是我又推动乩板滑到了“Yes”的位置。 “是学姐！”即使压低声音也掩盖不住镜花话语中的惊喜。 不过，相比兴奋的镜花和有些惊恐的美纪，樱井实希却是一脸平静无波，她的视线缓缓升起，在半空中仿佛与我的目光交错了。 “眠，容我小小地失礼一下，问你几个只有我们两个知道的问题，我只是想要确认一下，你是否是那个我所认识的真正的望月眠。”她顿了一下，接着问出了一个另其他两人措不及防的问题，“眠，我的内衣尺寸是多少？” 啧，简单。这是一个我想都不用想可以秒答的问题，我依次推动乩板，分别在“C”、“7”、“5”几个地方停顿了一下。 樱井犹疑地点点头，但是似乎还有些不确信，她再次发问道：“眠，在我的身上有一块胎记，你知道它在哪里吗？” 我毫不犹豫地把乩板推向“No”，这货的身上哪里有胎记，竟然还想要诈我。 火光下，樱井的脸上浮上奇异的殷红，她轻声说道：“眠，那我们第一次坦诚相见的时候，那一天是几月几日呢？” ←_← 为什么要用这么奇怪的说法，只是在美术社团的时候拿你当人体模特画了一下画而已，你没看到两个学妹的下巴都快要接不上了去吗？你这是在败坏我的死后清誉啊！而且，画了那么多次，鬼才知道第一次是哪一天啊！ 我愤怒地在乩板上快速推出了“baka”字样。 樱井餍足般地长长呼出了一口气，她舔了舔嘴唇说道：“没错，是眠她本人。” “哦……哦……好的……”在看完刚刚那场另类的对话之后，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的镜花呆呆地点头道，接着，她仿佛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立刻开口道，“对、对了，我一直有一个问题想问，望月学姐，你……真的是自杀的吗？” 这当然是“Yes”啊，虽然我是想要吓一吓学妹们，但如果答了我不是自杀，说不定就会让人怀疑到校园欺凌或者禽兽教师的方向，那可是会给人添不少麻烦，而我是一个正直不二的人，于是，我坚定地将乩板推向“Yes”的方向。 但是……推不动。 有一种很明显的阻力横亘在我面前，显然，是有人在发力试图干扰结果，那力道很大，而我只能无力地看着乩板缓缓滑向 “No”的位置。 镜花惊呼道：“学姐不是自杀的！” 樱井冷哼了一声，“她也从来不像是会自杀的人。” 她仰头直接望向半空，冷声问道：“是谁？是谁害得你这样的？” 桌子四角的烛火突然开始剧烈抖动了起来，乩板再次开始移动，只是这一次，它动得异常缓慢而滞涩，而且路线似是并无什么规律可言。 乩板会乱动，这是因为我正在和在场的某一个人正较着力! 是谁？谁想要篡改事实？！ 我森冷的目光环视过在场所有人，只是她们的神情看上去或恐惧、或紧张期待、或深藏恨意，看上去却都并不是想要编织谎言的人。 角力越发激烈，桌子开始抖动起来，发出“吱呀”的悲鸣，明明门窗全部关紧，却好像有烈风盘旋，蜡烛的火苗颤抖着一刻不停。从教室的窗玻璃外传来一阵阵拍打的声音，映着火光看去，只见那玻璃上分明是一个个赤红色的手掌印。这疯狂而恐怖的局面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感到难以呼吸。 樱井咬牙再次喝问道：“眠，是谁害了你？告诉我！！” 四只蜡烛在这一刻陡然同时熄灭，只余下还在小金属盘中安静燃烧的绿色火焰映亮了每一个人的脸。 乩板再一次以一种不可阻挡的力道开始移动，它缓缓移动到了“M”，接着是“I”。 不，不对，推动乩板的不是她们三个。 此时此刻，在场的应该是三个活人再加上我一个幽灵，交覆于通灵板中心的应该是四条手臂才对。 而此刻，在金属盘中安静燃烧的莹绿色火焰的回应下，我分明看到了五条手臂。 多出的那一条手臂在绿光下呈现出一种有如翠玉一般的质感，手臂的末端没于虚空，仿佛是从非常遥远的地方伸过来的一样。 第18章 守灵 夜渐深了，昏黄的房间里，摇曳的烛光映出了几人晃动的影子。几人围坐在灵堂前，时不时添些线香，一边絮絮地说些闲谈。 在有香极具热情的说服下，也许也是怕守灵的人太少让女儿感到孤单吧，望月伯父终于也还是同意让两人留下守灵。 但因为小瞳的提醒，有香一直极力隐忍着想要向望月伯父追问更多关于望月学姐事情的渴望，她在脑子里组织了半天语言，好不容易正想要开口的时候，反而是佐伯先开启了这个话题。 她直视着望月政彦，好不拐弯抹角地说道：“伯父，虽然在这个时候问这个问题有些冒昧，但是我还是想要知道，您认为学姐她……真的是自杀吗？” 望月政彦看着灵堂上袅袅上升的烟气出了神，半晌才低头苦笑着说：“这个……我也说不清呢。眠她从出生起就是一个过于聪慧的孩子，学校里的功课对她来说似乎有些太简单了，就连钢琴、油画这样的东西也能在很短的时间就学到很出色的水平，而且，她有些过于早熟了，和人相处时礼仪得当，进退有据，为人处事让人找不到一点错来，至少从她六七岁的时候就这样了，和她交谈常常会让人忽视了她还是个孩子。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就已经不再向当父亲的我吐露心声了……应当是我这个当父亲的失职吧，我总是在忙，一星期也只能见到她几面，高中更是让她去读了全寄宿制的学校。所以眠她到底在想什么，我现在已经完全不了解了……” 听着望月政彦的话，小瞳回忆了一下自己在社团大楼里遇到的那个望月学姐的灵的形象，她用力揉了一下自己的眉头，努力想把记忆中那个学姐的形象往伯父的描述上靠拢，但是那个在地面上仰躺着高速滑行偷窥胖次的学姐还是无情撕碎了她的幻想。 小瞳从小就能看见灵，她见过的各种各样的灵可以说得上是很不少了，但是这样的灵还真的是第一次看见。 她忍不住开口道：“那，最近一段时间你有没有注意到望月学姐有什么反常的迹象吗？比如感到痛苦、不安，或者说……性格发生了改变，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望月政彦思忖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很惭愧，我只有在周末能见到眠，而且她很少把情绪表现出来，所以挺难猜测她的心情的，不过给我的感觉是……总觉得她还是挺开心的？” “会长她最近这几周心情确实都挺不错的。”佐伯梢子这时插话道，“每天下午社团活动的时间，我跟会长都是在学生会办公室处理事务的，能感觉她心情确实挺好，有时会哼几段调子，偶尔还会跟我开一些小玩笑。而且……她还带了一面小镜子摆在桌上，没事就对着那面镜子整理仪容……我甚至一度曾经怀疑，她的这副样子是不是恋爱了？” 有香的双眼瞬间闪过了一道光芒，她再一次推了推不存在的眼镜，胸有成竹地说道：“果然，一切正如我的推理那样，一定是学姐有了喜欢的人，但是对方身份可能低微，于是望月家进行了阻挠，甚至还可能用黑暗的手段做掉了男方，最终学姐才会心灰意冷，以死殉情的！” 有香的这话让望月政彦和佐伯的目光都有些怪怪的。望月伯父清咳了两声，有些尴尬地解释道：“事实上，我对于眠她的恋爱是不会怎么插手的，甚至会担心像她那样的性格会不会看不上所有的男性。至于理子她……她虽然确实和自己的这个女儿有些隔阂，但基本上是把眠当作隐形人来看的，不仅不会插手干预，可能还会希望眠趁早嫁人也说不定呢……” 小瞳忧虑地看了有香一眼，生怕她那张嘴立刻就蹦出了“那伯母为什么不喜欢眠学姐呢？是不是因为她是您的私生女啊？”这样的话，那可就要立刻被赶出去了。还好有香还没那么不知分寸，没有这么乱说，但是看有香她眼珠子滴滴溜溜转了一圈，一看就想搞事，还没来得及拦阻，有香她就又抛出了一个问题： “那伯父您觉得……有没有可能是一些灵异的、超自然的事物害了眠学姐呢？” 通常来说，应该都不会往这个方面去想吧。小瞳都已经准备要按着有香的头向伯父道歉了，但出乎意料的是，望月政彦低头沉思了一会儿，竟然没有立刻否认。 他嘴张了一下，却没有发出声音，似是在纠结或是在组织措辞。过了那么一会儿，他才犹豫着开口道：“其实，大概是在近一个月前吧，发生了一件让我觉得……有些不安的事情，那是……眠她画的一幅画。” “画？” “是的，眠她从小就喜欢画画，钢琴是我们让她去学，她可能本身并没有多么喜欢，但我能看出，绘画是她真的非常喜欢的一件事。她在一年级的不是也是美术社的成员吗？大概就在一个月前，她画了一幅画，怎么说呢，感觉不太好形容，那一幅画……让我觉得十分诡异，今天之后……我或许会有想把那幅画烧掉的打算” 有香双眼放光，“怎么个诡异法？能让我看一看那幅画吗？” “这个……当然可以，那幅画就在楼上，我带你上去吧？” “好的！”有香强抑兴奋地拉起小瞳的手臂，也要拉着她上去。 望月政彦看向仍然端正跪坐着的佐伯梢子，问道：“佐伯同学呢？也要上去看看吗？” 佐伯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我就算了，我不相信这世界有什么灵异的、无法用科学解释的事情。而且，必须要有人留下来守灵的，我就留下陪陪会长她吧。” 望月政彦点点头，他起身拉开拉门，领着有香和小瞳，沿着昏暗的楼梯向楼上走去。 灵堂之中，一时便只能听闻见僧人持续不断的诵经声，跳动的烛火下，佐伯出神地望着望月眠的棺木，仿佛陷入了一场绵长而又醒不过来的梦。 而不知从何时起，一直持续未断的诵经声渐渐地沉寂了，而在烛火的映照下，映在墙面上的棺木的影子中，缓缓坐起了一个人形的侧影。 只见那个影子的手臂直直向前伸出，仿佛是想要碰触什么遥远的事物一样。 第19章 画 “自从眠出事后，我除了打扫过一次之外，就再也没有动过房间里的布置了。也许……我是想着把一切都保持原样，她也偶尔还会回自己的房间坐一坐吧。”望月政彦用着愁苦的语调自说自话着，并推开了自己女儿房间的房门。 有香率先走了进去，在看到房间内布置的第一眼，有香是有些失望的。 第一眼看上去，这并不是一个十分有趣的房间，没有任何多余的花边装饰或者布偶公仔这种常会在女孩子房间出现的东西，连窗帘、床单都是相当性冷淡风的黑白灰式样的，除了在墙边有一个还比较像是女高中生房间摆设的落地穿衣镜外，看上去简直就像个中年大叔的房间。 不过，在进门后扭头看到右手侧的墙上挂着的两幅油画的其中一幅时，有香反射性地用手捂住自己的眼睛，接着从指缝间一边仔细观察一边惊呼道：“哇哦——这画……这画的不是樱井学姐吗？啧啧，为啥没穿衣服啊？这是望月学姐画的吗？” 望月政彦苦笑着说道：“是她画的，这应该是西方的那种人体画吧，我也不是很懂。其实我也一直觉得她们女生间相互画这种画不太好，而她其它的画也都给我一些不太舒服的感觉，但是绘画也算是她为数不多的爱好了，所以我也一直由她去了。” 有香若有所悟地点点头，然后悄摸摸地走到小瞳身旁，俯身附耳道：“喂，小瞳，我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我之前不是说望月学姐很可能是因为不能跟她的真爱在一起才求死的吗？那你说，那个真爱……会不会就是樱井学姐？” 小瞳白了一眼有香，已经懒得去反驳有香的奇思妙想了，她的视线先是在房间里的书架上停留了一会儿，书架上摆放着很多书，但放眼望去竟都是历史、心理学、美术之类的专业书，或者就是一些名家名著，看上去实在枯燥得紧。 她的目光再度扫过整个房间，在房间里的穿衣镜上停留了片刻，又在墙上的另一幅画上停驻了。 很容易看出，那是一张仿梵高风格画出来的望月眠的自画像。画面的背景由颜色丰富而鲜亮的色块拼构而成，而作为画面主体就是望月眠的一张正脸，她抿着嘴唇，双眼平视着前方，古怪而丰富的颜色运用反而让整体的画面显现出奇异的和谐。 小瞳敏锐地注意到，在画面中“望月眠”的双眼瞳孔中，隐隐约约地映出了一个人形的影子。 小瞳无意识地自言自语道：“学姐，你是在看着谁呢？” “伯父，这幅就是你说的那幅古怪的画吗？”有香盯着那幅画问道。 “不……不是的。”望月政彦摇了摇头，指了指那两幅画之间的位置，只见那里的墙面似乎有一些积灰的痕迹，似乎之前也曾挂着一幅画。 “那幅画之前就是挂在那里的……眠把它拿走了吗？如果不是在这个房间，那也许是在旁边的画室吧里吧。” 望月政彦领着她们推开了隔壁房间的门，而刚刚进门的有香便忍不住发出惊呼。 只见房间的正中立着一个画架，墙边同样立着一个全身镜，而在墙上挂着许许多多幅已经装框的画，房间的角落处也随意放着许多连画框也没有只是随意地被卷起来的画作，而这个房间最令人感到怪异的地方……就是墙上甚至天花板上那许许多多不同颜色的手印，看上去像是在手掌上涂上颜料后按出来的痕迹。 望月政彦又无奈地笑了一下，解释道：“墙上的这些手印都是眠按出来的，她说至少她自己的画室她想要自己决定如何装饰……不过，我是理解不了她这样的审美。” 有香点点头，然后仔细去看墙上的画作了，在墙上挂着的画中，以人物画居多，而在这些人物画中，又有数量相当多的画全部都是望月眠自己的自画像。身处在这个画室之中，有香感到自己就仿佛在被许许多多个望月学姐从四面八方同时注视着一样，甚至于，这从各个方向传来的画中学姐的目光，仿佛还会追随着自己移动，这种错觉让有香感到自己全身的皮肤都传来了一种触电般的战栗感。 “哇……虽然我一直听说学姐的绘画水平是可以开画展的等级，不过这也太厉害了吧……”有香感叹道。 “是啊。”望月政彦温和地笑了起来，好似回想起了很久以前的回忆，“眠她从小就喜欢画画，我现在都还记得她三四岁的时候趴在矮桌上抓着蜡笔不停地画小动物还有……还有她的一些奇怪的想象，我给眠找的绘画老师也算是有名的画家了，他就一直称赞眠是一个感知纤细而笔触奇诡的绘画天才呢。” “那您说的……那一幅诡异的画是哪一幅呢？” 望月政彦环视了一周，奇怪地说道：“咦，好像也不在这里。” 他去房间的角落堆放的那些画里翻找了一下，但是也没有找到。 “这里也没有，奇怪了，眠她是把那一副画带走了吗？” 有香十分好奇地说道：“伯父，您能跟我讲讲那幅画画的是什么吗？我也可以帮您一起找？” “那幅画啊……”望月政彦停顿了一下，似是不知该怎么说好，想了想才说道，“眠她画的是……她站在镜子前面，并伸出一只手触向镜子的画面。” 有香疑惑地歪了歪头，“这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奇怪的地方在于……镜子内外的眠的动作是不一致的，镜子外的眠睁着双眼直直望向镜中的自己的，同时伸手触向镜子，但是镜子里的眠……她并没有伸出手，只是站在那里，而且……是并没有睁开眼睛的……” 只是想象了一下这样的画面，有香就感到一股颤栗爬上了自己的背脊。 而望月政彦犹豫了一下，又接着说道：“而且，现在回想起来，在眠画完了那幅画之后，她的一些行为就显得有些奇怪了……比如说，我在经过她的房门前的时候，偶尔会听到……她好像在和什么人交谈的声音，不过这也不排除她可能在和朋友打电话。但是有一次，我上来叫她下来吃饭，当我推开她的房门的时候我看到……我看到眠她坐在地板上，正在和镜子里的自己在玩猜拳……” 和镜子里的自己猜拳？ 一种难以言喻的古怪感觉开始在有香的心里面扩散，她扭过头，习惯性地想问问小瞳对此怎么看。 但是，她却注意到小瞳此时还站在画室的房门外一步处，表情显得有些犹疑，似乎并没有踏进房门的打算。有香忙向她招手喊道：“小瞳，怎么了，为什么站在外面？快进来看一下学姐的画，看看你能不能找到什么？” 小瞳无言地站在画室门外停驻了许久，这才缓缓地提步迈入画室之中，她走得很慢很慢，一步一步走到画室的正中心，仰起头，轻轻挪动脚步转动身体，目光环绕着房间转过了360°，接着，仿佛有些晕眩似的踉跄了两步。 有香看到小瞳样子有点奇怪，赶忙上前扶了她一下，关切地问道：“小瞳，你怎么了？” 小瞳摇摇头，轻声说：“没事的，可能是我晚上没怎么吃，有一点贫血。” “这样吗？那是我招待不周了，厨房里还有一点小吃，需要下去吃一些吗？”望月政彦看着小瞳苍白的脸色关心道。 “嗯。”小瞳微微地点了点头。 望月政彦走在前面，有香扶着小瞳在后面准备下楼。 有香心有灵犀地附在小瞳的耳旁悄声问道：“小瞳，你刚刚……是看到什么了吗？” 小瞳瞟了一眼有香，无言地点了点头。 “是什么是什么？” 小瞳缓缓呼出一口气，低声说道：“刚刚的那个画室里，到处都是手印。” “嗯？那个我也看到了啊？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小瞳摇了摇头，“你看到的墙上的那些手印……大概只是一小部分，实际上……还有更多、更多……是普通人看不见的，那是……灵留下的痕迹。” 想象着房间里密密麻麻都是散发着幽光的手印的画面，有香不禁吸了口冷气，刚想说点什么，却突然被一声充满惊怖的女声惊叫给打断了。 那声音从一楼传来，正是佐伯梢子的声音。 第20章 消失的尸体 听到那声女声的惊叫，有香瞬间如猫一样瞪圆双眼，以极其矫健的身手一步从楼梯上跃下，稳稳地落在地面上，然后飞快地冲向大厅的灵堂，猛地将门拉开，接着便看到了灵堂中的景象。 只见灵堂中一直在诵经的和尚不知何时已经倒在了地上，而佐伯梢子则瘫坐在望月眠的棺木前，以一只手支撑着身体，目光呆呆地望着玄关的方向，眼神一片恍惚。 而玄关的大门，则是大大的洞开着，深夜里的凉风从门穴处一股脑地灌入，吹得人遍体生寒。 “怎么了？发生什么了？！”有香大声地向瘫在地上的佐伯梢子问道。 “会长……会长她……走掉了……”佐伯双目失神地望着洞开的大门，难掩惊恐地呢喃着意味不明的话。 “走掉了？”有香一开始并没有理解这句话，但随着她将目光移向房间中的灵堂，顿时一股寒毛直竖的战栗感便传遍了全身。 只见在那灵堂正中的棺木里，只剩下了一条凌乱垂放着的用于盖住尸身的白布，而理应躺在其中的望月眠的尸身，此刻竟已是消失无踪了！ “开什么玩笑，这怎么可能……” 随后赶到的小瞳和望月政彦也同样看到了这样一幕，望月伯父呆呆地看着望月眠的棺木惊得说不出话来，而小瞳则是马上冲向洞开的玄关处。 此刻已是午夜时分，静谧低垂的夜色如同一张幕布，将所有的诡秘与不祥都轻轻掩盖，小瞳放眼望去，却并未看到一个人影，甚至连一个鬼影都没有看见。这附近是富人的住宅区，平常也较少有很多人在这附近往来，更别说这样的深夜了。 小瞳扭头走进房间，来到仍在颤抖的佐伯的身边，轻拍着她的后背缓缓说道：“佐伯学姐，放轻松……来，深呼吸……” 佐伯顺从地深深地吸进一口气，又长长地呼出，往复几次之后，看起来情绪才稍稍平复。 “佐伯学姐，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佐伯梢子摇摇头，低垂着头颅难掩恐惧地说道：“我……我不知道，我刚刚……发了一会儿呆，一直在想以前的一些事情，这个时候！我看到棺木里的会长她……她突然慢慢地坐起来了！我、我当时吓坏了，想要逃跑，但是腿却软得根本站不起来。我……我看到……会长她慢慢地伸出了右手，就这么向前平伸着，然后……好像在触碰……推动什么东西……但、但是，没过一会儿，她就停下来了。然后，她就这么从棺木里起身爬了出来……那个时候我觉得我如果能够晕过去也许会更好……但她也并没有看我，就那么一步一步慢慢地挪动身体走出去了……” 小瞳微微皱了皱眉头，刚想继续问点什么，但这个时候望月伯父却是突然指着佐伯梢子对她大声咆哮道：“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眠她已经死了！死了！怎么可能自己爬起来走掉！是你吧？是你把眠的身体藏起来的吧？！你把眠藏到哪里去了？！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佐伯呆呆地愣在哪里，不知所措地轻声回道：“不…不是我……我……” “够了，够了！”望月政彦的拳头上攥起青筋，一反刚刚温文儒雅的模样，看上惶恐又焦躁，“从那个今天跟你一起来的女生在葬礼上开始闹事的时候我就应该知道的！你们就是为了闹事才会来眠的葬礼的吧？还有你们两个！” 望月政彦的目光猛地投向有香和小瞳，他向着两人吼道：“你们两个不会就是为了引开我才让我带你们上楼的吧？做这种恶作剧有意思吗？！” “不……伯父……我们……”有香想要解释一下，但却被望月政彦不耐烦的挥手打断了。 “你们！现在马上离开我的家！我会报警的！劝你们趁早把眠的遗体交还回来，不然！我会一个一个地起诉你们！！现在！离开这里！” 三个女生被不由分说地从洋房里被赶了出来，大门在她们身后被重重地关上。 小瞳回望一眼洋房，窗后已被拉上了窗帘，但仍隐隐约约看到男人的影子。小瞳看到那个影子的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然后整个人影缓缓地沉进了沙发的阴影里。 佐伯的腿仍在颤栗，她几乎无法站稳，就这么直接坐在了地上。而有香则忿忿地踢了一脚草坪，“搞什么啊，伯父怎么情绪突然这么激动，这就是灵异事件啊！为什么要这么强行怪到我们头上？” 她转头看到小瞳低着头没有回话，像是在思考什么，双眼一亮立刻问道：“怎么样，小瞳，你有看到什么吗？该不会是望月学姐……她又回来了吧！” 小瞳再一次摇摇头，“我没有看到学姐的灵，我只是觉得有些奇怪……佐伯学姐，你确实看到了，望月学姐的遗体自己坐了起来，并且手抬起来好像在推动什么东西？” 佐伯梢子无言地点点头。 “怎么了，怎么了，这意味着什么？！”有香显得格外的兴奋。 小瞳抿了一下嘴唇，像是回忆一下往事，然后慢慢说道：“过去，我的父亲曾经带我去帮不少人去做过通灵，嗯……特别是一些有钱人。曾经，有一个会社的社长突发疾病死去了，而他有三个孩子，却并未留下遗嘱，关于他的会社的下一任继承者也还未定下来，所以……有一个儿子突发奇想地找到我父亲，希望我能进行一次通灵，借那位社长的声音说出他的名字。这……原本也是我家常有的业务，实际并不是真的通灵。我只是按照惯例呼唤了几声那位社长的名字，祈愿他能定下继任者，没有想到的是……躺在棺木里已经被盖上白布的社长的身体，突然坐了起来……” 这还是有香第一次听小瞳说起她过去作为一个通灵能力者的经历，她听得极度投入，并且主动猜测道：“那位社长坐起来，自己写了一份遗嘱？” “不，他就像一个没有理智的怪物一样开始攻击所有他身边的人，死者的身躯往往是不会自我约束力量的，他踢断一个儿子的小腿骨，把另一个儿子的脸砸得凹进去一块，就着最后一个儿子的一只耳朵把律师原本准备立下的公证书一起吃了下去。我猜，这大概是‘我的会社我不会让给任何一个人’的执念吧。最后那具活尸因为全身肌肉和韧带拉伤拉断难以动弹，才被大着胆子的保安一起按住严严实实捆起来送进火葬场立刻火化掉的，而我也从此被要求不能再靠近他们家一步。有些灵对于人世或者肉体有着过于强烈的执念，那么它可能还不会化作灵体的姿态，而是死后也要赖在那一具肉身里。” 有香听得一身冷汗，然后立刻联想到了什么，接着说道：“小瞳你的意思是说，学姐的灵又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 “我不清楚……但是用手做出推动东西的动作……通灵板、笔仙、会移动的小桌子，甚至倒扣的水杯，这都是常用的可以用来唤灵的道具，通灵仪式通常会以这些东西的移动来跟灵做交流。恐怕，是有什么人在呼唤学姐的灵……” “啊……”佐伯突然惊呼了一声。 “怎么……学姐你想到了什么吗？” “实希……实希她傍晚的时候不是小小地闹出了些骚动吗？我……本来是想劝她和我一起留下守夜作为赔罪的，但是她说……她晚上回学校，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做……而且我还隐约有看见……那个时候，她手上有几根头发……” 有香瞬间反应了过来，她朝小瞳喊道，“小瞳，走，我们快回学校！学姐她的身体一定是回学校了。我的司机就在这附近待命！只要沿回去的路开回去就肯定能看到学姐的身体！” 有香只是拨了个号码，还没有几十秒的时间，那辆黑色的豪华轿车就稳稳地停在了她们面前，有香拉着小瞳准备上车，她看了一眼还坐在地上，双手抱着自己的双臂不停发抖的佐伯，开口问道：“佐伯学姐，你有办法自己回去吗？” 佐伯咬着嘴唇，不安地点了点头，“我……我的司机马上也要来了，但是我……我很害怕……怎么会有这种事发生……我……” “那好，这件事就交给我们处理了！学姐你先回家好好休息！” 佐伯点点头，目送着一骑绝尘的黑色轿车远去，然后十分艰难地在萧瑟的寒风中站了起来，身体却还是止不住地颤抖。 第21章 终将成为你 黑色的轿车在夜晚无人的道路上行驶着。 有香瞪大了她的眼睛观察着道路附近的每一寸景物，试图捕捉着任何一个类似望月眠学姐那走失遗体的影子，但是眼看着车子开出得越来越远，她却很遗憾地并没有任何收获。 “等一下，小瞳，我突然觉得我们是不是想错了？学姐她……该不会没有往学校那边走吧？不然以我们车的速度，早应该追上她了？还是说，学姐她有什么灵异的移动方式？” 小瞳揉着自己的眉头说道：“我不清楚，我现在脑子很乱。但是我现在有这样一种感觉，也许……‘望月学姐’不止一个。” “啊，什么意思？” “你想想看，望月学姐画了一幅画，画里面镜中人和境外人的样子是不一样的，伯父有听到过学姐在房间好像在跟什么人对话，以及看到学姐在和镜子里的自己猜拳，另外，伯父所描述的学姐的个性也和我观察到的学校里的那个‘望月学姐’的灵的性格很不一样，上一次我在空教室里想要除灵却被攻击的时候，那位‘望月学姐’也说过令人在意的话——‘不是我攻击的你’、‘这里还有别的什么脏东西’……从这些线索来看，或许……学姐在生前就被什么恶灵给缠上了，那个恶灵害得学姐身故之后，又不知因为什么原因扮作了学姐的样子……” “真的吗？！”有香张大嘴巴，“你的意思是说，我们在学校里面遇到过的那个‘望月学姐’的灵并不是真的望月学姐，而是害死学姐的恶灵吗？！” 小瞳再次摇摇头，“不，我不清楚，这只是我的一种猜测，我还没有想明白，或许得要再去跟那个‘望月学姐’沟通一下才能明白，但是……那个‘望月学姐’她……非常的危险……” “你是说那种凭空操控桌椅在天上飞来飞去的能力吗？” 小瞳微微点了点头，“算是吧。其实能够拥有干涉实物的能力的灵体是非常少见的，不然游魂那么多，这个世界早就遍地都是灵异现象了。事实上大部分人如果是寿终正寝或是平和的没有什么怨气的死去，基本都是直接成佛，根本不会有灵诞生的。而即使因怨气或执念变成灵了，大部分也都是很弱的那一种，普通人根本看不见，顶多是让灵感高的人产生一些微妙的幻觉，对世界基本没什么影响。即使真的已经是恶灵了，通常也不是直接用那种把桌子椅子扔过来这种粗暴的方式来伤人的……” “啊？那恶灵一般是怎么害人的呢？” “一般来说，是利用人自己内心里的恐惧。通常的灵最初能做的事都极其有限，比如让光源闪烁，留下怪异的手印，降低一点温度，在夜晚发出一些噪音，产生好像在移动的影子，在镜子或玻璃上投影出幻觉等等，这种事通常都完全没法直接伤害到人类，但是却可以让人感到恐惧，这是第一阶段，叫做侵扰，相当于是跟人打个招呼，让他们意识到灵的存在。 “然后人类往往就会因为恐惧而放飞自己的想象力，去开始想象阴影中各种可怕的东西，神经开始过敏，灵感往往就会提高，会更容易注意到灵异的现象。而他们的恐惧也会让恶灵变得更强，恶灵这时往往就会开始获得直接攻击的手段，然后也就进入了第二阶段，也就是压迫。恶灵会开始采用更加直接也更激烈的方式，比如在人睡觉时鬼压床、拉脚腕，在半夜里移动桌椅，从柜子里面敲击，突然凭空锁上门窗将人封在密室等等，甚至可以开始直接被普通人目击。等人的精神已经被它逼到濒临崩溃，那么它也就可以开始尝试最后一阶段了。” “最后一阶段……”有香咽了一口口水，“那是什么？” “占据。”小瞳冷冷地吐出了这两个字，“活人的肉体往往对于灵来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所以一些渴望重新回到那淌着温暖血液肉体的恶灵就会在人的精神濒临崩溃的最脆弱时刻将其灵魂吃掉，然后占据那人的身体，最终……成为那个人。” 有香想象了一下那样的画面，一个冰冷的、恶意的灵魂从自己的每一个毛孔拼命地想要钻进自己的身体，就好像无数只小虫子一点点啃噬你的皮肉，将你那些哀伤或喜悦的回忆，将你的渴望与梦想，将你的人格与自我认同全部都啃碎了细细咽下，你逐渐被困在由你自己的身躯所搭建的牢笼中，看着你的身体如提线木偶一样自己行动起来，并对着镜子前的你展露出一个原本属于你自己的熟悉又陌生的微笑。 有香感到不寒而栗了起来。 这时，小瞳的一记手刀不轻不重地砸在了有香的脑门上。 “不要去想。”小瞳看着有香的眼睛，仿佛没有感情的人偶一般平静地说道，“恐惧会加强那些东西的力量，想一些快乐的、让你感到兴奋的事情。” 有香哭丧着一个脸，“可是……让我感到兴奋的事情就是怪谈和灵异现象啊……” 小瞳无语了片刻，然后说道：“那就想点无害的怪谈，比如热衷于破坏异性恋，会附身到女孩子身上然后狂吃不止疯狂发胖最后让女孩子的男友厌弃她的妖怪。” “啊？完了啊……我感觉我已经被这种妖怪附身了怎么办啊……” 小瞳冷冷给有香了一个白眼，“放心，你又没有男朋友，不会被附身的，你只是单纯的好吃而已。” 最后的插科打诨让有香原本好不容易泛起的一点不安和恐惧也消退下去，轿车在黑夜里奔驰，没过多久就已经能够隐隐约约地看到学校的标志性建筑物——教堂的那座钟塔了。 只不过，从远处传来的刺耳的呜鸣声却是让车里的小瞳和有香又一次把心提了起来。 那是救护车的声音。 第22章 感动日本十大幽灵 周日的早上，太阳已经爬得老高。 近乎一夜没睡的花山院有香坐在民俗研活动室的椅子上，长长地打了一个哈欠，然后把目光转向了校服外面披着黑斗篷，头上戴着尖帽子，一身魔女装扮的女孩，那个女孩正低垂着自己的小脑袋，小声啜泣着，眼泪仿佛止不住一样啪哒啪哒往下掉。 “那个……是小野镜花学妹，没错吧？” “嗯……” “你说的我已经大致了解了，我再复述一遍你看有没有问题哈。你和你的朋友大岛美纪同学，还有樱井学姐一起在学校里举行了通灵仪式，结果成功招来了望月学姐，但是仪式进行到中途，当你们在问是谁害了望月学姐的时候突然出了变故，蜡烛突然熄灭，你们进行通灵的那张桌子突然开始剧烈震动，窗户玻璃上浮现出了无数的诡异手印，接着在一声刺耳的怪异声响之后，通灵板自己裂成了好几块，而大岛同学和樱井学姐则无论如何都叫不醒，是这样吧，还有没有什么要补充的？” 镜花弱弱地摇摇头。 “唔……果然是有人召唤了学姐的灵，所以学姐的遗体才会出现异动吧……只是还是不清楚学姐的遗体跑去哪里了……” 有香用力地揉了揉自己的脑袋，想要理一理过去这一晚上发生的事情，但是还是没有一个头绪。于是她再度带着求助的目光看向小瞳，问道：“小瞳，你怎么看？” 只是，小瞳似乎并没有在听她的话一样，她的目光游移在活动室的上方，抿着嘴唇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小瞳？”有香伸手到小瞳的面前晃了晃。 “啊？”小瞳好像这才回过神，她看向有香，目光还有些迷茫，“嗯……怎么了？不好意思，我刚刚没有注意听。” “这么重要的证人的证词你怎么能不认真听呢！这可是帮我们找出学姐自杀之谜以及她的遗体下落的重要线索啊！” “不好意思……”小瞳掐了掐眉头，似乎是想要提提神，“我一个晚上都没有睡……现在……头有点疼……我是真的有点贫血的……我想回宿舍先休息一下……” “诶……我还想要过去到镜花学妹她们进行通灵仪式的教室去调查一下呢……”有香肉眼可见地失落了下去，不过最后还是说道，“那好吧……小瞳你先回去休息吧，这一晚上你也是很累了。我想去那个教室看一下，然后再去医院探视一下现在据说还是昏迷不醒的大岛和樱井同学。有什么情报我们明天下午的社团活动时间再交流哈~” “嗯……”小瞳应了一声，想了想，还是把自己胸口挂着的那条十字架挂坠取了下来交给了有香。 “有香，你戴上这个，遇到什么可疑、危险的东西，马上就逃跑知道了吗？还有，你在医院看望她们的时候，不要离得太近了，如果她们醒了，你一定要确认一下身体里面的到底是不是她们本人，知道了吗？” “知道了知道了，要求这么多，小瞳你为啥不干脆跟我一起去啊？” 小瞳使劲左右摇头，“不行，我现在太困了，我要回去睡觉了。” “啧，民俗研的叛徒！” 小瞳朝房间的角落隐蔽地看了一下，正当她准备起身离开时，却又突然被镜花学妹叫住了。 “那个……瞳学姐？” 小瞳望向镜花，无言地等待她继续说下去。 镜花眼眶的泪水还在不停滑落，她用手快速擦了一下自己的眼角，极力压抑自己的哭音说道：“三日月学姐……我、我听过你的名字，你真的是很厉害的灵能力者吗？” 小瞳平静地摇头，“不，我只是一个很会骗人的诈欺师。” “可……可是，之前很多人都说你是……三日月学姐，我能拜托你一件事吗？我……我很害怕，美纪这一次她出什么事……昨天晚上无论我怎么摇晃她的身体她都没有反应的时候，我……我吓坏了……美纪她其实特别不喜欢幽灵啊怪谈啊这种东西的，但每次都会陪着我的任性妄为……这一次是我害了美纪，要是我没有去招学姐的灵的话，美纪她就不会……所以，学姐，能拜托你帮我救救美纪吗？我……我什么都会为你做的！” 小瞳她望着镜花，沉默着似乎没有给出什么反应，而有香已经拍着镜花的后背安慰道：“好啦，小瞳那个样子就是说她答应会帮你啦，她这个人的个性比较别扭，没有反对就是默许啦，其实她是外冷内热，很热心的啦。再说啦，我觉得你说不定也是想多了啊，美纪同学被送到医院去现在半天都还没到呢，或许就只是她心理比较脆弱，看到了可怕的景象被吓晕过去了，可能过一会儿就醒了啊，别太紧张了。不过你刚说你什么都会做对吧，那你先把这个入社申请书签了吧，能成功进行通灵仪式的人才我们社团可是相当需要呢，嘿嘿嘿~~~” “哼，我回去休息了，再见。” 小瞳不爽地起身，不再去看有香忽悠萌新一年级同学加入可疑社团的画面，她的目光在关注了一下房间的角落，幅度微弱地挥了挥手之后，径直打开门离开了。 她走出社团活动大楼，但却并不是向着女生宿舍的方向走去，而是走走停停，不时就要回头确认一下什么，最后在一栋高耸的建筑物前停住了。 “你还要跟着我走进教堂去吗，望月学姐？” 小瞳回过头，看向了从刚刚开始就一直跟着她的望月眠的幽灵。 在她和有香赶到学校遇到镜花学妹的时候，这个幽灵就已经一直跟在镜花的身后了，刚刚这个幽灵更是在民俗研的活动室里飞来飞去，时不时突然从桌子里冒出半个头来扮个鬼脸，这让小瞳刚刚一直在以十二分的警惕度戒备着，以至于完全没有关注镜花和有香的对话。 原本小瞳还在担心这个灵是不是已经附在镜花的身上，但是现在她舍弃了镜花和有香跟着自己出来了，这反而让小瞳松了一口气。 小瞳用冰冷的语气向望月眠（疑似）的幽灵开口问道：“望月学姐，或者像是望月学姐的什么东西，大岛同学和樱井同学的昏迷是你干的吗？！” 那只幽灵听了小瞳的话，顿时就眉头一皱，开始吧啦吧啦地说个不停了起来：“小瞳你为啥总是这么诬陷我呢？我明明是这样一个阳光积极充满正能量的好幽灵啊？简直都可以去评一个感动日本十大幽灵奖了呢！总是从最恶劣的角度去揣测他人，这样可是很不好的，难怪小瞳你基本都没有什么朋友呢？唉……” 饶是感觉自我情绪管理能力很强的小瞳，此刻也不自觉地攥紧了拳头，想要狠狠地给眼前这个家伙一拳头，只是可惜对方是灵体，打不到。 “你是想要辩解不是你做的吗？” “当然不是啊，我明明一直只是在跟她们愉快地玩着通灵板的游戏，是她们在通灵的时候，还招来了别的家伙啊！” “别的家伙，谁？” “我有理有据地怀疑，是镜子里的我。”望月眠的幽灵斩钉截铁地说道。 第23章 背后灵 “镜子里的望月学姐吗？” 小瞳习惯性地低下头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露出了沉思的神色。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看上去她似乎不像是上次那样完全听不进人话的样子了，于是我又补充道： “对啊，镜子里的我肯定是有什么古怪的！一直闭着个眼睛装睡，结果还到处掺合我的事情！这一次樱井她们在玩那个什么通灵板的时候，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呢！在场一共三个活人加我一个灵，结果一共有五只手搭在那块通灵板上呢！那个多出来的手还在跟我较劲，我明明就是自杀的，结果它非要回答说我是被杀害的，最后还想要误导别人把那个无中生有出来的‘害我的人’给说出来呢！它还要跟我拼力气，窗户玻璃上浮现出无数只手印来吓唬人，但我是那么好惹的嘛？！我直接就把那块板子都给它掰碎咯，要不是那只手跑得快，我当场就能把那只骗人的手给掰折了！” 我正得意洋洋地跟小瞳她吹着牛的时候，小瞳她突然冷不丁地来了一句：“哦？害死学姐的人？那只手‘说’了什么？” 我皱起了眉头，“不是说了那个东西根本就是在骗人吗？我可以拿望月眠的人格担保，我可真的是自杀的。” “就算是骗人的话也好嘛，我就是很好奇。”小瞳又眨着她那极具欺骗性的大眼睛对我说道。 “好吧……其实到最后它也只摆出了两个字母，‘M’和‘I’，后面就被我阻止啦~” “M和I是么……只有两个字母的话，可能性太多了，也不知道是英语还是日语的罗马音……如果是用英语来思考的话，那么……第一感觉就是‘Mirror’（镜子）了吧。”小瞳自言自语地分析着。 “镜子？不会吧，它自己不就是镜子怪吗？这难不成还是一次自首？这镜子怪原来也想要争取减刑吗？那我还错怪它了。” “你的思路……真是有些奇特呢。”小瞳欲言又止了一下，然后又说道，“学姐……姑且称呼你为学姐吧，你有没有考虑过这样的可能性，也就是说……你才是那所谓的‘镜子怪’的可能性？” “我要生气了啊。”我不爽地鼓起脸，对小瞳说道，“上一次你不分青红皂白地突然袭击想要干掉我，我可是大人有大量都没有报复你呢，现在你又开始上来就做有罪推定，人与幽灵之间还能不能有一点信任呢？我就是货真价实的望月眠啊，要我从上到下把三围报给你听吗？” “…………不，不用了，我不感兴趣。那学姐，为了证明你就是望月眠学姐，你就回答我一个问题吧？” “哼，小事，上到三围，下到我在房间偷偷私藏的百合小H书的位置，我都可以回答你。说吧，什么问题？” “学姐，你知不知道望月眠学姐挂在自己房间的一幅画的内容？” “啧，这问题也太简单了。”我有点不屑地回答道，“你指的是哪一幅，樱井的人体画，还是那幅我的自画像？” “都不是。” “都不是？”我皱起眉头，“你是在诈我吧？我房间里还挂着有别的画吗？” “对，望月伯父跟我们说，望月学姐原本挂在自己房间的还有一幅她正在照镜子的画，但是，镜子里的她和镜子外的她的表情却是不一样的。”小瞳挑了一下眉毛，“似乎跟学姐你描述的有些相似呢，但是，如果这幅画在学姐生前的时候就一直挂在她的房间的话，那也就意味着……望月学姐在生前就已经遇到了某个存在于镜子中的灵异事物呢。如果你真的是望月学姐的话，难道就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吗？” 我沉默了下来。 因为我发现，我确实记不得存在过那样的一幅画了。 是小瞳这个切开来都是黑色的家伙在说谎吗？ 可是……看她的样子却又不像。 然而，当我追溯我脑中的记忆，却又遇到了如同一两天前我回忆自己是否认识生物实验室的那几只怪谈时相似的情况，就好像一块方正、整齐的花田却这里被挖走一块，那里被挖走一块的不协调感。 我……我是谁？ “Watashiwa Mochizuki Nemu.” 一个声音在我脑中响起，就好像有人在用我的口舌发音一样，我口中的声音也与在我头脑之中响起的声音缓缓重合。 “我是望月眠。” 我抬起头，直视着小瞳坚定地说道：“我就是望月眠，这一点我确认无疑，怎么可能是其他的什么东西呢，只不过……也许是我从楼上掉下来砸到了脑袋了吧？我现在脑袋里的记忆这缺一块那缺一块的，所以可能对一些事记得不是很清楚了。至于你说的那幅画……假如它真的存在的话，那或许是生前的我就遇到了什么诡异的东西吧，那家伙现在还一直跟着我呢，我只要照镜子就能看见她。或许我们可以先从镜子里的我入手找找线索呢，你被那个叫做镜花的学妹拜托了要帮忙唤醒她那个昏迷不醒的朋友对吧？只要你不是一门心思想要除掉我，我也是可以帮忙的呢~~” 小瞳的脸上露出了惊讶甚至是猜疑的神色，看她审视我的那个眼神明显就是在怀疑我不安好心嘛！真是的，这只萝莉的性格可实在是有够讨人嫌的。要不是脸长得可爱，以及没有其他的人能看到我，我才不会为了消解无聊来找她打发时间呢！ 在迟疑了一会儿之后，小瞳还是认同了似的开口道：“学姐你本人愿意帮忙调查那当然最好，不过……我本人有一个小小的条件，可否请学姐你在未来的一周……不，两周内吧，能否请学姐你在这一段时间里每时每刻都保持在我能看到你的地方，不要离开太远，当一段时间的我的‘背后灵’呢？” “诶？”我被小瞳这大胆的发言惊呆了，“这……莫非是爱的告白？！” “不……你想多了。”小瞳的眼神瞬间就变成了略带鄙视的死鱼眼，“现在可是有两名学生因为召唤学姐你的仪式而昏迷不醒呢，这可至少说明了学姐你身边很危险，所以……为了其他人的安全考虑，必须要有一个人负责监视学姐你才行。如果学姐你真的想要帮忙并且自证清白的话，这么做对学姐你也没有什么损失，不是吗？” “是没有什么损失……但是……”我捂住自己仿佛要流出鼻血的鼻孔，问出了我最关切的一个问题，“那洗澡和睡觉我也要一起吗？” 小瞳陷入了沉默之中，半晌后才顶着脑门上的问号开口道：“我开始怀疑起自己的判断了，学姐你的脑子里只会想这些事情吗？” “很喜欢弗洛伊德的一句话，‘一个人追求性目标的态度，就是他追求人生中其他事情的态度’。我只是一个诚实面对自己欲望的人而已。” “那可……真是不错。” “是吧？要活得简单、坦诚一些，丢掉那些面具，这可是快乐的秘诀呢。所以，小瞳同学，你是不是也能对我稍微坦诚一些呢？” “怎么个坦诚法？” “比如说……你明明这么戒备我，甚至这么害怕我，却还要我呆在你附近受你监视的理由？你在出来之前，还把你那个护身的十字架给了花山院同学对吧？总觉得，你有些过于关心你身边朋友的安全了，甚至到了不顾自己安全的地步了。假如……我是说假如啊，假如我真的是个恶灵，小瞳你就不怕我在你晚上睡觉的时候……咔嚓一下……” 我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小瞳抬头直视着浮在半空中的我，漆黑的眼瞳中倒映的俱是冷漠，她微微扬起了一个不带丝毫感情的微笑，并说道：“怨灵与怪谈的力量来源自人类的恐惧，但是啊，恐惧是有极限的，最极致的恐惧，也无非不过是死亡而已。但是，假如死亡对于一个人来说是一种解脱的话，那么……那一点点恐惧也就微不足道了。” “原来如此，学到了呢。那么……同盟达成？” 我向小瞳伸出了手。 小瞳嘴撇了一下，敬谢不敏道：“对不起，我不想碰脏东西。” 啊啊啊，果然，这货是真的是欠揍啊！ 第24章 谁人之梦 小瞳睁开双眼，发现自己正身处于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 非常日式的一栋大宅子，地面上铺着榻榻米，而自己正身着一件浴衣伏在矮桌上睡着了。 一辆玩具小火车正行驶在环绕着自己和矮桌的环形大轨道上，而自己的面前也正摆着一幅还没有画完的蜡笔画和几支彩色蜡笔。 小瞳并没有露出惊慌失措的表情，她小心地打量了一下自己现在的样子，手脚小小的，比自己原本的样子还要幼小得多，看上去是一个差不多才四五岁的孩子。 她用右手捏了一下自己的左腕，没有什么感觉，接着狠狠地拧了一下，依旧感受不到丝毫的疼痛。 小瞳微微叹了一口气，果然自己是在做梦。 是因为把神父给的十字架借给了有香，所以让自己的感知再度变得过于敏感了吗？ 从小就被这种通灵梦所困扰，总是很难得到安眠，小瞳对此几乎可以说是习以为常了。不过因为戴着十字架的关系，这一次有大概一两个月没有再出现这种情况了，自己险些忘了这种感觉。 那么，这一次，又是谁人之梦呢？ 小瞳仔细看了看桌上摆的画作，画上画着一个小女孩正开心的笑着，而在她身边，玩具熊、芭比娃娃、兔子布偶、恐龙玩具、白床单、挂着一件衣服的衣架、戴着金属笑脸面具的细长黑色人影……等等东西都环绕着她，拍着手露出同样洋溢着开心与喜悦的笑容。 虽然这幅画作的笔触还显得十分稚嫩，但是却给人一种十分有灵性的感觉，小瞳感觉自己似乎在哪里见过与这幅画风格类似的画作。 小瞳又抬头环视了一下房间，这一看就是在一个大宅子中，全屋上下都是木制的，和室的纸门上绘着繁复的浮世绘，一看就是有很多很多年头的大户人家的宅子了。房间里有着一股淡淡的混合着腐朽与熏香的味道，从小生活在神社的小瞳对这种气味并不陌生。 这不是有香家，花山院家是那种很现代、西式的豪宅，充斥着暴发户的气息。而这里则像是那种很有历史渊源的大家族的宅子。虽然这个学校有钱人很多，但是从那种很有历史的家族里出来的孩子也还是不多的。 似乎并不是很难猜测了。 再考虑一下自己入梦前的情况，自己大概是上午或者中午睡的，时间是周日。 学校里的学生绝大多数都是周日下午才会返校的，现在大概率学生宿舍里是没有几个人的。 而距离自己最近的，大概就是刚刚缠上自己的那只幽灵吧。 那么就只有一个问题了——幽灵也会做梦吗？ 想到这里，小瞳不禁感到后怕起来。她记得自己明明是在宿舍里一边看书，一边监视那个幽灵的。但是也许是那本书的文字实在是过于无聊，或者是自己昨晚一夜没睡实在太困了，自己竟然就这么在一个可能十分危险的灵的附近就这么无防备地睡着了。 这件事本身也就意味着自己对那个灵的警惕心并不如之前那么强了，这可是一个相当危险的信号，之后一定要注意才行。 不过，现在先得让现实中的自己醒来才行。虽然以前也因为自己的通灵体质做过不少通灵梦，但是沉入一个幽灵的梦境中，特别是这还很有可能是一个恶灵的梦境之中，其中隐藏的危险根本无需多言。 得赶快醒过来才行。 通常来说，想要在梦中醒来，从高中坠落的踏空感是一个好办法，当然，突然受到巨大的惊吓也是可行的，但是小瞳可不认为以自己这见多识广的坚韧心智有什么东西能够把她吓到。 所以，得找个高一点的地方跳下去才行呢。 小瞳努力想要站起身来，那短小的手脚带来了一种古怪的错位感，让小瞳在适应之前甚至连保持平衡都感到很困难。 小瞳跨过正在“咔嗒咔哒”欢快奔跑着的小火车，走到仅有的那一扇和风的推拉门前，将那门“哗啦”一下猛地拉开。 门后是一条看不到尽头的由榻榻米构成的长廊，长廊的两侧是和自己现在所推开的门完全一模一样的推拉门，眼前的世界仿佛就是一个由纸门和榻榻米构成的无尽迷宫。 小瞳默默地关上了门。 不要好奇，不要瞎跑，一般恐怖电影里一开始就到处乱跑的人往往是死得最快的。 小瞳摇了摇头，回到矮桌前重新坐下，外面的迷宫大概率是那种概念性的“走不出的迷宫”，这也许就是望月学姐对这个宅子的某种恐惧化作的意象吧，她也不想再多费那个劲了。 想要让自己从这个梦里醒过来还是有蠢一点的办法的，那就是等现实中的自己自然醒来，虽然花费的时间可能比较长，但这肯定是最安全保守的办法。 但是，就好像不想让小瞳如愿一样，她面前的矮桌突然开始轻微地抖动了起来。接着，那振幅越来越大，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从门的后面向这边移动过来。当小瞳感觉那东西来到了门前的时候，一切动静都骤然消失了，接着，门突然打开了。 一个穿着雍容华贵的黑色和服的女性人影从门后走进来，但是可怖的是，在那个人影白得仿佛不似人类的脸面上，竟然没有眼睛和鼻子，而仅剩一张巨大的嘴巴。 那张嘴巴开合着，发出尖锐的声音：“你又跑出去玩了对吧！” 而这时，小瞳听到自己口中发声道：“我没有。” “又在撒谎！而且，你怎么又在这里画这些奇怪的画！还在玩玩具？让你去练习的插花和茶艺做了吗？” “做好了，我是做完之后才开始玩的！” “敷衍一下那能算是做好了吗……真是的，这玩具又是你爸爸给你买的吗？他只会给你弄这些玩物丧志的东西……” 脸上只长着一张嘴巴的女人弯腰用手抓起那辆奔跑着的小火车，似乎是想要把那小火车开关关掉，或者把它的电池抠掉。 但是在摆弄了半天之后，那张巨口突然大大地张了开来，发出混杂着惊恐和不可置信的声音：“怎么回事，这个玩具不是电动的，也不是上发条的，它是怎么动起来的？” 小瞳听到声音自自己口中传出—— “妈妈你真笨，当然是我的朋友在推着它跑啊？” ======================= 小瞳猛地从书桌前坐了起来，她揉揉眼睛，打量了一下四周，确认自己现在正在自己熟悉的宿舍里。 老实说，她刚刚并不是被那辆自己会动的小火车给吓醒的，而是被那个大嘴女人的一百五十分贝惊叫给吓醒的，那洪亮的女高音让见多识广的小瞳也感到心有余悸。 她瞟了瞟浮在房间上空的望月学姐的幽灵，只见她好像蜷缩在一个看不见的摇晃着的摇篮中一样，双眼微闭，出乎意料的安静，仿佛正做着一场久远的梦。 小瞳观察到，从窗户玻璃倒影中看到的望月学姐，也正以同样的姿势安眠着。只不过，有那么一个瞬间，小瞳似乎注意到，在镜中少女那长长的睫毛下，那双眼皮似乎曾微微地掀开过一丝，露出了那么一点点猩红色的眼瞳。 第25章 校园论坛 周一，下午三点半，民俗研活动室。 花山院有香站在长桌上位，十分装模作样地清咳了两声，接着双手撑在桌面上一本正经地说道：“好，那么我现在宣布，民俗文化研究社第一次‘对望月学姐迷之死亡及尸体消失事件的调查情报交流大会’现在正式开始！” 花山院自己开始使劲鼓起掌来，然而下面坐着的人响应的寥寥，只有一身魔女打扮的小野镜花附和地鼓着掌。 有香毫不在意现场这有些冷清的氛围，她继续以欢快的语调说道：“接下来由我向各位介绍一下我们民俗研的新成员，也就是这位一年级的小野镜花同学~据镜花同学自述她曾经阅读过非常多的神秘学啊、历史和民俗方面的书籍，可以说是博闻强识了呢！为了唤醒至今仍昏迷不醒的朋友，她毅然决然地加入到了我们这支应对和解决怪异事件的团队中来，让我们表示欢迎~” 有香又自己鼓起掌来，小瞳象征性地拍了两下，倒是镜花自己脸憋得红红的，似乎在努力缩小着自己的存在感。 “啊，另外，我还邀请了一位编外人士加入了我们本次会议，也就是这位学生会副会长，现任代理会长，三年级的佐伯梢子学姐~~佐伯学姐也是望月学姐尸体消失时的第一目击证人，她的情报对于我们民俗研破解这一灵异事件找回学姐的遗体有着不可忽视的作用！” 佐伯露出了有些纠结的表情说道：“让我加入帮忙是可以啦……前天晚上的事情我到现在还不敢相信是真的，现在想起来都会做噩梦，没想到这个世界竟然真的会发生这种灵异的事情，我甚至在想会长她……是不是真的已经死了，也想要尽快找到她，帮助她顺利成佛……可是，我有一个问题，民俗研……原来是做这种事情的社团吗？我记得我在审核你们报上来的社团经费预算的时候，你们报的社团活动内容明明是调查各地人文风俗，制作乡土志之类的东西，调查灵异事件……这个校规应该是禁止的吧？” “やばい（牙白）……”有香露出了“糟糕了”的表情，她眼神不停游移着说道：“那个……调查当地宗教信仰、祭祀活动、丧葬仪式、流言传说等等什么的也是民俗研究……” 小瞳看着实在忍不住想要扶额叹息，这个蠢货怎么会想着把负责审核社团活动管理社团经费的学生会副会长请过来参加什么交流会呢……不过，也许这个危险的社团解散了还是一件好事？ 佐伯看着有香那努力想要掩饰的模样叹了一口气，她摇摇头说道：“算了，我现在也算是亲眼了解了，有一些这样的灵异事件确实不是编造或是谣言，而是真实会发生的事情。我现在也很想了解，会长她的死，是不是真的……和这些灵异的事物有关，所以……至少这一段时间，我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但是……调查可以，绝不能做那种危险的事情啊……就比如我听说，这一次会长她突然回魂诈尸，还有两位学生昏迷，很可能是这位镜花同学的通灵仪式导致的？” 佐伯向罪魁祸首小野镜花投来了严厉的视线，镜花顿时将自己缩得更小了。 “当然当然。那我们现在来汇总一下我们现在手上的情报吧。你们可以看一下你们面前桌上的那张纸，那是我大致整理之后的线索图。目前已知的是，望月学姐的灵在校园里游荡，并且会用类似于念动力……” “等一下！”佐伯的脸上立刻就露出了困惑的神情，她打断了有香的话并说道，“不不不，先等一下，会长她的灵在学校里游荡？真的吗？” 有香点头，“对啊，之前小瞳亲眼见到的，还跟她发生了冲突，学姐的灵会让桌椅悬空并砸过来进行攻击，唔……就是我跟小瞳在早会上被批评那次……” “那不是……大约上周四周五的事情……”佐伯困惑的样子更加加剧了，“可是那个时候，这位镜花同学不是还没有进行那个仪式吗？怎么那个时候会长她的灵就已经……” 这时，小瞳突然插话道：“是这样的，我强烈怀疑，学姐可能在生前，甚至在很早的时候，就已经被某个恶灵或者怪谈给附身或者缠上了。证据就是望月伯父说过的学姐的那幅画，镜子里和镜子外的望月学姐动作不一致，另外还有从她房间里传来她好像在跟什么人交谈，以及她会跟镜子里的自己猜拳等等都可以佐证。我……之前也曾跟学校里的望月学姐稍微交流过一下，她也说过镜子里的她很奇怪。我跟镜花之前遭遇学姐的灵的时候，像是窗玻璃这种类似于镜子的表面上也都出现了异象。所以可以很容易地推论，学姐的死，以及之后一系列的怪异事件，应该大概率都是某个与镜子有关的怪异造成的。所以我觉得我们接下来的任务，就是要去找一找学校里有没有跟镜子相关的比较有名的传说或者怪谈了。” “嗯？跟镜子有关的怪谈吗？”镜花马上说道，“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我们学校的一个关于镜子的怪谈啊！” 有香瞬间竖起了耳朵问道，“是什么怪谈？！” “是……舞蹈室的镜子，说的大致上就是，当你在舞蹈室里跳舞的时候，偶尔会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和你的动作不一致，如果你去向镜子中的自己询问‘你是谁’，这个时候，镜子中的自己就会突然开口，说出‘我是某某某’，而它说的这个名字，就是你的名字！如果你多次重复向它询问这个问题，那么你就可能会感到自己的意识逐渐越来越恍惚，甚至有的时候会产生自己被封在一个极为狭小空间的幻觉，这实际就是镜中的恶灵在慢慢替换你跟它的位置，直到最后，你被封进了镜子里，而它则占据了你的身体，成为了你……我是在学校论坛上看到这个怪谈的，这个怪谈在论坛上还相当火呢！已经被收录到灵异版块的‘校园七怪谈’之一了！” “等等等等等……”这次轮到有香感到困惑了，“我是知道我们学校有个计算机部自己在运营的校园论坛啦，但是……我怎么不知道论坛上还有灵异版块这么有趣的东西啊？！作为民俗研的部长，不知道这种东西简直就是我的失职啊！” 镜花左右看了一下，压低声音道：“那个……那个是隐藏版块，是邀请制，想要登入这个版块是至少需要有一个版块内高级用户推荐才能申请加入的……这么做是因为学校论坛老师们也能上，甚至有好些个常年混迹的马甲下面就是学校老师，所以说……有一些不宜被人知道的版块不能让老师看到……” 佐伯梢子挑了一下眉毛，“哦？哪些版块……不宜让老师们知道啊？” “嗯，除了灵异版块外，最主要的隐藏版块就是……香水百合区了吧，嗯……”镜花小心地看了一眼佐伯的脸色，极度委婉地说道，“那是一个学生们为了学业和身心的健康发展，自发形成的结对互助区，学生们在上面征集伙伴，两两一组，互称姐姐和妹妹，一起钻研学习并培养健全的品德，是一个非常纯洁的版块呢……” “好的我明白了，明天就去查封计算机部。”佐伯冷冷地说道。 小瞳在心里默默地为计算机部点了一根蜡，然后向镜花问道：“那个帖子呢？可以给我看一下吗？” 第26章 舞蹈室的镜子（上） 圣白百合>>【秘】学园怪谈版>>【图文直播】探秘！舞蹈室的镜子！ ======================= 1/ 朝颜 07/18（金）22:15:43 Hi~大家好，我是热衷于探灵的元气少女朝颜，各位好久不见ヾ(≧v≦*)o 暑假已经开始好几天了，大家有没有在这个炎热的夏天和好朋友一起去举办试胆大会让自己清凉一下呢~ 嘿嘿，不瞒各位，我现在已经在这么做了~ 各位猜猜我现在在哪里？没错，我现在就在假期空无一人的我们学校里了哦！当然，是非法侵入(๑>؂<๑） 众所周知，我们学校虽然是教会学校，但是校内却有着各种各样的诡异传说和可怖的怪谈，就比如上一次我已经带大家探秘过的生物实验室的人体模型，那个可是真货啊！一直在我的身后神出鬼没地跟上来，那个时候我真的以为自己要死掉了啊，拼命拼命跑到快要虚脱才跑出实验大楼的。 那么，接下来我马上就要图文直播的就是我们学校的另外一个怪谈，也就是—— 舞蹈室的镜子！ 这个怪谈可能没有那么有名，貌似只是在舞蹈部的小圈子里流行，我也是从几个在舞蹈部的同学那里听来这个怪谈的。 通常来说，舞蹈教室不是都会有那种超级大的，占据了一整面墙的镜子吗？我们学校的舞蹈教室当然也有，只是呢，它的设计稍微有那么一点点奇怪。通常来说，舞蹈教室的设计应该是这个样子的吧： 对吧？用比较长的那一面墙铺上一大块镜子，这样也会显得整个教室特别宽敞吧？ 但是呢，我们学校的舞蹈教室的设计却是这个样子的： 看到了吗？它在比较短的两面墙上各铺上了一大块镜子，虽然说这样增加了窗户的面积让教室显得更明亮了，但是这带来了一个很大的问题那就是——两面相对的镜子诶！！！ 所以，实际的效果就是下面这个样子的： 怎么样，层层叠叠的看上去像不像通向异次元的通道？ 舞蹈部的一些同学都在抱怨，在练习的时候有时候会在镜子里看到好多个自己的影像，人一多就会显得更加乱糟糟的了。 但更关键的是，很多人在练习的时候，特别是独自练习的时候，面对那仿佛无限延伸的自己的影响，往往都会是有些害怕的。相信能够来到这个版块的大家也一定明白两面镜子相对放置意味着什么吧，据说啊，当两面镜子相对放置时，就会打开一个通道，恶灵就能顺着通道前来，而如果你站在两面镜子之间的话，就很容易被到来的恶灵占据身体哦？ 可不要把这当作无稽之谈！至少，我从舞蹈部的同学那里听说了，在这个舞蹈室似乎确实发现过一些可怕的事情呢！下面是一些我听来的事情： A子：这个……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啦，在练舞的时候，感觉镜子里的我的动作跟我的动作并不很一致，好像并不是镜像的……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把我的第一个和第二个影子给弄混了，但是我问了好几个人，她们也都说过有过类似的感觉，该不会……在那镜子里真的有什么东西吧？ B子：是这样的，我是学芭蕾舞的，之前不是有一次艺术节的表演活动吗，我当时感觉自己状态不太好，第二天就要上台了感觉很紧张，所以那天晚上就多练了一会儿，结果意识到的时候发现舞蹈室里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我当时有些害怕，想着再练一次就回去。我面向镜子站好，因为我们舞蹈教室那两面相对的镜子嘛，那时候我镜子里的影子肯定是一条线一样一直延伸出去的。但因为是站成一条线嘛，按理来说后面的影子应该会被挡住看不清的，可是那个时候！我突然看到，在后面不知道多少层之外的一个影子，她突然侧过身子回头看了我一眼！！我确定我那时是站得好好的，所有的影子也都站得笔直的，只有那一个影子！我当时就吓得撒腿就跑，回到宿舍后我晚上就发了一场高烧，结果第二天的表演我也没能上台，后来我就再也不敢一个人在舞蹈教室练舞了！ 各位听到了吗！！舞蹈教室里是真的有着什么东西的啊！ 正因为听说了这样的事情，所以，我才想要再进行这样一次探秘，去实际调查一下学校里的舞蹈教室里到底有什么东西！ 当然，我一个人去还是会有些怕的，所以我硬是拉上了灵梦酱跟我一起来，灵梦酱是一个完全不相信怪谈和灵异现象的孩子，不知道今晚的冒险会不会让她改观呢？ 灵梦酱不想上镜呢，就请大家欣赏一下她戴帽子的背影吧！ 【短发棒球帽少女.jpg】 （啊啊啊，灵梦酱真可爱~） 之后的情况，我会继续在这个帖子里进行图文直播，敬请期待~ 那！我们现在就要向舞蹈教室进发了！ ======================= 2/ ぜいたく鬼 07/18（金）22:17:21 沙发是我的！前排围观！ ======================= 3/ 笑いと目を 07/18（金）22:17:55 朝颜酱又开始作死了呢（笑） 这次会遇到什么呢~ ======================= 4/ 究极百合厨 07/18（金）22:19:03 啊！灵梦酱好可爱！光看背影就好可爱！！ 请不要做什么灵异直播了，快带灵梦酱去开房啊！！！ ======================= 5/ 笑いと目を 07/18（金）22:20:14 楼上的百合厨快滚回香水百合区啊，不要再来玷污灵异版这最后的净土了！ ======================= 6/ 森川絵理奈 07/18（金）22:20:48 朝颜酱是已经毕业的OG吗？我也对灵异事件很感兴趣，一直想在学校里找到朝颜酱交流一下的，但是找来找去也没有在学校找到叫做朝颜的人…… ====================== 7/ 笑いと目を 07/18（金）22:21:22 楼上……朝颜是网名啊……不是真名的…… ====================== 8/ 森川絵理奈 07/18（金）22:21:49 诶？？这里注册可以不用真名的吗？ ====================== 9/ 笑いと目を 07/18（金）22:22:07 天啊……这是哪里来的不通人事的大小姐吗…… ====================== 10/ 笑いと目を 07/18（金）22:22:33 >>6/ 森川絵理奈 你想要找朝颜的话，社团活动时间去社团活动大楼的民俗文化研究部吧，那个时候她都在那里的。 ====================== 11/ 森川絵理奈 07/18（金）22:22:56 >>10/ 笑いと目を 好的！非常感谢！！ ====================== 12/ 朝颜 07/18（金）22:25:02 看了下回复，笑いと目を酱又帮我们社团招揽了一位新成员候补吗？真是可靠！ 那么回到正题！我们现在已经到了舞蹈教室前面了！ 不得不说晚上的学校还真是恐怖啊，不知道为什么走廊里亮着红色的灯，感觉有点不祥呢…… 我们现在进去咯~ 第27章 舞蹈室的镜子（下） 13/ 朝颜 07/18（金）22:26:33 嗨呀，刚刚刚进舞蹈教室的时候，里面一片漆黑，结果手电筒的光照到镜子反射回来，我一瞬间好像看到自己身后有一个人呢，结果是我自己的影子的影子啊……我现在能够理解为什么舞蹈部的同学那么害怕了，这个看起来真的有点诡异呢，大家可以看一下灵梦酱在镜子前的效果哈~ 【闪光灯下看不清脸的棒球帽少女站在镜子前，影子层层叠叠向深处延伸出去.jpg】 (没找到相似的图片，类似于这种效果：) ======================= 14/ 长く肉 07/18（金）22:28:58 ………………可怕。 ======================= 15/ 朝颜 07/18（金）22:32:41 我们不太敢开灯，因为开了灯就太过显眼了，可能会把晚上巡逻的保安给吸引过来，不过我们带着有手电，而且灵梦酱现在正在架设设备，一台红外线摄像机，一台自感应红外照相机。摄像机会一直工作，而自感应相机就是那种野外用来自动拍摄野生动物的照相机啦，只要检测到有东西移动就会开始自动拍照，我们还对它进行了一些改装呢~加了一个感应温度的功能，也就是当温度骤然降低的时候也会开始自动拍照。因为听说如果有灵在附近移动的话，温度就会突然降低，当然这也只是听来的，到底会不会出现这种情况我们也不知道，这也是我们第一次用这种设备，希望能够拍到好东西呢~ ======================= 16/ 森川絵理奈 07/18（金）22:38:23 看上去好专业！ 呜呜呜……好纠结，想看又不敢看…… ======================= 17/ 笑いと目を 07/18（金） 22:45:07 不停刷新中……等得好煎熬。 ======================= 18/ 朝颜 07/18（金）22:51:06 久等了！哈哈，不好意思啊，安装和调适设备花费了比预计更多的时间，现在设备都已经正常工作了！可以开始了！ 今天的主角是不信幽灵的灵梦酱！她跟我打赌说这个世界绝绝对对没有幽灵这种东西呢！所以我理所当然地应战了，我们的赌注就是两个超有名的每次去买都要排很长队伍的闪闪发亮的水果芭菲！ 那么接下来，灵梦酱就要尝试把镜子里的不明正体的家伙引出来了。我们会根据采访得来的情报一一尝试把灵引诱出来的方式！ 那么首先就是流言一！跳舞的时候似乎会感觉镜子里自己的影子跟自己的动作不一致！ 让我们有请舞者·灵梦酱！ 灵梦酱据说小时候也是学过舞蹈的呢，不过后来没有坚持了，但是对于我们今天的任务已经足够了！不过她坚持不想露脸呢，真是害羞，那就让她戴上一个口罩吧~~ ======================= 19/ 笑いと目を 07/18（金） 22:51:57 鼓掌鼓掌鼓掌(☆▽☆) ======================= 20/ 朝颜 07/18（金）22:55:44 【跳舞1.gif】 【跳舞2.gif】 呜哇，这可真是意想不到，灵梦酱还说她好久不跳了生疏了呢，在我看来可完全是PRO级别的啊！厉害厉害！ 大家上面的动图看得清吗？不好意思啊，有点模糊，论坛似乎没有办法传太大的视频呢，大家将就看吧。 我刚刚仔细比对了一下，我发现，其实镜子里的影像跟灵梦酱的动作并没有偏差哦，但是因为两面镜子是相对的，所以会有多个影像，第奇数个影像是我们本人呈镜面反射的，而第偶数个影像却是跟我们本人当前的角度、动作完全一致的。所以我分析啊，舞蹈部的同学有人说跳舞时会感觉镜子里的人动作跟自己不一致，很可能是看串了影子呢，看到自己的第二个影子去了，这应该是这两面相对的镜子导致的错觉。 这样一探究的话，这个舞蹈教室的怪谈很有可能就是因为这个设计失误导致的一种奇怪的心理错觉罢了。唉呀……难道今天我要输给灵梦酱了吗，不甘心啊…… ======================= 21/ 笑いと目を 07/18（金） 22:56:47 这才是科学（笑）！ ======================= 22/ 森川絵理奈 07/18（金）22:57:13 呜呜……这么一分析的话顿时就感觉好无趣呢。 加油啊朝颜酱，不要放弃！ ======================= 23/ 朝颜 07/18（金）22:58:30 哈哈，我当然是不会放弃的啦。还有接下来的验证环节呢！ 如果通过跳舞没有办法引出镜子里面的东西的话，那我们就通过直接对话吧！ ======================= 24/ 朝颜 07/18（金）23:01:34 不知道各位有没有看过这样一个在网上传的很广的录像呢？ 就是一个人决定要完成在三十天里，每天对镜子里的自己说一句“你是谁？”的那个挑战节目，大家应该都听说过吧！ つ【BV1Jx411y75m】 那个看到最后真的是非常地吓人呢！ 于是，我们也来尝试一下，不过，我们不会尝试连续30天呢，那样感觉有些太危险了。 所以，灵梦酱，你就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说几句“你是谁”就可以了，如果感觉有什么奇怪的或者身体不舒服的地方，就要马上说出来，知道了吗？ ======================= 25/ 森川絵理奈 07/18（金）23:02:21 紧张………… ======================= 26/ 朝颜 07/18（金）23:04:09 现在灵梦酱已经喊了两次“你是谁”了，什么都没有发生呢。 仪器也没有捕捉到什么可疑的东西……唔，看来今天真的要无功而返了，就让灵梦试最后一 ======================= 27/ 朝颜 07/18（金）23:04:27 惊！！！！！ 灵梦喊了第三声“你是谁”，自感应照相机突然发出“咔嚓”一声！！！ ======================= 28/ 森川絵理奈 07/18（金）23:04:44 ！！！！！ ======================= 29/ 朝颜 07/18（金）23:04:43 稍等，稍等…… 我去看一下拍到了什么东西。 ======================= 30/ 朝颜 07/18（金）23:06:10 感觉手都在抖。 【棒球帽口罩女孩照镜子.jpg】 看上去好像就是一张普通的照片，灵梦酱普通地对着镜子在说话啊…… ======================= 31/ 笑いと目を 07/18（金） 23:06:23 ！！！ 帽子！！！ ======================= 32/ 朝颜 07/18（金）23:06:42 帽子？ ======================= 33/ 笑いと目を 07/18（金） 23:07:11 你们快别呆在那里了啊！！ 看帽子！看照片里灵梦酱的帽子！！ 镜子里的她的帽子是反过来戴的！！ ======================= 34/ 朝颜 07/18（金）23:07:30 害怕。我们在收拾东西了。 ======================= 35/ 笑いと目を 07/18（金） 23:08:04 还收什么东西啊！直接跑啊！！ ======================= 36/ 朝颜 07/18（金）23:08:30 这些设备很贵的！！我可没有你们家那么有钱！ ======================= 37/ 森川絵理奈 07/18（金）23:08:31 灵梦呢？灵梦感觉怎么样？ ======================= 38/ 朝颜 07/18（金）23:09:19 她说她还好，就是稍微有点头晕。她在收那边的自感应相机…… ======================= 39/ 朝颜 07/18（金）23:09:25 ！！！！！ ======================= 40/ 笑いと目を 07/18（金） 23:09:37 怎么了？！ ======================= 41/ 朝颜 07/18（金）23:10:08 灵梦站在相机那里，现在……相机正在一刻不停地疯狂拍照…… 她嘴里莫名其妙一直在念着REIKA...REIKA这样的音调……还有…… 【灵梦背对镜子.jpg】 （灵梦背对镜子站立，但是镜中的她却并没有转身过去，而是依然面向这边。并且，镜子里面所有的她的影子都统一地朝向了镜头方向） ======================= 42/ 笑いと目を 07/18（金）23:10:16 跑！！ ======================= 43/ 笑いと目を 07/18（金）23:12:56 朝颜？？现在怎么样了？？ ======================= 44/ 长く肉 07/18（金）23:15:21 我已经报警了，但我现在不在学校附近，有在学校附近的人能去看看情况吗？ ======================= 45/ ここではWiFi 07/18（金）23:15:21 ！！！ 这是真的吗？不是在恶作剧？？ ======================= 46/ 笑いと目を 07/18（金）23:18:02 >> 41/ 朝颜 快回复！！！ ======================= ………… ………… ………… ======================= 103/ 长く肉 07/18（金）23:37:02 警察已经赶到了，在走廊里找到了装着摄像机和照相机的包，但是现在还没有找到人。 警察检查了摄像机和照相机，里面确实有一些拍摄的影片和照片，不过上面都只有拍到那个叫做灵梦的孩子，全部都没有拍到朝颜的样子。 >>46/ 笑いと目を 你知道朝颜的真实姓名还有联系方式吗？我想办法去联系一下。 ======================= 104/ 笑いと目を 07/18（金）23:39:12 非常抱歉！我……在现实里并不认识朝颜，只有在论坛里聊过，我之前只是很喜欢看她发的一些灵异故事或者探灵直播什么的，我听她说过她是民俗研的部员，但我没有去找过她，所以并不清楚她到底是谁…… ======================= 105/ 花が咲き 07/18（金）23:41:39 我是民俗研的现任部长，我们社团好像并没有这样一个人。我会私下联系下我们的部员，看看她们有没有在网上取叫做“朝颜”的网名。 ======================= 106/ 花が咲き 07/18（金）23:45:22 所有人都回复了，没有。 ======================= 107/ 笑いと目を 07/18（金）23:46:06 ！！！！！ ======================= 108/ 长く肉 07/19（土）00:23:17 警察在学校外的一条小路上发现一个昏迷的女生，应该就是那个叫灵梦的孩子了。她现在有点发烧，但其它体征平稳，已经送去医院观察了。 另外，并没有找到其他人，查了下学校的监控，没有看到其他人。 警察现在在怀疑，这都是这个叫做灵梦的孩子自导自演的。 ======================= 109/ ここではWiFi 07/19（土）00:26:47 我说……这该不会是“神隐”吧？ 第28章 铃花与梨花 “哇哦！哇哦！！哇哦！！！” 有香在拿镜花的手机看完了这整个帖子之后，语无伦次地一连发出了三段咏叹调，她迫不及待地抬起头向镜花问道：“那后来呢！朝颜同学有被找回来吗？灵梦她又怎么样了？！” “这个帖子在当年特别火，后续也有人讨论了很多呢。据这个网名叫‘长く肉’的人后来证实说，这个叫灵梦的其实根本就不是我们学校的，她后来住了几天院，除了精神略有些恍惚之外根本没什么大碍，问她发生了什么，她也只能说出在帖子里描述过的东西。等出院之后就联系不到她的人了，也不知道她到底真名叫什么，从哪来的。因为根本找不到受害者，只有帖子里面的记录，现场也只发现了一个人的痕迹，所以后来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只是在论坛里成为了怪谈，个别人还怀疑这其实就是这个灵梦故意做的一场戏，不过，……” 镜花话锋一转，继续说道：“大部分人还是觉得这就是真真正正的怪谈事件，原因也有几个，还都很有说服力，其一就是我之前说的，学园怪谈版是隐藏版块，是推荐制的，也就是需要有一个推荐人，然后管理员还要审核，必须是可信的推荐人才会通过的，结果计算机部的反馈是……查不到这个帐号的推荐人记录，不知道她是怎么进来的…… “其二就是有人去查了朝颜和灵梦用的那种摄影设备，发现那是那种很专业的设备，所以都非常沉，再加上三脚架的重量，那绝不是一个女孩子可以自己搬过来的，更别说带着这些东西翻墙闯进校园了。但是在学校里留下的痕迹，无论是脚印还监控，都是只拍到了灵梦她一个人，然后……最决定性的证据的是这个……” 镜花快速地拨动了几下手机，翻到了某一条回复上，然后把手机摊给其他几个人看。 那条回复也是一条不算太清晰的动图，图片里就是一个戴着棒球帽看不清脸的比较矮的女孩子，斜挎着一个装着专业照相机的包，手上还提着一个三脚架，从走廊一边走过来，拐过一个弯向另一边走远了。 而真正恐怖之处在于，在她的身后，同样有一个摄影机的包和一个三脚架的包在半空中悬浮着跟在她身后，就好像是……被一个无形的看不见的人提着一样。 有香看得寒毛倒竖，她自言自语地分析起来：“监控里看不到朝颜的样子，现实里没有留下她的任何痕迹，学校里似乎也没有认识她的人……这样看起来，真的像是很完美的神隐呢，好像连整个人的存在都完全消失了。可是……有点奇怪啊，在这个帖子里面说的，不是这个叫做灵梦的女生先出现了问题吗？最开始的时候，不是她看上去好像被附身了一样吗？怎么她反而完好无损地回来了，反而是朝颜消失了啊？” 镜花重新拿回手机，又在屏幕上连点几下，同时说道：“关于这次事件，灵异版有很多人都给出了自己的分析，众说纷纭的。有的人说，也许是朝颜后来拼尽全力把朋友灵梦带了回来，结果自己却被带走了，另外还有一种说法，我个人觉得这种说法更有说服力一些，这个，你们自己看吧——” 镜花递来了手机，只见那屏幕上的文字上写着—— ======================= 圣白百合>>【秘】学园怪谈版>>【舞蹈室的镜子】过去的历史 01/ 吵闹鬼 04/10（金）20:12:29 大家晚上好呀，不知道大家是否还记得去年那个暑假发生在舞蹈教室的那件事呢？ 那一次事件可是让我们这个平时冷冷清清的版面在整个暑假里都热闹非常呢~虽然在过了快一年的现在已经完全冷却，已经很少有人会提到这件事了。但我还是想要旧事重谈，因为我最近刚刚有了一些特别重要的大发现！ 我一直认为，一个地方变成灵异地点不会是凭空发生的，而是肯定在过去发生了什么事情。所以，从那个事件发生以来，我一直有意无意地在调查我们学校以及舞蹈教室的一些相关历史，只是可惜花了很多时间，但是在网络上却是查不到什么很有价值的东西。 这两天返校，我就以社团活动需要一些校史的资料为由，拿到了我们学校档案室的钥匙。根据档案室里面的资料，出事情的舞蹈教室是从我们学校这一座新的社团大楼落成的时候起就一直存在了，大概有十年的历史了。只是，无论是在网络上还是在档案室里，都查不到在舞蹈教室中有没有发生过什么意外或是杀人一类的事件。 本来我都要以为，这里确实就只是一个普普通通就是构造有些奇怪的舞蹈教室而已了。 不过，档案室里面的有一份资料让我产生了怀疑。 那是一份舞蹈教室购置物品的报账资料，内容包括木质地板、油漆、镜子和重新装修的人工费，时间是在距今大约八年前，也就是说，舞蹈教室在刚刚建好两年后，学校又对舞蹈教室进行过一次重新装修，更换了地板、镜子，重新粉刷了墙面。按常理来说，刚刚建成两年的教室，绝对是没有必要重新布置地板墙面什么的吧，除非是……在那个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情。 为了防止有人说我撒谎，我这里附上这份资料的照片： 【舞蹈教室购置物品清单.jpg】 看到了吗！确实是很不自然的对舞蹈教室的地板、镜子和墙面的大规模的更换！ 为了确认八年前这个时间点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已经向好几位已经在学校呆了很长时间的老师或者Sister旁敲侧击地进行询问了，结果真的被我问到了，在八年前，舞蹈教室确实是出过人命的！ 一位年龄很大的修女说她记得那次事件。当年在舞蹈教室死去的那个女生叫做铃花，大家想到什么了吗？对了，在那个原本那个帖子里，朝颜不是说，那个叫做灵梦的孩子一直在念叨着“REIKA，REIKA”的音调吗？这不就是铃花的名字发音吗！ 所以，我详细了解了一下，铃花前辈，据说是当年舞蹈部的leader呢，只是在一次非常重要的汇报表演之前，她突然从楼梯上摔了下去，结果左腿骨折，不仅没有办法在汇报表演上登场了，听说以后也很难继续舞蹈了。而最后是她的同为舞蹈部部员的双胞胎妹妹梨花顶替她登台的。结果就在汇报表演的那一天，在舞蹈教室发现了铃花的尸体呢！ 据说啊，铃花是打碎了舞蹈教室的一面玻璃，然后用玻璃的碎片划破了自己手臂上的动脉，因失血过多而死的。当时的现场据说惨不忍睹，血喷得到处都是，半边教室的地板都被染红了，听说是血已经渗进了木地板里，清理不掉，所以才要更换地板的。 不过，我听完这个故事，却是产生了一些疑问呢。铃花的死因后来被判定是因为失去了汇报表演的机会心气郁结所以自杀而死，但是，不知道大家清不清楚，想要划破自己的动脉而死可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动脉埋在比较深的地方，想要割破动脉需要一个非常深的伤口，几乎需要将皮肉都翻开，这据说可是在自杀的方式中痛苦程度排名No.1的方式啊！一个普通的女孩真的有即使要忍受这种痛苦都要去死的决心吗？以及……在舞蹈教室徘徊着的，真的是铃花吗？ 为什么我会有这样的怀疑，因为如果那位灵梦同学是真的被幽灵附身了才出现那种异常的话，她也不会一直喊自己的名字吧？另外还有一个可以佐证我的怀疑的地方，那就是铃花和梨花虽然是双胞胎姐妹，长得一模一样，但是听修女的回忆，铃花的舞技应该是比梨花要强上不少的，但是据她回忆，那最后的一场汇报表演，顶替上场的梨花表演得异常精彩，远远超过了她原来的水平，简直就好像是……被铃花附身了一样了。 所以……以下就纯粹是我自己的推测了，会不会是因为梨花妒忌姐姐铃花，所以，在汇报表演前，她把姐姐从楼梯上推了下去，让姐姐摔断了腿，这样就可以让自己顶上了。而从小一直练习舞蹈的铃花在面对将来可能都无法再跳舞的现实后因绝望在舞蹈教室以一种无比痛苦的方式自杀了，而她死后，她的怨恨依旧没有平息，所以她找上了自己的妹妹，附身到了妹妹的身上占据了妹妹的身体，而作为交换反而是将梨花封进了镜子里，所以灵梦妹妹在被附身后才会充满怨恨地呼喊着“铃花”的名字，我认为只有这种说法是说得通的了！ 至于……为什么是灵梦活了下来，朝颜神隐不见了，我现在在想一件可怕的事情……监控里看不到朝颜的样子，在任何记录里都不存在这样的一个人，那么，会不会从一开始，朝颜就是一个恶灵呢？也许她就是被困在镜子里的梨花，在拼命地想要找到一个人，想要附身在那个人的身上从镜子里逃离出去。所以她诱骗灵梦来到了舞蹈教室，然后让自己和灵梦交换，灵梦被困在了镜子里，而她……则占有了灵梦的身体跑出去了。 或许，灵梦妹妹的灵魂现在至今都仍困在镜子里面也说不定呢。 ======================= “我明白了！”看完这个帖子，有香大声喊道，“最开始，铃花因怨忿而死，于是她化作恶灵和妹妹梨花进行了交换，占据了梨花的身体把梨花困进了镜子里变成了镜鬼。而梨花又找到了这个叫灵梦的孩子，化名朝颜骗她来到镜子前，用同样的方法和她进行了交换。那么……很有可能是望月学姐也被镜子里的灵梦欺骗，被灵梦交换走了身体！” “可是，望月学姐可是死掉了啊……这怎么解释呢……”镜花疑惑道，“难道说是那个偷窃望月学姐身体的灵用学姐的身体自杀了吗？这也太诡异了吧。” “嗯……这倒是……” 小瞳揉了揉了自己眉头，说道：“先等一下，我不否认，这个帖子里面描述的怪谈事件是挺精彩的，但是目前这件事跟望月学姐的相通点也只有一个，也就是都和镜子有关而已，这个联系也实在太薄弱了。还有这个叫‘吵闹鬼’的人发的分析贴里，也太多‘据说’、‘听说’、‘也许’了吧，我觉得，不要以她说的东西就完全是真的的基础上进行调查会比较好吧。” “的确……这个事情具体到底是怎么样的，还是要我们自己调查一下才能知道呢。”一直没怎么开口的副会长佐伯梢子说道。 她抬头环视了一圈在场的所有人，总算是拿出了一些学生会副会长的气场发话道：“从这个帖子的时间来看，这是三年前发生的事情了，能找到的线索估计很少了，就算是当年读一年级的学生，今年3月也正正好毕业了，也就是说，我们能找到的当年的当事人可能会很少，所以真要调查起来还是比较麻烦的。我觉得，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我们最好做一下分工，分头去进行一下调查，这样效率会比较高吧。” “好吧~”有香嘟囔着嘴说道，想了一下自己能做点什么之后，她又猛地将手高高举起说道，“那我就去调查帖子里说的八年前……不对，应该是十一年前的在舞蹈室发生的事件了！我爸爸是校董之一，我可以想办法偷偷查一下当年的学生资料，也可以去联系校友会里的OG（Old Girls，日语中代指已经毕业的学姐）们去查查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啧……这就是上流社会嘛……”小瞳轻声咂了下嘴。 佐伯想了想，也说道：“那我……我认识一个同学，她家里是开寺庙的，或许我可以向她咨询一下灵异方面的事情。另外，我可能可以去帮你们找一找在这个帖子里面出现的人。这个叫做‘长く肉’的人看起来知道挺多东西的，我或许……知道她是谁。” “诶，真的吗？”有香的眼中发出光来，“是谁？！” “这个……我还不确定，让我先去确认一下才知道。” “好吧……确认完了马上来跟我说啊！” “我……我想在这个民俗研的活动室里调查一下可以吗？”镜花学妹小心翼翼地问道，“因为那个朝颜学姐曾说自己是民俗研的部员。这个民俗研的活动室的房间一直都没变过吧？所以我就想看看……这里会不会有什么线索。” “当然可以。”有香慈爱地看向纯洁的新人，“顺便……这个房间里面有着好多过去的师姐们留在的杂物呢，作为民俗研的新人就应当担负起整理这些珍贵材料的使命！加油！” “额……” 小瞳看着她们抿嘴笑了下，最后无奈地说道：“感觉我好像没什么能做的了呢。这样的话……我晚上就实际去那个舞蹈教室调查一下好了。” “等一下，那不会很危险吗？我也要一起去！”有香高高举手喊道。 “就是可能有危险才不能带有香你去啊……会拖我后腿的。” “你说什么~~~” 小瞳耸耸肩说道：“放心吧，我自己去可能还更安全一些，更何况……我也许还能找来一个帮手。” 第29章 讨人厌 深夜的女子宿舍里，戴着头巾，穿着黑色长裙的修女走在走廊里，巡视了一圈女子宿舍，确认了每个学生都已经回来之后，掏出了一串钥匙，将女子宿舍的正门反锁之后，回到了她在一楼靠门处的房间，顺手反锁了房门，并将钥匙随手放到桌上之后，她就脱下衣服，进浴室开始洗澡了。 这时，一只只有一截的手臂骨从开了一条缝的窗户飞了进来，小心翼翼地拾起桌上的钥匙，然后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地飞了出去。 正门前的阴影中，小瞳已经等在那里了。 我得意洋洋地向她挥了挥我手中的抓着钥匙的骨手，向她炫耀道：“怎么样？你还说晚上宿舍管得严不好出来呢，不过是偷一把钥匙出来而已，完全没有难度啊~” “那是因为正常人也没有想着会防范幽灵出来偷东西……”小瞳看上去无语了一下，接着紧紧盯着我手中的骨手，超级防备地问道，“望月学姐，你手里拿着的那是什么……不要告诉我你这是在向我炫耀被害者的尸体……” “你在想什么！我看上去像是那种会袭击人类然后把手砍断并啃得只剩下骨头的那种恶灵吗！” 小瞳无言地向后退了两步，然后按住了自己胸口的十字架，并向我点了点头道：“像。” “把你手上的十字架放下！你仔细看看，这明明都是好几十年的老骨头了！我不是碰不到实物吗，所以想要拿钥匙的时候总是需要一些工具的！这是我从别人那里借来的东西！会还的啊！我可是一个诚信的有借有还的好市民呢！” “…………什么家伙能借给你一根手骨，你还能还回去？” “哼，这你可管不着，我作为一个幽灵也是有自己的社交圈子的好吧~” “太可疑了。” “快走吧，不是说要去调查舞蹈教室吗？说起来，自己去调查自己的死亡事件，这感觉还真有些微妙呢。” 我拿钥匙开了门，把钥匙重新放回到修女的桌上后，再次快速地飞出与小瞳会和了。 因为我们的学校算是建在郊区的，到了晚上真的是万籁俱寂，唯一能偶尔打破一下这宁静的居然是偶尔会响起的蛙鸣。 小瞳她也算是闷葫芦，走在小路上居然一声都不吭的，这氛围就显得尤其尴尬。 于是我一边把手里那节小臂骨转来转去，一边主动搭话道：“喂，小瞳，白天的时候为啥不把我介绍给大家啊~我都那么用力地明示你了。既然是调查我的死的事情，那么让我这个被害人也一起加入讨论不好吗？被害者本人参与的调查取证会，那可是绝无仅有的了。就算我说的话她们听不到，不是还可以用那个通灵板的方式交流……” “望月学姐！”小瞳突然打断了我，黑色的瞳子里似乎一点感情都没有，她淡漠地说道，“学姐，你别忘了，我让你跟我一起行动主要是为了监视你。你现在可还是害得两人昏迷不醒的最大嫌疑人，在你的嫌疑没有解除前，我是不可能让你再跟其他人有什么交流的。” “啧啧啧，搞不懂小瞳你为啥对我这么有敌意呢，我可是这么亲切友好的一个灵啊，比那些没脑子的恶灵不知高到哪里去了~” “哼，恰恰相反。越是看上去理智，能够沟通的灵，实际才越是危险。” 我的耳朵微微抖了一下，感觉自己似乎捕捉到了要点，“哦？也就是说，你以前还见过其它可以沟通的灵咯？” 小瞳抿着嘴，不说话了。 “嘿嘿。”我立刻开动自己的想象力，开始分析了起来，“你这种反应，说明你以前是真的见到过，但是你现在对我又是这种超级防备的表现，也就是过去那一次发生不好的事情。可以沟通的灵更危险，也就是说，你被某个恶灵给欺骗了？不会是你把它当好朋友，它却想要把你给吃掉的这种剧情吧？这么一想，你转学还有从灵媒界‘毕业’或许都和这……” “够了！！”小瞳难得地大声吼了出来，她此刻瞪着我的眼睛里似乎都喷吐着怒火，她咬着牙开口道，“学姐，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这个人真的非常讨人厌？” 我耸了一下肩，“好像没有。我活着的时候貌似是人见人爱呢，你看我死的时候有多少人在伤心不就知道了，行走的维纳斯，高洁之白百合，这些外号我自己听着都有些不好意思呢。” “…………所以，你肯定不是望月学姐，怕不是就是害死学姐的那个恶灵。” “那样似乎也挺有趣的。” “…………” 小瞳又沉默了，不过这时，我们已经来到社团大楼前了，而舞蹈教室就是社团大楼的一楼。 她突然回过头来问了我一个问题，“学姐，上午那个帖子你也已经看了，怎么样，你有什么想法？你认识朝颜和灵梦这两个人吗？” “没什么想法啊……而且你为什么会认为我认识那两个人。这都是三年前的事了吧，那个时候我都还没有入学呢。” “或许……是我的直觉吧。我总觉得，灵梦（Remu）这个名字，跟学姐你的名字（Nemu）有点像……” “你这个有点牵强吧，总不能就因为我的名字跟另一个人的网名相似，就硬说我就是那个人吧？凡事都是要讲证据的。” “所以，我们就是来找证据的啊。”小瞳推开了舞蹈教室的门。 教室里空无一人，两面占据了整面墙的大镜子隔空相望，让人产生了自己仿佛置身于一段无穷无尽的隧道中一样的感觉，跟那帖子里的描述相当一致。 小瞳盯着那镜子踱步来踱步去，半天了似乎也没有看出什么，最后终于像是放弃了似的扭过头来对我说道：“来，学姐，对着这镜子说三声‘你是谁’试试。” “为什么让我来说？” “因为很危险。” “那我就不危险了吗？！” “没关系，学姐你已经死了。” “哦，好像也对，等等……你带我过来不会就是为了这个？” 小瞳移开视线，装可爱似的吐了下舌头，想要就这么蒙混过去。 “啧。”我飘到了镜子面前缓缓落下，巨大的落地镜映出了我的全身像。 闭着眼睛的少女安详地立于镜子之后，就好像平躺在一樽水晶棺之中一样。 “你是谁？”我向镜中的自己问道。 没有回应。 “你是谁？”我又再次重复了一遍。 镜中的人儿安静地沉睡着。 我深吸了一口气，最后一次问道：“你是谁？” ………… 十秒钟过去了，二十秒钟过去了。 我摊手对小瞳说道：“你看到的应该也没啥变化吧，所以怪谈也只是……” “哈……哈……” 嗯？从我身后突然传来了略显粗重和急促的呼吸声，我扭头过去，却看到小瞳的样子有些不对劲。 她的额头渗出汗水，面色浮现出发热的晕红色，似乎有些站立不稳，但双目却是始终眨也不眨地死死盯着那镜中之物。 第30章 第一现场 小瞳睁开眼睛，她看到自己的视线似乎凭空高了一截。 向前迈步时，又感受到了和上次一样的异样的不协调感。 她几乎在瞬间就意识到，这并不是她的身体。 是谁？ 她抬起头，看向了自己身前的舞蹈教室的镜子。 镜子里映出的是她已然无比熟悉的望月眠的面孔，闭着眼睛的少女安详地立于镜子之后，就好像平躺在一樽水晶棺之中一样。 小瞳歪了歪自己的脑袋，镜中人同样歪了歪脑袋，只是，镜中人的双眼依旧没有张开的意思。 小瞳又向前走了两步，已经走到了足够近的位置，近到小瞳都可以清晰地看到镜中少女那长长的睫毛和精致的鼻梁。 看上去简直就像个人偶。 如果现在外面的那个自称是望月眠的幽灵把嘴巴闭上像这样安安静静地站好，那应该也会是一个真正的端庄清秀的大小姐吧。 小瞳的心里竟然无意识地流露出了“可惜”的想法。 接着，小瞳便听见，一个空灵的嗓音自自己的喉头发出—— “你是谁？” 很奇怪，明明音色和那个幽灵的音色似乎也没多大的区别，却总好像自带一个滤波器一样，听上去总有种出尘的意味。 “你是谁？” 这个声音再次重复，什么也没有发生，但小瞳下意识地便想要去阻止自己的声带颤动，避免发出第三声。 “你是谁？” 现实并未依照小瞳的想法来，那个声音终究发出了第三次，接着，小瞳便看到，镜中的那个她，她那长长的眼睫毛轻轻颤动，接着眼皮缓缓抬起，展露出一对猩红色的，仿佛还带着惺忪睡意的眸子。 “你是谁？” 小瞳听到自己又重复一遍同样的问话。 “我是……”镜中的少女开口了，不过她只起了个头，便停下来陷入了长久的思考。 小瞳感到自己就那样站在原地什么也没做，好像在静静地等待着镜中少女的回答一样。 “atashi……atashiwa……（我……我是……）” 镜中少女的声音显得有些迟疑，不过却正慢慢地变得坚定起来。 “Atashiwa Mochizuki Nemu.（我是望月眠。）” 小瞳感到，自己微微点了一下头，随即，竟然将左手伸出，探向了身前的镜面。 镜中的少女也同样伸手向前，只不过她伸出的是右手。 两只手的指尖在镜面处轻触，如同搅动了一潭原本无波的池水，从两手交叠之处有水波状的波纹开始向外扩散、荡漾。 看上去如梦似幻的景象，却是骤然被打破。 小瞳在这一刻突然看到，镜中少女原本纯真祥和的面容，却是骤然改换了一副面貌，变得狰狞而诡异了起来，一股凭空的巨力突然从后压在了自己的身上，她几乎是瞬间就失去了平衡，重重地砸在镜面上，小瞳甚至还听到了一声轻微的“咔喳”声，而那股巨力随后而至，将自己的身体死死地按压到了镜面上。 小瞳看到，镜中的少女咧开嘴巴，舌头舔舐了一下嘴唇，露出了一个饥渴的笑容，随即整张脸凑了上来，一只眼睛和半张脸压在镜面上，甚至都被挤压得变了形，她的舌头从内舔着镜面，仿佛已经忍耐不住对美食的渴望，小瞳甚至已经感觉对方的舌头已经穿过了这一层薄薄的镜面，带着一股腥臭的气息舔在了自己的脸上。 “不……你不是！” 小瞳听到从自己口中挣扎地发出了这样的怒吼声，而这几乎也是她此刻能感知到的最后的事情了。 全身上下好似要被压得粉身碎骨，脑袋痛得厉害，像是有什么东西要拼命地钻入进来，那东西冰冷且充斥着恶意，而从胸口处却又传来了灼热的痛感，很快，那灼热的痛感便压倒了其它一切感觉，那滚烫的温度让小瞳都误以为仿佛是一块烙铁压在了自己的胸口上。 她猛地抬起头来，睁眼便看到望月眠的那张大脸就在自己面前不到十公分处，她的嘴形还奇怪地做出了“嘟”的嘴型，看上去简直十足是个变态。 刚刚已经受到了惊吓的小瞳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一巴掌呼了上去。 只不过，那只手掌轻飘飘地从那张脸上穿了过去。 那只幽灵似乎完全没有在意刚刚的那一巴掌，她若无其事地抬头看向其它的方向，嘴里吹了下口哨然后说道：“哎呦，小瞳你醒了啊？” “学姐……你刚刚想做什么？” “唉呀……这不是看小瞳你突然腿一软倒了下去，浑身都在发烫，刚刚呼吸都差点快没有了，于是我想要帮你人工呼吸啊！” “把嘴嘟起来这似乎并不是做人工呼吸的正确姿势。” “诶嘿~”那只幽灵装可爱似的吐了吐舌头，“原来是这样吗？哦哦，长见识了呢。” “学姐你下次再这么做我就把十字架丢你身上。” “啧！小气！！反正我又碰不到实体，让我吸一下又不会损失什么！我只是想验证一下童话里面讲的是不是对的，看看公主能不能吻醒公主啊！” “你看的那是什么奇葩童话？？” “冰雪奇缘。” “…………” 下意识地进行了吐槽连发的小瞳这才发现，自己浑身上下都好似被汗液给浸湿了，尤其是从胸口处传来了一阵剧痛。 她轻轻拉开衣领，看到自己的衣襟之下挂着的十字架吊坠那周围的皮肤几乎被烤得已近暗红色，从那十字架上还在散发着惊人的余温，而稍稍地用手指戳了那里的皮肤，就感觉一股热辣的钝痛传遍了全身。 虽然被灼伤了，但明白正是这个十字架才让自己从梦魇中醒来，小瞳心中还是充满了感恩。只是回想到刚刚梦境中的最后一幕，原来好像对望月眠这个幽灵放下的一点点戒心，现在又成倍地增长了回来。 小瞳抬头看了一眼望月眠，原本正踮着脚尖拼命前倾身体向这边窥视的望月眠马上站直身体恢复成了一副正襟危坐的神情，只是她看向自己的目光不知为何充斥着一股奇妙的怜悯，这让小瞳感到一股莫名的不爽。 刚刚提前来的一点戒心似乎又被这厮的二货行为给打消了。 不行不行，不能被这个憨憨的表面所蒙骗，也许她正是想要引诱你放下戒心，正如在刚刚那个梦中所示的一样。 “所以，你刚刚是咋回事啊？怎么就突然就倒下去了？”望月眠直接开口问道。 “我……我有一点贫血。”小瞳掩饰道。 望月眠捏着自己的嘴巴沉思道：“贫血？我怎么不知道人贫血的症状是满面潮红双腿发软，等等，你该不会是……” 望月眠若有所悟地看向小瞳的裙下。 小瞳毫不犹豫地取下了自己脖子上戴的十字架向望月眠丢了过去，吓得望月眠反射性地拿手中的骨爪这么一抓，稳稳地抓住了飞来的十字架。 望月眠擦一擦自己头上并不存在的冷汗，不爽地抱怨道：“喂！不要乱丢东西，很危险的好吗！还好我掌握了‘百分百骨手接十字’的技能，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好吗？！” 说话间，从骨手上传来了滋滋的烧烤声，望月眠赶快把那十字架一丢，再一看，那骨手都快烤成黑的了。 只见望月眠在胸口划了个十字，轻声说道：“对不起，佐藤桑，回去我给你定制一个美白服务。” 小瞳无言地站在原地，沉默了好一会儿，终于下定决心开口说道：“刚刚我突然晕倒，是因为我做了一个通灵梦。” “通灵梦？” “嗯，因为我从生下来就是通灵体质，对于灵和人类的情绪尤为敏感。所以……在一些满足了特殊条件的情境下，比如说……残留有人死前强烈情绪的死亡现场，或者当和某些灵魂强大，且情绪波动正十分剧烈的人呆在一起的时候，我偶尔就会不自觉地做一些梦，梦到的就是过去某个时间点在这个现场或者在这个人身上发生的事情。” “真的吗？！好羡慕！我也想要这种超能力啊！！” 小瞳长长地叹息了一声，摇头道：“这不算是什么超能力，我觉得倒更像是一种诅咒。你不会想要天天看到这种东西的。” 望月眠歪了歪脑袋，“所以，你刚刚看到了什么？” 小瞳没有立刻回答，她向前走去，走到了镜子的面前，沿着镜子的表面仔细地寻找着什么，终于，她的视线在镜子的某处停住了。 那里的镜面上，有着几道裂纹。 小瞳扭过头来，看向望月眠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里就是望月学姐出事的第一现场。她就是在这里，被镜子中的自己给袭击的。” 第31章 怀疑 “我是在这里被镜子里的自己袭击的？” 我看了眼镜子里面的自己，然后抓住自己自己的裙摆向上大大地撩起。 “…………学姐，你又在干什么呢？” 小瞳的脸上露出极度费解的神情，嗨呀，还是太嫩了，没有看懂我的这一手妙计。 我向她解释道：“你不是说镜子里面的我是活的，还是袭击了我的家伙吗？可是她一直在镜子里面装死，一直在模仿我啊！所以我就想把她给逼出来，为此我想到了一个非常天才的主意！那就是通过做一些让她感觉到羞耻的做不出来的行为，让她因为羞耻心没有办法再模仿我而跟我不同步了，这就把她逼出来了！！” 小瞳紧锁着眉头看着我，然后指了指镜子里面的我。 我看过去，结果在镜子里面看到了一个向前方露出胖次的令人感到非常遗憾的女孩。 我摇头叹息道：“竟然能做到这种地步，是我输了，没有想到镜子里的我竟然会是一个这么没有廉耻心的家伙，太可怕了。” “没有廉耻心的是学姐你吧！！” 我朝小瞳竖起大拇指，“Nice 吐槽！我突然觉得如果我们俩一起去说漫才说不定会很火呢！” 小瞳很无力地摇了摇头，“恕我婉拒。” “那可真是可惜。”耍宝之后，我又仔细地思考了一下小瞳刚刚说的话，突然又产生了一个疑问，“不过，你说这里是我被镜子里的自己袭击的第一现场，那被袭击之后呢？第一，我可没有过被镜子里面的什么东西袭击的经历，第二，我可是坠楼而死的哦？坠的楼可还不是这栋社团活动大楼，而是离这儿还有点距离的教学楼呢。如果说我是被镜子里的某个怪谈袭击的，那小瞳你能看到我从被袭击之后到我坠楼身亡之间的这段时间里，又发生了什么吗？” 小瞳摇了摇头，朝我翻了个白眼，“我怎么知道，在什么时候什么情境下会触发我的那种通灵梦的视角，以及我究竟能够看到什么，那都不是我自己能够控制的。不过我们倒是可以回去看能不能查查监控，看看学姐是哪一天来到这里被袭击的，距离她坠楼又过去了多长时间，或许还能发现点什么。” “她？”我突然注意到小瞳始终在用用第三人称称呼，便问道，“小瞳你这说法是不是有点怪怪的？” “没什么……口误。我们回去吧。” 小瞳提步向门口处走去，一边走一边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走得慢吞吞的。 临出门的时候，她的耳朵突然抖了一下，猛地回头，看向几乎只有微弱的月光照耀下的舞蹈教室。 “怎么了？”我看着一惊一乍的小瞳疑惑道。 小瞳像狗一样使劲吸了两下鼻子，眉头紧锁着向我问道：“学姐，你有没有闻到一股淡淡的臭味？” “没，老实说，我都不太清楚我自己现在的嗅觉到底是不是正常工作着的。” 小瞳反复确认着空气里的味道，不过看上去并没有闻出什么来。 她带着一脸狐疑的表情，还是跟我一起关门离开了这里。 偌大的舞蹈教室，再次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 次日的社团活动时间，民俗研的活动室里回荡着有香的大嗓门： “小瞳，怎么样怎么样？！昨晚有什么发现！舞蹈教室有没有问题！！” 小瞳点了点头，简单地把她的发现向有香和镜花两人说了一下。 “…………也就是说，舞蹈教室里确实有着什么怪异的东西，而那个东西袭击了望月学姐，甚至可能导致了学姐的死亡。然后，镜花召唤学姐的灵，就在学姐的灵想要说出是什么害死了她的时候，突然又被什么东西打断了！这么一想的话，害得樱井学姐和大岛同学昏迷不醒的估计就是这个舞蹈教室的幽灵了！它一定是不想让我们知道它的原型！哼哼，这可是大进展！接下来就要想想怎么对付这个家伙了！” 我飘在房间的半空中听着她们的讨论，只不过越听越感到有些不太对劲。 等一下哦，阻止了某个未知的东西通过通灵板说出那实际并不存在的“害死望月眠的凶手”的家伙…… 咦，那不就是我吗？！ 这不就好像是我为了毁灭证据才这么做的吗！ 但我是为了避免让那来历不明的诡异玩意瞎传播谣言啊！！ 而且那两个昏迷的学生可不是我害的！！ 我正想要引起小瞳的注意，让她赶快想想有什么办法让我去跟其他人解释一下。不过刚要开口的时候，我却咬住了嘴唇。 且不说让她们知道望月眠的幽灵就一直在旁边围观着她们这件事到底是好是坏，如果让她们知道了打断那次通灵仪式的人其实是我，那我岂不是更容易被怀疑吗？ 这个时候，我却突然明白了昨天晚上，明明我就在她面前，小瞳却还是用第三人称来称呼我的原因了。 所以说，你是在我怀疑我并不是望月眠，而就是镜中的那个怪物咯？ 认真回忆一下的话，好像她昨晚似乎就曾直接对我说过这个猜想，只是当时我还当作她在开玩笑而已。 那么，我又是否是真正的望月眠呢？ 我自己也有点想不明白。 内心中有一种解释不清的身份认同感，我百分之一百认为自己毫无疑问就是望月眠本人。 只是我的记忆和小瞳所看到的事物似乎出现了一丝偏差。我跟她的想法，应该只有一个才是对的。 正当我的脑子里乱七八糟地想着这些想不清理还乱的事情的时候，活动室的门突然被叩响了。 镜花疑惑地跑去开了门，门后出现了佐伯梢子的面孔。 她本来也不是民俗研的，学生会代理会长本身也会有很多事要忙，所以她今天没有出现在部活室挺正常的。只是她现在来了，而且貌似还不是一个人过来的，这就让人有些意外。 佐伯带着点歉意地说道：“不好意思，我今天过来晚了。主要是因为说服一个人花了点时间。” 有香立刻开口问道：“说服一个人，谁啊？” 佐伯把门外就在她身旁的一个人拉进了房间里，那是一个看上去二十七八岁模样，戴着一个圆框眼镜，一头栗色短卷发，脸型略带一点婴儿肥，上身穿连衣裙下身穿牛仔的搭配古怪的女性，她的视线在房间里的所有人身上打了个圈，脸上露出了明显的“好麻烦”的神色。 “介绍一下，其实你们大多应该也都认识，这位是我们学校的社会情报课（也就是信息技术课）老师，深沢芽衣，她也就是论坛上名叫做‘长く肉’的那个人。” 第32章 扬げ足を取る人 “介绍一下，其实你们大多应该也都认识，这位是我们学校的社会情报课老师，深沢芽衣，她也就是论坛上名叫做‘长く肉’的那个人。” 有香仔细地观察了一下来人，特别是那人略显圆润的下巴，点头说道：“确实，老师你的网名很形象呢~” 这一瞬间我都好像听到了空气中传来“噼啪”的火星燃起的声音，只见深沢老师的右拳上爆出青筋，但还是展露出了一个非常勉强的笑容说道：“花山院同学，学校里难道没有教过你应该如何尊敬老师吗？” 佐伯瞪了有香一眼，接着对深沢老师说道：“抱歉抱歉，深沢老师，有香同学一向心直口快，脑子里缺根筋的，她的话别放在心上。” 深沢老师看了活动室里的所有人一眼，叹了口气拉出了一把椅子坐下，一只手习惯性地往衣服的口袋里掏了掏，掏出来半只烟盒，只是估计是想起在场还有学生，又生生地把那烟盒推了回去。 佐伯接着介绍道：“因为‘长く肉’这个ID在论坛已经活跃了很多年了，而且还一直都是管理员之一。通常来说学校的学生在毕业之后就会把论坛管理员移交给还在读的后辈的，但是‘长く肉’的管理员从来没有移交过，所以我就想这个ID后面是不是老师，然后去问了一下信息部的同学，结果果然就找到了深沢老师。而且我还了解到，我们学校这个论坛实际上当年就是深沢老师还在我们学校就读的时候作为站长搭建起来的呢~深沢老师也是我们的老OG了呢~” “请不要说‘老’这个字好吗？？我才29诶！” 有香略显同情地看了深沢老师一眼，然后摇了摇头说道：“29了，还没有结婚呢……” 深沢老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攥紧拳头看向有香说道：“你是不是想要找茬？不要以为你爸是校董我就不敢揍你了？老娘当年可是……” “当年可是……？” “哼，算了。”深沢老师撇过脸去，对佐伯说道，“行吧，大致情况我已经听佐伯同学说了，听说你们想要了解三年前在论坛上很火的那个‘舞蹈教室里的镜子’的怪谈？为什么想要了解那个？” “因为我们怀疑那个怪谈和最近发生的望月学姐的死，还有前两天的两名学生昏迷的事件有关！”有香立刻大声地回答道，“为了想办法让还在昏迷的那两人醒来，我们想要找到关于过去那次事件的线索，了解那个怪谈的正体啊！” “唉。”深沢老师又叹了一口气，“又是无聊的校园怪谈游戏吗？最近的孩子还真是喜欢这种东西啊……话先说在前面啊，我可是完全不相信什么怪谈的，也不知道你们怎么会把最近发生的这两件事跟三年前的那件事情联系在一起。且不说望月同学的事情，就说最近的那起昏迷事件吧，就我听到的医院的说法是，因为在密闭的空间中燃烧成分不明的油状液体，导致了缺氧和轻微的气体中毒才会让人昏迷的，问题不是很严重，听过有一个人已经短暂地恢复了一段时间的意识，估计过不了多久就可以出院了啊。” “诶？真的吗！”镜花突然激动起来，“是美纪吗？” 深沢老师摇了摇头，“我听说似乎是那位叫樱井的同学。” “这样啊……”镜花失望地耷拉下她的脑袋。 深沢瞥了她一眼，安慰道：“没事的啦，医院都说问题不大，过不了多久就能醒过来的。不过……我听说就是你在教室里面烧什么东西才导致了这次事件的是吗？就是因为在玩这种试胆探灵的游戏吗？没有给你个处分真是奇迹呢，居然现在还在继续吗？” 镜花一下子憋红了脸，而有香则不满地反驳道：“老师，怎么能这么说呢！这次真的是灵异事件啊！小瞳真的有看到了灵异的东西啊！” 深沢把视线移向小瞳，“三日月瞳同学吗？之前在制作学生档案的时候，我也有上网检索了一下关于你的事情，总之……看到了一些不太好的传闻呢。所以，只有三日月同学一个人这么说的话，这证言似乎很难得到取信呢。” “老师，你怎么能这么……”有香刚想说点什么，却被小瞳给打断了。 “深沢老师，我们突然说这样的事情当然是很令人难以置信的，所以我们也并不是要让老师马上就相信我们的话。我们只是想从老师那里了解到一些情报，想必老师您也不介意陪学生一起玩一个探灵游戏吧，我觉得……老师你应该也不是完全对这种灵异的东西不感兴趣的样子？” “哦？”深沢老师挑起眉毛，“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会对这种中学生的妄想一样的东西感兴趣呢？” “嗯，先想对老师说一句抱歉，我之前借镜花酱的帐号稍稍查了一下校园论坛上‘长く肉’这个帐号的发言记录，结果发现，这个帐号在‘校园怪谈版’意外地非常活跃。虽然这种活跃指的是，这个帐号一直在非常执着地在澄清怪谈版的各种各样的谣言，对各种谣传的灵异事件提出尖锐的质疑，尝试用非常科学和理性的办法去重新解释那些怪谈的根源。所以这个帐号在怪谈版总是相当不受欢迎，被当成【揚げ足を取る人】（挑刺的人，大致等同于“杠精”）来对待呢。但我觉得，这么执着地想要辟谣怪谈，这是不是也能称作另一种形式的‘感兴趣’呢？所以，就当是想要证明我们说的全部都是假的也好，老师您能不能提供一些在你看来‘科学的真相’呢？” 深沢老师眉心的眉毛蹙起了好一会儿，然后才“哼”了一声，开口道：“没有想到三日月同学你平时相当沉默，但实际却相当擅长诡辩呢，是不是就是因为这个才被称作…………” 似乎是意识到有香正积蓄着怒气，深沢并没有把【诈欺师】这个词说出口，只是摇了摇头，接着说道：“算了，你们想要问什么？” 小瞳毫不迟疑地直接问道：“老师，我听说最后那个叫灵梦的孩子被送到医院去了，你有见过她吗？” 深沢缓缓摇了摇头，“并没有，当时是暑假，我并不在学校附近。等到第二天我到医院去找那个叫灵梦的孩子的时候，结果却被告知那个孩子在半夜醒来后偷偷溜走了，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我只在医院和学校的监控里，还有遗落在校园里的摄像机存储卡里的照片中看到过那个孩子的样子。不过，不知道那孩子是不是有意的，镜头很少拍到她的正脸，再加上她戴着一个棒球帽，又把帽沿压得很低，所以想要从这些镜头和画面上去认人很困难。不过，至少能确认的是，我们学校当年应该是没有一个叫灵梦的学生的。” 有香马上问道：“那么，当时把她送到医院的时候，医生就没有看出来什么问题吗？比如说……灵体留下的什么印记，或者……发高烧啊浑身发热或者发冷之类好像被附身一样的症状？” 深沢朝有香翻了个白眼，“我问过了医生，压根没有那种东西，那孩子据说就只是普通的昏迷而已，只不过……” “只不过……？” 深沢咬了咬嘴唇，以一种并不怎么相信的口吻说道：“医生当时说，那孩子在昏迷期间，曾经像说梦话一样呢喃过一些令人在意的句子，比如说，‘好冷’、‘好狭窄，这是哪儿’、‘让我出去’、‘我……为什么在镜子里’这样的话。” 有香立刻猜测道“所以说，果然是镜子里的东西和她交换了位置，真正的灵梦进入了镜子里，而镜子里的东西进入了她的身体里？” 深沢老师有些不屑地耸了耸肩道：“如果按照灵梦的话来推理的话，或许是这样。但是也还有另一个可能，就是那个灵梦自导自演了一场戏，想要让我们推理得出这样一个结论。那些有问题的照片通过PS都是可以伪造出来的，她完全可以事先把整个故事和照片都准备、编辑好，到时候假装是现场经历发出来，这不是什么难事。” 有香算是初步领会到为什么这位深沢老师在论坛上会被称作“杠精”了，她的眉毛皱成了一个川字型，找出自己的手机，翻到了某一个视频，把屏幕面向深沢说道：“那老师你看过这个视频吗？这是当时的监控，这些行李凭空悬浮在半空中跟着灵梦走，灵梦一边走好像还在一边跟空气搭话。这里原本应该是朝颜学姐在拿着东西跟灵梦边走边聊天的吧，而朝颜学姐神秘消失了。如果说这个视频也是伪造的，那这个的原理是什么呢？” 深沢看了半天这个视频，反复倒回了几次，竟一时也想不出这是怎么做到的，只能强行解释道：“这个……也许是用了什么很细的看不清的丝线吊着，要么是利用了什么视觉上的错觉吧……要么就是这个视频被后期编辑过！” 我飘在半空中，饶有趣味地看着她们在争论着，但是感觉她们聊着聊着都有些偏题了，从舞蹈教室的镜子这一怪谈的真面目到底为何，歪到了三年前的事件如果要人为作假到底该怎么实现去了。 我凑近前，看着手机屏幕里那个物体悬浮于空中飘浮着前进的画面，不知为何突然产生了一些既视感。 咦，这个画面我好像见过十分类似的，而且……好像就是最近一段时间。 等一下，那不就是小瞳跟我初次交流时，她想来骗，来偷袭我这个享年十七的大师姐的那个时候很像吗？ 那个时候，教室的桌椅就仿佛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托举着，而且那种力量还可以把桌椅当炮弹一样丢出去。 当时，使用出这种能力的，应该是镜子中的我吧？ 这是那个镜中之物的能力吗？ 这会不会与三年前的事件有什么关联呢？ 这个时候，我的脑中突然浮现了一个略有些恐怖的想象。 或许，名叫灵梦的孩子当时真的就像监控中拍到的一样，是一个人来的学校，在她眼中或许是一个活泼有活力的前辈边拿着行李边在跟她讲话，实际上，或许只是一个常人和监控都看不到的正体不明之物，正用这种无形的力量托举着行李，营造着一场幻梦呢。 第33章 人际不良患者 “好奇怪啊。” 又一天的社团活动时间，花山院有香坐在房间正中的方桌前翻阅着好几本有些泛黄的册子，一边翻动一边发出了疑惑的声音。 “怎么了？”小瞳问道。 “上次分工的时候，我不是说我可以去调查一下那个据说是死在舞蹈教室的叫‘铃花’的学姐的事情吗。按帖子上说的时间推算，那大概是大约十年前左右发生的事情吧。所以我就给几个在这个时间还在读的校友会的OG打过了电话，结果……竟然没有人对‘铃花’这个名字有印象诶？？接着问了一下她们有没有人知道当年在舞蹈教室里发生的学生自杀事件，结果也都说不知道。 “所以我就借用了一下我爸校董的名头，从档案室里面拿来了当年的学生名册，结果…………真的没有找到名字叫做‘铃花’或者‘梨花’的学生？我本来以为是时间年份不对，又或者是帖子里是用了化名，于是仔细研究了一下那一年学生名册上的照片，结果更是连像是一堆双胞胎的人都找不到啊！” “哼，这不就是经典的谣言吗？”不知为何也在民俗研活动室里坐着喝着茶的深沢老师发言道，“所谓的校园怪谈也就是这么一回事了，‘我有一个朋友这么说……’，‘我从前辈那里听来……’，都是些无中生友自己瞎编出来的故事，居然把这种事跟望月眠的自杀和昏迷的那两个学生联系起来，你们也是想象力丰富啊。” “老师你好烦啊。你不是计算机部的指导老师吗？到你们计算机活动室去喝茶啊！” 深沢老师撇过头去抿了一口茶，说道：“我只是看到又有一些无知的同学沉迷于那些荒诞的校园怪谈，本着身为教师要教导学生远离谣言，健全地进行社团活动的职责才来监督你们的。” “啧……每天都混迹在灵异版进行所谓的‘辟谣’，现在还来蹭我们的社团活动，该不会……深沢老师你其实很喜欢这一类东西吧？” “滚。”深沢老师骂了一句，“我怎么可能会喜欢这种东西，不如说我最憎恨的就是这些所谓的灵异怪谈。” 她下意识地将手伸向上衣口袋，摸出了烟盒的一角，环视了房间里的人一圈后，又“哼”了一声道，“不欢迎我就算了，我去楼顶上抽根烟。” “喂，不良教师！等一下！”有香喊住了深沢老师，顶着她不善的目光追问道，“深沢老师您当年在学校就学的时候也正好就是现在这栋新社团大楼建成的时间吧！那个时候你有没有听过什么关于舞蹈教室或者是镜子的怪谈呢？” “没有。”深沢老师拉开门，在出门前丢下了一句话—— “至少，关于舞蹈教室的是没有。” ======================= 夕阳西下，到社团活动时间就要结束的时候，有香也没找出什么有用的线索来。 她不仅仔细查阅了当年的学生名册，甚至还向前翻两年向后翻两年，一个人一个人地仔细辨认了，最后得到的结论就是，那几年间学校里确实是没有双胞胎学生入学的。 “怎么会这样啊？那这岂不是说，这个叫‘吵闹鬼’的人发的帖子里的内容完全就是瞎编的吗？”有香双手抓挠着自己的头发抱怨着。 看来，今天也依旧是一无所获的一天呢。 社团活动后，我一路尾随着小瞳，眼馋地看着她吃完了丰盛的晚餐，接着跟着她缓缓飘在返回女生寮的小路上。 其实我们学校作为一所寄宿学校，晚上还是有不少的活动的，比如说图书馆和自习室会一直开放，爱好阅读和有志要考好大学的可以去那里，一些学科老师会在那里指导学生学习，另外还有圣歌队啊、天文社的活动等等，一些运动类社团也会将社团活动时间继续延后。总的来说只要在九点前回到宿舍就没有问题，毕竟九点后宿舍就要落锁了。 不过，小瞳她当然是与充斥了青春和现充气息的校园活动无缘的。作为一个坚定的归宅党，她总是在吃了饭后就笔直地朝着女生寮前进，这场景实在是令人潸然泪下。 我同情地拍了拍小瞳的后背，向她传达去一个“我还在陪着你”的眼神。 “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学姐你的目光特别欠揍……” “你的错觉。话说，小瞳，你没有想着改变一下其他同学对你的误解吗？你的灵能力可是真货啊？为什么被人说是‘诈欺师’你都不会生气的？” 小瞳摇了摇头，“我觉得现在就挺好的。硬要说的话，我只是个半吊子的灵能力者，只有招灵通灵的能力，可没有什么除灵的手段。要是有一个学生听说你是灵能力者，然后请你帮她招来一个灵对话，那么接下来就会有一大批人来找你想要见识一下通灵。如果真的招来了恶灵的话，那后果可是不敢想的。” “这倒也是呢，人际关系可真是复杂。如果你拒绝对方说不能帮她做通灵，她或许又会在后面说你心高气傲看不起她呢~” “确实，真是麻烦啊。这么一想，突然觉得学姐你真是厉害，目前我了解到所有在生前认识学姐你的人，几乎都没有不夸赞你的。还有佐伯学姐和樱井学姐，也能看得出她们跟学姐的关系相当深厚呢。有时候，我都会想学姐你到底是怎么做到让所有人都喜欢你的。” “其实很简单啊，只是对不同的人戴不同的面具而已。对渴望温暖的人施以关怀，与厌恶日常的人谈论异常，向倾慕天才的人展现才华。只要能看出对方的需求，恰当选择好自己的形象就能让对方对你充满好感，这就是神奇的第一印象呢~” 小瞳摸了摸下巴，露出了古怪的表情。 “学姐，你也是个人际适应不良的患者吧？”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我觉得，如果对每一个人都彬彬有礼，分寸距离都把握得恰到好处，那这或许称不上是善于社交，只是一种礼貌的孤僻吧？虽然你能让每一个人都喜欢你，但是你也跟每一个人都保持了距离呢。学姐，你有对哪一个人露出过真心吗？” 对于小瞳的这个问题，我着实认真思考了一下，而其中有一个答案，几乎是瞬间就在我的心中升起。 “那或许……就只有镜子里面的我了。” 我笑着对小瞳如此答道。 第34章 窗外人影 小瞳躺在宿舍的床上，拿着手机正在翻看着校园论坛。而我正在一个个地戳着她桌子上摆着的大大小小的神像。 耶稣、圣母玛利亚等基督教的塑像，大日如来、三头八臂的怒目金刚等密宗佛像，惠比寿、风神雷神、稻荷狐狸等充满神道教气息的像，还有好几个写着“除厄”的御守，甚至还有从中国传来的玉帝和三清像，真的是种类齐全，难怪会被其他的同学认为她要是要在学校开店兜售这些东西了。 而我用手指试着在每一个神像的身体里都进进出出了好几次后，笃定地对小瞳说道：“恭喜你，小瞳，你买到的这些都是假货，没一个对幽灵有用呢~” 小瞳叹了声气，说道：“本来就是在路边的小摊贩，或者在网络上买来的便宜东西，我也没指望它们能发挥多大作用，只是碰碰运气罢了。而且这么多神像摆在一起还是挺有威慑力的，哪怕实际没有什么用，应该也能吓一吓那些灵，让它们没法靠近吧。” 我吃吃地笑了两声，回道：“真不知道你作为神社的巫女怎么会有这么对神明不敬的想法，你的这些东西可千万收好别叫宿管的Sister看见了，要不然的话在一神教的基督教教义里，你这可是十大罪里排行数一数二的‘崇拜偶像’的罪名呢。话说，你家里的神社供奉的是哪尊神啊？这里面有你们自家神的神像吗？假如说你家神明看到自家巫女收集了这么多别的神的神像，祂会不会气得削死你啊？” 小瞳摇了摇头，“不存在这种事情的，我不知道别的神社或者佛寺里面有没有神明，但至少我家的神社里没有，或者说我从来没有看到或者听到过。假设那位神明真的存在，那祂也一定是一位非常坏的神明。” 看到小瞳似乎对此并不愿意多说，关于神像的讨论也就到此为止了。 我无聊地凑到小瞳近前，发现她还在专心浏览着“学园怪谈版”的内容。 托有香和深沢老师的关系，她也拿到了一个有着“里”论坛权限的账号。本来我想着我跟她的姓氏里都有着“月”这个字，干脆取一个和“月”相关的论坛昵称好了，结果她拒绝了我的建议，反而是填了一个“マルクス（马克思）”这样古怪的网名。 当问到她为啥取这样一个怪名字的时候，她只回答说了“这是我家猫的名字”这样一句话。 “你看了那么久，有什么收获了吗？”我顺口问道。 “有啊。”小瞳点头，像是在梳理思路一样开始对我解释道，“首先，【朝颜】这个帐号的从第一次发言到逐渐活跃，再到她发出最后一个帖子，这之间一共过了差不多快有一年的时间。而在快一年的时间里，她常在【学园怪谈版】出没，算是这个版块里大家都非常眼熟的ID了。 “而在她平时发的帖子里，开始的时候大多数都只是一些听来的灵异现象，比如说【第十三级阶梯】，说的是K君从楼梯上摔了下去，摔到头结果不治身亡，后来如果在深夜里边走楼梯边数阶梯数的话，到最后就会多出一层，那最后的一层就是K君的尸体，她会拉住你的脚让你也一起坠落下去；再比如【半夜会响起的钢琴】，说的是古典音乐部的S桑马上就要在一场音乐报告会上进行钢琴独奏，紧张的她在报告会前一晚练习到了很晚，而体弱多病有先天心脏病的她就因为心脏病突然发作倒在了钢琴上，但因为对报告会的执念，虽然她因病死去了，钢琴声却并没有停止，在之后的每个晚上回荡着……” 我听着打了个哆嗦，“听起来有点恐怖呢，那然后呢？” “后来的话，她发的就是她实际去一些谣传有灵异传闻的地点去探灵的图文直播了。最有名，点击量最高的两个，就是【生物实验室里的人体模型】，和【舞蹈教室的镜子】这两个了。因为她发了很多的照片，比如说生物实验室的人体模型追在她身后的照片，看上去真的很可怕，所以相信的人很多呢，而【舞蹈教室的镜子】就更不用说了，基本上是灵异版里点击最高的帖子了。” “所以呢？”我脑壳上冒出问号，“我不太懂你的意思，这说明了啥啊？” 小瞳抿了一下唇，纠结地说道：“我只是稍微觉得有些奇怪，因为这些怪谈的真实度，或者说恐怖程度，好像是逐步渐进的。最开始的【第十三级阶梯】，评论和点击都挺少的，学生的评论也大多也是不大相信，我还看到了深沢老师的帐号在下面怼，说她在晚上亲自尝试过了，怎么数都还是十二阶，根本就没有多出来，而且学校根本就没有听说有一个叫K君的人发生了事故。到了【半夜响起的钢琴】，虽然说这是假的的人还是不少，但是却真的有人回复说在网上看到了钢琴在自己弹奏，好像S桑这个人也是真的。到了【生物实验室的人体模型】，那回复说这是真的，自己曾经亲眼见过的人就更多了，甚至还有人发了新的遭遇人体模型的照片。而最后一个，虽然回复见过的人基本没有，但是【朝颜】本人却直接没了，望月学姐也大概率是因此而死的……怎么说呢，我就是觉得，好像太有规律了一些……” 我连连点头，“我懂你的意思，就好像在玩RPG游戏时一样，勇者最开始出门的时候遇到的怪物最弱，而越往后越强，总是能够恰好遇到跟自己等级匹配的怪物一样~” “是这样的。所以这就让人产生一种这所有的事件是不是都被安排好了的感觉，就好像是……在进行一场实验……不过，这可能也只是我想多了……”小瞳她深深蹙起眉头，努力地想要找出一个解释来。 我则是在小瞳的描述里听到了一些别的东西，【生物实验室的人体模型】吗……这个还跟它们有关系？看来有空得去佐藤桑问一问看看它认不认识一个叫做【朝颜】的人呢。 ======================= 夜深了，皎洁的月光自窗户射入，映在了小瞳她安详的睡颜上。 听过她过去因为通灵梦的原因，总是会在噩梦中惊醒。现在似乎因为得了某样受过祝福的十字架，总算是难得地可以睡个好觉了。 我静静地飘在她的房间中，看了一会儿她的睡颜，准备过一会儿就去找实验大楼的那三只怪谈谈谈心。 只是，我想要动身的时候，却突然看到小瞳的眉头突然紧紧蹙起，搭在被子的手突然攥紧了被子，整个身体无意识地蜷缩了起来，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这是……又做噩梦了吗？ 突然，我注意到，原本被银纱般的月光所照耀的她的睡眼上，突然被一层阴影覆盖了。 我猛地抬头看向房间的窗户，结果和一双血红色的眼睛视线交汇了。 在那玻璃之后，我看到了一个人类的形体正以怪异的姿势趴在窗玻璃上。 咦，是我在镜子里的影子突然睁眼了吗？ 不，等一下，我在刹那间反应过来，这个东西……是有影子的。 第35章 追与逃 月光下，我得以看清，伏在窗户玻璃上的那是一张极为肖似我的面孔，所以刚刚那一瞬间我才会误以为那是镜子里的我的影子。 等等，不对…… 那不是像是我的面孔，那就是我的脸！ 只是“她”此刻的样子显得有些惊悚且不似人类，这里可是三楼，但窗外的人形却以一种好似蜘蛛或是壁虎一样诡异的方式扒在窗户边沿，并且一只手一只脚歪曲向了几乎不可能的方向。她也并非穿着我在镜中已经看习惯的我们学校的制服，而是一身白色的像是寿衣一样的衣服。 看到那一身衣服，我顿时就意识到，这具人形……恐怕就是我那失踪的遗体。 我的遗体……竟然真的自己动了起来？怎么做到的？ “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特别是，“她”为什么会半夜扒在小瞳的房间窗外，而且看起来似乎还想要开窗进来？ 我因为一时的震惊和疑惑愣在那里，而那个人形最初似乎并没有注意到我，她用手扒着窗户，似乎是想要推开它，不过马上，她的那双红眼睛顿时睁圆，眨都不眨地直直盯着我的方向。 我确信，“她”已经看到我了。 我倒是还觉得挺有趣的，看见自己的尸体活蹦乱跳地连三楼都能爬上来，这可真是既难得又奇妙的体验，于是我咧开了一个自以为非常和善的笑容，友好地朝她挥挥手打了个招呼。 那一刻，我在我自己的那张脸上看到了什么呢？ 惊讶，嫌恶，愤怒，敌意……还有，恐惧？ 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浮现在那张脸上，接着那人影一晃，突然就消失在了窗外。 我连忙穿过墙壁跟出去，结果竟然在外面已经完全看不到她的人影了。 她的行动这么迅速的吗？ 我缓缓飘落到地面上，女生寮楼外是一圈绿化带，层次错落地种植着乔木、矮灌木和草地，按理来说，如果从三楼直接坠下的话，应该在泥土上会留有明显的脚印，树枝也会有被折断的痕迹，但是我仔细观察了一下，却没有在小瞳房间正下面的那一片绿地上发现任何类似的痕迹。 不可能啊，那东西是有实体的吧，不可能会像我一样飘在空中，所以说…… 我抬起头来，重新看向女生寮这整栋楼。 作为私立名校，我们学校的学生宿舍算是比较“豪华”了。只是，说是“豪华”，按照日本房间一贯的袖珍设计，面积依然不大。宿舍通常都是两人间，上床下桌的那种，两张床分别靠着两侧的墙边放置，每个房间有一个浴室和一个马桶间，而从房间向外，还有着一个小的露天阳台的。当然也有部分是单人间，只不过数量有限而且收费更加高昂。另外还有极个别的不知该说幸运还是不幸的家伙，比如小瞳她，就是没有人愿意和她住一个房间，虽然住着两人间却也实际享受了单人间的待遇。 此刻我仰头看着的，就是那一个个露天阳台，因为学校内很封闭，几乎不会有外人进校，住校的学生们大多也就没什么警戒心。所以就我所见，女生们很多连小客厅通向阳台的门都没有关。 我的尸体，是跳进了哪一个学生的房间了吗？ 这可就令人感到有些惊悚了呢。 ======================= 小瞳感到自己在奔跑着，仿佛在躲避什么可怖之物的追击，在竭尽自己的所能，带着像是身体里的全部血液都快要变成汗液蒸发掉的强烈虚脱感在狂奔着。 她快速地跑过走廊，走廊的每一面玻璃都映出了她此刻的样子。 不出所料，果然是望月眠的模样。 只是，当小瞳分神去看窗玻璃中的自己的时候，玻璃中映出的自己同样扭过头来，对她露出了一个饱含恶意的微笑。 她……她追上来了。 小瞳心中突然产生了一种明悟，这样不行，要跑到没有镜子，没有玻璃，没有类似镜面的地方。 她猛地向楼梯上跑去，一步跨越数级阶梯，飞也似的向楼上跑去，终于，她一口气冲上天台，天台的大门在她身后发出沉闷的合拢的声响。 还没得及擦一擦额头上的汗，她就已经虚脱般地躺到了被太阳晒得滚烫的地面上。 接下来该怎么办呢，下面那个到处都是教室玻璃的地方，此刻几乎已经变成了一片禁区。 先……先休息一下再考虑吧。 刚刚产生这样念头的小瞳，突然感到自己的身体僵住了。 躺在地上的她侧过头去看向自己右手边的天台的边缘，那里围了一圈铝合金的围栏，而那圆柱形的扶手似乎还经过了抛光，光亮得能够映出人脸。 然后，在那扶手的弧面上像哈哈镜中一样扭曲的人脸对着自己咧开了一个被拉长了的笑容。 小瞳瞬间就感到全身寒毛倒竖，必须要逃跑，但不知为何，她却发觉自己毅然选择一条最不可能的逃跑路线。 只见她飞快地起身，向前，翻越围栏，然后……纵身一跃—— 在那浮空的短短的一两秒的时间里，小瞳在每一层楼的窗玻璃中再次看到了自己的倒影，冷漠的面孔中充满对自己的冰冷的憎恶。 一声沉闷的重响后，小瞳猛地从床上坐起身，浑身皆是冷汗。 “小瞳……没事吧？” 小瞳抬起头，看到了飘在房间内的望月眠的幽灵，有着跟梦中的她一样的面容，只是她现在的表情并非嘲弄，倒是看上去非常真诚的担心。 “我……没事，只是做了个噩梦……” “嗯，我想也是，是跟我有关的梦吗？” “…………嗯。” “那应该就跟‘她’有关了，小瞳，我刚刚看到了我自己的尸体了呢~” 望月眠的幽灵非常兴奋地如此说道。 ======================= 上午的最后一节课下课，一晚上都没有睡好的三日月瞳打着长长的哈欠从座位上起身，准备去食堂享受每日的孤独午餐，边走边对我说道：“学姐，你确定昨晚上你看到的那个……是你的身体？” “白色的寿衣，披头散发，大概是坠楼造成的手脚关节反转，这么多要素，我觉得肯定没错了。” “是么，‘她’还是到学校里来了……这么说的话，我那天在舞蹈教室闻到的臭味或许也是‘她’了……” “嗯，不过不知道为什么那东西竟然会在半夜扒在小瞳你的窗外，看她昨晚那个样子似乎也是不知道我在这里啊？” “也许是我浑身散发的香味把她吸引来的吧？” “居然还有这么厚颜无耻夸自己香的人吗？…………虽然确实挺香的。” 小瞳自嘲似的笑了笑，但也没有再说什么。 这时，从我们的身后传来了一个熟悉的高分贝声音。 “小瞳，等等我！！” 回头一看，就看到花山院有香的大脸呼啸而来。 “呼……呼……好累……啊，小瞳，你听说了吗？大新闻啊！！” 小瞳和我面面相觑了一下，她问道：“什么大新闻？” “两个大新闻！一个是那个之前昏迷的樱井实希她出院回来上课了！还有一个是，昨天晚上在女生寮，据说又有人目击到了望月学姐作祟！！” 第36章 没有脑子 “紧急事态！紧急事态！” 民俗研活动室里，有香又是一如既往地站在长桌上首拍着桌子大声发言道：“昨天晚上，又有人在宿舍目击到了望月学姐！而且目击者还有两个人！目击者一号是在阳台晾衣服的时候，突然感觉旁边闪过去了一个什么东西，她看过去的时候，结果看到一个人好像蜘蛛一样扒着一个个阳台的栏杆在快速往上爬。她当时被吓坏，结果就惊叫了一声，结果那个人影听到声音回过头来看了一眼！那个同学说她保证，那就是望月学姐的脸！而她据说是看到那张脸就被吓晕过去了，第二天早上才醒过来。而另外一个目击者离得更近，也看得更清楚一些。她是晚上睡觉时突然惊醒，结果看到望月学姐就扒在自己的窗户外面！我们请当事人来说吧，你有什么想要补充的吗，目击者二号？” 小瞳面无表情地说道：“没什么想补充的，我也只是在一瞬间看到了学姐的一个影子而已，她也很快就消失了。” “那之前或之后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小瞳犹豫了一下后说道：“在我醒过来之前，我做了一个噩梦。在梦里，我就是望月学姐，然后……我一直在拼命地奔跑，拼命地在躲避一个怪物的追杀，而那个怪物……就是镜子里的我自己。我一直跑到了教学楼的天台，结果还是没有逃掉，被那个怪物操纵后……从天台上跳下去了。因为我……有一点通灵的能力，所以我认为，这个梦里的情景大概就是望月学姐生前最后的时刻……” “所以望月学姐果然是被镜子里面的某个怪物害死的！那个怪物就是论坛上的那位朝颜前辈遇到的那个吗？” “我想……大概率是。” “这样的话，一切都串起来了！望月学姐因为不明原因来到了舞蹈教室，可能是因为好奇论坛上的那个怪谈吧，于是自己模仿着论坛上的描述尝试对镜子里的自己问了三次‘你是谁’，结果就被镜子里的怪物盯上了！学姐在当时可能侥幸逃出了舞蹈教室，但是那个怪物可以在镜子和玻璃中自由活动，然后它就追了上来，一直追到了天台，然后害死了学姐！然后，镜花同学的通灵仪式把学姐的灵给唤了回来，学姐的灵附在了她的遗体上，想要回来找出害死她的那个怪物！怎么样，我的推理是不是很完美！”有香自信地如此总结道。 被临时突然叫来的学生会副会长佐伯梢子一手支撑着自己的下巴，认真听完后蹙着眉头说道：“听上去很有道理，基本上都说得通了，应该就是这样没错。那现在的问题就是……会长她的遗体在哪里？” 有香回道：“小瞳之前跟我说了，她在她宿舍的正下方没有看到有脚印或者树枝折断的痕迹，再结合另一位同学的证言，学姐的遗体可以在阳台之间很灵巧地上下攀爬行动，所以学姐她肯定是进到了某一间宿舍里面去！但具体是哪一间就不太清楚了。 有香拉过一张白板，顺手在上面画了一个大致的女生宿舍的相对位置示意图，然后重点圈出了几间。 “到了白天外面的人比较多，如果那具尸体还有理智的话，应该不会在外面乱跑，而是就藏在某一间宿舍里面。而女生寮里绝大部分宿舍都已经住了人，已经住人的宿舍里也没有同学说出现了什么意外情况，都很正常。所以我觉得学姐的遗体很可能是跑到了一个没有人的房间去了，而没有住人的房间，目前就这么几间。我觉得其中最可疑的，毫无疑问就是这间了！” 有香在其中一个房间的位置用加重几倍的笔触重重画了好几个圈。 “这个房间是……” “这个房间就是望月学姐原本住的房间啊！房间的另一个住户就是樱井学姐，本来在望月学姐发生事故之后，这个房间就该腾出来不住人的，只是樱井学姐坚决不肯搬出去。但是最近樱井学姐不是昏迷了根本就不在学校吗！所以这一段时间，这个房间根本就没人！死去的人会更倾向于回到他们生前常呆的地方，不是有这样的说法吗？！所以我怀疑望月学姐这段时间一直都在这里！嗯？这么一想的话，刚刚有人目击到望月学姐，结果樱井学姐突然就清醒过来返校了，这总觉得巧合得有点不真实呢……” 就在有香好似在自言自语的时候，活动室的房门却在这一刻突兀地被敲响了。 还未等门内众人应答，门就已经被拉开了一条缝，门外的人用一种慵懒的语调说道：“你们讨论得好热闹啊，能加我一个嘛？我想要稍微给自己辩护一下呢~” “哈！”有香被门外的来人给吓了一跳，等看清来人后，她立刻警戒地问道，“樱井学姐，你来我们社团干什么？” 樱井实希十分自然地走进房间并带上了门，她扫了一眼房间内的环境和坐着的人之后，拉出了一张椅子坐下，靠在了椅子靠背上，同时还很不淑女地翘起了二郎腿，裙下的风光都若隐若现，只不过看本人都是一副完全不在乎的表情。 樱井不紧不慢地说道：“我听人说，你们这个社团似乎正在追查眠她的死因？想要把害死她的人或者某种【东西】给揪出来？巧了啊，这也正是我想做的事情啊，所以不也算上我一个吗？” 有香莫名地有点不爽，她看着樱井说道：“那么，樱井前辈你因为望月学姐的通灵仪式昏迷了好几天，现在突然清醒了，有什么特别的收获想要跟我们分享吗？” “收获？当然有啦。”樱井邪异地一笑，说道，“说个不好意思的事，其实啊，我刚刚已经趴在你们门口偷听了很久，也听到了不少内容呢。有香你推理的过程听上去很有说服力，不过啊，你们有没有考虑过这样一个问题？那就是眠的遗体如果是因为想要报复才诈尸自己动了起来，那么她为什么不去找你们说的那个镜子怪物，而是偏偏要去三日月同学的窗外窥视呢？” 有香狠狠皱了一下眉头，问道：“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三日月同学很可疑啊~你们也都知道吧，在通灵仪式上我们问眠到底是谁害了她的时候，她用通灵板回答了【M】、【I】两个字母，然后很遗憾仪式就被某种力量打断了。你们似乎是觉得，【M-I】代表的就是【Mirror】（镜子）啊？但是，不也同样可以是【Mikazuki】（三日月）吗？”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有香忍不住冒起火来，“就两个字母可能性太多了吧，那我是不是也可以说【M-I】指的是你的名字【Miki】（実希）呢？！” 樱井看上去倒是也没有恼火，而且点头说道：“确实有这样的可能性，我也没说我自己就没了嫌疑。我只是在提醒你们啊，可不要就这么相信了这个看上去人畜无害的家伙。花山院同学，你为什么会像这样几乎毫无理由地相信这个人呢？你不知道吧，这个家伙为什么要转学？过去也有一个人像你这样这么地信任她呢，最后，那个人的下场又是怎么样呢？三日月同学，你要不要自己告诉她们？” 小瞳平静地看着樱井实希，只是，虽然面上不显，但她放在桌下的手却是紧紧攥成了拳头，她用最精简的语言回答道—— “死了。” “哈哈哈……”樱井毫不顾忌地笑了起来，笑完之后又说道，“所以，不得不说，你顶着这样一副幼齿的面孔，说起谎来还真是轻松。我刚刚在外面可是听到了不少东西，你们难得就不觉得，你们的推理之中有太多关键的证词都是这个三日月提供的，然后依据是什么呢？哦，是她做了一个梦。哈哈哈，不瞒你们说，我睡过去的这么几天，也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呢，梦里面，眠她告诉我说，就是三日月瞳这个人害死了她。怎么样，你们相信我吗？” 樱井轻轻地勾起嘴角，但是她的眼睛却连一丝一毫的笑意都没有，她死死地盯着三日月瞳，仿佛是要将视线化作刀剑将眼前的人切得细碎。 面对这杀人般的视线，小瞳只回了一句：“你有什么证据是我害死了望月学姐吗？” “没有，现在还没有。”樱井好像很遗憾地说了这么一句，接着却骤然拍桌起身，从裙子口袋里掏出了一把折叠刀，“啪”的一下将刀身旋出，隔空指着小瞳说道，“虽然还没有证据。但是眠在梦里对我说了，是三日月瞳干的，那么就是三日月瞳干的了。只要我现在把你杀掉，之后我就会自杀去见眠的，有没有证据又有什么所谓呢？！” 樱井的突然暴起把她两旁的人都吓了一跳，佐伯立刻去夺她手上的刀，只是樱井的反应更快，她避开了佐伯抓来的手，反而将刀指向了佐伯。 樱井看着佐伯，嘲讽地说道：“哟，梢子，你为什么也在这里陪这些家伙在玩校园侦探游戏？哦，我懂了，从前你跟眠还不熟的时候就是一个隐形人，后来眠她不知道怎么回事又跟你玩到了一起去，从那时起你才好像有了名字，就凭在眠她身边当跟班都能混到学生会副主席了啊？现在眠不在了，你又害怕自己变成隐形人，所以才提前跟隐形人后辈打好关系？那这里真的很适合你呢！我真是不明白啊，明明是我先的，为什么到头来，会是你这个毫无个性的家伙跟眠的关系更好？” “可能是因为你太有个性了吧。”小瞳冷冷地吐槽道。 “你闭嘴！”樱井的视线瞬间扎向小瞳，“害死眠的家伙，你就真不怕死吗？” 小瞳轻轻叹了一口气，遗憾地说道：“所以，我讨厌没有脑子的家伙。你说你做了个梦，梦里有个望月学姐告诉你，是我害死了她。那么提问，你怎么知道，这个望月学姐就是真正的望月学姐呢？” 樱井嗤之以鼻地说道：“怎么，你难道想说，还有好多个眠，而真正的眠还站在你那一边吗？” 小瞳耸了耸肩，“这个……可能还真说不定。” 第37章 《梦と眠》 此刻，我并没有呆在小瞳的身边。 我正在女生寮里一间一间地进行着搜查。 小瞳她本人如果在上课期间在宿舍楼里到处乱晃，甚至想要偷摸进别人的房间里，那肯定是会被Sister逮住，搞不好会被当成在进行偷窃行为。但是身为幽灵的我可就没有这样的烦恼了，而且没有实体的我还有着穿墙的能力~墙壁和门可都拦不住我。所以，上午的时候跟小瞳她商定的方案就是，由我在白天的时候对女生寮进行地毯式搜索，一定要找出那个冒用我的身体的家伙！ 这一间里没有，那一间里也没有。 唉呀，这是哪一位同学啊，竟然在房间里偷偷藏着这么不和谐的东西，标记一下标记一下，等哪天晚上过来偷窥。 咦……这个房间是怎么回事？我怎么进不去？ 我呆呆地站在一间房间之外，却发现这个房间以墙为隔，只要我尝试钻进去，就会被某一种力量给弹出去。我围着这个房间从各个角度都尝试了一下，结果发现竟然毫无死角。 这是怎么回事？ 想尽了办法无果后，我记住了这个房间的号码，接着想去看看别的房间，结果竟然发现，这样的我没有办法进入的房间竟然还不止一个！而是有好多个！ 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把这些个房间反复从外面检查了一下之后，我终于在其中一个房间上发现了端倪。 只见在那个房间的外门门口上，贴着一条淡黄色的写了一连串鬼画符和意义不明的汉字的黄色符纸！ 这东西，竟然是真的有用，比小瞳买的那一大堆破神像都要有用啊！ 别的几个进不去的房间，从外面看不到有贴符纸，但是也许贴在里面，又或者是屋子里面放着什么别的功效类似的驱邪物品。 这些东西，以前应该是没有的，至少在我刚死的时候调查学生们能不能看得见我的时候没有。现在突然多出了这些东西，是因为最近关于我的一些可怕的流言越发甚嚣尘上，所以有的学生去找了什么大师请了符？ 哦，或许不需要学生自己去请。能读我们学校的学生，家里的长辈基本上也都是些有钱有势的，这样的人往往会更相信这些神怪类的东西，认识个把个真的有驱魔辟邪能力的灵能者似乎也不足为奇。但是这样明显增加了我搜索的难度啊！！ 等一下，既然是驱魔辟邪的符啊、道具什么的，那对我的那一具尸身是不是应该同样生效？ 应该……是的吧？ 这个得到时候咨询一下小瞳。 我把那几间进不去的房间的房间号和里面的住着的人都记了一下，接着继续往下搜索。 剩下的房间，基本上都没有什么值得关注的东西。于是最后，我站在了自己的宿舍房间门口。 或者应该说，原本属于我的宿舍房间门口。 也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种潜意识让我将这个房间放到了最后一个调查。 是害怕去面对什么？还是里面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东西？ 我自己也说不清。 穿墙而入的时候，迎面而来的是一股熟悉的冷清感。 我和樱井实希是同一个宿舍的，房间里基本就是单调至极的白墙地砖，哪怕那么一丁点的女高中生应有的青春气息都没有，估计会令那些对女生宿舍充满幻想的人感到十分扫兴。啧，作为女生的房间，怎么能没有粉红窗帘、蕾丝、小熊抱枕之类的东西啊！如果是我自己的房间的话，肯定至少要贴几张可爱少女的海报上去才行啊！ 哦，这就是我的房间啊？那没事了。 我先看了看樱井的床铺那一侧，床铺得很平，几乎看不到皱褶，桌面上甚至都积了一层很薄的薄灰。 喂，这房间不会是好久没人住了吧！ 可是，不对。等我把视线转向原本属于我的那张床桌时，我就发现我桌面、床单的干净程度绝对是有人经常使用的程度。 不止如此。 床上的被子只是随意叠了一下，很凌乱，这不是我会做的事情。床单上有皱褶，有人最近曾在这里睡过。 喂，不会是樱井那个混蛋睡在了我的床上了吧！ 另外，我原本以为我原来的那些东西都已经已经被我的父亲给带回去了，但是没想到绝大部分的东西竟都还完好地留在这里，像是自我死后再也没有人动过这里的布置一样。 我的书架上摆着好几本我还没有看完的书，桌面上还放着一个笔筒、一面小巧的立式梳妆镜等等东西，几本上课用的教材和练习册，一支笔横在练习册上，看上去仿佛只是主人短暂地离开了一下，马上就会回来一样。 不过，这也只是“好像没人动过”而已。 书架上摆放着的书的顺序发生了变化，笔筒距离桌子边缘的距离改变了，抽屉上我夹着的一根自己的头发也不翼而飞了。 到处都是被人改变、移动过的痕迹。 我其实非常理解，既然我都已经死了，那么警方肯定还要做一些什么调查取证的事情，必然会在这里去翻找一些东西，比如看看有没有遗书之类的什么东西。学校一般也都会通知家人取走死者的东西，能像现在这样几乎像原来一样保留下来才是奇怪的事情。 【但我依然很讨厌别人乱动我的东西】。 十分莫名其妙的，突然有一种压抑的不快感在我的心头泛起。 …………………… 喂，等等，有点奇怪……刚刚那是谁的想法？我自己本人对这种小事应该不是那么在意的吧？ 脑子里刚刚突然凭空出现了一对自相矛盾的念头，简直诡异至极，但是也只有那么一瞬而已，或许只是我自己想多了。 这个问题我倒并没有深入细想，因为我的注意力已经在瞬间被一幅画给吸引了。 这幅画并没有挂在墙上或摆放在我的桌上，只是镶进了镜框中被随意地丢在了阳台的一堆杂物中。 显然这幅画的主人并没有多么用心和珍惜地去保管这幅画。 看到那幅画的瞬间，我就想到了小瞳曾经跟我描述过的，我爸爸说起过的一幅让他觉得无比诡异的画。按他的描述，在那幅画里，我站在镜子前，看着镜中人，而镜中的我却闭着眼睛好似熟睡了。 那样的一幅画，我自己完全没有印象。 而现在，我亲眼看到了这幅画。原本因为小瞳的描述，我下意识地认为，这幅画就是她说的那一副。 但是当我仔细观察之后，我又开始不确定了。 原因无他，只是因为画面上的内容比我想象的更诡异，也完全不同于我从小瞳那里听来的版本。 画面上的望月眠站在镜子之前，只是，她双目紧闭，微微展露出一个笑容。而镜子中她的倒影……却完完全全消失了踪影。 而我，在这幅画的右下角落上看到了一行字迹，那是我无比熟悉的我自己的笔迹，至于写的内容？看上去像是这幅画的名字—— 《夢と眠》。 第38章 八卦时间 “你说眠会在你身边？”樱井的脸上流露出了生动的嫌弃，“别在睁着眼睛说瞎话了，眠生前都根本就不认识你！接下来你是不是要说，只要给你一些钱，你就会帮忙通灵让我跟眠对话？这套路能不能改一改，这一套对我行不通！” 小瞳平静地说道：“并不是说望月学姐在我身边，我只是想要说明，樱井学姐你说的望月学姐在你梦中传话这件事并不可靠而已，有可能只是樱井学姐你因过于思念望月学姐而在昏迷中产生的幻觉而已。即使学姐你真的在梦里听到了什么，那也或许并不是望月学姐，而更可能是什么别的东西呢。” “哼。”樱井立在原地想了一下，收回了小刀说道，“行吧，我就当你说的有道理，但很可能也就是狡辩罢了。我会去证实的，证明那就是眠她想要向我传递什么讯息。要是真的让我确认了你这家伙就是害死眠的凶手的话……” 樱井的眼中划过一道凶光，“那我也会证明，我刚刚对你说的不是在开玩笑，给我等着吧！” 抛下了一句狠话，樱井扭头就走了出去。 这个时候，佐伯才有些后知后觉地追到门口对樱井喊道：“等一下，樱井，你为什么会把道具带进学校里！带这种东西进来，还拿刀威胁同学，你这是要记处分的！把刀交过来！” 樱井根本就没有理会佐伯的意思，走过一个拐弯人就消失在佐伯的视线中了。 佐伯攥着拳头，回头看了小瞳一眼，很不好意思地说道：“抱歉，小瞳，让你受到惊吓了吧。这事我会去跟老师说的，樱井她这次太过分了！” 有香同情地看了佐伯一眼，说道：“学姐你也真是辛苦呢，总是在给樱井学姐她擦屁股。” 佐伯苦笑了一下，“还好吧，其实樱井她平时还算是一个讲道理的，甚至有些内向的人，她只有在有关望月她的事情上才会变得极端。这或许就是俗话说的爱情让人目盲吧……” “爱情……嘶……”有香战术吸了一口气，一双掩饰不住八卦之火的眼睛瞅着佐伯，小声地问道，“佐伯学姐，樱井学姐她对望月学姐……真的是那种……你懂的？” 佐伯又是苦笑着点了下头，“算是吧。不过在我们学校，对会长她有爱慕之心的学生也不算是少见了，会长她本身就是一个很有人格魅力的人，很多人又常会把仰慕与爱慕混在一起分不清……” 有香眼中的八卦之火燃烧得愈发剧烈了，她一只手掩着嘴，用偏小的、实际又是在场所有人都听得到的声音说道：“那佐伯学姐你说，樱井学姐和望月学姐她们……会不会真的有什么啊？你看望月学姐死了之后樱井学姐的情绪这么激动，而她们俩又住在同一个宿舍，再联想一下望月学姐屋里挂着樱井学姐的裸……人体画，这么一想，没发生点什么才不对劲吧？” 佐伯思考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说道：“我觉得……应该不会。其实，一直以来，都只是樱井她对会长单箭头而已，我并没有感觉到会长有多么喜欢樱井这个人。会长她那个人……说得好听一些， 叫做对每一个人都能做到善解人意，说得不好听一些，对每一个人都很温柔，实际上就是对每一个人都不温柔，常常有暗恋会长的学妹在受到会长她的温柔对待之后就会忍不住开始想，‘啊，望月前辈是不是对我也有那个意思啊~’，而事实上是在走远了之后，那个人就会转头问我，‘梢子啊，刚刚那个学妹的名字叫什么啊？我对她没什么印象了啊’，会长她背后实际就是这种屑女人呢。” “真的吗？”平时听多了望月眠的完美形象，有香这回还是第一次听闻有人说出望月眠这样的一面，“也就是说，望月学姐平时的那一副对谁都很好的完美模样，其实都是她装出来的咯？” “应该说……不能算是装出来的吧。会长她只是……极度不喜欢把自己真实的一面或者真实的想法表露出来，所以几乎对任何一个人，会长都总能拿出一张叫做‘平易近人’的面具戴上，看上去亲切友善，实际上拒人千里之外。这也是我跟她接触久了，后来才慢慢发现的。我既不知道她的这种性格是怎么养成的，也不知道她实际都在想些什么。所以说，有时候有人传说会长她其实在和谁谁谁百合，我都觉得这肯定是谣言。直觉告诉我那个人绝对不像是会喜欢上某个人的家伙，她喜欢的或许只有自己而已。” “哦？为什么这么说？” 一直沉默在旁听的小瞳这时突然插话问道。 “那是因为……会长她喜欢照镜子啊，她身上常随身带着一面镜子，常常没事就拿来自己照一下，甚至有的时候还会自己对着镜子自言自语，这还不够自恋吗？” “这种行为……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小瞳警觉地问道。 “什么时候？她一直都是这样吧？不过在会长出事之前的那一两个星期里，她这方面的程度好像还变得更严重了……” 第39章 小瞳的灵能推理 暮光洒落在校园的小径上，在三日月瞳的身后留下了长长的影子。 小瞳正在边走边思考着。 现在，那个自称望月学姐的幽灵还在宿舍那边等她吗？ 对这个幽灵，现在小瞳有一种不知如何去描述的感觉。 自己不告诉其他所有人关于这个幽灵的存在，这样做对吗？ 或许没有别的更好的做法了，直到现在，归根结底，这个自称“望月眠”的幽灵到底是好是坏，是善是恶，小瞳自己依旧难以判断。 和她接触了几天，这个幽灵神志清醒，对话正常，甚至还有些沙雕，看上去倒是完全无害的。 但是，这就是有神智、能交流的幽灵的危险之处了，它们会掩饰，会撒谎，你无法准确地判断它们展现在表面的那张面孔那副性格是不是为了降低你的防备而戴上的面具。 过去自己就是在这一点上栽了跟头，更别说以花山院有香的性格，估计一旦让她知晓了那个幽灵的存在，她就一定会立刻围着那个幽灵转，而只要那个幽灵随便编一点故事，说自己是含冤而死的，有香就一定会哭得稀里哗啦的，然后发誓自己肯定会为学姐讨回公道，学姐指东，绝不往西。 一根筋的有香就是这么好骗，小瞳甚至想过，假如自己重新干起自己以前的老本行，估计从有香那个呆子那里骗个几百上千万不是问题。贫穷让小瞳有那么一两个瞬间真的都想这么做了，好在尚存的良知还是帮她及时斩断了这一念头。 另外，让小瞳感到不安的，还有昨晚的那个通灵梦。 按照望月学姐的幽灵所说，就是望月眠的尸身来到自己窗前的时候，自己开始做噩梦。 小瞳的通灵梦想要发生有两个条件，第一，要与梦境的主人公在一段较近的距离之内；第二，要感应到梦境主人公的某种强烈的情绪，受其情绪的共鸣，小瞳才会做通灵梦。 所谓梦境的主人公，就是小瞳在做梦的时候是以谁的视角去观察和行动，这个视角的所有者就是梦境的主人公。 昨晚，自己梦境的主人公毫无疑问就是望月学姐，那应该就是她死前的最后一段经历，而自己感受到的强烈的情绪？ 毫无疑问，是恐惧。 那是被一个无可名状的镜中怪物一路追逐直至死亡的莫大恐惧，是一种对方仿佛无处不在，而自己却根本无一丝一毫逃脱可能性的绝望。 那么，问题来了。 自己昨晚所做的那个梦的源头到底是谁？ 是窗外的那具活尸？还是屋内的那只幽灵？ 谁在当时感到了莫大的恐惧情绪？ 反正据那只幽灵描述，那具活尸是看到自己的第一眼后转身就立刻消失逃走了，反而是望月眠的幽灵兴奋地追了上去。 看上去，谁在恐惧似乎一目了然。 而且，在学姐坠地之前，在一层层窗玻璃的快闪中，她看到了镜中的那个怪物在不停地变换着鬼脸嘲笑着她。 这绝不是原本的学姐会做的事情，但却很符合那个幽灵的性格。 所以，学姐的幽灵就是镜中的怪物？ 很像，不过，还有疑点。 关于望月学姐，小瞳一共做了三次通灵梦。 前两次的梦境，第一次是望月眠的幽灵第一次和自己共处在同一个房间的那个晚上，自己梦到了古朴的房间，好像是幼年体的望月学姐在画画，小火车在跑，然后一个脸上只有嘴的女人闯了进来，惊恐地质疑这个火车没有电不上发条为什么可以跑。 第二次是在舞蹈教室，自己梦到了像是望月学姐最初接触到镜中怪谈时的景象，她被镜中怪谈攻击后喊了一声“你不是！”，随后梦境就戛然而止，不知后来如何。 “你不是”……“你”不是什么？ 这两个梦的主人公又是谁？ 当时在自己身边的似乎只有望月眠的幽灵，然而这又出现了矛盾。因为第二个梦的景象明显是望月学姐被镜子怪物袭击，如果是幽灵是梦境主人公的话，那就跟第三个梦矛盾了。假如说学姐的幽灵就是镜中怪物的话，那自己看到的画面应该是自己身处于镜子之中，然后看着真正的望月学姐朝自己走来，然后自己去袭击了她才对。 不，等一下。 小瞳回想起来一个细节，自己当时在舞蹈教室里，似乎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臭味。 难道说……当时，望月学姐的尸身……也在那个教室之中吗？ 如果真是如此，那或许一切都说得通了。 在望月学姐的尸身之中的，就是真正的望月学姐的灵。 而现在就在自己面前的宿舍楼中等候的，才是那个可怖的镜中之物。 可是……可是…… 第一个梦是怎么回事？ 难道说那个时候望月学姐的尸体也在自己附近？ 那一天是学姐尸身失踪的第二天，如果说她就在附近的话，或许也说得通。 只是那个梦的内容…… 那明显是望月学姐回忆起的过去的一件往事，甚至于时间太过久远，梦境的细节都没有非常具体，场景和人物的脸都出现了一些抽象化。 从棺木中爬起一路回到学校的望月学姐，会想起一件如此久远的，看上去和镜子怪物，和她的死似乎都没有什么关系的事情吗？ 不明白，不明白。 会引发自己的通灵梦的，必然是强烈的情绪。也就是说，这第一个梦境里的事件必然是对梦境的主人公造成了重大的影响，不然不会让她在过了这么长久的时间之后依旧对此念念不忘。 如果有机会的话，要是能再去找望月伯父了解一下望月学姐小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情就好了。 但是，目前自己全部的推理几乎都指向了，自称“望月眠”的幽灵就是害死了真正望月学姐的“镜中之物”。 …………………… 自己是不是应该再网购一些神像或者护身符，或者赶紧想办法联系一下劳伦斯神父呢？ 这么想着的小瞳，提步迈入了宿舍楼之中。 “望月眠”的幽灵突然穿过天花板飞了过来，并朝自己露出了一个明艳的笑容。 “啊，小瞳，你回来了~我跟你说，我今天把整个女生寮翻来覆去地都找了一遍了！！我有了一些大发现！！有好几个宿舍我被挡住了进不去！还有，我找到了你们说的那幅据说是我画的画！哦，只能说大概是那幅，因为画面明显跟你们说的不一样啊！” 嗯……小瞳又迟疑了一下。 幽灵体真的可以像自己面前的这个幽灵一样这么有活力，这么充满正能量，这么看上去毫无怨气的吗？ 这不灵异啊！ 小瞳用力揉了揉自己的眉头。 自己……还要再继续观察一下吗？ 第40章 周末 小瞳的样子看起来很奇怪。 自打昨天我跟她分开行动了一天，她的样子就开始变得奇怪了。 一直是一副紧锁着眉头在纠结地思考着什么的样子。 即使我跟她说起了我在樱井那里发现了奇怪的画作，跟她之前说的我父亲提到过的那幅画很相像，她听了之后反而更加陷入了若有所思的模样，跟我交谈起来总是心不在焉的。 而当我靠近一些想要做些小动作吸引一下她的注意力时，她却突然好像受了惊的猫咪一样向后反射性地后退了一些，看向我的目光中流露出一种本能的防备。 ………… 这……稍微让人有些受伤呢。 我还一度觉得，我们已经算是关系不错能聊得来的朋友了。 只是不知为何，我们的关系好像又回到了最开始的有些僵持的样子。 而为什么会有好几个宿舍我无法进入，原因我也在女生寮里到处闲晃的时候听到了。 似乎是我的尸体出现在女生寮中的这一件事被广泛地传开了，好多女生都感到非常的害怕，希望通过求点护身符什么的来给自己一些心理安慰。而有一个家里据说是开寺庙的高尾同学，就让家里寄来了好多张写着佛教六字真言的符纸，而这位高尾同学还非常体贴地将这些符纸分给了那些特别缺乏安全感的同学，让她们贴在房间里驱邪避灾。 估计这些拿到符纸只是求个心理安慰的同学也没有想到，这些符纸可是货真价实的真货吧…… “小瞳啊，有人抢你生意呢，今天又有好几个宿舍房间我进不去了！！你要是再不反攻的话，对方可就要垄断学校内灵异物品的市场了啊！” “我可不想抢占什么市场……要是这个东西真的有用，我都想要买一点……” “你买这符是想做什么？” “那当然是为了以备不测，万一……” 我眯了下眼睛，“万一……什么？” “万一那具尸体又上门来，可以把她挡在外面啊~”小瞳移开视线说道。 “哦。” 嘛，最近的对话大致如此，感觉有种说不出的别扭。 周五也就这么平平无奇地过去了。 周六的中午，又是一周放假的时间。 校门口，花山院有香抓着小瞳的手，呜呜地哭诉着：“小瞳，好不容易的周末，本来是个抓住望月学姐遗体的好时机，我之前订的监控设备什么的都到货了！但是我爸爸他语气坚决地一定要我回家去，因为我上周放假就没过去…………他说我这次再不回去就要扣掉我一个月的零花钱！！呜呜……小瞳，我该怎么办……果然，还是不应该被那区区几个小钱所收买，我应该坚定地继续做好探灵这个伟大的事业！” 小瞳微笑着对有香说道：“容我打听一下，你一个月的零花钱，大约是多少？” 有香报出了一个数字。 小瞳的微笑出现了裂痕。 “我可以代你回家。”小瞳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可是你又不是我爸的女儿。”有香犀利地指出了问题所在。 在朝有香的脑袋上胖揍了两拳后，小瞳把她赶上了她家来接她的车，然后转身往宿舍走去。 我看着倒在床上像条咸鱼一样玩着手机的小瞳，忍不住提了一个问题：“瞳同学，冒昧地请问一下，你周末不回家的吗？” “不想回。” “那你是留校党？那再冒昧地问一句，你一般的周末时间是怎么安排的？” 小瞳将她的手机翻转过来让我看了一下截面，只见三个小人正在围殴一条长着眼睛的触手一样的东西，看上去像是个手游。 “你平时周末就玩这个？” “嗯哪。” “那其它还有什么活动吗？” “没有了。” “没有了？？？” 我简直惊呆了，原来人类的生活可以贫瘠到这种程度的吗？ “小瞳，你在学校几乎不跟任何人交流，平时只跟别人看不见的幽灵说话，周末了一个人躲在几乎没有其他学生的宿舍里玩手游，你这样真的没有问题吗？？我感觉我都已经可以看到你的未来了啊！直到四五十岁的时候依然找不到工作也结不了婚，只会一个人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打游戏，母亲进来给你送饭的时候你还要大声喊‘谁让你进来的啊，老太婆！’。你这样不行啊！会变成废人的！” “变成废人又有什么不好，人为什么一定要努力呢，为什么一定要按照他人的期待去交朋友，融入到某个集体中去呢。其实我觉得这个学校的学生当我不存在是一个很不错的事情，因为这样我也没必要去关心别人是怎么看我或是想我的了，这反而更加轻松省心。” 小瞳说出了标准的“废人宣言”，懒洋洋地躺在床上，甚至还换了个姿势继续打游戏。 只不过，我总觉得她说的话不是真心话。至少，她可并不是不想交朋友，我可记得，当时小瞳以为我可能会伤害花山院有香的时候，她可是紧张得不行。 “小瞳，走吧，我们出去转转吧~不是那位大岛同学一直昏迷没有醒过来吗？我们可以去看看她身上有没有什么诡异的地方……” “学姐，你是不是忘记了你身为地缚灵无法离开学校这个事情了？” “…………哦对哦。” 突然意识到自己无法离开校园的范围之内，这给我带来了一阵难以言喻的失落。老实说，虽然校园里的一些怪谈让人觉得很有意思，但一想到长时间都要一直被困在这样一个方寸之地，而无法去见识外面更大的世界，这不得不说是一件很让人难过的事情。 小瞳盯着我的脸，不知道是不是从我的表情里看出了什么，她关掉了手游的界面，幽幽叹了声气，爬起身来说道：“好吧，学姐你不是说那奇怪的一幅画在那里吗？那走吧，我们就去学姐你的宿舍里去看一下吧，周末樱井同学应该不在了，应该是safe的~” 于是，我们开始向着我和樱井的房间前进。 本来我是想继续试试先敲门确认没人，然后我穿墙进去，从孔洞里拿到佐藤桑的手，然后从内部开门这一套流程的。 但没想到的，仅仅敲了两下门，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樱井实希从门缝里探出了一只眼睛，看到三日月瞳的时候，她咧嘴说道：“哟，稀客啊，有香同学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小瞳顿时嘴角泛苦，没想到还是没能避开这个神经病。 她清了清嗓子，说道：“学姐你好，我听说在您那里有一幅望月学姐的画，不知道我可否看一下，这幅画跟学姐的死亡可能有很大的关系。” “看画？可以啊。”樱井点了点头，不过接着，她又玩味儿地对小瞳说道，“不过啊，瞳学妹，那幅画几乎就是在眠她最后出事的前几天给的我，她应该没有跟任何人说过，你……为什么会知道我这里有一幅她的画？” 第41章 名字 “你……为什么会知道我这里有一幅她的画？” 樱井的这话一出，小瞳的脸色就变了，看来是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唔……这或许是我的锅，因为刚刚走过来的路上我一直在跟她说那幅画怎么怎么样的，她可能下意识就脱口而出了。 不过，小瞳看上去只是稍稍愣神了一刻，然后竟十分坦诚地说道：“是望月学姐告诉我的，我之前不是说过吗？我能看到学姐的灵。” 喂喂，这么直接地说出口没问题的吗？ 只见樱井的脸上瞬间就露出了扭曲的嫌恶表情，“够了！你这骗人精，我说过不要在我面前再耍你的这一套骗术了！” 小瞳耸了耸肩，“我说的可都是实话，信不信由你。” 唉呀，真的是，有的人就是你告诉她实话，她反而会觉得你在骗她。 只不过，眼前的这个樱井还真的是我未曾见过的，明明在记忆中，樱井同学是个你只要跟她搭话，她就会瞬间脸红然后胡言乱语的可爱的孩子啊。 看来每个人都有自己隐藏起来的第二面呢。 小瞳接着问道：“请问，可以让我进去了吗？” 虽然满脸的嫌弃，但是樱井倒是意外地敞开了大门。 小瞳恭敬地说了声“打扰了”，然后缓步走进这个房间，左右观察着。 正常来看，绝大多数人估计都会认为右侧的床是属于樱井的，而左侧的床才是属于望月眠的，原因无二，因为右侧的床明显要干净许多，并且有着使用过的痕迹。不过，从桌面上放置的物品，练习册的署名上还是能够分辨出床铺真正的主人的。 小瞳甚至能用手指从左侧的床面上刮下来一层薄灰，于是疑惑地问道：“樱井学姐，你不是睡在自己床上的吗？” 樱井理直气壮地说道：“我睡隔壁床。” “…………虽然大致能够猜到，但还是冒昧地问一下吧，睡在隔壁的理由是？” “理由？喂，没有人会不想睡在眠的这张床上吧！想象一下，被满是眠的气味的床单和棉被包裹住，难道不会有一种和眠她已经融为了一体的感觉吗？！” “哦，原来如此。”小瞳默默地朝远离樱井的方向后退了两步。 旁听的我也被樱井的大胆发言给震慑了，樱井同学……原来是这么豪放的一个人吗？ 感觉过去的三年里仿佛错过了什么…………可惜………… 默默远离了散发着变态气息的樱井，小瞳按照我的指示，在阳台杂物堆找到了那一幅画，然后仔细观察了起来。 那画上的内容是和我之前看到的是一致的，“我”站在一面落地镜前，一手伸向镜面，双眼微闭，而镜中却是空空如也，根本看不到本应存在的“我”的倒影。 “樱井学姐，这幅画……从一开始就是这样的吗？”小瞳问道。 “不是的哟。”樱井否定道，她远远地望着这一幅画，脸上竟奇怪地露出了一些畏惧的神采，“我……有点害怕那幅画。那幅画最初的画面是眠她睁眼望向镜中，而镜子里的她双眼紧闭好似熟睡。而具体变成这样…………就是在眠死后了。听到眠出事的那个晚上，我一个晚上都没有睡，就靠在床上发呆，想着她那样的人怎么可能会自杀？我发呆了好一会儿，整个人都是恍惚的，在某一个瞬间，我突然抬起头的时候，就发现这幅画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了。就是因为看到了这种事情，我才坚信眠她绝不可能是自杀的！这是灵异事件啊！画中镜子里的那个闭着眼睛的眠的倒影不见了！这难道不就是这个怪物跑出来害死了眠吗？！” “我明白了，所以樱井学姐你才会找到镜花同学，想办法举行通灵仪式，要把望月学姐的灵招回来，向她问清楚情况，是吗？” “嗯哼。”樱井点头默认了。 “那我还有两个疑问，望月学姐她在最后那几天的时候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她为什么会把这幅画给你？” “不对劲的地方？比往常似乎还要更开心算吗？” “比往常还要更开心？” “对啊。”樱井垂下目光，像是陷入了某种回忆，“很多人都觉得眠她是一个完美超人，对任何人都能和颜悦色，其实那都是假象，她的本性根本就不是那样。虽然，我也从来没见过她把自己那真正的‘本性’展示出来过，但是……画不会骗人。眠她在一年级的时候和我同样是美术部的新人。在看到她画第一幅画的时候我就被震撼了，那个人……那个人的内里肯定和她展露在外面的表象完全不同，她的画里有着强烈的情绪，矛盾、孤独、冲突，还有那种诡异的画面表现的方式，毫无疑问，她是个天才。我甚至都怀疑，她看到的世界跟正常人看到的都不一样…… “她以往画的画里，表现的主题都是以痛苦、彷徨、冲突、对抗这样的情绪为主，二年级时她参选学生会长成功，于是就离开了美术部，那之后我就很少再看到她的作品了。然后，大概就是在她出事前一两个月的时间吧，她突然偶尔会在社团时间来美术部画画，画的就是这一幅画。 “我算是比较熟悉她画的风格的人，只是这一次，她的这幅画跟以前的画都不太一样，虽然画面看上去有些诡异，但整体来说却给人一种非常安宁祥和的感觉，镜外的她微笑着看着镜中的她，而镜中的她看上去又在做着一个安详幸福的梦境，跟以前她的画里的那种撕裂的感觉完全不同。而且看她在画画的过程中，似乎也很享受，虽然她很擅长掩饰自己的真实情绪，但其实熟悉她的人也都能感觉到她那个时候的心情真的很好。 “老实说，其实我是对这幅画感觉超不爽的。因为她在画完了之后，有事没事就总是默默地注视着这幅画，深情得就好像在看自己的梦中情人一样。你能想象一幅画会让我觉得这是我的情敌吗？？所以有一天，我看她又在看这幅画，就随口开玩笑道，‘你真的那么喜欢这幅画吗？送给我愿不愿意？’，结果她愣了一下，居然点头说‘好啊，反正我也不需要了’，然后竟然就真的给我了。我到现在也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 “不需要了……吗？”小瞳又一次陷入沉思。 而这个时候，我则是指着那幅画右下角的手写字，对小瞳说道：“《夢と眠》（梦与眠），这应该是这幅画的名字吧？画面里镜子里和镜子外原本有两个人，而‘梦’和‘眠’之间用的是一个并列助词，所以‘梦’和‘眠’应该就是代指这两个人的名字吧？这里面还有一个是我的名字，所以这是不是暗喻着，另外还有一个‘我’，而她的名字跟‘梦’（ゆめ，yume）有关呢？” 小瞳突然狠狠地皱了一下眉头，她转身对樱井说道：“好的，那画我已经看完了，我突然想起来有些事要做，我就先告辞了。” “这就要走了吗？你不想看看眠她的房间吗？” “下次有机会吧。”说完，小瞳就开始往外走去。 等她跨出宿舍的房门的时候，听到了身后的樱井的一句问话，“走得这么急？瞳同学，你该不会是发现了什么吧？” “没有，真的是想起来有事要做。” “是吗？”靠在门框上的樱井眯起双眼，用拖长的音调说，“那如果你发现了什么，一定要记得跟我说啊。” 房门在小瞳的身后关闭，而我也同样是一脸迷惑不解地向小瞳提问道：“小瞳，怎么了啊？” “望月学姐，你再把刚刚的话说一遍。” “…………小瞳，怎么了？” “不，更前面一句。” “另外还有一个‘我’，而她的名字跟‘梦’（ゆめ，yume）有关？” “学姐，你的名字叫什么？” “你在问什么奇怪的问题，当然是望月眠（Mochizuki Nemu）啊？” “Nemu……汉字是怎么写的？” “汉字的话，就是‘睡眠’的‘眠’啊，Nemuri？”我一边说，一边提起左手，在空中给小瞳比划了一下这个字的写法。 没想到的是，我这话说完后，小瞳却长久地沉默了。 “怎么了，干嘛不说话，气氛搞这么凝重？” 小瞳再次开口道：“望月学姐，你写字……是左撇子吗？” “诶？这个么……”我抬手随意比划了一下，感觉确实是左手更自如，于是回道，“唔……好像是？” “望月学姐，你不觉得……‘眠’这个名字有点奇怪吗？一般父母很少会给孩子取‘睡觉’、‘长眠’这个听起来意思就不大好的名字吧？” “那你得要跟我父母去说啊，谁知道他们为什么要给我取这样的名字？你也是够了，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在跟我打什么哑谜啊？！” 小瞳没有回话，只是沉默地抬起一只手，指向了我的宿舍的门旁。 每间宿舍的房门旁都镶着有这个宿舍居住学生的铭牌，我看到在我的宿舍房门旁，第二行镶着的铭牌是“樱井実希（Sakurai Miki）”，那么第一行的铭牌应该就是我的名字。 但当我看向那张铭牌的时候，我却突然愣住了。 因为那上面写着—— “望月宁梦（Mochizuki Nemu）”。 第42章 无法相信的理由 看到铭牌上的那个名字，我陷入到了从未有过的混淆与震惊之中。 我拿一只手用力揉了揉自己的眼睛，重新看向那行字，却发现那行字依旧未变，写着“望月宁梦”四个汉字。 “等等等等……等一下，我有点没弄明白，什么意思，是有谁把这张牌子给做错了吗？” 也不知是不是我看错了，小瞳望向我的那带着戒备和疏离的目光，竟然还透着那么一丝怜悯。 她摇了摇头，说道：“望月学姐，如果我还能这么称呼你的话，这张牌子并没有错，望月学姐的名字一直都是这个写法。” “不不，这怎么会，你是不是头脑的记忆出现混乱，你们平时的时候不也…………” 我的话没有说完，因为我已经意识到了。 “宁梦”和“眠”的发音是一样的，都是“Nemu”，所以在日常对话里是根本听不出来的。那么，在过去的这一段时间里，有谁让我看到了关于我的名字的汉字写法了吗？ 好像，完、全、没、有。 也就是说，他们平常在对话的时候，都是很自然地在说“宁梦”，只是听到我的耳朵里，就变成了“眠”而已。 我的头颅开始犹如撕裂撕裂般剧痛起来。 我头脑中一连串的记忆开始闪回了起来，在这一幕幕场景中，我能知晓自己在这些记忆中每一个时刻的心情和想法，这些都毋庸置疑是属于我的记忆。 记忆的闪回中我看到了一个又一个的人称呼我为“眠”，但是现在，这些声音却好似发生了异化，明明都是一样的音调，此刻听在我的耳中，却都是在说一个跟我长得很像，但是又完全不同的人。 我……我是谁？ 以前，当我每一次向自己问出这个问题时，都会有一个声音告诉我，我是望月眠（Watashiwa Mochizuki Nemu），而这次，那个声音并没有响起，反而，我好似听到了一声从近在咫尺之处发出的叹息。 那如果……如果我不是望月……不是那个叫做望月宁梦的人的话，我又会是谁呢？ 我看了一眼浑身肌肉绷紧的小瞳，看上去好像我只要做出一点点奇怪的行为，她就会立刻像受惊的猫一样“蹭”的逃开。 我感觉自己现在大概是在苦笑着吧，我对小瞳说道：“你现在这副样子，是在把我当成害死我……害死望月宁梦的镜子里面的怪物吗？” “不能否认有这样的可能性。”小瞳绕着弯承认道。 “可是……如果我说，我一直以为我自己就是望月宁梦，从未对此有过怀疑，甚至于还有着她过去的记忆，你还会觉得我是害死了她的恶灵吗？” 小瞳以没有什么起伏波动的语气说道：“有一些恶灵，在吞食了人类的灵魂之后，确实可能会得到一些这个人生前的记忆，更有甚者，有的恶灵会产生自己真的就是这个人的错觉，然后就这么一直扮演下去。” “等一下等一下。”我突然意识到一件事，“既然那幅画是望月宁梦画的，而我是望月眠……唉呀，这同音字表达起来真麻烦，假如原本的望月叫望月A好了，镜子里面的望月叫望月B。那幅画是望月A画的，而画的名字叫做‘梦与眠’，这岂不是意味着望月A早就知道望月B的存在了？听樱井她的说法，望月A在创作这幅画的时候心情很不错的吧？那这岂不是说明望月A和望月B关系还不错？” “也不能排除望月B表现出来一副非常天真、纯粹的性格欺骗了望月A，让她以为望月B是一个好朋友，结果望月B最后突然暴露真面目害死了望月A。” “唉呀小瞳你好烦呐！为什么总是在我是恶灵的前提下进行分析啊！” “这是必要的谨慎。” “如果你真的谨慎就不会把怀疑我的话说出来了，小瞳你难道不懂，如果我真是恶灵的话，你说这种话不是反倒会激怒我，让我攻击你吗？！” “…………”小瞳低头沉吟了一下，然后点头道：“好像真是这样，那我现在是不是应该先溜走了？” “给我回来！相信我！我是无辜的啊！”我哀嚎出声。 小瞳倒是并没有走，只是她站在原地，流露出一副很困扰的表情，停顿了许久，突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学姐你……是想要得到我的身体吗？” 我险些一口口水直接喷了出来，“你在问什么奇怪的问题！” 小瞳蹙了一下眉头，接着说道：“奇怪？哪里奇怪了。那我换个说法，学姐你是想要占有我的身体吗？” “…………我不知道你问的意思是不是我想的那个意思？” “还要我说的更清楚一些的话就是，学姐你是否想要进入我的身体，吞吃我的灵魂，占有我的身份，最后，成为我呢？” 小瞳的发言越往后就往后听越不对劲，甚至让人觉得有些害怕，我连忙否定道：“不不不，当然不会，为啥你会有这种可怕的想法！” “因为我听说，死灵大多渴望重新拥有鲜活的肉体，重新活过来，不过绝大多的游魂都很弱小，其实还没有活着的人的灵魂强大，真要它们直接去侵占活人的身体，也许它们还斗不过原本具有旺盛生命力的活人灵魂。所以恶灵们才要一点点通过灵异现象的方式让活人陷入恐惧，削弱活人的灵魂，然后慢慢占据。不过，似乎还有另外一种更快捷的办法，那就是让活人完全地信任灵，对灵放开心中的防御，在得到了本人的许可之后，灵体就可以不受阻力的附身于人，然后占据身体了，不过后一种方法只能对能看见灵的人使用，所以应用范围很狭窄呢。” “……喂，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你觉得我是在骗取你的信任？” “我不知道。”小瞳摇摇头说，“感觉上学姐你似乎是无害的，但是这感觉也可能就是你故意给我的错觉。从理智上来说，我现在应该马上离开，离学姐你越远越好。” “总觉得小瞳你似乎对我总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戒备心，总在把我一个积极的、正能量的灵在往最邪恶的地方去想，这样不好啊！” 小瞳叹了一声气，没有理会我的发言，而是自顾自地说道：“学姐，我给你讲个故事吧？你应该听过我的一些事，不过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再做那什么灵媒少女，并且从原来的学校转到了这里吗？” “这个……我倒是没有听说。” “我在过去的学校里有一个朋友，活的朋友，就叫她M子吧。M子很喜欢我给她分享的一些灵异的故事。然后因为一次通灵事件，我又认识了一个朋友，已经死掉的朋友，就叫她N子吧。我那是第一次见到神智清醒，看起来毫无恶意，可以对话交流的灵，所以我对她很好奇，她也对能够看得见她的我很有兴趣，不，她对什么都很好奇，所以我就让她跟在了我身边，让她可以多看看她说她没有见过的东西。我向我M子提起了N子，于是M子就说想见一见N子。但是M子没有灵感，她看不见N子，于是N子提议，瞳酱你不是通灵体质吗？那就让我附身在你身上吧，只要你应允，我就可以借用一下你的身体来和M子打个招呼吧。然后，我答应了。 “我至今都还能记得那种仿佛把冰水注射你的血液里一般的冰冷刺骨的感觉，有什么东西从你的口鼻中渗入，从每一条血管每一条神经渗进你的头脑里。你的手脚仿佛灌了铅被封进了水泥，再也不停你的使唤，你的意识跌入一个黑洞里面，你身体的一切都不再受你控制，只能看到它在另一个意志的操控下行动起来。 “结果，M子立刻发现了我的不对劲，她使劲摇晃我，最后为了打醒我扇了我一巴掌，但是也成功打断了N子侵吞掉我的过程。我重新获得了主动权，然后把N子赶了出去。结果N子恼羞成怒，或许是我那个时候的样子吓到了M子吧，让N子找到了可趁之机，在被我赶出去之后，它却一头闯进了M子的身体里…………” 小瞳幽幽地叹了声气，并没有把这个故事讲完，只是抬头看着我说道：“后面的事情就是，M子离奇跳楼自杀，不少人说是我诅咒了她……这么说的确也没错，是我把那个东西带到她面前的。所以说……望月学姐，你觉得，我能够信任你吗？” 第43章 过去的记录 小瞳此刻向我讲述的故事，让我没有什么办法去反驳，甚至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来。 虽然有曾想过小瞳过去必然发生了什么事情，才让她突然在社交账号上说出自己根本就没有什么灵能力这样的话，并且突然转校来到了我们学校，不过我也未曾料到过是如此让人难过的事情。 我静静地悬浮在空中，看着同样望向我的小瞳，她似乎仍在努力维持着与往常无二的面瘫表情，只不过微微抿起的嘴角和稍许泛起一些水光的眼角却是出卖了她此刻的情绪。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的话，确实很难说再让小瞳你相信我呢。”我略微有些苦涩地笑道，“说真的，你让自己说这是怎么一回事，我自己也讲不明白。我一直记得我就是那个死掉的望月Nemu，我也一直记得我的名字的写法是睡眠（nemuri）的那个‘眠’，至于为什么会出了偏差……我自己也想要弄明白。不过有一点我可以保证，我绝对从未有过想要占据小瞳……或者其他任何一个活人的躯体的想法。小瞳你应该也能感觉的到吧？我可是一个随遇而安的人，虽然变成了幽灵，但除了碰不到实物的小瑕疵之外，我都觉得还意外地不错。船到桥头自然直，那一点小瑕疵我也觉得以后总能解决的。好不容易摆脱了肉身的桎梏，现在正是在超自然界发展出道的时候，为什么我还要去抢一具身体回来自寻烦恼呢？小瞳，你放心，我可是绝对不会说什么让你放下戒心让我附身这样的话。” 小瞳认真地盯着我的脸看了好一会儿，应该是在分辨我是不是在说谎吧？于是我对她摆出了一个自认为真诚明媚的笑容。 小瞳咬了咬嘴角，最后撇开脸说道：“算了，姑且暂时相信你是无害的吧，要是你骗了我的话……” 我眨了眨眼睛，“那你就亲手送我成佛？” 小瞳回敬了我一个眼神，“可以，这是你自己说的。” 我们从我过去的宿舍房门前离开，不过此时，初夏的下午还有很长一段时光，于是我提议，随便去哪里散散步吧。 小瞳嘴上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只是无言地走出了女生寮，我赶紧飘上去跟上。 现在已是六月之初，夏日之始，午后的阳光正开始初具威力，而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从身旁的蝉鸣声已是此起彼伏、连绵不绝了。 校园里已经几乎看不见多少人了，小瞳沉默地在前面走着，我也就慢慢飘着跟上。虽然说是随便去哪里散散步打发一下时间，结果不知不觉中，我们却站在了几乎每天下午都会去的民俗文化研究社的活动室前。 我看小瞳站在门前也不进门，就开口问道：“怎么了，小瞳你来活动室是有什么事吗？” 小瞳明显是愣了一下，接着反应过来后才回话道：“哦……我只是习惯了每天下午来这里……” 她说完这话又沉默了，半晌才苦笑道：“本来我刚转来这个学校时，有香她非要让我加入这个社团，我在知道了这个社团的真正活动内容后本来想退出的，因为我不想再跟任何灵异的非人的事物打交道，也不想看到其他人贸然去接触那些东西了。结果……这里现在反倒变成我现在呆得最自在的地方了。” 她扭转门把手，将门推开。 开门的那一刻，我看见在活动室正中的那张小会议桌前正坐着一个人，她背对着身后的窗户，正在翻看着桌面上乱糟糟摊成一大片的许多装订本。她身后的梧桐树正极力伸展着枝叶，阳光透过枝叶的间隙映入屋里，无数细小的尘埃在这几道映入的光路中飘舞着，如同翻滚着的金沙。 这一幕，似曾相识。 暮光从梧桐树繁茂枝叶的缝隙中映入房间，一个女生背对着窗户高高地坐在桌子上，她的脸因背光而陷入了阴影，让人看不清她的模样。 “咦？”埋头正在看那些装订册子的小野镜花从书卷中抬起头来，惊讶地出声道，“瞳学姐？你怎么过来这里了？” “我没事干随便过来看看……倒是镜花你，周末不回家去吗？” 镜花摇摇头，“美纪她现在在医院里还没有恢复意识呢，这个时候回家不是浪费调查事件和找到解决方案的时间嘛！” “嗯，也是呢。”小瞳尴尬地附和着，也不知她有没有对自己原本想要摸鱼的打算产生了一些罪恶感。 空气静滞了一小会儿，小瞳跟小野镜花平时并没怎么打过交道，社团活动时，氛围又几乎全是靠花山院有香带动的，所以现在两个人单独相处的时候，估计两个人都有一种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的感觉。 于是，小瞳努力地试图打开话题，说道：“镜花同学跟大岛同学的关系真好呢，你去医院看过她了吗？” 镜花又摇了摇头，“从医院那里听来的消息是，美纪她身体状况都很正常，但就是好像是陷入了一种深度睡眠的状态，怎么都叫不醒。我……有点不敢去见她，毕竟是我害她成那个样子……” 小瞳这时突然有些疑惑地问道：“不过，也有一点奇怪，为什么樱井学姐这么早就醒了，但是大岛同学她却还没有醒呢？” “这个……我其实私下里有去问过樱井学姐，问她在昏睡的时候有没有什么感觉，是怎么醒过来的。而樱井学姐说她做了一个梦，梦里她听到了望月学姐的声音，那个声音说，她是被害死的，她想找到那个害死她的人或者东西，问樱井学姐可不可以帮助她。而樱井学姐当时是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美纪她是个超级怕麻烦的人，你说她会不会是在梦里对望月学姐说自己不想帮助她，所以才一直被纠缠无法醒来呢？” “这个……或许有可能……” “那如果说……为了让美纪醒来，附在美纪耳边对她说‘答应吧’会不会有用啊？”镜花突然充满希冀地望着小瞳说道。 “别！”小瞳几乎是反射性地脱口而出道，她小心翼翼地看了我一眼，然后苦口婆心地对镜花规劝道，“镜花，你听我说，对于任何灵、鬼、怪谈等等非人的东西，不要答应他们的任何请求！虽然她说她想去找出害她的人，但她却没有说清楚她想要的‘帮助’是什么，如果她希望你给她的帮助是让你把身体给她，让她好自己去找出那个人呢？” 镜花吓得脸色惨白，拼命把小脑袋像拨浪鼓一样摆动，并连忙说道：“那还是不要答应好了！” “好了，你就别瞎想了，其实可能根本就不是这么一回事。或许美纪同学是做梦梦到了好多好多好吃的，一直吃个不停结果才醒不过来的也说不定呢？” “哈哈，那倒是挺有美纪的风格的。” “话说，镜花，你现在在看的这些……是什么啊？”小瞳随手拿起桌面的一本装订册问道。 “啊，这些啊，之前我不是说想要调查一下这个民俗研的活动室吗？因为有好多年的历史了吧。结果就在一个文件柜的底层发现了这些！这貌似是好几代之前的民俗文化研究社的活动记录呢！所以我就想在这里面找找看有没有有用的东西。” “那……有什么发现吗？” “当然有！”镜花目光炯炯有神道。 ======================= PS：仔细思考了一下时间线，感觉有些Bug，请容我修正一下前文，我把之前原本说是在“五年前”发生的舞蹈教室镜子怪谈全部修改为了“三年前”，其它没有改动。 第44章 夕颜 “当然有！”镜花目光炯炯有神道。 镜花随手拿过一个装订册翻开说道：“留下这些记录的不知道是前代、前前代还是前前前……前不知道多少代的学姐们了，但是她们留下来的记录超级赞的！！小瞳姐你看这个，《本地妖怪传说考据》，学姐们真的去搜集调查了一下附近的妖怪传说然后汇总结集成册了啊！” 镜花转而又向小瞳展示更多的册子，如《本地神隐事件传说汇总》、《对浅川当地水葬习俗的民俗学调查》、《对“骚灵现象”的成因探讨》、《怪谈的起源》等等………… “唔……停…停停……”小瞳不得不先做了个“stop”的手势，让逐渐兴奋开始滔滔不绝讲述这些记录的内容的镜花先停下来后，才有机会发问道，“那个，这些东西听上去是挺有趣的，不过……镜花酱，我想问的是这里面的东西有没有跟舞蹈教室或者镜子，又或者跟望月学姐的事情相关的内容呢？” “啊……”镜花凝固了一瞬间，然后挠了挠头，说道，“抱歉……我看这些东西看得太入迷了，忘了我本来的目的了，和那些东西相关的内容……那个……好像没有…………” 小瞳虽然略有些失望，不过还是坐了下来，开始粗略地看桌面上的这些东西。 桌上的这些东西有的是对当地的风俗、妖怪或是怪异事件的调查，内容大多都是以“我听说”、“我有一个朋友跟我说”开头的访谈记录，虽然内容上似乎有些不靠谱，但看上去倒真的像是认认真真地找人做了访谈留下的记录；另外的竟然是一些论文，比如对于列举了近现代以来国内外有名的“骚灵现象”（也叫做吵闹鬼现象，即凭空出现噪音，物体莫名自己移动的特殊现象）案例，然后分析现象成因的，再比如探讨怪谈是如何诞生的等等。这还是小瞳第一次看到关于灵异现象的论文，她总觉得把灵异现象和科学论文联系在一起总觉得有哪里怪怪的。 随手翻了翻，确实没找到跟舞蹈教室的镜子相关的内容，小瞳叹了一声气，把手上的册子放回到桌面上。 唔，不对劲。 总觉得…………从刚刚开始，这里就过于安静了。 对了，有个人……不，有个灵似乎好久好久都没有说话了。 小瞳猛地扭头看向望月眠，只见她安静地站在活动室门口的位置，目光望着窗户的方向发着呆。 不，她好像也不是在看窗外的景色，在窗户前其实是有着一个长窄条的靠窗桌的，原本大概是为了方便靠窗读书用的吧，现在那只幽灵的目光就久久地停留在那张细长条的木桌上，就好像……那里有什么东西一样。 小瞳突然感到自己的精神一阵恍惚，仿佛周遭的一切都在离她远去，窗外知了鸣叫的声音越来越响亮，她的视野也逐渐被暮光所笼罩。 小瞳睁开双眼。 焦糖色的黄昏透过树叶的缝隙斜射入房间里，一个长发的女生背对着窗户，旁若无人地正坐在那靠窗的桌子上，喋喋不休的蝉鸣声从她身后窗户外的梧桐树树干上传来，那繁茂到快要遮蔽整个视野的树冠正拼命伸展着自己的身躯，数不清的手掌型叶片似乎正在向她轻轻挥手，潮卷般的暑气扑面而来。 这里依然是民俗文化研究部的活动室，只不过，和小瞳所知的那个还有些区别。 这里房间墙上还没有那么多稀奇古怪的装饰，也还没有那么多奇奇怪怪的收藏品。 不过，房间正中的那张颇有年代感的木桌，靠墙的书架，还有窗外那一棵粗壮的梧桐树，似乎多少年都从未变过。 坐在桌子上的长发女生背对着窗户，身后的暮光衬得她的面容一片昏暗，让人看不清细节。她的手正抓着裙子的前襟给自己的大腿扇着风，裙下似乎有一块黑色的三角形正若隐若现。 而小瞳却听到清冷而稚嫩的声音自她口中发出： “内裤，露出来了。” 坐在桌子上的长发女生却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甚至她还自己抓着裙摆轻轻掀起来一点，然后笑道：“怎么样，好看嘛？” 小瞳发觉自己沉默了，好半天后才开口道：“据我所知，按照这个学校的校规，这个裙子的长度是绝对违反规定的，而且，学校的学生守则里也包含了对仪态……” “Stop!Stop!”长发女生做了一个打住的手势，然后不满地说道，“这么可爱的少女，为什么说的话跟中原修女那个老处女一样，张口校规闭口仪态的啊？再说了，这里又没有外人，给可爱的小妹妹看看胖次又怎么了嘛！胖次这种东西不就是为了给人看才存在的事物吗？！” “我觉得，你对于内衣的理解出了很大的问题，请郑重地向胖次道歉。” “唉呀，小妹妹你是害羞了吗？不如你也给我看看你的胖次吧~你知道嘛，互相确认胖次的颜色可是女校里人际交往的第一步哦？” “真有这种人际交往守则的学校一定会在第一天就被PTA投诉到停办吧。” “啧，不要没有见过就立刻否认嘛，imagination，要有想象力懂吗，这个世界可是有着丰富的可能性的啊……” “丰富的可能性或许也包括我现在就拨打110报告这里有一个变态。我是来咨询问题的，不是来搭档说漫才的。” “这样吗？我还觉得你的吐槽挺犀利的，配上我的耍宝的话，我们组合去说漫才或许真的会很受欢迎呢，真是遗憾。好吧，那么你想要咨询什么呢？” “她们都说，如果想要了解、询问和灵异、怪谈相关的事情的话，就来这里找一个叫做夕颜的人，请问你就是夕颜吗？” “我就是，小妹妹你叫什么呢？” “我叫望月宁梦。”小瞳听到自己如此说道。 第45章 怪谈三要素 “望月……灵梦？【Mochizuki……Remu？】” “不，不是灵梦（Remu），是宁梦（Nemu）。” “诶？是这个样子的吗？你不觉得灵梦听起来更好听一些嘛？从名字的写法上看就好像跟怪异有关呢，要不然干脆就顺势改名叫灵梦吧？” “抱歉，暂时还没有改名的打算，还请先回答我的问题吧？” “好吧，残念……那么你想问什么问题呢？” “我的第一个问题是，怪谈是什么？” “怪谈啊。”长发女生仰头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说了一个看似无关的话题，“宁梦酱，你知道人类最有力量的情绪是什么吗？” “最有力量的情绪……愤怒？” “哈哈，听上去有道理呢。情绪是人或动物在进化中趋利避害演化成出的最有利的身体反应，在人类还处于蛮荒阶段，还要仰赖狩猎大型动物为生的时候，同伴负伤甚至死亡带来的愤怒就可能激发出一个人的勇气，使之更能勇猛搏斗。不过啊，愤怒往往比较短暂，而且往往只会指向那些人类还有能力去应对的对象，而如果层次的差距过大，或者对方根本就无法描述，无法理解，那么另一种更持久、影响更深远的情绪就会占据主导了。” “你是说……恐惧？” “没错。”长发女生的声音骤然低沉了下来，整张脸如同蒙在阴影中一样，“就是恐惧啊。人类最古老而强烈的情绪，便是恐惧；而最古老最强烈的恐惧，便是对未知的恐惧。” “对未知的恐惧？” “是啊，人们会恐惧黑暗，并非黑暗会伤害人类，而是黑暗带来了未知，我们不知道黑暗中藏着什么，于是就会捕风捉影，把任何一点点风吹草动都当作威胁，是人自己的想象力吓坏了自己。正因未知，所以人才想尽办法给出自己的解释，能够被清楚解释的东西，似乎就没有那么恐怖了。古时的人类恐惧雷电的伟力，于是他们想象有雷神在天空中驾驭雷霆。今时的人类恐惧夜晚风雨拍打窗户的声音，他们想象有鬼魂在外面敲窗。 “怪谈就是如此起源的，因为人们害怕未知，所以会把自己所无法解释的事物寄托于鬼神。其实，绝大多数的怪谈都是些无稽之谈罢了，是有心或无心造就的谣言。但是，即便只是无根之木，无源之水，当这谣言被传开，被越来越多的人所知，被越来越多的人所恐惧的时候，那么，从这虚无中也未尝不能诞生出什么。 “宁梦酱，我刚刚说过了吧，恐惧是人最古老也最强烈的情绪。人诞生最初时的情绪就是恐惧，原始的恐惧是深植入基因里面的，譬如说，我们的祖先就在积累起的数千万年的经验里，将蛇和蜘蛛的意象植入了我们的基因里，深埋在集体无意识的海洋里，让我们天生自然就习得这种恐惧，将蛇和蜘蛛的图片散落在无数无关的图片中，我们也会第一时间注意到它们。如果只是一个人的恐惧还不成气候，但如果有百人、万人、万万人的恐惧汇聚都指向了某一个事物呢？” 小瞳听到“自己”稍稍咽了一口口水，“会……会怎样？” 长发女生意味深长地看了“小瞳”一眼，然后说道：“宁梦酱，事实证明，这个世界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科学，人类的思想能够孕育怪物，恐惧这种情绪本身——就是可以创造恐怖之物的啊，这就是你想要知道的‘怪谈’了。” “恐惧本身就可以创造恐怖之物……”小瞳听到“自己”低喃着这句话。 长发女生竖起了三根手指，继续说道：“严格来说，并不是任何恐惧的情绪都会诞生所谓的‘怪谈’，它是有一定条件的。接下来就是我自己的理解了，我在经过了一段时间的观察和研究之后，总结出来了三条原则，也可以说是‘怪谈’诞生的三要素。 “其一，怪谈需要被人恐惧，这是怪谈的力量之源。怪谈传播得越广，从人类中汲取的恐惧越多，其本身就越可怖； “其二，怪谈需要包含未知，也就是神秘的、不可解释的成分。一个连续杀人犯在夜晚的城市里游荡，这很恐怖，但不够神秘，而一个没有双手，手肘以下是两把尖刀的绷带怪人在夜晚随机杀人，这就神秘到足以成为一个怪谈了。这神秘的部分往往也是怪谈的能力显现，一个传说会在夜间发出啼哭的胎儿标本，它的神秘之处在于哪怕捂上耳朵也会听到的哭泣声，它所拥有的能力，便也是将自己的声音以物理上不可解释的方式送入他人的脑袋里； “其三，恐惧的情绪需要指向一个确切的事物或者名字。譬如说，人类对蛇的恐惧长久以来一直存在，但是却不会出现什么怪谈，因为‘蛇’是一个群体的、种族的名称，而人类对一条据说有着八头八尾的巨大猛蛇的传说的恐惧则造就出了八歧大蛇。需要一个具体的事物，或者一个名字来作为恐惧的载体，这就是怪谈的本体或是真名。” “恐惧，未知，还有……名字。”小瞳听到“自己”在默默低喃这三个词语。 当她重新抬起头来的时候，却看到那个长发女生用一脸奇妙的表情在看着“自己”。 “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小瞳”问道。 “奇怪的地方？当然有啊，你这个人很怪，你问的问题也很怪，哪里都很怪。我刚刚说的东西可不像是你这个年龄的孩子，又或者是你这种看上去特别较真的性格的人会感兴趣的。既然你的问题问完了，那么也容我问一个问题吧？宁梦酱，你知道了这些东西，到底又是想要做些什么呢？ “…………只是好奇而已。” “好奇是吗？”长发女生摇摇头，“虽然我很喜欢好奇的孩子，但说实话，好奇并不是一种好的品质。宁梦酱，要小心哦，对于这些不属人类之物感到好奇……绝大部分时候都是会招来灾祸的。不要去听，不要去看，不要相信，不要尝试，永远不要冒险，在这个世界里，对这些东西知道的越少，才会越安全。” “嗯，我知道了。” 长发女生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哦？你真的知道了吗？可是，你这跃跃欲试的表情……看上去可完全不是这么说的啊。” “…………我，想要验证一些事情。夕颜前辈，你可以给予我一些帮助吗？” “高中三年级的学生可是很忙的，明年可就要毕业参加考试了啊。” “…………” “唉呀，好了，不要做出那副表情。好吧，我可以稍稍陪你玩一下。直到毕业之前，傍晚五点左右来这个房间找我，我基本都在。” “好的！” 第46章 幽灵朋友 “学姐？……瞳学姐？” 耳畔旁的呼唤声将小瞳的意识牵引回现实，小瞳望着窗外的梧桐树头脑一阵恍惚，一时有些分不清自己是在现实还是在幻梦中。 她抬起头来看了一眼仍在发愣的望月眠，努力地消化着自己刚刚在通灵梦中看到的景象。 灵梦 = 宁梦？ 那也就是说……刚刚所见的那位夕颜学姐，大概率就是那个在舞蹈室消失的“朝颜”了吧？ 小瞳猛地扭头看向露出担心神色的镜花，把镜花吓了一跳，只听小瞳开口说道：“镜花，能把你找到的那些民俗研的社团活动的记录再给我看一下吗？” “诶？哦，好的。” 小瞳接过那几本刚刚并没有细看的册子，按照上面标注的时间迅速翻到了大约三到四年前的记录。 当小瞳开始翻开那些记录快速开始浏览的时候，望月眠的幽灵似乎也从恍惚中回过神来，她的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喃喃自语道：“我是……‘灵梦’？不对啊……为什么我记不起来有这样的事情……” 小瞳朝眠微微招了招手，让眠凑过来，然后用压得极低的声音对她说道：“学姐，你来看一下这些记录，看看对这些东西有没有印象？” “唔……” 眠认真地阅读起小瞳挑出来的那几本册子。 “这里面有几种不同的字迹，应该是有不同的人在记录的。不过你拿出来的这几本里面，出现最多的是两种笔迹，其中……这边这一种……很像是我的字。” 眠用手指指了指包括《对“骚灵现象”的成因探讨》、《怪谈的起源》等这几篇记录，同时补充道：“而且，这种好像写学术论文的文风也很像是我的风格，事实上我在死后也写过一篇风格几乎一模一样的论文，不过……我确实完全没有写过这些东西的印象了，嗯……或许，是望月A写的？” 小瞳点了点头，的确有很大的可能性如此。 不过，时间上似乎对不上。这些社团记录上标着年份，眠所挑出的字迹和她相像的笔记，时间最早的都已是四年前留下来的东西了，那个望月宁梦应该还在读国中，而圣三一女子高中是全封闭式的寄宿学校，理论上外人应该是不允许进出的才对啊？ 姑且先假设那个去舞蹈室探灵的“灵梦”就是望月宁梦好了，那么，是否正如后来的谣传所说，她其实当时已经被镜中的鬼物占据了躯体，而真正的她却被交换到了镜子里呢？ 还有，这个自称“望月眠”的幽灵又是谁？ 小瞳的头脑中一团乱麻。 一个想法开始隐隐在小瞳的头脑中破土发芽—— 死去的望月宁梦，游荡着的自称望月眠的幽灵，还有……舞蹈教室的镜子怪谈，也许……顶着“望月学姐”这个名字的人又或是什么东西，其实是有着三个的？ 这么想的话，或许……眼前的这个幽灵可能的确并非害死望月宁梦的真凶。 不知为何，在想到这样的可能性后，小瞳的心中竟然微微松了一口气。 不，我为什么松一口气？这个幽灵是好是坏和我有什么关系？ 小瞳在心里“呸呸”了两下，抬起头时正对上了一双迷茫的红眼睛。 望月眠歪了歪头，问道：“看你脸色变来变去的，小瞳你想到了什么吗？” “没什么，就是可能……”小瞳下意识开口答道。 “瞳学姐……你在和谁说话呢？”这时，一旁的镜花奇怪地问道。 小瞳一惊，完蛋了，刚刚思考得有些出神，竟然忘记了身边还有一个人呢！ 小瞳连忙摆手，“没什么没什么，我看这些记录有了些想法，刚刚在自言自语，这几本册子我可以拿回去看一下吗？” “啊，可以的，这本来就是民俗研的东西啊，瞳学姐你随便拿去看吧~” “嗯，关于望月学姐的事情，我有一些新的想法，等我看一下这些东西，整理一下思路和线索再来跟你们说。” 向镜花做出这样的保证后，小瞳踏着渐落的夕阳向女生寮走去。 “新的想法是什么啊？”望月眠悠哉游哉地飘在小瞳的身旁问她。 小瞳撇了望月眠一眼，“不想说。” “为什么啊？小瞳你为什么总是像个神棍一样说话只说一半！” “我本来就是神棍。” “啧——”眠朝小瞳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什么话都不会直说的阴暗女，难怪会没有朋友。” 小瞳攥紧拳头，深吸了一口气。 好了，不要生气，不要跟一个幽灵一般见识。小瞳反复在心里对自己说道。 本身这也并非是什么不能说的事情，只是…… 小瞳莫名地不太想承认，她现在确实有那么一点点倾向于认为，眠在这件事里是一个无辜的好幽灵了。 这想法要是让这家伙知道，估计是会要得意忘形的吧？想想就让人有些不爽。 平复了一下气息，小瞳开口道：“好吧，你还记得，我有一种叫【通灵梦】的能力吗？” “嗯，好像是哦？” “那么，你还记得，你刚住进我房间里的那一晚，你做的那个梦吗？” “嗯？”望月眠挠了挠自己的长直发，“好像没啥印象了，你看到我的梦了吗？我梦到啥了？” “一个很古朴的日式房间里，你趴在暖炉上画画，一辆玩具小火车正绕着你在跑，然后一个穿着黑色和服的女人闯了进来骂了你一顿，接着她开始惊恐道那个小火车为什么没有电也不是上发条的竟然可以跑，这个你还有印象吗？” 望月眠努力地回忆了一下，“日式房间，那应该是望月家的古宅吧，我小时候是住在那边的，黑色和服的女人……那肯定是我妈，不过……会自己跑的小火车？我好像不记得这样一件事……” “我怀疑的是，望月宁梦也有一定的通灵的能力，能看到鬼祟，所以她小时候会画一些奇怪的东西。然后，她小时候，很可能有那么一个幽灵朋友，小火车自己动起来，或许就是那个幽灵在和她一起玩。” “幽灵朋友……莫非，你想说的是……？” 小瞳点了点头，“眠，你可能就是那个幽灵朋友。” 眠左手托着自己的下巴，接着推理了下去：“所以说，我们在后来的那个通灵梦里看到的，望月A她独自到舞蹈教室去，是想要找我的？结果却遇到了别的东西，所以她才会说‘不，你不是……’？” “嗯，有可能就是这样的呢。” “可是……这样还是有说不通的地方啊？”眠微微地蹙起眉头，“如果按你说的，在望月A很小的时候，我就已经是幽灵并且陪在她身边了，那么有什么必要特意跑到舞蹈教室去会面呢？而且，如果我和望月A真的是朋友，那么……我为什么却又对此毫无记忆呢？” 这些问题小瞳一时也无法回答，她无奈地摇了摇头，“或许，还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东西吧。” 思考了一下之后，小瞳踌躇着说道：“要不，明天周日，我再去拜访一下望月伯父好了，伯父上次的反应就有点奇怪。或许，能从他口中了解一些望月学姐过去的事情呢。” “诶？要去见我爸爸吗？”那只幽灵不知为何突然露出了一脸娇羞的表情，嘴里还嘀咕着什么“哎呀这是不是太早了”之类的难懂的话。 不过很快，她的脸上又流露出一副难掩的失落之色，小声自言自语道：“唉，我也想要回家去看看啊……地缚灵好麻烦啊，没有什么能离开这个学校出去转转的办法吗……” “其实……”小瞳下意识地开了口，不过很快就意识到了什么，立刻闭上了嘴。 “其实什么？”望月眠狐疑地看了一眼小瞳。 小瞳面无表情地平铺直叙道：“其实呆在学校里挺好的，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一直呆在学校里，一辈子都不出去。” “啧，你这个校里蹲！” 小瞳撇过脸去，掩饰住了那一丝丝不自然。 她刚才原本是想说“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的，让地缚灵离开原本所在地点有一个很简单的办法，只要让一个有通灵能力的人请鬼上身就可以了的。 不过差点说出这话的小瞳简直想抽自己两耳光，请鬼上身意味着自己对对方放开戒备，万一这鬼有个什么坏心思，说不定自己的身体就已经被侵占了。 真是的，太久没有遇到真正的恶鬼，自己已经放松警惕到了这个地步吗，太危险了。 入夜了，这个晚上，小瞳一边检讨着越来越不谨慎的自己，一边开始思考着望月家里的事情。那个印满鬼手印的画室，是否就是那个幽灵留下的痕迹呢？原本小瞳看到那一幕觉得那是望月学姐被什么恶鬼给缠上了，现在想想，或许这反而是那个幽灵确实是望月宁梦朋友的证据呢。 望月伯父那天最后的态度不是很好，明天再去见他的时候自己该怎么说呢…… 即使躺到床上准备入睡了的时候，小瞳还在脑子里想着这样的事情。 她迷迷糊糊地歪头瞥了一眼飘在一旁的那只幽灵，只见她悬在窗边，凝神望着窗外的月亮，月色洒在她半透明的躯体上，竟莫名有种皎洁而不可直视的神圣感一般。 此刻的她，又在想些什么呢？ 大概，什么也没有想，只是想摆一个忧郁的pose吧。 怀着乱七八糟的想法，小瞳渐渐陷入沉眠。 接着，在凌晨的一阵仿佛金属碰撞的声音中，小瞳猛地惊醒。 第47章 一心，一羽 小瞳的睡眠一向是较浅的，在听到从走廊前传来的一阵如同金属敲击的声音时，她就瞬间惊醒了。 她对抗着困意缓缓支撑起身体从床上坐了起来，同时仔细倾听着从房间外传来的声音。 那声音由远及近，好似一串铜铃在风中摇晃。 像是那种和尚拿的锡杖柱头上环铃撞击所发出的声音。 在日本，神道佛道大致算是一家，和尚和巫女也能算是半个同行。作为前巫女，出于一些原因，她过去其实是有去拜访过许多寺庙的，甚至还和一些坊主（日语里的和尚）一起上过电视节目。所以，小瞳听着这个声音感觉十分耳熟。 古语云，僧人持锡而行。锡杖，又称作智杖、德杖，是禅门之中最出名的法器之一。 锡杖一头呈空塔状，上面套着数个金属大环铃，大环铃上还链着好几个小环铃，摇晃便能发出清脆的撞击声。据说这振锡的声音能够帮助僧人明心见性，在高僧手中甚至能够震慑鬼神。 正处在半梦半醒状态中的她还在疑惑，这里是女校的女生寮，怎么会听到坊主的振锡声？ 这时，那声音已经停在自己的宿舍房门前。 小瞳披上一件外衣，同飘在一旁同样露出警惕之色的望月眠交换了一个眼神。 心领神会的望月眠立刻朝着墙面飘去，她想直接穿过墙去看看外面到底是什么东西。 然而，正当眠习以为常地准备穿墙而过时，她却遭遇了意想不到的阻碍。她重重地撞在了墙面上，甚至这墙面还生出一股反弹的力道将她弹射了回来。 这一瞬间，眠甚至回忆起了自己失落已久的痛觉。 眠在空中翻了个身重新直起身子，她伸手触摸墙壁，然后惊讶地发现墙壁竟然都变成可以触摸到的实体了！ 望月眠立刻回想起了她之前的一个发现，在女生寮里面，有数个房间也是这样没有办法穿进去的！ 只是现在情况反过来，并非是自己无法进入某个房间，而是无法从这个房间出去了！ “小瞳……我穿不过去了……” 小瞳点头示意自己了解了，她也和眠想到了一样的东西，之前眠无法进入那几个房间的原因是，那些宿舍的门前被贴上了某种符咒。而现在，在小瞳的双眼中，她也在墙面上看到了类似的东西。 淡金色的梵文在墙面上若隐若现。 小瞳心中已有明悟，这是某种类似结界的东西。结界，分割内外之术法，像是神社的鸟居本质上就是一种结界，鸟居内即为神域，灾厄邪祟一律禁入。 小瞳几乎敢肯定，现在在自己宿舍房门前站着的是一位法师，而且，跟自己过去在电视节目上见到的那些吹嘘自己可以降妖伏魔的“法师”不同，自己此刻一墙之外的那位……毫无疑问，是个“真家伙”。 小瞳甚至感到有些莫名其妙，怎么会有一位高僧无缘无故地路过全封闭式女校的女生宿舍的？ 下意识地，小瞳露出担忧的目光投向了望月眠，不过，尚无所觉的眠只是回给了她一个困惑的表情。 房门上响起叩门声，一个就在昨天刚刚听过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樱井实希在门外开口道：“小瞳？不好意思打扰了，你现在醒着么？我有些重要的事想要找你，可以开一下门吗？” 小瞳轻咬了下嘴唇，然后开口回道：“樱井学姐？什么事情啊？现在……也太晚了吧，有什么事不可以明天说吗？” “当然是非常要紧的事，明天的话也许就来不及了啊！” 小瞳握着拳头又答道：“学姐，这么晚了你来找我……我实在有点害怕，你真的是樱井学姐吗？在你身边还有什么其他人吗？” 门外沉默了一会儿，接着竟是响起了一个听上去颇为悦耳的青年男子的声音。 “女施主你好，小僧一心，受人所托，来此除灵。” 小瞳心里涌起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受，她咬牙回道：“樱井学姐，我记得，我们学校应当是禁止校外人士随意出入，女生寮中更是绝对禁止男性进入的。你带一个男人在半夜来敲我的门是想要干什么？除灵？你在开什么完全不好笑的玩笑吗？！” 门外传来了樱井阴恻恻的声音，“瞳同学，你的房内到底有没有恶灵你肯定比我清楚。你昨天下午可是在我的门前跟那个恶灵在说话呢，真的当我是聋子吗？当时我在门外听到小瞳你好像在和谁说话，因为好奇所以附在猫眼上往外看了一下，结果可是吓了我一跳呢！小瞳你好像在和什么人聊天，但是你身边分明什么都没有啊！虽然听得不是很清楚，但我也算是听到了只言片语呢，小瞳你身边的那个恶灵，果然就是害死宁梦她的恶灵吧！快把门打开！让我看看那个害死宁梦的恶灵啊！” 樱井的声音越来越尖利，同时，门上也传来了“嘭嘭嘭”的剧烈捶门声，仿佛一阵阵催命之音。 小瞳此刻是无论如何不敢开门的，谁知道樱井她现在的脑子到底还是不是正常的，她扭头看向飘在空中的望月眠，对她喊道：“你先离开这儿！试试从阳台那里能不能出去！” “哎呀，小瞳你是在担心我吗？我好感动呀~” 那只幽灵现在竟然还能发出像这样毫无紧张感的声音，说的话更是让小瞳有些气恼。 “我只是觉得在事情没有调查清楚之前不应该就这么简单地消灭掉你，那样的话会失去很多重要的线索！” 望月眠使劲点着头，“嗯嗯，我懂，我都懂的。” “你到底懂了什么！” 而就在这时，门外有如擂鼓的捶门声突然停止，取而代之的是从门缝传来的一阵轻微的“嘶啦嘶啦”的刮擦声。 还未等小瞳辨认清这到底是什么声音，只听到“咔哒”一声，宿舍的房门被缓缓推开了。 首先迎面走进来的就是面容看起来颇有些狰狞的樱井实希，她手上拿着一张学生卡，张嘴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的唇瓣，“呵呵”笑了一声说道：“友情提示一下，瞳同学，因为我们女生宿舍房间的这种门因为数量很多，所以用的是质量比较一般的那种防盗门呢，为了安全起见最好要把门反锁起来哦。不然的话，只用这样一张卡片划进门缝里，找到锁舌头的位置轻轻一垫就能把门打开了，下次一定要记好哦~” 小瞳看着樱井的表情感到一阵寒意，同时她也注意到，跟在樱井后面还有一男一女两个人也一并走进了房间。 那个男人正是刚刚出声的那个僧人，只见他身量极高，或许有接近一米九，走进房间里的时候还要微微低一下头，而他的身形又极为瘦削，披着一身印着纯白寺纹的蓝紫色法衣，左手于胸前单手立掌，手中捻着佛珠，右手持着一具六环锡杖。 从他走进房间的那一刻起，他的目光就已经紧紧锁在了望月眠所在的位置。 而走进房间的另外一个女生则也穿着圣三一学校的制服，她的身材也非常高挑，至少175cm的高度至少在女生中算得上极为出众的了。她留着一头颇为男性化的短发，眉眼如剑，看上去英气非常。要不是她身上穿着的裙子和胸口出勉强能辨认出的起伏，小瞳一时还真不敢肯定她是个女孩子。 这样的一个人在学校应该会非常出名才对。 事实上哪怕是社交极为匮乏的小瞳在看着这个女生的时候也觉得颇为眼熟，貌似是个三年级的学姐，似乎总能在运动场上看到她，貌似是个运动部的王牌，出现的时候还总会伴有一些女生的尖叫。 唔……记得名字应该是什么来着…… “你好，三日月同学，我是高尾一羽。”那个女孩朝小瞳露出了一个友好的微笑，接着还歪头朝她眨了下左眼，“虽然你可能对我不熟，但我可还是认识你的，认真来说，我们可能还算得上邻居呢。” 第48章 这小说竟然还有战斗章节，虽然只是回合制战斗 “邻居？”小瞳心中咀嚼着这个词，她从小是在神社里长大的，神社周围可没有什么人家。 不……如果把邻居的范围扩大一点的话……小瞳心中浮现出眼前之人的姓氏。 “高尾……莫非是高尾山药王院……？” 高尾一羽笑着点了下头。 小瞳咂了下舌，药王院的话，硬说那也确实算得上邻居，毕竟自家的神社也是开在高尾山的半山腰上的。不过，药王院有喜寺可是真言宗三大总寺院之一，是国内香火最为鼎盛的寺院之一，信徒不知凡几，这么一想“邻居”这个说法反倒像是自家神社高攀了。 虽然对方的态度看上去还颇为友好，不过却完全无助于削减此刻的紧张氛围。 小瞳直视着高尾一羽开口道：“高尾学姐，你好。抱歉此前我确实不知道学校里还有一位和我家住得这么近的前辈，如果换个时间地点的话，我想我肯定很乐意邀请你来做客。但恕我直言，半夜里直接破门闯进别人房间，无论是按校规还是佛门的规矩，这应该都是禁忌事项吧？” 一羽点了点头，“确实如此，不过严格来说我不是佛门弟子啦，只是家境比较特殊而已。而我作为学生会一员，体育部的部长，在考虑学生安全的紧要事情上还是有一些灵活处理的权力的。听说有恶灵游荡在学校里，甚至有危害到学生生命的可能，这就已经是最紧要的事情了呢。所以我在听说发现恶灵行踪之后就马上找了我的哥哥来帮忙，等我哥哥赶到就已经是这个时间了呢。” “跟她废话这么多干什么！”樱井不耐烦地说道，同时开始四处张望，努力想要找出那只恶灵的身影来，但是即便双眼瞪成铜铃也一无所获，她咬牙对一旁的僧人说道：“一心法师，那个恶灵在这里吗？！” 一心看着望月眠的方向平静说道：“此处确有恶灵。” 一羽表情逐渐严肃，“那么兄长，请开始除灵吧。” “喂，等一下啊！”一直没找到机会开口的望月眠大声喊道，“喂，和尚，你能看见我对吧？那就先听人说话啊！为什么上来就把别人说成是什么‘恶灵’，这不就好比我喊你‘秃子’一样，很不礼貌啊！而且像我这么乐观开朗尊老爱幼温柔可爱如此斯巴拉西的美少女，哪里像是恶灵了啊！请不要犯先入为主、主观臆断这样要不得的错误！” “人之执念留于此世而作祟者，即是恶灵。生死有别，已死之物，还请放下执念，立时去往彼岸吧。” 还未等眠多辩说两句，一心已微抬起右手手中的锡杖，接着猛地向地面震去。 如同有沉重古钟的轰鸣声在在场每个人的心神中直接响起，而其中望月眠的感受最为强烈，就像是有人迎面朝她脑袋敲了一大锤一样，让她头痛欲裂，连思考都感到困难，脸上浮现出痛苦之色，身形都好像更加透明了几分。 看到这一幕，小瞳下意识地走上前一步，挡在眠的身前，对一心喊道：“大师，请等一下！我觉得……这个灵应该是无害的，应该还不用……” “无害的？”樱井发出一声冷笑，“昨天下午，我可是好像听到了，你是在指出她并不是眠她的灵对吧？既然不是，那不就只有害死她的那个东西了吗？我还想问你呢瞳同学，你应该早就知道她的存在了吧，为什么不告诉我们呢？” “我昨天好像对你说过，不过是你自己不相信的。” 小瞳顺口反驳了一句。不过，她同样也自省了一下，一开始的时候，她是想要监视这个灵，让这只灵不要去祸害别人，坚持到神父回来，让神父来进行除灵，毕竟她也不认识其他能够进行除灵的人。这么一想，她本来的目的似乎与现在眼前的这些人的目的应该并不冲突才对。 只不过，在她自己也没有发觉的时候，她的目的似乎发生了一点点小小的变化。 “这个事情有些复杂，我是认为，如果在这里除去了她，可能会让我们忽视掉真正害死望月学姐，并让大岛同学一直昏迷至今的罪魁祸首。” “别在瞎扯了，我都已经开始认真在怀疑，眠她的死，是不是真的跟瞳同学你有关系呢？” “绝无此事，我是……” 一声振锡声再次响起，打断了樱井和小瞳的对话。 一心法师并未理会两人的争执，目光却是紧紧锁在了小瞳身后的幽灵身上。 “退后。”他冷硬地说道，脸上竟泛起一丝凝重之色，“都出去，离开这个房间！” 不过，这话说迟了。 原本敞开的大门突然间毫无征兆地自己重重地关上，发出了一声“嘭”的巨响，上面的门锁自动反锁，紧紧地锁死了去路。 而在那个扶着额头面露痛苦之色的幽灵身后，那扇通向小阳台的落地玻璃门上，隐隐地映出了一个人影。 那是一个和前面的望月眠等身大，样貌衣着完全一致的少女。 只是，表情完全不同。 她笔直地立于镜中，眉间紧蹙，眼睛缓缓张开了小半，隐约露出了正现出疯狂之色的猩红色眸子，嘴巴张开，仿佛残忍的猛兽在示威吼叫一样，表情狰狞异常。 镜中的少女缓缓地抬起了一只手臂。 “滋——”房间内响起了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放置在墙角的衣柜擦着地面突然移动起来，化身作一颗重型炮弹射向房间正中的一心。 房间内并不宽敞，没有太多腾挪躲闪的空间。一心已经非常敏锐地将锡杖横置在自己胸前试图去阻一下这个快速移动来的衣柜，接着就被重重砸在了墙上。 一心用力顶着那个还在不断压缩他残存空间的衣柜时，更加刺耳而尖锐的声音响起。 之间一侧靠墙的床桌的整体框架开始扭曲，就好像一个无形的巨人在玩一个脆弱的玩具，一只手印深深地陷进了金属扶手中，生生从上面撕下了一根金属长棍，床铺像破烂一样倾倒下去，而金属长棍悬浮在半空中，缓缓转动方向，将其尖锐的、有着不规则切口的那一面朝向了樱井实希。 樱井瞬间感到一阵莫大的恐怖。 一心猛地用力推开面前的柜子，左手持咒，口中念念有词—— “南无，撒满多，伐折罗，赧，撼！” 这是不动明王真言咒，用以除魔破障。 一心口中喝出真言，对着疾射而来的金属棍打出左掌，而威力却也仅是将那金属棍射来的角度打偏三分，金属棍从他的身侧飞过，扎在他身后的墙面上，入墙三寸。 眼看房间内又有噪声响起，不知那无形之物又将何物当作了武器，一心心知不能再拖。 他猛地向前跨出数步，越过屋中央面露痛苦之色的幽灵和有些呆滞的小瞳，高举起右手的锡杖，重重砸向了那一面映着少女身影落地玻璃门。 锡杖上隐有光华闪过，玻璃应声而碎。 然而，四散的玻璃碎片才刚刚飞出一段距离，却没有再继续做自由落体运动。 一片片尖锐的玻璃碎片上俱都浮现出一张少女狰狞的面容，所有的碎片悬浮在空中，齐齐地扭转方向，将尖锐的一端指向一心。 然后，加速。 （PS：我原本写的是宿舍是两人间，每个人有个小卧室，然后共用一个客厅，想一想不大现实且没有必要，于是就改成了两张上床下桌的两人间，前文已修改） 第49章 相信我 “望月学姐，停手！” 在喊出这样一句话后，小瞳的额头上留下了几滴硕大的冷汗。 此刻，她正伸出手臂拦在一心法师身前，而那无数的玻璃碎片正悬停在她身前只有大约一掌之处。 这一幕看上去就如同时间静止了一般，不过从额头淌到自己脸颊上的汗滴无疑正提醒着小瞳，时间还在如常流动。 小瞳其实是在赌博。 望月眠之前提到过，镜子里那个她跟她表情不一样，总是闭着眼睛的，而且好像总是会和她对着干，她觉得镜子里的那个自己才是邪恶的鬼物。 但实际上，小瞳几乎从未见过望月眠在镜子中的倒影。当她站在镜子前的时候，镜子中明明是一片空白，什么也没有，也就是说，镜中的那个闭着眼睛的她，是只有她自己能看到的。 之所以说是“几乎从未见过”，是因为，实际上她还是见到了两次。 一次就是现在，而上一次，是最开始的时候，自己想要用十字架送那个幽灵上路那次。 那一次，镜子里的那个“望月学姐”也是大闹了一场。 但是仔细想想的话……似乎，镜子里的“望月学姐”，是在保护外面游荡着的那个望月眠吧？ 是的，她出现的时候，好像都是望月眠陷入危险的时候，而针对的对象，都是对望月眠有直接威胁的人。 之前小瞳就曾经想过，假如自己的猜想是正确的，望月宁梦从很小的时候身边就有一个跟她关系很好的鬼物的话，那么在望月宁梦死后，那个家伙又到哪里去了呢？ 如此一想的话，或许是意想不到的近呢。 所以，小瞳赌的是，这个“望月学姐”，大概…也许…可能…说不定……并不会对自己下手？ 当然，小瞳突然出来帮一心法师拦这么一下，绝不纯粹是圣母心发作，小瞳绝不承认自己有这种东西。 因为，不挡这一下更麻烦。 如果有一位这种大寺院的僧人被重伤甚至杀死，那么恶灵作祟可就被坐实了，大概率要引出更厉害的高僧来除灵了，可能还要连带着自己也要被怀疑是不是在饲养鬼物。而帮忙拦这么一下或许还能收获一波药王院的好感。 而且虽然看起来自己义薄云天地要帮一心法师挡这么一下，其实也只是手臂拦在了他身前，身体还落后着他半个身位，如果实在见势不对，就干脆闪到一心的身后…… 总之虽然经过了极为复杂的心理活动，但时间仅仅过去了短短片刻，而让小瞳略微松了口气的是她似乎赌对了。 只是，危机并没有过去。 半空中无数锐利的玻璃碎片悬浮在空中，每一片残片上都映着同一个神情狰狞的少女面容，虽然这些利物停下了，却仍是一种无形的威慑，大约只要一个微小的导火索，就会倾泻到在场所有人的身上。 “‘望月学姐’，你不能在这里伤人。真发生了那样的事，后果也不是你想看到的，对吗？” 小瞳开口对玻璃碎片中的人影开口道，悬空的玻璃碎片——毫无反应，像是对在场之人并不信任。 小瞳却反而因此更加有了底气，她转过身来，竟是背向了身后的无数利器，面向其他人说道：“一心法师，两位学姐，你们现在也看到了，望月学姐的灵对你们其实没有恶意……” 樱井实希立刻忍不住，语气恶劣地插话道：“你管这叫做没有恶意？？” “望月学姐她……这是在自卫。毕竟如果有人在深更半夜突然上门要除掉自己，任何人都会有这种类似的反应吧？” “少说鬼话了，我看根本就是你招来了这恶灵，所以它是在听你的命令行事吧！”樱井针锋相对地大声喊道。 小瞳将目光移动到樱井的脸上，略显疑惑地开口道：“樱井学姐，如果我没有理解错的话，你应该也是想要调查出望月学姐死亡的真相才会开始行动的吧，那么为什么，你会毫无根据地一口咬定在我身后的就是恶灵呢？在我看来，樱井学姐你更像是恶灵呢，明明在招魂仪式中和大岛同学一起昏迷，结果大岛她昏迷至今，反而是樱井学姐马上就醒来了，这简直就好像是恶灵侵占了学姐你的躯体在行动呢？” “胡说八道！”樱井越发生气了，“我是在昏迷的过程听到了宁梦她的声音，是她托梦告诉她被恶灵害死的！” “那学姐你怎么确定给你托梦的那个灵是真正的学姐，而不是什么别的东西伪装的呢？” “废话！难道宁梦她死后的灵不来找跟她住在同一个房间关系更亲近的我，却反而来找你这个她生前根本就不认识的家伙吗？！” “这个……说不定呢，是不是樱井学姐你偷偷睡别人床铺，收集别人头发等等的变态行为被发现后惹望月学姐生气了啊。” “她才不知道！” “樱井学姐，我不想再进行这种好像小学生一样的吵架了。我想你应该不想成为恶灵的帮手，反而除掉了真正的望月学姐的灵吧？所以，稍微等待一下，确定了谁才是真正的恶灵之后再行动，不好吗？” 小瞳扭头看向一心法师并说道：“一心法师，我有一个请求。望月宁梦的死，樱井学姐和大岛同学的昏迷这两件事应当都不是我身后的这个灵的所为，真正的恶灵并不在这里。这整件事我觉得我已经有一些头绪了，只是还有一些地方没有想明白，需要一些其它关键的线索。所以，能否请你再给我一些时间？一天的时间，一天就够了，到时候，我会找到证据，还有真正的害死望月宁梦的恶灵的。” 一心迟疑了一下，面前的这个灵的棘手程度完全超乎他的想象，而且在场的还有他妹妹等无干人士，在这里继续呆下去有相当大的风险，谨慎考量了一下之后，他开口道：“可，不过我要将这个房间贴上符咒，将那个灵暂时封禁起来以防止她逃脱，如果你身后的那个灵同意的话。” 小瞳沉默了一下，自愿被封禁起来，这是一件相当有风险的事情，只能仰赖于这位一心法师的人品，这只能看那位“望月学姐”同不同意。 她回过头，与身后四处悬浮着的玻璃碎片中的无数个“望月学姐”对上了眼神。 总觉得，自己给自己揽上了一件越来越麻烦的事情。 小瞳不由自主地突然回想起了一件毫不相关的往事，在一间豪华的大宅子中，那个拿着布娃娃人偶的可爱小幽灵露出楚楚可怜的表情对自己说道：“我……从来没有去过外面，我想要看一看外面的样子，姐姐……相信我，我一定乖乖的！带我出去好吗？” 结果，相信了她的后果就是，自己过去唯一的朋友死于非命。 所以，为什么她又管起了闲事呢，难道她真的有一颗圣母心吗？额……不要啊，她不承认。 小瞳叹了声气，对着玻璃碎片中的人影无声地比了一个“相信我”的口型。 微张的猩红色双眼渐渐合拢，漫天的玻璃碎片噼里啪啦地掉了一地。 上架感言暨新年祝福 额，你没看错，这书要上架了。 这周收到编辑通知的时候我也感到超级惊讶。诶？总收藏600多的书也能上架吗？ 嗯，它确实是要上架了。 因为我码字慢没有推荐再加上咕咕咕了超级长的两个月，所以这书的成绩属实惨，首订预计两位数，呜呜呜……而这本书我竟然都写了两年了（两年13万字真的很厉害！），中间重置过一回（重置完收藏竟然比未重置之前还少1500……呜呜呜……），码得慢的原因是换了工作之后工作量大增（其实当老师相当闲，主要还是懒）。 不过，读者少是不是就可以理直气壮的咕咕咕了啊（逃）？ 好吧，莫打我，我当然还是努力想把这本书写完的。 之所以想写这样一本书，是因为我从小就是一个非常喜欢怪谈的人，特别是日式怪谈，看了许多日式的怪谈式小说，特别喜欢小野不由美的书，比如《奇幻贵公子》、《残秽》、《奇谈百景》什么的，我写的有些点子就是从里面借（chao）鉴（xi）的。 不过，喜欢怪谈跟我是一个死理性派并不冲突，所以我喜欢的可能是类似于悬疑解谜，一步步调查怪谈的小说。调查校园怪谈、古老的神社、信息时代的都市传说，还有传说中的神隐什么的，这大约就是我想要写的内容了，目前想的是写大约四、五卷，每卷是一个相对独立的怪谈。不过……这都是美好的设想，实际现在是第一卷我已经快写完了，然后第二卷的大纲都拖延得还没有写完，呜呜呜…… 总之先立一个小Flag，希望自己可以写到五十万字吧…… 最后，非常感谢大家在大年初一这个如此喜庆的日子还来看这本如此阴间的书，祝大家新年快乐~ 第50章 吵闹鬼 周日的第一缕晨曦洒下的时候，小瞳正走在浅川河畔的道路上。 因为是节假日的清晨，所以路上的行人相当稀少。 小瞳眺望着凋零的花瓣打着旋儿地跌入缓慢流淌着的浅川河水中，久违地感到了一种宁静的感觉。 原来，身边没有跟着那只幽灵竟会变得如此安静，安静得甚至让人有些不适应。 约好了一日的时间去找寻真正凶灵的线索，其实小瞳甚至觉得花不了这么长的时间，因为目的地早已确定，就是涩谷松涛区的望月宅。她认为自己已经对这整件事有了一个大致的想法，但是却缺少了一些关键的东西，而这些东西只能去从望月学姐的过去中去寻找。 从西八王子站坐到涩谷站，差不多要花一个半小时左右，再加上步行和迷路的时间，小瞳再一次到达望月宅门前的时候，初夏的烈阳已开始发挥它那毒辣的火力。 望月宅院落的电子门紧锁着，小瞳按响了可以视频对话的门铃，等了很久，久到她已经开始害怕望月伯父不在家没法联系到他的时候，电子门铃中才传来一个略显疲惫的应答声： “这里是望月宅，哪位？” “伯父您好，我是望月学姐的后辈，三日月瞳，上一次学姐葬礼的时候您见过我的！” 视频中映出的望月政彦眉头蹙紧，语气瞬间显得冷漠了起来：“哦，三日月同学，有什么事吗？” “是关于望月学姐的，我想……” “三日月同学。”望月政彦不耐烦地打断了小瞳的话，“宁梦她已经死了，现在甚至尸骨都找不到。我上一次只是把你们赶了出去，已经没有去追究可能有盗窃尸体嫌疑的你和你的朋友了。现在，我不想再听到任何有关我女儿的无稽之词了，请给一位伤心的父亲一点消化情绪的时间吧。望月宅现在不欢迎客人，请回吧！” 眼看着望月政彦抬手就要挂断通话了，小瞳情急之下仓促喊道：“火车！伯父，你还记得你送给望月学姐的那个小火车玩具吗！” 望月政彦正要按下挂断键的那根手指僵在了半空中，他瞳孔微缩，仿佛不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深吸了一口气问道：“你在说什么？什么小火车玩具？” “时间大约是学姐四五岁的时候，她在一个日式房间里画画，您送她的一辆小火车玩具在她身边跑动着，而那个火车玩具，既不是上发条的，也不是装电池的，学姐当时说，是她的朋友在……” 小瞳一口气补充了大量的细节。 “好了不要说了！”望月政彦的呼吸都变得急促了起来，他压低声音道，“你是从哪儿听来的！这种事明明……” 小瞳挺起贫瘠的胸脯，直视着望月政彦的目光答道：“不知道伯父您过去有没有听说过‘三日月瞳’这个名字，我……过去还算是个挺有名的灵能力者。而最近，我刚刚见过您的女儿……在她死去之后。” 屏幕上，望月政彦的脸上几乎看不出任何情绪来，只是他的左手似乎颤动得厉害。他盯着小瞳的眼睛看了好久，像是在分辨她是否有在说假话，沉默了许久之后，他垂下目光，手指按下了某个按键，院落的电子门打开了。 “请进来说话吧。” 小瞳推门而入，踩着院落中的青石板路，再一次走进了这栋小洋楼中。 房间客厅中的灵堂已经被拆除，地面上却散落着许多已枯萎的白色花瓣，许多地方还有着细小的积灰，显然最近一段时间，这整个屋子都没有进行过什么像样的打扫。 小瞳站在玄关前，听着望月政彦的脚步声从楼上渐渐靠近。 走下楼的望月政彦并没有先邀请小瞳坐下，而是直接用一种带有压迫感的语气对小瞳质问道：“你，真的看到了宁梦？” 小瞳点头。 “证据。” “在您房间左下角的衣柜里，被许多衣服压着的一个盒子里，您藏了东西。” “咳……咳……”望月政彦一口气没缓过来剧烈地咳嗽了起来，随后表情极为奇怪地看着小瞳说道，“这是……她告诉你的？” “我在出发前，向望月学姐询问过应该如何取信于您，这是她给我的答复。啊，当然，我并不知道您藏了什么东西。”小瞳贴心地加了一句补充。 望月政彦的脸不受控制地抖动了两下，随后他却长长地叹了声气，对小瞳说道：“请来会客厅坐一下吧，要喝些什么吗？” “白水就好。” 望月正彦端来两杯水，然后整个人深深地陷进沙发中，似乎犹豫了许久，终于用微微颤抖的声音向小瞳问道：“她……还好吗？” “原来是挺好的，每天都很开心的样子。不过最近并不太好，有一位坊主找上门来，说要进行除灵。” “啊？” “所以伯父，这也是我来这里的原因。我想要找到学姐死亡的真相，想找出真正的恶灵，所以伯父，我可以问一些关于望月学姐的过去的事情吗？比如说，关于那辆自己动起来的小火车玩具，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望月政彦双手交握抵在额头上，闭眼像是在思索着什么，接着再度深吸了一口气，长长地呼出。 他仿佛陷入进某些久远的回忆，扯出一个苦涩的笑容，缓缓说道：“我……从青年时候起，就有志于从政，不过这条路……对于一个出生在生活并不富足的家庭的孩子来说，有些太过困难了。即使有一些优秀的资历，却也难获赏识。想要在政坛打出局面，还是要有人脉，要与各种各样的势力结成紧密的关系。不过……其中也有些捷径。一些老的政治家族会向优秀的年轻人抛出橄榄枝，如果能迎娶他们家的女儿的话，差不多就少了半辈子的努力。所以……这也就是我的选择了。” 小瞳不知道为什么自己问的明明是小火车的事情，这个常在电视和海报上见到的看似无懈可击的政坛精英却突然自曝丑处，从好似并不相关的如此久远的地方开始说起，不过她还是耐心地听了下去。 “内子——百合子她，是个从小在大家族长大，一直接受精英教育的女孩，哦，她高中就是你们学校毕业的，几乎可以说是完全践行了你们学校校训的模范人物呢。所以我也能感觉到，她应该是有些看不上我的，我们之间其实……没什么太深的感情。 “而宁梦，她是我们的第一个孩子。现在想来，这个孩子可能从诞生的时候起就显得很特别。不像别的婴儿随时都很容易熟睡，她的睡眠一直很浅，而且常在睡梦中哭喊或者拍打手臂，就好像做了噩梦一样。可能是因为睡得不好，她的身体总是很虚弱。所以，我给她取名叫做宁梦，其实一开始也只是单纯地想着能让她睡一个安稳的好觉。等她稍微长大到两三岁了，我又想着给她找些玩伴。不过，那个宅子太大太幽深了，那里面年龄相近的孩子……大多也都是佣人家的孩子，内子后来禁止宁梦跟那些孩子来往。 “唉……内子她，是个很严格的人。她总是想把她自己接受过的那一套精英教育的模式重新施加在宁梦身上，说这是大家族对子女的要求。所以宁梦从很小的时候就要学很多东西，插花、钢琴、茶道之类的东西。我其实看宁梦的样子觉得她很累，不过……在子女的教育方面，我确实没有什么话语权。 “我顶多也就是偶尔带她出去玩一玩散散心，或者给她带一些小玩具什么的回来。那个小火车就是我有一次顺便买给她的，现在想想，那可能就是宁梦她最开始表现出异样的时候了。她说，是她的朋友在和她一起玩。那一次，百合子她被吓坏了，让宁梦她绝对不可以胡说。可是从那之后，只要宁梦她所在的房间，就常会出现一系列诡异的事情，比如说，在完全没有人的地方发出了奇怪的声响，房间内的摆设突然开始自行移动，明明只是没有锁的推拉纸门，却完全打不开等等……” 小瞳抿了抿嘴唇，说道：“嗯……这种现象，其实我还挺经常听说的。” “嗯，你应当算是‘专业人士’吧，所以会了解一些。我当时对这种可怖的现象一无所知，所以后来，我自己也是做了一些功课，上网查了一些资料的。资料上说，这种现象叫做‘骚灵现象’，或者……也叫做‘吵闹鬼’。” 第51章 相册 小瞳之所以说自己对这种现象并不陌生，实在是因为，“骚灵现象”可以说是最最常见的灵异现象了。 骚灵现象，又称吵闹鬼，或者波尔代热斯现象（Poltergeist，吵闹的灵魂），这一现象最常出现在老旧的房屋中，泛指一切发生在这些房屋中的物体莫名移动、无故发出声音，或者其它种种不寻常的现象。比如衣橱开始莫名其妙的滚动，餐具全部摔得粉碎，家具自行移动，无人的房间出现脚步声或者哭喊、怪叫声，有人突然感到被拉扯等等。 这种现象其实很好解释，这样的房间往往都死过人，死者的灵魂因执念而继续徘徊在这些房屋中，成为地缚灵，于是就引起一系列诡异现象。现代大量的恐怖片，其实都是根据这一现象拍摄的（比如《招魂》系列）。 而据望月伯父所说，事情发生在望月家的古宅中，这就更好理解了，像这种日式古宅，又或者欧洲中世纪的那种古堡，这样的现象发生得格外多。或许是历史上，这些地方发生的隐秘而又骇人听闻的事情格外多吧。 小瞳继续听着望月政彦的讲述—— “内子她……是一个非常虔诚的基督徒。自从宁梦身上的怪事越来越多之后，她开始相信，是有可怕的魔鬼附在了宁梦的身上。为此，她还专程请了教区里的牧师来为宁梦驱魔，而在驱魔的过程中……和室上悬挂的吊灯却突然掉落，还砸到了那位牧师的头上，牧师在头上缝了几针之后就再也不敢来了。 “因为宁梦最开始自称说她在和一个朋友玩，于是百合子她就严令宁梦绝对不可以再接近那个所谓的朋友。不过有时，她还是能够听到宁梦一个人在房间里自言自语，好像在和谁说话，结果当百合子猛地拉开门的时候，却发现房间里只有宁梦一个人。 “每次发生这种事百合子就会忍不住对宁梦大喊大叫，而有一次当她这么做了之后，却发现……整个房间都开始颤动起来，所有的纸门瞬间扭曲，而从房顶传来了‘咔吱咔吱’的声音，就好像整个房子都要塌了一样。百合子她尖叫着跑了出去后，这动静才渐渐平息。 “后来检查的时候发现，是房顶上的两根梁柱快要断掉了。那栋大宅子有好多年的历史了，据说好像在江户末期就已经建成了，虽然有在维护，不过出现这样的问题也毫不意外。但百合子她却觉得这是附在宁梦身上的魔鬼想要杀死她，甚至是宁梦在向魔鬼许愿，通过出卖自己的灵魂来让魔鬼害死自己。 “百合子从那之后起就越发开始疏远宁梦，差不多到了几个月都不说一次话的程度，而那个大宅子里的其他人，内心里大抵也都是深深地恐惧着宁梦吧，所以很多时候都刻意去无视她，远远地、恭敬地保持着距离。宁梦在那个宅院里，有时候可能都找不到一个可以说话的人……” 望月政彦的手指深深地插进头发中，努力克制着声音的颤抖说道：“那个时候……虽然我也知晓宁梦身上的异状，但我原本对于这种怪力乱神的东西并不是十分相信。而且另外请的一些和尚或是神社里的神官也并不能看出什么来。而那段时间我又在忙于地方议员竞选，常常是几日也回不了一次家的程度。结果，等我注意到的时候，宁梦她的性格就已经整个变了……小时候的她其实是一个非常活泼可爱的孩子，但那段时间我见到的她却极度孤僻，回避人，只会跟她那个看不见的朋友说话，或者一个人画一些让人看了就感到毛骨悚然的画。 “我意识到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所以才在她大概小学五年级左右的时候吧，带她从那个大宅子里搬了出来，搬到了这里居住。搬来之后我问过她，她的那个朋友还在不在她身边，她说已经不在了。所以我才想，恐怕是在那个古老而又幽森的宅子里徘徊着的什么东西缠上了宁梦，而只要离开了那里就会变好。事实也正如我想的那样，搬过来没多久，事情似乎就变得好多了，几乎再也没有发生过那些诡异的事情。 “宁梦的性格也渐渐开朗了一些，只不过相比过去，她有点太早熟了，待人接物都让人挑不出错来，即使对我这个父亲也客客气气的，就好像……戴上了一副名为‘完美’的面具一样。我也不知道这好不好，不过经历了那么多事情，性格变得稳重起来也是可以理解的。而且听说她在新的学校里还是很受到老师和同学的欢迎的，所以我也就没再更多关注了，毕竟……我的工作是真的很忙。直到……后来发生了那样的事情。” 小瞳听完了望月伯父这段长长的回忆，心中竟然泛起了一点点对望月学姐的怜悯的感觉。 不过紧接着，她就哂然一笑，你又有什么资格去怜悯别人呢，现在的你在学校不是也同样是被视作“不存在的人”吗。这么一想，最开始那个幽灵死皮赖脸地找上自己，也许也是一种同病相怜的情绪在驱使着也说不定。 抛开一些无谓的念头，小瞳迅速抓住重点问道：“那么，学姐是搬到这里来住之后，身边就没有再出现‘骚灵现象’了，那么有没有什么别的奇怪的事情吗？” “应该说，直到最近，大致上都没有什么奇怪的事情，不过不知道她总是把自己独自关在画室里面画画，画完之后整面墙上按的全是手印这件事算不算得上奇怪……而之后的事情，其实我上次也跟你们说过了……就在画完那副诡异的画之后，她就又开始出现一些过去的行为，也就是自己在房间里自言自语好像在和谁聊天，还有就是和镜子里的自己猜拳……” 小瞳心中迅速地有了猜想，或许，过去旧宅里有一位幽灵是宁梦学姐的朋友，但是在搬来这里后宁梦就见不到她了，而宁梦她通过研究怪谈，以某种方式找到了“她”，但实际找到的却并不是以前的朋友，而是一个伪装的凶灵。 小瞳向望月政彦请求道：“伯父，请问下您这里有望月学姐她的照片吗？最好是有现在的和过去旧宅时候的照片，因为有时，相片其实是可以将一些灵体记录下来的。通过照片也许我们可以发现些什么。” “有的，我有一本算是记录了宁梦成长的相册吧，我去给你找一下。” 望月政彦上楼去取出了一本又宽又大的影集来，小瞳连忙心怀感激地接过，并小心地翻看了起来。 相册是按照时间的顺序整理的，最开始的照片是望月宁梦还在襁褓中时候的样子，甚至还有小婴儿坐在浴盆里拍打水花的照片，真是完全没给当事人留任何脸面。 接着，小瞳翻到了一张照片。 一个极为幼小的女孩子，穿着一身颇为华贵的羽织和服，端坐在一间和室之内。 而在她身后，像是一个祭坛，摆着香烛和供品，而在香烛和供品之后的墙上，是一张巨幅的壁画。 一个身着蓝灰色华服，似男又似女的美丽之人，端坐于一轮圆月之中，正在吹奏笛子。 而在她额顶上方，绘着一圈由新月渐变为满月，又渐变为晦的月相图。 看到这张照片，小瞳的目光瞬间凝住了，她指着这张照片向望月政彦问道：“这张……莫非是学姐七五三节时拍的照片？” “是啊，你怎么知道的？” “唔，看这个年龄和穿着……我瞎猜的。” “嗯，一般大多数人家的孩子，过七五三节的时候都是拍一张穿和服去神社参拜的照片。不过望月家的规矩好像有些特殊，他们家并不去神社参拜，而是会让孩子拜一拜这一副壁画，然后拍一张照片。难道说，这张照片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不，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我好奇只是因为……嗯……我家里也有一幅看上去很类似的壁画。” 第52章 想要做的事情 掩饰着内心的震动，小瞳装作无事地轻轻翻过那一页，继续往下看去。 接着是小学乃至国中时代的望月宁梦，与现在小瞳所熟悉的样子不同，那个时候的宁梦是一个留着利落的齐耳短发，总是穿得像个假小子的形象，那冷淡的表情仅仅只是站在那里就让人感到疏离。 虽然与她现在的样子不同，但却很好地和论坛帖子上的那些照片吻合了。看来，宁梦确是那个帖子中说的“灵梦”无疑了。 而在之后的照片中，宁梦的样子就越来越贴近现在的形象了，越来越温和，总是带着得体的微笑，看上去越来越符合一个大家小姐的人设。 也许，这就是伯父所说的，戴上了一副名为“完美”的面具之后的样子吧。 只是，出乎小瞳意料的是，无论是在望月宁梦小时候的照片里，还是在她近期的照片中，小瞳都未能在背景中发现一丝一毫像是灵体的痕迹。 是灵体恰好不在画面中，还是那个灵是那种无法被照相机捕捉的类型呢？ 拍摄到灵异照片本身就是一个概率很低的事件，即使看不到灵也不能就肯定地说它不存在。 小瞳暂时压下失望，继而又向望月政彦询问起另一件事情：“伯父，三年前的夏天，应该是望月学姐国中三年级的时候，具体时间是7月18日，那一天前后，望月学姐有什么奇怪的举动吗？” 三年前的7月18日，正是论坛上“朝颜”和“灵梦”去舞蹈教室直播探险的日子。 “三年前的7月18日……”望月政彦看起来对小瞳给出的如此精确的一个日期感到十分讶异，他努力地回忆在那一天，或者那一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却发现自己什么也想不起来。 “我……我有点没印象了……三年前的七月，那应该是宁梦她放暑假的时候吧……暑假的大部分时间她都是呆在家里看一些书、画画，或者用电脑上网，可能也会出去玩？抱歉，这个我真的不太清楚，我工作毕竟比较繁忙，白天基本都不在家，有时晚上也会有急事而外出……我印象里……似乎她没有什么奇怪的变化吧？” “7月18日那天晚上，望月学姐可能和另一位学姐一起潜入了圣三一学校里去调查某个怪谈，而最后只有望月学姐一个人回来，据说她当天凌晨因为昏迷被送去医院，然后在第二天早上醒来后自己离开了医院。” “这……”望月政彦的右手用力攥了一下左手，有些颓然地说道，“我……我不知道发生过这样的事情。那可能正是我晚上不在家的那几天吧。在我的记忆中……三年前……宁梦在那个暑假里一直都是很正常地呆在家里……嗯……反倒是四年前的暑假，她经常往圣三一那所学校跑……” “四年前的暑假？”小瞳疑惑地重复问了一句。 “嗯，是的。那个时候的宁梦是国中二年级吧，因为我的工作忙，时常没有时间照顾宁梦她，所以她主动跟我说高中想要去读全寄宿制的圣三一女子高中。在确定高中准备去这所学校之后，宁梦她说想要先到学校里了解一下环境。暑假里学校并不是就完全封闭了，有些学生要在校内进行暑期补课，一些运动系社团也还会在校内继续活动、训练，所以只要拿到通行许可还是可以自由出入学校。而那所学校是内子百合子的母校，内子对这所学校很有感情，所以望月家似乎对圣三一多有投资，内子她也算是校董之一。我就拿内子的名义找学校拿到了一个出行许可，让宁梦她暑假内能够出入校园，可以自由参观。后来宁梦说，她在学校内提前加入了一个社团，跟一位学姐相处得很不错，那个暑假她几乎天天都往学校跑。” 原来如此，小瞳点点头，这就是在学校对外来人员明明管理很严的情况下，当时的望月学姐明明不是在校生却还能自由出入学校的原因吧。这么一想，三年前宁梦偷偷溜进学校的那次，或许学校也不是查不出来宁梦的身份，只是查到了校董那一层……想着反正也只是小孩子的试胆游戏，也没造成什么损失，于是就把消息压下去了吧。 不过……没造成任何损失？那么那位夕颜学姐的“神隐”怎么说？ 不，等一下，小瞳回想起一个细节，在那个通灵梦的最后，夕颜学姐说了一句“三年级的前辈可是很忙的”。但这个时间实际发生在四年前，所以在真正潜入舞蹈教室的那个时候，这位夕颜学姐应该是已经毕业了才对！ 已经毕业的OG在深夜和还没入学的学妹一同潜入母校？好像也说得过去，不过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可是回想到学校内沿途所有的监控只拍摄到了宁梦一个人的身影，还有悬空飘浮着，好像被一个看不见的人抬着走的摄影设备，小瞳心中不禁开始泛起这样一个念头。 假如当时潜入校园的真的只有宁梦一个人呢？ 事实上，让物品不经人力悬浮移动起来，这并不是不能做到的事，望月宁梦自小身边就不断出现这样的异象，而那位镜子里的“望月学姐”也已经为小瞳展示过两次这种能力了。 小瞳隐隐地觉得，自己已经快要把握住了什么了，只差一点点。 小瞳站起身来，对望月政彦说道：“伯父，我想要再到楼上学姐的房间看一下，可以吗？” 在得到了伯父的许可之后，小瞳走上楼，再一次推开望月宁梦的房间。 仍是之前看到过的那副性冷淡般的布置，小瞳在心中说了声抱歉，开始在书架、抽屉里翻找看看有没有什么有帮助的线索，比如说日记之类的东西。 令人泄气的是，找了半天并没有发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望月宁梦看起来似乎既没有写日记，也没有在一些隐秘的角落藏着什么很有内涵的东西，看上去就是一个普通又朴素的房间。 小瞳最后将目光投向了房间里的那台电脑。 三年前的暑假，望月宁梦主要呆在自己的家里，主要活动是看书画画，以及用电脑上网。唔……所以电脑里会不会有什么信息？ 小瞳按下了开机键，幸运的是电脑并没有设开机密码，但是干净如新装的系统一般的桌面却又让小瞳开始怀疑是否真的能找到什么东西。 她想了想，打开浏览器，输入了自己学校论坛的网址。 进入论坛后显示并未登录，小瞳点进登录界面，鼠标在用户名的输入框上停顿了一下，下拉表单里列出了两个曾用的用户名。 一个是小瞳并不意外的【朝颜】，而另一个却是她完全没有预计到的【吵闹鬼】。 网页上并没有自动保存登录密码，但对小瞳而言已经不需要了。 她愣愣地看了一眼【吵闹鬼】这个ID，马上拿起手机就去翻找【吵闹鬼】发的那个帖子（详见第28章）。 是这个帖子讲述了梨花和铃花的故事，梨花妒忌姐姐铃花，将姐姐推下楼摔断腿，导致铃花以后很难继续跳舞，而充满怨恨的铃花在镜子前自杀，化作镜中的恶灵并找上了妹妹，和妹妹进行交换，侵占了梨花的身体，而将梨花永远地封在了镜子里。 但是，小瞳已经知道，有香在学校历年的学生名册中都未能找到梨花和铃花这两个名字，这是一个编出来的故事。 而再翻看【朝颜】这个ID在彻底停止活动之前那一年的发的帖子（详见第34章）。 【第十三级阶梯】，帖子下大多是不相信的评论，说自己从未遇到过。 【半夜响起的钢琴】，有部分评论说自己在夜晚似乎真的听到了有钢琴演奏的声音。 【生物实验室的人体模型】，似乎有很多人目击到了这个东西，这还是学校内保留试胆项目之一。 【舞蹈教室的镜子】，可能直接导致了望月宁梦的死亡。 随着发帖的时间顺序，怪谈的恐怖程度逐级递增。 简直就好像是在进行着某种实验。 小瞳靠在了椅背上，缓缓闭上了眼睛。 脑中仿佛又响起了昨天在梦里听到的声音—— “其一，怪谈需要被恐惧…… “其二，怪谈需要包含未知…… “其三，恐惧的情绪需要指向一个确切的事物或者名字…… “……宁梦酱，你知道了这些东西，到底又是想要做些什么呢？” 所以说，望月学姐，这就是你想要做的事情吗？ 自己动手，从无到有，创造一个崭新的怪谈？ 第53章 想象朋友 如果假设三年前的舞蹈教室怪谈全部都是望月灵梦策划的，目的就是为了塑造出一个怪谈出来，那么一切似乎都变得很好解释了。 不论是监控中的影像还是发到论坛的照片中都只有宁梦一个人，而“朝颜”学姐神秘失踪，原因就是当天只有望月宁梦一个人进入了校园，而那位“朝颜”学姐实际已经从学校毕业了，所以学校里才会根本查不到有人失踪！ 而且宁梦恐怕是专门选好了她父亲有事，整晚都不在家的一天去做的这件事，潜进学校拍摄照片发到论坛，然后装作昏迷，到医院再偷偷溜走，最后在父亲面前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 【朝颜】这个帐号是在六年之前就已经注册的帐号，应该是那位夕颜学姐过去的帐号，可能是宁梦在学校毕业后要去使用了，而【吵闹鬼】这个帐号，怕是望月学姐在入学之后自己注册的，时间上确实刚好也对得上。 这样推理下来似乎都没有什么问题，不过还是有令小瞳感到无比疑惑的点。 那便是望月宁梦的动机了，她为什么会想要自己塑造一个全新的怪谈？ 只是觉得好玩有趣吗？从通灵梦中看到的情况显然并非如此。 那么，想要利用怪谈的力量去做到某件事？ 确实，怪谈即为常理无法解释之事，可以做到在正常的、科学的世界观下无法做到之事。 小瞳再次回想起了怪谈三要素中的第二条，“其二，怪谈需要包含未知，也就是神秘的、不可解释的成分……这神秘的部分往往也是怪谈的能力显现……” 那么，【舞蹈教室的镜子】这一怪谈的神秘之处在哪里？ 首先，镜中的倒影与自己表现不一致，然后……按照【吵闹鬼】所发的那个帖子，镜中死去的铃花与梨花互换位置，铃花占据了梨花的身体，而梨花被封入了镜中…… 宁梦想要得到的能力是……互换？ 小瞳的脑中闪过望月伯父最初所描述的《梦与眠》这幅画，镜外的望月凝望着镜中闭着眼的望月，她是想让镜中的自己代替自己？ 小瞳想到这儿，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胡乱琢磨，想得太多了？ 毕竟这操作也太过奇怪了。 假如说，宁梦所看到的镜中的自己是一个死去已久的亡灵的话，亡灵侵蚀活人的意识抢占他人的身体这不是本能吗？如果宁梦只是不想活了想把身体让给幽灵朋友，直接让她附体不就完了为什么还搞得这么复杂。 或者说，镜子里面的那个“望月”并非是幽灵？ 那会是什么东西？ 望月政彦倚在房间门口，看着小瞳在房间里到处翻找东西，嘴唇略微动了动，不过最后也没有阻止。接着他便看到小瞳打开电脑浏览了一下网页，接着猛地拿出手机看了半天，最后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陷入长长的沉思。 等待了一会儿之后，他问道：“遇到什么难题了吗？” 小瞳垂下头，说道：“我有些不理解，望月学姐到底想要做些什么。” 望月政彦犹豫了一下，嘴唇开阖了几次，好不容易出声问道：“三日月同学……能不能跟我说说，你看到的宁梦是一个什么样子的人呢？” “唔……我认识的那个Nemu可能和本尊性格不太一样。她总给人一种没心没肺的感觉，虽然是幽灵，想法却总是超级积极，总会有各种各样的奇思妙想，一点也不拘小节，有一点喜欢恶作剧，有时会让人感觉挺困扰，但总体上会让人感觉……跟她相处挺有趣的一个人吧。” 望月政彦听着小瞳的描述，听着听着，竟不禁微笑了起来，“这听着确实不像是现在的宁梦的性格，不过……倒是有点像是宁梦小时候的样子。” “学姐……小时候？” “是啊，小时候的宁梦就是这个样子的，总会给我们带来快乐的小家伙，从什么时候起就从我们的眼中消失了呢？是我们的错啊……” 望月政彦虽然笑着，两侧眼角却有泪滴缓缓滑落，他取下眼镜用右手抹了抹眼睛，然后叹息着说道：“也许，人在死后就不会再有那么多的伪装，反而会以她最真实的一面展现出来吧。” 小瞳若有所悟，她抬头对望月政彦说道：“伯父，能再给我讲一些望月学姐小时候的事情吗？” “好啊。”这么说着，望月政彦从书架底层取出了一个小铁盒，“给你看看宁梦小时候画的画吧，虽然有的有点诡异……不过其实也很可爱……” 小瞳看着望月伯父从铁盒中取出的一叠画纸，一边看着画，一边听望月伯父讲宁梦在画这幅画时候发生的趣事。 那些画大多都是用粗蜡笔描绘的，笔触稚嫩，远无法和她后来画出的画相提并论，不过这些画只是看着就会让人觉得很开心。 绝大多数的画面都是一个小女孩和各种各样的东西一起玩，书桌、暖炉、水壶、衣架、布偶、小火车，等等等等……这些东西大多长出了手和脚，然后一起露出了快乐的笑脸，要么是一起愉快地牵着手，要么是在追逐打闹。 “小孩子好像是会觉得，一切事物，哪怕是没有生命的事物也是可以对话和交流的。而宁梦又是一个想象力超级丰富的孩子，所以对那个时候的宁梦来说，她画面上的这些东西，应该都是她的朋友吧。” “朋友……”小瞳无意识地重复这个词，接着又问了望月政彦一个问题，“伯父，如果学姐她在死前有一个执念，要么是一定要获得的某种事物，要么是一定要去完成的某件事情，您觉得，这个执念可能是什么呢？” 望月政彦苦笑着说道：“现在的宁梦的话，我不太清楚。不过，如果是小时候的她的话，想要的一定是朋友吧。她在那个大宅子中没有能玩得到一起的人，内子又给她布置了繁重的课业，并不允许她随意出门，所以她一直很想要有能一起玩的朋友，甚至于有一次她还问我，能不能和妈妈一起再生一个妹妹陪她一起玩呢。不过她长大后，想法可能就变了吧，我听说……她在学校里还是非常受欢迎的。” 望月学姐在学校里缺朋友吗？ 直觉来想肯定是不缺的，学校里可是有一大批她的崇拜者迷妹。如果说迷妹不能算朋友的话，那么学生会里的人应该也能算是她的朋友了吧？樱井实希学姐那么喜欢她，虽然程度略有点过？佐伯梢子似乎关系也和她很不错？ 只不过，小瞳回想起佐伯学姐曾说过的话。 “她对每一个人都很温柔，实际上就是对每一个人都不温柔……” “她喜欢的或许只有自己而已……她身上常随身带着一面镜子，常常没事就拿来自己照一下……” 唔……难道说望月学姐是因为自恋，所以才要复刻出一个自己来当自己的朋友？望月[Alter]？望月[Lily]? 没准还真有可能。 因为小瞳在继续往后翻望月学姐小时候画的画时候，就会发现到后面的绝大多数画里面，都是两个长得十分相似的小女孩在一起玩耍的日常。 “这个是……”小瞳指着那些画问道。 “因为我们后来并没有给宁梦她生出一个妹妹，而是一个她认为一点也不可爱的弟弟。我有问过她，为什么要画两个自己呢，她说那个是她的妹妹，我笑着问她说她哪里来的妹妹，结果她就硬是说她有一个妹妹……” 望月政彦越说语气越弱，仿佛也意识到了什么，他接着问道：“这个……跟宁梦她后来遇到的事情，有关系吗？” “很可能有。” 小瞳发现自己可能想错了，她一直以为，小望月学姐说的她的朋友是那个大宅子中的某个幽灵。但是现在看来，很可能其实是因为她过于孤独而想象出来的一个朋友？而在长大之后，因为逐渐可以区分幻想与现实，所以那位朋友消失了。于是……望月学姐想要唤醒那位沉眠的朋友？ 这似乎可以解释，那只幽灵明明看不出有任何执念的样子，却依然可以作为灵体存在的原因了。 因为，她就是望月宁梦的执念本身！ 这可真是疯狂。 不不不，等一下，真的是这样的吗？ 可是……如果幽灵朋友是想象出来的，那么……骚灵现象是怎么出现的？！ 唔，等等，自己似乎在哪儿看过，引起骚灵现象的其它可能原因…… 是在哪里来着？明明好像就是最近才看到的…… 小瞳拿起手机，盯着屏幕上【吵闹鬼】这个ID看了许久。 她想起自己是在哪儿看到的了。 民俗研的社团活动室中那一大堆过去的记录中，被望月眠明确指出字迹与她的字迹符合的册子有几本。 其中，有一本是《怪谈的起源》。 而另一本，叫做《对“骚灵现象”的成因探讨》。 ==================== 注：幻想朋友（imaginary friend）其实是一种正常的心理现象，绝大多数小孩在七岁之前都曾有过一位幻想朋友，大多数会在人成年后消失（如《头脑特工队》中的冰棒）。 下面是外国一位小朋友画的她的幻想朋友Lisa，大家可以作为宁梦画的画的参考，事实上我的灵感来源就是这些画。 第54章 神眷 望月宁梦把自己的论坛ID起名为【吵闹鬼】，接着还写了一篇《对“骚灵现象”的成因探讨》，显然，她对于发生在自己身上的骚灵现象是进行过研究的。 那个论文里似乎是统计了国内外所有能找到记载的骚灵现象事件来进行分析，并综述了各种超自然现象研究者、超心理学家等对这一现象给出的可能解释。对于学者们对于骚灵现象的成因那部分，小瞳没有看完，当时只是草草地扫了几眼，大约记得文章总结出的骚灵现象的成因可能有以下几条： 1、为求关注而造假； 2、恶灵作祟； 3、原理未明的自然现象； 4、RSPK综合症。 前三个成因暂不赘述，小瞳主要想到的是这个第四点。 RSPK综合症，即recurrent spontaneous psychokinesis（反复偶发性念动力）。 简单来说，这一观点认为，引发某些骚灵事件的，可能并非是恶灵，而是人。 小瞳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一些人是拥有着超出一般人类感官功能的能力的，也就是俗称的超能力或者特异功能，学术名称叫做超感官知觉（ESP），ESP有很多种，比如说心电感应或传心术、灵感、透视、预知、心灵致动等等。小瞳的灵视和通灵梦本质上也属于ESP。 而ESP中最为简单粗暴的，莫过于心灵致动（psychokinesis），俗称念动力或者念力。 根据成立已超百年，专门对超自然现象进行研究的英国心灵研究协会（SPR）的公开档案，骚灵现象经常发生在身心压力都比较大的20岁以下的少女身边，如在极为有名的英国“恩菲尔德骚灵事件”中，异常事件主要围绕着家中11岁的小女孩珍妮特发生，包括家具乱飞，珍妮特睡觉时她的床边窗帘不自然向上卷曲，甚至她本人都凭空飞起，好像被什么东西拖拽到半空等等。但是当她本人不在时，这些现象都不会发生。 一些超自然研究者根据这些案例猜想，或许在这些事件中其实并没有什么恶灵，而是这些事件的当事人本身拥有念动力的潜在能力，但是他们并无法很好地控制。而超感官知觉往往与一个人的潜意识和他的情绪息息相关。所以那些有潜在天赋，而身心压力极大的人，往往可能因为难以控制情绪，而将这些情绪能量以念动力的形式释放出来，而具体的表现形式，那就是骚灵现象了。 当然，以上的观点全部为假说，而且未经验证。毕竟ESP能力者实在太少，学者很难找出一个来做研究。 不过，小瞳现在隐隐觉得，或许的确学姐小时候遭遇的骚灵事件的确并非恶灵作祟，而确实是她有着不稳定的念动力能力。 一个原因是望月宁梦的论文中对这个部分花费篇幅最多。 另一个原因就是隔壁的那间画室。伯父说，望月学姐在搬来这里后自称她的那位朋友已经消失了。那么为什么，在隔壁的画室里，却还到处都是灵体留下的掌印呢？如果说学姐只是在对父亲撒谎，实际她的朋友还在她身边，那么她后续那么多奇怪的操作又是为了什么呢？ 所以小瞳倾向于认为，画室里留下的痕迹其实是望月宁梦在发泄情绪，她在疯狂使用自己的能力，甚至可能是有意识地在练习自己的能力而留下的。 不过，其实以上理由都不重要，毕竟都有些牵强附会，即使朝着另外的方向解释也完全能说得通。 之所以让小瞳开始产生“啊，望月宁梦或许也有某种超感官能力”这样想法最根本的契机，实际在于小瞳刚刚在相册里看到的那张望月学姐小时候在七五三节时拍下的照片，穿着和服端坐在一张巨大壁画前的照片。 需要去做些确认，可是……小瞳完全不想联系那个男人。 纠结了许久，小瞳才起身对望月政彦说道：“伯父，请容我先去外面打个电话。” “嗯？当然可以。” 小瞳走出房门，走到了二楼走廊最边缘的一扇窗户前，拿起手机打开通讯录，翻出黑名单里那个被屏蔽的名字，深吸了一口气，才把这个人从黑名单中放出，并按下了拨号键。 电话“嘟……嘟……”的声音响了好久，终于才被接通，接通后等来的却并非是一声招呼，反而是一声酒嗝。 “嗝……喂……哪位啊？”电话的另一端传来了一个慵懒而颓废的声音。 小瞳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回答道：“父亲，是我。” 电话那段短暂沉默了一下，接着传来了一声低沉的笑声。 “哎哟，唉呦？听听看啊，这是哪位稀客啊？这不是我那位离家出走几个月都没有音信、把神社的事情全部丢到一旁不做、还在网上说自己是个诈欺师的孝顺女儿吗？什么风把您儿给吹过来了啊？” 小瞳冷淡地回道：“父亲，您又喝多了。” “喝多了吗？不多啊。自从我的好女儿公开说自己是个骗子，把所有的活儿都撂担子了，我们神社现在可是什么活儿都接不到了啊，你让我这个可怜的老父亲除了喝酒还能干什么呢？” “我现在不想和您贫嘴，我想问您点事情，之前……我总是听到您在嘲讽望月家，我想问一下……望月家和我们家有什么关系吗？” “望月家？哟，我的好女儿什么时候攀上了望月家的高枝啊？关系？什么关系？我们家只是初生且黯淡的新月，怎么会和高贵而皓洁的满月扯上什么关系呢？” 【注：三日月，日语中指阴历初三夜的新月；望月，指阴历十五日的满月】 “您这么说，也就是有关系了？” “呵呵，有个屁的关系。你这小妮子不会是从哪儿认识了望月家的人，想上去凑近乎吧？” “我看到，望月家里有一幅跟我们家里一模一样的壁画。” “啧啧，孤陋寡闻。一模一样的壁画怎么了？你是知道那画上画的是谁的，不是吗？那是月读命，三贵子之一，是日本国的主神之一，全日本里在家里挂幅她的画像的人可多了去了，这有什么稀奇的？” 小瞳叹了口气，左右看了眼，压低声音对着电话里说道：“好吧，父亲，我就不绕弯子直接问了。望月家里，有没有跟我们家里类似的‘神眷’？” 电话的对面传来了陶碗打碎的声音，看来这下，对面似乎是清醒了一些了，连语气都变得沉稳了些—— “哟，小妮子，你打听这个干什么？” “你没有直接否定，所以那就是有？是什么？” “呵，不孝女，你这是向父亲提问的态度吗？” “你不说，那我就猜一下，你看我说的对不对。他们家的‘神眷’，是不是类似某种念动力，可以凭空移动物体的能力？对了，手，就好像是在使用无形的‘手’一样？” 这一下，电话对面的声音彻底严肃了起来。 “喂，瞳，你这是在哪里见了望月家的本家后代吗？” 瞳感到一阵心跳加速，“所以，这真的是望月家的‘神眷’？” 电话那边却开始不耐烦了起来，“喂，瞳，快说！你在哪里见到的这种东西？！” “我是见到了一个有这种能力的望月家的学姐，不过，她已经死了，嗯……应该算是自杀吧。” “死了……望月家的人就让这么一个有‘神眷’的孩子死了？”对面好似在喃喃自语道，仿佛不可置信。 “望月家……好像根本就不知道关于‘神眷’的事情吧，他们似乎觉得这是魔鬼附体，还把望月学姐从家里赶了出来到外面住。” 电话对面沉默了许久，接着开始传来了隐忍的笑声，最后逐渐开始放肆地大笑了起来。 “…………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这一笑起来就好像停不下来，直到最后笑到开始剧烈地咳嗽了起来，好不容易缓下来，那人“呸”了一声说道：“哼，活该。弃祖忘宗的家伙们的后代，为了继续维持他们在这片土地上的掌握的钱和权，把过去的一切都丢了，竟连血脉里的东西都忘了。我听说，甚至现在都还去信什么基督了？把‘神眷’当成‘魔鬼附体’？哈哈哈，真亏他们想得出来。” “忘了也好，我觉得至少比某些活在现代却非要背着这种古老的诅咒，什么事都做不到却只能在家里喝闷酒的老古董强。” “呵，翅膀硬了啊小鬼，敢数落起你父亲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现在跑去那什么圣三一学校里面去上学了吧？我劝你最好早点回……” 小瞳“啪”地挂断了电话，然后把刚刚的联系人继续拖入黑名单。 小瞳往望月宁梦的房间走去，看到望月政彦还在屋子里面等她。 “伯父……很感谢您的帮助，事情……我差不多已经弄清楚了，这就向您请辞了。” “是吗？这就要走了啊，我送送你吧。”望月政彦站起身来。 “不，不用了伯父……” 望月政彦盯着小瞳看了好一会儿，不知怎么反而露出了一个微笑，叹息道：“宁梦她，交了一个好朋友呢。” 听到这话的小瞳下意识就想要反驳，“不，我……” 话并没说完，看到望月政彦的样子，小瞳立刻又改口说道：“嗯……我也受到了学姐很多照顾。” 望月政彦又叹了一口气，“其实，对于这种灵异的事情我也不是很懂，最近这段时间遇到的事情对我来说实在有些太过冲击也太过诡异了。我其实，也感到很后悔，或者说……歉疚吧。是不是如果我多关注宁梦一些，又或者早一点把她带出那个大宅子，就不会有今天的事情了呢？所以，凭着我作为父亲的一点私心，最后有个请求还望三日月同学你能够答应。” 说着这话的同时，望月政彦面向小瞳，深深地躬下腰来，一个身材算是高大的中年男人，面向一个个头矮小的女孩，鞠下了一个几乎超过60°的躬来，这让小瞳顿时就感到不知所措了起来。 “伯父，您这是……” “三日月同学，无论是让宁梦她没有遗憾地成佛也好，或者说最好能把她的灵带回来再见见我这个老父亲也好，这样的事，能请拜托给你吗？” “…………好的，请交给我吧。” 第55章 谁是目标 小瞳离开望月宅，准备赶去车站搭乘最近一班的电车赶回去。 一边走，她一边在脑中继续整理着这整件事情的脉络。 最开始的时候，小瞳就曾经疑惑过，新死的灵一般是很难干涉实体的，像望月学姐那样把整个教室的桌子、椅子当炮弹一样乱扔，这种事情连很多怨气很重的恶灵也做不到。 所以，这或许是望月学姐在死前就具备的能力。 在向父亲确认过之后，小瞳心中有八九成把握可以确定，望月学姐小时候身边发生的骚灵事件并非恶灵作祟，而是她本身具有的类似于念动力的能力外泄导致的。 不过，小瞳会这么想是因为她知晓超感官知觉，以及所谓“神眷”的存在，但望月宁梦自己恐怕并不是这么认为的。 小时候的望月宁梦本身就是个想象力丰富的人，由于生活在一个高压且极度缺少玩伴的环境，她会幻想她的玩具，甚至房间的一切摆设都是她的朋友在陪她玩耍。 而从她小时候的那些画中可以看出，随着时间的推移，她似乎以自己为模板，幻想出了一个朋友出来。 但实际上，恐怕并非是真的有这样一个看不见的朋友，而应该是她的潜意识驱动了她的这种心灵致动的能力。就好像在玩过家家一样，望月宁梦无意识地想象着有这样的一个朋友在身边推动那辆小火车，而她的念动力能力则在她的潜意识驱使下真的移动了那辆小火车。 小瞳之所以认为这是一个幻想的朋友，而非一个亡灵，是因为据伯父所说，自从在望月宁梦身上开始发生怪事之后，望月家里其实也是请过诸如牧师、坊主、神官等各种灵能者来上门除灵的，不过按他们所说似乎都说没有看到什么灵体。 虽然这些人中可能有骗子，不过以望月家这样的地位财力，总不能请来的个个都是骗子吧。 而且，每次骚灵现象暴走，往往都是在宁梦情绪波动剧烈的时候发生，比如当望月伯母在严厉训斥她的时候，房屋震动，房梁断裂，这应该也是她的自卫本能在驱使她的能力。 结果，她引起的这种动静引起了她的母亲和大宅中其他人的恐惧，最终让她的父亲将她带离了那栋大宅。 其实在那之后发生的事情，小瞳也还并没有完全想清楚。 目前她调查到的东西只能让她知道，望月宁梦一手导演了整个【舞蹈教室的镜子】事件，并成功让这个怪谈在学校里流传了下来。 但到底因为什么，才会让宁梦想要去创造一个怪谈？ 小瞳只能臆想，会不会是在离开了另她感到焦躁压抑的环境之后，望月宁梦身边的骚灵现象发生的频率越来越低，于是她会不会觉得，自己的好友出现得越来越少，甚至消失或沉眠了呢？ 这些事小瞳都不得而知，不过这些其实都不重要，之后直接去找本人确认就行了。 现在只需要确认一点就足够了，那便是，现在沉眠在镜子之中的，那个能够驱物的望月学姐，才是真正的望月宁梦。 不过，望月眠是谁？她又是怎么来的？ 望月宁梦为什么会在镜中沉睡？ 还有那一具活动的尸体。 小瞳的猜测是，望月宁梦或许想通过创造怪谈来唤醒自己的“朋友”，不过出了一点点小小的偏差。 她或许以为沉眠在镜中的“她”就是自己的朋友，可能并没有想到，自己创造出了一个新的怪物。 在舞蹈教室的镜子这个怪谈的内容中，是有像是“朝颜”还有“梨花”这样的牺牲者的。因此，这个被创造出来的崭新怪谈，有可能真的会去做一些与其传说一致的事情，即使那些传说都是编造的。 小瞳回想起她在舞蹈教室的那个通灵梦中看到的场景，望月宁梦走向镜子，按照论坛怪谈上的描述唤醒镜中之物，结果镜中之物却突然袭击了她。 现在的望月宁梦在镜子里，这是不是就是说，当时镜中的怪物偷袭了宁梦，与她交换，然后占据了她的身体？ 等等，不对。小瞳明明还记得，自己还做过另一个通灵梦，那分明是望月学姐被镜鬼一路追逐，最终被逼从楼顶坠落时的样子。 难道说那个时候望月学姐的学姐的身体还没有被占据？ 有点不对劲。 小瞳仔细回忆那个晚上的梦境，以及当晚所发生的事情。 望月眠说，自己的尸体当时像八爪鱼一样扒在自己宿舍的窗户上，朝里看了一眼，然后就跑了。 自己当时在做噩梦，所以并没有看到那一幕。 她原本以为，望月学姐的尸体中就是望月宁梦的亡灵，她因为看到了害死自己的恶灵，于是才仓皇逃跑了。 但是，现在看来似乎不对。 来做个简单的推理吧，已知，镜子里的“望月学姐”是望月宁梦，而飘在外面的望月眠正被望月宁梦保护着，而那个曾像八爪鱼一样扒在自己窗户上的望月学姐的尸体一看到房间里的望月眠就跑掉了，求解，谁是害人的镜子怪谈？ 答：是窗外的尸体。 那么再提问，镜子怪谈明明是个怪谈，为什么看到房间里的望月眠后，反而跑掉了？？ 小瞳这时脑子里突然冒出了一个古怪的想法—— 望月宁梦该不会真的是“自杀”的吧…… 她自己把自己的身体给杀了？？ 不不，这么说不严谨。应该说是，镜中怪谈偷袭望月宁梦侵占了她的身体，但它却万万没想到这世界上有这种古怪的人类，被封到镜子里了却还有诡异的反击的力量，结果一路被追杀然后坠楼而死？ 这样一想的话，自己那个通灵梦的主角……恐怕并不是当时在房间里的望月眠，而是……在窗户外面的那个奇行种？ 因为它靠近到自己的房间附近，所以自己才梦见了她被望月宁梦追逐并被“杀死”的情景。 它看到了房间里的望月眠就毫不犹豫地逃跑，原因就是上一次带给它的恐惧？说明它并没有料想到会在那个房间里中会看到她。 小瞳的心里突然咯噔一下。 等一下，既然那具尸体没有想过望月眠会在自己的房间里，那它来到自己宿舍窗外的目的，又是什么…… 是偶然吗？ 还是说……它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 小瞳抬起头，她的面前是一个路口，路口处立着一根广角凸面镜，她的目光停留在了那面镜子上。 从镜子上，她看到，自己的身后，正缀着一个人影。 一个非常眼熟的人影。 ====================== 无聊。 好无聊。 超级无聊。 我好无聊啊！！！ 明明今天是周日，是令人讴歌的休息日啊！ 本来我可以和小瞳她一起度过这样非常美好的一天的！ 可以这样那样！那样这样！ 但是！ 为什么！ 我要在这里！ 和一个和尚一起呆上一整天呢！ 好气啊！！ 我朝那秃子搭话道：“喂，和尚，来打牌吗？” 那秃头摇摇头，回道：“拙僧并不会打牌。” “那么，来比赛谁能坚持最久不眨眼？” “拙僧认输。” “那你这家伙到底会干什么啊！找点事情来打发时间啊！难道真的在这儿坐一天等小瞳她回来吗？！” “嗯……拙僧略懂摇滚和rap。” “嗯？？？” “不若拙僧为施主献唱一首《大悲咒》，如何？” “？？？？？” “嘿！南无 喝啰怛那 哆啰夜耶~~” 不知道为什么，在只有我和这个和尚，所有摆设都如龙卷风过境一般破破烂烂的房间中，这个和尚唱起了大悲咒，竟然还是rap版的大悲咒。 听着竟然还挺好听的，但不知为何，有种继续听下去可能要升天的预感。 “停停停！”我打断了那和尚的演唱，指着自己对他说道，“和尚，你仔细看看我这张可爱的脸，你真的觉得我是一个恶灵吗？” 和尚摇摇头，“是不是恶灵，拙僧很难做判断。不过，即使施主并非恶灵，徘徊于人世亦不是久长之策，早日堪破执念，解脱成佛才是正道。” “唉……真是说不通。” 小瞳她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啊！ 我盯着脚下的一片玻璃碎片看去，碎片里依然能看到一个闭着眼睛的我。 我其实也对镜子里的她感到挺好奇的。 原本以为是想要祸害我的敌人，没有想到上次竟然帮助了我。 你才是真正的望月宁梦吗？ 不知为何，有一种忧伤的情绪在我心中弥漫而开。 如果说，她才是真正的望月宁梦，那么，我又是谁呢？ 是否是不知从何而来的一个孤魂？ 如果说，我不再是“望月学姐”，那么小瞳还能继续当我的朋友吗？ 哦不，也不对，我们可能从来都不是朋友，因为她也从来都没有承认过。 我们只是监视与被监视的关系。 那么，我的朋友还有谁呢？ 像是花山院有香，小野镜花她们，是我认识她们，而她们恐怕并不认识我。 而像佐伯梢子，樱井实希，她们认识的也并不是我吧？而是那个真正的望月宁梦。 原来，还是和过去一样，其实什么都没有变过。 我看向地上玻璃碎片中的“她”，所以，你是我的朋友吗？ 她闭着眼睛，并没有给我回复。 这时，突然响起了剧烈的敲门声，伴随着敲门声的，是花山院有香那急切的喊声—— “小瞳，小瞳？你现在在房间里吗？！” 一心法师出声道：“瞳施主今日并不在。” “等一下，你是谁？！你为什么在小瞳的房间里啊！还有这门上贴的符是什么东西！快开门啊！”门外的花山院有香大喊道。 “拙僧受瞳施主委托，在此看守恶灵，此门现在暂不能开。” “恶灵……？是望月学姐的灵吗？” “或许。” “刚刚在我来学校的路上，小瞳突然给我发了一条没头没尾的邮件，说什么‘代我转告望月学姐，请和我做朋友’，这是什么意思啊？！” 咦，小瞳终于承认我们是朋友了吗？ 刚开始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我还感到十分开心，不过有香接下来的话却将那些欣喜瞬间抽空。 “……我觉得小瞳的话很诡异就想给她打电话问问怎么回事，结果根本就没有人接啊！小瞳她到底怎么了！她今天去哪儿了啊！” 我与一心法师面面相觑。 这时，门外又传来一个急促的脚步声，接着高尾一羽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兄长，我刚刚听说了一件事，望月会长的尸体找到了，是在涩谷，望月宅的附近找到的……” 第56章 姐姐 我的尸体被找到了？而且……是在我家那边找到的？ 等一下，小瞳今天不就是说，要去我家那边去寻找线索的吗？！ 她在那边出什么事了吗？ 我的目光瞪向那个秃头：“喂，和尚，现在不是我们继续在这里耗着的时候了吧？小瞳她可能出了什么事啊！你既然是来除灵的，那么有更坏更邪恶的东西你为什么不去除掉啊！” 那和尚的脸上也露出了为难的表情，摇头道：“拙僧也不知道瞳施主那里出了什么问题，但是在难以确定小姐究竟是否是恶灵的情况下将你放走，恐怕……” “你这顽固的死秃驴！” 一时间，房间里的残渣、碎片都开始隐隐震颤起来。 那和尚瞬间戒备了起来，握紧手中的锡杖，看来随时准备一场恶战。 这时，我从突然听到了从外面传来的惊呼声，是花山院有香的声音。 “咦，小瞳你回来了？！你没事吧？为什么我给你打电话你不接啊！” “啊抱歉抱歉，回来的时候一不小心把手机摔坏了。” 门外传来了小瞳的声音，我的注意力立即被外面吸引了过去，咦，瞳平安无事地回来了吗！ “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啊？还有，你发给我的邮件是什么意思啊？！” “邮件？什么邮件？我没有给你发过邮件啊？” “你看啊！这个不是你之前发来的邮件吗？” “咦？奇怪了，我……没有给你发过这种邮件的印象啊……在发这个邮件的时间点，我的手机就已经摔坏了才对。” “这……怎么可能？” “这邮件让你去找望月学姐……喂，该不会，这是一封灵异邮件吧……” “灵……灵异邮件？” “也许……是我房间里的这个恶灵，想要欺骗你把门打开，好让她能跑掉呢。” “房间里的……什么恶灵啊？！” “这个我一会儿再给你解释，稍等一下啊。” 听着门外的对话，一种不祥的预感渐渐升上我的心头。 接着，便听到小瞳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一心法师，我是三日月瞳，抱歉让您在这儿枯等了一天。” “无碍，瞳施主你的调查有结果了吗？” “嗯，是的。我今天去了望月学姐的家中一探究竟。结果，我发觉我之前可能确实是错了。” “错了？” “是的，我今天与望月伯父聊了很多关于望月学姐过去的事情。结果我发现，真正的望月学姐的性格根本就不是我房间中那个灵那个样子的！很多很多东西都对不上！一心法师，这个绝非是望月宁梦的灵！我想，她恐怕是想要利用我不认识生前的望月学姐却又能看到灵体的这件事，想要骗取我的同情心，进而侵蚀我的身体吧。若不是一心大师你来了，我可能已经……” “闭嘴！你绝对不是小瞳！！你是谁？！”我忍不住大声吼道。 此刻的我，已经无心去关注房间里的和尚，震惊与不安的情绪让我早已停止的心脏都好像突然剧烈跳动了起来。不，这根本不是小瞳会说的话！现在在门外面的到底是谁？！ “一心法师，请您除掉这个恶灵吧。”门外的声音不紧不慢地说道。 “我明白了。” 一心法师持杖起身，挡在了我的身前。 我对他怒目而视，“闪开！秃子，你难道看不出来现在真正的怪物就在门外面吗？！！” “不，我并未从门外感到有任何恶灵的气息，反而是从小姐你的身上……” 房间内的桌子、床铺的残骸开始剧烈抖动起来，似乎正有什么东西捶打着它们一样，发出“咚咚……咚咚咚……咚咚……”毫无规律的声音，这压抑的声音也仿佛变成了我此刻急促的心跳声一样。 那个和尚深吸一口气，猛地将手中锡杖砸入地中，整个房间都回荡着环铃振击之声。 就好像一记闷锤砸在我脑袋上一样，让我晕眩麻木了片刻，而那个和尚手中却开始快速持各种法印，每持一印就大声唱出一字—— “临、兵、斗、者——” 如果是我清醒的时候，我大概会认出，这是大名鼎鼎的九字真言，原本是源自中国道家的辟邪咒法，被日本的真言宗拿去搭配手印加深威力，号称无所不辟。 如果说之前的振锡声好比一次钝击，那么此刻这每一个音节都好比锐物在划割我的身体一样，即使我此刻并不会流血，却也感受到了仿佛被分割的痛苦，这让我的心情越发烦躁和暴虐。 “吵死了！！！” 和尚并没能将九字真言全部喊出，就感到无形之中有一看不见的有形之物撞击上自己的腹部，他赫然看到自己的腹部处凹陷下一个手印的形状，接着就被一股沛然巨力击飞，撞击到身后的墙面上然后滚落了下来。 此时此刻，我毫无想要搭理这个和尚的念头，只想立刻出去看看，看看外面到底是谁在假扮小瞳！ 钢制防盗门的门面之上一瞬间凹陷下去一个个掌印，刺耳的金属扭曲的声音好似真的有恶灵尖啸。 墙面上贴的符咒此刻无火自燃，脆弱的门面再也抵挡不住，被扭曲得皱皱巴巴，在一阵凄厉的金属摩擦声，门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门外的高尾一羽在发现房间内的剧烈动静之后就拉着有香和那个“小瞳”准备要远离了，然而他们再快也快不过幽灵滑翔的速度。 一股无形之力将她们三人撞倒，接着，我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倒在地面上的“小瞳”，打量着这个与小瞳极为相似，但却绝对不是小瞳之人。 不，说与小瞳极为相似并不准确。应该，她的身材、样貌、穿着都与小瞳别无二致才对！ 只是，她看我的目光……这目光令人格外地不快，就好像一条蛇的蛇信在你全身上下游走了一遍，令人感到嫌恶又危险。小瞳她绝不会用这种目光看我。 “说！你这家伙是什么东西？为什么假扮成小瞳的模样！” 那东西盯着我，竟然咧开嘴笑道：“我当然就是三日月瞳啊，我还想问呢，你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假扮成望月学姐的模样？” “你！” 愤怒的我将“小瞳”举了起来，并非是用我自己的手臂，而是用两双看不见的手，无形之手扼住了“小瞳”的脖颈，让她悬空了起来，她的脖子能够看到两块明显的青黑色的手印。 “把她放下来！”一心法师从房间里追了出来，朝我喝道。 “真是麻烦，我们换个地方说话吧。” 我裹挟住“小瞳”，瞬间加起速来，直接扯着小瞳跳出了走廊的窗户，然后一口气向上飞到顶楼天台上，然后将“小瞳”重重地甩到了地上。 “说，你到底是什么东西，你把小瞳弄到哪儿去了！” 地上的“小瞳”现在在这样一个无人的场合，似乎也不打算装了，她发出一声嘲弄的笑声，然后说道：“我当然是三日月瞳，这具身体可是货真价实的三日月瞳的身体，我在这具身体里面，当然是真正的三日月瞳。这可是稀有的通灵体质，简直就像会走路的肉包子一样散发着香气，既然你不要，为什么不能让给我呢，姐姐？” 这东西用小瞳的声线说出来的话，听在耳中却令人感到作呕。我咬着牙问它：“这是小瞳的身体，你把小瞳藏到哪儿去了！” “没有藏到哪儿去，只是公平交换而已。我用她的身体，她用我以前的身体而已。啊，听说我以前的身体好像被找到了，前辈你早点过去的话，也许还能够赶得及看到你的遗体被火化的过程哦？哦……我忘记了，姐姐你好像是地缚灵，所以没法跑那么远呢，哈哈……” 这个东西话语中的恶意简直可以凝结成黑色的液滴滴落下来，难以克制的愤怒驱使着我，一只无形的手瞬间抓住它的脖颈，将它聚到了半空中。 它手脚开始挣扎起来，看上去几乎已经难以呼吸，但是它还是扯出一丝恶意的笑容，挣扎着说道： “没……用，你杀……不死我，会杀死的……只有……这具身体……” 力量陡然消失，它掉落到地面上，一只手将自己撑着坐起，然后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咳咳咳……姐姐，你好狠啊，真的就不怕把你的这个好朋友的身体就这么杀死了吗？那样的话，三日月瞳可就真的死了啊。但对我来说，不过是需要再换一具身体罢了。姐姐你已经杀死过我一次了，你忘了吗？那一次可真的好疼啊。” 我攥着拳头，虽然愤怒还在我的头脑中燃烧，但迷茫与无助同样弥漫到我身体的每个角落。 我现在该怎么做？按它的说法，小瞳现在可能在望月宁梦的尸体中，或许……马上要被火化了。 而这个家伙说，它无法被杀死？而且被杀过一次？啊，她之前在望月宁梦的尸体中，看上去确实被“杀”了一次。但是即使身体死亡了，它的确没有死掉，反而还能让尸体接着活动起来。 那我现在该怎么做，该怎么把这个可恶的混蛋从小瞳的身体赶出来？！ 那个怪物看到我的样子，竟然笑得更加开心了，“哎呀，姐姐，你为什么这么生气啊，你现在的表情……实在是让人开心，即使上一次你把你自己的身体杀死的时候，都没有露出过这样的表情啊，这个叫三日月瞳的人，真的对你这么重要吗？” 我没有去理会她的话语中刻意想要激怒的话语，反而是捕捉到了一个要点。 我开口问道：“你这怪物，为什么喊我‘姐姐’？” 她的脸上明显浮现出愣了一下的表情，“咦，你都忘了吗？不是你让我喊你‘姐姐’的吗？” 是“我”让它喊“姐姐”的，我懂了。 是的，现在的我没有办法在不伤害小瞳的身体的情况下干掉这个怪物，但是有人可能会有办法。 不想再看到她用小瞳的样子吐露出丑恶的话语，我直接丢下她向楼下跃去，一路直冲进实验楼，随意找了个学生厕所飞了进去，然后向厕所洗手台上的镜子看去。 镜中那个和我一模一样的人依旧如同睡美人一样闭目沉眠着，好像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也没法将她叫醒一样。 “喂，给我出来。”我对着她大吼道。 镜中人熟睡着，没有任何动静，一副岁月静好的样子。 “喂！给我出来啊！！！” 我奋力一拳捶向镜子，原本的我是碰不到实物的，实际上我的手也并没有碰到镜子，但是这面镜子却真的好像被什么重物砸了一击一样，以我的拳头为中心向四周碎裂开无数的裂痕。 我压低声音，继续说道：“我的朋友遇到危险了，而这应该是你闹出来的事吧！所以，我再说最后一遍，给我出来。” 镜中人好似终于从极为长久的梦境中醒来了一样，长长地叹了一声气，她缓缓地抬起眼皮，长长的睫毛之下是一双猩红的双眼，在满是裂痕的镜子中，她也好似有无数个分身一样。 镜中人开口，以古井无波的音调说了第一句话—— “我不可以长时间保持清醒，要不然，你就会熟睡的。” 我无视了她这句话，直接问道：“你……是望月宁梦吗？” “那要看你如何定义‘望月宁梦’这个概念。” “什么鬼？” 镜中人眨了眨眼睛说道：“如果说，你指的是11岁以后的‘望月宁梦’的话，那确实是我。不过，如果你指的是‘真正的望月宁梦’的话，那我觉得，你才是。” “哈？”听着这绕来绕去的描述，我的脑壳有点大。 算了，有些事情可以以后再去弄清楚，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 我问道：“外面的那个东西跟你有关系吗？” 镜中人点了点头，回答道：“严格来说，那东西就是我制作出来的。” “为什么要做那种东西？” “为了唤醒你。” “哈？” “没什么，一点小小的意外而已。” 第57章 吵闹鬼的自白（上） 我，大约是个不知来历的亡灵吧。 并不记得自己生前的经历，忘了自己的名字，甚至没有变成幽灵之后的记忆。 也许一直都是在浑浑噩噩地游荡着吧。 第一次有清醒的意识的时候，是在镜子里看到一个小女孩。 她看上去无比幼小，粉粉嫩嫩的一团，穿着一身华贵的和服，正好奇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咦，我是附身到一个小小孩的身上了吗？ “你是谁？”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问道。 “我不知道。”我如此答道。 “我三岁了！你多大了啊？” “这个……也不知道。” “那你为什么在我的身体里？” “唔……不知道。” “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呀！” 确实，我什么都不知道，这令我感到有一点点羞愧。 “好烦呀，刚刚让我拜一个什么奇奇怪怪的神像，坐了一上午，下午又让我去学钢琴。人家都没时间玩了啊~” 那个小团子一边自言自语地抱怨着，一边在地上滚来滚去，丝毫不在意身上昂贵的和服被弄脏或是压出皱褶。 “你可以陪我玩吗？”那个小团子突然向我问道。 “嗯？可以啊。” “好，那我们就是朋友了！” 就这样，我和这个小女孩成为了朋友，其实大多数时候也就是听她抱怨一些事情，或者和她玩扮家家酒的游戏，比如她扮演医生我扮演病人之类的。 “啊……下午又要在那里跪坐一下午学什么插花，好无聊！我想要睡觉！或者出去玩！” “这个，没办法呢，母亲看上去很严厉的样子。” 她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然后眼睛轱辘轱辘转了一下，似乎想到什么好主意。 “反正我不想去，那干脆你去就好了呀！你没有名字对吧！干脆你也叫Nemu酱好了！听起来都是一样的，这样妈妈她就不知道叫的是谁了！你去顶替我也没关系了！我就可以去睡大觉了！” 咦，这样也可以吗？ 于是，莫名其妙地，我就被推到了外面，被迫老老实实地去学插花了。 “Nemu酱你是学习的天才呢~” “唔，还好吧，那Nemu酱你是什么的天才？” “我是睡觉和玩乐的天才！” “鼓掌鼓掌，真厉害呢。” “不过我们都叫Nemu酱，听起来都一样，这该怎么区分呢。” “那Nemu酱不如就叫我姐姐吧。” “诶？可是我想要一个妹妹的说。我跟爸爸妈妈说想要一个妹妹，结果他们却给了我一个弟弟，弟弟一点都不可爱啊！” “但是，我肯定比你大啊，Nemu酱你这么幼稚，肯定比我小，快叫姐姐~” “不要，我才是姐姐！” “那就算了，要不我们用不同的汉字好了，既然你叫宁梦，那我就叫做眠好了。” “眠是哪个眠啊？” “睡眠（Nemuri）的眠啊~” “不，不行。既然我才是睡觉的天才，那应该是我叫做眠才对！宁梦这个名字就给你好了！” 于是，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很奇怪的是，宁梦和眠明明是一样的发音，但不知为什么我们就是能够区分出来说的是哪个。 而自从发现了可以让我去帮忙学习这一偷懒的小诀窍之后，眠就经常这么做了。 不过，虽然大部分学习的任务都交给我了，但是，压力似乎却还是会累积呢。 最近，房间里总是会传来奇怪的声音。特别是到了晚上，柜子里就会传来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敲击的声音。挂在墙上的衣服，到了晚上看上去就好像一个人挂在墙上一样，甚至有时候还会看到那衣服的袖子自己抬了起来。 眠有时候会被吓得缩在被子里发抖，只是她越发抖得厉害，外面的声音却也越响亮。 她对我说道：“喂……你快出去看看……外面有什么东西？” 我无奈回应道：“可是，我在你的里面，我出不去啊。除非，你跟我一起出去。” “好，好吧。我说一二三，我们一起出去。一、二、三！” 她掀开被子，黑暗中什么都看不大清，只能看见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房间上空飞，像是一个轻盈的没有重量的人影。 她“啊——”的一声大叫起来，然后冲我喊道：“快，把那东西打下来！” 空中飘的东西好像确实被什么东西揍了一下似的，无力地掉了下来。 她屏着呼吸半天不敢动，看那东西确实不动了之后，才小心翼翼地摸到开关附近，打开了房间的灯，然后仔细观察掉在地上的东西。 原来，就是原本墙上挂着的那件衣服啊。 “衣服怎么会在天上飞！”她惊讶道。 “也许，是幽灵什么的？听人说，这房子里好像有幽灵。” “幽灵！”她吓了一跳，“完蛋了，有幽灵来找我了，怎么办！” “没关系的。”我安慰她说，“我也是幽灵啊，你看，这个幽灵就被我打死了！” “哇~好厉害！” 于是，我发现，我终于有点像是幽灵该有的能力了！比如说这个小火车，只要想象着有一只手在推着它跑的话，它就真的会跑起来了！ 啊，虽然这把妈妈吓了一大跳。但是，之后见到其它的幽灵也就不用害怕了！ 可是，要学习的东西变得越来越多，于是，我出来活动的时间就越来越多。 “喂，眠，不要再睡了！这次去学茶道你去学吧！要不然你睡着的时间都要超过醒着的时间了！” “啊，可是只要我一出现，妈妈就会生气。” “没事的，还有我帮你啊~” 结果，还是被骂了。在妈妈眼中，永远没有“做得好”，只有“不够好”。 每次被妈妈训斥完，幽灵们就会聚集起来弄出个大骚动。 最近幽灵出没得越来越频繁了，房子里的人都被吓得够呛。 “喂，宁梦酱，为什么大家说是我招来了恶灵呢？” “是的呢，明明每次不是妈妈出现之后，恶灵才会出现吗？” “对呀对呀，妈妈才是恶灵的首脑！长着大嘴巴的妖怪！以后还是你去吧！睡觉的天才只用负责睡觉就好了！” 于是，睡觉的天才睡得越来越频繁。 有一次，我们在聊天的时候，母亲突然闯进来了，直接开始质问眠在跟什么东西说话，然后就开始怒骂一些“魔鬼”、“女巫”之类的词汇。 一瞬之间，产生了杀意。 当然，只是想想而已。 不过，好像把房梁弄坏了。 母亲被吓坏了，这是不是也是好事情呢？ 眠睡得越来越久了，现在，几乎只有在画画的时候才会出来。 眠喜欢画画，喜欢画各种各样的朋友一起玩，只不过后来，她渐渐意识到凳子、茶杯、衣架什么其实并不能一起玩，于是她的画面上渐渐地就只剩下我了。 “眠酱，还要出来画画吗？” “不要了，不好玩，感觉没什么想画的了。” 她每天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终于有一天，即使我呼唤她，她也不再回应我了。 睡觉的天才决定就这么一直睡下去了，每当照镜子的时候，我都能看到她闭着双眼，好像睡美人一样熟睡着。 按照童话故事，是不是需要王子的吻才能把睡美人唤醒呢。 可是，并不认识像是王子的人物呢。 有没有公主吻醒公主的童话？ 我试了一下，嗯……大概是没有这种童话的。 即使说话也得不到回应，偌大的身体中却只有我一个，实在显得太过于空旷了。 好难受。 最近，出现幽灵的频率越来越少了。只不过，这宅子里的人还是一样地害怕我们。 母亲她也已经不会给我们布置什么要学习的任务，甚至她还会远远地避开我们。 所以，现在已经不怎么需要学习的天才了啊，为什么玩乐的天才还不出来？ 好孤独。 第58章 吵闹鬼的自白（中） 父亲带我离开了那个大宅子，搬到了一个小很多的地方，也没有了那些明明看见了你却会避开视线装作看不见的人，感觉安心了许多。 但是眠依然没有醒。 果然玩乐的天才只是这个家伙自封的，她只是一个睡觉的天才而已。 可是，学习的天才是一个非常无趣的人，即使到了新的环境，她也只会学习。 有时候父亲会问在家看书的我，“不跟朋友出去玩吗？” “我没有玩乐的天赋。”我如此答道，“这个需要专业的人来做。” 父亲的表情十分古怪。我开始意识到，我的个性可能有那么一点异常，似乎缺少了什么零件似的。 我其实很羡慕其他人，似乎随随便便就可以交到朋友。但我，却总是会被说，“宁梦酱的话，总有种高岭之花的感觉吧”，“有点严肃，不太好打交道的感觉”，“感觉好像机器人”。 好难啊，这样下去，说不定会被人发现我其实不是人的真相了。 不能被人发现我是一个占据了别人躯体的亡灵呢，至少要伪装得看上去正常一些。 于是，我买了些《交际心理学》、《社交天性》、《谈话的力量》之类的书来学习。 原来，只要对每个人都温柔以待，就会奇妙地受到欢迎。 其实也不算很难。 唔，现在可以称呼我是“社交的天才”了。 不过，即使是能够跟身边的人维持起看起来还不错的关系了，可我的内心依然十分空洞。 有什么喜欢的事情吗？好像都差不多。 有什么想去做的事情吗？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想做的。 如果是眠的话，她大概能变着花样提出许多种玩乐的方式吧。 我明明是一个好听众，结果却不知为何被迫站到了演讲台的位置。 把眠叫醒，和我互换位置吧，就像以前那样。 也许我缺少的那部分零件就在眠那里。 但是无论我怎么对她说话，或者是做她最喜欢的画画这件事引诱她，她也没有要醒来的意思。 即使是“睡觉的天才”，也实在睡得太久了吧。 我隐隐开始觉得，眠她一睡不醒，会不会是因为我的原因呢？ 因为我占了她的位置，所以她才醒不过来了？ 作为一个侵占了别人身体的灵，我感到很内疚，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她换回来。 该怎么做呢？我需要专业人士，有没有“叫人起床的天才”呢？ 看来好像是没有这种东西呢。 于是，我开始在网上搜索与恶灵附身相关的资料。 唔……绝大部分故事在说到人被恶灵附身之后就结束了。喂，为什么没有写怎么换回来的部分啊！ 啧，原来都是一些瞎编出来的灵异故事而已，没有一点参考价值。 也有一些看上去似乎有用的，比如说，有一个镜子怪谈，讲的就是每天对镜子说“你是谁”，30天后，镜子里的人和镜子外面的人就交换了过来。 我跟眠好像就是镜子里和镜子外的关系，可以试一试。 好吧，试过了，并没有用，为什么呢？ 哦，听说，这个怪谈是假的，那个视频纯粹是一个电视节目伪造出来的。 那么，有没有类似的真怪谈呢？ 暂时还没有找到。 高中决定去圣三一了，因为是母亲读过的学校，所以害怕学校的氛围会不会跟母亲的风格一样，决定先提前去踩点了解一下情况。 好心的运动部的前辈带我参观了校园，顺便介绍了一下学校里的社团，当问起我对什么感兴趣的时候，我犹豫着回答说“大概，对灵异事件和怪谈比较感兴趣吧”，学姐马上就说，那你可以去“民俗文化研究部”看看呢，那个社团专门研究这种东西，只不过现在是暑假，这种文化类社团大概率不会有人。 按照学姐给的地址找了过去，没想到竟然真的有人在活动室。 明明都是暑假了，还有人天天呆在学校的社团活动室，这人这么闲的吗？ 那个人自称是夕颜，是现任民俗研的社长。她给我介绍了一下怪谈的概念，而在听完之后，我瞬间就有了一个想法。 可不可以通过自己编造一个怪谈故事并进行传播，从而获得一个能够帮我和眠进行互换的真正有用的怪谈呢？ 值得一试的想法。 我把自己想要制造一个怪谈的想法跟夕颜学姐说了（不过并没有说我想要制作怪谈的目的），这个异想天开的想法似乎也让她也非常感兴趣，于是我们决定一起进行研究。 顺便，通过夕颜学姐，我了解到我们小时候遇到的那种“幽灵的骚动”，原来有个专门的名词，叫做“骚灵现象”，也叫“吵闹鬼”。这种现象绝大部分时候是由徘徊在那里的灵导致的，极少数情况下则可能源自于个体的心灵致动。 或许，我就是那个吵闹鬼吧。 不过，我也早已注意到，当眠她的情绪出现巨大波动时，“幽灵们”就会骚动起来。 所以，我们这样的情况算是哪种呢？ 因为创造怪谈可能是一件很有风险的事情，所以，在制作我真正需要的那个怪谈之前，我决定先试做几个练练手。 【第十三层阶梯】失败了，瞎编的故事果然还是容易被发现，数阶梯层数太容易确认，而且走楼梯很快就走完了，很难塑造出什么恐怖感的样子呢。 利用音乐部一位因心脏病去世的S桑的故事略加包装制作了【音乐教室的钢琴声】，可能因为是真人真事改编更容易被相信，据说晚上真的会偶尔听到钢琴声，但是遇到的几率相当低。夕颜学姐说可能是因为不够恐怖的原因。 暑假结束后，就只有周末可以去找夕颜姐了，为什么这个人周末也一直呆在社团活动室里啊？她不用回家的吗？ 听夕颜学姐说，生物实验室里的胎儿标本其实已经是一个成型的怪谈了。似乎有人在传这个胎儿标本不是学校从医院收来的标本，而是学校里某个女生怀孕后偷偷打掉的，怀着无法降生怨气的胎儿会在夜晚不断哭泣。 决定蹭一下婴酱的人气，再做出肉酱和佐藤君两位。这一次表面上使用了图文直播探险的方式，实际上是事先将骨头架子和人体模型进行合适地摆放然后拍摄照片，营造出一种它们好像在自己移动甚至追人的样子，准备好文案，接着适时地在论坛上发出去，装作好像真的在进行探灵直播一样。 怪谈制作大成功！仅仅在怪谈传播了一个月之后，肉酱在晚上竟然真的自己移动了一点点！ 现在的话，可以着手去准备制作我真正需要的那个怪谈了吧！ 转眼已经到了三月的毕业季，夕颜学姐要毕业了呢，竟然忘了问她要去哪里的大学，应该已经被录取了吧？ 第三学期最后一天的黄昏，夕颜学姐坐在窗边看着窗外的晚霞，看起来一副忧郁少女的模样呢。 问她怎么了，她说大概是要毕业了的感伤吧。 她把她的论坛号【朝颜】的用户名和密码交给了我。 “账号给你了，要好好使用啊。还有，记住我之前的话，过度深入这些不属人类之物是会招来灾祸的，记得适可而止啊。” “为什么感觉你这话怪怪的，就好像在交待后事一样。”我吐槽道，“只不过是上个大学而已，以后又不是不能联系。” 她想了想，也笑着说道：“的确，以后也许还会有再见的机会呢。” 接着，春假之后，夕颜学姐就消失了。 这时我才愕然发现，我只在学校里见过她，而且没有她的任何一种联系方式，甚至……连她的面容都开始在头脑中变得模糊了。 通过关系拿到了那一届的学生名单，没有找到夕颜的名字，不算夕颜，全校学生总数依然是333人，不多不少。问了一下学校里的人，没有能记住她的人。 仔细想想，我只有在黄昏时间见过夕颜学姐，黄昏是逢魔之时…… 原来如此，我是……遇上了真正的怪谈了吗？ 我的准备也做得差不多了，可以准备开始制作我真正想要的那个怪谈了。 虽然花费了大量的时间和精力，但是感觉是值得的，而且，我似乎还有些乐在其中了呢。 关于夕颜学姐的记忆在头脑中开始变得模糊了，逐渐记不起很多细节。 让我把“朝颜”这个名字也加入我的怪谈中吧，这样或许能够帮我记住她。 好了，贪睡鬼，准备好了起床没？ 第59章 吵闹鬼的自白（下） 【舞蹈室的镜子】怪谈在论坛引起了巨大的反响，但是……我也不确定到底是成功了还是失败了，实际不能起到交换的效果，也没有任何其它的古怪现象发生，总之，先观察一下吧。 怪谈需要有足够时间的积淀才能诞生，需要有足够多人相信它并曾感到恐惧，也许，是人数还不够多。 新的一年的四月，我终于正式进入了这所我其实已经来过无数次的学校。 晚上夜游的时候，竟然被佐藤君和肉酱袭击了。 哇，果然怪谈是会随着时间的积累变强的。我当年刚制作它们的时候，明明还只是能做到趁你不注意移动几厘米的程度，现在竟然会主动出来吓人了。 就是……好像有点不太聪明的样子，没办法沟通啊？ 倒是婴酱，不愧是生物实验室里资历最老的怪谈呢，已经似乎有了些灵智的样子，它明显记得我，还表现出了害怕的样子。 在暴揍了肉酱和佐藤君一顿之后，现在它们终于也学会了什么是恐惧。 既然佐藤君和肉酱可以慢慢成长，说明主动吓人积累恐惧这条路是有效的呢。 也就是说，我也可以帮镜子怪谈的诞生加一点速吧？ 我也注册了一个论坛ID号，名字……就叫做【吵闹鬼】好了。 发一个帖子，再给镜子怪谈的故事丰富亿点点细节，加入一对叫做铃花和梨花的双胞胎的故事好了，正好也强化一下【姐妹互换】的效果。 当年舞蹈教室的重新装修是真的，但并非是因为什么血案，真正的原因是在教室的木地板中发现了大量白蚁，于是紧急进行了灭治和重新装修。不过所谓的怪谈就是一半真话一半假话，真正的事实反而会让怪谈显得更加可信。 我也越来越熟练了呢。 ………… 舞蹈教室没人的时候，我偶尔就会偷偷过去看看，看看镜子是否有异常，有时也会和镜子里的我说说话。 眠已经睡了好多年了，对这些年发生的事应该全部都不太了解吧。所以，我就给她讲一点有趣的事情，比如我在一年级时加入了美术部（因为我想着也许不通过怪谈，通过画画说不定也有可能让眠醒来），美术部里有个一看到我就脸红的同级生，后来不知怎么还成了我的室友。再比如学生会的事情，高二的时候我竞选了学生会长，是因为我在思考如果成为了会长，是不是能了解到什么黑幕事件，比如学校是否在秘密用黑暗的实验培养学生的超能力啊这样的秘闻，结果学生会就只是普通的筹划各种活动的劳力而已啊，真让人失望。 另外，眠都睡了这么久，心理上肯定还是个孩子，而我已经比她成熟到不知哪里去了，所以必须提前强化她喊“姐姐”的意识才行，所以我对她说的话大多是以“姐姐我做了……”“你不知道你姐姐我多么……”之类的句式开头的，要在潜移默化中让她认清自己的地位才行。 ………… 不知不觉，已经高三了啊…… 夕颜好像说过，幽灵都是一些对人世有着太强执念而无法去往彼岸的家伙。 我觉得，想要叫醒眠这件事应当也成为了我的执念吧。别人或许会很难理解我一定要这么做的理由，但我却始终觉得，不能找回眠的我始终是不完整的，内心中的空洞始终无法填满。 既然镜子怪谈竟然还是没有什么变化，是不是该考虑一些别的方法了呢？ 正当我想着这些事情，并对舞蹈室镜中的我例行打了个招呼后，却意外地看到，镜中的我睁开了眼睛。 我忍不住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我在镜中看到的自己从来都是闭着眼睛的，怎么会？ 会不会只是世界的Bug被修复了，所以镜中的我的动作终于跟我同步了？ 我试着向镜中的我发起了猜拳。 我赢了。 可喜可贺。 “是……眠吗？”我克制不住激动地问道。 “是的，姐姐。”镜中人答道。 其实，正常来讲，在这个时候我就应当注意到异常的。 即使我在她睡梦中对她进行了再多暗示，眠那个人也绝不会这么轻易地喊我作姐姐。 不过，当时的我被喜悦所淹没，智商大约下降了2个标准差，因此并没能注意到这件事。 这时的她刚从睡梦中醒来，还是一片迷迷糊糊，说话都有些说不利索，没法进行什么有效的沟通，所以我决定再等待几天。 顺带一提，在这几天中，我也在宿舍以及自己的家中照过镜子，确认了一下镜中的我的样子。 镜中的我还是在闭着眼睛在睡觉，猜拳也屡屡都是平手。 我那时一厢情愿地觉得，因为我编造的怪谈是【舞蹈教室的镜子】，所以也只有舞蹈教室的镜子能起到叫醒眠的作用。现在想想，智商下降了恐怕不止2个标准差，也许有4个之多。 在几天之后，她看上去终于清醒了。 按她的说法是，我作为一个恶灵，附到眠的身上后无意识地压制住了她的灵魂，并把她的灵魂赶到了镜像的世界中，所以眠才一直无法醒来。 想要让眠苏醒的话，必须要彻底交换镜子内外的我们的位置才行。 我同意了。 在我按照我自己所写的怪谈内容，问出三句“你是谁”的时候，面前的怪物终于露出了真面目。 我被突然袭击，并在一阵冰冷刺骨的感觉中，被封入极为狭窄的镜面之中。 “感谢你，我的蠢姐姐。” 镜外的那个人餍足地伸了个懒腰，带着嘲讽说道：“托你的福，我终于有了一具可以活动的人类的躯体。至于姐姐你就在镜子里慢慢等待吧，也许还能等到下一个有缘人。” “你不是眠（Nemu）。”我冷冷地说道。 “不，现在的我就是宁梦（Nemu）啊，现在，还有谁能说我不是宁梦呢？”她嬉笑着说道。 我的情绪比较钝化，鲜少体验到强烈的情绪，然而此刻，我却极为少有地感到了强烈的愤怒。 并不是对眼前这个无知且自大的家伙感到愤怒，而是对我自己感到愤怒。 我早就应该想到，与我对话的可能不是眠，而是镜子怪谈的可能性。 但我总是想着镜子怪谈作为【互换】的工具的便利性，而下意识地忽略了它本身作为一种恐怖传说的危险性。 夕颜学姐说的没错，过于深入这些非人之物，只要一时不慎，就是会招来灾祸的。 洋洋得意的怪谈在对我扮着鬼脸，接着，她的腹部就突然遭受了一记无形的重击。 “怎……怎么回事……”正在她还在惊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只听到“咔嚓”一声，她的一只手臂突然被扭向了不可能朝向的方向。 “获得了人类的躯体，这也意味着……你也一并获得了人类的痛觉吧？”我对她笑着说道。 “是你做的？”她用极为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我，仿佛第一天认识我一样。 我点点头，接着，清脆的“咔嚓”声和她的惨叫声一同响起。 说到底，镜子怪谈的神秘也就只是可以与他人的身体互换而已了，战斗力也就那样。 “你疯了！这是你自己的身体！”她尖叫起来。 此刻的我，要说是疯了的确也没有太大问题。因为我意识到，或许我花费了好几年做的事情，不过是一场自欺欺人的幻梦罢了。也许眠早就死了，她的灵魂早就在我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就被我整个吞掉，消化得干干净净了。我的执念整个就是个笑话，所以还在意一具原本就不属于我的肉体又有什么意义呢？ 她咬牙向舞蹈教室外冲去。 我想了想，也跟了上去。 她跑出教室，冲出一段距离之后，才喘着粗气开始休息。 “你怎么才跑了这么点路就不跑了，我那个身体的体能应该没这么弱。”我让自己显现在一面玻璃上，对她如此说道。 她看到我，看上去受到了比刚刚更加大的惊吓，“你……你为什么会移动？！！” “身为镜子怪谈，为什么不能在镜面之间移动？”我奇怪地反问道。 她二话不说，毫不犹豫地拔腿就跑。 我还在原地思考她刚刚说的那个问题，看样子，她是没有办法移动的，的确也是，【舞蹈教室的镜子】是一个限定了地点的怪谈，不能移动很合理。 不过，我为什么可以移动呢？ 这也是一个值得研究的问题，不过可以留待以后再去进行。 不对……还有以后吗？ 我苦笑了一下，身形一闪，继续追了上去，至少在最后，我要让这个抢走的眠的躯体又践踏了我的梦想的家伙付出代价。 而这满是窗户玻璃的教学楼就是我最好的猎场。 手脚都被扭向不可能的方向她还在逃跑，奔跑的姿势像是个某种扭曲的昆虫。 她慌不择路，想要逃到没有镜面的地方去，但是按照我的定义，凡是表面光滑且能反射物体像的事物都是镜子，所以光亮得能映出人影的金属栏杆当然也是镜子。 这个家伙竟然选择了跳楼，唉，有点可惜我的身体呢，果然还是太冲…… 等一下，那是谁？？ 我看到，在我的尸体旁，出现了一个半透明的人影。 那绝不可能是刚刚的镜子怪谈，我这么说也没什么理由，就是凭借第一眼看对方的气质产生的直觉…… 这种看上去古灵精怪的气质有点看上去像…… 等等，我似乎明白了！如果说眠她一直沉睡在我的身体里，我为表，她为里，那么因为我在的缘故她无法醒来，而现在我与怪谈交换，我被换了出去，而换进去的怪谈却又死掉了，所以……剩下的眠就醒过来了？ 眠她看过来了！在这一瞬间，我感到有一种无形的联系在我与她建立，那是一种吸力，要将她吸向我，或者我吸向她。 我的心脏骤然一紧，这种吸力……感觉就仿佛是我们两个中只能存在一个一样。 我害怕好不容易醒来的眠再次因我的原因陷入无法苏醒的长眠，因此，我在一瞬间做出决断，决定先让自己好好睡一觉，做一个眠还能开开心心去玩乐的美梦。 ====================== 我睁开眼睛，看着镜子外面的眠，努力对抗着那还持续存在的吸力，向眠警告道：“我不可以长时间保持清醒，要不然，你就会熟睡的。” 不过，她看起来对这个问题毫不在意，现在她全部的心思，都只关注在了如何救回三日月瞳上面。 “喂，你这家伙，不是很厉害吗？你能不能暴揍那个怪谈一顿，把她从小瞳的身体里面赶出来了啊！”眠焦急地如此说道。 “我之前就是这么对待我们过去的身体的，结果我以为我杀掉了她，没有想到她还是复活了。我们的能力只是单纯的物理上的暴力而已，没办法从精神层面把她赶出来。如果你让我做的话，我可能就会弄坏小瞳她的身体的。” “可恶……这个家伙为什么还会复活啊！” “大概，是因为她的本体是怪谈而不是那具躯体？毕竟怪谈的本质往往是植根于人类内心的恐惧，是人类的某些恐怖传说的具象化，只要这些传说还在流传，依然有源源不断的恐惧指向这个怪谈，那么即使被杀死了，过一段时间它也会复活。” 眠死死攥着拳头，“那我们难道就没有什么办法了吗？！我就不相信怪谈不能被杀死！” 我看着眠现在的样子，过去的眠总是喜欢逃避问题，要么躲起来，要么让我来替代她。不过，此时此刻的眠看上去却充满了尖锐的斗志。 原来，眠也终于交到真正的朋友了。 如果不是那位三日月瞳说的“请和我成为朋友”，我可能并不会冒着让眠再次陷入沉睡的风险出现和眠对话。 但是，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于是，我回答道：“怪谈当然可以被杀死，只不过杀死一个怪谈比较复杂而已。如果传播很广、很古老的怪谈我们可能还没什么办法，现在，不过是一个刚刚诞生没几年的校园怪谈而已，更何况它的创造者还是我。杀死它们的方法，不过是和创造的过程相反，只要破坏掉它们存在的三要素就可以了，这可简单地多了。” 我向眠伸出手，“来，让我们彻底消灭掉这个怪谈吧，为了我们共同的朋友~” 眠并没有伸过手来，她鄙夷地看了我一眼，说道：“小瞳是我的朋友好吗？什么时候成了‘我们共同的朋友’？请你不要随便套近乎……难不成，你也很缺朋友？” ………… 这熊孩子，当真欠揍。 ====================== （这几章算是解谜篇吧，不知道逻辑上是不是说得过去……我想写的其实不是推理小说，就是带点灵异的轻松日常小说，所以即使有推理也是口胡推理……我在评论区看到有不少人写的分析，我觉得一个个都是大才，想得比我想的还复杂，很多时候我并没有想那么多……） 第60章 锵锵锵！朝颜酱大复活！ 天色已经入夜，在学校外停泊的一辆加长黑色轿车里，花山院有香正担忧地看着小瞳脖子上青黑色的手印，不放心地问道：“小瞳，真的没事吗？” 小瞳有些虚弱地点了点头，说道：“嗯……还好，没什么事，那个恶灵将我一路拖到了楼顶，想要占据我的身体，但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自己又跑掉了，我想……可能是我身上带的护身符起作用了吧。” “是小僧修艺不 精，未能拦住那个恶灵，惭愧。”一旁的一心法师双手合十叹息道。 身材修长的高尾一羽正在给每一扇车窗玻璃贴符，听到这句话后忍不住回头说道：“我的兄长在寺里已经被认为是在修行天赋上二三十年都难得一见的人了，结果也还是制不住那个恶灵，这分明是那个恶灵的等级太超过了，那根本就不是什么寻常的恶灵！” 小瞳竟也点点头认可道：“是的，我也从来没有见过……那样的灵。” “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啊！”有香看上去有些害怕，但是仔细观察的话，就会发现她其实隐隐地还有些兴奋。 高尾一羽答道：“我刚刚已经向寺里面求助了，但是寺里面能够应对这种级别的恶灵的人……估计也就只有几位而已，年龄还都比较大了，估计没法在今晚赶来。所以，今晚怕是会比较凶险，最好还是在校外躲避一下。那个恶灵应该是个地缚灵，在校外避一避应该暂时还是比较安全的。” 正当这几人如此决断的时候，有香突然透过车窗外离着一个穿着学校制服的女生人影，她的面容被遮挡住了看不见，手上还抱着一个用布盖着的长方形的东西，看着像是人的遗像。 “嘶——”有香倒吸一口冷气，刚要出声惊叫，结果车窗外的人却低下头来，伸手敲了敲车窗。 原来是樱井实希。 有香摇下车窗，张口就开始抱怨道：“樱井学姐，为什么你每次出现都这么无声无息的，比幽灵还像幽灵……” 樱井开口道：“我找你们有事，有东西想让你们看看，让我先上车吧。” 有香正要开门放樱井进来，高尾一羽却突然拦住了她。 “一羽，怎么了吗？”樱井不解道。 “现在我们随时可能被恶灵袭击，那个恶灵似乎会侵占人的躯体，所以不得不谨慎一些。问你几个问题确认一下，你今年一月有一次到我家去，是去干什么的？” “参拜，求姻缘。”樱井毫不犹豫地答道。 “当时你求了根签，签运如何？” “凶。” “签诗还记得吗？” “孤舟欲过岸，浪急渡人空。如人临水立，望月总成虚。” 高尾一羽盯着她的脸色看了半天，这才拉开了车门。 “所以，想让我们看什么？” 樱井揭开了她手中托举着的事物上的黑布，只见她手上的是一幅画。 有香指着这幅画喊出声来：“咦？这不就是望月伯父说的那幅画……诶？等一下，这幅画不是挺正常的吗？” 这幅画看上去是挺正常的，就是望月宁梦在房间里照镜子的一幅画面。镜中的她和镜子里的她都微微侧过脸，看向画面外，动作是完全镜像的。 有香挠挠自己的头，“奇怪了，伯父不是说，镜子里的学姐是闭着眼睛的，镜子外面的学姐是睁着的眼睛的话，为什么都是睁着眼睛的？这样看完全没什么问题啊？伯父是不是记错了。” “最开始的外面的确是如你所说的样子，镜中人闭眼，镜外人睁眼。但是自从宁梦死去之后，这幅画的画面就变成了镜外人闭眼，而镜中人直接消失了，这个画面小瞳你也亲眼看到过的，对吧？” “嗯……”小瞳点点头。 “然后，大约就在刚刚，这幅画突然又变成了这个样子，镜中人回来了，而镜外人也睁开了眼睛。而且之前镜外人是看向镜子里的人，结果现在……两个人都看向了画面外……” 随着樱井的讲述，有香不禁浑身哆嗦了一下，她有点结巴地问道：“所、所以，这、这说明了啥？” “因为上次宁梦死后，这幅画的画面就变了样子。所以我倾向于认为……这幅画能够显示宁梦的状态。不是刚刚找到了宁梦她的尸体吗？然后紧接着就发生了这样的变化，我觉得这两件事肯定有什么关联。我刚刚打电话跟望月伯父确认了一遍，宁梦她的尸体在明天正午就会被火化，所以我想要今晚赶去再见宁梦一面，这可能是今生最后一次能见到她了，或许……能够发现关于她死亡这件事，以及害死她的那个恶灵的更多线索。” 樱井一口气说了很多话，接着，她目光恳切地看向在场所有人，继续说道：“我就是个普通人，没有任何灵能力，所以可能去了也什么都看不出来。但我知道，在座的大家，除了花山院之外可能都算是专家。所以……我有一个不情之请，希望大家能陪我一起去看看宁梦那里有什么异状！这是我一生的请求！” 樱井深深地低下头来。 “去去去，当然去！”有香第一个举手喊道。 “这个……既然之前答应了要帮你的忙，那肯定要帮到底。”高尾一羽点头道，“而且，我本来也是很好奇望月会长她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她扭头看向一心，“不好意思，还要麻烦哥哥你陪我再跑一趟。” “无碍，应有之义。”和尚一本正经地说道。 小瞳张了张嘴，最后却没能发出什么声音，最后就当是默认了。 当加长轿车开始向着望月家驶去的时候，有香却陷入了无聊之中。她跟高尾、樱井两位学姐虽说是认识，但其实基本不熟，跟这个莫名其妙的大和尚就更别说了。 而小瞳……有香通过自己那野兽般的直觉感到，小瞳今天怪怪的，也说不出是那里不一样，虽然她平时话也比较少，但自己发起话题后总还是聊得来的，可是今天…… 她再次想到了今天收到的那条莫名其妙的手机邮件。 无聊的她拿起手机，准备随意刷一刷论坛什么的，结果就突然被校园论坛怪谈版上的一个帖子的标题吸引去了注意。 【锵锵锵！朝颜酱大复活！】 ………… 这是谁在恶作剧。有香的目光看向了发帖人。 发帖人：【朝颜】 发帖时间：06/04 （日） 19:45:21 花山院有香受到了惊吓。 她连忙点开这个帖子仔细阅读起来。 ———— 圣白百合>>【秘】学园怪谈版>>锵锵锵！朝颜酱大复活！ （收费章节我就把分隔符和论坛里的日期时间省略了哈） 1/ 朝颜 Hi~大家好！这里是热衷于探灵的元气少女朝颜，各位好久不见 o(*≧▽≦)ツ 我终于想起了自己的账号密码啦哈哈哈~ 不过，在座的认识我的人应该不多吧？ 我是已经毕业多年的OG哦~ 2/ 佐藤君 ？？？ 3/ くねくね 惊！ 死者苏生？？？ 4/ ほこり 可怕。 @笑いと目を @长く肉 @花が咲き @吵闹鬼 @…… 快出来看死人诈尸啊！ 5/ 朝颜 谁是死人啦？！我活得好好的好吗！ 能蹦能跳，一顿能吃三碗大米饭！ 6/ 笑いと目を 诶？诶？？为什么朝颜活了？！不会是被盗号了吧！ 7/ 朝颜 哪个黑客会去盗一个一点价值都没有的校园论坛的账号啊！ 是今天有个朋友给我发了一些过去的照片，有些怀念高中的事才去找出以前的校园论坛号登陆看看的！ 8/ 笑いと目を 快！老实交代！舞蹈教室的镜子那个怪谈是怎么回事！后来发生什么事了！ 9/ 朝颜 诶嘿嘿…… /挠头 10/ 笑いと目を “诶嘿嘿”是什么意思！当年我看那个帖子的时候担心了好久！后来还一直在关注这个事情，你想用一个“诶嘿嘿”就蒙混过去吗？！ 11/ 朝颜 啊……那个啊……那个其实……是恶作剧？你懂的。 12/ 笑いと目を 我不懂！给我老实交代！ 13/ 风をした 诶……舞蹈室的镜子怪谈是假的吗？我可是从这个事件开始对怪谈着迷的啊…… 幻灭了…… 14/ 长く肉 哼，我就说，这种事情肯定是假的，之前还有许多人在跟我辩，现在被打脸了吧？ 不过我倒是很好奇手法。 15/ 朝颜 当年我不是高三了嘛，之前比较沉迷玩论坛很花费时间，暑假之后就要认真准备大学入学考试了，所以决定那个暑假后就彻底从论坛毕业。然后我有一个年纪比较小的朋友，嗯，就是灵梦酱啦，她也是怪谈爱好者哈，她就建议我呢，一起来制作一个盛大的怪谈作为最后的毕业式，然后成为传说呢！嗯，这就是你们之前看到的那个帖子啦。 那里面发的照片其实都是事先拍好的，诡异的图片也是预先就PS编辑好了的，然后灵梦酱带着器材在监控下走进去，按顺序发布事先编辑好的内容，最后装晕等人来救，就会让人以为我们真的进行了一场探险啦~怎么样，是不是很聪明！ 这是我们当年准备时的一些照片： 【场地布置.jpg】 16/ 风をした 幻灭了幻灭了！我就此退出校园怪谈版！ 17/ 究极百合厨 香水百合区欢迎你~看美少女贴贴不比看这些瞎编的灵异故事好看吗？！ 18/ 笑いと目を 完了……最后的净土也沦陷了呜呜…… 话说我也毕业好多年了啊，要不要趁此机会也从论坛毕业呢…… 19/ 长く肉 等等，监控里面飘浮的摄影器材是怎么做到的？ 20/ 朝颜 那个啊……那是商业机密，我说灵梦酱有超能力，会念动力你们信不信？ 21/ 风をした 滚！！！我再也不会相信你的任何一句话了！！！ 22/ 长く肉 哼，这个估计也没什么难的，那些器材包看起来很重，说不定里面都是空的，其实很轻，上面用很细的看不清的丝线吊起来，就能产生这种效果了！ 23/ 朝颜 嘿嘿，老师你可真聪明。 24/ 朝颜 @吵闹鬼 看了下以前的照片，国中时候的你可真可爱，我可以发你那时候的照片吗？ 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就是重要的演员灵梦酱哦~ 发帖子的时候她还在读国中，后来也进入我们学校啦，听说还当了学生会长呢~ 25/ ほこり 灵梦……学生会长？诶？！莫非是那位…… 26/ 朝颜 灵梦酱不理我呢，那我就不管了，我要开始公开个人隐私了！ 看，灵梦当年的正面照，这张好可爱的！！ 【灵梦正面.jpg】 27/ 风をした 这个看起来……怎么有点像是……望月会长？ 28/ 朝颜 她就是姓望月啊，灵梦是网名啊，真名是发音类似的两个字，啊……我也记不大清了，喊她灵梦喊习惯了，她要是知道我竟然忘了她的真名肯定要生气哈哈~ 29/ 星野 不会生气的吧，毕竟……望月学姐她不是已经死了吗…… 30/ 朝颜 ？？？ 死了？？？ 她之前还在跟我联系啊？ 刚刚给我发了几张照片的人就是她啊？ 31/ 风をした 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同样的骗术我不会上当两次！ 会长她都已经死了，请不要再拿她的事来恶作剧了！ 这样很过分！！ 32/ 朝颜 不不不，是真的啊，我能给你看聊天记录，真的是她啊！ 【聊天记录截图.jpg】 33/ 长く肉 有两个号就能伪造出这种截图的，这次的手段太低端了啊。 34/ 风をした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35/ 长く肉 怎么了？ 36/ 风をした 我刚刚在床上躺着玩手机，我对面舍友不在。结果，刚刚她的手机突然飞了起来飞到半空中，接着就对我拍了一张照啊！！而且我马上就收到了一条私信，私信里就是刚刚的照片！！！ 关键是，那张照片是我跟会长她的合照啊！！！！！ 【合照.jpg】（少女躺在床上玩手机，望月眠飘在她身后比出剪刀指） 37/ 魚の餅 啊啊啊啊啊我刚刚也遇到了！！ 我在卫生间洗脸结果在镜子里面看到望月学姐了啊！！ 38/ 朝颜 唔……我突然，觉得有点冷…… 第61章 无姓之人 没等全部看完这个帖子，有香就已经感到有些遍体生寒了，她连忙抬头向车里的其他人说道：“喂！你们快看这个帖子！朝颜学姐她又诈尸了！而且……舞蹈教室的镜子怪谈竟然是望月学姐编出来的啊！” “朝颜？哪个朝颜？”高尾一羽对论坛上的怪谈故事似乎并不怎么了解。 她打开自己的手机找到这个帖子，飞快地浏览了一下。 这个帖子是一个多小时之前发出来的，现在热度已经越来越高，大概也跟周日晚是学生返校的时间有关吧，许多回校的学生从自己室友或者隔壁宿舍的同学听到“三年前的怪谈与望月会长有关，她的幽灵还游荡在学校”这样的消息后，也纷纷打开手机加入了讨论。 这个帖子后面的回帖大多已不再关注【舞蹈教室的镜子】这个怪谈是伪造的这个点了，而逐渐歪楼成了自己好像也曾经在哪里目击过望月宁梦的幽灵的故事。 “之前洗澡的时候，我闭着眼睛正拿花洒冲洗头发，结果一睁眼，就看到浴室的镜子里好像有一个人在盯着我看，再一眨眼就不见了！现在仔细想想……那个身影，跟望月学姐真的很像！” “对对对，我之前也有过一样的经历！我是轻音乐部的，之前有一次社团活动进行得很晚，部活结束的时候我去了三楼的那个厕所，结果灯突然坏掉了啊！我就想着赶快解决。出来洗手的时候，也是突然看到镜子里有一个人！我当时吓得立刻就抡起吉他包砸了上去，镜子都被我砸碎了啊！” “唔……睡觉的时候，突然感觉有一种很凉的东西钻进了被子里，不……不敢拉起被子往里看，过一会儿那种冰凉的感觉就消失了……不知道这个算不算……” ………… 一羽的关注点倒不是过去的那个怪谈，而且后面更多人发的目击记录，她开始有些担心了。 “有好多人都看到望月会长了啊……这可不是个好现象，学生们的恐惧越强，那个恶灵也许也会变得更加可怕的……” 有香这时候注意到小瞳脸色苍白地整个人靠在座椅上，双眼微微闭着，呼吸声明显而急促，看上去很难受的样子，仿佛是有什么宿疾突然发作了一样。 “小瞳你怎么了？！”她连忙靠过去检查小瞳的状态，“是听到望月学姐的事情又感到害怕了吗？” “等等……”一心法师突然语气凝重道，“瞳施主这副样子，怎么有些像是轻微的离魂症……” “离魂症？”樱井看上去也是一副很担忧的样子，“该不会是今天下午被恶灵袭击那次……出了点什么问题吧？我们要不要赶紧加速去望月伯父那儿？听说伯父害怕又出现一次像上次那样尸体自己跑了的情况，这次请了高僧坐镇呢。要不去让高僧给看看？” 小瞳忿忿地看了樱井一眼。 她摆摆手说：“没什么，我没什么事……就是今天的事让我有点累，我……” 小瞳话还没说完，突然猛地拉开车门，当即就想要跳车，结果却被时刻关注着她的行动的樱井一把钳制住。 连前面的司机都被后面的动静吓了一大跳，车的方向都歪了两下，好在立刻及时调整回来了。 樱井硬是将小瞳拖回了车里，接着狠狠地关上了车门。 有香被小瞳的反应吓坏了，“小瞳……你，你怎么了？为什么要跳车啊？！” 小瞳猛地伸手指向樱井，大声说道：“因为……恶灵已经混到我们之中了啊！你根本就不是樱井学姐吧！你这恶灵把樱井学姐怎么了！为什么要死死盯着我不放呢？就因为我是‘通灵体’，对你有着莫大的吸引力吗？” 小瞳的话犹如平地惊雷，让在场所有人心中一震。 “樱井”挑了挑眉毛，语气冰冷地说道：“你倒是会恶人先告状。小瞳果然没说错，意识清醒，会说话能沟通的非人之物才是最可怕的怪物。你既然认为你是好人，我是恶灵，那么听到一会儿要去的地方有高僧坐镇，应该会更安心才对，为什么反而要跳车逃跑呢？” “小瞳”愣神了片刻，马上扁扁嘴，一副很委屈的样子说道：“我是刚刚发现恶灵已经来到了我们身边，所以一时慌张，才会下意识想要逃跑……” 有香本来想要马上为小瞳站台说几句话的，结果看了小瞳此时的样子，竟然犹豫了没有立即开口。 “樱井”却是继续说道：“你现在的样子可不像是小瞳，她其实是个很爱惜生命的人，你刚刚那下跳下去不死也是个重伤，她面对恶灵可不会慌到这种程度。如果刚刚是真正的小瞳的话，应该会偷偷知会其他几人，再突然对我动手吧？你的演技还不行。哦，应该说，你还不是那么了解小瞳才对。” 高尾一羽神情凝重，她试探性地问道：“宁梦会长？” “樱井”直爽地点了点头，面向一羽说道：“久疏问候，一羽同学。上一次和你交谈应该还是在筹备运动会的时候吧？如果有时间的话，我倒是想和你叙叙旧，不过现在，我们首先要做的是把这个家伙赶紧送去望月宅，去跟真正的小瞳换回来！” 高尾一羽握紧拳头，厉声喝问道：“你……你把樱井她怎么了？” “樱井”歪了歪头，接着突然变了一副神态表情，她朝一羽比了个“ok”的手势，然后说道：“安啦，我好好的。宁梦她现在是附身在我身上的状态！唉呀，宁梦竟然在我的身体里，这简直是天堂~~” 樱井突然抱着自己的身体扭来扭去，让在场所有人都顿时觉得恶心吧唧的。 这感觉……的确是樱井，准没错了。 接着“樱井”的表情顿时又一变，一脸难以形容的神情，但她还是解释道：“因为我是个地缚灵吗，你们躲在外面我没法出来，所以只好用这种办法了。那边那个小瞳身体里的原来也是一个地点限定的怪谈，但是在它偷走了我的身体之后，就可以随意离开校园了。所以我觉得我附在某个人的身上应该也可以。小瞳之前好像说过，想要附身到某人身上，要么是让那人恐惧到神经衰弱，要么就是那人同意被附身不做抵抗。我仔细想了想，能让我附身不会抵抗的人，目前可能只有樱井了。她之前大概是因为那个通灵仪式跟那边那个怪谈产生了什么联系，所以在昏迷的时候被托梦然后被误导了。我最近刚刚掌握了一点控物的能力，所以在她面前写了一些字又画了幅简笔画，她认得我的笔迹和画风，所以立刻就相信了。” 有香依然感到难以置信，“她……她真的不是小瞳？” “准确来说，是怪谈，【舞蹈教室的镜子】。说起来，还要感谢有香你的传话，不然的话……我可能还想不到对付这个家伙的办法。” “她不是小瞳的证据呢？” “你随便问她几个只有你和小瞳知道答案的问题吧？我估计她是一个都答不上来的。” 这时，“小瞳”大概是知道自己已经演不下去了，咬牙切齿地对“樱井”说道：“你对我到底做了什么！” “毁掉了你作为怪谈的根基而已，让恐怖的成分变得不再恐怖，让神秘的部分变得可以解释。虽然曾经相信你这个怪谈的人可能不会马上看到我那个新的帖子，所以你大概还可以再苟延残喘一下，但是不会有新的恐惧补充，你大概也会缓慢地走向虚无吧。”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啊？”“樱井”愣了一下，“等等，我很好奇，你觉得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小瞳”看上去真的很疲惫，她仿佛在用尽自己的全部气力说道：“我？我当然是梨花！我……我要去找到那个把我封在镜子里的可恶姐姐……还有你，凡是让我喊‘姐姐’的家伙……我都要让她们死……” “梨花……是吗？看来，怪谈只会忠于它传说的内容，无论它是真是假啊。” “你在……说什么鬼话……” “没什么。”“樱井”对她露出了一个怜悯的笑容，“虽然很残忍，但我还是想告诉你一件事，在大约十年到八年前，也就是你以为自己还活着并在校就读的那个时间，‘梨花’这个名字并不是当时任何一名在校生的名字。同样的，也并没有一位叫做‘铃花’的你的姐姐。” “梨花”瞪大了双眼，“怎么……可能？” “当然可能，因为你的名字只是我随手编出来的而已，连同你以为的你的惨剧，你的仇恨，不过都是一个虚无的故事而已。” “梨花”的情绪骤然激动了起来，“不！你这个混蛋在撒谎！我的这种恨意……这怎么可能是假的！” “那么，请你回忆一下，你还记得……你的姓氏是什么吗？” “姓氏……”“梨花”顿时陷入了一片长久的茫然与沉默。 “想不起来吧？” “不……等一下，我很快就能回忆起来了！” “给你多长时间你也想不起来的，因为……你的姓氏，我根本就没有编啊。” “这……不可能。” 虽然嘴上说着“不可能”，但是，她似乎已经是相信了。因为稍微回忆一下就会发现，除了对姐姐的嫉妒与仇恨之外，自己的过去就是一片空洞与虚无，只是自己从来意识不到而已。 不再恐怖，不再神秘，连同名字也一并失去的怪谈，缓缓地闭上了她的眼睛。 —————————————————— （本来以为今天这卷能完结，结果看来还需要一章后日谈，明天就完结这一卷了） 第62章 朋友 回忆自己的一生，最令自己感到恐惧的一刻是什么时候呢？ 是初次看到那些非人之物的时候吗？ 是看到母亲悬挂着的尸体晃来晃去的时候吗？ 是看到自己朋友如人偶一般向下坠楼，并朝自己露出悲哀的目光的时候吗？ 抑或是，就是此刻了呢？ 此刻，什么也没有发生。 但是极为狭窄的空间，凝重的黑暗，以及永夜般的宁静，正蚕食着小瞳此刻残破的躯体与精神。 在心理学中，有一种比单纯的恐惧更具破坏性的情绪，它的名字叫做疑惧。 就如同是在恐怖片中，不断地出现鬼影会让人神经疲惫，却不会再让人的恐惧加剧，甚至还会让人逐渐适应不再那么害怕，吓人的只是最初那一下而已。 反而是拍一个让人穿过一条长长的黑暗长廊的长镜头，配上诡异的BGM，看着那人在黑暗中小心谨慎地缓缓挪动步子，身后响起细小的动静或是窃窃私语的声音，猛地回头却什么都没有出现，这样更能折磨人的神经。 疑惧便是在明知坏结果注定到来时，不断揣测它将何时到来的心情。 在疑惧之中，光是人自己的想象力都足以杀死他。 小瞳此刻的心情大抵便如此。 她知晓自己大概是躺在一具棺材中，身体已经残破乃至腐烂，万幸的大概是嗅觉、痛觉系统也早已崩坏，感受不到痛楚，也闻不到从自己身上散发出的尸臭。 之前，她已经奋力地想要推动这棺木了，但是，推不动，或许为了防止这具尸体再次诈尸，这具棺木从外面钉死了，或者贴满了符咒。 她也曾奋力捶打过这具棺材的棺壁，甚至想要开口大声求助，但从这已死的躯体中能够发出的只有凄厉的干嚎。不过随后她便意识到，自己的这些举动，或许将更加放大棺木之外其他人的恐惧，自己更加不会被放出来了。 恐怕，再过不久，自己就要连同这具棺木一同受烈火的煎熬，然后彻底化作灰烬。 说不害怕那是不可能的，但是似乎……已经没有任何事情可以做了。 小瞳更加害怕的是盯着自己面貌的那个怪物，是否又会去祸害自己最近好不容易又结交的朋友，有香、镜花，嗯……还有那只幽灵。 也不知有香有没有将自己最后发去的信息带到，如果望月眠收到了那句话，大概就会立刻怀疑那个假冒的家伙，然后……至少能够让其他人不受到伤害吧。 棺木外传来震动的声音，小瞳的身体颤抖了一下，然后暗叹道，时间已经到了吗？ 已经做好彻底葬身火海的准备，不过，外面的动静却跟小瞳想象得不太一样。 棺木……似乎正在被推开。 首先映入小瞳眼中的，是樱井实希的脸。 只是，五官明明没有发生任何变化，那溢于言表的担心和焦虑却让她看起来像是另一个人。 “Ne…mu……？”小瞳挣扎着出声问道。 “樱井”点头道：“是我，好了，没事了，不用担心，我马上把你换回你自己的身体。你之前可是说了要当我的朋友对吧，可不要反悔啊。” “嗯……”几乎没办法发声的小瞳勉强应了一声，她缓缓闭上眼睛，原本极度疑惧的心也终于奇妙地安定了下来。 “啊……不过，交换回来……这个该怎么操作呢……我不会啊……”“樱井”挠了挠头。 啊这，小瞳本来已经安详地闭上的眼睛突然又睁圆了。 突然又不安了，怎么办…… ====================== 随着【镜子怪谈】的消散，【交换】这种能力也随之瓦解，所以望月眠一时还没想到用什么办法把小瞳换回来。 好在头脑活跃的她在思考了半天之后，想到了一个骚操作。 小瞳本身的躯体此刻是一具空壳，所以望月眠可以毫不费力地附身进去。然后小瞳本身又是通灵体质，可以召换灵体进入自己的身体。于是望月眠在钻进小瞳的身体里折腾了半天后，终于感应到了在那具尸体中的小瞳的灵魂，然后尝试着将她吸纳进来。 在天边已隐现鱼肚白的时候，小瞳终于摇摇晃晃地用自己的身体站了起来。 “还好吗？要不要去医院检查一下？”望月眠在瞳的脑子里说道。 “不用吧，身体上其实没啥事……就是精神上，有点过度疲惫……” “那就赶快先休息一下吧！我可以借你房间哦！” “你不要在我脑袋里叽叽喳喳或许会是个更好的方式。” 正在脑中争执的时候，小瞳感觉身前出现了一道人影，抬起头才发现是望月伯父。 “三日月同学，还好吗？听说你……被恶灵袭击了？” “是的，很惭愧……本来说要把您女儿带回来的，结果反而是我被她救了。” 望月政彦面色复杂地左右张望了一下，然后紧张地问道：“那……宁梦她……现在在附近吗？” “在的，您稍等一下。”小瞳闭上眼睛，片刻后再次睁眼时，她那万年无表情的神情竟是变了，变得灵动而又好奇。 “莫西莫西？”望月眠试着发声，从小瞳口中吐出的竟是眠她自己的音色。 眠想起来，这不正是小瞳过去上电视节目时曾经经常表演的绝活吗？招来亡灵，让亡灵借自己的口发声？这果然是真的啊！ 只是，突然面向了自己的父亲，眠一时竟有些尴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只好挠挠头，然后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嗯……爸，对不起，让您担心了。啊……这是宁梦想要托我给你说的……是最近几年一直跟您生活在一起的那个宁梦……” 望月政彦的脸色在短短几秒之中变了数次，先是从小瞳口中听到眠的音色的震惊，然后是听到眠前半句的感伤，接着是他听到后半句的迷惑。 “我没太理解……你说跟我生活在一起的宁梦？还有别的宁梦吗？” “嗯…有…这个解释起来有些复杂……” 眠看了看四周，这里现在有一些正在诵经的和尚，还有露出十分好奇模样的花山院有香等人。她有点担心如果说明了那个宁梦的事，会不会让她被当成恶灵给当场除灵了。 “去会客室说吧。” 会客室中，眠用尽可能短的篇幅，简要说明了宁梦给她讲述过的事情。 望月政彦这次是真的心情复杂，共同生活了多年的女儿却是占据了女儿身体的亡灵？当这个亡灵却又一直为唤醒女儿而努力，虽然弄巧成拙却让自己也死掉了。他最近受到的冲击实在是太多，已经有些无法理解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了。 “那么那个宁梦，她现在在哪儿？” “她一直在我的身边，只是现在她在沉睡中。按她的说法，如果她清醒过来，我可能就要长久地沉睡下去。” 这又是一个令人感到两难的事情，按理来说望月政彦当然应当偏向自己真正的女儿，但和那个“亡灵”作为父女一起生活了好几年也绝非没有感情。虽然说人死之后应当尽早成佛为好，可是望月政彦却开始幻想，假如女儿一直作为幽灵留下，似乎还是件更好的事情。想一想，那个“亡灵”其实也算是自己的一个女儿了吧，突然多出一个女儿也不是什么坏事，可是……为什么两者却无法共存呢？ “我可以说两句吗？”望月政彦面前的女孩突然恢复成了小瞳的声音。 “你说，是想到什么让她们俩都能存在的办法了吗？” “不……我是在想，那位望月宁梦……真的是一个亡灵吗？” “嗯？” 望月眠的灵体从小瞳的身体中飘了出来，她现在是凭依在小瞳身上的状态，也就是小瞳走到哪她就会跟到哪。 小瞳与半空中的眠对上了目光，接着说道：“能让她出来和我聊聊吗？我想确认一些事情。” 眠闭上眼睛像是和什么交流了一下，然后回道：“她不想出来，说可能会让我有危险。” “好吧，那我就说我自己想到的，学姐你先听着。我还是称呼那位‘学习的天才’为望月A，称呼‘睡觉的天才’为望月B啊。望月A说，她觉得自己是个亡灵，但是没有生前，甚至是变成亡灵后游荡的记忆，一醒来就在望月B的身体里。这一点在我看来……完全不可能。因为亡灵想要附身其实不是件容易的事，我之前就说了，人的内心是有着无意识的防备的，要附身成功要么是被附身者不设防备，要么是利用恐惧让他的心灵出现缝隙。而连自我意识都没有的游魂想要附身到某人身上，这种事我几乎就没有听说过，除非被附身的人是植物人。” “那么，你想要表达的意思是什么？” “望月眠”的语气突然变得清冷了起来，而小瞳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变化。 “是望月A学姐吗？” “望月眠”闭着嘴没有出声，而小瞳就当她是默认了。 “我想说的是，望月A根本就不是亡灵！死去的人化作幽灵徘徊在人世的必要条件是有强烈的执念，望月学姐，你觉得你的执念是什么？” “我的执念是……我想让眠……想让望月B醒过来。” “这个按学姐你的说法，是望月学姐你已经附身在望月B身上之后才出现的想法，但这是后来的事了，它不可能是让望月学姐你变成亡灵的执念。望月学姐，在此之前，在你刚刚有意识的那一刻，有没有什么你觉得自己一定要完成的事？” 望月A皱眉思考了起来，却发现好像真的并没有这种事情，如果真要说的话，自己唯一想做的事，就是守护好望月B。 “那我不是亡灵，我又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为什么我会感觉我和眠……和望月B有奇妙的联系？有种吸力无时不刻地牵引拉扯着我们两个，我害怕一旦我无法抵挡这个力量，眠又会被我压制到沉睡。” “我原本以为……是小时候的望月学姐太过孤独，所以自己幻想出了一个看不见的朋友。但是现在，我感觉……这似乎有点像是传说中的……人格分裂？因为，你们明显是有分工的，望月A是学习的天才，望月B是玩乐和睡大觉的天才，我可从来没见过恶灵和被附身者这么和谐，竟然能分工明确，各司其职。所以我觉得，应该是小时候被母亲逼迫到不想学习的，想要逃避的望月学姐，自己无意识中塑造出了一个能替代自己学习，还能陪自己玩的人格，而剩下的部分则变成一个好玩乐的人格。 “至于望月B渐渐沉睡，倒可能确实与学姐你有关呢，学姐你有没有意识到，按你刚刚所讲的经过，望月A和望月B都拥有着相似的念动力吗？只是望月A的能力更加精细可控，而望月B的能力更加粗暴，这或许也跟你们的性格特点有关。望月B小时候会引起‘幽灵的骚动’，而望月A却又能制服那些‘幽灵’，这大概本身就是学姐你在双手互搏吧？贪图玩乐的望月B已经越来越无法适应外界的高压，需要她出现的场合越来越少，而且一出现就会挨骂，你的理性人格在无意识地压制冲动的忠实于本能的那个人格，所以望月B才会渐渐沉睡。 “而你说，当望月B沉睡之后，你感觉自己心中有了一个巨大空洞……我猜想学姐你真正想找回的……应该是记忆中那个阳光开朗，对一切充满好奇的自己吧……” 望月A低下头，认真感受了半晌自身的情绪与想法，然后浮现出一抹苦涩的笑容，对小瞳说道：“所以，按你的意思，我努力了许多年，甚至把自己都害死了，变成现在这样一副幽魂的样子，其实不过是庸人自扰而已？” “似乎……也可以这么说。” “这听上去……可真是凄惨。” 讨厌无聊，害怕孤独，渴望朋友的小女孩，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愿意陪她玩的幽灵朋友，结果幽灵朋友竟是自己？ 幽灵为了叫醒沉睡的朋友付出了一切，结果沉睡的朋友竟是自己？ 真是听上去就让人感到脑溢血的神经病造句。 但对于望月眠，或是望月宁梦这个个体来说，这却是一个令她感到无比心碎的事实。 “原来，到头来这都是我自己一个人的一场美梦？我也从来未有过什么真正的朋友，只是自己和自己玩着角色扮演游戏而已？” “学姐……”眼看着望月A的样子越发失魂落魄，小瞳的声音突然郑重了起来，她说道，“之前那次因为不是我当面说的，所以不算。让我再问一次，望月学姐……请和我成为朋友，可以吗？” 望月A迎着小瞳皎皎的目光，一时语塞，最后小声说道：“你想要成为朋友的，应该是另一个望月才对吧？” 小瞳眨了眨眼睛，“两边我都很想要成为朋友啊？朋友不会嫌多对吧？而且，你们不是一个人吗？” “也是。”望月A一直在对抗着那种莫名的吸力，现在她似乎明白了，这种吸力是自己无意识中渴望去填补自己内心乃至人格上的空洞。 她与她，本来就是一人。 之前，她害怕自己若是没能对抗住这股力量的话，梦将醒来，世界又只剩自己一人。 可是，现在她意识到，倘若一直沉浸在那梦中，却会让自己看不到自己身边真正应当去关注的朋友。 “谢谢你，小瞳。”望月宁梦对小瞳说道，“一会儿，无论是谁醒来，都请和她好好相处。” 什么意思……难道？ 小瞳看到眼前的望月学姐闭上眼，她的身形一阵模糊，接着半透明的身体似乎变得凝实了一些。 望月学姐睁开眼。 小瞳紧张地问道：“那个……你哪位？” 面前的幽灵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用带着开玩笑的语气说道：“嘿嘿，你猜？” （第一卷，完） 第二卷 举头三尺有神明 我不喜欢下雨天，下雨之后衣服鞋子都会变得湿湿黏黏的，很难受。 于是，每当阴雨天来到，我都会和妈妈一起制作晴天娃娃。 只要将晴天娃娃挂在窗边，那么第二天很大概率就会放晴。 我曾问妈妈：“妈妈妈妈，为什么挂上晴天娃娃，天就会放晴呢？” 妈妈笑着说道：“因为这是在向神明祈祷啊，我们把娃娃挂起来，它就会唱歌，神明听到了，就会让雨停下来啦~” 原来是这样！神明好厉害！晴天娃娃好厉害！ 我看着晃来晃去的晴天娃娃，心里对神明祈祷道：“希望将来的每一天都是晴天！” 但是，大约我不是晴天娃娃，即使唱歌神明也听不到我的声音，所以后来，天又开始下雨，一直不停地下雨，连挂上晴天娃娃，在神像前祈祷都不起作用了。 是不是晴天娃娃不够大，声音太小，所以神明听不到它的歌声呢？ 当我这样想的时候，从头顶上传来了歌声，是妈妈曾教我唱过的歌： “晴天娃娃，晴天娃娃，但愿明天是个好天气。如果是这样，就给你个金铃铛。” “晴天娃娃，晴天娃娃，但愿明天是个好天气。如果是这样，就给你美味的酒。” “晴天娃娃，晴天娃娃，但愿明天是个好天气。如果不这样，就把你的头割下。” 我抬起头来，看到了一个晴天娃娃，一个好大好大的晴天娃娃在神像前摇啊摇。 哇！这么大的晴天娃娃，这一定是妈妈做的吧？ 这样的话，神明一定能听到歌声，明天也就能放晴了，可以和妈妈一起出去玩了呢！ 不过，妈妈她到哪里去了呢？ 第1章 巫女只要4998 下午的社团活动时间，民俗文化研究社活动室中。 花山院有香看到一支水性笔从桌面腾空而起，在空中打了个转，然后飞到白板前，极为流畅地写下了【Hello~我是望月眠~】这样的字样。 一旁的小野镜花情不自禁地抱住了瑟瑟发抖的自己。 有香站在长桌正前方，双眼中闪烁着熠熠光芒，充满激情地发言道： “咳咳……如大家所见！我们民俗研今天迎来了第四位正式成员！而且还是真！正！的！幽！灵！部！员！！已故的前学生会长——望月眠学姐！大家鼓掌欢迎！！” 活动室中响起了她一个人响亮的掌声。 镜花不禁拉过旁边一脸冷漠的小瞳，悄悄附在她耳边问道：“小、小瞳学姐，这…这个真的没有问题吗？！” “没问题吧，其实学姐附在我身上一周多了，之前我们在开会时她也一直在围观的，应该是无害的吧……” “之前就一直在！”镜花小小的身体都僵住了，她好像机器人一样“咔哧咔哧”地朝那支悬空的笔的方向抬起手，并打了个招呼，“嗨……望月学姐你好……” 【你好~~】水性笔飞快地在白板上写下热情洋溢的字迹，【大岛同学怎么样了？醒过来了吗？】 “嗯，托你的福……过一两天就可以出院了。” 【大岛同学之前应该是被那个怪谈选去当备用的身体去了，所以才一直昏迷呢。应该是因为她还算有那么一点点点点的灵感吧，之前在厕所里她能在非常恐惧的时候看到我的样子呢~不过后来大概是那个怪谈又发现了小瞳这样一个更完美的附身躯体所以才放弃了。】 “诶？大岛美纪她也是有灵感的人吗？那我要不要也把她拉进我们社团里了啊？”有香摸着下巴思考着。 镜花摇摇头道：“这个……还是算了吧，美纪她对灵异现象啊、怪谈啊这类话题完全不感冒啊。” 【她不想进社团就算了啊，我们不是还有镜花嘛~镜花学妹你超有潜力的呢~~之前我在对全校学生进行调查的时候，你的灵感知能力是全校仅次于小瞳的第二名呢！现在你是不是就能看到一点我的样子啊？】 犹豫了一下，镜花还是纠结地点了点头。 “老实说，是能够看到一点点。如果是逆光的话，能看到一个模糊的好像薄纱一样的半透明人影。之前在黑暗中的厕所，还有在镜子里，会偶尔见到很清晰的学姐的样子。” “咦，真的吗？！”有香露出了超惊讶的表情，“不愧是我！一眼就发现了镜花酱的才能！把镜花酱拉进了社团！我太有眼光了！不过……为啥我什么都看不到呢？” 才刚刚兴奋了一下下，随后又迅速沮丧了起来，有香的情绪变化真是像过山车一样。 “因为笨蛋不会有纤细的感知神经。”小瞳在旁边无情地吐槽道。 “小瞳，过分！话说你说谁是笨蛋？！仔细看看你上次小考的成绩再跟我说话！” 小瞳的脸迅速垮了下来，嘴里争辩道：“那…那只是意外！” 有香斜着眼睛鄙视了一下小瞳，慈母一般教诲道：“小瞳，现在已经6月多了，离期末考试只有一个月都不到了哦？！我们学校如果你期末挂科太多的话，暑假是要在学校补课的！！喂，小瞳，高二的暑假啊！最青春洋溢的时光你打算要在学校补课度过吗？！” “…………”小瞳咬了咬牙，说道，“补课就补课……反正我不太想回家……” “小瞳？我们学校暑假宿舍里要求为了安全不能留人哦？除了有老师带队的运动社团合宿，其他学生都必须要回家的。也就是说……你如果要补课的话，是要自己通勤来学校的哦？” “…………”小瞳被彻底击沉了。 镜花左右看了看，弱弱地问道：“容我问一下，瞳学姐上次的成绩是……？” “200分。”有香眨了眨眼睛，“八科成绩的总和。” 镜花扶额，“看小瞳姐的样子……我一直以为她头脑很聪明的说……” 小瞳靠在椅子上涨红了脸，嘴里一直不停地小声哔哔叨叨道：“我明明听说这种大小姐学姐学校对成绩的要求很低的，为什么会考得这么难啊？而且我没考好也不是因为我头脑笨好么，我以前经常要请假上电视节目或者去接一些通灵委托，还要忙神社里的事情，哪有时间学习啊？” “小瞳！别找借口了！还有不到一个月就是令人讴歌的暑假了啊！我们民俗研在假期肯定也还是要继续活动的哦！更别说我们现在得到了望月学姐这样一个强大的助力！我昨天已经向她打探了大量关于怪谈的情报哦！我们在暑假里可是会有很多事情要做的啊！有太多事情可以调查了！” “啊……”镜花颤巍巍地举起手，“那个……我请一下假，我们家里暑期要去国外度假避暑……” “！！！”有香瞪大眼睛，“过分！！避暑能有社团活动重要吗？！” “这个是家族旅行……所以没办法……” “啧。” 这个时候，小瞳也微微地抬起手，结果瞬间就被有香用极为不善的目光给死死盯住了。 “小瞳，你不会要说你暑假也有事情不能参与部活吧？” “嗯……我暑假想要去打工……你知道的，我没多少钱，家里的神社都快倒闭了，虽然说被特招入学免了学费，但是日常生活的一些花费……” “100万円够不够？我雇用你来帮我调查事件。” “！！！……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200万？” “不不不，100万就够了！！”小瞳呼吸急促地说道，再让有香加价下去，小瞳感觉自己会失去什么重要的东西的。 该死的有钱人！ “啪！”那支浮空的水性笔用力敲了敲白板，白板上简明扼要地写着这样几个字，“怪谈，危险！” 那支笔“唰唰唰”地继续快速写道：【不建议你们乱去调查怪谈哦，特别是那种故事里面有受害者的、死了人的怪谈，很危险的，我就是最好的例子。】 这话由死掉的望月眠“说出来”格外的有说服力。 “诶？哪怕受害者是假的，编出来的？” 【对。通过这一次的事我发觉了，怪谈传说的内容是会影响这个怪谈的性格或者说行事风格的。就比如镜子怪谈，它并不知道自己是个编造出来的怪谈，而是真的以为自己是那个叫梨花的学生，想要向自己的姐姐报复。因为它有着强烈的怨气，所以对它来说，害人作祟就像吃饭喝水一样正常。而像生物实验室里的人体模型这个怪谈，怪谈中的内容也不过就是人体模型会突然出现，会趁你不注意开始移动，会追人，所以人体模型这个怪谈主要的事迹也就是追追人吓吓人，甚至还可以沟通交流呢。所以啊……要特别小心那些传闻里有受害者的怪谈。我之前也是没经验，为了增加故事的恐怖程度才加入了受害者，结果反而把自己害死了。】 望月眠写了一大段话，白板不够擦掉再继续写，这才让有香她们看明白自己的意思。 有香点点头，“好，我明白了！那我们就先从无害的怪谈开始入手吧！在还没放暑假之前，我们可以先调查一下校内的怪谈的资料嘛！而暑假的时候，我们甚至可以去研究一下流传在整个城市的都市怪谈呢！” 【……你似乎并没懂我说的“危险”的含义。】 这一次的社团活动内容也就是引荐一下新入社员望月眠，顺便总结一下刚刚过去的那次事件。 社团活动结束，并在食堂用过晚餐后，小瞳一如往常地走在返回宿舍的路上。 望月眠用仰泳的姿势在她旁边飘着，同时问了一个问题： “小瞳，我有一件事情挺好奇的呢。” “什么事？” “你为什么不想回家呢？你看，你平时周末一直都是留在学校里的对吧？假如是因为家离得远不想回也说得过去，但是连暑假都不想回去，那可就有点怪了啊。” “不想回就是不想回，我对那个破神社没什么美好的回忆……反正那个破神社里现在也只剩一个天天喝酒的怪大叔，根本不会有什么人去参拜。我要是回去了说不定还会被那个混蛋父亲抓苦力，想想就让人觉得厌烦。” “话说，你家的神社叫什么名字啊？该不会是……叫做【月读神社】吧？” 小瞳的脚步瞬间停住了，她立刻扭头看向望月眠的方向，惊疑道：“你怎么知道……” 她看见，望月眠在距她五六米的地方，蹲在地面上正认真地盯着地上的一张纸在看。 小瞳走过去，发现地上的纸像是张传单，她的目光快速浏览着那上面的内容。 【美丽的少女们，你们还在为炎炎夏日无处消暑而烦恼吗？】 【你们是否想要获得不一样的人生体验呢？】 【你们又是否想要被神灵祝福和庇佑呢？】 【月读神社现在推出夏日巫女体验活动！只要4998！只要4998！每日只需4998円就可体验真正巫女的日常！另在8月5日“月见祭”上，只需花费100万円，即可成为主祭之人，完整体验最古老的传统祭祀仪式！还在等什么，快来加入吧！】 【本次活动解释权归高尾山月读神社所有。】 “刚刚有个怪人在学校墙外往里面丢传单，好像被保安给赶走了，这个……真的是你家神社？” 小瞳看着这张传单都快给气笑了，“这不是就是在招巫女吗？以前我们神社招巫女打工还要给打工费，现在竟然还要付钱才能去当巫女了，真是又被那个老混蛋整出了新操作，已经缺钱缺到这种地步了吗？这价格比之前付给打工巫女的时薪都要高两三倍，有谁会去啊？” 眠摇摇头，“这是你爸发的吗？唔……我倒是觉得他还挺有商业头脑的啊，针对的客户群体挺准的，我们学校的大小姐们，你让她们去打工她们是绝对不可能打工的，但你说让她们付费体验巫女生活，那她们估计可感兴趣了，这价格还这么便宜，这个连我都挺感兴趣的呢。” 听着眠的话，小瞳突然心中一紧，有种不太妙的感觉。 她又仔细看了一遍传单，攥紧拳头，声音冰冷得让眠在这初夏的时节都打了个寒颤： “我懂了，难怪在我的学校里发传单，这是在逼我暑假回家呢。也就是说，如果我不回去，就找别人替代我的意思是吗？” 第2章 大姐头的提携 我看着小瞳非常费劲地一张一张去捡拾散落在地面上的传单，然后一点点撕成雪花一样细碎的碎片丢进垃圾箱。 我忍不住好奇问道：“小瞳，难不成你还挺看重你那个巫女身份的？所以不想让别人抢了你的巫女职位？” 她回过头来朝我翻了一个巨大的白眼，回道：“想什么呢？我比谁都希望我家神社赶紧倒掉。我只是……不想有无辜的人过去当了牺牲品。” 我顿时秒懂了她的意思，“你是说，你家的神社里，有问题？” 小瞳沉默了一会儿，点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 “什么意思？”我无法理解。 “大概……是有什么东西的，但是我也不确定，只是……只要呆在神社里，我就会有一种非常不舒服的感觉。” 小瞳低下头，扯了一下嘴角，露出一个不知是哭还是想笑的表情，口中淡漠地说道：“我听说，过去的三日月家也算得上是个大家族，我甚至依稀记得，在我很小很小的时候，我还有不少亲戚来着。但是现在，三日月家已经死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两个人了。所以我不想回那个神社，那里总让我感觉……是受到了诅咒的地方。” 小瞳非常擅长用平静淡漠的口吻说出非常可怕的事情，这让我也猜不透此刻她的情绪到底是难过又或者是无动于衷。 她说到这里之后就什么都不愿再说了，只是继续撕碎每一张传单。回到宿舍之后也是整晚一言不发地在玩手游，喂……马上就要期末考了，你是真的不学习吗？ 入夜了，小瞳也终于扛不住睡意睡着了，只是在睡梦中，她似乎也并不安宁的样子，身体蜷缩成一团，口中还仿佛在轻声呢喃着什么，语气带着一丝惊惶。 是……又做了噩梦吗？ 我悬浮在黑暗中，扭头看向阳台落地镜中映出的自己，并在心中对自己发问道： “喂，你怎么看？” “和你的看法一样。” “所以，果然有问题呢。” “值得调查一下。” “那调查的事就交给你了。” “可以。” 前两天的那个晚上，小瞳指出宁梦与眠其实是同一个人的不同人格。 于是我们接受了这一看法，并放弃了去对抗那种想要将我们聚合在一起的吸力。 按照当时我对小瞳的说法是，我们最终融合成了以眠的性格为主体，兼具宁梦的思维方式的一个完整人格。 不过，其实那种说法并不准确，我们的联系确实比过去更加紧密了，想要说的话无须说出口，只须想一想对方便可以感知到。但是我们的个性却并没有完完全全合为一个，可能是眠确实不太喜欢思考复杂的事情，而宁梦觉得和人打交道太麻烦，双方都认为有所分工挺好的，所以我们的个性依然各自保留了下来。 而我们认为，之前的眠渐渐沉睡甚至消失，也许是因为她出现的频率越来越低，所以渐渐被遗忘和覆盖。为了防止这种情况，我们规定好了各自出现的时间。 白天的时间归属于眠，她喜欢凑热闹，喜欢有趣的人和事，喜欢玩乐。 黑夜的时间归属于宁梦，她更喜安静与思考，喜欢在夜晚无人的时候做点自己的小小研究。 此刻是夜晚，是宁梦的时间。 宁梦穿过小瞳宿舍的墙壁，飘出宿舍楼，向着实验楼飞去。 静寂的理科实验大楼中，月光照耀留下的阴影中蠕动着一些细小的黑暗，只是这些细小的黑暗在察觉到来人是谁之后，就迅速地如水球炸裂出的无数液滴一样四散而去。 生物实验室里，佐藤君伸出一根骨爪，悬停在肉酱手上抓的某张牌上。佐藤君仔细地观察着肉酱的脸色，接着又把骨手平移到另一张牌上。 肉酱那半张包裹着皮肤的脸上竟然生动地浮现出了害怕的神色。 骨爪毫不犹豫地将这张牌抓了，结果竟然是张小王！ 要是能发声的话佐藤君立刻就要破口大骂了，我都要抽走你的鬼牌了你居然还一脸害怕的脸色？！这演技也太高超了吧！ 不过佐藤君接着发现，眼前的肉酱还在抖个不停，肉酱伸了根指向佐藤的身后，佐藤君的头骨直接转了180°朝后看去，然后迎上了望月宁梦的脸。 ！！！ 佐藤君的嘴瞬间张得老大，下颌骨掉在了地上。 见、见鬼了！！快吓死怪谈了！！！ “哟，你们玩得挺开心啊？”宁梦笑了笑说道。 【大……大……】 被放在桌子上刚刚一直在观战的婴酱看到了宁梦反射性地就想要喊“大姐头”，结果被佐藤君回头一记狠狠的眼刀给逼得咽了回去。 宁梦挑了挑眉毛，没去在意它们的这些小动作，接着说道：“我记得我在我生前最后一次见你们的时候，明明叮嘱过你们要多去吓人了吧？为什么你们现在还这么悠闲地在这玩抽鬼牌啊？” 空气中瞬间浮现出一行血字： 【诶？大姐头……您恢复记忆了？】 “嗯，算是吧。” 佐藤君顿时有如找到了主心骨一般向着宁梦“哭诉”道： 【大姐头，您不知道啊！自从我们在晚上开始主动出击去吓人，一开始的确吓到了好几个专门来试胆的学生，但是越是到后来，业务量就越来越少了啊！胆子小的学生晚上不敢出来，胆子大的学生被吓过了一次之后也不敢来了啊！这个业务没有办法可持续性地开展啊！】 “是哦，好像是这么个道理……”宁梦一手摸着自己的下巴沉思了起来。 而佐藤君此刻别提有多么喜悦了，它可是最清楚的，如果不是眼前这个来历成谜的大姐头教了它们主动收集恐惧让自身成长的办法，可能它到现在也只是一具意识混沌只会追着人跑的没脑子的骷髅了。 后来听说大姐头竟然死掉了，然后居然还见到了她的幽灵，只是她似乎什么都不记得，脾气还变得更加喜怒无常了，之前经常飞过来二话不说卸掉自己的一截臂骨然后转身就走，实在是让人心惊胆战。现在看到了眼前这个更加熟悉总是在微笑的大姐头，心中顿时安定了许多。 莫非，出人头地的时候马上就要到了？！ “这么一想，我有一个想做的实验呢。”宁梦思考了一会儿之后，好像某个灯泡亮了一样，突然有了个新的idea。 一听到“实验”两个字，在座的怪谈们全部条件反射地哆嗦了一下。婴酱回想起了“怪谈无延迟无介质传递声音讯息的最大距离及其信号衰减”实验，佐藤君想到了“怪谈凭空浮现血字的血液来源及其最大出血量测定”这个实验，而肉酱则是面色殷红地回忆起了“怪谈对离体器官痛觉感受度随离体距离变化的关系”这个实验。 都是不堪回首（等等，有一个好像不是）的回忆啊…… 而宁梦却已经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既然在学校里找不到可以吓的人，那我们为什么不去网上找呢？我可以试着弄弄灵异直播或者发点恐怖视频啊~之前我就很好奇，如果通过网络直播扩大恐惧受众的范围，能不能增加我的活动半径呢？我可不想一直当个地缚灵。” 灵异直播！佐藤君顿时兴奋起来，唉呀，这不是一个收割恐惧的好方式嘛！难道成为万众传诵的怪谈的机遇就是现在！ “算了，拍视频或者直播这事先不急，我还没有设备，这得看能不能找某位大小姐先投资一下。哦，还有一件事，喂，你们几个，有没有听说过或者见过学校里面有别的怪谈？” 宁梦现在还有着一个未成形的计划，也就是“怪谈无害化”计划。通过自己上一次作死的经历，她现在知道在传说中故事出现了被害者甚至死人的怪谈，往往会具有更强的危险性和攻击性。所以她现在想要了解一下学校里的怪谈，看是不是能够适当改编一下里面具有危险性的内容再扩散出去，让其它的怪谈也能像面前这几只一样安全。 几只怪谈面面相觑，最后还是佐藤代表发言道：【那个……我们几乎从来没有互相串过门，所以也不太清楚别的怪谈的情况……甚至都不知道还有没有别的怪谈的存在……】 “那就去找啊。给你们接下来的任务就是晚上去学校里到处逛逛，找一找有没有别的怪谈的踪迹，如果找到了的话，我可以给你们之后在灵异直播或者恐怖视频里出镜的机会哦？” 宁梦这话说完，自己都觉得自己好像是一个黑心导演，在忽悠新人小白花通过神秘交易获得出镜机会，想想都觉得自己好邪恶。 不过几个淳朴的怪谈竟然看上去十分感恩戴德，还十分感谢大姐头提携自己，立刻就出门去找怪谈线索去了。 怎么有种自己真的混成了黑帮大姐头的感觉？ 宁梦甩甩头丢掉这种想法。她穿墙而过，来到了计算机教室。 之前两件事都是附带的，她今天过来的根本目的，是来调查资料的。 打开电脑，她在搜索栏中输入了“月读神社”几个字。 第3章 月夜见@official 其实，但凡只要是个日本人，肯定不会对日本神话传说中地位最为尊崇的三大尊神之一“月读命”感到陌生。 月读命（又写作月夜见尊），是月的神格化，伊邪那岐之子，掌管黑夜的神明，性别不明，所有古籍中均未提到祂的性别，有传祂是男神，也有传祂是天照命的双胞女神的。 但是相较于三贵子的另外两位——天照命与须佐之男，月读命在神话传说中的记载可谓少得出奇，在各种古籍中只有两次出镜，一次就是诞生时，还有一次是看到保食神从口中吐出食物准备分享给大家，觉得恶心于是杀了保食神，结果被天照厌恶，从此日月不再同时出现。 而这种存在感的稀薄也体现在对月读命的祭祀上，天照命作为主神有最高规格的伊势神宫，须佐之男有八坂神社，但祭祀月读命的月读神社却几乎很少听闻。 宁梦在网络上搜索关于“月读神社”的情报，不过倒并没有获得什么太有用的信息，只是了解了这座位于高尾山上的月读神社的历史也算得上极为悠久古老了，至少有着两百年以上的历史，本代的神主叫做三日月道满，这应该就是小瞳的父亲了。这座神社会在每年的旧历8月15日，也就是月见节（中秋节在日本的叫法）的那一晚举办“月见祭”，宁梦甚至搜到了祭典上小瞳身穿巫女服，头戴额冠手持御币跳舞的照片。 收藏、下载、云备份，一气呵成！ 这么珍贵的东西简直可以当传家宝传下去呢。 在珍而重之地将下载下来的巫女小瞳照片上传到数个拍满了小瞳照片的云相册中并设定好定时备份后，宁梦接着开始调查起这家神社的经营情况，然后就发现它的现状确实是不怎么好。 首先，在高尾山上有一个直接竞争对手，香火鼎盛的真言宗大本营——药王院有喜寺，那已经是一个旅游胜地一般的存在了，然而除了本地人之外，很少有人会知道高尾山上还有一个月读神社。 其次就是业务上的不明确了。一般人到神社祈愿肯定是想要在姻缘啊、学业啊、财运啊等等方面获得神灵的庇佑的，于是也就有了具体的神职。但是月读命的神职算是什么呢？月相？黑夜？听上去都不怎么实用。所以月读神社的香火还远不如主管丰收的稻荷神社或者主管财运的惠比寿神社。查了查才发现，过去月读神社的业务竟然主要是以招魂、通灵，唤来已死之人的魂灵为主，而这一业务在小瞳自爆说自己并无灵能力并被炎上后也遭到了毁灭性打击。 虽然查到了一点这个神社的背景信息，但是，实际上宁梦并没有找到任何“有问题”的东西，比如说神社周围的灵异现象啊，周围有无死过人啊，是否参拜了神社就会遭遇不幸啊等等，类似这样的传言都没有找到，看上去这就是一所普通的逐渐破落的神社而已。 是小瞳想多了嘛？ 宁梦继续下翻了一下网页，意外地竟发现，这个名气不显的小神社竟然还有自己的官方网站。 好奇地点进去，网页的页面却不像是宁梦想象中的那种非常严肃正经的页面，上来就是一幅动漫少女的超大半身立绘，那是一个黑色长直发的少女，她的眼眸是如星空一般的蓝紫色，身上披着以淡紫色和白色为主体的宽松长衣，上面绣着繁复的纹饰。她和煦地对着屏幕微笑，旁边还有一个对话框中打出文字： 【你好，我是月与夜的神明月夜见，你有什么是想要求神灵庇佑和祝福的吗？】 【如果因时间和路途的关系无法到神社参拜的话，请在线上绘马区留下你的愿望吧~】 【另外，你还可以在YouTube上关注月夜见@official，我会在直播中倾听你的愿望的哟~】 好家伙，真的好家伙。 自认为思路已经足够宽广的宁梦，还是被眼前的这一番崭新操作震惊了。 她再三确认了一下这个网页，确认了这的的确确是神社的官方网站，毕竟这网站上还是写了神社的联系方式、相关业务、如何到达等等的东西。 但是，这是在搞神灵的二次元萌化吧？别人这么搞搞也就算了，神社官方自己这么搞会不会是对神灵不敬啊？月读命真的不来一发地爆天星砸死这些亵渎神明的家伙吗？ 宁梦先是点进了这个所谓的线上绘马区，所谓绘马其实就是一块写上愿望的木板，通常在神社前都会有一块挂满了绘马的架子。现在宁梦看到的这个版面就像是一块挂满了绘马的公告牌，上面还真的有不少人留下了愿望。 【必出SSR！】 【求分配老婆！】 【后宫达成！】 【想让男友跟他妻子赶快离婚！】 【想让津田那家伙快去死！】 【想让以上愿望均不能实现】 ………… 宁梦随意翻了翻，发现有些还算是认真写的愿望，有些则可能是因为这里是线上的关系，是以恶作剧的心态瞎写的东西。 唔……宁梦想了想，把最近眠的一个愿望也写了上去。 【想要跟小瞳加深关系~】 眠最近有在脑子里抱怨呢，说明明和小瞳成为了朋友，但不知为何关系也跟之前没啥两样，小瞳还是经常无情地进行吐槽，所以想要让关系变得更亲密！ 那就来做个实验看看这个祈愿有没有效果吧。宁梦点击了提交，马上就看到自己填的东西也挂在了一块绘马上。 左右看了看，并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果然是骗人的。 退出这个版块，接着，宁梦怀着巨大的好奇，点击了网页上那个“月夜见@official”的链接。 网页马上就被跳转去了某个不存在的网站。 咦，还真的有在直播啊！ 画面上是一个跟刚刚网页上见到基本一模一样的漫画少女，只不过这个在动啊！啊，这个，莫非就是最近很流行的虚拟偶像吗？ 仔细一看，竟然还有5000多人正在收看直播。宁梦已经有些开始佩服起素未谋面的小瞳她爸了，好潮啊！伯父！为了挽救逐渐破败的神社，竟然连偶像业务都准备开展吗？ 画面里传来一个听上去像是少女的声音，声音听上去十分甜美，还有种慵懒的感觉，不过，还夹杂着一些电子的声音—— “咳咳，好了好了，下一个。【完全没有学习，要完蛋了……想要考试合格】，啧，滚去学习啊！你以为啥也不干拜拜神明就能立刻让你通过的吗？这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情。想要通过必须你自己本身有通过的能力，神明也只能给你一点点运气而已。好了下一个……” 听上去这个会动的动漫少女正在读那个许愿板上的愿望，只不过与那甜美的音色形成了鲜明对比的是，这家伙说的话完完全全跟亲切或者高贵扯不上一点关系。 “下一个，【想要钱】。啊，真是够了，我的信徒里都是这种想要不劳而获的家伙吗？我也想要钱啊！最近检查香油钱，钱箱竟然只能摸出两个5円啊？！你们的信仰都是这么脆弱的东西吗？看到下面这个superchat（Youtube上类似于打赏的功能）了吗，来，点一下，点一下的话神明就认可你的信仰了。捐出10万円的话，神明就会立刻实现你的愿望了哦？ “嗯？没人吗？没人嘛没人嘛？啧…………唉呀，感谢【Maki酱Love】送出的一万円~~让我看看他说了什么，请月夜见酱说一句‘石田桑最喜欢了’？？噁——好恶心！能不能请这个ID一看就是死肥宅的人快点消失啊，这个社会就是因为有了你们这样的家伙才会被污染的。下一个下一个…… “想要和小瞳加深关系？这名字看起来有点眼熟啊，不过叫瞳的女孩没有一万也有八千啦。这听起来像是纯纯的恋爱呢，作为喜欢恋爱故事的神明，这里我就给你一点建议吧，勇敢地去表白吧！必须要让对方看到你赤诚的决心才行！所以要进行最高等级的表白仪式。穿上西装，举一束白花，见到她的第一面就直接滑铲土下座，然后对她说‘请嫁给我吧’！这样做了之后，大约第二年你们的孩子就会出生了，我以神明的身份保证。” 宁梦擦了擦头上并不存在的冷汗，要是眠真这么做了，或许会被小瞳直接超度成佛吧？ 无论如何宁梦也不觉得这个发言极为垃圾的虚拟偶像会真的是神明，甚至她都很难想象这种偶像会受到欢迎？然而看滚动的弹幕竟然还挺热烈的，甚至是刚刚那个送了钱还是被骂的家伙也还发了一句“被骂了，幸福得好像要升天了~”。 啊，真是难以理解的东西。宁梦皱着眉头盯着这个直播看了一会儿，再次确认没有出现什么诅咒或者怪谈之类的玩意之后，终于带着无比困惑的神情关掉了直播。 确实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不过宁梦倒是想起了一件事，小瞳好像说过，那座神社里现在应该只剩下她和她父亲两个人了，现在小瞳在睡觉呢，现在在幕后直播的这个家伙……到底是谁呢？ 是不是小瞳的父亲真的招到了新的打工巫女啊？得去跟小瞳确认一下才行。 第4章 OO变小了 小瞳早上醒来的时候，看见一束小白花从阳台外飞进了房间里。 望月眠拿着这束不知从哪儿刚采摘来的白色小野花，如饿虎扑食一般飞过来，然后在空中变换为土下座的姿势落地，并在地面上滑行了好长一段距离后，稳稳地停在了小瞳的面前。 望月眠举起那束小白花，露出忧郁而迷离的目光，并对小瞳说道：“瞳，嫁给我吧？” 小瞳面无表情地取下戴在胸前的十字架，按在了望月眠那张忧郁的脸上。 “啊啊啊啊烫烫烫烫烫烫烫——” 社团活动时，镜花看着浑身散发着低气压的小瞳，害怕地坐到了稍远一点的位置，向旁边的花山院有香问道：“有香学姐，瞳学姐她……怎么了啊？” 有香摊手，“谁知道呢？她从早上来就臭着一张脸，要不你问问望月学姐啊，她一直跟小瞳呆在一起。” 说实话，镜花还是有些害怕望月眠的幽灵的，不过害怕的同时，又感到颇为好奇。 她今天专门随身带了一个梳妆镜过来，因为听望月眠说她的灵感相当高，她就想用这面镜子来找找学姐的位置。 不断调整着镜子的角度，镜花终于在镜子里看到非常清晰的望月眠的样子，嗯……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望月学姐的脑门上顶着一个十字架的印记，看上去竟莫名充满了神圣的气息。 这……难道说望月学姐因为死前品德过于高尚，死后竟要成为圣徒了吗？ 镜花鼓起勇气小声问道：“望月学姐，瞳学姐她……今天发生了什么事了吗？” 【嗯？没什么吧，就是她早上起来被人告白了而已。】眠控制一支水性笔在白板的角落悄悄写道。 “！！！告白！被谁？” 【被我。】 “！！！” 【被那个该死的“神明”给骗了！根本就没有用嘛！还是说是因为我没有穿西装的原因？！】 望月眠不爽地写道，笔迹都有些凌乱了。 镜花没有看懂望月眠写的最后一句话，但是这并不妨碍她迅速开始脑补许多奇奇怪怪的东西，面色顿时涨红到像个红苹果一样。 望月眠不知道镜花在这一瞬间到底脑补些了什么东西，她只是感应到小瞳的视线射来，于是迅速控制起板擦擦掉刚刚写下来的东西，然后做出一副“乖巧”的样子。 “喂，大家！我们不能再继续这样咸鱼了啊！感觉每次的社团活动都是在喝茶聊天看书，我们现在可是有了望月学姐的加入啊！这样的话，我们果然应该去调查真正的怪谈！”有香又开始充满激情地发表起演讲来。 “现在学校里最大的怪谈就是望月学姐，哪里还有什么其它的怪谈。”瞳无表情地把书又翻过一页。 瞳的话音还没有落下呢，从门外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民俗研可是极少被人拜访的社团，一听到这敲门声，房间的几人相互对视了几眼，有香立刻就兴奋了起来，“各位，听到了吗？我好像听到了怪奇事件来拜访的声音。” “啧，哪有那么多的怪奇事件。”小瞳走过去开了门，却发现，门外的竟还是两个熟人。 是樱井实希和高尾一羽。 一看到来人，有香顿时就好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瘪了，丧气道：“啧，是两位学姐啊，有什么事吗？不会是又来找麻烦的吧？” “我什么时候找过麻烦吗？上次要不是我，你们说不定就被那个怪物害死了吧？”樱井毫不羞愧地如此说道，她一进门就开始左右张望，然后紧张地问道，“宁梦她在吗？” 眠用笔在白板上用力地写下了“不在”两个字。 “宁梦！为什么你对我这么冷淡！” 【因为以前没有发现你是个变态！】 有香的脑门上迸出了十字形，“两位学姐……你们过来就是添乱的吗？我们的社团活动不欢迎外人！” “不，不是的。我们是有事情……不，是我有事情想要找你们帮忙。”高尾一羽先是掩上房门，反锁之后才如此说道。 眠看着此刻一脸心事重重模样的高尾一羽，总觉得她跟自己记忆中的那个高尾一羽不太一样。 记忆中的那个高尾一羽不会露出像是现在这样有些扭捏和难为情的样子。 高尾一羽，身高178cm，现任学生会体育部部长，虽然马上在暑假过后的第二学期，三年级的她就要准备把部长一职交接给下一任了，但直到目前，她都是被公认的最强也是最称职的体育部长。几乎运动万能的她经常被各个运动社团拉去当外援。因为她总是留着一头像个男生的超短发，再加上外貌帅气，一举一动都好像带着点果决的英气，还带领着学校篮球部斩获了高中女子篮球比赛的第一名，在这个没有男生的学校，她几乎就是白马王子一般的存在。 虽然过去望月宁梦也和她有着差不多同样的人气，但是望月宁梦的受欢迎是作为女性的在另一种层面的受欢迎。而高尾一羽，通常来说你不看她穿的裙子以及胸前的起伏，很难辨认出她是一个…… 咦？奇怪。不知道是不是眠的错觉，总觉得一羽胸前的起伏似乎比以前更平坦了。 在这个领域，恐怕学校内很少还会有人比望月眠更加专业了。望月眠曾经可是还想写建立数据库，一篇关于NO BRA与学校女生第二性征发育关系的论文呢。 “哦？”有香挑了挑眉毛，“学姐有什么想要找我们帮忙的？” 高尾她两三次想开口，结果却都有些难为情地发不出声来，最后是不耐烦的樱井直接开口说道：“算了，我来说吧！一羽她想要求助的问题是——她的胸变小了！” “噗——”正端起茶杯喝茶的镜花直接喷了出来，而有香和小瞳此刻也是带着不可置信的视线看向一羽的胸口，有香还喃喃自语道，“不是，这东西……还能变小的？而且这种事你找我们有什么用啊？我们能让它变大吗？你该去找医院或者美容院啊！” 最终，高尾她咬咬牙，终于开口说道：“不，我这个不是普通的情况，我认为应当算得上是灵异事件了。我是在某个网站上许了一个愿望之后，才出现的这种事情！” “某个网站……许愿？”眠惊讶地抬起了她的头。 高尾的目光直直看向小瞳，这让小瞳甚至觉得有些莫名其妙，而高尾接着开口继续说道：“我是在三日月同学家的神社开设的线上许愿板那里许的愿。” “啊？”小瞳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 但是眠听懂了，她指挥起笔在白板上“唰唰”写道：【你许的愿望是什么？】 高尾一羽垂下的手用了攥了一下拳，她抿了一下嘴唇，然后才缓缓开口道：“我许的愿望是——‘希望我和一心兄长不是亲生的兄妹’。” 第5章 屑神明 高尾一羽说完这话，屋子里的人都静默了好一会儿。 就连最迟钝的花山院有香，都用手用力地揉了揉自己的眉间，然后不敢相信地自言自语道：“唔……你的这个愿望……该不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吧？” 一羽站得挺直，但是却撇开了开始泛红的脸，并没有出声作答。 最后，还是樱井忍受不了这尴尬的氛围，主动开始解释道： “其实，之前我就多多少少有些这种感觉。比如说一羽她经常开始无意识地赞美起她那个在我看来就是个木鱼脑袋的哥哥，对他的称呼一般也不是‘哥哥（ni i san）’，而是‘兄上（あにうえ, a ni u e）’，以前我觉得她家是个颇有历史的豪门才会这么称呼，直到今年正月的时候……” “正月……正月怎么了？”有香的眼睛里满满的都是八卦。 樱井瞥了一眼浮空着的水性笔，两手无意识地在身前绞紧，犹豫了一下还是继续说道：“正月的时候，我去药王院参拜，顺便就想要求根签，嗯……问一下姻缘的运势，结果抽到的却是一个‘凶’，还有一首签诗，但我不太会解，正好看到了正在寺庙里帮忙的一羽她，就拜托她帮我解一下那首签诗，结果她看到那首签诗就愣了好久，一瞬间眼泪都好像要掉下来了。” “啊，我想起来了！是不是上次！我们半夜去望月学姐家时，你为了确认樱井学姐是不是恶灵扮的，那时候跟她对的暗号！”有香的确想起来有一次，高尾学姐是拿一首签诗来确认樱井学姐的身份的。 “嗯……”樱井点了点，回忆起那首签诗来，“‘孤舟欲过岸，浪急渡人空。如人临水立，望月总成虚。’一叶孤舟，想到对岸去，然而水流很急，船夫不在，渡河是件无比凶险的事，重重困难接踵而至，越是努力却越是无法实现。就好像人站在水边，看着水中的月亮，即使那月亮明亮美丽，但毕竟是虚幻的，终究无法得到。一羽当时是这么跟我解释的，她自己在偷偷求签的时候，求到的好像也是这根签。” 难怪总觉得樱井和高尾这两人的关系莫名其妙变好了呢，原来是有相似的心事和感触啊，有香心中想道。 于是，她总结道：“所以说，高尾学姐你是一个兄控，喜欢你的哥哥，但是兄妹之间又是禁忌，所以你才想要许愿说如果你们不是亲兄妹就好了，是吧？” “呃……”一羽有些不愿承认，然而想了想有香说得似乎确实没错，最后还是别扭地点了点头。 “好吧，那问题来了！问题一，你那个一心兄长他知道这事吗？！” 一羽把脑袋甩得像是拨浪鼓，“我兄上的脑子里只有修行，顶多再加一个说唱摇滚，根本不会想些别的什么东西的！我的心情，大概也只有现在这个房间里的人知道了。” “呃……”就连眠的脸上都露出了一言难尽的表情，她完全不理解那样一个说话方式拗口又古板的兴趣爱好竟然还是佛经rap的和尚到底哪里有吸引人的要素了。 “好，那问题二！”有香接着问道，“一羽学姐你们家自己就是佛寺对吧！还是香火很旺盛据说十分灵验的佛寺！为啥你不在自己家许愿，却要跑到小瞳她家开的一个完全没什么人气的神社许愿，还是在网络线上许愿？” 一羽的脸上浮现出尴尬的神色，“那个……首先，佛教一般是不允许兄妹结合的吧……据说这是畜生道的行为……所以我才想到离得很近的月读神社……但是直接去神社参拜在绘马上留下这样的愿望……又有点不太好，然后我就发现了月读神社有在线许愿的功能，就纯粹是抱着试一试的想法许了这个愿望，其实……我自己也知道不可能实现……” 【但是你却没想到，神明决定实现让你们不再是兄妹的愿望，然后把你们变成兄弟？】 眠在白板上“唰唰唰”写道—— 【这到底是哪里来的屑神明啊！】 【而且为什么这种愿望都可以帮忙“实现”，我的愿望却一点都没有动静呢！】 “学姐？？”小瞳充满压迫感的声音突然从眠的背后传来，“我怎么还不知道，你跑到我家的神社网站下去许了愿望？你许了什么愿望？？” 【我许愿小瞳还能继续长高。】眠一脸纯良地写道。 “啪滋——”小瞳又面无表情地拿起十字架在眠的脑门又印出了一个十字。 有香挠着头发，还是有些难以置信地说道：“话说……学姐你会不会只是误解了啊……有没有可能……真的只是你变瘦了一些呢？毕竟这种事……有点太不可思议了……” 反而是樱井摇了摇头，“我帮一羽检查过，一羽的话，你别看她每次打扮得跟个男孩子一样，其实她是有C的，现在的话连A都不到了……老实说，这已经超出常识的范畴了。而且，不只是胸围，她的脸型和骨架好像也发生一点点很轻微的变化，总而言之就是……似乎变得更帅气更有男人味了……” 有香仔细地端详了一下一羽学姐，不得不承认樱井学姐说得好像没错，虽然感觉一羽学姐没有发生什么太大变化，但就是感觉更man了，简直让她都有那么一点小鹿乱撞的感觉。 镜花这个时候已经在拿出手机快速浏览月读神社的这个官方网站了，她看着网站上留下的大量的愿望，不由得有些瞠目结舌道：“这么多愿望……这些愿望，应该不可能都被实现吧，比如说‘我希望世界上的女人都是我老婆！’，还有这个‘要是除我以外的人全都消失就好了！’，这应该不可能吧。还有这里面好多都是相互冲突的愿望，比如说这个‘我希望以上愿望均无法实现’。如果这里面真的有愿望可以被实现，那么筛选的机制是什么呢？神明的喜好？” 【现在就来做个实验吧！小瞳，快提交一个现在立刻就能验证是否实现了愿望上去！】眠在白板上写道。 小瞳想了想，写了一个“我希望我下次十连必能获得五星英灵”。 提交，然后，十连抽卡！ 四星礼装获得！ 小瞳差点摔了手机，吐槽道：“这破网站肯定是骗人的吧。一羽学姐的事情说不定是因为别的原因，跟这种破网站其实没关系呢？” 眠想了想，“啪”的一下用念力从小瞳手中抢过手机，写了一个“我希望小瞳从此戒掉这垃圾游戏”的愿望。 “你写了什么上去啊！快删掉！”小瞳生气了，上来想要抢手机。 奈何眠已经按下了提交。 “来，再试试看愿望实现了没？”眠把手机交还给小瞳。 小瞳深吸了一口气，再次按下十连。 四星礼装 + 大流士*9。 【这个愿望……是实现了吧？】眠不确定地写道。 小瞳忍着要发狂的怒气，又按下了一个十连。 四星礼装 + 大流士*9。 【是不是可以先得到这样的结论？不好的愿望会被实现？而且还是以许愿者不想要的方式实现？】眠在白板上继续推理着。 在她身旁，小瞳的眼眸中开始燃起漆黑的火焰。 在把眠全身上下全部按满了十字之后，小瞳喘着粗气说道：“我决定……这个周末我要回家去看看。我不知道这个许愿版是怎么一回事，但我家里……大概率出了什么事。” 第6章 三日月道满 周六的上午，我挂在小瞳的身上，与一众一看就是登山客的游人们一起从高尾山口站下了地铁。 不愧是东京近郊最近的自然风景区，修验道灵山之一，到了周末简直人满为患！ 不过，绝大多数的人流都是走向了登山缆车站那边，要么是乘坐缆车上山，要么是走修得最好的1号登山步道上山，这两条路都是通向药王院的。 而小瞳却是转身走向了另一条山道，这条路沿山开辟，几乎与自然融为一体，高大的遮蔽视野的绿树在身边缓缓向后退去，一条小小的溪涧在山道旁欢快地向下流淌，有种逐渐步入蛮荒自然的感觉。 “哇~风景好美~”我情不自禁地赞叹了一声，过去的我的确很少会有这种亲近山林的体验。 “如果你秋天过来这里的话会更漂亮，到那时，这里整片的枫叶都是像晚霞一样的火红色。”小瞳用小小的声音说道。 “那样的话可真是令人向往，那秋天的时候再带我过来吧？” 小瞳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一边继续埋头走路，一边用鼻子出了一声气，大概是默认了吧。 走了大概半个小时左右吧，其实远远不到山顶的位置，甚至说是半山腰都有些勉强，大概只能算到了高尾山脚脖子的位置，就已经能看到由一块块石板铺就的青石道路，以及立在这段青石道路中央的一座鸟居了，而在那鸟居的旁边，还立着一块颇为高大的石碑，上面刻着四个大字——“月读神社”。 这座鸟居远远地看上去已经显得很高大了，但在这参道两旁的树木却比鸟居还要更加高大得多，阳光只能从树叶间的缝隙中洒落下来，好像给下方的石路蒙上了一层朦胧的薄纱，而从这石段路的下方向上望去，那座鸟居却好像什么巨大生物的头颅，正张大着嘴等人走进似的。 “你家的神社真的算是挺偏了，为啥选在这种地方，难怪会没什么人来参拜。” “听说是因为这个位置最适合赏月。” “认真的嘛？” “认真的。” 小瞳沿着石阶拾级而上，顺口还提醒我道：“望月学姐，你别飞在参道的正中，通常来说，参道正中是神灵通行的道路。” “真是奇了，小瞳你之前不是说，你觉得你家的神社里根本就没有神灵吗？” “我觉得的确是没有神灵，但是……也不排除会有些别的什么东西。” 她走到了鸟居前，提步径直跨过了鸟居，然后停下脚步，回头盯着我看。 “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我被她的眼神看得毛毛的，不过也还是跟着她穿过了鸟居。 没有受到一点阻碍。 小瞳盯着我，半晌后问道：“望月学姐，有觉得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不舒服的地方？没有啊。” “啧……”小瞳回身继续往上爬去，口中还喃喃自语道，“这个神社里果然不存在什么神灵。” “啥意思？” “鸟居是神域与外界的分界线，也是一道守护神社的结界，过了鸟居就是神明的地界了，通常来说……一个被神明庇佑的神社，像学姐这样的亡魂应该是完全没办法踏入的。” “这样啊……”我咽了一个并不存在的口水，“那岂不就是说，在许愿版上回应愿望的那个东西……真的是什么非人的怪物？” “上去看看就知道了。” “好吧……不过话说啊，小瞳，你既然觉得神社里没有神明，那你对昨天我让你看的那个VTuber怎么看，她可是自称神明呢？” “哼，哗众取宠的骗子而已。” “但是啊，就算是骗子，那也是打着你家神社的招牌啊，肯定是跟你家神社有些关系的人吧？能想到什么人吗？” 小瞳摇了摇头，“跟我家神社有关系的人，都死得差不多了吧？我觉得，大概是我爸不知从哪里雇来的人吧？” 我这时突然神秘地附到小瞳耳旁，低声说道：“喂，那你觉得有没有可能，这个人就是你爸他扮演的啊？” 小瞳愣在原地，突然浑身起了一阵鸡皮疙瘩，她咬牙说道：“你还别说，真的有可能会是他能做出来的事情！” 在一阵恶寒之后，小瞳的脚步不由得加快了，而这时我也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在穿过鸟居之后，每隔一段，就能看到参道两旁的树的树枝上挂着一两个金色的铃铛。 “小瞳，这个铃铛……这是神社的某种风俗吗？” 小瞳瞥了一眼那些铃铛，淡淡地说道：“不是的，那只是我小的时候挂上去玩的铃铛而已。” “哦。不过挂铃铛有什么好玩的？” “可以作为提醒。” “提醒？？” 我一时没懂小瞳的意思，而就在这时，我突然听到，在我身后的方向，突然传来了一声“叮铃铃”的铃铛声。 我马上回头看去，看到一棵树下挂着的铃铛正在轻轻晃动，除此之外却什么都没有，将那两个铃铛绑在树枝上的色带原本应当是大红色的吧，但在经历了不知多久的风吹雨打之后，那丝带的颜色看上去已经近似于暗棕色了。 我疑惑地问道：“刚刚下面那个铃铛……它响了？” “大概是风吧，常有的事了。”小瞳仿若毫不在意地说道。 “是吗？”我没有多问什么了，但是我能感受得到，刚刚的空气……明明静谧得连一点点微风的吹拂都感受不到。 好不容易爬完了这颇为陡峭的石段路，当然这不容易说的主要是小瞳，我们终于来到地势明显变得平坦的神社土地，正中是一条通向神社拜殿及本殿的参道，参道的两旁有手水舍，以及一些看上去像是用于售卖纪念品或者求签的建筑物，但是看上去已经完全没有在使用了。 然而，令我和小瞳都感到尤为惊讶的是，在这条道路上，竟有一个穿着红白巫女服的少女正拿一把大扫帚在清扫路面的尘土与落叶！ “喂，你不是说，你们神社里除了你和你爸就没别人了啊？！” “我哪儿知道！估计是临时来打工的巫女吧！” 而那个正在扫地的巫女看到小瞳，顿时迎了上来，露出和煦的微笑说道：“你好，请问……是来参拜的吗？” “不，我找三日月道满，他人在吗？” “咦？是来找神主的吗？请问……是道满大人的朋友吗？” “如果那个老混蛋真的有一个跟我差不多大的女性朋友的话，我应该会直接报警。”小瞳冷着一张脸说道。 “噗，原来小瞳你还是对你的幼齿程度颇有自知之明啊哈哈哈……”我在一旁放肆地对小瞳嘲笑了起来。 然而就在这一刻，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面前的这个巫女隐蔽地朝我的这个方向看了一眼。 小瞳黑着脸没有理会我的玩笑，她盯着面前的巫女，语重心长地说道：“这位姐姐，虽然不知道是经历了怎样的人生歧路才会让你到这里来当巫女，但是……及时回头会比较好哦？在这样一个人迹稀少的偏僻神社与一个经常醉酒的油腻中年人单独相处，也许一不小心你就会成为和我年岁相差不大的我的继母的啊？！” “噗——”我被认真感到惶恐的小瞳逗笑了。 而面前的那位巫女同样掩起嘴轻笑了起来，“原来是道满大人的女儿啊，是叫瞳，对吗？我有听他提起过你。小瞳，请放心啦，我只有周末的白天才会过来兼职巫女的工作，晚上并不会在这里留宿，而且，道满大人也不是那种人的。” “他不是那种人？”小瞳看着面前的女孩就好像在看一个外星人，“为什么我觉得他就是一个性犯罪预备犯？？” “刚走出门就能听到你在说我的坏话啊，瞳。你对你的父亲是不是太不尊重了些啊？”一个懒懒的男人声音从偏殿那边传来。 我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只见来人随性地穿着一身宽松的深灰色浴衣，脚踏着一双木屐，左手上还摇着一面团扇，然而，最令这人显得异质的地方是，他的脸上戴着一张挡住了整张脸，只从挖出的孔洞中露出一双眼睛的狐狸面具。 瞳也皱起了眉头，“你为什么戴一张那个面具？” “稍微掩盖一下中年成熟男性无法阻挡的魅力而已。”三日月道满似乎无心多答，他转过身去，朝着神社内走去，同时轻飘飘地对小瞳说了一句话，“竟然回来了，就到里面去好好聊聊吧。这么久没回来，你的母亲大概也会很想见到你吧？” 第7章 白无垢 三日月道满自顾自地向神社内走去，小瞳咬了下下唇，还是准备要跟上去。 这时，我突然想起来一件很要命的事情，我飘到小瞳身侧，附到她耳边低声说道：“啊对了，既然小瞳你有这种通灵的能力，你们家又是神社世家，该不会……父亲他也能看到我吧？！怎么办啊，我还没有做好要见父亲的准备呢！” 小瞳一瞬间攥紧了拳头，唉呀，看上去好恼火的样子啊，不过那个拿着扫帚的巫女还一脸好奇的神色在朝这边看呢，小瞳也不敢在别人面前对着空气做出一些什么奇怪的举动。 她只是快步向前走了两步，缀在三日月道满的身后，同时压低声音说道：“不要给我省略代名词！那是我的父亲！为什么有些话从你嘴里说出来就感觉怪怪的！” “唉呀，口误。口误。所以呢，父亲他到底能不能看见我？” 小瞳她像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缓缓将这口气吐出后，她才用极差的语气回应道：“你放心吧，我家父亲完全没有灵感，不是说灵感知能力差，是几乎完完全全没有灵感，差不多跟有香她是一个等级的，你在他脑门上跳舞他都不会有感觉！” “真的吗？” 听了小瞳的话，我飞到前面的三日月道满身后，双手结印对着他来了数发千年杀，都从他身体中穿身而过，接着又飞到他面前对他做了好几个鬼脸，最后突然猛地扇他一巴掌。 果然他一点反应都没有，仍然自顾自地走着路。 我飞回小瞳身边，对她说道：“竟然真的没反应！原来完全没有灵感的人也能当神主吗？” 小瞳微微耸了下肩说道：“别家神社是什么情况我也不知道，但是我想大部分的神职人员大概也都是没有灵感的普通人。至于在我家么，本来也轮不到我爸当这个神主，只是三日月家的人都死完了，也只有我父亲能继任这个位置了，这个时候，到底还有没有灵能力已经不重要了。” 小瞳平淡的话又一次让我感到浑身毛毛的，我奇怪地问道：“话说，小瞳，你们家……三日月家的人到底是怎么死的啊？是传染病？还是事故？” “我之前不是说过吗？是诅咒。三日月家的这种通灵能力，就是一种诅咒。我们能够更轻易地看到那些非人之物，同时又是那些东西绝好的容器。之前学校里那个镜子怪谈不也一样是把我当作它的首要目标吗？似乎我们的身体对于那些非人之物们有着难以抗拒的吸引力。” “诅咒……吗？可是，有一点略微有些奇怪吧。如果说……诅咒是一直存在的话，那也应该是家族中的人慢慢消亡，是个渐变的过程吧。可是我记得之前你说过，在你小时候你还有非常多的亲戚的，结果没过多长时间就突然死到只剩你和你父亲两个人，这即使用诅咒也说不过去吧？” 小瞳垂着头，像是回忆起了什么东西，眉头紧皱，手……却开始微微颤抖了起来。 “小瞳……？没事吧？”我注意到了她这微小的异常。 小瞳长叹了一声气，以一种讽刺又无奈的语气说道：“确实，三日月家人在过去死亡率也只是相比普通人要高不少，还没有到马上就要灭族的境地。只是，大概从我五岁的时候，从我母亲上吊死在神木前开始，家里面死人的速度就开始加快了，最快的时候，似乎每隔几天都能抬出一具尸体出去。到最后，这房子里就只剩下我和我的父亲了。” 小瞳的语气虽平淡，但却让一阵颤栗从我的尾椎骨一直传导到我的头部。我再次意识到，看似清静自然、远离人烟的这片土地，这地里的泥土却都仿佛被血液浸染过似的。 说这话的时候，我们正从拜殿穿过，进入到神社后部的建筑群中。通常来说，来参拜的游客只会在手水舍那里净手，在拜殿前的钱箱中投下香油钱，然后摇响拜殿上方那个巨大的金色铃铛，一次简略的参拜就算完成了。而更加正式的参拜，往往需要到拜殿之后神社更深处的本殿去，这里往往供奉着神灵的神体。 不过月读神社似乎有些不同，穿过拜殿后，并未看到更加庄严神圣的正殿，而是看到了一个面积不小的水潭。潭水深幽，一眼望去，仿佛望不见底。清流自山石的上方注入这个深潭，而深潭的水又沿着水道向山下流去，这看起来像是来的路上的那条溪涧的上游。 而在深潭的后方，生长着一棵不用力仰起脖子几乎无法看清全貌的巨大树木，树叶无比繁茂，向着各个方向伸展着，树的树干上围着一圈麻绳，麻绳上坠着纸垂。 这就是……小瞳说的神木吗？我其实在其它很多神社有见过相似的东西。 御神木，许多神社通常会把它作为神灵的附体之物来供奉，不过……这玩意一般不是在供奉土地神、森林神之类的才用吗？我记得小瞳家这个神社，供奉的应该是月神吧？ 而且，小瞳刚刚是不是说了，伯母她……就是吊死在这棵树上的？ 我仰起头来，试图仔细寻找类似的痕迹。 然后，我就与伯母对上了目光。 那是一个浑身素白的人形，典雅雅致的长衣没有除白色之外的任何一点杂色，只是在阳光的映射下，那件衣服上仿佛隐隐地呈现出微不可见的淡金色纹络，人形的头部还戴着一个浑圆的巨大白棉帽。而这整个人形，唯一的颜色，是一条红白相间的注连绳，这绳子在那人形的脖子上打了个死结，另一端则吊在神木向着深潭方向伸出的最粗的枝干上。 这个服饰，我是认识的，这是白无垢，是新娘的婚服。 原本那圆形棉帽下应当有一个三角形开口，能够露出人的脸部。不过因为这个人形的脖颈被红白绳束紧了，导致那个小小的缺口合拢了，几乎看不清帽中人的面貌，不过……却能从那缝隙中看到一条长长地伸出口中的舌头。 看着绳子吊着这个人形在树下微微摇晃着，这一刻，我突然产生了一个很不恰当的想法。 这真的好像晴天娃娃啊~ ====================== 第8章 一位非常好心的商人 我指着树上挂着的那个还在微微摇晃的白色人形，对着小瞳说道：“小瞳……你也看得到那个吧……” 小瞳幅度微小地点点头。 “那……那个该不会就是……伯母？” “是的。”小瞳平平淡淡地说道，语气既不如何惊恐，似乎也并无多少悲伤。 看着三日月道满绕过深潭，朝那棵树走去，却仿佛对那个挂在树上轻微摆动的人形毫无所觉，这一幕看起来显得尤为荒诞和诡异。 小瞳似乎看出了我在想什么，开口低声说道：“我说过了，我爸没有灵感，看不见母亲的灵。” “不过，你看得见吧？为什么你这么淡定啊？我刚刚都吓了一跳啊。” 小瞳幽幽叹了声气，说道：“我母亲的灵，从我五岁的时候起就已经挂在那里了，再可怕的东西在看了十一二年后，也都会习惯了。” “真是可怕的适应力。”我对小瞳的大心脏感到尤为钦佩，但接着又疑惑道，“不过话说啊，你妈妈的灵一直挂在树上，你就这么放着不管吗？你们家可是神社啊，想办法让她成佛啊？” 小瞳摇了摇头，“做不到，人死后还徘徊在人世是因为有执念，但是……我也不知道她的执念是什么？她跟学姐你不一样……没有办法和她进行交流。” “没法交流？” “嗯……不会对外物做出任何反应，没有思维也不会言语，只会浑浑噩噩徘徊在生前呆的地方，记忆、人格之类的大概什么都没有剩下了，已经是只有一点点执念还留存着的空壳了吧，倒不如说……这才是幽灵的正常状态，学姐你这样的才是异常的。” “那……去请别的做得到的人呢？比如你们的邻居？” “父亲不让。”小瞳叹息道，“他说让别的神社的神官，甚至是让和尚来帮忙净灵，这简直是耻辱。而且我觉得……他可能根本就不想让……” “瞳？站在那里干什么？快过来！”三日月道满站在神树下，看着远处站着不动的小瞳，不耐烦地朝她喊道。 待小瞳走近了，三日月道满双臂抱在胸前，以一种审视的目光看着小瞳，然后发问道：“你刚才是在跟谁说话？” “没有跟谁说话，我是在背地里自言自语，在说你的坏话。”小瞳神色坦然地答道。 “你这张嘴可真是越来越欠打了。”三日月道满冷哼了一声，不过看上去却也没有多生气，他只是仰起头问道，“好久没回来，跟你的母亲问个好吧。她现在……还在这里吗？” “还在。”小瞳简要地答道，她并没有仰起头，只是朝着那个白色人形的方向嘟囔了一句，“妈妈，我回来了。” 那树上悬挂着的人影轻轻摇晃了一下，也不知是不是在打招呼。 ====================== 三日月道满似乎真的只是带小瞳去看了看她的母亲，接着，他就带着小瞳到了里屋的一间和室。 “今天你怎么想着回来了？是终于没钱了吗？我还以为你这个不孝女说不想回来的意志是有多么强烈呢？” 小瞳被她爸一句话就气得手上爆出了青筋，“你开什么玩笑？我就算缺钱也不会找你要的！你之前喝酒的钱难道不是我辛辛苦苦上电视节目还有去帮人唤灵挣来的？？” “哟，好意思说呢？那可是我帮忙联系的客户，你倒是轻飘飘地来了一句‘欺骗了大家很抱歉’，结果神社的名声给毁了，没有人来参拜，也没有人想要拜托神社唤灵或除灵了。你是真的想让这一代代传到你爸爸我手上的神社彻底废弃掉吗？” “哦？所以你才为了让神社不倒掉，又是搞什么网站，又是搞什么虚拟偶像。说真的，那个说话语气恶心得要死的什么‘月夜见’，不会真的是你这个老变态扮的吧？！” “…………你在说什么，我怎么没听懂？” 虽然因为脸上戴着个面具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我和小瞳都看出来，三日月道满的身体刚刚僵硬了那么一下子。 “不会真的是你吧？！”小瞳神色大变，她突然快步走向旁边那一道纸拉门，在三日月道满还没有来得及阻止的情况下就猛地将那扇门拉开。 “哇哦~~” 我饶有兴趣地飘了进去，仔细地观察着放置在那个房间中央矮桌上的设备。 最新款的高配电脑，一看就非常专业的收音话筒，还有高清摄像头。充满现代气息的设备，看上去跟这间和风的房间有些格格不入呢。 我向小瞳比了个手势，暗示这些东西的价格可不便宜呢。 小瞳怒气冲冲地转身对三日月道满问道：“你哪来的钱买的这些东西？！我记得之前家里已经没有多少钱了才对！” 三日月道满避开女儿的目光，视线望向窗外的远方，开口道：“有一位好心的商人对我们的神社的发展十分看好，他说过去的那些古老的神明已经跟不上时代了，新时代的人们需要新时代的神明，建议我说可以使用全新的技术手段来让神社重新焕发生机，我听完之后大受感动，于是我们就缔结了紧密的合作关系，这些设备都是他赞助的，连我们神社那个漂亮的官方网站都是那位友好的朋友帮忙制作的呢~” “你说的这是真的？”小瞳满脸都是不相信的神色，“这听上去简直不能再可疑了。” “当然是真话，童叟无欺！” 小瞳对道满的话看上去是完全不相信，她的视线在房间里四处扫描着，接着很快她就皱起了眉头，“等等，墙上挂的那两幅挺有历史的字画呢？还有，刀架上的刀呢？！你不是说那刀有几百年历史了，我小时候都不让我乱碰的？！” “啊——”好像有冷汗从三日月道满的面具下流进了脖子里，“那刀都几百年了，估计都锈得拔不出来了，还有那画也是让人看不懂的画，我只是拿这些没用的东西与那位非常好心的商人结成了十分深厚的友谊而已。” 小瞳的脸色已经黑得如同锅底了，她现在的声音如同是从九幽里传来的：“那么，父亲，能否请您告诉我，那个许愿板是什么回事呢？为什么在上面许的愿望，真的会以某种方式实现呢？” “嗯？愿望会被实现？你在说什么啊？” 三日月道满的语气听上去是真的十分困惑。 第9章 家族史 “你不知道？”三日月道满疑惑的语气不似作伪，这让小瞳一时也犹豫了。 “啧，我该知道什么？你这家伙是不是又擅自把什么坏事怪到你父亲头上了？” “神社网站上的那个许愿板，有人在上面许了愿望后，愿望以诡异的方式实现了……” 三日月道满嗤笑了一声，“想什么呢？那个许愿板就是个摆设，为了在网络上扩大名气招揽客人而做的东西。你向真正的神灵许愿愿望都不会实现，更别说在那上面了。连这种东西都会相信，原来我的女儿还是一个可爱的会做梦的孩子啊~” “虽然听起来很离奇但是是真的！我现在就能给你验证，嗯……我有一个朋友，她许了个愿望说要让我戒掉一个游戏，结果我在那个游戏里的运气就变得离奇的糟糕！” 小瞳在三日月道满的面前拿出手机，打开手游，然后用最后的石头按下了十连。 金色的光芒闪过，小瞳瞬间有些目瞪口呆。 “啊……出货了……这……” 一副不知道是该喜悦还是该尴尬的样子。 三日月道满扇了扇手中的团扇，奇怪地说道：“所以呢？你想通过这个证明啥？你不是玩游戏玩得脑子坏掉了吧？” “不对……一定哪出了问题……” 小瞳连忙打开面前的这台电脑，打开浏览器进入了月读神社的那个网站许愿板。 “喂，你来许个愿试试看。”小瞳对着她爸爸说道。 “呵。”三日月道满又是嗤笑了一声，随手打下了【我希望现在天上掉下十万円】的愿望。 半晌，无事发生。 小瞳脸上有些发烧，她又连忙补充道：“不对不对，我记得，好像只有许不好的愿望才灵验。” 三日月道满又想了想，写了个【希望来道雷把药王院给劈了】。 窗外，晴空万里，别说雷电了，连朵云都没有。 “不对……不是这么许愿的……” “得了吧……”小瞳的话被三日月道满不耐烦地打断了，“这种都市传说一样的东西也只有像你这样的中学女生会相信了。假如说任何愿望都能被实现，那世界早就翻天了。即使是真正的神明也不会直接去帮你实现愿望，顶多是增强你做某事的一点信心和运气，给你一点点庇佑而已。” “啧……说得你好像见过真正的神明一样。”小瞳不以为然地小声嘟囔着。 “我可是神主，当然可以跟神明交流。” “在网络上假扮美少女神明的那种交流吗？” 三日月道满被噎了一下，不过接着，他就摇摇手指，以一副“你不懂”的语气说道：“小瞳你老是说我守着过去的传统，可没想到你的想法竟然比我这个当父亲的还要古板。你可没有看到虚拟偶像神明到底有多大的市场，无须跨越遥远的距离前来参拜，网络上能够聚集起的人气要比现实中到来的参拜者要多出百倍、千倍不止。仅仅是开播这不到半个月的时间，我们神社的周边商品的销量就超过了过去大半年的份，现在都要紧急补货了。这就是时代的潮流啊！只要再对神社做点装饰，增加一些虚拟偶像的文化，再办一些诸如巫女体验、神明演唱会之类的活动，搞不好我们的神社也会成为著名的旅游景点呢！” 小瞳看着如此规划着的三日月道满，竟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顿了一下，才说道：“你这么搞……是对神明的大不敬吧？” 三日月道满摇了摇头，“不，这就是神明所希望看到的事。” 小瞳深知自己父亲的固执，叹了口气道：“好吧，你开心就好。” 三日月道满想了想，突然击打自己的手心，像是灵机一动道：“如果你感兴趣的话，说不定我们可以再添加两个巫女角色，把外面的吹雪也拉上，组成三人Vtuber偶像团体出道呢~” 小瞳瞬间便露出了好像看到了蟑螂一样的表情，迅速与三日月道满拉开了距离，双臂交叉在胸前摆成一个“X”，用尽全力表示着拒绝。 “啧，不想当就不想当，有必要表现得那么嫌恶吗？爸爸我很伤心哦？” “外面的那个巫女是叫吹雪是吗？姓什么啊？” 三日月道满挠挠头，“唉呀，忘记了。” 小瞳对自家父亲无力吐槽，继续说道：“那人很可疑吧？能打工的地方那么多，为什么偏偏跑到这么远的神社来打工？不是父亲你抓到了人家的什么把柄吧？” “小瞳你真是只会把人往最坏的方向去思考呢，怎么可能会有那种……” “喂，你刚刚犹豫了一下对吧？！” “想多了，没有的事。” ====================== 小瞳她怀疑自己父亲的直播有什么问题，于是晚上在三日月道满直播的时候亲自在旁边观摩了一下他是如何扮演“月夜见”的。 结果才看了十分钟，她就异常坚定地离开了那个直播用的房间。 “这个世界没救了，毁灭吧。”她如此定论道。 “现代科技真是厉害啊，变声器技术都已经这么成熟了吗？”我自己也同样感到大开眼界。 不过我也有一个疑问没有弄明白，按理来说，Vtuber应该是用摄像头捕捉面部表情，然后通过动漫形象复刻出一样的表情动作的对吧。 但是，三日月伯父他直播的时候也戴着那个狐狸面具……为什么直播画面中的那个动画小人的表情却还是会动呢？ 看小瞳她对此似乎并没有感到什么疑问的样子，那大概……是我对新技术孤陋寡闻了吧？ “小瞳你跟你父亲的互动真有趣呢~”我感叹道。 “啊？”小瞳皱眉，“哪里有趣了？” “哪里都挺有趣的，毕竟我就很难想象自己跟父亲斗嘴斗一天的样子。” “…………每家都有每家的情况吧，我家父亲从以前就一直都是一个很不靠谱的人，很难想象我的母亲为什么会选择了这样一个人。” “小瞳的妈妈是什么样的一个人呢？” “我妈去世的时候，我才五岁，关于她的记忆……已经有些记不清了。” “啊，抱歉。” “没什么的。总的来说，感觉她是一个非常温柔的人吧。” “温柔……是吗？” “嗯，会陪着我一起玩游戏，做做手工什么的，记得说话好像都没有很大声过，声音软软的很好听。” “这样啊，真羡慕呢。不过……冒昧问一下，这样的人是怎么死的呢？是……自杀吗？” “这个……谁知道呢？说不定是像学姐你一样，被什么脏东西附体然后死掉的也说不定，三日月家的人大多数的死因都是这样啦。” “唔……等一下。你爸爸是三日月家的人对吧，你妈妈她……也是？” 小瞳咧嘴笑了起来，“对啊，三日月怜奈。和我父亲……应该算是堂兄妹的关系吧。” “……堂兄妹啊，这样……会不会有点不太好啊？” 小瞳的笑容越发变得讽刺，她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学姐，你似乎对三日月家，对这座神社还不太了解。过去，在这里居住的人，只有姓三日月的人，没有外人可以进来，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你的意思是，三日月家不与外姓通婚？？为什么啊？” “听说，是为了维护血脉的纯净呢。族谱中……貌似还有过亲生兄妹或是姐弟结合的例子呢。” “血脉的纯净，可怕……都21世纪了，竟然还会有这么封建闭塞的想法吗？” 小瞳摇了摇头，“没办法，就是这样的家族呢。好在，到我这里，这个家族的家族史终于算是要彻底结束了。” 第10章 壁画 夜渐深了。 虽然回来转了一圈，结果还是没有搞明白那个许愿板的事情。 明天，小瞳想要去见一见自己父亲口中的那位“非常好心的商人”，用脚趾头想都能想到，那个家伙跟这个事件一定有什么关系。 今晚，就先休息吧。 小瞳准备返回已经几个月都没回去过的自己的房间。 不知道是不是小瞳的错觉，总觉得晚上的望月学姐比白天要安静好多。 这家伙明明早就嚷嚷着说要去参观自己的房间，还一脸坏笑地说要搜遍她的房间，看看她有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收藏。结果等真要去了，她却显得意外的……安静和知性？ 小瞳拿拳头捶了一下自己的额头。自己竟然会从望月眠的身上看到知性，一定是今天太累了出现幻觉了。 知性这个词当然与望月眠不搭，只是现在到了晚上，她内里的人格切换为了宁梦而已。 她们现在走在缘廊上（日式建筑木板窗外、房檐下的窄走廊），宁梦正饶有兴趣地打量着神社内的构造。 神社的主体建筑是环绕着那个深潭和神木建造的，深潭的一侧是山壁，正对着山壁的是正殿，而两侧是三日月家的生活区以及神社的社务区，从任何一个建筑的缘侧，都可以看到神木和深潭。 宁梦其实从白天就十分好奇了，她满是求知欲地问道：“喂，小瞳，你们神社供奉的是月与夜的神明，但为什么御神体却是水潭和神木？这好像和月亮不太搭吧？” 小瞳倒是没有直接回答宁梦的问题，而是又问了一个好似不沾边的问题：“学姐，有一种酒叫做月见酒，你有听说过吗？” “好像是听过……唔……你是说，倒影？” 月见酒，本义指的是在户外赏月的时候喝的酒，喝月见酒的时候，往往还有一个讲究，就是要让圆月完整地倒映在杯中，然后一口气饮下。 小瞳点了点头，她指着那个深潭说道：“那个潭就叫月见潭，满月的时候，圆月就会倒映在潭中心，所以说，真正的御神体，实际是水中之月。” 宁梦点头表示明白了，但她又接着指着那棵树问道：“那么，那棵树呢？” “那棵树是桂花树，中国那边的神话中不是有说，月宫中有一棵砍之即合的桂树吗？日本这边好像没有这种说法，但在古代，好像也有传说说的是，在月见节那天月亮上将满是桂花。所以桂树很多时候是与月相关的，听说我们神社过去在月见祭上用的月见酒，就是用这棵树的桂花酿的。” “桂花酒嘛，听起来就很好喝的样子啊，现在还有吗？” 小瞳摇摇头，“这棵树……已经很久都没有开花了，大概是……自从母亲吊死在树上的那一年开始的吧。我有些怀疑是母亲的怨气对这棵树产生了什么影响……” “唔……可惜。” 一阵风吹来，拂过缘廊屋檐上的一串风铃，风铃在微风中发出了悦耳的叮铃声。 风铃、铃铛，感觉这座神社里……真是挂了不少这种东西呢。小瞳看上去挺喜欢这些这些东西的啊，下次要不要想办法弄来一个送给她呢？ 宁梦只是感叹了一下，接着就随着小瞳走进了她的房间。 小瞳铺好床，准备熄灯入睡的时候，突然想起了什么，扭头对宁梦说道：“学姐，如果可以的话，晚上可以请你不要到处乱跑吗？” “怎么啦？神社里有什么不能让我看见的东西吗？” “不是……只是……我也说不好，这是……为了安全起见。” “嗯，好吧~” 小瞳她躺下睡了，虽然最初不知为何有些紧张，不过大概因为今天走了挺远的路，确实累了吧，没过一会儿就睡着了。 “小瞳？……小瞳？……矮子？一米四？” 没有反应，看来确实是睡着了。 好！那么，开始神社大冒险！ 如果有人对你说，千万不要打开那个盒子看里面的内容，那么你会怎么做？ 当然是立刻打开看啊！ 越是叫你不要做就越是要做，这就是人类顽强不息的作死精神！ 宁梦穿墙飘出房间，抬头望去，既看不到月亮，也看不到一颗星星。 明天想必不是一个好天气呢。 屋子里的过道昏暗而又狭长，房间有很多，但是基本都没有在使用中。老实说，偌大的这样一座神社里只有两个活人，实在是太过空旷了。 宁梦听说过，有的神社中是会有收藏宝物的宝物殿的。作为供奉尊贵的月读命的月读神社，应当也是有些好东西的吧？宁梦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搜过去，结果根本没有找到类似宝物殿的地方。 周围甚至听不到夏日应有的蝉与蛙的声音，显得过分安静了。 然而，就在这仿佛一切都静止了的静寂之中，宁梦敏锐地捕捉到一个活物。 说是活物或许不太准确，或者可以说是……一团黑光？ 嗯，这么说也不准确，从物理学上来说，不可能会有黑色的光。应该说，那是比周围的阴影更浓郁的一团黑暗，大概有一个拳头那么大小？甚至好像还在向外散发着淡淡的黑色雾气。 如果不是宁梦作为一个幽灵的感知独特，应该也是发现不了这个黑色团状的阴影的。 那个黑团就在过道的最角落里隐秘地呆着，宁梦本能地感到，它在观察自己。 宁梦朝着那东西的方向飘了两步，那个黑团立刻受到惊吓般地向里蹿走了，跑开一段距离，又潜伏在某个黑暗的角落，躲起来偷偷地窥视你。 宁梦跟了上去，她发现，慢慢地接近那东西，它不大会有什么反应，但一旦近到一定距离，它又会飞快地逃开。 跟着那东西走了好一段路，在穿过一道墙之后，宁梦发现自己来到一个奇怪的房间。 这里像是一个很大的神棚（也就是祭坛），一个祭桌上摆放着花、松枝、清酒等祭品，而在祭桌之后的墙壁上，是一幅宁梦感到非常眼熟的壁画。 一个清秀的性别不明的青年端坐于圆月之中吹着笛子，环绕着他的是新月、上弦月、满月、下弦月、晦日等多种月相。 咦，等等……在望月家的老宅子里，是不是也有一个一模一样的房间来着？ 第11章 篮球笨蛋 最近，宅子里死的人越来越多了。 有时候，自己会看到一个背影熟悉的人正在神社里走动着，正想要喊住他，却看到他就这么直直地穿过了一面墙，这才想起来，啊，这个人前不久刚刚死掉了啊。 这些灵仿佛不知道自己已经死去了一样，还茫然无知地在神社中徘徊着，要是一时分心不认真分辨的话，都会认不出哪些是活人，哪些是已死的人。 前几天，又有一个人死去了，还是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男孩子。 名字叫什么来着？ 哦，是叫做和辉，三日月和辉，是大伯家的孩子。 按照继承顺序，他大概是将来要继承神社的人。 只是他本人似乎很不情愿继承这个古老又偏僻的神社，他说他将来要当一个篮球运动员，每天没日没夜地都是在打篮球，小的时候还叫我一起玩，结果后来反而还嫌弃我不会玩，叫我离远些。 无所谓啦，自己本来就对球类运动一点兴趣都没有，跟那个篮球笨蛋实在没什么共同语言可言。 可是按照家族里的规矩，等自己再长大一些，和辉应当就是自己丈夫的第一人选了吧。 虽然挺不喜欢他的，但是也没有办法，家里人都是这样过来的。 原本还在认真地烦恼今后要不要学一学打篮球增加一下共同语言呢。 结果他却突然死掉了。 不知是该悲伤好还是该庆幸好。 今晚的月色正好，大人们都在忙碌，应该就是要为他送葬了吧。 三日月家连葬礼也是与别家不同的，所用的是一种叫做“月葬”的古怪仪式。 停灵数日后，将死者尸体火化，接着，在月圆之夜，大家一起围在月见潭边，由主持葬礼之人将死者的骨灰一点点洒入月见潭之中。 据说，通过这样的仪式，死掉的人就可以回到月亮上去呢。 啊，忘记说了，祖先认为我们三日月家的人都是月亮上来的人，所以死后也要回到月亮上去。 以前还曾经真的想象过，月亮上的土会不会真的都是三日月家人的骨灰呢？ 后来才发现，这是个谎言啊。 我们不是从月亮上来的，也不会回月亮上去。 因为，大家明明不是都留在这里了吗？ 仪式结束后，就该回去休息了。 结果……晚上不敢去厕所。 大屋子就是这点不好，最近的卫生间也得要穿过一段长长的走廊才能走到。 可是，实在是憋不住了。 从房间里找出了一个手电，开着手电，轻手轻脚地拉开了门走出去。 明明在白天感觉没几步路的走廊，到了晚上却简直好像变成了一个异空间，用手电照出去，光远远地延伸出去，仿佛照进了一个深深的隧道，一眼竟然都望不到尽头在哪里。 加快脚步向前跑去，准备一口气冲到卫生间前，结果明明已经跑出了记忆中的距离，却仍然没有看到卫生间的房门。 同时，还在身后听到了跑步的声音。 停下脚步，身后的声音也停止了。 一点……一点地扭过头去，用手电照向身后…… 身后，明明什么都没有。 然而这时，却感到从身体的前方……射来了光。 再将视线转回正面，挪开手电，从正面射来的光也便消失了。 这简直就好像……陷入了无限循环的回廊一样。 手电筒这时也仿佛电池没电了一般，光芒逐渐黯淡直接完全熄灭，不管怎么拨弄开关都不管用了。 眼中世界突然陷入黑暗，恐惧无可避免地涌上心头。 腿脚如灌了铅一样迈不动步子，五感也像是被急剧加强了一样，能够注意到周围的任何一点风吹草动，甚至是自己开始急剧跳动起来的心跳声。 这时，身后响起了风铃被摇响的叮铃声。 自己在神社的许多地方都挂了风铃或是铃铛，参道两旁的树木，缘廊的屋檐下，还有室内的走廊中…… 这些风铃在白天被摇响的声音十分悦耳，有如精灵在演奏。 但是，这声音在夜晚无风的室内走廊中响起，就不是什么令人愉悦的声音了。自己挂上这些风铃，就是为了提醒自己注意已经来到自己身边的危险。 伴随着那轻灵的风铃声，有人声在身后响起，是非常熟悉的，和辉的声音。 “是瞳吗？”他问道。 不可以回答。 “喂，不要不理我嘛。” 不能回头去看。 “要不要来打球？现在找不到人一起玩，你如果想玩的话……也不是不行。” 快跑。 猛地吸了一口气，拔起沉重的双腿加速向前方冲去。 用尽全力奔跑，同时侧头过来看看后面的东西有没有追上来。 然而，太过在意身后有什么，却在加速冲刺的过程中，撞上了前面的什么东西。 一下子没保持住平衡，踉跄了一下，摔倒在了地上。 和辉的声音就从身边传来：“哇，瞳你这么想玩吗？但是，你这样抢球是犯规的哦。” 那声音，近得仿佛可以在自己耳边吹气。 “我们还是从基本的接传球开始吧？我传给你，要接好啊。” 昏暗中的那个人影做出了一个推球的姿势，将一颗球状物抛了过来。 眼看那颗球体要砸到自己，不得以条件反射地接住了那个球。 这时，手中的这颗“球”开口说话了：“接得好，现在传回给我吧~” 仔细看手中的这颗球，却发现那分明是一颗人头，是和辉的头颅。 头颅的双眼圆睁着，但是眼眶之中却既无眼珠，亦无眼白，只是空空如也的黑，那人头的嘴还在一张一合道：“快，快传球啊~” ====================== 小瞳猛地从噩梦中惊醒了。 她的心脏狂跳着，额头上全是冷汗。 这个梦……这不是通灵梦，因为梦中的视角就是自己的视角。 这只是一个单纯的噩梦而已，只是……梦中的内容却是过去真实发生过的事情。 是久远的回忆了。 当时自己似乎是吓晕过去了，后来……自己是怎么获救的？是在走廊上躺了一晚上吗？ 小瞳只记得，那一晚自己非常羞耻地尿湿了裤子，这件事还一直被父亲拿来嘲笑自己。 那个什么都看不见的人什么也不懂，他一个人在这满是亡灵的神社中都可以生活得很好，这简直难以想象。 小瞳想要抬起手擦擦额头的汗，然后她就发现，噩梦似乎还未醒来。 手……抬不起来。 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可以动的。 就好像有莫大的重力将自己死死地按在床铺上动弹不得。 而同时，小瞳看到了一抹白色的身影。 纯白的服饰，一个浑圆的白棉帽，在自己的房间里，红白色的绳子从天花板上垂下，绳子上吊着一个白色的人影，就好像一个巨大的晴天娃娃。 是三日月怜奈，自己的母亲。 那个人影就吊在半空中一动不动，好像在俯视着自己，又好像什么都没在想。 小瞳咬牙拼命地想要移动自己的手脚，但是这身体就好像已经不属于自己了一样，完全不听使唤。 这凝重而压抑的时间不知持续了多久，这时从墙外穿过来了一个人影。 宁梦刚穿墙飘进小瞳的房间，就被房间里吊着的小瞳母亲惊了一下。 “嗯……诶？伯、伯母？您怎么在这里？不对，原来您是可以移动的吗？！” 宁梦的话音才落，房间中的那个白色人影突然就像是隐没在空气中似的，无声无息就消失了。 白色人影消失的那一刻，床铺上的小瞳猛地翻身坐了起来，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宁梦抓着自己的长发在手指上绕了两下拳，不太好意思地说道：“那个……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的亲子时间了啊？要不我出去再转转，二十分钟后再回来？” “给我呆在这个房间别动！！”小瞳怒吼道。 第12章 夜话 “唉，我还以为小瞳你不让我在神社里乱转是因为担心我的安全，或者有什么秘密不能让我发现呢，原来只是小瞳你害怕所以要人陪啊，直说不就好了？” “谁害怕了！” “那到底是谁在半夜不睡觉要我陪她玩花牌的啊？” “只是太久没回来有点失眠而已……” “行吧，你说失眠那就是失眠咯。不过……刚刚是怎么回事啊？伯母怎么会跑到你房间里？我之前还以为她会一直吊在树下不会动的呢？” “我怎么知道，我……以前也没有见到她四处游荡过。” “或许只是好几个月没见到你，想你了来看看你。” “我觉得……以我妈妈的灵的状态，大概是不会产生这种复杂的感情的。她的潜意识中还认不认得我是她女儿都是个问题。以前就遇到过这样的事呢，别人请我通灵召回他过世的父亲，只是那个灵也是意识不清，根本认不得他的儿子，因为他过逝已经十年了，他的潜意识记得的只是那个过去小时候自己孩子的样子。如果母亲的灵真的还能认得我的话，不会上来就对我使用鬼压床吧？！” “鬼压床啊……这个是怎么做到的呢？教练，这个我也想学啊。” “明明是件恐怖的事情，为什么从你的口中说出来就莫名变得猥琐起来了。” “我说的明明是很正常的话啊，是小瞳你自己思想污秽吧？” 【鬼压床的日语是“金縛り”，同时也有“紧紧地捆绑”的意思。】 “哼，五光！猪鹿蝶！月見で一杯！花見で一杯！我赢了！” “过分！你这是在欺负新手，话说这游戏应该是欧巴酱才喜欢玩的游戏吧！” “唔……是这样吗？我只有在很小的时候跟妈妈一起玩过，小时候没有太多可以玩的东西。” “同病相怜呢，我小时候在老宅子里也没什么玩的，一直在学习来着。啊，话说，小瞳啊，我刚刚，在神社的房间里看到了一幅壁画。那幅壁画，甚至供奉着那幅壁画的房间，在望月家的老宅都有着一个一模一样的。喂……三日月家和望月家，不会有什么关系吧？以前我只是想过，你的姓氏代表新月，我的姓氏代表满月，真是一个奇异的巧合了。现在来看，难道说不是巧合吗？？” “恐怕，是有着什么关系的吧……学姐，之前我单独去你家拜访的时候，曾经看到过你小时候的一张照片。是在七五三节上拍的一张照片，你还有印象吗？” “七五三节啊……那个还是眠（Nemu）吧……” “什么？” “啊不，我是说，我那时才三岁吧，早就忘得差不多，根本没什么印象了。” “是这样么……我想说的是，学姐，我也有一张几乎一模一样的照片，也是在七五三节那一天拍下来的。” “欸？！” “因为以前的孩子夭折率高，过去有句谚语，说的是‘孩子不到七岁，是神佛的子弟’。所以在我们家也有种这样的说法，说是女孩到了三岁，男孩到了五岁，才算真正地诞生没有夭折，到了七岁，才终于成为家族的一员。而我们家又比较特殊，女孩子，通常都会在成人后成为神社的巫女。所以，在女孩三岁那一年的七五三节上，为了要庆贺真正的诞生，有一个仪式叫做‘拜月’，也就是……去跪拜那个房间里的壁画，然后，在那个房间中，独自静坐一个上午。” “…………这么说来，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我记得眠……我当时，好像是在一个房间里整整坐了一个上午。那这样看来连家族里的风俗都是一样的，难道说……三日月家和望月家，过去还真是一家人吗？” “谁知道呢，不过你看那墙上的壁画上，环绕在月读命周围的，就有新月和满月的符号。而且……我之前跟我父亲打电话的时候，他好像顺口提过一句，望月家是背叛者什么的。” “背叛者嘛~真是越来越让人有探究的兴趣了啊。确实，望月家里除了那个‘拜月’的仪式外，其它好像就没有什么跟‘月’相关的习俗了。望月家里也不太相信神道教或者佛教的东西，反而比较喜欢西方的东西，你看我妈她就是一个超级虔诚的天主教教徒。” “等天亮了，可以去问问看我爸爸关于两家的事情吧，不过我觉得……他大概率不太会说。” “啊，为什么啊？” “因为他对望月家总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敌意，平时在当地电视台上，我爸爸看到了望月叔叔，也就是伯父啦，他都会突然不爽地说一些不太好听的话，比如什么‘入赘的男人’、‘不洁的血’什么的……” “原来如此。所以，大概能够推断出，三日月家和望月家，也许在几十上百前还是一家人？至少是同源的宗族，然后有着相似的风俗。只是到了近代，望月家抛弃过去的那些传统，转而开始拥抱西式的东西，甚至可能是为西方带路的‘带路党’，所以才会被说是‘背叛者’吧？具体是什么情况，我还得回去查一查才能搞清楚。” “大概，就是这样吧。不过学姐你就这么说自己家是‘带路党’啥的会不会不太好？” “这有啥的，我对那个家又没有什么感情。” “嗯……话说，学姐，在七五三节，‘拜月’仪式之后，你有没有觉得自己有什么不一样的改变？” “不一样的改变，你指什么？” “就是，你现在打牌的时候用的这种控物的能力，是在‘拜月’之后出现的吗？” “唔……不太明显。不过，确实，是从那之后，才开始渐渐地出现了‘骚灵现象’。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吗？” “我这个人，记忆力其实挺好的，所以能记得很小时候的一些事情。所以我记得，在三岁之前，我其实……是看不见任何非人之物的。真正能够看到灵体这些……是在那次‘拜月’之后。而在我们的家族中，这种能力，被称为‘神眷’。” 第13章 相关不等于因果 “‘神眷’啊……所以，你的意思是，我的这种能力，也是这所谓的神眷？” “嗯，大概率如此。听我爸的意思，似乎是望月家抛弃了传统，所以连关于‘神眷’的知识也没有传下来，伯母她才会觉得，那是什么‘魔鬼附体’……这在过去，应当是一种比较稀有的能力吧。至少在三日月家，并非每个人都会有‘神眷’，‘神眷’的程度也会有高低之分。听说，像我这样能够清晰地看到，并可以轻松地招来亡灵的人算是极其稀有的。你看，在这个神社里明明有这么多的亡灵，我之前的那些亲戚们中的绝大多数也是对他们视而不见的。” “那这么说来，我还算是神眷相当强的类型咯？因为我死得相当早嘛，而且望月家出现这种现象的似乎也只有我一个。嘿嘿，我是天选，也是唯一！” “…………” “怎么了，怎么这副表情？我就吹个牛而已，不用那么丧着一张脸吧？” “如果可以的话，我倒宁愿不要这什么‘神眷’呢。这说实话，真的感觉不是什么好东西。” “何出此言呐？我觉得这能力挺方便的啊？之后我想要再写个论文，探究一下念动力的百种应用，感觉这真的是泛用性最强最实用的能力了~” “…………学姐你真是积极呢。虽然揭人伤疤不太好，可是，学姐你小时候的心理阴影，也是因为这种能力造成的吧，我甚至觉得，学姐你的死，都跟这种能力有着分不开的关系。这东西……就好像是个诅咒一样。我之前不是说，三日月家的非正常死亡率很高吗，事实上，往往是‘神眷’越强的人，死亡率越高，甚至……死亡的时间越早。如果不是出生在这样一个家族的话，或许我和学姐你都能过着一个更平凡但也更开心的生活吧。” “小瞳你今晚好丧啊。你看我有为自己死掉感到难过嘛~这不是变成幽灵了嘛，变成幽灵也有变成幽灵的乐趣，正所谓人类是有极限的！相比于认为‘神眷’是一种诅咒，我倒是更想弄明白神眷的原理是什么。真的是如字面意思那样，是神灵的眷顾吗？还是说，只是一种可以从血脉中继承的超能力？” “…………这我倒是没有想过。” “仅仅只从事物的表象上去研究问题可是容易导致大问题的哦。你看到了拥有神眷的人的死亡率更高，所以你觉得神眷会致人死亡，是一种诅咒。这可是社会调查中最容易犯的一种错误，即‘相关不等于因果’，比如说，你会发现冰淇淋的销量与因溺水而死的人数成显著正相关，难道是因为吃冰淇淋会致人溺水吗？其实只是因为冰淇淋热销，说明气温升高，而游泳人数会因此增多，所以溺水的人才变多。所以，同样也有可能，神眷并非真正致人死亡的原因，只是与其相关的一个因素而已，我们得要找到背后真正的因果啊~” “…………只有这种时候我才会发现学姐你不是个沙雕，而是个学霸。学姐你原来是这种人吗……我怎么觉得你有点像是另一个Nemu……” “唔……我们本来就是不同的人格，现在融合了啊~所以我现在就是代表知性与智慧的Nemu！而且，这只是社会调查的基本吧。既然小瞳你加入了民俗文化研究社，那如果要做民俗调查研究的话，这些起码的知识点可都是应该掌握的啊！” “不……我没想要那么专业地进行社团活动……我们社团原来是这么正经的社团吗？” “当然是正经的社团！说起来，我可还是小瞳你在社团活动中的前辈呢！啊，有些回忆起了当年和朝颜酱一起进行社团活动的时光啊~那个时候我们可就是相当正经、严谨地在进行民俗学调查研究的！” “朝颜学姐……对了，一直想问，朝颜学姐她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不知道……” “欸？不知道吗？” “是的，来历不明，去向也不明，除我之外没有任何一个人对她有着记忆，都让人怀疑她是否真实存在过。未来的话，我想要好好调查一下关于她的事情呢，已经派手下去搜集我们学校内的怪谈了，想要看看有没有可能跟她有关系的怪谈。” “手下…………学姐你还有这种东西？” “嗯，算是手下的东西吧，下次可以引荐给小瞳你，都是非常亲切又友善的怪谈。” “…………总觉得学姐你有变成我们学校所有灵异事件的幕后黑手的潜质。” “听起来很有趣的样子啊，感觉未来可以以此为目标呢，嘿嘿~~小瞳呢？以后有想过要干什么吗？高中毕业之后继承神社吗？还是考大学？直接入职？你的进路调查表填的什么啊？” “高一下的时候我直接休学了一段时间，没有填那个东西……也没有考虑过……” “那么，就先把民俗研究作为备选如何呢？其实，各地都有许多好玩的风俗哦，宗教、丧葬、祭祀、节日、神话、占卜、巫术、童谣与歌舞，等等等等~~我觉得小瞳在这方面或许会很有天赋~甚至还可以详细地调查这座月读神社的民俗然后写成报告，以此作为民俗研究道路上的起dian呢！” “嗯……就先试着努力一下吧……我一向都是个没什么干劲的人，也不知道能否真的就照着这条路走下去。” “那么，既然决定了以升学作为目标了，就先定一个小目标，期末考合格吧！事先说明，我可不会帮你做的。” “！！！！！” “你那一脸惊恐的模样是怎样，莫非你从一开始就是指望我来帮你考试作弊的吗？哼哼，我可是有着作为原学生会长的节操的！考试作弊禁止！” “过分……” “这可一点都不过分，这是我对你的爱呢~善良的学姐期盼着可爱的学妹凭自己的实力迈上人生的新台阶的那种爱啊。” “好吧……月见酒，猪鹿蝶，赤短，たね，たん，合计38文，又是我赢了。” “过分！！” “这也是我对学姐你的爱呢，亲切的学妹热切督促着菜鸡的学姐快点提高自己牌技的爱。” “这么虚伪的爱我不需要！” “…………学姐，谢谢了。” “嗯，什么？” “不，没什么。” 第14章 巫女厨 小瞳和宁梦打了近一晚上花牌，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小瞳才因实在困得不行躺下睡了。 等到她醒来，已是日上三竿了。 望月学姐竟然不在身边，不知道又跑到哪里去了。 等等，不对啊。那个家伙本来是个地缚灵，之所以能够离开学校是因为附在了自己身上，按理来说是不能离开作为被凭依者的自己太远的。可是为什么，她在这里就像是到了自己家一样，可以到处乱跑啊？ 没有太想明白这个原理，她揉着惺忪的睡眼走出房间，这时却听到，从神社的前院里传来了“沙沙”的扫地声。 小瞳心里还在嘀咕，按自家父亲那个懒样，怎么可能如此勤快一大早上起来扫地，等走到院子里仔细看去的时候，才发现是昨天见过的那个巫女，名字……好像是叫做吹雪来着。 穿着巫女服的吹雪看到了小瞳，走近了朝小瞳微微鞠躬行了个礼，问候道：“早上好，前辈。” “早上好。”小瞳连忙回了个礼，接着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对方的称呼似乎有些不对劲。 “为什么叫我前辈？你不会也是圣三一的学生吧？你看着好像也不比我小……” “啊，不是不是。”吹雪连忙摆手，再次强调道，“我指的是作为巫女这条道路上的前辈！望月前辈你不是这家神社的本职巫女吗？我只是一个助勤巫女而已，所以当然算得上前辈！” “还是别这么叫我了吧……就喊我名字就可以了。” “那么……瞳大人？” 小瞳突然感觉眼前这人的脑子指定是哪里有点毛病，她摇摇头道：“算了，你想怎么称呼我就怎么称呼我吧。话说我昨天本来想问的，你为啥要来这么一个又偏又没人来的神社当巫女啊？我爸他应该也不是一个会给高薪的人吧？” “高薪？我不太懂啊。我是一直对巫女就很憧憬啊，理想的职业就是想当一名巫女。嗯……然后是从传单上看到了这间神社有开设巫女体验活动，本来是想付费来体验的，但是……我没有多少钱，于是我就恳求道满大人，说我想要长时间来这里当巫女，想问可不可以算便宜些。结果道满大人就说，只要来做一些清扫、整理之类的杂活，就可以一点都不收我的费用，道满大人真的是非常好心呢！” 小瞳扶额，原来这就是一个巫女厨，专门来这里玩巫女cosplay的吗？ 还有……那个坑人的老混蛋！ “…………你等会儿，我这就去把那个老资本家狠狠地揍一顿！！” “啊，前辈，你要干什么，等一下啊！” 被吹雪拉住的小瞳回过头来狠狠瞪着吹雪说道：“你是哪里来的大小姐吗？到神社做兼职巫女也是一种打工，在别的神社都是要付时薪的！你免费干活居然还要对那个老混蛋感恩戴德，脑子坏掉了吧！” “欸？是这样的吗？当巫女还有薪水？我还以为这是一门要奉献给神明的职业，所以门槛很高呢。” “你这是从哪里得到的奇怪误解，大部分神社的助勤巫女都是神社附近的女孩子过去打工的吧？听我一句劝，你要是真的想进行巫女体验，不妨去那些大神社，给的薪水多，而且你还能真正做一些巫女该干的活儿，比如接引参拜客，授予御守，写御朱印之类的，到我们这儿，你能干的活就只有打扫吧？” “嗯？这些是巫女该干的活儿吗？” “？？？你觉得巫女该干什么？” “难道不应该是跟神明交流，传达神明旨意，还有除灵破魔吗？” “吹雪酱……” “嗯？” “少看一些奇怪的动漫会比较好哦？巫女她就是一个工作而已，再说了，这个世界上哪里来的妖魔恶灵让你去除啊，都是假的。” “那么，跟在前辈你身边的那个幽灵，也是假的吗？” “当…………等下，你能看到她？！” “黑色长头发，穿着跟前辈一样的制服，长得非常好看的一个灵，没错吧？” 小瞳的神情瞬间就严肃了起来，她这才真正开始仔细打量面前的女孩，疑惑地问道：“你……不会也姓三日月吧？或者……是三日月家的某个远房亲戚？” “不不不，不是的。”吹雪连忙摆手道，“我就是有些灵感而已，所以才想要成为真正的巫女啊！”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更加奉劝你及时远离这座神社了，有灵感的话，在这里会更危险的！这座神社里可是真的有亡灵的！有灵感会吸引到他们的注意的！” “可是，要说危险的话，前辈不也一直跟那个幽灵有说有笑的吗？那个幽灵，难道就不危险吗？” “那个幽灵……比较特殊。总之，绝大多数灵都是极度危险的！即使看到了也要装作没看到！你在这里还能看到其他幽灵吗？！” “诶？其他的？目前倒是还没有看到，因为我只有白天呆在这里嘛。幽灵大概都是晚上出来的吧？” “嗯？你难道看不见……” “看不见什么？” “没什么。听我说，早点离开这座神社，有些事不是像你想象的那样……” “喂，小瞳，你又在干什么呢！”三日月道满的声音突然在不远处响起，他的声音里充斥着不快，“我们神社好不容易才招来一位热情又勤劳的巫女，你又在对她说什么呢！你可真是个败家子啊，非要到处搞事，把神社弄到彻底荒废你才开心吗？！” 小瞳扭头看去，意外地竟还发现望月眠也在三日月道满身边。她看见小瞳，立刻飘了过来。 现在被两人盯着，小瞳不好和眠搭话，她只是回怼三日月道满道：“我觉得在搞事情的是你，父亲。趁早停止你那个Vtuber直播，然后关了那个许愿板吧，那东西真的很邪门！” “滚滚滚，你不是不乐意回来吗？去上你那个信什么上帝还是基督的破学校吧！现在神社没有你也一样运营得挺好，你回来就是添乱的！” 被三日月道满说了一顿，小瞳顿时也不想在这里继续呆下去，她冷着脸对三日月道满问道：“父亲，你说的那个‘十分好心的商人’是谁？我觉得这人是个骗子，想要找他了解一下情况。” “Wu可奉告！”三日月道满极度不耐烦地挥了挥袖子，做出了赶人的动作，然后转身就往神社深处走去。 “没事的，小瞳，我知道那个‘十分好心的商人’是谁~”望月眠这个时候突然对小瞳说道，“早上你睡着后，我没事干，就跑到了伯父的房间偷窥了一下，本来想看看伯父有没有在直播，我也想要学习一下，以后我也可以搞恐怖直播啊~结果我却听到伯父在跟一个人在打电话，伯父称呼那个人叫做‘四方店长’，谈的都是网站推广、直播什么的事。我顺便就调查了一下伯父的房间，结果在桌上找到了这个。” 眠勾了勾手指，一张卡片从树木的阴影下飞了出来。 “因为我是灵体没办法遮挡实物，一张卡片在天上飞那就太奇怪了，所以我可是费尽努力像玩间谍战一样一次次把它移动到不显眼的地方，好不容易才弄出来的呢！快夸我！”望月眠挺起胸脯说道。 “学姐真厉害~学姐太强了~”小瞳毫无感情地棒读道，然后接过飞来的那张卡片，仔细看去。 这是一张名片，上面写着—— 【九十九杂货屋】 【店长 四方秋造】 ====================== （为什么wu可奉告会是河蟹词，书客的和谐词也太迷了） 第15章 九十九杂货屋 下山的时候，小瞳她拉长着一张写满不爽的脸，整整沉默了一路。 这个时候，就轮到气氛组的我出手啦！ 看我表演一个恶灵的传统艺能，七窍流血！ “学姐你又在整什么花活呢……”小瞳极度无语地看着我。 “啊，这是在为将来做恐怖直播练习颜艺啊~总有一天要练到能够玩出B-Box的效果！” （注：B-Box是恐怖片《昆池岩》的名场面，我就不放图了，建议百度图片搜索昆池岩） “…………你加油。” “小瞳你咋了，不开心？就因为跟你爸吵了那么两句吗？” “没什么。” “你这脸色看着可不像没什么。” “…………好吧，其实我就是觉得不爽而已。从过去到现在，我都觉得，他这个人好像不是把我当成女儿，而就是纯粹把我当成是一个重振神社的工具人。以前非逼我去上各种电视节目，或者去接各种通灵的业务，都是为了扩大神社的知名度。现在他自己整起什么偶像来，不需要你了就可以让你滚，真是让人生气！” “听上去确实挺屑的呢，那就别理那家伙了吧，他爱作死那管他干什么呢~” “我没有在管他，我现在是在帮高尾学姐她解决问题！” “行吧……不过，伯父说让你8月5号一定要回去是什么意思？” 小瞳“哼”了一声，更加不爽地说道：“今年的8月5日是旧历的8月15日，也就是月见节，按照传统，我们神社要举办月见祭，我是神社的神事祭祀巫女，祭祀仪式通常是由我作主祭的。” “啊这，给你甩了脸色还想让你去干活儿啊，干脆直接放他鸽子不去了好了。” “好！就这么办！”小瞳有些恶狠狠地说道。 不过，嘴上虽然说着不管神社的事了，小瞳现在却还是正循着名片上所写的那个“九十九杂货铺”的地址找去。 真是个心口不一的家伙呢。 九十九杂货店，老实说，这并不是一个好找的地方。 虽然名片上写的地址是在涩谷的商业街上，算是非常繁华的位置了，然而实际到了才发现，店面并不好找，小瞳用手机导航也找不到这家店。 仔细对照着街道和门牌号一家家找过去，在花费了相当多时间，穿过了好几个岔口后，我们才终于站在了写有“九十九杂货屋”的一块古色古香的木质牌匾下。 对比人流如织的商业街主干道，仅仅几个街区之隔的这里却显得冷僻了非常多。路上人迹稀少的程度，甚至开始让人怀疑把店开在这里是否真的能赚得到钱的地步了。 小瞳推门走进店里，门在身后掩上，顿时便令人感到仿佛与现代文明社会隔绝了。 因为在这家里陈列的，似乎都是些现代不常见的颇有些历史感的东西。 留声机、木梳子、古画、烟管、人偶娃娃、打字机，等等等等，似乎也没有一个统一的品类，只是在数个展架上凌乱地摆放着，就连照明用的灯都是点的煤油灯。房间内没有窗户，因此明明外面是白天，内里却显得十分昏暗，只有到处挂着的十几只煤油灯为室内增添了一些暖黄色的光彩。 唯一一个与周围格格不入的现代物品，是在柜台上摆着的一个电磁炉，上面放置着一个看上去有着金银秋草纹饰的铁壶，正“呼哧呼哧”地烧着热水。 “哦呀，是有客人来了吗？” 从柜台后传来了一个听上去颇为滑腻的声音，我和小瞳都向声音的来源投去目光，却看到了一个……水缸？ 哦不，是水缸状的人。 我们常常形容一个人的身材凹凸有致，在我看来，眼前这人的身材用这个词来形容也是恰到好处。只是正常人凸出来的是胸臀，凹进去的是腹部，而眼前这人凹进去的是上下两头，凸出来的是中间那头而已，而在他的脑袋与身体之间，几乎完全看不出有脖子这一事物的存在。 他的脑袋上戴着一个帽子，脸几乎已是一个球形，看上去油光水滑，而眼睛则几乎只剩下了一条缝。这人脸上露出了十分亲切无害的笑容，对着小瞳和我说道：“是没见过的客人呢……第一次来我们这家店吗？” 小瞳有些拘束地点了点头。 那个圆润的胖子接着非常熟络地介绍道：“那么，想要些什么呢？我们店也能算得上是一家老字号了，主要售卖一些有历史的古物，从历史古籍，到文物古董，再到生活家用，应有尽有。只不过，本店出售的货物都不接受现金或刷卡付款，只接受以物易物。当然了，我们店也会承接一些古物的回收与修复工作，如果你有有年代的东西想要出售，我这里是可以对你的货物进行鉴定，并用现金购买下来的。” “以物易物？”我不禁咋了下舌头，低声自言自语道，“都已经信息时代了，居然还有这么古老的交易方式吗？” 然而，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那个圆润的胖子竟扭过头，将目光转向我，如弥勒佛一般笑着说道：“当然有了，毕竟以物易物才是交易的最原始的形式。现代人进行的以货币为基础的交易，是建立在大家都承认这货币的价值，并把它视作一般等价物的前提之下的。但是，货币这东西……对我来说价值确实不算很大呢，而且我的许多顾客里有些也并没有着太多现行通用的货币，所以还是以物易物这种最原始的方式最为实用啊。你说对吧，这位幽灵小姐？” 我不禁用手指着那个胖子大声惊呼：“你能看见我？！” “当然能咯，毕竟我的客人多种多样嘛。不过幽灵确实是少见，因为他们大多没什么自我，也没什么可以拿来交易的东西呢。” 啊呜，这家店有问题啊！ 小瞳有些不自然地在身前绞着手指，她皱着眉紧盯着那个胖子，开口道：“您是四方秋造店长对吗？” “是的，正是。从知晓我的名字这一点来看，是熟客引荐来的咯？” 小瞳欠了下身，说道：“我是高尾山月读神社家的女儿。” “哦呀？”四方秋造那眯成一条缝的双眼微微睁开了那么一丝，“原来是道满的女儿啊，之前曾听他提起过，这还是第一次见，真是幸会。请问来此……有何贵干吗？” 小瞳直视着四方秋造的眼睛，咬字清楚地问道：“你刚刚说，这里也回收古物是吗？我的父亲是不是把两幅古画和一把刀卖给了您，然后拿到了一些钱，同时您还给我们神社做了一个可以线上许愿的网站？我想问一下，如果我把这些钱都退给您，然后再额外支付一笔那个网站的制作费用，能否取消这个交易呢？可以请您把那个网站停止运营吗？” 四方秋造摇了摇头，回道：“对不起，不行呢。你似乎有些误解，我与令尊做的并不是回收古物的交易，而是以物易物的交易。至于钱和那个网站什么的，只不过是因为道满先生给我的那把刀过于贵重，我这边交换过去的东西的价值稍微有些不够，所以按照道满他的要求，用钱和网站稍微做些补偿而已。” “以物易物的交易？他从你那里换到了什么？！” “这个嘛……这是客人的隐私，哪怕是客人的女儿也是不能随意透露的呢。除非，你可以与我再做一个交易，用别的什么东西来交换我的情报，你看如何？” 小瞳看起来瞬间警惕了起来，她小心地问道：“你……想要交换什么？” 四方秋造抬手摸着他那光滑又有弹性的下巴，盯着小瞳一边沉思一边说道：“这么说起来，你的身上好像也没什么我想要的东西呢？要不这样，你把这只幽灵留下来吧，如此灵动还能在白天自由活动的幽灵，也算是十分少见了呢。” 喂！有变态啊！ 我恶狠狠地瞪着那个死肥猪，威胁道：“你这魂淡想挨揍吗？” 小瞳也冷漠地拒绝道：“这个交易是不可能和你做的。” “是么，那可真是遗憾。”四方秋造叹息了一声，不过虽然说着遗憾，脸上却并没有流露出一点遗憾的神情来。 小瞳咬着嘴唇思索着，她大概在思考神社里到底有没有多出什么奇怪的东西吧，接着，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开口问道：“他从你那里换走的，是他脸上戴着的那个狐狸面具吗？！神社里多出来的东西，似乎最明显的就是这个了！” 四方秋造叹了声气，说道：“是的，既然你猜到了，我就不否认了。他从我这里拿到的，就是那个‘白狐面具’。” 我则是一口气追问道：“那个面具，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那不可能是一个普通的面具吧？那个面具跟网站上被实现的愿望有什么关系吧？！” “网站上被实现的愿望？这我倒是不知道呢。好吧，看在两位是第一次来我们这家店，那么就当是新客酬宾，我赠送给你们一条情报好了。 “传闻，在江户时期，有一名歌舞伎，她在演出时总戴着一张白狐面具，据说她在表演时，能模仿千种人的嗓音，演唱时，更是能发出万般音色，有的甚至仿佛不是人间之音。人们为她而痴狂，有权势的人更是疯狂地想要知道她面具后的容貌，并将她据为己有，于是那有权之人派府兵去擒她，要将她带回，结果闯进她的房间却发现，她的人早已凭空消失，不知去向。在她的房间中只找到了一张狐狸面具，和几根狐狸的白色绒毛。 “我给令尊的那张面具，它的用处也仅仅只是去模仿自己听过的任何声音而已啊。” 第16章 神明与愿望 “那个面具只能用来模仿声音？”小瞳听完不由得蹙紧眉头，“那怎么可能，我和学姐都亲眼所见，那个许愿板上的愿望有些确实能以某种方式被实现啊？” “这个我就不是十分清楚了啊。毕竟我也不是十分懂现代的技术，那个网站是按照道满他的要求外包出去请别人做的，应当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网站而已。你说在上面许的愿望能够被实现？啧啧……” 四方秋造咂了下舌头，摇摇头说道：“回应人所许的愿望，那是神灵之能啊，这可不是我那一张小小的面具能做到的事情啊。” “神明……”小瞳有些恍惚地呢喃道，“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明吗？” “有的，或许还有很多呢。”四方秋造“呵呵呵”地笑起来，脸上的肥肉都好像在抖动，“不是有句谚语是这么说的吗，‘一粒米上住着七位神明’。日本人相信神栖身于世间万物，山川草木，花鸟虫鱼，万事万物之中皆有神明。不然，怎么会有‘八百万神明’的说法呢。” “可是，那‘八百万神’真的是神吗？”我忍不住插话道。 那个胖子的目光转向了我，“什么意思？” “因为我在天主教学校上学嘛，我似乎发现，国内所用的‘kami’这个词，与国外的‘god’是有区别的呢。‘kami’这个词，如果翻译到国外去的话，似乎用‘精灵’这个词会更好。所谓的八百万神，大多是自然现象或是器物上寄宿的精灵，比如山、树、石、火、雷等自然现象，再比如神灵化的各种动物乃至祖先，甚至还有各种各样的道具器物，比如梳子、雨伞之类的。那么这些kami，在我看来很多都只能算是妖魔精怪之流。像是犬神、河童，还有菅原道真和崇德天皇的怨灵，再比如各种地方上的产巢神，这些真的也能算是神吗？” （注：【产巢神】：指哺育了一方生灵的地方神，神体千奇百怪，有剑、镜、玉石、树木、石头、瀑布、整座山之类的） 四方秋造又咧开嘴“呵呵”笑了起来，“这位幽灵小姐对于这些神灵与民俗的学问掌握得很多呢，确实，在日本，许多神灵与妖怪的区别并没有那么大呢。或者说，许多神灵原本就是妖怪。比如稻荷神，原本也不就是条狐狸吗？学业之神菅原道真最初也不过就是个恶灵而已。不过我觉得，神灵和妖怪之间还是有区别的啊，如果说妖物怪谈大多是因人类的恐惧而形成的，那么神灵，就是因人类的愿望而诞生的啊~ “愿望……？” “是的啊，当人们渴望丰收，而这时田地里却出现了一只看上去十分灵异的白狐狸，那么人们或许就会脑洞大开，想当然地觉得，这白狐狸或许正是带来稻谷与丰收的神明啊。人们无意识地将渴求丰收的愿望汇聚在那狐狸身上，结果非常偶然地真的获得了丰收。于是人们就真心实意地相信那狐狸正是丰收的神明了，开始为它修建神社加以祭祀。而随着这信仰开始传播，越来越多的人将相同的愿望传递给了那只狐狸，久而久之，它便也真的就是丰收之神了。 “而相反的，比如说河童吧，其实原本河童是被各地居民所崇敬的水神来着。只不过后来渐渐地丢失了信仰，大家不再会祭祀它向它许愿，反而流传着河童会取走人的‘尻玉’，而失去了‘尻玉’的人就会因溺水而亡这样的传说，开始恐惧它。结果河童就渐渐从水神变成妖怪了。所以啊，到底是神明还是妖怪，主要就要看是否被人祭祀，人们是恐惧它呢，还是虔心地希望它帮助实现自己的愿望。当然，也有的神明一体两面，既被恐惧着，同时也被信仰着就是了。” “原来如此。”我渐渐地已经能够明白“kami”这一生物的原理了，是的，在我看来，kami与怪谈一样，都是因人而生的形态不同的生物罢了，只不过形成的原因一为愿望，一为恐惧而已。 我抬起头，目光牢牢盯住那个肥胖的身影，用尽可能慢的语速问道：“那么，容我冒昧地问一下，四方店长，你知道这么多东西，那么你……到底是妖怪，还是神灵呢？” “你在说什么啊，幽灵小姐。”四方秋造“哈哈”地笑了两声，接着说道，“难道就没有凡人的选项了吗？我就只是一个因为看的古书多了一些，所以知道的多了一些，一个喜欢收集古物和做生意的普通的杂货商人啊。” “普通的杂货商人会去鼓动一个神社的神主，说什么‘旧时代的神明已经过时了，新时代要有新时代的神明’这样的话吗？为什么在我看来……这就好像是某个妖怪想要自己成为神明，于是谎骗神社的神主，让自己通过网络被人许愿，然后鸠占鹊巢成为神明的阴谋啊？” “哦呀？原来幽灵小姐竟是这么看我的吗？我好伤心啊~”四方秋造做出了悲伤得想要擦眼泪的动作，用着夸张的语气说道，“明明是我好心告诉了你们许多关于神明的事情，这在往常可都是要收费的呢。虽然说是常识，但是在不知道这些常识的人那里，也是卖得出价格的啊。没想到小姐你竟还会怀疑我？不知道小姐你这些话到底是从哪里听来的，我可是从来没有跟道满先生说过这些的啊。” “这些话不是你跟我父亲说的？！”小瞳也狐疑道。 “看起来，两位说不定是被道满先生骗了也说不定呢，这大概是道满先生自己本人的想法吧。我可是从来没有觉得，旧时代的神明已经过时了啊。毕竟，远古的神明代表的是人类最本源的愿望，那是无论数经多少代人都很难改变的东西，而新兴的神明反而更容易被遗忘，也更容易被人世沾染呢，呵呵呵呵呵……” 四方秋造最后的笑声让我感到一阵莫名的胆颤，然而仔细看去，却发现那个胖子的脸上依然是一副春风和煦的笑容。 “真的不是你？”我压低声音又追问了一次。 “那必然不是，我只是一个杂货店的店主，只是爱好做做生意而已，怎么会想要去成为神明呢？神明也不是好做的啊。就算退一万步我想要成为神明，我也绝不会去抢月读命这样的大神的神位啊，这不是找死吗？” “月读命……真的存在吗？”小瞳紧张地问道。 “这个……谁知道呢？如果有千千万万人向祂许愿的话，那我想祂或许应是存在的吧。” “那个网站……真的不能关停吗？” “那些东西，我都已经交给你的父亲了，这已不是我能决定的事情，我觉得，你想要这么做的话，倒是更应劝说你的父亲才是。”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您，那我们就此告辞了。” 小瞳如此说道，便转身准备离开了。 但这时，四方秋造却出声拦住了她。 “唉哟，小瞳小姐，请先稍等。” 小瞳疑惑地回过头看他。 只见四方秋造离开柜台的位置，以那水缸状的身躯在狭窄的货架之间灵活穿梭，从某个货架上取了某样东西，然后又回到了柜台前。 “这件物品，就当作是我的一个小小的馈赠，请小瞳小姐你收下吧。” 小瞳看向他手中递来的那件物品，脸色骤然大变。 那是一个晴天娃娃。 只是，与一般的画着笑脸的晴天娃娃不同，在这个晴天娃娃的球状脸上画着一张哭脸，从两条朝上的弧线状的眼睛中，流下了两道殷红的血泪。 小瞳没有去接，她有些结巴地说道：“不，我…我没有能拿来作为交换的东西……” “这不是一次交易，这是一次馈赠，小瞳小姐。”四方秋造咧开大大的笑容说道，“毕竟，一家店面要能够长久经营，是需要许多回头客的。要多与人为善，才能让更多的人回头光顾我的小店啊。当然了，如果小瞳小姐你心中实在过意不去的话，以后再付款也是可以的。我相信，将来你一定会有能够作为支付的东西的。请收下吧，我觉得，这应是你用得上的东西。” 第17章 寝取？？ 我用手指戳了戳小瞳手中的那个长得很丑的晴天娃娃，扭过头去看明显心事重重的小瞳，不解地问道：“你看上去好像也不是很喜欢这个东西啊，那为什么要收下来呢？” “嗯？”小瞳好像突然从失神中惊醒，张口回道，“你刚说什么？” 电车上坐在旁边的人奇怪地看了眼莫名其妙出声的小瞳，默默地把屁股往旁边挪了几寸。 小瞳面色有些泛红，怒视了我一眼，电车到站后，就快步走下了电车。 “嘁，瞪我干什么？是你自己刚刚不知道在想什么。我刚问你的是，为什么要收下这个东西。” “那位店主太过热情，没能拒绝而已。别人送的东西，直接说不要，不太好吧……” “可是这东西明显看着不像是什么好玩意啊，这应该也是像那个白狐面具一样，是有着什么特殊功能的灵异物品吧？那个死胖子也不说清楚到底该怎么用，就给讲了一段故事，然后说什么等时间到了我们自己就会知道的。弄得神神秘秘的，这谁懂啊！” 那个死胖子在我们临走前给我们讲了这样一段故事： 晴天娃娃在日语中的写法是“照る照る坊主”，也就是日照和尚的意思。这是因为，在古时候，天气对于农业生产的影响非常巨大，于是在连绵不绝的雨天时，人们就会举行“祈晴”的仪式。而据传古代有个法力高强的和尚，只要唱歌就可以向神明祈愿，让天空放晴。而有一年全国连日下暴雨，各地灾情不断，天皇找他来作法，但唱了几天都没成效，天皇一气之下把他杀了，再把他未阖眼的头颅包在白布里，挂在皇宫屋梁上，结果隔天就出了大太阳。 而当这个传说被传开之后，家家户户都开始用这种方法来祈求天晴了。但是当然不可能真杀一个人，把头砍掉包裹起来再挂上去，于是大家就用布包裹一个球状物，做成好像人形的样子挂上去，据说也是相当的管用。 只不过，完全看不出来这个故事对我们有什么帮助啊？ 难道说，真要把这个晴天娃娃给挂起来？ 这娃娃看上去也太阴间了，还是算了吧…… 我又瞥了一眼小瞳，结果看她走着走着“梆”的一声撞在电车站的柱子上，捂着额头痛苦地蹲了下来。 “你怎么从那个店里出来就失魂落魄的，该不会是那个店主对你施了什么邪法吧？现在你还想要再加一个冒失娘的设定已经太晚了啊！” “走开！我只是……想起了一些事情。” “哦吼，什么事情？” “小的时候……在我母亲还活着的时候，因为我喜欢到外面去玩，而天又老是下雨，所以……我的妈妈会陪我一起做晴天娃娃。那个时候，她告诉我，之所以晴天娃娃能让天变晴，是因为晴天娃娃会唱歌，他的歌声被神明听见，神明就会让雨停下来。那个时候她也教我唱过晴天娃娃的歌，现在想想……那歌的歌词实在有点诡异……” “什么歌词？” 小瞳低声轻轻哼唱了起来—— “晴天娃娃，晴天娃娃，但愿明天是个好天气。如果是这样，就给你个金铃铛。” “晴天娃娃，晴天娃娃，但愿明天是个好天气。如果是这样，就给你美味的酒。” “晴天娃娃，晴天娃娃，但愿明天是个好天气。如果不这样，就把你的头割下。” 小瞳的声音很空灵，这曲调也好像给小孩子听的童谣一样，而歌词的话，前两句还算正常，但到了第三句就有点不那么对劲了。 “听上去，倒是跟那个胖子跟我们讲的故事对上了呢。不过……伯母为什么会教小孩子唱这样的歌啊，对情操教育不好啊，难怪教出了小瞳这种别扭的性格……”我忍不住吐槽道。 小瞳白了我一眼，似乎又继续陷入到自己的回忆中去了，她神色恍惚地说道：“我又想到了一个跟晴天娃娃有关的事情，我们神社每年不是都会在月见节举办祭典吗？到时候会在一条街上摆上各种各样的店铺，以前每一年我特别期待这个事。而如果在月见节那天如果下雨的话，祭典可能就办不成了。所以在月见节到来之前，我都会挂上晴天娃娃。但是……应该是在我母亲死去的前一年吧，月见节的前一天晚上，我在半夜听到了什么动静，好像有什么人进了我的房间，在我的窗前摆弄了什么。我当时害怕那是什么恶灵，就装睡没有敢动。然后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就发现天是阴的，到了中午就开始下大雨，结果祭典完全办不了了。那天我想要拿晴天娃娃出气的时候，结果发现……我窗边的那个晴天娃娃是倒着挂的……” “啊，这个说法我也听过呢。把晴天娃娃倒过来挂就变成了‘雨天娃娃’，所以是有人动过你的晴天娃娃咯？你家里的什么人不希望祭典举行？” “大概是吧……当时，我没敢睁眼睛。但是，是我的父母中的某人吧，他们就睡在我隔壁。也只有他们会进我的房间了。” “越来越觉得是你们家的那个月见祭有问题了啊，伯母的死也大概率与其有关呢。你说有人把晴天娃娃变成了雨天娃娃是在伯母死的前一年对吧。会不会是伯母觉得那个祭典有问题，不想让它举办。第一次成功了，而在下一年没能阻止，结果因此去世了呢？” “不……第二年，母亲她是死在祭典举办两三个月之前……看上去，似乎跟祭典没有什么关系。而且我后来也听过一些亲戚说，我母亲她有抑郁症，一直有些郁郁寡欢的样子，甚至长期都有在吃一些抗抑郁的药物。有的时候我晚上起来，也会看到她偷偷在哭。所以她那时吊死在树上，大家也都以为她是自杀，没有太深究……” “那么，在伯母去世前后，有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呢？” “奇怪的事情……好像也并没有什么奇怪的事情……我那时也很小，并不记得太多的事情……不，等等，我记得在母亲去世之前一个多月的时候吧，她有突然消失过两天……母亲没有工作，啊不，她的工作就是神社的巫女，而且她那时还要照顾我，所以几乎是从不会离开神社的。结果有一天起床之后就没有看到她，两天后才见到她从山下回来。据说是因为抑郁症发作，为了排解心情，她独自出去做了一次散心旅行……” “旅行？去哪里旅行了？！” 小瞳摇摇头，“不知道，应该说，除了母亲自己之外，没有人知道。但是我有偷偷地看到，她带回来的行李中，有一件白无垢，也就是后来……她吊死的那天穿的衣服。我母亲的葬礼办得不声不响的，后来也几乎没有人再提她的事情了，就好像她在我们家里没有存在过一样。我当时不太明白，现在好像有些明白了。” “…………明白了什么？别是我想的那样吧？” “白无垢是新娘穿的衣服，结果她在自杀的那天却穿着这件衣服，而且似乎跟她与我父亲结婚时穿的还并不是同一件，再结合她消失了整整两天的事情。所以，家里人大概是在怀疑我的母亲……有外遇吧？” “噗……还真是我想的那样吗？气氛突然变得狗血了起来。” “母亲对我一直都只是温和的笑，所以我从来也不明白她在想些什么。也许……她一直在为家里面这种族内婚姻的强制规定感到不满？在与父亲结婚之前，她有喜欢的家族之外的人？…………算了，这都是我们的猜测，在现在三日月家只剩下两个人的情况下，到底真相是什么也不重要了。” “想在伯父脸上写一个大写的‘惨’。” 第18章 虎头蛇尾 经过了一整个周末的回家调查，我们对那个许愿板的事情似乎也并没有更深入的了解，只是从一个奇怪店铺的店主那里隐约了解到，这个事件或许真的与神灵有关。 原本还在想，如果这个事件不能解决，那么一羽她会不会真的完全变成男性呢？ 仔细想了想，感觉似乎也不是什么坏事，因为一羽她本身就是一个让人感叹是不是生错了性别的人，就算她变成了男性似乎也没什么不对劲，只是感觉有些对不起她那隐秘而禁忌的恋情。 结果，在周一的社团活动时间，高尾一羽就给我们带来了冲击性的消息。 “什么，恢复了？！”花山院有香惊讶地盯着一羽的胸口说道。 “是的，确实变回来了……烦劳你们担忧了真是非常抱歉！”高尾一羽面向我们深深地鞠躬说道。 经过我这个专业人士的目光鉴定，确实变大了。 “你胸前的这东西难道是充气或者注水的吗？可大可小的……”花山院面色古怪地吐槽道，“会不会是你之前感觉错了，其实从来都没有变过。只不过你心里太在意那个的尺寸了，所以产生了错觉？” “这个……应该不会吧，因为变化很明显，而且我也有量过，还请樱井她帮忙确认过……确实是曾变小了……只是周日早上一醒来的时候，就发现又变回来了……”高尾一羽忍着尴尬如此解释道。 “就这？”花山院有香难掩失望之情，“我还以为这是什么离奇的灵异事件的开端呢？怎么我们还没开始调查呢事件就结束了，这感觉好虎头蛇尾啊。” 小瞳倒是有些担心地对高尾一羽问道：“变回来后，有感到什么异样吗？” “变回来后，我趁着周末马上去医院偷偷做了一下检查，并没有发现任何问题，就是普通地变回来了……但稍微有些异样的是，这两天我感觉到身体特别容易疲惫……今天本来只是想稍微的运动一下，结果却感到体能跟不上了，但这点运动量对过去的我来说都是轻轻松松的。” 身体感到疲惫，这或许经历了之前那种不科学的变化之后的某种代价吧。 我听到这里，却突然想起了我之前在网站上许的那个愿望，希望小瞳能够戒掉某个游戏，当时看似乎有效的，但是后来小瞳想要向伯父演示的时候却又发觉失效了，难道说…… 我对小瞳说道：“小瞳，那个游戏，你再抽一次卡试试？” 小瞳似乎明白了我的意思，于是在有香的友情赞助下，她又来几发十连，然后顺利出货。 “这么一看，之前望月学姐许的那个愿望应该也是失效了。所以说，那个网站上写的愿望……并不是永久的，而是有时间限制的吗？” 【这算什么？愿望实现体验卡？还是愿望以自己不想要的方式被实现的体验？】 我不禁在白板上吐槽道。 旁边一直坐着没有出声的镜花这时弱弱地问道：“那个……高尾学姐，在身体变回来之前……你有做过什么事情吗？” 高尾一羽垂着头苦笑了一下，然后说道：“我……没有做什么吧。只是周末回到家又见到了兄长他，我有在心里偷偷想着说，他会不会发现我的这种不寻常的变化呢？结果他也只是普通地问了好，什么也没有发现，然后就忙着去给《般若心经》谱曲去了。我当时就想，啊果然没什么用，许下这种愿望的我真是可笑什么的……” “所以说，会不会是高尾学姐心里面想要实现那个愿望的心情已经不再那么强烈，所以愿望才失效了呢？”镜花如此总结道，“望月学姐你当时许的那个愿望是不是也是如此呢？” 【这么一想确实。我当时想要小瞳戒掉那个游戏是真心诚意的，因为她只要一玩那个游戏就会很入迷不理我，那样我就会很无聊。这个想法的确也就维持了那么一小段时间，之后就淡了。所以照这么说，原来这个愿望是想不要就可以不要了的吗？神明这么好说话？】 我总觉得这与我想象中的不同，想一下三日月家死到只剩两人的惨剧，就很难想象现在供奉在月读神社的那位神明是一位友善的、通情达理的神明，我不禁再次提出疑问： 【好吧，假设这是一位很好说话的，愿意帮助人实现愿望的神明。那么如何解释，愿望的实现却是以这种非本人意愿的方式来实现呢？】 镜花高高举起了她的手。 “这个我有一个想法！”镜花有些兴奋地说道，“学姐们，你们有没有听过‘克苏鲁神话’？” 在场的小瞳、有香和一羽都摇了摇头，看来这并不是一位淑女应当掌握的知识。 我倒是了解一些，于是回道： 【是不是都是在讲一些长满了触手的生物的神话？】 “学姐你这理解也太浅薄了！克苏鲁神话的内核是‘人类无法理解宇宙的真相，人类共同的法则、兴趣和情感在广阔的宇宙中毫无意义’。” 【哦（冷漠），镜花你总是知道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呢。所以，这跟我们现在在说的事情有什么关联？】 “在克苏鲁神话中也有许多神邸，而人类也通常无法理解他们的行为，贸然地召唤神往往会导致灾难。有一个经典的比喻是，你看到地面上有一只蚂蚁将一只死掉的蝉摆放在沙土中，然后在上面爬行写下了你的名字。这个时候，只要是人都会觉得非常好奇，想要继续看看怎么回事吧？然后那个蚂蚁继续在沙面上写道，伟大的神明，我将这个祭品献给你，请你让我成功追求到蚁后吧！虽然你对那只死蝉并没有一点兴趣，甚至还觉得有点恶心，但你因为觉得有趣还是乐意帮这只蚂蚁实现愿望。但是具体该怎么做呢，你可不知道怎么让帮一只蚂蚁追到另一只蚂蚁，于是你灵机一动，想道，只要这个巢穴里只有它们两只蚂蚁就可以了吧？于是你按死了其余的所有蚂蚁，把那只蚂蚁和蚁后放到了一起。结果那只蚂蚁看着遍地的蚂蚁尸体陷入疯狂，开始呢喃着‘啊，我都做了什么……’。” 【所以，你的意思是，神明可能并不能完全理解渺小人类的想法，祂也没有正常的善恶观，于是是按照祂自己认为的最简单的方式去实现愿望？】 “大概就是个这个意思！你看高尾学姐的愿望——‘希望我和一心兄长不是亲生的兄妹’，学姐的意思是如果他们没有血缘关系就好了，但是如果我们是神明，这个愿望该怎么实现呢？催眠所有知道他们是兄妹的人？给其中一人重新做个身体？还是把他们家里人都杀光光，这样两人结合就没有阻力了？可能在神明看来，不想做兄妹，那么就变成兄弟吧，这样操作最简单。或许就是因为这种理由也说不定呢？” “听上去真是随便啊。”高尾一羽无奈地笑了起来，“我是不是该庆幸神明没有选择把我家人杀光光的做法？看来，有些事情连神明也靠不住呢。接下来，我的事情……我会自己想办法的，非常感谢大家的帮助！” 高尾一羽再次鞠了个躬。 看上去，这件事似乎就这么暂时告一段落了。 给人的感觉是，好像就是一个好心的神明因为不通人心而干了蠢事的故事。 但是……真的这么简单吗？ 第19章 宣传片 “嗨，大家好，我是水月，是圣三一女子高等学校的一名学生。关于我们学校，大家可能都有所耳闻。而前段时间在我们学校呢，发生了一起事件，我们学校的学生会长望月前辈坠楼而亡了。望月前辈很受大家欢迎，所以很多人都相当难过。不过呢……最近有多人都在说，望月学姐的灵还徘徊在我们学校里作祟呢！目前已经有了很多起目击情报，但是因为往往事发突然没有准备，所以大多都没有照片或者视频等证据，即使有也被怀疑是伪造的。于是今天，我们准备齐全，就打算来一窥望月前辈的真容呢！” 视频中的女孩绑着双马尾，戴着一个黑色口罩，正对着屏幕外说话。 “我现在随身带了一个带夜视功能的运动相机，一会儿我会把它绑在身上，这样它就不会妨碍我的行动，如果真遇到了什么东西，我也可以快速跑路（笑）。还有手电筒！这是必备的。另外，我还带了一个电子温度计，因为听说如果遇到恶灵了温度会快速下降，这是我用来给自己提示危险的，最后我还带一小罐盐，这是最后的杀手锏了，总之希望它有用，那好，我现在要出发了！” 画面中的镜头被反转了过来，看来是刚刚女孩调转了运动相机的方向，把它固定了自己身上。 画面随着女孩的行进开始一上一下震动起来，看久了有种晕眩感，不过却真的好像是自己第一人称视角在进行冒险一样。 “其实据说望月学姐的灵在女生宿舍那边出现得更多，那女生宿舍内是绝对禁止摄影的呢，要是被发现了我说不定要被退学。所以我们就前往据说学姐出现频率第二高的实验大楼！ “哇……晚上实验楼好黑啊，有点可怕，幸好我带了手电……但是总觉得，手电亮起的那一圈衬得周围更暗了，感觉会有什么东西冒出来的预感…… “话说起来，我们学校的生物实验室中还流传着会动的人体模型的怪谈呢，也许这一次没有看见学姐，反而发现了别的东西也说不定？…………完了，失算了，本来我就是想随便说点话让自己不那么害怕，结果又想到了别的怪谈，感觉更害怕了……啊啊啊，阿门，上帝保佑！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南无观自在菩萨摩……啊啊啊啊！！！” 女孩一口气念了好几种咒诀，不过大悲咒还没念完，手电筒的光在经过一个拐角的时候，突然地照出一张人脸，那脸的一般像是被剥了皮一样都是肌肉的纹理，甚至还能隐隐看到纵横交错的血管。 她大声尖叫了起来，然后沉默了好一会儿，等急促的呼吸声渐渐平缓下来后，她才开口道：“呼……吓我一大跳，原来是个人体模型，谁把这东西搬到这儿吓人的啊！等等……这东西……该不会是自己跑出来的吧？” 画面中能听到女孩“咕嘟”一声咽口水的声音，她拿着手电照着那个人体模型照了半天，发现它似乎并不会动，这才松了一口气。她小心翼翼地绕过那个模型，继续往前走去。 走出十几步之后，她又胆战心惊地回头看了一眼，想要看看那个模型有没有什么变化。 “喂……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刚刚那个模型是不是不在这个位置啊？” 女孩用手电照着那个模型，站在原地不敢动，盯了好久发现没啥变化，然后她大着胆子试着把手电的光快速转向90°，接着再马上转回去继续照那个人体模型。 一次，没有变。 二次，没有变。 三次，没有变。 “好像真的是我的错……” 女孩又一次把灯光挪开，再挪回来的时候，却发现灯光照出的距离比想象中近。 就在手电筒前方不足一掌的距离，光芒照出了近在咫尺的肠子、心脏、胃等器官，而且这些器官好像还在一涨一缩地颤动着。 女孩僵硬的手将手电缓缓抬起，看到了人体模型那居高临下正用一只暴露在皮肤外的眼球盯着自己的脸。 “啊啊啊啊啊————” 发出惨叫的女孩转身就夺路而逃，她一路狂奔，正巧看到前面有一个教室的门正开着，她就一口气朝那里冲去，结果在冲进门的刹那，她竟然被门的门槛给绊了一下，她直接被绊倒摔在了地上，连原本被固定在肩带上的运动相机也因为撞击而飞了出去，只见画面一阵剧烈的抖动，显然是相机摔落到了地面上还打了个转，不过凑巧的是，相机却刚刚好对准了那个女孩。 只见她摔倒后，几乎是立即反应从地上爬了起来，迅速拉上门并反锁，接着她双手撑着门，背对镜头，似乎正努力调整着自己的呼吸。 视频接下来的十几秒钟都是女孩在大喘气的声音。 然而接着，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不知为何，相机的视角突然变高了，就好像有人托举起了相机一样。然后，你就能看到这个视角的源头开始慢慢接近那个背对镜头的女孩，直到来到她身后甚至能看到她雪白脖颈的地方。 “你的东西掉了。”画面外传来一个动听的女孩声音。 “啊，谢谢。”刚刚正大喘气的女孩下意识转身正要伸手去接递来的相机，而等她转身过来的时候，她的身体陡然僵直住了，她似乎刚刚才意识到，或者看到了什么不对劲的事情。 已经不需要看温度计了，因为她此刻呼出的热气在手电的照射下竟肉眼可见 似乎与镜头对视了两三秒之后，她连发出惨叫的余裕都没有，条件反射般地丢来一个很小的玻璃罐，接着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开门向外冲了出去。 玻璃罐砸在地面上，露出了白色的盐粒，不过似乎并没造成任何影响。 镜头没有移动，它只是默默拍摄着女孩逃走的身影。半晌之后，视角开始移动起来，往左转，往右转，往上转，往下转，似乎有个人正拿着这个相机正在摆弄着一样。 但是随后，这个镜头旋转了180°，照向了本应正拿着它的那个人。 那个方向上……一无所有。 但是，如果仔细看更远处的窗户玻璃的话，你会看到玻璃的镜面上能看到相机的倒影，同时还有一个身穿制服的红眼少女正举着相机对着自己，并摆出“V”的手势。 然后，玻璃中映出的少女陡然消失了，相机这时才终于回归到牛顿的领域，重重地砸落到地面上。 ====================== 由于那个线上许愿板的事件除了会造成一些无伤大雅的奇异现象之外，暂时还没有看到什么严重的后果，即使会有些负面影响，似乎也只是一个暂时的debuff。 因为对这个现象的原理我们都还几乎没什么头绪，有香甚至私下请人试了试黑掉那个网站，结果却惨遭失败。根据反馈回来的描述说，这个网站明明能够被访问，结果却又似乎并不存在于现实的网络地址之中，ping一下那个网址，返回的ip竟然是0.0.0.0，这让黑客连发动攻击都不知如何下手，实在是诡异非常。 因此这个事件也只能暂时被搁置，的确想不到还能做点什么。于是，我就把之前早已想要做的“拍摄恐怖视频，扩大怪谈知名度”这件事提上了议案，结果受到了社团里除小瞳外的其他人的一致欢迎。 “哇！快看！我们的视频大成功！再生数已经有五万了！”花山院有香兴奋地不停刷新着笔记本电脑上的页面，看着上面的播放量慢慢上涨。 本来我们拍摄这个视频，花山院有香强烈要当主演，但是考虑到她的身份出镜也许会有一些不必要的安全问题，而小瞳的话又是个面瘫，根本传递不出恐惧的感觉，所以我们的主演就选定为了民俗研的最后一位成员小野镜花，再根据她“镜花”的名字为她想了一个化名“水月”。 事实证明我们的选择是正确的，这个视频的成功与镜花出色的表演绝对分不开关系，我也对镜花不吝赞美道： 【镜花太厉害了！表演得超有张力，即使戴着口罩，都能通过身体的动作把那恐惧的情绪传递给所有看视频的人啊！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啊！】 “不，学姐，那不是演技……我是真的觉得恐怖啊！你在让我参演之前没告诉我过会出现那什么人体模型啊！原来那东西是真的会动的吗？！天呐太可怕了啊！！” 【嗯……其实类似的存在还有两位，它们也强烈地表示想要尽快出道。所以说我们是不是该趁热打铁，接着拍摄视频第二期了呢？！】 “请恕我婉拒！！！” 一向声音弱弱的镜花此刻竟也咆哮了起来。 好吧，确实这种视频不能发布得太频繁，不然会被人怀疑造假的，就让它先慢慢积累一些热度再拍后续吧！ 何况，还有不到一两周的时间就要期末考了，而期末考的成绩事关着会不会有灭绝人性的暑期补课降临到自己身上来。所以，拍完这个视频后，社团活动就宣告暂停。接下来的时间变成了令小瞳感到头痛无比的学习会。 可以看得出来，小瞳过去是真的没有怎么学习，基础相当差，一开始学习就变成一副无精打采的咸鱼模样，手指都开始无意识抖动想要去摸手机打手游。而在我强制没收了手机，并对她进行了一对一高强度补课后，感觉凭她其实很聪明的头脑，短时间内提升到期末考合格的程度应该算是绰绰有余的。 而在她们为了准备考试努力学习的时候，我和宁梦也并没有闲着。 我们还在私下里研究着那个线上许愿板的事情。 第20章 恶化 在月读神社的线上许愿板上许愿，并不是每个愿望都会被实现。 或者更准确地说，愿望被实现的几率相当之小，目前我们实际掌握的案例只有高尾一羽和我自己许的两个愿望而已，而且甚至还不能完全肯定这两件事就一定就与那个网站有关。 从统计学上来说，这叫做样本量过小，因此无法得到清晰的、无干扰的因果关系。 所以，只要增加愿望的数量就好了。 因为在这个网站上许愿可能会有不可预知的后果，所以还是不能让社团里其他还活着的人在上面随便许愿，于是就由我和宁梦代劳了。 这段时间以来，我们每天都在这个网站上高频率许愿中，试图看看是否还会有愿望被实现，并希望通过观察什么样的愿望可以被实现，去逆推导这个许愿板的内在筛选机制。 任何一件事都可以被我们拿来许愿，比如说“希望马上下雨”、“希望学校食堂午餐中不要出现青椒”、“希望幽灵也可以主动意念换装，一直穿学校制服已经穿腻了”、“希望小瞳的罩杯还能再大一个尺寸”等等。 截止到今天我们已经许了几百个愿望了，然而—— 一个都没有实现！！ 这几率已经开始让我们怀疑这个许愿板是不是真的就是个普通的留言板了！ 或者还有一种可能，它其实暗藏着每个人只能许一次愿望这样潜在的规则？ 那样的话，就得找找其它的小白鼠了。 这么说来，佐藤君昨天还向我哭诉来着，它之前因为从我这里听说了关于这个许愿板的事情，所以它也鬼迷心窍地偷偷在实验楼的机房上网并许下了一个愿望。 它许的愿望是—— “希望能够独立出道，不要每次都跟另外两个家伙当作一个整体被提到！” 听上去简直就像是一个无名偶像的台词。 而目前的情况是，由于我们刚刚发的视频是一镜到底，几乎看不出什么对视频进行编辑的痕迹，而且真实度和恐怖程度拉满，所以目前在Youtube上播放量持续高涨中。即使有来指责说视频造假的言论，也几乎拿不出什么有力的证据。 谁能想到我们是在拿真正的怪谈拍恐怖视频呢。 而这也就导致了——肉酱的人气正急剧高涨中，甚至比我这个美少女幽灵，名义上的视频主角的人气都要高！实在是可气！ 以至于现在，提到“生物实验室的人体模型”这个怪谈，大家都默认是在说肉酱了，佐藤君与婴酱的存在感正在日渐稀薄中，这算不算是实现了“不要被作为一个整体被提到”这个愿望呢？ 感觉上似乎说得过去，但是又感觉好像没多大关系，很难辨别这到底是否是愿望的力量。 我让肉酱和婴酱也在网站上许愿，但是他们两个没有操作电脑的能力，这就有点麻烦……不知道我代它们许愿会不会有用呢？ 经过婴酱的翻译，肉酱许了个“希望我的内脏能被可爱的女孩子用脚狠狠地践踏”这样变态的愿望。而在我表示我可以代劳，可以把它的内脏践踏到粉碎的程度后，它就以苍白的脸色迅速拒绝了。 婴酱则许了一个“希望知道自己的母亲是谁”这样一个让人不知作何反应的愿望，希望它不是真的像传说中一样想要找到那个没有让自己降生的母亲复仇吧。而在这个愿望许完之后，至今似乎也并没有看到实现的迹象。 于是对许愿板的调查再次陷入一筹莫展之中。 直到考试结束之后的第三天。 我们学校并不是学期末考试完之后就立刻放假，而是还有着评卷、确定假期补习学生名单、宣布假期事项的过程，大概会花费两天的时间吧，休业式会在考后的第三天上午举行。 在终于听完修女那冗长且几乎听过无数遍的“向世界布施爱”的讲话之后，在礼堂的欢呼声中，暑假终于如期而至了！ 下午，其他学生大多已经收拾完行李开始陆陆续续回家了，而民俗研的几个闲人竟然又坐到了社团活动室中。 “首先，让我们一起庆祝全员期末考合格！干杯！” 有香“啪”地打开一听饮料，在与众人碰杯后开始仰头牛饮起来。 镜花小小地啜饮了一口后吐槽道：“说是庆祝全员合格，其实需要担心的也只有小瞳学姐吧？小瞳学姐这次能过还真是惊险。” 【这都是我的功劳！】我毫不谦让地居功道。 小瞳她靠在椅背上，仰着个头翻白眼道：“这几天我感觉已经把一辈子要学习的份都学完了……再也不想学习了……” 【鶸！你这才学到哪儿呢！】 “好了，假期到了！学习就丢到一边吧！现在是时候决定我们的暑期社团活动吧！我现在有了一个绝妙的点子，既然那些运动系的社团都要搞什么合宿，不如我们也来合宿吧！而且我最近还发现了一个完美的去处！！锵锵锵，看这个！！” 有香突然掏出来一张令我感到十分眼熟的海报。 以废人姿态瘫在椅子上的小瞳在看到那张海报之后，瞬间睁大了眼睛，心中顿时就有了不妙的预感，“那个……难道是……？” 有香以责备的语气对小瞳说道：“小瞳，既然你们神社有巫女体验这种有趣的活动，为什么第一个没有想到我们自己人啊！” 小瞳的眼神中透露出了“完蛋了”的意思，她慌忙解释道：“不是，我们神社招的巫女可不是去搞什么体验活动，如果要准备祭典的话那是真的会很忙的，简直就是苦力！更何况我们神社是真的有恶灵……额……” 小瞳瞬间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东西，条件反射地捂上自己的嘴，但是已经太迟了。 有香的双眼顷刻之间亮起了光。 “你说什么？有真的恶灵！那还等什么，这不是最完美的去处吗？！” “可是……” “好了，异议无效！就这么定了！” “唔…………” 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假期的第一项活动之后，从活动室的大门处突然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接着，不等房间中的人回应，高尾一羽就直接推门走了进来。 “你们果然在这里！” “咦？学姐！”有香又是眼前一亮，“学姐，我记得你家就是在高尾山上对吧？” “嗯……是的？” “那暑假要不要一起来小瞳家合宿！” “诶？可以是可以……我能过去住几天，反正来去都很方便。不是，那个之后再说，我来找你们是有急事的！” 高尾一羽突然转向了小瞳，神情有些凝重地说道：“有两件事，都跟你们家的那个神社的许愿板有关系。一个是我的一个朋友，我们学校篮球部的原部长，也是三年级学生，过去因为她的邀请我也常作为篮球部部员参与她们的活动。因为三年级学生基本上从这个学期后都要离开社团了，马上的暑期集训她们都是不参加的，我那个朋友似乎对此很遗憾。所以她不知道从谁那里听说你们家的那个网站，在上面许愿说，‘希望在最后的社团活动中能有一个圆满的谢幕’。然后在昨天社团活动的过程中，她们搞了一个欢送三年级学姐的友谊赛，结果就在这个比赛中，她因为太想表现出色，结果进攻过于强硬，跳投过程中被撞击失去平衡摔在地上，结果好像是脚踝骨折了啊！” “啊这……”小瞳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还有一件事呢？】我快速写道。 “另一件事，可能还要更加严重一些……我是刚刚才从家里人那边听说的。有一位主妇跑到了我们药王院的本堂，投了几万的香钱，抓着一位僧人的衣袖不放，一直在重复说着请他把她的孩子带回来。” “她的孩子……怎么了吗？” “据说是在学校遭到了欺凌，然后就不去学校了，一直把自己反锁在房间里。她的妈妈在某一天给她送饭的时候，发现前一天送过去的饭还放在门口没有动过，使劲敲门也没有回应。她妈妈感到害怕，以为孩子在屋里做了啥事，就让父亲硬是撞开了门，结果发现孩子的房间里空荡荡的，她并不在房间里。但是门窗都是从内紧锁着的，她没有道理凭空消失了，周围邻居也没有看到过她人的印象。而在她的房间里，电脑的屏幕是亮着的，上面的画面正是你们神社的那个许愿板，而她在屏幕上留下的文字是——‘要是除我以外的人全都消失就好了！’” 【听上去有点惨呢。不过这个愿望……自己消失就看不到其他所有人了，所以也就等于其他人都消失了，这么理解好像确实也没问题……】 “那位妈妈本来也不相信孩子凭空消失仅仅是因为许了一个愿这么离谱的事情，但听说警察已经找了两个多星期了，还是没有找到。那位母亲急得没有别的办法，才根据那个网站上的地址找上来的，只不过因为你们家的神社不太好找，她似乎把药王院当成是你们家的神社了。总之……现在这个事情有些大条了呢……” 第21章 切断 暑假的第一天，我们在医院里见到了高尾一羽的那位朋友，篮球部的原部长，井上优里同学。 推门走进病房的时候，她正靠坐在病床上望着窗外，一头中短发在脑后披散开来，垫在柔软的白枕头上的右脚到小腿上打着厚厚的石膏，在石膏上还被用记号笔画上了好几个丑丑的火柴人脸，和一个正在流泪切腹的小人。 高尾一羽一进门就率先向她打招呼道：“嗨，优里，我来看你了，感觉好点了嘛？” 井上听到高尾的声音，扭头过来就哭丧着脸抱怨道：“完全不行啊！听说我的脚要至少固定两个月啊！也！就！是！说！整个暑假都不能下水啊！！我还打算去夏威夷度假呢！高中最后的暑假就这么泡汤了啊！！” 一连串的惊叹号震得高尾的耳膜发疼，她揉了揉眉头，说道：“好吧，看到你这么有精神，我就知道你大概没什么大事了。” “事情很大好么！！” 小瞳这时好奇地左右环视了一下整个病房，发现地面上，床头的矮桌上，窗台上到处都满满地摆着慰问品。 井上优里这时才看见高尾一羽身后的有香和小瞳，表情一僵，小声说道：“咦？这不是……‘诈欺师’？” 高尾一羽亮出手刀，“啪”地一下对着井上的脑门上砍了下去。 “注意点，别乱喊这种外号啊，很不礼貌。”一羽有点严厉地说道。 井上小声地说道：“喂，你怎么把她给带来了啊？” “人家是关心你，顺便是想要调查你受伤的真相才来的。” “真相……？什么真相，我受伤不就是意外……” “井上学姐，你好，冒昧打扰了。”小瞳微微行了个礼，然后说道，“我听说，学姐你在受伤之前，在一个线上许愿的网站上许了一个‘希望在最后的社团活动中能有一个圆满的谢幕’的愿望，是这样吗？” “这倒是没错……可……” “不瞒学姐说，你许愿的这个网站就是我们家神社办的。” “！！！” 井上有些害怕地缩了缩脖子，语气有些哆嗦地说道：“你……你想干什么，难…难道我受伤是你在报复我吗？我可没有说你的坏话哦……主要都是二年级的后辈在说，我…我只是附和了一两句……” “不，我没有这样的想法，你想多了，学姐。” “诶，是这样吗？呼……”井上大大地松了口气，“我还以为是被用什么灵异的手段诅咒了呢，一羽你知道的，我对这种东西不太擅长……” “学姐，是这样，有好几个在这个网站上许了愿的人似乎都遇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所以我们才想来了解一下情况。”花山院有香上前解释道，“学姐你是为什么想要在那个网站上面许愿的呢？” “为什么……就像这个愿望字面上的意思一样啊，等到了大学，我可能就不会去碰篮球了，所以说，想要在最后的最后，有个圆满的谢幕而已。” “诶？”有香吃惊道，“为什么到了大学就不打了，去了大学也可以去参加篮球部吧？大学的运动社团那肯定更强更专业吧！” 井上苦笑着摇了摇头，“可是……我并没有抱着那么认真的态度在打篮球啊，只是作为一种爱好而已。去了大学，身边的人太过厉害反而会给我压力的。而且我家里的人早就对我天天打篮球看不顺眼了，说我一个女孩子整天疯疯癫癫地打球会嫁不出去的。所以我才想着，我和篮球的缘分，大概在这高中最后一个夏天就会彻底断掉吧，这点我倒是并不觉得有什么可惜的。只是……唉……” 井上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都到了三年级的最后一个学期了，再怎么说也该从社团毕业了。我只是……有点舍不得社团里面的朋友。毕竟我跟她们之间的联系只有篮球，平常大多数时候也只有在社团活动时间才能见面，想着如果就这么毕业了，以后说不定就再也不会联系了，所以就有些伤感……碰巧在刷YouTube的时候看到一个Vtuber在推荐一个无须到神社参拜，线上许愿就能得到庇佑的网站，所以去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去许了愿。我想，至少要在最后，要给后辈们留下一个英武帅气的形象！这样才能让她们不要忘了我啊……不过，貌似是失败了呢，哈哈。” “不过……我觉得，就算没能在最后的社团活动里留下最帅气的形象，篮球部的部员们应该也不会忘了井上前辈吧？感觉纯粹是井上前辈想太多了。” 小瞳指了指房间里放的到处都是的鲜花、水果，挂在窗户外的千纸鹤，还有在井上右脚石膏上的涂鸦，然后说道：“感觉井上学姐真的很受爱戴呢。” “屁的爱戴，都叫她们不要来了，结果还全员到齐趴在我的床头鬼哭狼嚎，还在我脚上的石膏上乱画！那个在空中把我撞倒的家伙还拿着根香蕉在我面前比划着说要切腹谢罪呢，要不是我站不起来，早就上去给她一脚了！” “所以，我觉得井上学姐应该不用多担心了吧，后辈们是真的很喜欢井上前辈呢。即使将来毕业了，说不定还可以再开开什么OG会之类的，我相信她们是很容易叫出来的。” “也是，她们可是一个个口口声声说要追随我一辈子呢，我倒是要看看她们谁敢食言。”井上笑着说道。 探望完井上学姐，从医院里走出来的时候，我看到小瞳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于是低头对小瞳问道：“小瞳，你认为……井上她的愿望到底是实现了还是没有呢？” “从表面上来看，应当是没有的吧，毕竟她想要的是圆满的谢幕来着。不过从深层次来看，又感觉她的愿望好像实现了，她希望圆满地谢幕是为了给后辈们留下好的印象和回忆，不过她已经做到了不是吗，只是之前她好像并没察觉，有些患得患失的，而这一次受伤才让她才意识到这一点，不是吗？” “的确啊。”我叹了一声气，“现在我倒是有些迷惑了，有些分不清那个神明到底是真的想要实现人的愿望，还是想要去歪曲人的愿望了。但是，我现在似乎渐渐想明白一点了。” “嗯？想明白了什么？” “被实现的愿望的共同点。把至今为止所有像是被实现的愿望罗列到一起来看看吧—— “希望与一心兄长不是真正的兄妹， “希望小瞳能戒掉那款垃圾游戏， “希望在最后的社团活动中能有一个圆满的落幕， “要是除我以外的人全都消失就好了， “还有，或许还能再加上一个，希望能够独立出道，不要每次都跟另外两个家伙当作一个整体被提到！小瞳，你发现了什么吗？” 小瞳摸着自己的下巴沉思了起来，“我好像……明白了一些了，是……‘分离’？” 我抬起左手，以掌为刀，利落地做出了一个从上至下的劈砍的动作，然后说道：“更准确地说，我认为是……切断，切断与其他某种事物的关联，切断血缘，切断对游戏的沉迷，切断与社团的关系，切断与他人的关系。神明不是都有自己的神职吗？姻缘，财富之类的。所以我想，如果隐于这个许愿网站之后的真的是一位神明的话，那么……‘切断’或许就是祂的神职了。” 第22章 聊天记录 从医院离开，我们接着又马不停蹄地赶往那个神秘消失的学生家去。 在车上，高尾一羽递给了小瞳一张纸。 “这是那个失踪孩子妈妈到处在发的寻人启事。” 寻人启事的最上方是一张看上去有些阴郁的女孩子的照片，下面写着她的名字——“越前菜菜子”。 小瞳在看到那张照片的第一眼便瞬间挑了挑眉毛。 身为小瞳表情阅读大师的我疑惑地问道：“怎么了，你还认识这个人吗？” 小瞳摇摇头，“不认识，但是……我认识她的制服，这是我原来上学的那个学校，市立青枫高级中学。” “青枫高中啊……听说是个很乱的学校呢……” “是的，因为偏差值低嘛，是个人都能上，所以打架斗殴的，校园霸凌的，什么都有，我甚至还有在厕所隔间里见到过用过的那种东西……而且，那个学校里的校园霸凌可不像是我们这个大小姐学姐里那样，只是一起无视你这种温柔的程度。不然我也不会在网络上被炎上，预感自己马上就要被霸凌的时候就立刻准备转学呢。” “预感…………英明的选择呢，小瞳你在怂这方面真的很有心得。” “请把这叫做谨慎好吗！” 在愉快的拌嘴中，我们很快就抵达了目的地，一栋两层小筑，一位满面愁容的中年女性为我们开了门。 高尾一羽似乎是以灵能力者的身份来介绍我们的，她是寺庙家的女儿，而小瞳之前常上电脑，作为灵能力者还算有些知名度，这位阿姨似乎也认识，我们说我们是受药王院委托来帮忙调查的，这位阿姨也没什么抵触地将我们迎进了房间，颇有些病急乱投医的焦急感。 “这就是菜菜子的房间了。”中年女性对为首的高尾一羽解释道，“之前她总是把房门从里面反锁着，每天我会把饭放到她的门前，过一段时间她自己就会把饭拿进去，吃完再把碗盘放到门外。那一天……我是看到她前一天的饭菜还根本没动，这才感到担心的……我害怕…害怕那孩子在屋子里做了什么傻事……拼命把门撞开，结果……她就这么消失不见了……” 房间里极为阴暗，窗帘被拉得死死的，几乎透不进多少光来。房间内的摆设一片凌乱，几乎看不出是一个女孩子的房间。 小瞳睁大眼睛环视整个房间，她有灵视的能力，大概现在正在找房间里面有哪些超自然的痕迹吧？ 在她环视了两圈，然后用手捂住自己的眼睛用力揉了揉之后，我开口向她问道：“有看到什么东西吗？” 她摇了摇头，“没有看到灵留下的痕迹，但是……有种不舒服的感觉，压抑，恶心。” “是这个空间的氛围让你产生的这种感觉吗？” “好像不止……” 小瞳刚这么说着，突然间好像触电了一样，猛地转身看向一个方向。 “怎么了？！” 小瞳指着那个方向对我说道：“学姐，你刚刚在那边……有没有看到一双眼睛？” “眼睛？” 我朝她指着的方向看去，那里只有一台电脑。 “什么样的眼睛？”我问道。 “我说不清……只是感觉刚刚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从那里看我。” “电脑？” 有香这时似乎已经察觉到了怪异的氛围，有些兴奋地向菜菜子的母亲问道：“阿姨，菜菜子一般用那个电脑做什么事情呢？” 阿姨的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她……她一直把门锁着，我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进来这个房间了，她在房间里面到底在做些什么，我也说不清……只不过，有时，我给她送饭的时候，会在门外听到从房间里面传来了歌声，她……大概是在用电脑听歌吧……” “歌……什么样的歌？” “不太好形容，是女孩子唱的歌……我对她们现在在听的歌曲也不太懂……” “我们可以开一下电脑看看吗？” “请便吧……” 打开电脑，查询了一下浏览器的浏览记录，很容易便能看到菜菜子最常使用的网站就是YouTube了，宅在房间里的时候似乎每天都在无间断地看着Vtuber直播。 而在她关注的所有Vtuber之中，有一个非常显眼的名字。 月夜见@Official。 有香点击进了月夜见的直播界面，不过显示主播现在并不在直播中。 而在浏览器的浏览记录中同样占据了大量篇幅的，还有Twitter的界面。 花山院有香一点也没有要顾忌个人隐私的想法，她滑动鼠标直接点击了Twitter的地址，网页上有自动保存了的账户密码，于是有香毫无阻力地登录进了菜菜子的账号。 有香惊讶地发现，在Twitter的私聊窗口中，菜菜子最近的聊天记录，竟然主要都是跟这位“月夜见@Official”！ 有香翻到了最近的聊天—— 【菜菜子】月酱！我一直有一个疑问，你真的是神明吗？ 【月夜见】当然，货真价实。 【菜菜子】哈哈，如果世界上真的有月酱你这样的神明，世界一定会变得非常幸福吧！月夜见小姐，你知道我最喜欢你的什么地方吗？ 【月夜见】大概是我那藏也藏不住的美貌与魅力吧。 【菜菜子】错错错！我又看不到月酱你真正的样子。我最喜欢的是月酱你给人的温暖和安定的力量啊。 【月夜见】？？？ 【月夜见】我依稀觉得我似乎不是这种设定……不过你要是觉得喜欢就好。 【菜菜子】确实大家喜欢的都是月酱那不拘一格，过于真实的形象啦，正常的女孩子怎么会天天讨论酒和喜欢的Aν女u啊！但是我觉得更重要的是，虽然月酱你有时候在念别人写的愿望的时候，语气一点也不温柔，甚至有时还会很刻薄，可是你确实是在为他们着想，在提着非常现实可行的建议呢！就像你的歌声带给人的温暖一样，月酱就好像是真的在努力帮人实现愿望的神明呢！ 【月夜见】不是好像，我就是神明。无论何时，你都可以向我许愿，神明会庇佑你的。不过，神明能给你的也只有一点点好运而已，你也要付出与神明的赐予对等的努力才行。不如，今天先打开房门，出去给母亲打个招呼如何？ 【菜菜子】哈哈哈哈————做不到。 【月夜见】怎么会做不到呢，这应当是很简单的事情，你没有感觉神明的神力已经降临到你的身上了吗，那是无论做什么事都会变得很顺利的神力。 【菜菜子】月酱你果然很温柔呢，但是，你我都知道的啊，这个世界不存在那么神奇的力量，所以做不到的事情就是做不到。 【月夜见】那么，要如何才能让你相信我才是真正的神明呢？ 【菜菜子】那样的话，大概是真正的神迹吧？ 【月夜见】什么样的神迹？ 【菜菜子】让除我以外所有的人类都消失的程度吧？让那些欺负我的人，只会对我唠叨和责备的父母，让那些让这个世界变成的这样的大人们都消失掉吧！ 【月夜见】你这样不是会让我也消失掉吗？这也太过分了。 【菜菜子】月酱不是说自己是真正的神明吗？神明不是人类，所以就不会消失啊，那样的话，世界不就只剩下我和月酱了吗？要是真的有这样的世界就好了啊……我已经把这个愿望发到许愿板上了！如果月酱真的是神明的话，那么就请实现我的这个愿望吧！ 【月夜见】这样的愿望神明可是不会帮你实现的，我可是统御夜与月的正神，怎么会做这种连作祟神都做不出的可怕事情啊。 【月夜见】？？？ 【月夜见】菜菜子？ 【月夜见】………… 第23章 歌声 《关于向月读神社许愿板许愿的有效规则推测》 - 推测一（大概率）：所许的愿望需要与“斩断与某事物的关联”有关。 目前已有案例佐证的：与他人的关联、与游戏的关联、与社团的关联，尚不明确与其它更抽象事物的关联是否也能被“斩断”，如与厄运的关联，与身份的关联，与国家的关联，与文化的关联等等，目前来看，在斩断“兄妹的关联”这一较抽象事物的时候似乎出了一些偏差。 - 推测二（大概率）：只有许愿者真心实意希望被实现的愿望才能被实现。 许愿者应是他真心实意希望被实现的愿望，甚至可能还需要许愿人对这个愿望充满某种强烈的情绪或情感，许愿者本人并不关心结果或者不希望成真的愿望目前无一例证实被实现。 - 推测三（大概率）：被实现的愿望持续时间不是永久，在当事人的心情发生变化后可能会解除，持续的时间或与许愿者的坚定程度有关。 如高尾一羽的愿望，在她对兄长一心感到失望的那一天失效了，而我希望小瞳戒掉游戏的愿望，在我都忘记这个事情已经不关心结果的时候也失效了。愿望的持续时间可能与当事人对愿望的坚定程度有关，到目前位置，越前菜菜子已失踪两个星期以上，并无任何愿望被解除的迹象。 - 推测四（未完全证实）：在许愿板上许下的愿望，每个人只能有一个愿望被实现。 目前尚未出现有同一个人被实现了两个愿望的例子，但这也有可能是样本量过小的原因。 - 推测五（未证实，仅为猜测）：许愿板上的愿望被实现，或许并非三日月道满所为。 在三日月道满的虚拟形象月夜见与菜菜子的对话中能看到，月夜见说神明不会实现她这样可怕的愿望，这应该是伯父自己的想法，但是事实是这个愿望似乎确实以菜菜子失踪这种形式被实现了，而且看伯父最后的语气明显也是不知道菜菜子是如何消失的。猜测实现愿望的主体与伯父无关，伯父仅是给许愿板做了宣传。 - 我在笔记本上用念力控制着笔写下以上的文字，然后长呼出一口气。 这是我目前为止对于月读神社许愿板的全部认识了，至于更多的东西，恐怕也只有到了月读神社才能找到解答了。 本来小瞳说想过几天再回家去的，不过在今天去完菜菜子的家里之后，她就变得有些生气。 我想起刚刚在菜菜子家小瞳她说的话—— “那个混蛋……菜菜子的失踪是在两个多星期之前的事，就算从对话上来看，似乎不是他做的。但他明显当时就知道有什么不对劲的事发生了吧，明明知道出了问题，两个星期的时间都没有做任何事情，像是没事人一样继续在网络上变态地扮演那什么虚拟偶像，并且还在给这个许愿板打广告吧！他究竟想要干什么？！” 然后，她就立即改变主意决定马上就回去找她父亲问个清楚了。 现在，小瞳她明显是有些累了，躺在加长车的后排座位上睡着了，她无意识地蜷成一小团，嘴唇还在微微地一张一合，也不知是又在做着什么梦呢。 我用念力指挥着一张毯子盖在了她的身上。 ====================== 耳旁，似乎传来了歌声。 明明是有些陌生的音色，不知为何却如此地让人感到怀念，听着这歌声，身体仿佛都暖洋洋的。 小瞳睁开眼，看到一个穿着红白色巫女服的美丽女性正一边唱着轻柔的不知名的曲调，一边温柔地看着自己。 那个女性停下歌唱，对着小瞳微笑着说道：“小瞳醒了？不继续睡了吗？” 小瞳坐起身来，这才发现自己刚刚是枕着这个女人的大腿睡着的，她揉了揉眼睛，说道：“不睡了。妈妈，我刚刚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哦？什么样的梦啊？” “…………啊，不记得了。” 女人笑了起来，“唉呀，真遗憾。还想听听看小瞳到底做了什么梦呢，梦里的内容一旦忘记了，那就再也找不回来了啊。” “就没有什么办法能把梦的内容给记住吗？” “有啊，只要小瞳在感觉自己要醒了，但是又还没有完全醒的时候，赶紧把自己刚刚做的梦的内容回忆一下，就可以记住了啊~” “好的，那下次我就要试一试！” “唔，不用强行让自己去记也是可以的哦？有时候我们会在梦里梦到不好的东西，忘记了反而是好事呢。” “可是……我觉得我刚刚做的是一个好梦啊。我好像记得……梦里我正在跟几个朋友在一起玩，然后……我也听到了有谁在唱歌，唱得比妈妈……嗯……跟妈妈一样好听！” “咦，还有跟妈妈唱歌一样好听的人吗？妈妈不信，要不是要当这个神社的巫女，妈妈以前说不定就跑去当歌手了呢~” “妈妈唱得很好听啊！我觉得妈妈唱得比电视里面的那些人唱得好听！只是我刚刚做梦梦到的歌声也很好听！跟妈妈的声音很像，不对，简直是一模一样，只是她的声音没有妈妈那么温柔，而且……” “不要再去回想了！！！”女人突然一反刚刚的温柔神色，面容骤然扭曲，对着小瞳大喊道。 “妈……妈妈？”小瞳被吓了一跳。 “小瞳，忘了刚刚的声音，给我马上忘掉！！”女人甚至有些歇斯底里地喊道。 小瞳看着女人那张如恶鬼一样狰狞的表情，顿时忍不住大哭了起来。 “啊……”看到哭泣的小瞳，女人登时回过神来，她的表情软化，也流下泪来，双臂紧紧将小瞳抱在怀中，伏在她的肩头带着一丝颤音说道，“对不起，小瞳，对不起。妈妈不该对小瞳生气的，是妈妈不好。但是，听妈妈的话，不要去听那歌声，不要去回想！好了好了，妈妈来给小瞳唱歌好吗？” “嗯……好。” 女人又唱起歌来，那歌声如月色照在身上，又如水波正缓缓亲吻着自己的皮肤。小瞳听着听着便又感到困了，她躺在女人的怀中，听着这歌声入睡了。 汽车鸣笛的声音，发动机的声音，还有……隐隐的歌声。小瞳微微睁开眼，朦胧的景色中，她看到了正拿着手机的有香，坐在一旁的一羽，还有飘在空中正拿着个本子在写些什么的眠。 原来，那边才是梦啊。 啊，刚刚那梦境的内容眨眼就忘记了一大半，小瞳连忙努力地从头到尾回忆起刚刚做的梦的内容，回忆起与母亲在不知何时进行的对话，还有……母亲的歌声。 曲调听上去十分古老，而那歌词的发音亦并非是现今所常用的语言，小瞳听不懂歌词的内容。 等等，这歌声现在是不是还在继续？ 意识到这一点的小瞳猛地惊醒并坐起身来，发现自己正在有香的那辆加长车的后排座位上，身上还盖着一条毯子。 “咦，小瞳，你醒了？”有香抬头看了一眼小瞳，接着又低头看向自己手中的手机，嘴上还在说道，“你再睡一会儿也没关系的啦，还要一会儿才能到。” “有香，你在看什么？！”小瞳不自觉地放大了音量。 “诶……那个……我在看虚拟偶像的直播，那个……就是那个月夜见。我是刚刚看了学姐给我写的小纸条才知道的，这个竟然是小瞳的爸爸吗？这也太惊人了吧！我就用手机搜了一下这个主播，正巧看到他在直播，一时好奇就不由自主地多看了一会儿……” 小瞳从有香的手中夺过手机，视频中的二次元形象的少女正在唱歌，歌声从手机的扬声器中流泻出来，竟然与小瞳刚刚在梦中听到的几无二致。 小瞳这才回想起之前那个奇奇怪怪的店主说的话—— 【我给令尊的那张面具，它的用处也仅仅只是去模仿自己听过的任何声音而已啊。】 “那个混蛋，究竟想要干什么……”小瞳咬牙道。 ==================== PS:今天有点事得回趟老家，马上去赶火车，明天再回来，所以不知道明天有没有更新。 第24章 战斗巫女 当我们来到月读神社的鸟居前的时候，已是黄昏时分了。 残阳如血，向上延伸而去的阶梯的尽头隐没在幽深的树影之中。 有香已经感到兴奋起来了，“这就是小瞳家的神社吗？感觉一看就是会有什么东西出现的地方呢！” “不要乌鸦嘴……”小瞳吐槽道，她向上走的脚步有些急促，似乎是想快点见到伯父。 正当我想要追上小瞳的时候，突然“嘭”的一声，我毫无防备地撞上了什么东西，然后直接被弹了出去。 “咦？”我摸了摸自己面前的空间，明明只是什么都没有的空气，但我却能摸到一面如同实体一般的墙壁，这面墙以鸟居为分界，就算我想要从鸟居旁边绕过去也不行。 这就是传说中的空气墙吗？喂！这世界出bug了啊！ “喂！小瞳，等一下！我过不去！” 万幸小瞳听到了我的呼喊，回头走回到鸟居前。 “学姐你过不来？”小瞳疑惑地问道。 “对啊。”我又给她示范了一次加速飞行，然后漂亮地被弹飞了出去。 “这就是你上次说的结界吗？不过为什么上一次的时候没有把我拦住？” 小瞳猛地顿住，她抬头望向阶梯上方的神社，露出了凝重的神色。 她走出鸟居，然后对我说道：“你进我的身体里，我试试能不能帮你进去。” “这话听起来好色。” “…………没空陪你耍宝了，快点！” 小瞳的通灵体质让我缓缓渗进她的身体里，这一刻，我仿佛也共享了她的感官。 这是……温暖的肉体的感觉，在作为幽灵时无法感受到的风吹拂身体的感觉，踩踏在坚实地面上的触觉，心跳的感觉，这是……还活着的感觉。 突然可以理解为什么恶灵都想要占据活人的躯体了。 小瞳重新踏进鸟居，这一次，并没有遭遇什么阻碍，但是我和小瞳在穿过鸟居的这一刻都瞬间升起了一种相同的感觉——一种被注视的感觉，仿佛有什么东西从高处看了我们一眼。 小瞳深吸了一口气，说道：“神社里怕是已经发生什么变化了，没有时间浪费了，得赶快找到那个混蛋！” 我们一路向神社跑去，在迈上最后一阶台阶的时候，我们又听到了“沙沙”的扫地声。 正在扫地的巫女吹雪抬头看了一眼小瞳，惊喜道：“呀，是瞳小姐回来了啊。” “都这个时间了，你怎么还在这里，天黑了女孩子一个人下山可是很危险的？”小瞳奇怪地问道。 “啊，是这样的，因为马上要准备月见祭了吗，现在神社里只有我一个人手，而且神社现在的名声不大好，过去很多共同举办祭典的店家这次都不愿意参与了，要联系、说服这家店家很费力，工作量很大，每天从家里到神社来回跑的话又很花时间，正好我也放假了吗，神社里的空房间又很多，于是我就向道满大人问了一下，能不能这段时间就让我住在神社里，道满大人他同意了，所以我就在神社里先住下了。” 吹雪笑着解释道。 唔，奇怪的感觉，怎么感觉这个人才像是神社家的女儿，小瞳反倒像是客人了。 小瞳看上去也同样感到奇怪，甚至是起了极大的疑心，她皱着眉问道：“一份巫女的打工而已，你有必要做到这种程度吗？” “那是因为，我很喜欢巫女的工作啊。而且，每年的月见祭是高尾山下这附近的居民们的传统节日了。我记得我很小的时候也有参加过这个祭典，是十分美好的回忆呢。所以，我也很想要这个祭典能够顺利地举行。”吹雪的脸上流露出追忆的神色。 小瞳眼眸中怀疑的神色越发明显，她突然说道：“吹雪姐，你说你小时候参加过神社的祭典？那你一定是住在这附近的人吧？你小学是在山下的高尾小学校读的吗？” “诶？”吹雪愣了片刻，然后点头道，“嗯……是的呢，难道说小瞳跟我念的是同一个小学？” “不……八王子市内根本就没有叫做高尾小学的学校，最近的一个高尾小学在群马县，吹雪姐，你到底是哪里的人？” 吹雪的神色明显慌乱了起来，她目光飘移着说道：“啊那个……是我记错也说不定，毕竟小学时没有谁会去记学校的名字吧哈哈……” “吹雪姐，我还忘了问，你的姓氏是什么呢？不会真的也是姓三日月吧？” “啊……那个……” “她姓一文字，一文字吹雪。”三日月道满的声音从后方传来，他的目光从白狐面具的孔洞中透出，凝在了小瞳的身上，然后不屑地“哼”了一声，继续说道，“三日月家对你的教养，就是让你这样咄咄不休毫无礼貌地逼问一位客人吗？” “我也不知道三日月家的教养竟会让中年不惑的男人在网络上扮作未成年的少女去给人卖唱。” “你这流着毒的嘴巴真不知道是谁教出来的，这个时间跑回来，又想要捣什么乱吗？” “我有事要问你，你知道越前菜菜子这个名字吗？” 三日月道满似乎恍了一下神，接着他又“哼”了一下，毫不掩饰地说道：“听过，然后呢？” “然后呢？她已经失踪了两个多星期了！就因为痴迷上了你那个什么虚拟偶像的身份，跑去到许愿板上许了个愿，然后就神隐了！这是被神隐了吧？关于那个许愿板的事情，你可不要跟我说你什么都不知道！” “菜菜子会失踪，那是她自己的愿望。因为她不想和其他人接触，想去一个没有其他人的世界，而神明只是实现了她这个愿望而已。虽然你觉得菜菜子失踪是件不好的事情，但是对菜菜子来说，这或许反而是一件让她向往的事情呢？这是神明的赐予，你我都应心怀敬意。” “你可真是越来越像一个神棍了。”小瞳语气低沉地说道，“我不知道你想要干什么，但是那个许愿板已经开始造成很不好的事情了，菜菜子的事或许只是一个开始而已，事情现在明显有着继续恶化的倾向，那个许愿板后面的真的是一个神明吗？我觉得你倒是想要放出一个怪物来，赶快把那个网站停掉！” 三日月道满摇了摇头，“不要对神明不敬。你并不懂，神明是平等且仁慈的，祂会去实现人心中真正想要达成的事情，即使这件事不是其他人所期待的。神明亦是宽容的，对菜菜子来说，只要她想回来，她就能够回来，而她现在还是失踪状态，这不过是她自己的选择罢了。就算你关掉了那个网站，她也是不会回来的。神明给人选择的权利，这就是祂的宽容之处了。” 面对已经神棍化的父亲，小瞳是真的感到无话可说了，这时，高尾一羽突然隐蔽地朝我们使了个眼色。紧接着，她就突然暴起，以难以反应过来的加速度冲到三日月道满身侧，伸手想要抓住道满的手臂将他钳制住。 结果，就在道满的手臂仿佛触手可及的时候，一把大扫把横在了一羽的面前。扫把抽在一羽的手臂上，一羽吃痛，收回手臂，同时旋转身体，横起一脚想要踢飞吹雪手中的扫帚。结果吹雪却在这时松掉了手中的扫帚，一手抓住了一羽的踢来的右脚。 “请不要对道满大人不敬。”吹雪如此说道，随后便用力将一羽的右脚向后一拉，接着双手抓住一羽的身体，像是丢娃娃一样将一羽丢了出去。 一羽的格斗能力我可是知道的，她有着变态一样的身体素质，所以去哪个运动社团都能快速地成为带头大姐。虽然她好像并没有实际去考取什么格斗技的段位，但是听说在她去当空手道社的陪练的时候，社团里有一个黑带初段的三年级学生都完全不是她的对手。 现在她竟然这么容易被打倒了，对面这个一脸轻轻松松的家伙还好意思说自己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巫女吗？ 不过，我已经理解一羽的想法了，既然说不通，为了避免事情恶化，干脆钳制住三日月伯父，用武力解决掉事情吧！跑到别人家做客然后打倒别人的父亲，果然是很有一羽特色的想法。 “小瞳，让我接管一下身体哈。” 对小瞳如此说道后，我用念动力接住要摔到地面上的一羽，轻轻放在地上，然后控制起小瞳的身体，在对面吹雪的一声轻“咦”之后，发动我的能力，准备干脆利落地把伯父击晕！ 然而，对面的巫女竟然用脚挑起地面上的扫帚，准确无误地挥动扫帚击打在了我的念动力击去的方向，虽然是打中了，然而那扫帚却被念动力打得炸裂。我不信邪地继续攻击，竟然又被她准确无误地挡了下来，结果这足有小臂粗扫帚把都被从中间击断，第三下那个巫女干脆丢了只剩一截的扫把，直接挥拳迎上了我的念力。 空气中竟发出了金铁交击般的声音。 吹雪收回拳头，在她的手背上，竟出现了一个小小的紫黑色掌印。 三日月道满看到这一幕的时候手竟抖了一下，语气莫名严肃道：“我想起来了，一个多月之前，你突然莫名其妙地打电话过来问过我一个关于望月家的奇怪问题来着。喂，瞳，莫非在你身上，还附着一个望月家的幽灵吗？” 第25章 望月与三日月 “喂，瞳，莫非在你身上，还附着一个望月家的幽灵吗？” 三日月伯父的话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到了。 小瞳有些神色凝重，不知该如何回话。倒是三日月道满看了一眼小瞳的脸色，便一脸心领神会地说道：“你没有立刻否定，按你那性子，就说明这是真的了。哈哈，没想到竟然还真会有这样的事，可惜……” “可惜什么？”小瞳敏锐地注意到了三日月道满语气中的转折。 “没什么。”道满摇摇头说道。 “喂，三日月家和望月家到底有什么关系？！”小瞳大声问道。 道满只是“哼”了一声，有些不爽地说道：“我为什么要回答一个刚刚还想要攻击我的不肖女的问题？” “难道不是你一意孤行要搞这什么许愿板……” 眼看着这对父女又要吵起来，从刚刚就围观了许久的有香这时连忙拉住小瞳，示意她先不要说话。接着她走上前，用简直好像换了个人一般的仪态对三日月道满施了个礼，然后说道：“伯父您日安，我是小瞳的朋友，花山院有香。很抱歉，小瞳和一羽学姐刚刚对你无礼了，但这并非是她们对伯父您有什么恶意，只是因为她们太过担忧那位菜菜子同学的安危，害怕许愿板闹出什么灾祸才不得已而行如此下策，我在这里代她们向您告罪了。” “呵。打了人只是口头上道了歉就可以了吗，那我是不是还……” “伯父，为表歉意，我可以拿出两百万円的零用钱作为赔礼捐给神社，权当是一点香油钱。” “噗……”三日月道满发出了实在忍耐不住的笑声，“你这样一个小姑娘，说什么大话呢，张口就是两百万，还什么零用钱……” “伯父，我姓花山院。”有香不得不又强调了一次。 “花山院？是那个花山院？”三日月道满愣在了原地。 “应该是伯父想的那个吧？我也想不出有什么别的花山院了。另外，刚刚听说月读神社办月见祭似乎联系不到什么店家啊，如果可以的话，我可以帮忙联系一下……” “诶哟，哎哟！”三日月道满转瞬之间便换上了一副谄媚的语气说道，“这样怎么好意思，实在太麻烦您了，要不您先到神社里坐坐，我叫小瞳那个混蛋给您上点茶喝，我们再详细聊聊~~” 小瞳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家父亲表演的变脸艺术，不想发表任何看法。 而有香这时才露出了狐狸尾巴，对三日月道满说道：“伯父，是这样的，望月学姐也是我非常仰慕的前辈，她是小时候因为被谣传是魔鬼附身，从小一直被孤立和指指点点，一直心情郁郁，这才会自杀而死的。因为对学姐的死感到遗憾，所以我才想要了解过去她被人说是魔鬼附体的真相，还有三日月家和望月家之间的联系，这两个家族似乎都与古老的神话有关系，我对此也非常好奇，伯父，您能满足我这样一个小小的好奇心吗？作为回报，我可以立刻向您转账的。” “小事情，不过是一些现在根本都已无人在意的老旧历史而已。”道满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请到里面叙话吧。” 在神社中用于迎客的偏殿坐好，对接下来要说的东西感到着实好奇的小瞳还真的忍着一口气听道满的话上了茶。 端正地跪坐在榻榻米的坐垫上的道满微微地掀开面具，抿了一口茶，接着开始说道：“说到日本的神话，你们知道跟别的国家的神话有什么重要的不同吗？” “好家伙，要从这么久远的神话开始说起吗？”我忍不住吐了个槽。 没有人理我，有香低头想了想后说道：“我们国家的主神天照大神是位女神？” “这或许也算一个，不过在其它神系中主神为女神的应该也有不少。我想说的是，在别的神话中，神明多是高高在上，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力的。不过日本的神明就不太一样了，他们就像是普通人一样，主神因为害怕就躲到岩石洞窟中去，这在别的神话中可是想象不到的。而且，在别的神话中，大多是神明造人，而在日本神话中，日本人就是神明的后代。日本人认为自己是天照大神的后代，自己的体内流着天照大神的血。所以，也有人猜测，天照或许以前也只是日本氏族的首领，只是后来渐渐被神话了而已，不是有人说，天照大神的原型其实是古代日本女王卑弥呼吗？” “…………所以，这跟三日月家和望月家有什么关系呢？” “呵，在很早很早以前，几百年以前，甚至更早，我们这两家应当都是姓‘月读’的同一家才对。我们这两家的先人们同样也认为自己是神明的血脉后代，只不过不是天照大神，而是月读命的后代而已。证据就是，在我们这些月读家的血脉里，流淌着名为【神眷】的奇迹般的力量。 “这力量或许在最初是相同的，但是在漫长的时代演变中，随着家族的分化，以及各分家承担的职责不同，似乎也演化出了不同的能力。望月，为月之满。姓为【望月】的那一脉，在最初的职责是为家族开疆拓土，攻城略地，守卫家园，他们的能力最为直接也最为强大，号称是【神之手】，是神的意志的执行者。本来，他们不过是家族的士卒而已，结果后来因为武力强大，竟被他们窃取去了本家的位置，他们那时简直就是操纵国家的影子政府。再后来，西方人用炮火破开了港口，【神眷】的力量也完全敌不过巨炮与火药，为了维护自己统治的地位，结果那些胆小的混蛋竟准备全盘西化，把古老的传统全部丢弃，结果还不是被打得抱头鼠窜，混到今天，家族里连【神眷】是什么都没人知道了，真是可悲。” “人家至少现在还在政坛混得有声有色的，另外某个一直保留着古老传统的家族却还是一两百年都只能守在一个偏僻的小神社里呢。”小瞳无情地吐槽道。 道满“哼”了一声，看着小瞳的样子简直就好像马上就要拍桌子发怒了。 还是有香拍着道满的背帮他顺气道：“伯父，您先别理小瞳。您刚说望月是神之手，那么，三日月呢？” “三日月，为月之始。我们从最开始就是最接近神灵的家族。在古老的年代里，我们家族才是真正的本家，负责与神进行沟通，传达神的旨意，是神借以巡视大地的眼睛。只不过三日月家后来被那混蛋的望月家架空了，便只负责起了对神明的祭祀。所以，我们的神眷是灵视，还有……” 三日月道满说到一半突然意识到什么，立刻便住口不说了。 “还有什么？”小瞳的拳头渐渐收紧。 “没什么。”道满强行地转变话题道，“我已经跟你们解释清楚三日月家和望月家的关系了，接下来，我们是不是该谈谈店铺的事了？” “父亲！”小瞳打断了道满的话，接着便用低沉的声音的说道，“父亲，我好像突然想明白了。我最清楚三日月家的神眷到底是什么，除了灵视之外，还有一个能力……便是容纳灵魂，我可以轻松地呼唤幽灵进入我的身体。结合您刚说的，三日月是与神交流的渠道，是神巡视大地的眼睛。神要怎么样才能看到大地呢？想必是要有个媒介的吧？所以，我是不是可以有力依据地猜测，三日月的真正神眷，其实是——【神灵的容器】？？” 第26章 器物经百年，得化为精灵 不知为什么，在小瞳说出了那样的话之后，三日月伯父的脸色就有些不好看了。 “什么‘神灵的容器’，那是以自身为媒介，让神灵的意志在体内短暂停留，以达成与神灵的沟通！这是祈神术，懂吗？！” “可是……这不就是‘神灵的容器’？” “真是朽木。”三日月道满起身一挥袖子，就朝着里屋走去了，就连祭典时店铺的事情都不想再详谈了。 “唉，我还想要再问伯父一些事情的……”有香叹了一声气，接着转而对小瞳说道，“瞳，你有的时候情商真的有待提高，学会看空气可是很重要的，你在学校被孤立说不定也有这样的原因呢……” “我……”小瞳噎住了，撇开脸小声嘟囔着，“我就是在说实话来着，这样的神眷很可疑吧……” “那么，今晚怎么办呢？”一羽指了指屋外的天色，天空几乎已经全黑了，“这么晚了，下山去不太好走吧。伯父也没有赶我们走，今晚可以留宿吗？” “这个……可以是可以，空房间有很多，但是……”小瞳有些不安地说道，“神社里可能会有些脏东西。” “脏东西！”有香兴奋到颤栗，“那么晚上可以去试胆冒险吗？！” “不可以！太危险了！”小瞳断然拒绝道，“保险起见，我们几个今晚就睡一个房间吧！” “诶？那样也太无趣了！对了，今天虽然没能控制住你爸，不过……要不要试着趁你爸晚上睡着的时候对他夜袭？哼！把他绑起来，让他老实关掉那个网站，这不就结了！” 结果，却是我和一羽几乎同时喊道：“不行！” 有香听不到我的声音，她转向一羽问道：“学姐，为什么不行啊？” 一羽没有直接解释，而是撩起了她右脚的裤腿，向有香展示了一下她的右脚踝，结果那里竟有着深深的淤青。 一羽有些忌惮地说道：“那个巫女，有点诡异，她刚刚抓我脚的那一下让我现在站着都感到疼痛。不算上眠的话，我们加起来也绝不是那个家伙的对手。” 我则是从房间里找来了纸笔，在上面飞快地写道： 【同意！那个巫女很古怪！我的能力打在她拳头上，感觉都像是打在了一块极其坚硬的硬物上。那个家伙绝对不是正常人啊！甚至是不是人都不知道！】 【还有！伯父说了一句她的姓氏是“一文字”，这个姓氏很少见吧！通过这个姓氏你们能联想到什么？！】 “一文字……”小瞳呢喃着这个词，然后低声道，“……刀？” （注：一文字，用来形容事物像“一”字一样笔直而修长，常常被用来形容日本刀。有专门的一个锻刀流派叫做“一文字派”） 【是的，刀。然后，再通过刀，你又能联想到什么？】 “切断。”小瞳似乎已经明白了我的意思。 “什么‘切断’……小瞳，你跟学姐在打什么哑谜？”有些没明白的有香嚷嚷了起来。 “是之前被实现的那些愿望，大多似乎都与‘切断’有关。”之前我和小瞳的猜想还没有详细跟有香和一羽解释，于是这次小瞳细致地向她们俩解释了一下我们的猜想。 有香顿时一拍大腿说道：“所以小瞳，你跟望月学姐的意思是，这个实现愿望的神灵的神职是‘切断’，所以很有可能跟刀有什么关系？可是……你家供奉的神明不是月读命吗？” “之前我跟望月学姐回家里来的时候，学姐是没有在鸟居那里被拦住的。而这一次，她却无法通过鸟居了。这是不是说明，我们家的神社过去其实是没有神明的，但是最近……有一位新的神明鸠占鹊巢了？如果是像月读命那样在神话中大大有名的神明的，祂的神职不应该局限在‘切断’这样一个奇怪的领域吧？” 我接着小瞳的话写道： 【所以，这很有可能是一个小神明，甚至可能是一个本体是妖怪的作祟神。你们有没有听过付丧神这个说法？】 “啊，我有听过！”有香像是在上课回答问题一样举手说道，“是说家里面的东西只要放置一百年不理，这样东西就会吸收精华诞生灵性变成妖怪~我们家里有时还会请佣人进行‘扫舍’这样的活动呢，听说就是为了防止器物化妖。” “器物经百年，得化为精灵。”小瞳念诵起这句《阴阳杂记》中的诗句，然后接着解释道，“现在很多神社里供奉的神明，实际就是过去的一些妖怪，其中就有器物化作的付丧神，比如本体是镜子、梳子之类的妖怪，所以……有一位本体是刀化作的付丧神，似乎也并不让人奇怪。不过付丧神虽然名为‘神’，本质还是妖怪，也许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一位付丧神想要被供奉起来真正变成神明才惹出来的事吧？” 一羽这时皱眉道：“所以……你们怀疑那个一文字吹雪，就是这个付丧神咯？” “有这样的可能，但是……仅仅只因别人的姓氏就进行这样的推断也未免有些太武断了。更何况，假如她真是闹出这一切事情的那个‘神明’的话，她对我父亲的态度也未免太奇怪了，你们刚刚没有听到她说的话吗？‘请不要对道满大人不敬’，到底为什么会对一个邋遢的中年老男人这么恭敬啊？你们觉得这像是一个神明能说得出来的话吗？”小瞳似是有些怨念地说道。 【你们有没有想过这样一种可能？】 我在纸张上飞快地写道—— 【那个巫女说，她非常地喜欢巫女这份工作。那么会不会，其实她本来就是一个巫女呢？只不过她不是月读命大神的巫女，而是那位不知名的刀神的巫女。这样的话，她对于伯父那难以理解的崇敬或许就可以被解释了。】 我看向小瞳，提醒她道—— 【小瞳，你忘了你刚刚对伯父说的话了吗？——“三日月的真正神眷，其实是‘神灵的容器’？”】 第27章 变化 小瞳看着像是被我的话吓了一跳，但她紧接着立刻摇摇头否定道：“可是……我的父亲他根本就没有神眷啊……” “唔……这倒也是……”我的思路一时也到了死胡同。 小瞳这时又想起来一件事，她开口道：“另外，说到‘刀’的话，之前我们家里倒是有一把刀，一直供在家主的居室之中的，据说那是祖先的佩刀，一代代传下来的，恐怕至少都有两三百年的历史了。我小时候想拿那个玩还被当时的家主大伯给狠狠训了一顿。” 【就是你爸上次交易给那家奇怪的杂货屋的刀吗？】 “嗯是的，上次回来就没有看到那把刀了。” 【这倒是跟那家奇怪的店联系到一起了，下次或许可以再去找那个店主好好问一下。等一下……那家杂货屋的名字叫什么来着？】 “九十九……”小瞳说到这儿，突然停住了，我们互相对视了一眼，倒是都意识到了什么。 “小瞳，你跟学姐又在打什么哑谜呢！什么杂货屋啊？”有香感觉自己被排除在外了，不爽地问道。 “之前我爸把家传的一把历史很古老的刀卖给了一家卖各种奇怪东西的杂货店，那家杂货店的名字叫做——【九十九杂货屋】。而‘付丧神’这个词，你们应该都知道的，它也可以被写作‘九十九神’或者‘九十九髪’，‘九十九’象征的就是漫长的时间……” 【那个店长的嫌疑在疯狂上涨呢！果然他才是罪魁祸首吧！难道他也是一个付丧神？！】 “有可能……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们如果再去找他会不会有危险啊？” “请务必带我去见一下那位店长！”有香目光炯炯地说道，“说不定我们以后还能发展成长期合作关系呢！” “总有点不安的感觉……”小瞳忧心忡忡地说道。 经过了整整一天的奔波，大家都有些疲惫了，甚至有香的肚子都已经开始咕咕叫了。结果竟还是一羽亮了一手厨艺，用厨房里还剩的东西做了几个小菜。 饿极了的有香毫无大家小姐气质地一通风卷残云，把碗盘里的东西通通倒进肚子里，又把盘子舔到亮晶晶，最后打了个饱嗝后说道：“啊，满足了。一羽学姐你的厨艺真好，真是贤妻良母的典范，那个臭和尚根本配不上你啊！” “啪叽”，小瞳瞬间拍了一下有香的脑门，用眼神对她疯狂暗示让她不要乱戳人痛处，没想到，一羽反而是笑了笑说道：“其实，我打算过几天就去跟我哥表白。” 正咽下一口饭的小瞳听到这话被噎了一下，拼命地咳嗽起来。 有香也长大嘴巴说道：“学、学姐你这么勇的吗？你…你觉得有成功的把握吗？” “没有，百分之一百的没有。”一羽几乎是毫不犹豫地说道，“我那个脑袋里只有经文和rap的哥哥，估计从来都没有意识到过我对他的感情。我都能够想象到他听完之后惊慌失措的反应，然后就是对我苦口婆心的劝戒吧？” “那你还要去表白吗？”有香目瞪口呆道，难以理解高尾学姐的脑回路。 “为什么不？”高尾一羽干脆利落地答道，“现在想想，之前患得患失的那个我也太不像我了。我的脑容量哪是能想那么多事情的？想了也没用。所以直接向前进攻好了，然后痛痛快快地被拒绝吧。” “明知道会被拒绝也要去表白吗？学姐你这简直就是自杀式袭击呢……” “只是……让自己下定一个决心而已。其实……我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份恋情是无法实现的，不仅哥哥他不会答应，家里人也是不会饶了我的。之所以向神明祈愿，只是对奇迹降临还抱有那么一丝幻想而已。不过，似乎就连神明也斩断不了血缘的联系呢。所以，是时候下定决心斩断它了。” 高尾一羽说这话的时候是笑着说出来的，只是那眉眼中却分明透露着一份淡淡的哀愁。 她接着说道：“或许，我的身体很快就变回来了，也是因为我下了这样的决心吧？这是否就是神明想让我知道的事情呢？” 那个神明真的是这么想的吗？我不知道。 但我在刚刚高尾一羽清楚地说出她的决意之后，我似乎隐隐地看到她背后有一根金色的丝线，那丝线穿过门扉向外延伸出去，看不见尽头，这根丝线是否连接到了那位神明的地方呢？ 我不知道。而仅仅只是一恍神，我就再也看不到那根丝线了。 ………… 夜深了，小瞳从壁橱中拿出三床床铺铺在榻榻米上，然后对其他两人说道：“喂，准备休息了吧？” “等一下，还早呢。”有香还抱着她的手机正入神地看着。 小瞳凑上前看了一眼，结果发现有香看的竟然又是那个月夜见@Official的直播。 “你怎么又在看这个人妖！”小瞳炸毛道。 “那个……感觉还挺有趣的……“有香挠挠头说道。 我立刻运笔如飞向小瞳和有香写道： 【要是忽略这个月夜见的背后是三日月伯父的话，其实他的直播真的很有趣的哦。比如说直播玩恐怖游戏，明明怕得要死嘴上还嘴硬地说‘就这’。唱歌也是真的好听，真的难以想象是中年大叔唱的，太幻灭了。】 小瞳一脸无语的表情说道：“…………望月学姐你知道得好清楚啊。” 【因为一直有在看啊……我最喜欢的环节还是念许愿板环节，各种迷之吐槽，望月伯父真的很会搞节目效果啊。】 “咦？这个……很有趣吗？”有香她指了指屏幕，疑惑道，“这个感觉好负能量啊？” “嗯？” 我仔细看起有香的手机屏幕，那个穿着淡紫色华衣的动漫少女此刻也正在念许愿板上的流言： “‘希望男友能跟他的妻子分手’……咦，这位许愿的小姐，你明明知道对方是有妇之夫吗？这么说来你才是外遇的那一方吧？许下这种愿望是不是太过分了………… “‘希望抛弃我的那家伙去死’……啊，失恋的人真可怕…… “‘希望老太婆快点死掉，让我赶紧拿到保险金’…………喂，这个家伙！你应该检讨一下你做人的基本啊！！ “啊啊啊！真是够了，最近怎么回事？！为什么都是这种乱七八糟的愿望啊！！这种事情你们也好意思来问神明吗？！神明可是不会满足你们这些污秽的愿望的啊！” 这个时候，屏幕上飘过的弹幕大多都是说“好可怕”、“天呐这就是人性”之类的，不过还有一些弹幕如此说道——“这难道不是因为这个许愿板好的东西不会实现，只会实现这种不好的愿望吗？”、“听好几个朋友说过，在这个网站上诅咒别人似乎会相当灵验”、“真的很灵！我许愿让我前男友跟他现女友分手，结果真的分了啊！”、“许愿从黑心公司离职，结果公司倒闭了，也找不到新工作，现在该怎么呢……” 有香愣愣地说道：“怎么说呢，这个弹幕还有留言的氛围，似乎不大妙啊……” 高尾一羽也拿出了手机点进了月读神社的许愿板，结果发现最近一段时间的许愿果然绝大多数都和负面信息相关，好多希望“小三去死”，“XXX去死”的许愿。 这本能地就令人觉得有些不妙。 而且，看着屏幕上的那个动漫少女的形象，我总觉得感到了那么一丝违和感。 哪里来的违和感呢…… 我盯着她看了好久，终于意识到了问题。 过去我其实看了不少次月夜见@Official的直播，我一直都记得，她的虚拟形象以淡紫色为主要色彩，而她的双眼过去也是如星空一般的蓝紫色，但是现在，我分明注意到，现在的这个虚拟形象的双眼竟是异色瞳，左眼是淡绿色的，而右眼却是金色的。 是更新了人物形象……还是说…… 第28章 我记住你们了 屏幕中的那个动漫少女形象看上去很生气。 她的眉头紧促，面色上有着不正常的红晕，整个人仿佛正散发着热气，额头上隐约可见细小的汗珠，胸口一起一伏，呼吸显得有些急促。 这稍微有些不太合理，因为正常来讲，Vtuber的虚拟形象是没有办法模拟出如此细微的变化的。 这个“月夜见”，看上去越来越像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了。 这个时候，弹幕上突然出现了一些不和谐的声音。 【主播这是在喘息吗？听起来……稍微有些涩情呢】 【我已经好了谢谢】 【别念这无聊的许愿板了，不如转型AVtuber如何？】 “月夜见”脸上的愠色更加明显，她愤怒地用手指指着屏幕，大声地说道：“你们这群色胚子！在想什么呢？绝不可能！” 不过接着，在许愿板上突然跳出了一个新的留言—— 【希望月夜见能够多直播涩涩的内容】 这条留言立刻便带起了节奏，几乎是眨眼之间，大量的一模一样的【希望月夜见能够多直播涩涩的内容】的弹幕开始刷屏。 月夜见看上去简直都要出离愤怒了，她瞪大了眼睛说不出话来，脸色更是像火烧一样迅速变得通红，张了张嘴似乎正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眼神突然在一瞬间空洞了一下。 结果，从她口中说出的话却是—— “欸？エロ直播？不行不行，人家做不来的。人家可是什么都不懂的好孩子啊。” 明明音色似乎并没发生什么变化，但是声音却就是陡然变得黏腻了一些。 我依稀记得，在最初看月夜见的直播的时候，她的声音还带一丝轻微的电流杂音，但是现在却已经完全听不出这种感觉了，现在听在耳中的声音无论如何分辨，都像是一个正在撒娇的小女孩的声音。 刷屏还在继续，只见月夜见低头羞涩了一下，然后接着说道：“唉呀，不可能啦。话说，现在已经不早啦，大家还都不睡觉吗？熬夜可不是好习惯！不如让人家来帮大家入睡吧~这可是月夜见的ASMR放送服务~请大家入睡的时候，也想象人家就陪伴在你身边哦~” 接着，月夜见便开始轻轻地发出一些声音，一开始是咀嚼声、吹气声，或者仿佛近在咫尺的耳语声，那声音仿佛让人被闭着眼睛静静抚摸一般，不过接着，似乎就有些不对劲了，低声的喘息、舔耳的声音，还带上一些有暗示性的话语…… 小瞳身上的怒火几乎已经化为实质了，她在房间里翻找了一下，找出了一根御币（一根直棒上绑着白色纸条，巫女的常见武器），然后“蹭”地一下拉开房门，接着便要向外面走去。 “小瞳，你这是要干嘛去……” “这还用说吗？当然是要去狠狠地给那个不要脸的老混蛋一棒子啊！！” “我跟你一起去。”我紧紧飘在小瞳身后，对她说道，“情况好像有些不对劲。” “小瞳，等等我！”有香也连忙追了上来。 “咦，一羽没跟来吗？”我回头看去，结果却突然发现，我们刚刚从房间出来的那扇门，不知为何无缘无故地消失了。 小瞳父亲的房间距离小瞳自己的房间应该并没有多远，也就隔了一两个房间的距离，他因为还在直播，透过木拉门上的纸窗应该还能看到房间里的亮光。 然而，现在我们向前看去，所有的房间分明都漆黑一片。 “怎……怎么了，现在是什么情况？”有香有些结巴地开口说道。 小瞳沉默不语，她只是猛地快步走向伯父的房间应在的那个位置，然后猛地拉开拉门。 房间里一片黑暗，房间内的家具摆放也是一片凌乱，散落一地的破破烂烂的运动鞋，贴在墙上有半边已经垂下来黑人运动员海报，还有角落里放置的几颗篮球。 这里的一切仿佛都已经积上了好厚好厚的灰尘，像是很久很久都没有人再进来过这个房间了。 “这不是我父亲的房间，这是……” 小瞳没有说完，因为这时，从进门的门口处突然响起了一声清脆的铃铛的声音，这声音在静寂的空间中显得格外明显。 角落摆放着那几颗球中的其中一颗朝着我们这边缓缓滚来。 直到在我们面前停住，我们才看到那颗“球”上的五官，以及那明显非人的黑洞洞的眼窟窿。 “瞳，要和我一起玩篮球吗？” 这颗“球”的嘴巴开合着对小瞳说道。 有香在看清这颗“球”的第一瞬间便放声惊叫了起来，接着便反射性地转身向门外跑去，然而却被门口的一具人形拦住了去路，而那人形的肩部以上，分明空空如也。 “一起玩足球吧！”我运起力量一脚踢在那颗“球”上，“球”被精准地踢向那具无头身躯，砸倒那具躯体之后，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停下来。 我用念力拉起小瞳和有香就向外跑去。 “喂，现在是什么情况啊啊啊啊！！”有香大声喊道。 “我们被什么东西盯上了！现在这是鬼打墙！” 明明在白天感觉几步就能走完的走廊，此刻却变得无比漫长了起来，无论跑出多远，走廊似乎都没有尽头。 走廊的两侧，对开着一扇扇拉门，然而有了刚刚的经验，我们并不敢随意打开其中任意一扇门。 凝重而寂静的空间中，竟只有有香手中的手机此刻还在播放着月夜见那充满暗示的喘息声，这声音分明带着挑逗的意味，然而在这黑暗的走廊中回荡着时，却平白增添了一份恐怖。 甚至于，我们还能够看到，在这回廊的墙面上，开始有一张张痛苦的人脸浮现出来。 小瞳突然停下了脚步，有些失神。 “怎么了？”我立刻问道。 “那是……我的二姑，三日月早未，那是……我的小叔，三日月茂侑，那是我的堂姐……”小瞳心神恍惚地一个个念出那墙面上浮现出的面孔的名字。 此刻的我们，简直就好像是什么重要人物，正被两排亲切的面孔夹道欢迎着一样，如果忽视他们那黑洞洞的眼洞的话。 仿佛，已经无处可逃了。 这时，手机屏幕的月夜见突然轻声说道：“唉呀，走廊上不知道为什么一直传来跑步的声音呢，一直跑一直跑，你们说，我如果去开了门，会不会发现走廊上其实根本就没有人呢？” 屏幕上又刷出了一大批“有恶灵！”和“不要开！”的弹幕。 而听到这些，小瞳她似乎突然有了主意，她挥动手中的御币用力敲打着墙壁，向前跑出一段之后再次敲打墙壁，如此往复。 有时候还会打到墙上的面孔，让这些本来神色已然十分痛苦的面孔变得愈发扭曲起来。 接着，没过多久，我们竟真的从有香的手机直播画面中听到了“嘭嘭”的敲击声，那声音一声接着一声，声音越来越大，终于，在敲击完某块墙面之后，小瞳突然说道：“就是这里！” 心领神会的我对着这里全力使用了念动力。 一阵如同裂帛的声音传来，墙面好似突然被撕出了一个破口，我们几乎毫不犹豫地冲进了那个裂缝之中，接着定睛一看，发现我们依然身处三日月伯父所在的房间了，再回头一看，却看到我们是从被撕裂的纸拉门里跑出来的，而那被撕裂的纸拉门的后面，分明只是再普通不过的走廊。 三日月道满背对着我们，还正面对着摄像头、话筒和计算机屏幕进行着直播，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我们的存在一样。 “唉呀，大家听到了吗，有人在外面敲门呢……好害怕啊，我现在该去开门吗？” 可爱的营业用声线从他的喉咙中发出来，显得无比的诡异。 小瞳毫不犹豫地举起手中的御币，在他的后脑上狠狠地来了一下，三日月道满没有丝毫反抗地应声而倒。 然而，在有香的手机上，月夜见的声音却并没有停止—— “啊，好痛好痛好痛，有什么人在打我，在打我啊！” 明明中之人已经倒在地上昏迷不醒了，直播中的那个虚拟形象却还在喊着“痛痛痛”，这诡异的景象令我们在场的所有人都打了个冷战。 有香连忙上前试图强行关闭电脑和直播设备，随着电脑的关闭，有香手机上的直播也随即终止了。 正当我们稍微松了一口气的时候，月夜见的声音就在这个房间中，在我们的身后响起了—— “我记住你们了。” 第29章 神灵之梦？ 小瞳睁开眼睛，看到了一个穿着件朴素的和服单衣，绑着头巾的小女孩。 “嗨~我又来叨扰您了~不好意思，也只有您这里会比较安静了。要是我回家的话，父母又要抓着我去照顾弟弟了，那可是太累人了，所以，就让我在您这里逗留一下吧~” 小瞳在心里叹了声气，自己这又是在做通灵梦吧。 那么第一件事就是，先确认一下自己现在的身份。 小瞳想动一下自己的手和脚，然而她马上便惊讶地发现，自己感觉不到自己的手和脚。 似乎也没有办法发声，甚至于连转换一下视角都做不到。 小瞳第一次遇到这种事，这一次……自己看见的到底是什么东西的梦境啊。 没有从小瞳那里收到回答，那个小女孩看上去也完全没有在意，她在檐廊边坐了下来，晃动着自己的两只白白净净的小腿自顾自地说道：“对了，您知道吗，听说镇子里面最近新建了一所学校呢~我有点想去上学呢，可是爸爸妈妈他们非要让我照顾弟弟，明明学校说可以带着小婴儿一起去上学的，结果爸爸妈妈非要担心我带着弟弟到处乱跑把他给磕了碰了，硬是不让我去，那个只会哭的小婴儿可真让人讨厌。” 絮絮叨叨地抱怨了好久，小女孩干脆直接躺在了檐廊的木地板上，仰头看向无云的天空，想了想，又奇怪地问道： “对了，为什么您这里都没有人来呢？我的父母还总是告诫我不要接近这附近，好奇怪啊，这里能有什么危险呢？大人的脑子真让人搞不懂啊。不过也好，要不是他们莫名其妙地害怕这里，我才不会有这么好的藏身处啊。” 这时，远远地似乎传来了人声呼唤的声音。 “啊，完蛋了，是父母他们找过来了。”小女孩“蹭”地一下从地上弹起来，拍了拍自己衣服上的灰，然后回头微微鞠了个躬道：“我必须要走了，感谢您慷慨地容我在此逗留，下次我会给您带些蛇藁来回报您的~” 小女孩说完这话便一溜烟地跑出了鸟居之外，这片空间再次恢复了宁静，万籁俱寂，简直仿佛连时间都凝固了。 小瞳的心中莫名生出一股无趣的念头，沉重的困意拉着她的意识下坠，她的视野逐渐黯淡了下去。 ====================== 小瞳打着哈欠醒了过来，努力回忆了一下刚刚梦到的东西，总觉得是个没头没尾不明所以的梦。 自己在梦里的那个视角十分古怪，而那个小女孩一直在自顾自地说话，似乎本来也没想从自己这里得到什么回应，再结合自己最后所看到的鸟居，喂喂喂……该不会，自己看到的是神灵的梦境吧？ 小瞳斜眼看了一眼一旁被用绳子牢牢绑起来的三日月道满。 自从昨晚自己给了他一棒子之后，他就一直昏迷没有醒来。因为害怕那个不明正体的东西占据了他的身体，自己和有香就先拿绳子把他绑了起来以防万一。 没过一会儿倒是高尾一羽找了过来。据她所说，当时小瞳她们几个前脚走出房间的门，一羽也想要跟上去看看，不过只是走得慢了两步，走出门的时候竟然已经完全看不到小瞳她们的人影了。她立刻就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手上捏着张符咒以防万一，在走廊里前后找了半天也没有发现小瞳她们的踪影。后来她突然听到了这边的动静，这才马上找了过来。 因为害怕一旦再次走出房间又会迷失在那条无穷无尽的走廊之中，于是三人一幽灵便决定就在这个房间小睡一个晚上。 所以说，昨晚道满就在自己附近，那么自己看到的真的很有可能是那个诡异的“神明”的梦啊！ 一想到昨晚那东西留下的那句“我记住你们了”，小瞳便感到头皮发麻。 窗外的天色已经大亮了，从走廊外传来脚步声，一文字吹雪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道满大人，我做了点早餐，您要不要……呀！这是怎么回事？！” 吹雪非常惊讶地看着被撕裂的纸拉门，她的视线扫过房间里的小瞳和还在熟睡的有香，最后停在了被绑的严严实实的三日月道满的身上，她接下来看向小瞳的目光里便瞬间蓄满了敌意。 “瞳小姐，你们对道满大人做了什么？！” 眼看着那家伙一副要开始攻击的架势，那只可恶的幽灵这个时候竟又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小瞳硬着头皮用目光和手势示意吹雪冷静，并对她解释道：“请不要误会，昨天晚上发生了一些突发事件。” 在吹雪那充满警惕的目光中，小瞳一口气用尽可能简洁的语言向吹雪解释了一番昨晚发生的事。 “您说什么，道满大人被神灵附身了？！”吹雪不可置信地说道，“这怎么可能，道满大人他根本没有……” “没有什么？”小瞳盯着吹雪的目光突然锐利。 “啊……那个……”看上去完全不擅撒谎的吹雪移开了视线想要装傻。 “你知道‘神眷’的事情？你果然不是个普通的巫女。可以告诉我吗？你到底是什么人，跑来我们神社到底想要干什么？” “嗯……唔……”吹雪支支吾吾地说道，“那个……这个我不大好说，但是瞳小姐你要相信，我是绝对不会做对道满大人和你有危害的事情的……” “那么，你就是操纵我的父亲去实现那些愿望的神灵吗？”小瞳突然地发问道。 吹雪被小瞳的问题问得愣了一下，接着马上把头摇得像拨浪鼓，双手还在身前使劲摆着，全力否定道：“不不不，怎么可能？瞳小姐你想多了，我哪有可能是那样伟大的存在。实现愿望那可是真正的神灵才会有的权能，而我只是一个……” “只是一个？” “呃……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巫女而已。” 好，可以排除面前的这个家伙是普通人类的可能性了。 这家伙看起来真的有点不太聪明的样子。 “那个，瞳小姐，我做了点早餐，要不……请你和你的朋友一起去吃一点吧？”吹雪拼命地想要转移话题道。 第30章 吹雪一文字 我飘回来的时候，看到小瞳她们正在吃着一看就很精致的早餐，可恶，羡慕啊！ 小瞳看到我仰起头来问道：“你一大早又跑到哪里去了？” “去认真研究了一下你家的那条走廊，挺怪的，白天看起来好像也没那么长。而且更诡异的是什么你知道吗？我没有找到我们昨天进去的哪个房间！每个房间我都一个个进去看过了，就是没有我们昨天看到的那个破破烂烂放着一些篮球还有贴着篮球运动员海报的那个房间！” “那个啊……那个是和辉的房间，但是和辉他已经死了好多年了，所以那个房间早就应该被清理 了才对。我们昨天看到的那个房间，可能并不是真实的，而只是那个房间过去的某一个时刻的样子吧。” “和辉？那是谁？” “三日月和辉，比我大两岁的堂兄，也就是昨天你看到的那个没有头的尸体。” “啊……是那个啊？不过……没有头？他是怎么死的啊？” “听说是病死。不过在他死掉之前一周我都没有看出他有什么生病的迹象，大概……就是三日月家人标准的死法，招惹到了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吧。我记得，他的神眷天赋似乎也是比较强的，原本不出意外的话，未来应该是他成为神社的继承人吧。” “是吗？病死的……那么，为什么死之后头会掉下来啊……” “也许是他想在死之后也有篮球打吧？” “这是什么怪理由？想打篮球就拿自己的脑袋当球？” “我觉得这很像是那个篮球笨蛋会做出来的事，或许这就是他至今还徘徊在人世的执念呢。” “正常来思考，难道不应该解释成——他其实真实的死因并非病死，而是被斩首而死吗？” 小瞳愣了一下，然后不可思议地说道：“不太可能吧……他是死在神社的，神社里的人都是三日月家的人，他怎么可能会遇到这种事……” 那么会不会，就是三日月家里的人中出了活着的恶鬼呢。 我又想起了那条走廊的墙壁上浮现出一张张痛苦而扭曲的死人面孔的那一幕，不禁感到有些渗得慌。 这些人的死因，又真的都是病死吗？ 暂且压下心中的这个疑问，我又提起了另一个话题：“话说，我刚刚过来的时候，看到那个叫吹雪的巫女鬼鬼祟祟地从门口走了出去，看起来好像是准备下山呢？” “什么？！”小瞳瞬间站了起来，“走，我们快追上去，那个家伙超级可疑的，她偷偷溜走说不定有什么阴谋！” “喵喵喵？？小瞳你干嘛？”有香一脸不明所以。 三言两语解释了一下，有香这次却决定不去凑热闹了，她说她想先回趟自己家，带一点点需要的东西再过来住。而高尾一羽也说这个神社明显有问题，想先回药王院去，看能不能把她哥叫来也帮个忙。 结果，就只有我跟着小瞳一路飞快地下山，想要追上前面的吹雪。 一路都没有看到她的影子，就在我开始觉得是不是跟丢了的时候，我们最终还是在山道入口的地方看见了她的身影。 她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回头过来看了一眼，我连忙钻进小瞳的身体里，小瞳则马上扭开脸，装作在看一个面具摊上的面具。 吹雪好像没发现什么，于是向着电车站的方向走去，而小瞳则顺势就买下了一个假面超人的面具戴在脸上也跟了上去。 “你这样不是更显眼吗？”我无语吐槽道。 “她看到我爸他天天戴面具的样子，或许会觉得这是很普通的潮流呢？” “那这人得多没常识啊？唉呀，话说，我们好像把伯父忘记了啊，让伯父就这样一个人被绑在家里，这好吗？” “…………” “你也忘记了吧？唉，伯父真可怜。” “闭嘴，她要上电车了，先跟上去！那个家伙回去看看他的情况再给他松绑也来得及！” 我们就这样乘上了电车，坐了相当远的一段距离后，在我们比较熟悉的一站，吹雪下车了。 “咦……难道说那家伙的目的地是？” 拐进了小巷子，在小巷子里穿行了一段距离后，果然如我所料的，吹雪走进了“九十九杂货屋”。 “喂，现在怎么办？直接闯进去吗？会不会发展成跳过四天王直接打大Boss的情况啊？” 小瞳没回我，她将耳朵附在店门上，努力地想要捕捉里面的只言片语，不过似乎完全听不到什么东西。 我也试图穿过半个脑袋过去听听里面的动静，结果这店门和墙对我而言竟然是实体？！ 果然是邪门的店，我小声对小瞳说道：“要不，我们先回去？等回去再追问那个巫女和这家店的关系也行吧？” “不，就这么回去的话……说不定那个巫女之后又会跟我装傻，必须要问清楚他们的目的！” 小瞳很勇地直直推开了店门。 昏暗的店中，依然随意地在数个货架上摆放着各种意义不明的东西。 那个身材像水缸的店主四方秋造依旧坐在柜台前，提着一个有着金银秋草纹饰的铁壶正在泡茶，而吹雪就站在他的对面，似乎正在质问着他什么。 “店长，道满大人为什么会真的引来神灵附体？你是不是对那个网站做了什么手脚？！” “那儿哪能呢？我做生意一向可都是诚信为本的啊，会出问题，那是能说是你们神社里本来就有问题啊！” 仅仅只是听到这两句对话，小瞳的眉头就不禁立刻紧绷了起来。她快步上前，用冷若冰霜的声音问道：“两位，可以为我解惑一下吗？你们两位为什么会在这里谈论我们神社的问题？你们在搞什么阴谋？！” 坐在柜台前的吹雪闻言马上扭过头来，瞪大了眼睛看着我俩说道：“瞳……瞳小姐，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四方秋造稳稳地冲泡出两杯茶水，接着将手中的铁壶放下，然后才朝向我们笑着说道：“诶哟诶哟，这不是三日月小姐和望月小姐吗？稀客稀客啊，今天怎么会有空来光临我这小店？难道说是终于打算来和我做交易了吗？” “请不要岔开话题，我想问的是，吹雪小姐你为什么会和四方店长相识，而且还在这里讨论我们神社的话题？该不会，就是四方店长你派出了一个你的手下潜伏到我们神社里，想干一些见不得人的事吧？！” 小瞳神情凝重，转眼之间就已经脑补出了一整个黑暗势力针对自己家神社的阴谋。 “哈哈哈，三日月小姐你的想象力可真是丰富。”四方秋造爽朗地笑着，接着语气一转又说道，“不过仔细想想看还有点像是那么一回事啊，吹雪现在严格来说还真的确是我这个小店的一名员工呢，毕竟她可是欠了我一大笔钱，所以只能请她打工还钱了。只不过，并不是我派她到你们神社的，而只是她自己跑去到你们神社想去当个巫女的啊。至于她想要在神社里做些什么，这个你得问她啊。 ” 吹雪迎着小瞳的目光，两只手抓着衣服的下摆无意识地揉搓着，看上去似乎显得很紧张。 小瞳叹了声气，然后开口道：“好吧，那我就直截了当地问了，请问吹雪姐，你是我们家中过去一直保存在家主房间里的那柄日本刀化作的付丧神吗？” 吹雪明显对小瞳的问题措不及防，她不由得脱口而出道：“你怎么知……啊……” 空气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愣了半晌，吹雪挠挠头，叹了声气，有点扭捏地说道：“好像是已经暴露了……好吧，那我重新介绍一下自己……我的确是寄宿在刀上的精灵，刀名为……吹雪一文字。” 第31章 妖刀 “竟然真的是这样……”小瞳喃喃道，虽然是她自己提出的质问，但是被证实了之后还是令人觉得不可思议，她接着问道，“那么，作为证据，可以让我们看一下你本体的样子吗？” “这、这个还是算了吧……有点不好意思呢……”吹雪不知道为啥微妙地脸红了，她吞吞吐吐地说道，“因…因为是几百年的古刀了，嗯……再加上道满大人这十几年来一次也没有对刀做过保养，所、所以……还不是可以见人的程度，我最近才刚刚预约了磨刀、抛光、上油的服务，订制的新的鞘和柄卷还没有到货，所以……” 这对话突然间感觉有些生草，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了跟学校里的同学们讨论化妆和衣着时的感觉，总觉得有些超现实起来了。 小瞳显然也有些无语，她干脆无视了那些让人想要吐槽的部分，直截了当地问道：“好吧……可以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我吗？我知道的是我父亲他用神社里的那把古刀，也就是吹雪小姐，从四方店长那里交换去了一个可以改变声音的狐狸面具。除此之外我什么也不清楚，包括我父亲他到底想要干什么，你们的目的又是什么？可以为我解惑吗？” 吹雪努力组织了一下语言，然后对小瞳说道：“瞳小姐，那个……我先告诉你我知道的东西吧…… “首先，你知道的，我是一柄非常古老的刀了，古老到连我自己也不知道是哪一年被铸造出来的。不过，虽然作为刀的岁月十分漫长，但是那也只是作为单纯的器物而存在，真正萌生出模糊的意识来却也只是这近十来年的事情，在此之前的事情我几乎都没有什么记忆，只对于一些画面有着非常模糊的印象。 “自从我的意识诞生以来，我就一直被摆在刀架上，几乎从来没有被使用过，甚至十来年的时间里都从未被拔出过。我仿佛都能感觉到，我的刀刃都开始锈蚀没有那么锋利了，瞳小姐，你能想象作为器物却无法被使用的无奈吗？听说，会成为付丧神的器物，都是经历了漫长的时间，同时却又不被珍稀的东西啊。” 我这个时候忍不住吐槽道：“可是……你是一把刀啊，你要是被使用的话，那岂不是要拿去砍人？现在可不像是武士时代，可以随便拿人试刀砍人啊？” 吹雪看向我，点头向我解释道：“望月小姐，你可能对我还不太了解。虽然我确实自认，如果作为兵器的话，我将会是一把好刀，感觉并不比那些在历史上留名的名刀差。但是实际上，我作为兵器被使用的时候却少之又少。因为我是特别被打造出来的【奉纳刀】，也就是打造出来献给神灵来进行祈福的刀。所以我被使用的时候主要是在祭祀和祭典的时候，瞳小姐你应该知道的。” “嗯……我知道……小时候记得祭典时有一个奉纳演武的环节，巫女还要表演刀舞，就因为这个我小时候还被要求要学习一点剑道的动作，当时我还腹诽说为什么别的神社就只是普通的祭祀舞，我们神社却要拿那么一个又重又危险的东西跳舞。” “瞳小姐，我不重。”吹雪不满地辩解了一句，“是瞳小姐你力气太小了。” “……好吧，你说是就是吧。只是……我记得，后来这个巫女刀舞的环节被取消了吧？我小时候虽然用竹刀练习过刀舞，但是后来我真正作为巫女去跳祭祀舞的时候，结果用的却只是普通的御币啊？” 吹雪的脸上露出了落寞的神色，点头道：“是的，被取消了。因为当时的家主，也就是道满大人的大哥，仁满大人，他认为我是一把不祥的妖刀，于是禁止在月见祭再用我进行刀舞和奉纳演武的表演。原本我作为奉纳刀，其实一直是供奉在神灵的神棚前的，但是后来仁满大人却把我从神棚前取走，摆在了家主的房间中，并且禁止家里人再将我拔出。” 小瞳听了这话后若有所思：“这么一说……难怪小时候我想要拿刀玩的时候，大伯和我父亲都不让我碰你。为什么我大伯会觉得你是妖刀？是因为他感觉到你那个时候已经诞生出意识了吗？” “那个时候我确实已经诞生出一些微弱的意识了，但是仁满大人禁止使用我是因为别的原因…………” 吹雪说到这里停住了，她两手的手指因为不安交错到了一起，而她也低着头，小心翼翼地抬眼看了一眼小瞳的脸色。 “怎么了？那是什么不能说的原因吗？” “不……不是不能说，我只是有些惶恐……仁满大人要封禁我的原因，是因为我杀了人。” 听到这话的瞬间，我便想到了今天早上我的那个猜测，瞬间脱口而出道：“难道说……是那个和辉？” 吹雪惊讶了一下，然后点头道：“是的，三日月和辉是死在我的刀刃之下的，在睡眠之中一刀断首，他死得没有痛苦。” 小瞳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你为什么要杀他？杀一个普通的孩子，这样你还说你不是一把妖刀吗？！” 吹雪的目光中无怒无悲，只是平淡地说道：“瞳小姐，我是一把兵器，怎样被使用不是当时的我能够决定的。你不应该问我为什么要杀他，而应该问当时握着我的那个人，她为什么要杀那个孩子？” “谁？谁干的？”小瞳立刻追问道。 听到“她”这个字的时候（日语能听出男女的区别），我心中一跳，还以为是小瞳的妈妈做的，但是吹雪接下来说出的名字却出乎我的意料，是一个我好像没听过，又好像听过的名字。 “三日月早未，是瞳小姐你的二姑做的。” “哈？”小瞳看上去完全想象不到这个名字，“我的二姑？她怎么可能做这种事？她是一个又热心又开朗，人人都喜欢的人啊？就算我们家族里每个人都有杀人的嫌疑，早未姑姑也应该排到最后一个啊？！” “早未当时的样子……看上去不太对劲，像是发疯了一样，精神十分异常。仁满大人当时打晕了她，然后把她关到了地下的一个屋子里，但是没过多久，早未她也死去了。我听后来仁满大人对道满大人说的话，他似乎认为，我是一柄会侵蚀人的心智的妖刀，凡是拔出我、挥舞我的人，心智都会受到影响。而在家族中使用我最多的人……就是历任的巫女，先是怜奈大人自杀，而怜奈大人死后，继任的巫女就是早未大人……而早未大人发狂，也是在月见祭不久之后，她拔出我跳完一段刀舞之后的几天后才发生的，所以……仁满大人才会觉得，我是一柄妖刀吧。” 第32章 对等交易 “所以，你的意思是想说，三日月家中死掉的那么多人，其实都跟你无关是吗？”小瞳沉声追问道。 “我不知道是不是与我有关，但是我什么也没有做。自从仁满大人下了禁令之后，我就一直被放置在家主的那个房间中。我一直注视着三日月家中的人越来越少，直到仁满大人也去世，道满大人住进了这个房间。 “这十余年的时间我从未被拔出过，甚至从未被挪动过。即使是刀，拥有了意识之后长时间一动不动也是会无聊的。终于有一天，我对这样的日子感到厌倦了，然后我突然发现，我可以发出声音了。于是，某一天，我唤住了道满大人，想让他知道我的存在，想要被重视起来重新活跃在祭典中！道满大人对我会说话这件事只是感到了惊讶，认真听我说了很多，然后……我就被道满大人交易到这家杂货店来了……” “突然感觉伯父是个屑呢……”我不禁吐槽道。 “我早在十年前就已经认识到这一点了。”小瞳冷冷地附和道。 “那个……被交易给了四方店长后，四方店长他教会了我化形变成人形的方法，但是他也说他是花费了一个很昂贵的价格从道满大人手中交换到我的，在没有还清这个钱之前我需要一直为四方店长打工……年限是一百年，或者用同等价值的其它物品作为交换……物品的价值由四方店长进行鉴定。” 我砸吧了一下嘴说道：“为什么我闻到了浓浓的黑心商人的味道？你为什么会真的老实给他打工啊？要是我知道我从刀化形成人，结果却多了一大笔债务，那我早就偷偷溜走了。” 四方秋造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说道：“两位，你们就在我这个债权人的面前聊逃债的事情，不觉得有些不太好吗？不过我倒是可以好心地给你们提示一下，我既然是与怪异做生意的人，甚至于有时候我的货物就是怪异，当然也会有一些风险控制的手段。交易的契约是被言灵保护的，吹雪小姐你当时也签上了你的名字呢，名字可是有力量的，违约的话可是有一定后果的哟。” “呜呜呜，我怎么会知道当时签的那个东西是卖身契……刚刚化形太开心了，这个奸商拿过来什么就顺手签了……呜呜……” 四方店长乐呵呵地笑着说道：“要积极地思考问题嘛，你看，别的付丧神几十上百年了变形都不完美，你才诞生意识十几年，就可以掌握完美的化形术，这可是天大的福报啊。所以，区区打工一百年而已，太值了吧！而且啊，你可以再想想，如果你实在不想打这个工的话，可以介绍其它的朋友过来打工啊？虽然它们可能没有你的价值贵重，但是数量多起来了，总还是抵得上你的价值的吧？” 看着眼前这柄刀被奸商坑的样子，我不禁开始感到狐疑，真的就是这把“妖刀”给三日月家带来了诅咒让三日月家全族覆灭？看这个憨憨的样子怎么看也不像是一把妖刀，倒像是一把会降低一定范围内所有人智商的憨刀呢。 “所以，你也不知道我父亲那个混蛋到底想要干什么了？他把你卖了你还那么维护他？！” “那个……其实，道满大人想要做什么，我有稍微了解一点点。道满大人他……好像一直在查怜奈大人死亡的真相。之前我还未能化形，作为刀跟他进行对话的时候，他问了我很多过去的关于怜奈大人的问题，比如说怜奈大人在作为巫女时是否在使用我时出现了什么异样之类的，不过，我是在怜奈大人死后才得以化灵的，所以……在那之前的记忆我并没有什么印象。 “至于为什么要维护道满大人，那是因为他卖掉我是不得以而为之的啊。道满大人他对我说，我过去被污蔑为妖刀，这是他所不认同的，他相信怜奈大人的死不是因为我，而调查怜奈大人的事也同样是帮我洗清名誉。但是因为调查这件事需要大量的经费，而神社已经付不出钱了，所以暂且先把我作为抵押交易给杂货店，等查清了真相，并且神社有钱之后，就一定会把我赎回去的！毕竟我是神社代代传下来的奉纳刀，就像是这件神社的招牌一样的东西啊~” 我不忍地移开目光，与小瞳对视了一眼。 “我已经听得潸然泪下了，你呢？” “我也是。” “总之就先把吹雪小姐的嫌疑洗清吧，我相信如此真诚的吹雪小姐应当不是罪魁祸首。” “认同。” 在吹雪满脑门的问号中，我与小瞳达成了一致意见。 我们齐齐将目光转向了四方秋造，这个低头看不见地面的死胖子已经乐呵呵地端着茶杯在旁边听了半天的戏了。 我开口道：“那么接下来，四方店长，能请你为我们讲解一下吗，三日月伯父他到底想做什么事情？” “啧啧。”四方秋造摆了摆手，“我不是说过了，情报也是要收费的。你没看到现代的金融体系吗？一点点情报就会对金融、对股市造成重大的影响，所以，情报可是很贵的啊，情报也要用一个对等的情报来交换才行。” “那么，我怎么知道什么样的情报是对等的呢？” “这个当然是由我来判断。” “可我说出了情报，你不就已经知道了，如果你这时说这个情报不值钱的话，我岂不是就亏了？” “这个嘛，这只能让你相信我的诚信了，信用可是是现代经济的基石啊！而我的诚信就体现在，我既不会夸大也不会贬损一件商品的价值。所以，如果你的情报价值不足的话，可以通过追加其它情报来补足价值哦~” “完全无法让人相信呢。” “那可真是遗憾。” “不，四方店长，我还是愿意和你做交易的。那么请听好我作为交换的情报吧——” 我拉长着自己的尾音，眼眸已经看到四方秋造的眼中已经露出期待的神色，而就在这一刻—— 我猛地驱动念动力，驱动的对象直直指向了四方秋造放在柜台桌面电磁炉上的那个铁壶。 四方秋造的脸色一变，想要进行阻拦，却是慢了一步。 那铁壶被无形的力量推到了我的手中，我能感到从这壶中传来想要逃走的对抗的力量，不过我再次加大了念力的力量，四方秋造瞬间脸色苍白，这壶也终于安静了下来。 我用念力让这个铁壶在我指尖上打着转，然后对四方秋造说道：“店名既然叫‘九十九杂货屋’，还能教吹雪化形的方法，四方店长你也同样是一个付丧神的可能性相当之高。我的母亲热爱茶道，小时候也逼我学过，那个时候最烦的是煮茶的壶和水还都要讲究，要认各种各样的壶。你桌上的这个铁壶是龙文堂二代目的作品，龙文堂金银秋草铁壶，二代的作品还保存得如此精致完好的壶寥寥可数。而龙文堂的传人代代以四方安之介为名，龙文堂本代的传人我也见过，我们家向他们定制过铁壶，我记得他的弟子、亲属中似乎没有一个叫做四方秋造的。秋造这个名字理解为‘秋天的时候造好的’似乎更恰当一些。当然最关键的证据其实是，你本人长得非常像一个茶壶。所以我的情报是，四方店长，你的本体就是这个铁壶，你觉得这个情报值钱吗？” 第33章 伪物 四方秋造擦了擦额角的汗，然后扯出一丝略显僵硬的笑容说道：“精彩的分析，可是也太多猜测和臆断了，也想得太多了，那就是一个有些年代的铁壶而已，虚假的情报可是不值钱的啊。” “是吗？那就当作我非常喜欢这个茶壶，你介意我用家里面的两个同年代同样是二代四方安之介的作品来换你这一个吗？很赚的交易吧？”我眨了眨眼对四方店长说道。 “那倒是大可不必……这个壶……嗯……它对我来说有着纪念的意义，不是其它的壶可以比拟的。虽然你的分析大错特错了，不过出于我对那个壶的一些特别的回忆，我也就算捏着鼻子承认了这笔交易吧。” “好啊。”我让那个壶在我的左手指尖上保持快速转动，右手做了个邀请的手势，“您先请讲吧，我来评判您说的情报是否具备同等的价值~~” 四方秋造用略微摇晃的手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水，然后开始说道： “最开始是三日月道满他自己找上门来的。因为我做的是怪异、古物和情报的生意，所以一些古老的家族、神社、寺庙或者怪异的手中倒是都有我的联系方式。而道满他最初也的确不是单纯地来卖刀来的，更不是来买那个白狐面具的。严格地来说，他也是想要找我交易情报的呢，不，应该是说是更进一步，他找到我想要交易的，是定制一套解决方案。” “解决方案？那是什么鬼？” “哈哈，我也是第一次做这种生意呢。道满他的确是一个头脑很灵活的人，算是为我打开了一片商业的新天地呢。形象地描述的话，这就相当于，他作为甲方，以吹雪一文字作为报酬，向我委托了一个项目，而那个项目的内容是——‘和已经失去灵性无法对话的亡灵重新达成交流的解决方案’。” “！！！” 小瞳听到这话，手不自觉地就攥紧了，口中喃喃道：“和已经无法对话的亡灵重新交流……那个混蛋难道是想……可是……这怎么可能做得到？那个亡灵的人格都磨灭得差不多了，剩下来的那几乎就是一个残渣吧……” “我也是这么跟令尊说的哟。亡灵的‘风化’是不可逆的啊，首先是记忆开始消退，然后是人格开始被磨灭，最后是思维之火逐渐熄灭。一个已经‘风化’的亡灵，它的灵已经散佚了大半，这是无论如何都补不回来的。不过啊，如果只是按照道满他的要求，仅仅只需要‘重新达成交流’，而不需要让那个亡灵重新‘活’过来，那可是能够做到的啊。” “啊，这有什么区别？”我不禁问道。 “当然有啊。重新‘活’过来，意味着要让灵的思维、人性回到原来的样子，这可不现实。但是，如果只是要‘重新达成交流’的话，那就容易多了。那个灵虽然现在只剩残渣了，不过肯定还剩余了不少东西，比如内在的人格，一些深刻的记忆，稳固的一些思考回路等等，不过就好像一台电脑坏掉了，硬盘中的资料损坏了一部分，另一部分还完好，但是操作系统也坏了，所以我们无法读取这部分还完好的资料，那样的话，我们重新给它做一个操作系统不就完了，没必要跟过去一模一样，只需要能够链接到那些资料就可以了。也就是，做一个很像的‘伪物’，让这个‘伪物’能够做出和之前的本体相似的回答的话，那也是‘重新达成了交流’啊？ 我不禁深深地皱起了眉头，“可是，这样的方案，伯父真的会认同吗？他想要的……应该不是这种假货，而是想要跟‘原本的那个人’对话吧？” “不，这就是三日月道满想要的。”四方秋造的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线，“我可是诚信的商人哦，所以我会向道满他详细解释我的方案的，我已经告诉过他了，这样做出来的只是一个‘能做出相似回答的很像的伪物’，但是他说，‘这样就足够了，我也只是……想要问一个问题而已’。” “只想问一个问题……？所以，你们的方法就是利用虚拟偶像和留言板吗？” “原本我想的只是去找一位和三日月怜奈很像的女性，让她以三日月怜奈之名扮演巫女，然后向人们宣传她是以人类的躯体寄宿着神灵，这样来将人们的信仰汇集在这个巫女的身上，她就会逐渐往‘现人神’的方向靠拢了。道满他一开始似乎发了一些传单征集巫女来着，不过似乎根本找不到人，而且这样收集信仰也太慢了。于是他想出了利用虚拟偶像这种新玩意来收集愿望这样天才般的主意，看来我也是跟不上时代了啊……” “等一下……”小瞳突然皱眉，“那个混蛋想要让人们的信仰汇集在我母亲的灵上，用那个虚拟偶像的形象作为对话的接口对吧？那么……为什么那个虚拟偶像的形象不是‘三日月怜奈’，而是‘月夜见’？” “咦？不是吗？”四方秋造惊讶道，“我其实根本就没关注他搞的那个什么V...V...喂吐波尔，按理来说，那个形象肯定要选择‘三日月怜奈’啊？不然这不是会让信仰汇聚到错误的地方去吗？” “……奇怪。”我自言自语了一下，然后又问了一个问题，“还有，为什么被实现的愿望都和斩断什么关系有关呢？设定这个是有什么目的吗？” “被实现的愿望？斩断关系？这可不是我们设定好的东西啊。我们制作许愿板只是为了收集愿望，但可从来没想过这些愿望会实现啊？我之前不是说了吗，实现愿望可是神灵的权能啊，仅仅只凭一个虚拟偶像和一个普通的线上留言板都能制作一个许愿机的话，那愿望的实现也太轻易了吧？” “………………” 得到了比预想中丰富的情报后，我们离开了九十九杂货铺。 “那个老家伙……到底在做什么啊……”小瞳的口中喃喃道。 “不过，总算是知道伯父他想要干什么，这样的话，或许可以更好地说服伯父他呢。” “希望吧。话说，学姐，你未免也太温柔了，对那种奸商，为什么还把那个壶还给他了啊？应该再从他那里榨出几个好东西才行。” “唔……直觉上觉得，那样做了的恐怕会不太妙，他这里这么多诡异的道具，也许会有什么有反制能力的，把别人得罪太惨了也不好。就按他说的，等价交换嘛。” 我把目光移向跟着我们一起出来的吹雪，问道：“要跟我们一起回去吗？” “那当然！”吹雪积极地说道，“月见祭就要到了，洗白我名誉重新登场成为奉纳刀的机会就在眼前，重铸月读神社荣光，我辈义不容辞！” “你还惦记着月见祭呢……行吧，你开心就好。” 重新搭乘电车返回高尾山下，然后再走一段登山步道来到月读神社的鸟居之下。我这时突然发现鸟居之下停着一辆大型运货车。 登山步道是能行车的，但是它无论如何也上不了这之后的阶梯，而走近了，我们便看到有好几个身穿黑西装的黑衣人，正忙碌地往阶梯上的月读神社大包小包地搬运着东西。 小瞳目瞪口呆道：“这是在干嘛？” 而这时，在车子旁指挥那些黑衣人搬运东西的花山院有香看到了我们，她立刻向我们挥手道：“嗨，小瞳，你回来啦~咦，这位……吹雪小姐也在？” “有香……你这是在干嘛呢？”小瞳的脑后竖下黑线。 “我今天早上不是说了吗？我今天回家去拿一点点东西过来住啊？”有香有些奇怪地答道。 第34章 时代变了，恶灵们！ 小瞳面无表情地站在自己的房间中，看着与周遭画风格格不入的西装黑衣男进进出出地搬运着东西。 “该死的有钱人。”她吐出了好久都没有说出口过的口头禅。 不过一开始，小瞳也只是以为是有香的大小姐脾性让她的生活比较奢侈骄纵而已，不过看着看着，小瞳顿时就发觉出不对劲了。 在搬运完一个又一个的箱子之后，黑衣人们并没有停止他们的工作，接着他们就开始在神社里面……架起了可疑的线路？？ 乍一看，简直就像是老旧房屋电气化改造工程，一条条电缆被安装到了隐蔽的位置，连上了一个个监控摄像头，还有一系列温度、湿度、红外线传感器等等…… “喂，有香……到底是谁允许你在别人的家里面装满监控的啊？！”小瞳愤而吐槽道。 “欸？你不允许吗？”正在充当监工的有香对小瞳的疑问竟然感到十分惊讶。 “究竟是什么样的自信才会让你默认我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啊？？” “欸？？可是……我们昨晚不是一起经历过那样的诡异事件了吗？这个房子，这个神社，这可是真货啊！！是真的有在闹鬼的灵异建筑！！这么好的样本材料，我们身为民俗研的部员，竟然不默认要对这样的地方进行最高等级的监控和调查吗？！” “…………这就是你连厕所都要装上监控的理由吗？？？” “众所周知，厕所难道不是灵体最容易出没的地方吗？！如果不安装的话岂不是会丢失大量的线索！！不过，小瞳，你放心，我安装的这些摄像头都加装了最新的人像识别系统，只要识别出有人在如厕的话就会自动开启马赛克功能，怎么样，是不是很贴心？！” “…………请你务必做第一个使用者，我会在监视屏幕前温暖地守护你的。” “…………” 在小瞳的坚持下，有香万般遗憾地拆掉了厕所的监控，但在其它各处，一个又一个监控，还有一些莫名其妙的装置都被安装完成。 小瞳站在自己的房间里，有种恍如隔世之感。明明早上出发的时候，这里还是一个普通的、和风的房间，为什么现在……这里看上去好像是一个情报机构的中央指挥部？？？ 只见墙面上安装了一个巨大的70寸屏幕，上面的画面被分割成一个个小格子，每一个小格子中都是一个摄像头所监控到的画面。旁边的桌面上摆着一台有三个显示器的工作站，上面密密麻麻地呈现出各个房间的温度、湿度、红外辐射、背景噪音强度等等各种各样让人眼花缭乱的数值。 有香还在一旁兴致勃勃地讲解道：“我还带了家用移动监控机器人，它可以代替我们前往某个地方，把那里的景象实时传递过来，这样就不用我们亲涉险地，我们只用在这个房间指挥移动监控机器人就可以啦~另外在监控周围我也都布置了拾音器和扬声器，可以采集周围的声音。只要发现有异常低温区域、奇怪的背景噪音、可疑的红外成像等等，扬声器就会自动循环播放基督教驱魔咒、《楞严咒》和九字真言，保管驱散一切恶灵！哼哼，时代变了，恶灵们！！” 我歪着头想了一下，飞到一个红外监控摄像头面前，冲它打了个招呼。 顿时，整条过道都瞬间响起了以最大音量和极为高昂的语气诵念驱魔咒的声音—— “In the name of the Father and of the Son and of the Holy—— “I cast you out !!! （以圣父圣子圣灵之名，我驱逐你！） “…………” “有香！！把这个东西给我关掉！！！”小瞳捂住耳朵用力大吼道。 好不容易手忙脚乱地关掉了这个名为“随身圣骑士”的功能后，有香有些心虚地接受着小瞳的怒目而视，不过还是强行辩解了一句：“那个……你看，至少还是挺灵敏的不是吗？它确实侦测出了望月学姐啊？” 有香带来的东西中竟然还有一块贴心地为我准备的可擦写磁性写字板，我拿着这个写字板对有香“唰唰唰”写道：【可是你那个噪音攻击似乎并不能驱逐我的样子呢。】 “这个……看来还有可待改进的空间……或许加一块显示屏然后播放圣光动画或者远程画符，这会不会有用？” 【快收手吧，小瞳她快要爆发了呢……】 不过，虽然那个驱魔功能并没有什么用处，但这整个系统监控灵体和异常事物的能力确实令人大开眼界。 我认真观察着大屏幕上的每一个监控画面，接着……我发现了一件事情。 【喂，你们有没有觉得，我们忘记了什么事情？】 “嗯，什么事？” 我指了指家主房间中的画面，画面中，有一个被绑得严严实实的家伙正在拼命地挣扎着。 “逆子！！逆子啊！！” 在刚刚解脱束缚后，三日月道满便发出了如此的咆哮声。 小瞳还是略感心虚地移开目光，不过还是嘴硬道：“我这是为了以防万一，你还记得昨晚发生的事吗？那个诡异的月夜见都快要取代了你了！” “我，被取代？”三日月道满讶异道。 “我们已经从四方秋造那个奸商那里听来了你想要做什么事情！你就是想要问母亲一个问题？就因为这个原因，你知不知道你弄出了一个什么样的诡异东西吗？！现在已经有好多人因为你和你的那个网站受害了！你还要继续下去吗？！” 三日月道满不耐烦地摆摆手，“你懂什么？什么时候成年人的事情也是你这个小孩子能指手画脚的了？我不知道你和你的朋友在神社里在搞什么鬼，如果你看不惯的话，趁早离远点别添乱！” “所以，你这么执着，想要问我母亲一个什么样的问题？不会是她到底爱不爱你这种好像三流言情剧一样的问题吧？我听说我母亲死的时候穿的是一身白无垢，这是不是在说她心中另有所属，即使死了……” “够了！！”三日月道满重重地拍响了桌子，他看着小瞳的那想杀人一样的目光明显是动了真火，空气中的火药味明显一触即燃。 在这无声的对峙中，突然传来一声很不和谐的手机提示音。 “您关注的主播【月夜见@Official】已经开播了~” 第35章 融合现实 “您关注的主播【月夜见@Official】已经开播了~” 这个声音一想起，在场的所有人都产生了一种荒诞的感觉。 因为月夜见@Official的 中之人是三日月道满，而他现在就好好在面前坐着，那么……现在开播的那个东西，到底是什么？ 有香忙不迭地拿出手机，然后便发现月夜见竟然真的开始直播了。 黑色长直发的虚拟少女形象披着淡紫色绘着复杂图案的长衣跪坐在和室的背景中，她的右眼是金色的竖瞳，左眼是青葱的翠绿色，看上去极为妖异。相比于过去显得比较粗糙，颇能看出经费不足的那个纸片人形象，此刻的这个形象是纯3d的人物，而且建模极为精致，一颦一笑与活人相比仿佛也并没有太大的差别。 “大家好，我是神明月夜见。”屏幕中的少女浅笑着说道，“我很可爱，所以，请信仰我。” 弹幕上已经飘起了诸如【哇，这个avatar（虚拟形象）是大升级了吗，听到了经费在燃烧的声音！】、【咦屏幕脏了】、【prprprprrr】等等的弹幕。 三日月道满已经在第一时间起身，冲向他平时用来直播的房间，我、小瞳还有有香也马上紧随其后。 闯进那个房间的时候，我看到伯父平时用的那台电脑的屏幕亮着，画面中正是月夜见的身影，而在电脑前却空无一物。 屏幕中的少女还在用着可爱的语气说道：“我是慷慨的神明，也是仁慈的神明，请向我许愿吧，神明会庇佑你得到好运的哦？” 【请开始涩情直播！】 【请开始涩情直播！】 【请开始涩情直播！】 ………… 密密麻麻的弹幕飞过，少女的脸色微红了一下，说道：“唉呀，真恶心。エロ是不行的呢，不过，倒是可以适当地发放一些福利呢~我想想，那么，首先就来开办泳装回吧~” 她的话音刚落，直播间的背景就变成了阳光灿烂的海边，而她的衣着也变成令人流鼻血的白色比基尼泳装。 弹幕中果不其然又是一片舔屏声。 屏幕中的少女左眼wink了一下，做了个可爱的表情说道：“为了感谢最近一段时间为我倾注了最多喜爱与信仰的粉丝，接下来是对特别粉丝的杀必死服务哦~首位接受该服务的粉丝是~~【Maki酱Love】！【Maki酱Love】，可以接受我的通讯邀请吗？” 屏幕上的画面被陡然切换，一个头发凌乱，眼窝深深凹陷，身材略胖的男人的脸出现在了画面中。这个男人的脸色极为茫然，似乎万分惊讶地看到自己的样子出现在了直播画面上。 “这是为【Maki酱Love】提供的特别服务哦，为了感谢你长久以来的支持和喜爱~~” 就在男人的惊讶中，只见画面中竟凭空浮现出了一个少女的人影，与月夜见的形象完全一致，只见她走近到那个男人的身旁，并弯腰在那个男人的额头上印下了一个吻。 那个男人长大着嘴巴看着直播画面，下巴都快要掉到地上了，接着……他猛地扭头看向自己的身侧，不过……似乎什么也没有看到。 弹幕里也滚动起普天盖日的问号来。 【这是……黑客行为？盗取了别人摄像机的画面？】 【不不不，这是事先拍好的视频吧？】 【视频？为什么要找个长得那么猥琐的男的，请找我啊！！】 【恶心，这直播变味了吧？换中之人了？以前那个很有大叔味的女孩子呢？！】 【这年头还有人喜欢大叔型的女孩吗？建议直接喜欢大叔。大家来这里不就是为了看美少女的吗？】 【希望你能看到喜欢的美少女天天亲别人。】 【取消关注了，已经不是以前那种感觉了。】 【笑死，还以为自己多重要似的，没看到主播的粉丝数正在飞快暴涨吗？快取消吧，少你一个也不少。】 【请选我请选我请选我请选我！】 【prprprprprprpr】 ………… 画面瞬间又跳转回了阳光沙滩，少女带着甜甜的笑容说道：“唉呀，粉丝福利环节结束了哦~看到有人可能对刚刚的画面有些疑问呢，其实啊，刚刚的画面是一种叫做融合现实（MR）的技术哦，虽然我也不太懂，不过貌似就是让我在真实的直播场景中也可以出现的技术呢，真是太厉害了呢~而这样的福利，在之后的每~周~都会对本周内贡献了对我的信仰最多的粉丝放送一次哟！另外我还听说啊，如果大家对月夜见的信仰达到了一定程度，还会有一种叫做增强现实（AR）的技术呢，那个时候，月夜见就可以出现在你的身边了，所以，请大家多多信仰我哟！” 当我看到那个月夜见出现在真实的画面中的那一幕的时候，心中就不免有些毛毛的。而在听到那什么增强现实技术后，这种不安的心情又进一步开始扩大。 这一位“神灵”，似乎正在变得越来越强大。 三日月道满在看到屏幕中和自己所扮演的那个近乎完全不同的“月夜见”之后，面色不由得变得极为凝重，他快速上前两步，强行关闭了电脑和直播设备。 然而，这么做似乎并没有什么用，因为，从有香手中拿着的手机上还可以看到，直播并未停止，画面中的少女依然还在和粉丝们互动着。 “这里恐怕根本就不是信号源，我觉得这个东西的本体可能寄宿在挂载着那个许愿板网页的服务器上，能不能让你爸赶紧把那东西关掉？！”我对小瞳如此说道。 小瞳还没来得及把我的话传达给三日月道满，房间中便响起了一个少女的声音。 “没用的哦~一个小小的网站怎么会是我的本体呢？” 我们几个惊讶的目光汇聚到了此刻正背对着我们的三日月道满的身上，因为……刚刚那个少女的声音，正是从他的身上发出来的。 他的身体如同被牵了线的人偶一般摇摇晃晃地动了起来，僵硬地缓缓转身，在他转身的过程中，仿佛都能听到他关节摩擦的咔吱声。 从他口中发出了极为不协调的少女声音，却与有香手机中传来的声音合并为完全一致的二重声—— “唉呀，没想到竟然还有这么多人要请求‘杀必死’呢，好纠结啊，你说，我该不该赐死你们呢？” 第36章 缘切 女孩的声音刚落，三日月道满的身体摇摇晃晃了两下，随手从桌上抓起了一只笔，拔下笔帽，接着身体陡然以近乎不可思议的姿势扭转，在几乎让人反应不过来的时间就冲到了花山院有香的面前，那笔的笔尖直直地就朝着有香的眼球扎去。 有香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条件反射地身体大幅后仰，结果却因失去了平衡一下坐到了地方，后背抵到了墙上。 只听“啪嗒”一声，笔的前半截在空中仿佛被什么东西给强行砸断了一般，侧向飞了出去，而笔身的后半截，稳稳地悬停在了有香眼球前方仅仅几厘米的地方。 笔是我用念动力打断的，但是三日月道满此刻突然僵住却不是我的原因。 此刻，他的左手此刻竟死死抓着右手的手腕，拼命地让这只手不再前进一分。这画面看上去其实颇有些滑稽，但是看从面具下滴下来的汗珠，以及他的两只手上此刻同时迸现出的青筋，就知道这局面实际极为凶险。 我正想用念力立刻打晕此刻看上去发着狂的三日月伯父，不料此刻，房间的灯光却突然熄灭了。 不过，在接下来的一秒之内，灯光又重新亮起，接着又马上熄灭。 在这灯光的一明一灭中，有香此刻还抓在手上的手机屏幕也发生了变化，月夜见的直播画面上突然出现了大量的噪点，同时响起了尖锐而刺耳的啸叫声，就连手机屏幕上的月夜见的形象，也伴随着房间灯光的明暗变化快速地交替切换了起来。灯光亮起的时候，屏幕上看到的是看起来比较正常的黑发绿眼的模样，而在灯光熄灭的时候，屏幕中的整个人物好像都反色一般，变成纯白色头发金色竖瞳的模样，而她的眼白也极为诡异地被全部染成了黑色。 屏幕上的月夜见露出咬牙狰狞的表情，她原本软糯可爱的声音在混杂着嘶嘶啦啦的杂音和接连的啸叫中，顿时变得阴森可怖了起来：“烦（滋——）你这——（嘶啦——嗡嗡——）去死——” 这诡异的画面持续了片刻，接着，三日月道满猛地扭过头死死盯住小瞳，他口中的少女音以低沉威胁的语气说道—— “记住，这是一个警告。” 老旧的灯泡终于承受不住这样高频的闪烁，房间彻底熄灭了下来，而手机直播间也在弹幕的一片问号中显示“主播已下播”。 紧随而至的，便是一声沉重的闷响，那是道满的身体栽倒在地面的声音。 黑暗而静寂的空间中，只听得见有香大喘气的声音。 从门外传来了急急匆匆的脚步声，吹雪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喂！你们没事吧？！刚刚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竟然在走廊里迷路了，完全看不到你们的踪影？” 有香用带着些颤音的声音，仿佛在征求认同一样向小瞳问道：“喂……应该是没事了吧？那东西……是不是已经离开了？” “看起来应该是这样。”小瞳按了下墙上灯的开关，发现灯泡已经不亮了，于是她打开手机上带的手电筒，走到了三日月道满倒下的地方。 她拍了怕道满的脸，试探地问道：“喂，还活着吗？” 她没有听见答复，以为道满又像是昨晚那样晕过去了，不过接着，她就感到手上有些黏腻的感觉。 用手机上的灯光一照，她看到，自己的手上不知从哪里沾染上了新鲜的血液。 小瞳的心中一跳，连忙用手机照向三日月道满的脸，然后便看到有血痕从道满的面具下流出。 小瞳连忙用力地去扯道满脸上的那个白狐面具，只是那个面具好像粘在了他的脸上一样，怎么也扯不下来。同时，小瞳开始听见道满的呼吸变得极为急促，胸口起伏剧烈，头用力地仰起来，拼命吸着气，就好像溺水缺氧了一样。 “道满大人？！”从门外闯进来的吹雪飞快地来到道满身旁，看了一眼边说道，“让我来。” 吹雪以手为刀，对着道满脸上的面具就划下一道斩击，那张白狐面具干脆地被切成两半，向着两旁滑落了下去。 面具后的那张脸竟让小瞳感到了稍许的陌生，这确实是三日月道满，只是相比几个月见到的他，看上去好像苍老了至少十年，而此刻，他的口鼻中正在溢出鲜血，而且出现了严重的气促症状。 “有香！你那运货车还停在神社下面吧？快点送这家伙去医院！” “哦好！” 当我也想要帮忙搬运伯父的时候，却见他一边气喘，一边却努力抬起一只手，伸进衣服内衬里，缓缓地好像取出了什么东西，挣扎着将那东西放在小瞳的手上，并虚弱地断断续续地开口说道：“帮我……去……问下那个……问题……” 小瞳咬了下嘴唇，直接动手想将他从地上拉起抗在肩上，结果却并没有拉动，贴心的我立刻帮忙托起三日月道满的身体，让他半悬浮在空中，小瞳背起他就朝神社外的车辆走去，嘴上还说道：“别整得好像交代遗言一样！有什么问题自己去问！我怎么知道你想问什么？！” “没用的……你…说得没错……这是……诅咒……” “行了你少说话！” 大货车一路高速驶到最近的医院，三日月道满被推入了手术室中。 小瞳她们三个在手术室外面的等候椅上坐下来，我则是飘进了手术室里，看着医生对着道满伯父的一系列抢救。 围观了半天后，我穿墙出来，飘在神色有些颓丧的小瞳身旁，对她说道：“听里面的医生的说法，像是多脏器功能障碍，有器官衰竭的危险，似乎……不容乐观。” “多脏器功能衰竭……”小瞳喃喃地重复了一下这个名词，接着说道，“这个词……我好像听过，还不止一次……这貌似是过去，我们三日月家里的人最常见的死法……” “难怪说是诅咒……所以说，从伯父这个样子来看，这个症状，也许就是那个神灵附身造成的？” “也许……” “那样的话，看来就一定要早点找出那家伙解决掉才行了……话说，刚刚伯父给了你一个什么东西？” 小瞳抬起手，缓缓张开手掌，在她的手心中……躺着一枚御守？ 御守，也就是护身符，在各个神社和寺庙都可求得，日本人几乎每年都至少要去求一个御守，常见的有什么健康祈愿御守、交通安全御守、学业御守、缘结御守等等。 只不过，眼前的这个有些不太一样。 这是一个纯白色的小布包，边角处用金色的线绣出了细密的装饰纹路，而在正中，同样用金线绣着两个铁画银钩般的汉字—— “缘切”。 ====================== 找不到缘切守，拿缘结守来参考一下 第37章 白鳞 “缘切……”我重复念了一下这两个汉字，头脑中划过一道电光，脱口而出道，“喂，小瞳，是‘缘切’啊！” “？？？”小瞳看上去对我的话有些摸不着头脑。 “是那个神明的神职啊！”我对她解释道，“之前我不是说，从已经被实现的愿望来看，那个神明的神职是‘斩断某种事物间的联系’吗？事物之间的联系，这不是就是‘缘’吗？！小瞳，这个御守伯父他是从哪里来的，你知道吗？只要知道这个御守的来历，说不定我们就可以搞清楚那个诡异的神明的来历了啊！” “‘缘切’……是吗？”小瞳喃喃自语了一句，然后对我回道，“我是不太了解哪里有卖这种御守的，应该非常罕见才对，不过……可以去找找有没有那种专门可以做缘切祈愿的神社或者寺庙。” “还真有开办这种业务的神社和寺庙吗？” 小瞳点点头说道：“嗯，有的啊。最早可以追溯到江户时代，因为那个时候的女性没有离婚的权利，所以，如果女性可以在尼寺里住满三年，就具有了离婚的法律效力，这种尼寺就被称为是‘缘切寺’。” 我顿时仿佛理解了什么，接着说道：“所以说，是伯母对于家里安排的婚姻不满意。但是你们家又是一个极为封闭和守旧的家族，伯母她没有办法从这段婚姻中脱离出来，于是就去了这所谓的缘切寺里求了这个御守，结果……却引来了一个正体不明的‘神明’？” “很有可能。” 小瞳点点头，并小心地轻轻揉搓了一下这个御守，感受着它表面的触感。这个御守看上去是十分精心制作的，也被很好地保存着，但是御守表面的布料已经略有些失去韧性和质感了，显然，这个御守是一个有些年头的东西了。 三日月道满不会无缘无故一直贴身保存着这样一个御守许多年，结合他在把这个御守交给小瞳之前说的话，这个御守是源自小瞳的妈妈三日月怜奈的可能性很高。 “所以，现在的问题就是要找到售卖这个御守的神社或者寺庙了，小瞳，你说的那些开办有‘缘切’业务的神社或寺庙有几家啊？” 小瞳叹了声气，说道：“实际上，古代的那些‘缘切寺’早就已经逐渐消失了啊。比如说过去最有名的一个缘切寺‘东庆寺’，现在已经不是尼寺而是僧寺了。不过……现代倒是有一个非常接近的神社，学姐，你有听过京都的那家很有名的断缘神社吗？正式的名称叫做‘安井金比罗宫’，以‘断一切恶缘，结良缘’而闻名，据说供奉的是日本四大恶灵之一的崇德天皇。” 我顿时大惊，“啊？难道说这次在作祟的那个用少女音说话的‘神明’是崇德天皇？原来你竟是这种天皇！” 小瞳苦笑着摇了下头道：“还没有确定就是这家神社呢，总觉得……似乎有些不像。” “那么……只有去京都一趟，让那家神社看看这个御守是不是他们家出售的喽？” 小瞳低着头想了一下，然后提议道：“其实不需要那么麻烦，有一个非常快捷的方法。” “什么办法？” “把这个御守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啊？打开？”我惊讶了一下，然后立刻明白过来。 御守实际上就是一个绣花的小布袋，里面是装着东西的，一般装的是写有神明尊名的纸或是木牌。只不过通常来说，我们从神社或寺庙求来御守之后，是不会把它打开的。因为，据说一旦打开了御守，那么就相当于把灵力释放出来了，神明的庇佑也就会失效。 “打开了这个东西……会不会不太好啊？”我有些犹疑。 “有什么不好的？通常来说御守的效力不就是只有一年吗？而这个估计都已经放了不知道多少年了，而且……这也应该是我妈妈为了切断这段婚姻才求来的吧。在现在她已经去世了的情况下，还能有什么问题呢？” 我挠了挠自己的头发，“唔……好吧，也对。我就是害怕放出来了什么不妙的东西……” 小瞳已经动手去拆这个御守了，她打开封口，取出御守里的内容物。 那并不是我们所预计的写有神明尊名的纸张或是木牌，而是又一个叠得整整齐齐的纸包。 小小翼翼地将那纸包打开，最后展现出来的东西令我们都有些疑惑。 那是一枚银白色的、大约有一个勺子那么的鳞片。 “鳞片？”小瞳用纸隔着，小心捻起那枚鳞片对着光源仔细观察起来。 “这是什么生物的鳞片？”我好奇道，“这么大，肯定不会是鱼鳞或是蛇鳞吧，难道是穿山甲？穿山甲有银白色的吗？” “不知道……不过，这毕竟这是放进御守里的东西，肯定是要能够指向神明才能发挥作用的，说不定就是那个神明本体的一部分呢，所以不要用常理来判断……” “听上去有点可怕呢……” 研究了一会儿，我们也未能确认这鳞片到底属于什么生物。而在等待了许久之后，急救室里的医生终于走了出来，向我们说明了三日月伯父的情况。 多器官出现不明原因的功能障碍，虽然现在暂时保住了性命，但依旧未脱离危险期，他的意识也时断时续，大部分的时候处在昏迷不醒的状态，这种状态必须要留在医院重症室中继续观察。 “我留下照顾道满大人吧。”吹雪这么说道，“瞳小姐你们是已经有了找出那个可恶的假神灵的线索了对吗？如果是要去追查线索的话，唔……我大概帮不上什么忙，想那些复杂的事情太难了！” “嗯……那么，就麻烦你了？”小瞳感到有些不好意思，明明自己的父亲病倒了却还要麻烦还不算很熟悉的憨刀。 “嗯！交给我吧！哦对了，如果要打架的话，那就请叫上我吧！我觉得我还是很能打的！” 吹雪用拳头用力捶了捶自己的胸口，从她的胸口发出了金属碰撞的声音就令人感到十分离谱。 小瞳点点头，就在我们准备离开的时候，吹雪她突然又叫住了我们，神情看上去却稍微有些扭捏。 “那个……瞳小姐，等一下，我还想要问一件事情……” “嗯，什么？” “就是……今年的月见祭……月见祭……还能够举办吗？” 小瞳沉吟了起来。其实，按理来说，月见祭这个东西因为和神灵相关，总觉得有些邪门，小瞳的心里是非常不想举办这个东西的。不过，迎着吹雪异常期待的目光，却又不好意思直接拒绝。 “如果在月见祭到来的日期之前，我们把这个诡异的神明的事情解决了，我们就来办月见祭吧，到时候，我们可以复兴一下传统，再拿你表演一下刀舞。”小瞳如此答复道。 “嗯！好的！”吹雪用力点了一下头，非常期待地说道。 第38章 小白 小瞳和有香在医院办理一下伯父的住院事宜，又看护了他一整个上午，接着才准备返回神社。 或许是盛夏已至的原因，再加上神社是建在山中的，因此周边草木繁茂，神社的青石砖路面的砖缝中都能偶尔地看到几朵绽放的小白花，虽然冷清无人，但却反而给人一种生机盎然的感觉。 待到重新回到月读神社前，已经是差不多午后三点的时间了，而高尾一羽带着她的哥哥高尾一心也已经先行一步到达了。 在神社里的会客室中，坐在上首的花山院有香一如往常地充满活力地说道：“好了，这些就是现在目前的情况了，目前我们已经知道，这个古怪的‘神明’的神职极大可能就是‘缘切’，在它的御守之中放着一块银白色的鳞片，那么，该怎么继续调查，找出这个家伙的真面目来，大家有什么好想法没有？” “有鳞片的……神明？”一羽皱起眉头，“这我一时还真说不上来几个……一般即使是动物精怪被祭祀然后成为神明的，大多也都是狐狸、狸猫、犬神这种的吧？长鳞片的……鲤鱼？或者蛇？” 我突然想到了什么，拿笔在写字板上“唰唰”写道：【喂，小瞳，会不会你家那个月见潭里面养了鱼，然后你们不是长久以来都把那个潭子当作月神来祭拜吗？会不会潭子里面的鱼一不小心窃取你们家族的信仰，然后就变成一个伪神了呢？】 小瞳低头沉思了起来：“感觉……确实有这种可能。但是……我从小到大好像从来没有在那个水潭里看见鱼啊？不对，别说是鱼了，我从来没在那潭子周边发现什么活物……” 【这么邪门的吗？】 这个时候，一心和尚倒是插话道：“有鳞片的动物被供奉为神明的很少，最主要的应该是鱼、东方龙这样的与水有关的生物在靠近水域的地区会被作为水神来供奉。其它种类的有鳞生物……蛇、蜥蜴、鳄鱼之类，很少被当作神明来祭祀，更多的是被当作妖怪吧。因为这些大多都是冷血生物，给人类的感受也极其危险，一般是被当作祸端的代名词的。” 【要不然，我去查查《日本妖怪大全》，看看里面有没有哪种妖怪比较符合的？】 “嗯……那么这样吧！我们来做一个分工！” 有香拍案决定道：“首先，我的话，可以托我们家的关系，拿那个鳞片的照片去给研究生物的专家看看，看看那到底属于什么生物；望月学姐就去查查看有没有传说中的妖怪符合特征的吧；高位学姐和一心法师，你们作为药王院的人，能不能以药王院的名义找到京都的那家‘断缘神社’，然后问问他们这个御守是不是出自他们那里的？” 一羽点头道：“这个，应该没问题，他们在网络上应该也有联络方式，我想办法去问一问。” 有香最后将目光移向了小瞳，“小瞳，要不要你就负责在这个神社里面找找看还有什么有用的线索？那个御守大概率是伯母留下来的，我在想，在这个神社里面会不会还有什么别的她留下来的东西，如果能找出来的话，说不定就能给我们一些指引呢！” 小瞳并没有回应。 “喂，小瞳？你听到了吗？莫西莫西？？” 小瞳呆呆地望着窗外，完全没有反应。 我看着小瞳这副好像丢失了灵魂的样子，看一眼便明白过来，这莫非又是在做“通灵梦”？ 在看什么啊！给我也瞅瞅啊！ 我好奇地想要钻进小瞳的身体里，每次让我附身的时候，我们的感官是共享的。 小瞳并没有抗拒，或者说，她现在正处于出神的状态，基本意识不到我的举动。 于是，在视野中突然一亮的情况下，我竟还真的进入了小瞳的“通灵梦”中。 唔……奇怪，怎么好像是一个监控摄像头一样的固定视角？ 有一个穿着粗布灰衣的少女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嗨！您好！我又来啦，希望这次没有打扰到您！” 一个小女孩从鸟居外蹦蹦跳跳地走了进来。 “为了感谢您，我按照上次说的，给您带来了蛇藁哟~” 她的手中拿着一捆用草编成的好像蛇一样的绳子，小心地放到了我们的视野正中。 “村里的大人说您会喜欢这样的东西，但我也不知道您为什么会喜欢这种东西，但我很用心地做了哦！连手都被草磨出泡了！” 把这东西放下后，她就一屁股坐下，懒懒地躺在檐廊上，双腿摇晃着，接受着午后阳光的照耀，只不过，她的神情看上去倒并不那么享受，反而透着一丝忧伤。 “有件事想要跟您说一下，以后的话……也许我不能常过来这里了…… “这几年的收成似乎都不好，我们家里最近又生了一个弟弟，太多张嘴要吃饭了，已经养不起了啊……前几天的晚上，我有偷偷听到我父母的聊天，他们……似乎是打算着把我嫁给镇子上的一位大人家呢，啊，其实不能说是嫁，应该说是卖给他们家吧……毕竟连个侧室都不算，不知道是那个老头第多少任情人了…… “我有点害怕呢……因为从那一家里……总有一些不太好的说法传出来……听、听说……那个宅子里的女人，总是死得特别快……我、我有点害怕…… “您说，我如果逃跑的话，可以逃得掉吗？我对自己的脚力不太自信呢，而且，就算要逃的话，又能逃到哪里呢？这附近的地产似乎都是那一家的，感觉要是被抓回来的话会更可怕…… “唉……能不能不嫁人呢？以前好像有那种女子跑到缘切寺里侍奉神佛的例子啊，那我能不能当您的新娘呢？ “哈哈，我是开玩笑的，您不要在意…………那，我也该走了。以后……就不知道还有什么时候能来这里呢……话说，您的名字是什么呢？这里居然没有一个地方写着您的名字诶？这也太过分了吧？ “要不然，就让我帮您起一个名字吧！唔……好，就叫小白！ “因为您看，这里的东西全都是白色的啊！到处挂着白色的纸和白色的绳子，就连鸟居都是白色的！我在别的地方看到的可大多都是红色的啊！所以就叫您‘小白’了！您要是有异议的话，就请立刻出来反对我一下吧！！ “…………看来，您是没有异议了呢。 “…………好吧，我真蠢，自言自语的游戏也应该到此为止了。 “这世上果然是不存在什么神明的呢。” ====================== 第39章 神乐 眼中的图景逐渐恢复到熟悉的神社景色，我不由得好奇地对小瞳问道：“刚刚那是什么？是过去发生在这个神社里面的事情吗？” 小瞳扶着额头，脸上微微有些痛苦的神色。 “嗯？怎么了？” “没事……头有点晕，应该是灵视的后遗症……” 小瞳甩甩头，然后两手拍了自己的脸一下，最后回答我刚刚的问题道：“应该不是我们神社，结构布局明显不一样，我们神社的鸟居也不是白色的。这应该是别的地方发生的事……” 说到这儿，她顿住了，面色明显有些难看了起来，她突然起身，拉开门向外看去，门外是走廊，我跟着小瞳左右都望了望，但是什么也没有看到。 “怎么了，小瞳，你突然发什么神经？”从刚刚起就一直被忽视的有香嘟着嘴有些不满地说道。 “我刚刚……又做了一个通灵梦。梦到的……像是神灵的视角。我之前也做过一次类似的梦，因为我的通灵梦能力是只有和做梦者的距离在一定范围内才能够起作用的，所以我之前以为，我是看到了附在我爸身上的那个家伙的梦。可是现在……我爸他在医院里，但是我还是做了相似的梦，那就说明，那个‘神灵’祂还在神社里，甚至刚刚，祂就在我们的附近！” 这个猜测不知道应该说是令人害怕呢还是意料之中，以一个栖息在神社中的神灵为敌，这可是在过去令我完全难以想象的事情。 “话说……望月学姐你在吗？”有香对着空气喊话道。 我挥了挥写字板，示意自己在这里。 “我突然有一个不成熟的想法啊。”有香说道，“之前在学校里的那次事件，学姐你解决掉那个镜子怪谈，用的方法是摧毁它的传说，让原本相信的人都觉得这个怪谈是假的，是不存在的，于是它就真的被消灭了。那么，我们对付这个神明可不可以用同样的方法呢？她现在是以一个Vtuber的形象在网络上活跃的对吧？你说……我们能不能请一些水军，在网上抹黑她，让她的粉丝快速减少呢？” 好家伙，有香的这个脑洞一下子让灵异画风的对抗变成了虚拟偶像网络舆论战。 不过，我仔细想了想，摇头对有香写道： 【这个，倒是可以试试……但可能没有我之前那一次好操作呢。毕竟镜子怪谈的始作俑者就是我，所以我用本人的身份揭穿它是编造的就格外有说服力。但是……抹黑这个Vtuber的形象？这该怎么操作……在网上曝露说她的中之人是个大叔，或者其实是风俗行业从业者？这样做的话可能第一是难以让人相信，第二是……说不定还会让她剩下的粉丝更有凝聚力了。而且……那个茶壶店长说过，神明是因愿望而诞生的，或许我们应该针对的不是她的粉丝，而是那个愿望板才对。】 “许愿板吗？”一羽的神色有些古怪，“如果是那个的话，我觉得好像都不需要我们刻意去做什么针对它了呢。” 有香有些奇怪，“啊？为什么这么说啊。” 一羽拿起手机，一边快速打开浏览器，一边解释道说：“之前因为我不是……在上面许了个愿？所以我后来也一直有关注那个网站，时不时会去看一下。只不过，从最近几天开始，这个许愿板上的风气已经越来越不对劲了，这些愿望几乎都已经不能说是愿望，应该说是诅咒了吧……” 【希望XXX去死】、【希望他们俩分手】、【希望竞争企业倒闭】…… 我想起来了，之前在看伯父直播念愿望的时候，那时就已经有很多负面的愿望了，但是现在则几乎满满地全部都是。 一直都没怎么说话的一心和尚在看到了这些东西之后都忍不住双手合十念了一句佛号。 “这是嗔念啊，是三毒之中最重的。仅仅只是隔着这个屏幕看着，都能感到那怨憎之火的炙烤。”一心有些不安地说道。 【怎么会变成这样的？】我觉得很奇怪，就才过了几天，前几天许愿板上的风气都还好，怎么一下恶化这么严重？ “好像是有几个人在网上到处宣扬，在这里可以匿名许一些没有办法在神社里许的恶劣的、无法被大多数人接纳的愿望，甚至是立下诅咒，而这些愿望或诅咒在这里又会非常灵验，结果好像传开了呢。” 并不用我们去做什么，这个许愿板已经在不断地被污浊的恶念冲击着了，但这感觉却又好像并不是我们想要达成的结果。 感受到一种紧迫感，我们便更加抓紧去调查这个神明的来历了。 一羽去联系京都的断缘神社“安井金比罗宫”去了，在好不容易找到了对方的联系方式，将御守的照片发送过去进行询问之后，没多久就得到了对方的回复。 他们神社并未做过这种款式的御守，而且他们的御守中放置的也是崇德天皇的名字而不是一片古怪的鳞片。他们还好心地问道我们是不是在外面买到了假货，要不要实地来断缘神社许下愿望，被一羽礼貌地谢绝了。 对鳞片的生物学鉴定没有那么快能得到结果。于是我们几个接着决定，一起再探索一下这间神社里的每个房间，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线索。 首先就是小瞳房间的隔壁，也就是过去的道满伯父和怜奈伯母的房间。 这个房间看上去相当干净整洁，并且东西很少。 小瞳给我们解释道：“原本我父母是住在这个房间里的，后来母亲去世后，不知道为什么，家里人坚持要把母亲的衣物什么的跟母亲的遗体一起都火化了。然后家里人因各种各样的病情去世后，我爸继任了神主，就搬到家主的房间去了，把很多东西都带过去了。所以……这里可能找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先找找看嘛。”我们几个翻箱倒柜了起来。 “看！这里竟然有一本曲谱！”有香从柜子的底层翻出来了一本书页都已经彻底泛黄的小册子，里面竟是手写的一些五线谱，以及搭配的歌词。 音乐素养不错的有香看着谱子就轻声哼了起来，小瞳听到她哼的声音却愣在了原地，“这个……好像是小时候我妈妈哄我睡觉时哼的歌……” 有香哼完一段后便惊叹道：“这好像是原创的谱子？伯母也太厉害了吧！” “我记得她以前好像说过，如果不是要当家族里的巫女的话，她似乎是想要去当个歌手的。” “这样吗？那可太可惜了，如果伯母成功出道的话，当年说不定也是个巨星呢！” “不过，她倒是说过，作为巫女倒也不是不能唱歌，巫女与神交流的最主要的手段，就是‘巫女神乐’啊。我有那么一点地印象，好像在有一次的月见祭上，看过她一边挥动刀舞，一边唱神乐的，听她说，那似乎还是她自己改编的歌曲。” “是这样吗？不知道伯母自编的神乐会不会也记录在这里啊。”有香拿着手中的册子往后翻了翻。 神乐大多是没有歌词，或者只有几句，把音拖得长长的。有香看到了有几篇歌颂“月”的歌曲，不过这样的歌曲到后面越来越少甚至完全消失，曲调和歌词的感觉也让有香觉得越来越丧越来越悲，甚至有的还有些诡异，比如“把你的头割下”这样的歌词。 有香一口气翻到了最后，最后一曲给她一种很不一样的感觉，而最后一曲那寥寥几句又拖得很长的歌词，很像是神乐的风格。那歌词是这样写的—— 【谨怀敬畏 向您祷告】 【仁慈的 公正的 神明哟】 【此夜此刻 将一切都奉上】 【请以光耀之姿纡尊降临】 【吾将以此身为器】 【吾将以此身为祭】 【愿您见吾之所见】 【愿您偿吾之所愿】 第40章 祭品 我对这歌词发表了自己的感受：“这歌词……看上去像是祭祀时用的歌曲，不过……还是觉得有些怪怪的……” “将一切都奉上”、“以此身为器”、“以此身为祭”这些句子，听着不像是正常的祭祀。正常的祭祀曲里面，顶多也就是赞颂神明并感谢神明的赐予之类的东西，而这个歌词听起来……倒有些那种邪教祭祀，以人为祭品的味道了。 小瞳的眉头在看到这歌曲的歌词后就一直都没有舒展过，她沉默着走向一个木柜前，打开最底下的那一层，从中抽出了一个箱子。 “这是什么呀？”我凑上前问道。 小瞳直接打开了箱子让我看清里面的东西，里面竟然是整整一箱的晴天娃娃，而且每个晴天娃娃的脸上都画着可爱的表情，比如^v^这样的，还有(・ω<)★这样的，有的还画着诸如领带、围巾之类的装饰，材料也有些不大一样，绢布的、丝绸的、棉麻布的都有。我粗略地估算了一下，这数量起码要超过三十个了。 “哇，怎么这么多晴天娃娃？！”连有香都忍不住惊叹了起来，“谁做的这么多的晴天娃娃啊？” “小的时候，我和妈妈一起做的。”小瞳答道，“每逢有什么节日，或者神社要举行什么祭祀活动的时候，我和妈妈都会在一起做晴天娃娃，然后挂起来祈祷接下来的几天不会下雨。” “可是，为什么要做这么多呢……”有香还是觉得很奇怪。 而眼尖的我却已经注意到，这个箱子里的晴天娃娃虽然形态各异，但是都有一个非常一致，且让人感到颈后发凉的特点，那就是在这些晴天娃娃的脖颈上，都用红色记号笔划上了一道很粗的横线。 “喂，小瞳，这条线是什么意思？”我直接向小瞳问道。 “因为……以前，妈妈说，晴天娃娃这个东西只能使用一次，第二次再使用的话就不再有效了，所以就必须制作新的晴天娃娃才可以，那个红线是每次使用完，把挂着的晴天娃娃取下来的时候，妈妈她做的记号，为的就是说明这个晴天娃娃是已经使用过，不能再使用了……” 如此解释道的小瞳，脸上却还有着难以释然的神情。 显然，她似乎跟我想到一块去了。 就在一段时间之前，我们才从那个茶壶店长那里拿到了一个看上去很是诡异的晴天娃娃，并且从他那里听来了可以说是晴天娃娃这个事物的起源的故事。 晴天娃娃这个东西的来历可不是跟它的外表一样软萌，它是起源自血腥的祭祀活动的。 最早的晴天娃娃（日照坊主）不过是一个祈晴失败被砍了头的和尚而已，而在挂上这个和尚的头颅后，天迅速就放晴了，这本身就是一个以人为祭品的祭祀活动。只是后来民间祈晴不可能真的每一次都去砍掉一个人的脑袋，于是作为替代，人们制作了相似的“人形”。从阴阳术的角度来看，相似的事物具备一定相通的属性，用这样的“人形”来进行祭祀，应该能够取得一定相似的效果。 所以，晴天娃娃只能被使用一次，因为它不能被杀死两次。 我看着那一个个脖子上被划了红线的晴天娃娃，仿佛生出了幻觉，似乎那一个个娃娃都是微缩了的被砍下的人头，接着，我便想起了如今还挂在御神木上，穿着白无垢，好似一个大号晴天娃娃的伯母三日月怜奈。 我小心地向小瞳确认道：“小瞳，你是担心……伯母她是被卷入了什么可怕的祭祀仪式，被当作活人的祭品献祭了？” 小瞳的脑袋上下起伏了一点微不可查的幅度，她警惕地看了看四周，然后小声说道：“更确切地说，我就觉得是我们家的那个月见祭有问题，因为我之前不是说过吗，每次在祭祀祭典之前，母亲她都会挂晴天娃娃。晴天娃娃的寓意其实应该是——代替人成为祭品。所以，我在想这会不会是母亲她的一种什么保险的措施。” “可是，你看这个曲子……这应该是伯母自己谱的曲作的词吧？从这个歌词上来看，她似乎是非常非常虔诚地祈求神明降临，看不出是要回避或是抗拒的想法吧？” 这一时把小瞳也难住了，她也理不清这里面的因果关系，只能小声嘟囔着说：“也许是最后被洗脑了也说不定。” 最后，我们在这个房间也没有更多的发现了，小瞳提议去代代属于家主的那个房间去找找，说不定那里能发现更多关于月见祭的线索。从前她并没有在意过，但是现在越想月见祭的一些细节就越觉得可疑。 家主房间现在属于道满伯父，在翻箱倒柜中，我并没有发现与月见祭相关的东西，倒是发现了伯父的一些不可告人的私人收藏。 我翻着伯父小心藏起来的小H书，不由得啧啧赞叹道：“我看错你了，伯父，你竟是这种人！小瞳，你的个头矮是不是遗传你妈的啊，我强烈怀疑伯父在设计‘月夜见’这个形象的时候加入了自己的个人癖好！” 小瞳仅仅只是看了一眼那书的封面就面色微红，她眉头微微跳动着，攥着拳头咬牙说道：“望月学姐！有的时候我真的怀疑你的性别！你真的是个女性吗？” “那当然，千真万确啊，要我给你证明一下吗？” “不必！” 我高高举起那本书说道：“为什么你总觉得女性不能看这种书呢？我可是没有带着任何邪念，纯粹是以对美和对艺术的欣赏在看这些书的啊！女性在外貌上更好看，所以我看看怎么了，当年宁梦……我选择报圣三一的其中一个重要目的，就是为了欣赏女子学校的高岭之花的啊！” “好吧……我只是又一次确认了学姐你是个变态。” “啧，小瞳你根本就不理解天主教女子学校的美好之处！”我飘到小瞳的耳边吹气道，“我可以推荐你看一些入门向的百合A……” “不必！！！”小瞳捂住了耳朵跟我拉开了距离，一脸害怕脏了耳朵一般的表情瞪着我。 啧，真可惜。 在对这个房间进行了大搜索之后，我们却并没有更多的收获。 小瞳又是习惯性地蹙着眉头，自言自语道：“奇怪了，我记得我小的时候，仁满大伯是家主的时候，这个房间里的东西好像要更多一些，现在怎么有种很多东西不翼而飞的感觉……” “喂……会不会，在那个走廊里？”有香突然想到了什么，用手指了指门外的那一条走廊。 我跟小瞳都立刻秒懂，有香指的是那条我们在上次无意中踏入的，仿佛陷入无限循环般永远也走不出的走廊。 对了，上一次，我们不是无意间迈进了那个据说是小瞳堂兄，三日月和辉的房间吗？里面的布置似乎还是和辉还活着时候的布局，但是事实上，曾经属于和辉的那个房间如今早已是被收拾得极为素净，已然完全变了一副样子。 也许，在那样一条如同能够通向过去的走廊中，能够找出什么东西。 “不行，太危险了。”小瞳使劲摇着头说道，“上一次我们都差点没有走出来。你们想想我们之前看到的那整面墙上都浮现出过去的死者面孔的画面，万一走不出来，变成了他们中的一员该怎么办！” 有香眨了眨眼，立刻高高举起手提议道：“喂，小瞳，你忘了我带来的设备了吗？我们有高科技啊！” 第41章 门扉外 所谓的高科技，指的是移动摄影机器人，本质上就是把一个可以无线实时传输视频信号的摄像机装在了一辆遥控车上而已。 入夜之后，有香就开始摆弄着这个小车在房间里跑来跑去，同时在电脑屏幕上，也显示出了这个小车拍摄到的画面。 飘在空中的磁性写字板上“唰唰唰”地浮现出字迹—— 【感觉视角好矮……如果是（划掉划掉）……似乎可以拿这个去偷拍女孩子的裙底呢……】 “学姐你自己不就是个幽灵，反正别人也看不到你，你不会自己去偷拍吗？” 【也对哦。】 小瞳对我们翻个白眼道：“有香你吐槽的地方不对吧！” “好了不要在意！现在就让我们的‘开拓者1号’出发吧！” 有香摆弄着遥控器，操纵着小车缓缓驶出小瞳的房间了。 屏幕上呈现出小车此刻拍摄到的画面，不过…… 【这看上去就是平常的走廊啊，似乎没有陷入那种诡异的循环呢。】 “咦，奇怪了，多试几次呢？” 折腾了好几次，摄像机器人拍到的画面也都是普通的走廊，有香装在神社内部安装的监控也清楚地拍到了这个机器小车的动向。 【看样子，只是一个摄像机器人的话，似乎没有办法进入到那条古怪的走廊中，难道这还有什么观察者效应吗？只有有意识的东西能够进去？】 小瞳想了想，拿了一串铃铛递给有香，然后说道：“要不然，还是我跟着这个机器人一起出去走一趟，看看是否能够看到些不同的东西吧。上一次我们是在那个月夜见的直播间里通过听声音确定位置的。所以有香你先拿着这个，我一会儿带一个对讲机进去，一会儿如果我们真的迷失进去出不来，我就先用对讲机看能不能和你联系上，如果不行……你又发现联系不上我了，就摇铃铛，我在里面找铃铛的声音然后敲墙壁，然后看能不能再找到出口回来。” “可是这……小瞳你岂不是会很危险？” 一心和尚这时也起身说道：“小瞳小姐，你还是留在房间吧，让小僧去吧，面对恶灵，小僧还是有一些自保能力的。” 【我也一起！】 小瞳犹豫了一下，点头同意了。 她看着一心和尚和那个幽灵跟着摄像机器人出去，然后目光移到监控画面上，看着那两人普通地走了一圈又返回了回来。 回来的一心和尚蹙起眉头，“小僧刚刚并没有感觉到这个神社中有像你们说的那种异样，不过……倒确实是仿佛有一种被窥伺的感觉……” 小瞳的心跳此时却有一点点加快，她从纸拉门向外伸出头，看向向黑暗中无限延伸的走廊，隐隐地仿佛听到了若有若无的歌声。 小瞳缩回脑袋，深吸了一口气，朝着其他人说出自己头脑中不明不白的想法：“我想，恐怕……只有我出去，才会遇到那种诡异的现象，我似乎感觉到……在这神社的深处，有什么东西在呼唤我……” “那么，就请让小僧陪同吧。” 【我也一起！】 在走出门之前，小瞳回头看向留在房间的有香和一羽，并小心叮嘱道：“你们两个呆在房间也要小心，在我们回来之前千万不要出去！也不要随便开门乱看！” “好的好的，放心吧小瞳，我会给你提供最好的支援的~”有香握着拳头说道。 小瞳跟在一心和望月的身后走出房间，迈入走廊。 在脚步落下的瞬间，她就感到自己仿佛穿过了一层无形的薄膜一样，当即转身回头看的时候，发现刚刚走出来的敞开着的房门，已然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那面墙上确实还有一扇紧紧封闭着的门，但是小瞳却不敢立即尝试去拉开那扇门，她开始用力拍打起那扇门来，但是从那门后却并未传来约定好的铃声的回响。 望月的幽灵也在一旁说道：“奇妙的空间，这里的一切对我来说都是实体，我没有办法穿过墙壁了。这里的空间好像也是错乱的，进来的门却不是对应回去的门。小瞳，对讲机能用吗？” 小瞳摆弄了一下手中的对讲机，然后摇摇头，“不行，对讲机面全是杂音。” “这个走廊确实跟原本的走廊不是一个地方，有香她装的监控摄像头一个都没有。让我再做一个实验，小瞳，你站到那个摄像机器人的镜头前，对着镜头问有香，看她能不能看见你，是就让她操纵机器人左转90°。” 小瞳依言照做，小机器人竟真的左转了90°。 “可以的，还算有一个虽然低效但还可用的联系渠道。不过这是怎么做到的，为什么对讲机信号没法传递而视频信号却可以？” 幽灵好像陷入了沉思。而一心和尚却已经抓紧了手中的锡杖向前走去，同时开口道：“总之，让一羽她们先摇响铃铛吧，我们往前走走看看，看看能不能找到对应的出口吧。” 两人一幽灵开始沿着这条黑暗的、静谧的、仿佛没有尽头一般的走廊向前走去，一边走一边敲击着旁边的墙壁，用作给有香和一羽的可能的暗号。 望月的幽灵突然开口道：“我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为什么我们越往前走，墙壁和地板的木头材质似乎就越陈旧腐朽的感觉？” 小瞳也有同样的感觉，她猜测道：“之前我们就在这条走廊中看到过事实上已经消失的和辉的房间，所以说，是不是说在这条走廊上，我们能够看到这个房子的过去的历史呢？” “小瞳，你可说反了。木材越来越腐朽老化，这可不是过去的历史，而应该是在未来才会发生的事情吧？！” “啊？未来？不会吧……” 当我们还在纠结这些问题的时候，突然……在前方传来了铃声。 ====================== 留在房间里的有香和一羽在看着小瞳他们走出房间后，身形就如同溶解进了黑暗一般，眨眼就看不见了，有香连忙想要伸头出去望一望，结果却被一羽拦住了，一羽立刻关紧了那扇拉门，并对有香说道：“忘记了小瞳刚刚说的吗，小心起见！” “好吧……”有香听从了一羽的劝阻，她回过头看向显示屏，想看看跟着小瞳他们一起的摄像机器人，还有走廊里面的红外监控能不能拍到什么东西。 然而，机器人那里传来的画面是一片漆黑，什么也没有，而走廊外的监控摄像头拍到的镜头，却又是再正常不过的画面。 “完蛋了，和小瞳完全联系不上了……” 一羽抓起了刚刚小瞳拿出的铃铛，“总之，我们先按照刚刚说的，看能不能给小瞳他们一些指引吧。” 时间在两人的沉默中缓缓流逝，只有一羽手中的铃铛一直持续发出着清脆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从门外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那声音从远处一点点靠近，由很小的声音一点点变大。最终，那敲门声停在了房间的拉门前，伴随着一羽晃动铃铛发出的声音，门外的敲门声开始变得急促了起来。 “是小瞳他们，他们回来了！”欣喜的有香立刻冲过去开门。 “有香，等一下！先问些问题确认……” 一羽的话还没说完，有香已然拉开了房门。 从门外的黑暗中，伸出了一只白净的手，接着是又一只。 又一只，又一只，又一只，又一只………… 一瞬之间，竟有十数之手一齐从门外伸入，这些手臂猛地抓紧了有香，并将她拖入进门外的黑暗之中。 最后，门外的一只手放在了拉门上，轻轻地合上了门扉。 第42章 仁满 在前方，传来了铃声，那是有如许许多多的银针掉落在大理石地面上般的细脆的声音。 “是有香她们在前面摇铃铛吗？” “不，学姐，等一下！”小瞳拦住了想要立刻上前的望月的幽灵，她面色凝重道，“这不是有香她们！我给她们的是一个铜铃铛，而前面的铃声……听上去像是我过去挂的风铃的声音。” 小瞳的话令所有人都慎重了起来，我们一边小心地关注着自己身边的风吹草动，一边谨慎地向着声音的源头缓缓挪动着。 手电筒的光照亮了前方，很快，我们便看到了声音的源头。 一串挂在室内走廊天花板上的风铃，在完全无风的环境下左右摇晃着，发出清脆的声音。 而与此同时，手电的光也让我们看到了就在那风铃旁的一片白色的衣角。 一个浑身素白的人影，与那个风铃一样，也挂在天花板上，并且以完全一致的频率左右摇晃着。 这看上去既有些恐怖，又有一点说不出的冷幽默。 “伯母她平时都这么无聊的吗？跟风铃一起跳摇摆舞？” 小瞳朝说着很不恰当的话的幽灵白了一眼。 现在的情况略有些诡异，小瞳知道，自己的母亲，三日月怜奈的亡灵，基本上是完全无害的，绝大多数的时间都会一直静默地挂在御神木下面，不会跟其它事物有任何互动。 不过现在，在这样一条诡异的长廊中，她出现在这里到底是吉是凶却真的不好说。 当小瞳还停伫在原地费神思索的时候，在微微摇晃着的三日月怜奈的亡灵附近，走廊两侧的拉门一扇接着一扇滑开了。 一个接一个苍白人影从门后走出，他们的肢体都显露出极为不健康的灰白色甚至是青灰色，眼眶中既没有眼球也没有眼白，只有空空如也的黑，而他们步行起来的姿势缓慢而蹒跚，毫无疑问，这些都不是生者。 小瞳已经在其中认出了一些熟人，但还有着更多的完全不认识的人。但是很容易推测的就是，这里的所有“人”，应当都是姓“三日月”的。 一心和尚面色凝重，他握紧锡杖，猛地一振，亡者们前进的步伐齐齐一滞，一心接着就立刻对着小瞳大喊：“回头，跑！” 只是，当他们回头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想得太简单了。 不知何时起，他们身后的拉门也已经打开了，亡灵们从房间内走出，也在朝着他们走来。每一个亡灵的两侧嘴角都高高地扬起，展露出一个露出牙齿的大大的笑容，仿佛是在为能够增加新的同伴而感到由衷的喜悦。 被两侧夹击，小瞳不得不侧过身子，背对墙壁，同时警惕着两边的亡灵，而一心和望月宁梦也都已经做好要打一场硬仗的准备。 而就在这一刻，小瞳突然感到，在自己的颈后突然传来一阵诡异的触感，冰冷、僵硬，活像是冻在冰箱里的老腊肉。小瞳在这一瞬间几乎感到自己的心跳都停止了，浑身上下都炸起毛来。 而一心和宁梦则是更清楚地看到，小瞳身后的那扇拉门无声无息地滑开了，一只成年男性的大手从后方抓住了小瞳后颈的衣领，就那么轻轻那么一拽，便将她拉进了房间。 “小瞳！”和尚和幽灵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地也跟着冲进了那个房间里去。 拉门在他们的身后再度无声地关上。 一心和宁梦都发觉，他们来到了一个很是熟悉，但又有些陌生的房间。 这里是三日月家家主的房间，只是陈设布置，似乎都跟现在的那个房间有些微妙的区别。 小瞳在被拉进这个房间后，接着就感到自己后颈那冰凉的触感离开了，她在第一时间就立刻转身，接着便看清了拉她进入这个房间的那个“人”。 那“人”穿着一件深灰色的男士羽织，羽织的背后是两轮嵌套在一起的狭长月牙，那是三日月家的家徽。他露出在外的皮肤一样是属于死者的灰白色，眼眶中同样是漆黑的空洞。从面容上看，他长得与三日月道满颇为相似，但是看上去却更为老成沧桑一些，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场。 那“人”并不理会进屋来的几人，他走向房间内的矮桌前，坐下，并端起桌上的酒杯小酌了一口。 一心面向那“人”举起锡杖，准备先发制人。不过小瞳却马上伸手拦在他身前，阻止了他的行动。 小瞳深吸了口气，面向那“人”开口道：“仁满大伯，看您的举止与外面的那些‘人’不太一样，请问……您是可以交流的吗？” 坐着的那个亡者——三日月仁满，用嘶哑干裂的嗓音开口道：“好多年没见了啊，瞳，你都这么大了。记得过去你才到我大腿那儿那么高啊，现在你都……哦，现在也才到我的腰那儿那么高啊，道满他是不是没有好好地给你补充营养啊。” 小瞳的额头上“啪”地迸出一个十字，不过她努力忍住了，她用着尽可能谦逊的语气说道：“大伯，请您先不要关注我的身高问题……我现在，有很多疑问。这里是什么地方？外面的人……还有您，为什么会在这里？这个神社里，到底在发生什么事情？” “这里？这里是亡者的居所，不知道你是怎么到这种地方来的，不过……这可不是活人该来的地方啊。” “在神社里，怎么会有这样一个地方？” 三日月仁满摇了摇头，“这个，哪怕你问我，我也不知道。我只是记得，当我在我的身体里咽下最后一口气的时候，原本以为就此解脱了，结果却感觉好像掉进了一个隧道一样，一回过神来就已经在这个房间里了。在这里呆了很久，我渐渐地发现，在我们家的神社里，似乎有着某种力量在拘束着所有三日月家人的魂灵，每一个死去的三日月家人，在这里都会有一个他的房间。我们三日月家的人死后，不会上天堂，不会成佛也不会转世，而是会被永远地困在这里，永远永远，即使神智磨灭成为行尸走肉也会在这里继续徘徊下去。” “每一个三日月家人？”小瞳惊讶了一下，接着马上追问道，“那么，我的母亲，三日月怜奈在这里是不是也有一个房间？在那里应该会有……” “不！没有！这里没有那个该死的女人的房间！”本来思维还算条理清晰的仁满，在听到了“三日月怜奈”这个名字后，整个人突然暴怒了起来。 “没有她的房间……为、为什么？” “一切都是那个女人害的！是她从外面带来了可怕的邪神！是她毁了一切的！” 第43章 游戏试玩 “一切都是那个女人害的！是她从外面带来了可怕的邪神！是她毁了一切的！” 三日月仁满突然如此咆哮道。 小瞳皱起眉头，“大伯，您这么说，有什么根据吗？” “根据？还需要什么根据吗？”仁满充满讥讽地笑道，“瞳，但凡你认真地观察一下你的那位好母亲现在的样子，你都不会问出这种问题。” “观察……？”小瞳一时没明白这个词的意思，不过仁满没有想解释的意思，他突然起身， “你可以算算看，自你的母亲突然消失了三天的时间，然后带回了那个恶神之后，我们三日月家死了多少人？她憎恨着我们家，于是就想要借助外来的恶神来报复我们家。拜她所赐，到现在，那个恶神仍还盘踞在我们的神社中，汲取着原本献给我们神社真正供奉的那位神明的信仰，鸠占鹊巢，想要窃取神位。信仰着月神的我们三日月家的人都是它为了占据神位需要拔除的钉子！” 三日月仁满猛地站起身来，走到了小瞳面前，他的身材本就高大，再加上一双没有眼珠和眼白的双眼居高临下地俯视，给了小瞳一种可怖的压迫感，他用着幽幽的口吻说道：“瞳哟，你现在是我们三日月家最后的传人了，为了三日月家，请你驱逐走现在盘踞在我们神社的恶神，迎回我们神社真正的神明吧！” “可是……我该怎么做……？” 小瞳的问题没有得到任何答复，在她身后的拉门外传来接连不断的“嘭嘭嘭”的拍打声，透过拉门上能够隐约透光的和纸，已经能够看到门外一双双印在拉门上的属于死者的黑色手印了。 仁满背过身去，摆了摆手，小瞳身后的门突然豁然大开，无形的斥力将小瞳和一心两人，甚至连望月的幽灵也一并都推了出去。 站在门外的走廊上，小瞳恍了一下神，却发现门外并没有那些扎堆的亡灵，自己现在就站在神社中原本的那条普普通通的走廊上。 “瞳！还有大哥！你们走出来了？！” 大概是从监控画面看到了几人的身影，一羽飞快地从房间里跑了出来，有些语无伦次地喊道：“不好了！出事了！有香她……有香她出事了啊！” “怎么了？学姐你慢点说。”听到一羽的话，小瞳的心瞬间提了起来。 回到小瞳的房间，一羽快速地把自从小瞳他们走进那条走廊之后发生的事简单说了一遍。 “你说，有香被好多手抓进那条走廊里去了？！” 小瞳听完后瞳孔地震，马上就起身拉开房门，然后房门后就是原本的那条平平无奇的走廊。小瞳不信邪地来回关门再开门，结果却再也打不开通向那条神秘走廊的通道。 “怎么回事！为什么现在又进不去了啊！”小瞳焦急道。 【也许是这里的什么东西不想让我们再进去了呢。】悬浮的写字板上这样写道，【话说，刚刚跟着我们进去的那个摄像机器人没有跟着我们回来，应该还在那个走廊里，要不要看看那个镜头里有没有有香的身影？】 “可是……从你们进去的那一刻起，那个机器人就没有反馈回来任何画面啊？！” 一羽的话令小瞳与宁梦面面相觑，她们分明记得，在进去之后，那个遥控小车一直跟着他们，还可以听懂他们的话并做出回应呢，假如这不是有香在操纵……那就有些细思极恐了。 就在这时，房间中有香带来的巨大显示器上的画面，突然从各个摄像头的监控画面，变成了碧海蓝天的画面。穿着比基尼泳装的虚拟主播月夜见出现在画面正中，她向画面外挥挥手，并热情洋溢地宣布道： “哈罗，大家晚上好！今天又到了月夜见的直播时间啦！今天呢，人家想要直播点不一样的东西，所以直播内容就是——锵锵锵，恐怖游戏大挑战！人家今天到手了一款还没有发售的恐怖游戏哦，来给大家进行一次试玩。喂！为什么大家都是这么不看好我的样子！怂月要开写轮眼了是什么鬼？！人家才不会因为玩一个游戏就开写轮眼的！看我用实力证明我是勇敢而又睿智的月！ “啊，顺便给大家介绍一下游戏内容。这个游戏内容呢，就是一位普通的高中女生，无意间进入了一间闹鬼的大房子，然后被困在了里面。游戏的任务就是要成功逃出，不过这个房子里的恶灵数量实在有些惊人，所以说，这位女生能够成功嘛？大家请来看我的操作吧！” 画面一转，显示器中的画面就变成一个女生身后的视角，这个女生正浑身颤栗地蜷缩在一个房间的衣柜里，不敢出去，而从衣柜外面，不时传来一些脚步声或是拍打墙壁的声音。 “看起来这个女生就是我们操控的角色了，看上去好弱鸡的样子，这样的真的能够活下来吗？” 小瞳她们定睛一看，发现那画面中的女生赫然正是有香，而画面上的弹幕也在高频率地交流着—— 【这游戏的画面质量也太爆炸了吧？这真的是游戏而不是电影吗？】 【求游戏名。】 【好可怕……】 画面中的声音继续说道：“好了，现在让我们开始游戏吧。话说，该怎么让这个女生动起来呢？” 画面中的有香发现，就在距离自己一尺之隔的堆放着的床铺棉被中，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就在这时，一只手突然从那些棉被中伸了出来！ 有香发出一声惊叫，拉开柜门就开始往外跑去，柜门外有一个没头的小男孩正在拿自己的头当篮球拍，有香咬牙无视了这个小男孩，想要冲到房门前开门往外跑。结果，当她把手放在门上准备拉开的时候，却被门上的一张嘴给突然咬了一口。她愕然地看向门，只见门上浮现出一个又一个头像，一张张嘴不断开合着像是在说什么亵渎之语。 有香终究没有挺过，直挺挺地晕倒了下去。然后，就有一个亡灵来把有香抓起，又把她带到了衣柜里面，然后关好。 “看起来这就是这游戏的存档系统了，人受惊吓过大时会晕倒，晕倒后就会再次被带到初始点去重新开始。看起来还是挺人性的呢，就是似乎如果晕倒次数过多，容易导致人物压力过大而真的暴毙而亡呢，存档也会因此而删除，新开档的话就只能建一个新人物了，所以一定要小心呢。” 月夜见好像真的在玩一个游戏一样戏谑地说道，而看到画面中这一幕的小瞳，不由得紧紧攥紧了拳头。 第44章 蛇 这个晚上，大家的心情都非常沉重和难受。 可能在不明内情的人看来，月夜见在直播的这个恐怖游戏打出花式Bad End看上去非常有趣和喜感，但是对于知晓实际情况的小瞳他们看来，这个直播就看起来相当痛苦了。 然而为了确认有香的安全，这个直播又不能关闭。 小瞳整晚上都在研究重新进入那个所谓的“亡者的居所”的走廊，但却始终不得其门。 而那个月夜见，似乎是为了直播的趣味性，也并没有给有香设置不可能完成的难度。有香在经历了两三次SAVE/LOAD后竟然在心态也开始适应了，在一路绕开了数个亡者之后，她竟一口气突入到了三日月仁满的房间。 察觉到这个房间里的那个亡灵并不会攻击她，只是坐在那里品酒，而外面的亡灵虽然在不断拍打着房门，但也并不会闯进来的样子。有香似乎就渐渐松了口气，甚至开始尝试和房间里的那个亡灵搭起话来了，可是，三日月仁满却一点也要理她的意思都没有。 “唉呀，看来这是到了第一个存档点，或者说安全屋的地方吗？这个亡灵……怎么看上去还有什么剧情的样子。算了，今天也不早了，等我之后研究一下这里的剧情，再来直播吧，今天就先下播了。啊对了，还有一件事，大家是不是应该还记得我的本职是个神社的神明来着？我们神社在过几天的8月5日要在高尾山山下的街道上开办一年一度的‘月见祭’啦！大家如果有空的话，欢迎来现场参加哦！当然，如果实在太远来不了也没有关系，今年有部分表演，我还会放到网上来直播哦！希望大家准时收看哦，谢谢~那么，明天见~” 似乎稍许值得庆幸的是，有香到目前还没有真正遭遇致命的危险。那个“神明”并没有要立刻杀死有香的打算，而是把她作为一样玩具一样在玩弄，就好像猫在玩捉来的耗子一样。但是，猫捉到的耗子在玩腻了之后迟早是要杀死的。而目前，还不知道这个神明到底想要干什么，这是一种示威，亦或是威胁？或者就是单纯的嘲弄？有香在没有食物或水的情况下，又能在那个空间中坚持几天？ 因此，现在是一刻都耽误不了了。 ==================== 小瞳睁开眼，发现又是熟悉的固定视角。 半夜里她尝试了各种各样的方法想要进入那条走廊找回有香，直到天都快要破晓，依然没有成功。大概是过于疲惫，所以她就趴在桌子上休息了一下，结果一不小心就睡着了吧。 这已经是这个通灵梦连续剧的第三集了。 然而，小瞳现在完全没有再想要以这个神明的视角去看祂以前发生的事情的念头了。 她现在简直愤怒得想要大喊，想要去咒骂这个神明了，但是却完全开不了口。 此时此刻，是深夜。 但是，从鸟居之外，却有一条火光朝着这里缓缓而来。 等那光亮近了，才看清楚，那是排成了一条长队的人，队列两旁的人举着火把或提着灯笼，中间的人手捧着各种乐器正在吹奏着，而在他们的队伍正中是一辆牛拉的车，车体上的帷幕与帘布都是白色的，车的四角垂挂着白色的纸垂。 那一行人越过了鸟居，最终来到了小瞳的视野正前方。 小瞳也终于看清了这些人的样子，有一些穿着明显穿着着很华贵衣服的人，更多的是穿着神官服的人们。他们围在了小瞳的视角之前，由领头的两个人上前，开始唱起一起意味不明，发音听不甚清的歌起来。 接着，便是有一个服侍足够尊贵，看起来等级很高的神官上前，开始诵念起祭词，大意大约是—— 尊贵的神明啊，我等诚惶诚恐向您参拜，向您献上纯洁之血，祈求您的庇佑。愿您祝福这片土地，让干旱过去，让这片土地能够再度丰收。 小瞳听到“纯洁之血”时便觉得有些不妙，而接着看到那些人从那牛车中拉出了一个女孩，这便完全印证她刚刚的那种预感。 那个女孩正是小瞳之前两次在梦境中见过的那个孩子，此刻她被穿上了纯净无暇的白无垢，原本看上去应当是美丽的出嫁新娘，然而，她的手脚却是被草绳给捆绑起来的，嘴巴也是被草绳仅仅勒住让她说不出话来。 神官将女孩拉到一块圆盘前，将她死死地按在了地上，同时口中狂热de大声呼喊道：“尊贵的神明哟，这是为您献上的新娘。请痛饮吧！请痛饮吧！愿纯洁的血液滋润您的喉肠！愿纯洁的血液滋润这干裂的土壤！” 他拔出短刀来，在女孩放大的瞳孔以及拼命的呜咽中，挥刀砍向女孩手臂与大腿处的动脉。 瞬间喷溅而出的鲜血几乎将整件白无垢都染红了，血液流向女孩身下的圆盘，顺着圆盘上那一道道沟壑，竟向着小瞳的方向而来。 一时间，截然相反的两种感受一齐冲击小瞳的感官，其一是如同撕裂心肺般的苦痛，其二是如同长久行于沙漠，突然得见并痛饮甘泉的舒畅感。这两种矛盾的感受仿佛要把小瞳的心神也撕裂成两半。 女孩并未立刻死去，只是她的身体也在随着血液的流逝而越来越冰凉。小瞳能察觉她看向自己这里的目光，她最后在想什么呢？大概谁也不知道。 仿佛有龟裂的声音在自己身上响起，接着便是地面开始剧烈地震颤，此处的人们几乎都无法让自己的身体保持平衡。 小瞳此刻终于发现自己的视角不再是一个固定的视角，而是一个仿佛在地下快速移动的视角。伴随着巨大的轰鸣声，以及神社建筑的倒塌声，小瞳感到自己从神社的地下钻了出来，以一个高高在上的角度，俯视着身下那些面露出万分恐惧的人类们。 “小瞳”的目光落在了那个躺在圆形的祭祀血阵中的女孩，在她那已失去焦点的眸子里，“小瞳”看到了自己的虚影。 ==================== 小瞳她趴在桌上睡着了，这个晚上，她的模样有些吓人，简直都有些神经衰弱的感觉了，现在能小小地休息一下下，应该是一件好事。 可是……为什么，她的身体现在一直在发抖个不停呢？ 我用念力操纵着一条毯子披到她的神上。 现在，才刚刚是日出的时候，到了该我活跃的时间。 我与宁梦的感官实际上是共同的，而昨晚那位小瞳的大伯，仁满说的一句话一直令我很在意。 “但凡你认真地观察一下你的那位好母亲现在的样子，你都不会问出这种问题——” 观察伯母现在的样子？伯母现在怎么了吗？ 我穿过墙壁，来到了里院中的御神木下。 伯母——三日月怜奈的魂灵依旧挂在这树下，仿佛从来没有移动过。 我轻轻飞得离她近了些，仔细观察她的样子。 看上去似乎就是一个普通的死灵的样子，有哪里不同吗？ 穿着上是比较独特，那一身白无垢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货色，看似是纯白的，可是在初升太阳的映照下，竟可以看到许许多多的金色的纹路。 等等……这衣服的材料，这感觉好像有点像是…… 我凑得更加近了下，想伸出手去触摸一下伯母身上的这件衣服。 这时，伯母一直低垂着的头颅突然猛地抬了起来。 第一次看到伯母的正颜，看上去的确是一个温婉的美人。然而并无时间品鉴伯母的相貌，我对伯母面容的全部注意力都被她的一双眼眸给吸引住了。 那不是人类的眼睛。 那是一对金色的竖瞳。 而同时，伯母她张开嘴，吐出了一条长长的分岔的舌头，并向我发出“嘶嘶”的声音。 我终于想到，我觉得自己是在哪儿见过的这衣服的材质了。 是在那个写着“缘切”两字的御守之中。 这衣服……看着就好像蛇鳞一样。 第45章 转机 仍然沉浸在梦境中的小瞳，被死去的少女眸中倒映出的巨大蛇影惊呆了。 时间在这一刻停止下来，无论是地面上那些面对巨蛇恐慌的人群，还是小瞳现在附身的这条巨大的白蛇，都完全停止了动作。 小瞳喃喃自语道：“这……就是那个邪神的本体吗？” “是的。”不知道哪里来的女声回答道。 小瞳的神经瞬间紧绷了起来，她大声喝道：“谁？！” “请往这边来，小心，祂还在做梦，不要惊扰了祂。” 那声音如同有牵引力一般，拉着小瞳的意识在梦境中飘流。 在感觉仿佛穿过了一层薄雾之后，小瞳一回神，赫然发现自己竟然就站在自家院落里的御神木下。 而在那树下，竟还跪坐着一个人。 小瞳在看到那个人影的瞬间，就感到一阵血气上涌，原因无他，就是因为这个人影，跟那个“月夜见@Official”的Vtuber形象一模一样！ 少女穿着繁复的淡紫色长衣，长衣的衣袖上绘着满月与月牙的符号，乌黑的长发披在身后，她缓缓扬起头，神色显得平静而疏离。 若说唯一一点与那个Vtuber的形象不一样的地方，那大概就是少女的双眸并非是异色瞳，而是双眼都是青葱的翠绿色。 小瞳用压抑着怒火的声音朝她喊道：“你这家伙，竟然还敢出现在我面前吗？快把有香给放回来！” 紫衣绿眸的少女摇了摇头道：“我想，你应当是认错人了。我并非是你所认为的那个虚拟主播‘月夜见’，或者说，应当是她盗用了我的名字才对。” 小瞳看着对方，接着冷笑了一下，然后说道：“你不会是想说，你才是真正的神灵‘月读命’吧？现在随便什么东西都可以自称自己是神明了吗？” 紫发的少女有些无奈，她举起了一只左手悬停在空中，并向着小瞳挥了挥，而小瞳竟然发现，自己的左手竟然也不受控制地做出了相同的动作！ “不好意思，只能通过这样的方式来证明了。你们三日月家的体内流着一部分我的血，所以和我存在着一定的联系，算是……我的意念的延伸吧？在一定程度上，我可以稍微影响到你的行动。” “这算什么，你这是在威胁我吗？” 小瞳的脸色不大好，毕竟任谁突然被别人控制了自己的行动都会感到不爽。 “不，当然不是，事实上，我是在向你求助，我的巫女啊。” 紫发少女的双手交叠于自己身前，她微微地前倾了一下身子，竟是做出了一副请求的姿态。 “刚刚你也看到了，那个本体是蛇灵的作祟神，现在正盘踞在这个神社里。从古早的时候起，祂就一直借由着人类的黑暗祭祀获取着力量。人们畏惧着祂，认为祂喜怒无常，但同时也祭祀着祂，认为只要满足了这位神明，祂就会带来丰收。数百年来，祂一直以人类的鲜血与恶念为食。但是当时间到了近现代后，事情就开始变化了。蒙昧而血腥的祭祀正在逐渐消亡，祂的信徒也正变得越来越少，甚至已经快要彻底断代了。所以，祂才打上了我的神社的主意。 “三日月家的体质能够容神灵凭依，而你的母亲……三日月怜奈，大概是这几代以来能力最强的一个巫女。我不知道祂是如何欺骗了你的母亲的，只知道，在十余年前，在你的母亲的一次远行归来之时，那个恶神就已经寄宿在你母亲的体内，不……那个时候，你母亲的意识怕是都已经被那恶神吃空了吧，应当说在那个时候，你母亲的躯体就已经是那恶神本身了。 “祂在我没有意识到的时候，逐渐侵蚀了我的权柄。而同时，祂也在暗中谋害着整个三日月家族中的人。因为，三日月家是我最虔诚的信徒，更是流着神血的信使，相当于我在现世的锚点，毁灭三日月家，同样是在削弱我的力量。当我注意到的时候，三日月家竟然已经死得几乎不剩什么人了。” 紫发少女流露出无奈的苦笑，“现在，那个恶神在外面伪装成我的形象，并以网络虚拟偶像的身份在收割信仰，实际上就是想要改变人们对于‘月读命’的信仰的指向，让祂自己成为那个被信仰的真神，从而窃取走我最后的权柄。而我，现在已经被祂压制在这样一个小小的空间中，并没有办法做到什么，只能趁祂在休憩的时候找机会向你传达这样一点点信息。” 小瞳听得有些将信将疑，她狐疑地问道：“你这说得是真的吗？我怎么觉得有点不对，按理来说，你可是被这整个国家的人信仰的大神，怎么会被这样一个不知来历的小的作祟神这么轻易地窃取走了权柄，居然还没有什么抵抗的办法？这不太对吧？” “这个……是有原因的。我丢失了一样……非常重要的东西，这导致我几百年来都处于虚弱的状态，我一直在忙着疗愈自身和寻找那样东西，所以……我忽视了很多东西，并没能及时察觉到那恶神的侵入。” “那么，我又能怎么帮你，帮你对我来说又有什么好处吗？” 紫发少女的面色有些古怪，语气略有不爽地说道：“你这家伙，对神明真是相当不敬啊。我第一次见到你这样的巫女，历代的巫女都没有你这样……和神明谈条件的。” “我本来就不想当这什么巫女，所以我可不会无条件帮你做事，你说你可以影响到所有三日月家的人，那你能够把有香她救出来吗？” 紫发少女叹了口气，“事实上，那个恶神控制这个神社中徘徊着的那些三日月家的亡者们，用的就是从我那里盗取走的权柄。那些已经失去神智，被恶神控制的亡灵们，我没有办法做什么，现在我能够影响和联系到的，只有尚存一点神智的三日月仁满了。我可以让仁满他保护一下你的那位朋友，让她不至于被死者们杀死，仁满作为曾经的家主，对于那些死者还有一点点潜意识的威慑感。但是将她带出来……现在的我没有办法在绕开那个恶神的情况下做到。如果你能给我一些帮助的话，我许诺我当然会救出你的那位朋友。” “那么，我该怎么做？” “那个恶神祂，现在想要利用‘月见祭’的机会，彻底让自己成为真正的‘月读命’。你知道让人产生对神的信仰，最快的办法是什么吗？” “是什么？” 紫发少女眨了眨眼说道：“是展现神迹。那个家伙，想要让尽可能多的人关注到这次祭典，祂不是还说祭典会通过网络的方式进行在线直播吗？祂想要在这次的祭典上展现神迹，只要能让足够多的人产生这样的想法——‘啊，这真的是月读命’，或者哪怕是‘月读命说不定真的存在于这里’这样的想法，大概就足以让祂从我手中彻底夺走这个名字了吧。” “所以……你是希望我阻止祂举办那个祭典？” “不。”紫发少女苦笑着摇了摇头，“且不说是否还能够阻止祭典的举办，哪怕真的阻止了，我与祂也已经处在此消彼长的状态，祂在汲取我的力量变得越来越强，这已经很难逆转了。因此，这个祭典反倒是一次翻盘的机会。如果……能够在祭典上揭穿祂的真面目，让民众改变对那恶神的看法，并产生迎回真正的‘月读命’的想法的话，事情才会有转机。” 第46章 分歧 “小瞳小瞳！！伯母她！伯母她变成蛇了啊！” 我飞快地飘进房间里，想要向小瞳报告我刚刚的大发现。 小瞳她好似刚刚才从一场大梦中初醒一般，微睁的双眼中透着迷离。 “你说什么？谁变成蛇了？”她似乎还没有理解我的话。 “伯母啊！你的妈妈怜奈！我刚刚在御神木下看到的她！她的眼睛是金色的竖瞳，舌头是蛇的分岔的舌头！还有她的那身白无垢，我强烈怀疑那是用白蛇的蛇蜕做成的！” “哦。”小瞳面无表情地应了一声。 我脑门上冒出问号，“为什么你看上去并不怎么吃惊的样子？” “我刚刚……可能见到真正的月读命了，祂跟我说了一些事情……” 小瞳把她在梦境中的遭遇向我简述了一遍。 “真正的‘月读命’？”我第一反应是有些怀疑，“怎么确定是真的神明呢？我总觉得，自称神明的家伙一旦开口说话，逼格就开始‘蹭蹭蹭’地往下掉的感觉。” “但是，祂与我确实有某种神秘的联系。而且……祂说的东西也确实能够和现在的情况印证上。更重要的是，现在有香她回不来了！而这个神明几乎现在唯一能够看得到的救回有香的办法了！” “好吧。”看到小瞳现在情绪略显激动，我也便不再质疑，而是又好奇地问道，“话说，可以让我和那位‘月读命’联系上吗？我有很多问题想要问祂啊。” 小瞳摇了摇头，“现在连我也不知道该如何与祂联系，祂似乎被恶神镇压，只有趁恶神放松的时候才能稍微传递出一些信息。” 看起来，现在能做的事情似乎就只有办好祭典，并在祭典中想办法揭穿那恶神的真面目了？ 小瞳她在上午的时候见到了花山院的管家，芳贺先生。芳贺先生是一位身穿西装，头发花白的老人，但他目光锐利，举止一板一眼，精神看起来格外矍铄。 在听完了小瞳的一长篇极为超现实，正常人听完都很难相信的讲解后，芳贺先生只是严肃地点了点头，说道：“我了解了，祭典的事情，花山院家会进行协助。但是，我们也会派人到贵社中仔细寻找小姐的下落。对于神道和阴阳学方面的事情，花山院家所知不多，我也会去咨询相关的专业人士。另外，三日月小姐，容我丑话说在前，如若我们发现，有香小姐的失踪是贵社蓄意所为以谋求好处的话，花山院家不会善罢甘休。过去，小姐她也曾遭遇过一次被绑架勒索赎金的事件，犯人……现在已经沉在东京湾了。我说这话也是因为担忧小姐的安危，若有什么冒犯之处，还望三日月小姐谅解。” 在日本这个颇为讲究表面礼仪的国家，芳贺先生的话里简直是有一股煞气扑面而来。 小瞳连忙否认道：“这个您放心，我们家肯定不会做这样的事情，有香她一直是我重要的朋友。” “如此便好。小姐有许多次向我提到过您，语气都很开心。小姐她的朋友不多，她总是非常反感那些因为她姓花山院而前来结交的人，因此，我衷心希望你与小姐的友谊能够始终如一。那么，请容我先行告辞，回去处理这次的事情，祭典的举办，我会安排人来与您对接。” 芳贺先生在抛下这话之后就匆匆离去了。虽然芳贺先生的发言听起来令人害怕，但是他的风格也确实是雷厉风行。下午他就又带着一批人到月读神社进行了一番彻底地搜索，甚至还用仪器检查了神社里有没有隐藏的密道或暗室。 结果，竟然真的让他们找到了神社地下的一处地下室。 说是地下室可能不太准确，说是一间牢房或许更加令人信服。 虽然说这里看上去很长时间没有使用过了，但是在这地下室中的锁链，还有地面上那可疑的黑褐色印记，都格外地引人瞎想。 小瞳感到芳贺先生看她的眼神似乎都有些不对劲了。 “不是的，芳贺先生，我之前也不知道神社里有这样一个地方，我听人说……这之前似乎是我大伯关禁我的一位小姑的地方，听说……那位小姑精神失常砍死了我大伯的儿子。” “这一点，我们会调查清楚的。”芳贺先生声音冷厉地说道。 花山院家对有香的搜索一直在进行，另外，作为保险方案，月见祭的筹办也在小瞳的组织和花山院家的协助下非常有效地进行着。确定地点，联络商户，准备祭祀节目，开展宣传，小瞳这几天可是忙得够呛，高尾兄妹也被拉着去做各种杂务了。 一时间，整个神社里最闲的家伙，就变成了我。 我当然也不是完全没有事做。 对于那个本体为蛇的恶神，还有那位月读命，我还有一些未解的疑问。 目前，我只听到了那位“月读命”的说法，但是常言道，凡事不可只听一面之言。 三日月怜奈伯母是如何找上这位蛇神的，她又为何会容纳这位蛇神在自己的体内？ 我其实想要听听看这位蛇神的说法。 然而，这位蛇神似乎并不会人言，而且，祂以伯母的模样挂在树上，也并不会理会你。 甚至于，我还试着用念动力去攻击了一下“伯母”试试看，结果却打空了。 我的念动力是纯粹的物理攻击，而这位蛇神，或者说伯母的躯体，却是完全的虚体，完全只是一抹不存于世的幻觉一样，我的攻击造成不了什么影响。 眼见与蛇神的交流陷入一筹莫展，却没想到在另外一个方向收获了一些情报。 之前有香把蛇鳞的样本发给研究生物的教授请求调查，教授发来的结果被发送到了有香遗落在小瞳房间的手机中，而被我给注意到了。 那封邮件是这么写的—— 【花山院小姐，你好，关于你寄来的样本，我已经过详细地生物学特征比对，大致判断，这鳞片应当属于一种出现白化现象的锦蛇，有点像是岩国白蛇，那可能是现在世界上唯一的白化蛇类的野生种群了。只是有一点令我很难相信的是，这一片鳞片也太大了，远远地大于正常的鳞片，我在做出判断之后也一直在纠结这样的结论是否有问题。因为如果按照比例尺来进行等比例扩大的话，那么这条蛇的躯体直径可能会有1到1.5米，整个体长说不定能达到40米。天呐，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这样的生物吗？这么大的蛇要怎样维持生存？它一顿的食量说不定都要破坏一个小生态圈的平衡。我听闻，白蛇是一种相当罕见的蛇类动物，过去白蛇也一直被人们认为是神明或活佛的转世，常常被当做崇拜和信仰的对象。如果真的有这么大的蛇的话，也许这真的是蛇神吧。请一定告诉你是在哪里发现的这枚鳞片，这或许是生物史上的一个重大发现！】 在这封邮件里，我迅速就截取了一个关键词，“岩国白蛇”，那似乎是山口县岩国市的一种野生蛇类。不过……山口县吗？好远啊，不知道当地是否会有祭祀这种白蛇的神社呢？ 简单地搜索之后，发现在当地还真的有白蛇神社！ 于是，我便立刻去找小瞳，提议说要不要干脆去当地实地调查一下，调查一下那个蛇神的底细。然而，出乎我意料的是，小瞳竟然拒绝了我的提议。 “我们没有时间了。”小瞳皱着眉头说道。“祭典马上就要开办，我们现在哪有时间跑到坐电车都要坐上大半天的地方去。即使你去了，你又能确定那就是我母亲当年去过的地方吗？大概率是什么也找不到的。现在有香她还下落不明，我们没可能花费至少一两天的时间去一个可能没有任何收获的地方的！” 唔……怎么说呢，小瞳她说得完全正确，确实是这样的道理。 不过，看着她现在忙前忙后地准备祭典，不知为什么，我却总有一种微微落寞的感觉呢。 第47章 人形交通工具 在这夏日的午后，我“坐”在神社拜殿的台阶前，仰望着天空中飘过的云彩，看着神社中来来回回忙碌的人。 这两天以来，月读神社可真是热闹多了。除了搜索花山院有香的人，筹备祭典的人之外，竟然已经开始陆续有零星的参拜客出现了，并且还有着越来越多的趋势。 其中，绝大部分都是年轻人，主要是中学生到大学生这个年龄段的。这主要是因为这些参拜客都是那个Vtuber“月夜见”的粉丝，被她在网上的宣传而吸引来的。不过他们过来这里大多也都是想要看看这里有没有虚拟偶像的相关，顺便想来挖掘一下“月夜见”的中之人。而在看到这里似乎就是一个极为普通的偏僻神社，并没有什么Vtuber文化的延伸，大多都感到相当失望。 因为花山院家的出手帮忙，过去一直与月读神社合作的本地的商家们也在金钱的打动下纷纷开始加入到祭典的准备之中。而为了照顾，或者也许也是一种监视？花山院家也派了护工去照顾在医院中仍然昏迷的三日月道满，于是那把古刀一文字吹雪就非常开心地又回来加入了准备祭典的队伍，为着洗白自己而不懈努力着。 但对我来说，事情就有些无聊了。 “唉……”我不禁叹了声气。 “不好意思，刚刚听到小姐你在叹气呢，请问……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感觉……其他人都在忙碌，而我却有些游离于他们之外了呢。”我下意识地答道。 在这话出口的瞬间，我突然意识到，此刻的我可并非是用写字板，而是在用对话跟人交流的啊！可是，在这个神社里，能够看到和听到我的人，除了小瞳和一心和尚，还有谁？！ 我猛地扭头去看那话音的来源，然而却发现，那是一位年长的老婆婆，怕不是都有六十多岁了，穿着一身朴素的灰布衣服，看上去就是一位很普通的参拜客。 我不禁惊异道：“咦？欧巴酱，你为什么能看到我啊？！” 那老奶奶顿时就挑起眉毛不悦地说道：“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可还没有老到连人都看不清的地步啊！” 奇怪了，从这对话来看，这位老奶奶似乎都还没意识到我是一个幽灵呢，只是一个有灵感的普通人吗？ “你是附近的学生，来神社做巫女打工吗？”这位多事的欧巴酱问道。 “啊不是，我的朋友是这里的巫女。” 这位有些过于热心的婆婆竟开始絮絮叨叨地说教了起来：“你说感到游离于他人之外了，那么为什么不去主动帮帮忙呢？光在这里坐着叹气可没什么用啊，懒汉可是没人会喜欢的！” “主要是……现在我的一个朋友，正在为了她的另一个朋友而拼尽努力。唔……虽然这样说不好，不过我看着总觉得有那么一点点嫉妒呢，所以……感觉就没有太多做事的动力啊。” “原来是这样呢。”老婆婆点点头，然后接着说道，“我猜想，你的那个朋友的朋友，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所以你的朋友才会尽全力去帮助她的呢？” “这倒确实没错。” “就是这样了呢，所以我想，假如说你遇到了什么困难，你的那位朋友同样也会来帮助你的，不是吗？” 我想了想，点点头说：“好像，确实？之前有一次她倒是想要来帮我，结果反而自己给搞砸了，结果最后还是我把她救回来的呢。她有的时候就是那种会过于在意朋友，有的时候都会忽视了自己的人。” 婆婆“咯咯”地笑了起来，“是小瞳对吧？那孩子好像是这样麻烦的性格呢，不过这也说明她是个值得交往的朋友不是吗，所以要好好珍稀这样的朋友啊。唉，真好啊，让婆婆我都有些怀念起我年轻的时候了，婆婆我年轻的时候也是在这神社里当过临时的助勤巫女的啊。” “咦，婆婆您也当过？” “那当然啦，毕竟就住在这山脚下嘛。那个时候的女孩子到了暑假到神社来打打工可是很时髦的。我跟当时三日月家的正职巫女同龄，那时候我们的关系就跟你们现在的关系差不多呢。真怀念啊，只可惜她去得太早了啊，好像也才三十多就病故了，总吹大话说自己被神灵庇佑，结果还不如我这个老婆子能活啊。” “咦？是这样的嘛？”感觉似乎听出些不对劲，我装作不经意地问道，“婆婆，话说，这件神社里，三日月本家的正职巫女，去世时的年龄……是不是普遍都比较小啊？” “呸呸呸，你这孩子是在说什么混蛋话呢？” “啊，您别误会，我就是客观地统计一下，我怀疑……三日月家里或许有什么遗传病，想要建议小瞳她去检查一下。” “这样吗？这样想一想的话，的确……就我所知的这三代的巫女……故去时候确实都挺年轻的。” “果然如此吗……”好几代的巫女都比较短寿，这似乎并不是可以只用这一代的怜奈伯母带进来了一位恶神就可以解释的。 我想了想，绕着弯子向婆婆打听道，“可是……婆婆，按理来说，神社的本职巫女都是在神灵的注视和庇佑下的吧，为什么她们都比较短寿……会不会这个神社的神明祂……其实不存在？或者……” “诶哟，快打住！孩子，你怎么能有对神明这么不敬的想法！”婆婆立刻打断了我的话道，“神明当然是存在的。至于这里的巫女为何没有长寿，或许只是神明太过喜欢她们，于是让她们死后成为神使了呢？你可不能因为神明没有给你降下好运就怪罪神明， 即使生命没有那么长，但我的那位好友可是一直凛然活在当下的呢。即便故去了，她应当也回到了神灵和祖先的身边，正护佑着家族的后辈吧。” 这或许还真说得没错，也许那一位巫女就在神社的另一面中那群活死人之中呢。 能看得出，婆婆是真的十分虔诚地信仰着神灵的，我能够看向，从她的身上延伸出一条金色的细线，那细线向着神社内飘去，看那个方向，应当是月见潭的方向。 我有心想要知道，那条细线是否真的连到了怜奈伯母的身上，只是一恍神，那条细线却又立刻就看不见了。 在听完婆婆的说教，目送婆婆下山之后，我立刻去找了小瞳。 “小瞳，我还是想要去调查一下那家山口县的白蛇神社，我有种预感，这件事比我们想得还要复杂！” 小瞳叹了声气，“学姐，我现在走不开。而且，即使你查到了那蛇神的来历，又对现在的情况有什么帮助呢？现在可不是再玩民俗调查游戏的时候了啊。” 可恶，那种隐隐的不快的感觉又冒上来了，小瞳以前是这种角色吗？ 我顿时就有些赌气地说道：“那好吧，那我就自己去。反正我也不是非要附在你的身上才能行动，再找个人形交通工具带我去就好了，我看那把憨刀就不错。” “啥？”恰巧路过的一文字吹雪陷入了困惑之中。 第48章 黑祠 还不等吹雪弄明白来龙去脉，我就已经强行将其征用为我的交通工具。 只需要告诉她这是要为她洗白名誉的关键之行，她就会立刻不假思索地答应了。 不过没想到的是灵体居然还真能附着在付丧神上，这算是什么？怪异中的怪异？怪异 plus？ 算了，先别纠结这称谓的问题，既然小瞳说时间紧迫，那么就抓紧时间吧。 从八王子市到山口县的岩国市，直线最短距离是660公里，这几乎都是大半个本州岛的长度了。慢慢来回转电车的话，竟然差不多需要接近16个小时才能到！即使乘飞机，算上到飞机场的时间也要花费4个多小时。 于是，在第二天天还未亮的时候，我就驾驶着吹雪着急地出发了，仅仅只是在上午10点钟的时候，我便已经站在了岩国白蛇神社的鸟居之前。 这座神社，确确实实是到处都体现着白蛇的气息，石墩、石灯笼上都雕着白蛇雕刻，手水舍的出水口是白蛇蛇头，而鸟居的颜色也的的确确是纯白色。甚至于，神社的入口处还有一处白蛇放养地，甚至能看到两条白蛇在那里不知廉耻地交尾中。 但是，不一样。无论是神社内的建筑还是格局，都和我曾经在小瞳的梦中见到过一次的那个神社的样子不一样。 那个神社，在神社内反而没有这么多与蛇相关的装饰，印象最多的东西是什么来着？ 对了，是绳子和纸垂。 神社好似被用注连绳围起来，到处都悬挂着白色的纸垂。 这些东西给人的感觉是……一种封印，人们忌惮着神社中之物。从梦境中那个女孩的话来看，她的父母并不让她接近那个神社，显然是因为那里有危险。 而在这里，白蛇竟是被当作财运、生意兴荣之神而被祭拜的。 感觉……应该不是这里。 我这个时候才意识到自己的鲁莽，单凭“白蛇”这一条线索就找来这里，实在太过冲动了。或许小瞳说得没错，这样跑出来一趟调查无异于大海捞针，不是能在短时间内那么容易找到线索的。 而此时，吹雪还不知道我心中所想，她正兴奋地左右张望着，然后一点也不控制音量地对我说道：“幽灵小姐，现在我们该怎么做？去找到那个白蛇神然后上门踢馆吗？要砍了祂吗？好激动啊，我还没砍过蛇呢！发出必杀技的时候嘴里该喊什么呢？代表月亮消灭你？” “喂，声音小一点！你没看到那边的神官已经对我们投来了不妙的眼神了吗！” 而且，必杀技是什么鬼？你还真的有那种东西吗？ “咦？我还以为我们就是要来上门找事的？干脆堂堂正正地把上面的那个牌匾砍了，那个白蛇神应该就会出来了吧？” “声音小一点啊！” 完了，已经太迟了。因为憨刀毫不遮掩的问题发言，那个神官已经皱着眉头向我们走过来了。 “这位小姐？我刚刚似乎听到了一些令人在意的内容，能请你过来谈谈吗？”那神官如此开口道。 “完了完了，幽灵小姐，我们才刚进入敌营就被发现了，这该怎么办？要砍了他吗？” “你快闭嘴吧。接下来我说什么，你就重复我说的话。” “哦，好。” 那个神官用诡异的眼神看着吹雪神神叨叨地自言自语了好半天，然后才等来一句正常的回复—— “您好，我是一个民俗小说作家，现在正在取材中，想要更多了解一下关于白蛇的信仰。请问一下您，这附近还有没有其它供奉着白蛇的神社啊？” “这个……应该没有了吧，附近的话有吉香神社和惠美须神社，但是他们绝不是供奉白蛇的……” “嗯……这附近就没有一个，鸟居也是白色的，挂着很粗的注连绳，而且到处挂着纸垂的一个神社？哦……以前有也行，也许是很早以前的神社了……” 那个神官脸上浮现出古怪的神色，他开口解释道：“鸟居是白色的神社也有很多，白色是神灵的颜色，代表纯净与神圣，事实上早期神道教的鸟居都是白色的，而红色的鸟居是后来神佛合一的产物。至于注连绳和纸垂……大部分神社都会有……” 这个神官看起来像是在给我们解释，可是他的神色看上去总觉得怪怪的。 于是我让吹雪拿出随身携带的那个绣着“缘切”两个字的御守，并接着问道：“那么，让我更直白地问一下吧，请问这附近，有没有售卖这种御守的神社呢？” 神官叹了声气，说道：“我就知道你想找的是那一所。容我规劝一句吧，如果姑娘你只是想要与什么人切断缘分的话，完全没有必要使用这种方式，向邪物许愿必遭反噬，那是一所黑祠啊。而且，那座神社已经废弃多年了，你即使去许愿也不会得到回复的。” 虽然这神官的话听着有些莫名其妙，但是毫无疑问，我们找对地方了！ “黑祠？”我着重对这个词感到了疑问，这个词听上去就有些不祥的感觉。 “嗯，就是不被承认的神社。在明治时期实行‘祭政一致’编组统合各神社时它就已经被宣布为邪教了，这个神社过去不仅以人为祭品进行血腥的祭祀，而在那个神社中祈愿，即便愿望成真了，自己本人也一定会遭遇恶果。所以千万不要和那地方扯上关系为好，过去可是有一个当地的大家族就因为向那个神明献祭，结果反而家族遭到覆灭呢……” “咦？等等，刚刚那件事，能不能详细说一说？” 神官所说的前半部分与我从小瞳那里听来的没有太大的区别，那个不知名的黑祠供奉的神明是当地人自古流传和信仰的蛇灵。也许是因为蛇会吃掉祸害粮食的老鼠，所以人们认为蛇灵会保佑丰收。但人们同样也认为蛇灵喜怒无常，会在心情不悦之时以人类为食，因此在对其许下丰收愿望的同时，却又同时恐惧着成为了祂的腹中之物。在一年大旱的时候，当地一家有着很多土地的贵族家为了祈祷丰收，决定用纯洁的少女的血作为祭品向蛇灵祈求来年的丰收。 不过，这个事情的结局我却没有从小瞳那里听到。据那神官说，那愿望确实实现了，第二年是个丰收年，但是那个贵族家的人……据说却是在祭祀的时候几乎都被那蛇灵给吃完了。 这是小瞳未在梦中看到的一幕。这让我感觉……那个自称“月读命”的家伙，虽然还不能说祂是在对小瞳说谎，但至少……祂隐瞒了一些东西。 第49章 神嫁 反复地向那位神官保证，我们真的是小说作家来进行取材，并不是来进行什么可疑的祈愿之后，他才终于告诉了我们那个黑祠的位置，或者应该说是故址会比较恰当，因为那个神社早在很多年以前就彻底被废弃了。 岩国多山，那座神社也是在山上。按着神官给我们的方位，在驾驶着吹雪走了好远的路之后，我们才远远地看到那一座白色的鸟居。 等到越走越近的时候，我渐渐便可以确认，这里就是我曾在小瞳的梦中看到的地方。 只不过……我在梦中所见到的是几乎纯白色的鸟居，现在离近看才发现，鸟居上原本白色的笠木上遍生黑印，岁月斑驳的痕迹早已经爬满了整个鸟居。 我们走进神社，神社内的空间相当之小，仅仅只有一个很小的本殿而已，相比月读神社都显得过于简陋。 我站在本殿之前的位置，那里正是我在小瞳的梦中所处的那个视角，这里并没有一般神社会有的奉纳箱之类的东西，有的只有一个紧闭的神龛而已。神龛的上方，悬挂着粗大的注连绳。 “果然像是作祟神的神社呢。”吹雪指了指那上方的注连绳，“根据我的知识，这东西原本是作为神界与外界的分界线，起到类似结界的作用，结果这里用了这么粗大的绳子，想必是想要镇压和封印这里面的东西吧？” 我们绕着本殿走了一圈，结果发现整个本殿无门无窗，居然没有任何可以进入的入口，真的是十分稀奇。 “神龛里会不会有什么东西？”我好奇地打开神龛，结果发现，里面放置的不过就是一条已经有些腐烂掉的有点像是蛇的麻草绳而已，不过……这东西，我似乎有点印象。 “要不然，我们干脆把这个墙板砸个洞出来，然后看看里面有什么吧？”吹雪如此建议道。 “好主意，就这么干吧。” 我们找来了一块大石头，用我的念动力托举着，然后猛地加速朝着本殿侧面的木墙上砸去。 只听见一声巨响，脆弱的木墙瞬间就被我们破坏出一个大洞来。 “啊……”吹雪这个时候后知后觉地想到，“等一下啊，万一这个里面真的有作祟神，我们这么搞会不会惹祂生气啊？” “你在动手之后才考虑这种问题吗？？” “你不是也没考虑吗？！” “不，我是在做好了激怒神明的打算之后才这么干的，随时都准备好跑路的。” “那你更恶劣好吗！” “过奖了。” 等眼前的木屑和大量的灰尘渐渐散去之后，我们才终于看清了这个神社本殿中的内容物。 其实这就是个异常单调的屋子，没有神像，没有壁画，有的只有一张几乎铺满了这个地面的，白色的巨大蛇蜕。 “唔……还真是大白蛇。不过……就这？蛇呢？” 我和吹雪都没有察觉到这里还有什么其它灵异的事物了，似乎正如那个神官所说的，这里只不过是一个已被废弃的废墟而已。 这时，我们却听到了从外面传来的脚步声。 “这！！这个洞是怎么回事？！”一个面目凶狠，鬓角已经有些花白的大叔从我们砸出来的那个大洞中探出头来，朝里望去，与吹雪她对上了目光。 他瞬间暴怒了起来，“喂，你这混蛋在干什么呢！！” 吹雪顿时慌张起来，“完了被发现了！现在该怎么办，跑路吗？可是只有那一个出口啊！” “笨蛋，再砸一个出来不就完了。” “哦，对哦。” 只见吹雪双手抓起了我们丢进来的那块差不多有半人高的巨大石头，在那个大叔面露惊恐的目光中高高举过头顶。 “等等！等等！有什么话好好说！把石头放下来！放下来……” “咦？好像不用跑路了？”吹雪随手丢下石头，石头瞬间又把木地板砸出一个深坑出来，那个大叔看得眼睛都直了。 “再帮我转述一下，我想问那个人几个问题。” 听到吹雪要问他几个问题的时候，那个大叔恭敬顺从地就好像问他他的银行账号密码，他也会立刻报给你一样。 “请问，你是这个神社的神职人员吗？” 大叔摇了摇头，“我不是。这个神社早就没有什么神职人员了，最后一个神子（神子是巫女的一种称呼）也在十年多以前去世了。” “啊……这就难办了。就没有什么神社的关联人员吗？” 大叔面露复杂之色，“硬要说的话，我算是这个神社的关联人员。我是上一任神子收养的义子。” “神子的……义子？冒昧问一下，上一任神子去世时多少岁啊？” “雅代神子的话，去世时是八十三岁。” “啊，这可真是超龄服役，啊不……是位高寿的神子呢。通常来说……神子不应该都是由年轻的未婚女性担任吗？” 大叔此刻的笑容看着有些讥讽，“现在哪里还会有年轻女孩子跑来当这样一个偏远乡下的不知名神社的神子呢？我听雅代她说过，这个神社过去的历代神子，也都是被逼得无处可去的女孩才会担任啊。过去的话，这个神社还在附近有一点名气，是以帮助那些被家人或是丈夫苛责的女人而闻名的。如果抱着即便自己遭受反噬，也要和他们断绝关系的决心向这个神社许愿的话，据说还挺灵验的。但是现在都是现代社会了，拼着自己付出代价也要跟家人断绝关系，这样的事情已经太少了，所以，这样的神社也没什么存在的必要了啊。被这样的神社牵绊着一辈子不能结婚，这种事也不希望在别人身上发生了啊。” “一辈子不能结婚？我看别的神社的神子，从巫女退役了之后也是可以结婚的啊？” “不，这个神社不一样。这里的神子，又被称作神嫁，你懂吗？就是嫁给了神灵的意思。神明的妻子总不能再改嫁吧？” “为啥不行？” “……这话说的，谁敢不敬神呢？不过，我看这里其实也根本就没有什么神明。一些不想被强迫下嫁的女人，就说自己嫁给了神明，还不知从哪里找来了这样巨大的蛇蜕吓唬人，我看这也就是这个神社的起源了。到了现代，实在看不出还要遵守这样禁令的必要性……这样古老的、愚昧的神社，赶紧让它消失吧！” 总觉得这个大叔对这个神社怀着一种不明不白的怨念，该不会是对那什么雅代神子的年下恋吧…… 我也懒得细究，让吹雪拿出了一张照片，这是从小瞳那里要来的怜奈伯母的生前照片。 “我还有一个问题，请问，你有见过这个人吗？时间……大约是十年之前？” 大叔刚一拿到照片，面目就有些扭曲了。 “她？我当然见过，她当年失魂落魄地大半夜跑到神社里来，是雅代收留了她，结果等她在这住了一天离开之后，雅代她在第二天就含笑去世了，说什么自己的使命已经结束了。天知道那个女人跟雅代说了什么！” -------------------- PS：白蛇神社参考自东方里守矢神社的原型，诹访大社的神乐殿 第50章 游戏的性质发生了改变 小瞳此刻正在医院里三日月道满的病房中。 因为接到医院的电话，说三日月道满他短暂地恢复了意识，所以，小瞳才过来看望一下他。 道满的情况现在说是稳定了下来，但是也只是情况不再恶化，却并没有好转过来的迹象，医生至今也没搞清楚他的脏器功能出现衰竭的原因，而这样的情况居然还能一直稳定，这也是令人费解的地方。 道满的鼻腔中还插着送氧的鼻导管，而他的眼皮时不时地微微翻开一下下，说他是恢复了一些神智吧……似乎也有些勉强。 “后天晚上，就要举办月见祭了。”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的小瞳像是自言自语一般地开口说道，“这次的月见祭，因为得到了花山院家的帮助，搞不好能办成月读神社整个历史上最声势最大的一次祭典呢。这两天神社里简直人满为患，你之前预订的那些‘月夜见’的相关周边居然一天就卖脱销了，真是可怕。我甚至听说，花山院家准备搞一个在线看月见祭祭典，可享受花山院旗下商品和服务优惠的活动。托你整的那个什么Vtuber的福，这似乎要变成大事件了啊。唉，也不知道是不是好事。” 道满的眼皮微微抖动了一下，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听见了还是没听见。 小瞳叹了口气，起身道：“我要回去了，祭典的准备还有一些事情要做，之后有空再来看你吧。” 等她走到病房门口的时候，突然好像想起来什么似的回头对道满说道：“话说，我的那个幽灵学姐，跑去山口县调查我妈妈当年在去世之前的那场旅行去了，她查到与那里的白蛇神社似乎有些关系，我觉得你可能会对这个问题比较关心，有什么进展我之后会再跟你说的。” 看到道满没什么反应，小瞳便走了出去。 病房里的道满努力地想要撑开一丝眼皮，朝窗外的高尾山的方向望了一眼。 小瞳在医院内穿行，等候区挂着的电视现在正在播放着天气预报—— “受强对流云团影响，在未来的一到两天范围内，东京都市圈范围内都可能出现范围较大的雷雨暴风天气，明天下午到夜里，多摩地区内预计会有雷阵雨，降水机率60%，雷雨时可伴有短时大到暴雨、强雷电和7-9级雷雨大风，请注意防范……” 走出医院的小瞳仰头望了望头顶的铅色阴云，不禁重重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祭典真的还能举办吗？” 回到家中自己的房间里，小瞳一个人坐下，在这空无一人显得过分寂静的房间里，她总觉得竟还有些不适应。 一心和一羽回去药王院了，似乎是想联络一些僧人到时一起参加祭典以防万一。即使他们现在还在这里，小瞳估计自己与他们恐怕也没什么共同话题，在缺少了有香和眠两个润滑油之后，自己和谁相处估计都会变得空前尴尬。 小瞳又叹了一声气，总觉得……仿佛又回到了今年五月之前的时光。之前，总是被父亲拉着去上一些电视节目，或者去帮有钱的客户去做通灵。小瞳一度觉得这是父亲根本就不喜欢自己，只喜欢钱。这也是小瞳她对自家父亲态度一直恶劣的原因。 因为总是旷课，所以跟学校里的同学相处起来总觉得有一层隔膜。而到了新学校之后，也一直被人孤立。原本小瞳以为自己在校园里的人际关系也就这样了的时候，先是有香邀请她加入了民俗文化研究社，然后便是遭遇了某只沙雕的幽灵，于是生活好像突然就变得丰富和有趣起来了。 之前小瞳还有些觉得有一只幽灵天天跟在自己身边叽叽喳喳的挺吵，连自己的隐私都受到了侵害，洗澡上厕所的时候总得打起十二万分的警惕关注墙面或地板上是不是会突然透出一对红色的眼睛，实在是让人烦躁不已。 结果，这叽叽喳喳的声音真的消失了，小瞳此刻竟然还觉得有些不适应了起来。仔细想想看，这样的变化其实也就才发生了顶多一两个月而已。 这个时候，小瞳甚至开始反思起自己之前对眠的态度起来。奇怪了，为什么自己之前会想都不想就否决那个幽灵的提议？自己的一直以来的思维方式应该不会这么武断不谨慎才对，就好像有什么东西不想自己离…… 小瞳愣了一下，咦？刚刚自己在想什么来着？ 哦，对了，该看直播了。 那个混蛋恶神最近每天都会直播一段有香的经历，并美其名曰恐怖游戏实况。虽然看祂折腾有香令人感到怒火克制不住地涌上，但是为了确认有香的安全，还是不得不看。 不过，情况从昨天开始稍微出现了那么一点点变化。 画面中的花山院有香刚刚从壁橱中醒来。 拉开壁橱，她热情洋溢地向没有眼白板着一张死人脸的死大叔打了个招呼。 “嗨，欧吉桑，早上好~” 三日月仁满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并没有给她任何一点多余的反应。 不过，有香看上去似乎也习以为常了，毕竟这已经是她被困在这条奇异走廊的第四天了。 第一天的时候，她是真的被从各种地方冒出来的死人给吓得晕过去了好几次。 第二天找到一个安全屋之后稍微有了好转，不过没有食物，甚至找不到厕所，有香依然显得狼狈而疲倦。 第三天开始，有香开始发现，那些死人移动的速度其实很慢，智商也非常之低，只要不被两面夹击，自己都有很大机会可以脱身，就算被一两个死人发现了，带着死人在走廊和房间里跑两圈，还是可以轻易甩掉的。 于是，有香俨然像是真的开始玩起了求生游戏的样子。 关于这里没有厕所的问题，当然是可以解决的。 啊不，美少女是不会上厕所的，所以是不会放出具体画面的哦。 而至于食物的问题嘛，似乎也被有香找出了解决办法。 只见她鬼鬼祟祟地将门拉开一条小缝，左右观察了一下没有可疑的东西之后，蹑手蹑脚地拉开门走了出去。 保持安静，隐秘行动。 在发现有死人在前面挡路时，拉开一个房间的门，lucky，里面没有人，搜一搜有没有能用的道具，在捡到一个铃铛后，偷偷将门拉开一丝缝，然后把铃铛远远地向后丢去，然后迅速关门。 那个拦路的死人顿时就被那响动的铃铛吸引去注意，朝着后面走去了。 在亡灵向后走去的同时，有香轻声开门，背对着亡灵快速地朝着它的反方向继续前进。 屏幕上顿时飘过【wwwww】【88888】【主播逐渐熟练】【游戏的性质发生了改变】等等的弹幕。 一路潜行的有香最终来到了一个奇特的房间，这个房间里有一面很大的壁画，而在壁画前有一个供桌，那上面摆着一些食物和日本酒，看着像是给神灵的贡品。而有香毫不客气地就拿来吃了，虽然不知道这些东西放了多久，但是味道依然没有改变，应当是可以吃的。 正当有香大快朵颐的时候，突然在她背后响起了声音。 “姐姐，可以陪我一起打球吗？” 有香“咕咚”一下咽下口中的饼，回头看向那个正抱着自己头颅的小男孩。 已然见多识广的她在瞳孔微缩的一秒钟之后，立刻点点头道：“好啊，来玩吧。” 接着，小瞳就有些怀疑人生地看到有香和无头小男孩快乐地玩起了抛接人头的游戏。 屏幕上也是一片问号飘过，间杂着一些【游戏突然变得沙雕了起来】的弹幕。 在抛接了好几轮的“球”，小瞳突然观察到有香的眼珠微微一转，只见她叹了声气后说道：“唉，这样玩好无聊啊。小朋友，我们能不能去找一个有篮筐的地方打球啊？” 第51章 Bad End 虽然眼前的这个无头小男孩看上去相当惊悚，但是有香却飞快地意识到了他的特殊性。 这似乎是这所有的亡灵之中唯二的能够进行交流和对话的，而且除了要求自己和他一起玩“球”之外，似乎也没有很大的恶意。 说不定能从他这里找到逃脱出去的办法，所以有香才试探着问他，能不能去找个有篮筐的地方去玩，毕竟在这房间内部肯定是找不到的。 不过，这个小男孩似乎被有香的问题问得卡壳了。 “篮筐……篮筐……这里没有……这里没有篮筐……得到外面去……” 有香顺势追问道：“所以你知道怎么到外面去吗？” 小男孩再度陷入了混乱，“到外面去……到外面去……和辉不知道……不过，她可能知道……” 有香眼前一亮，“她？她是谁？” “她……她是一个声音很好听的姐姐，她会在梦里……” 小男孩的话音突然卡顿住。 他抱在胸前的头颅上突然浮现出渗人的笑容，清脆动听的少女声音从他的口中流泻出来：“对不起哟，声音很好听的姐姐并不想告诉你呢。” 有香瞬间感觉寒毛倒竖，几乎是立刻甩下这个小男孩向外跑去。 身后好像传来追赶的脚步声，有香不敢停歇，也不敢回头去看，就一股劲地朝着走廊的深处一直奔跑，越跑周围的木墙看上去就变得越古旧，直到她终于跑不动了，才慢慢停下来，弯腰扶着膝盖急促地大喘气。 不过，有香突然感受到视线，不是一个视线，而是许多许多个，有一种仿佛正在环形舞台之上被无数人灼灼地盯视着一般的感觉。 有香这才打量了一下周围，于是她便看到了一张张的脸，一张张干枯的嵌入木墙中的脸，这些面庞几乎已经完全失去了人类肌肤的色泽，反而有一种木头一般的纹理，越往深处的人脸这种木质的纹理就越明显，最远处的人几乎已经完全木材化，已经完全不会动了。 而在有香附近的那些嵌在木墙里的面孔却还在努力地扭动，他们挣扎着从两侧的墙壁中伸出了一条条泛着棕黄色的手臂，那些手臂大多已经开裂，从那开裂的创口中看到的也已经完全不是血肉的模样。无数的手臂充斥着这个略显狭窄的走道，让有香近乎无处可逃，它们抓住了有香的手臂和腿脚，拉扯着她，最后在有香惊恐的叫声中拖拽着缓缓没入那面木墙中。 最后，走廊两侧墙上的面孔，还有走廊中的人影全部消失了，干干净净的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唉呀，似乎打出了Bad End呢，好害怕啊……”月夜见的声音如此说道，“那么就这样了，这个游戏就直播到这里了，再见再见。后天就是月见祭了，大家能来的就来参加一下祭典，不能来的记得线上收看哦！好了，下播了，拜拜拜拜！” 在弹幕里一片欢乐的【光速下播】的调侃之中，小瞳却是看得浑身发冷。 有香她到底怎么样了？！ 小瞳现在恨不得立刻砸穿了这个神社的墙壁看看有香会不会在墙壁的另一面，但她也记起了花山院家请来的一些所谓的专业灵能者以及药王院的和尚的说法，那个神秘的空间并不处于现实的建筑物之中，如果破坏了这个神社的建筑的话，反而可能更加找不到那里的入口了。 “可恶！”小瞳挥拳狠狠地砸向了地板，拳头上砸得几乎留下了血印。 现在该怎么办？！ 小瞳的脑中突然晃过了刚刚三日月和辉对有香说的话—— 声音很好听的姐姐知道出入的方法。 声音很好听的姐姐…… 记忆似乎突然回到了那个很多很多年前的午后，自己正躺在母亲的膝上午睡的那个时候。 耳边回荡着母亲的歌声，醒来之后的小瞳对母亲说，自己似乎在梦中也听到了相似的歌声。 结果当时自己的母亲突然神色大变，样子突然就变得有些歇斯底里起来（第23章 歌声）。 而现在，自己的耳边似乎也萦绕着那歌声呢。 “不要再去回想了！忘了刚刚的声音，给我马上忘掉！！” 母亲咆哮的声音仿佛又响起在头脑中，这让小瞳的神智猛地清醒了一下。 她睁开眼睛，看到穿着巫女的美丽女性正和蔼地看着自己。 “小瞳醒了？不继续睡了吗？” “刚刚……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但是……记不清梦到的是什么了。” “没有关系哦，不必强迫自己想起来的。小瞳继续睡吧，妈妈给你唱歌好不好？” “嗯。”小瞳躺在母亲的腿上，听着那如月色如水波的歌声，似乎感到了从未有过的放松。 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不过想必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吧。 在歌声中，小瞳缓缓地睡着了。 在神社上方的天空，阴云开始逐渐汇聚。 ———————————————————— 入夜了，我们正在这位据说是前代神子的义子的大爷家里寄宿。 大爷家就在距离那个诡异的神社没几步路的民居中。 打电话给小瞳想要问问现在祭典筹备的情况，结果电话里小瞳也只是冷淡地说着“准备万全，不劳费心，你们继续玩得愉快”这样的话，真的是一点都不可爱！ 吹雪正在一旁继续跟那位大爷打听道：“欧吉桑，话说，我们有听说这个神社过去好像有过用人当祭品进行黑暗祭祀的事情呢，这个您有了解吗？” 大爷吹胡子瞪眼道：“瞎扯淡，怎么可能会有那种事，我从小就是孤儿，当年根本找不到一口饭吃，差点被而死，后来被雅代她收养才能活到今天，这个神社我从小看到大的，哪会有什么黑暗祭祀，别听外面的那些神社里的人瞎说。” “额……这个是很早很早之前，也许两三百年前？甚至可能是更早的事情……” “啧，那么早的事情那谁说得清。也许真有也说不定，虽然我没亲眼见过，但我听说，这个神社的神子继任仪式，就是一辆牛车拉着穿着白无垢的神子送进神社里。有人就说这传统其实是以前留下来的，那白无垢本来也根本不是什么新娘的礼服，以前的意思就是代表献给神灵的清净纯洁无垢之物。这些东西都是会变的，以前听说这个白蛇神还是主管丰收的呢，后来向祂祈祷的人的愿望不是也都变成了希望斩断和家人或者和夫家的关系了吗。所以我才说这个神社里其实根本就没有神明啊，哪有神的神职还会变来变去的呢？只不过都是些传说而已了。” 我听着若有所思，想起了之前那个茶壶店主说过的话。 “原来是这样，这就是新兴的神明更容易被世俗沾染的意思么，愿望塑造了神明……那么……” 我偷偷地到一旁拿出手机，浏览着月读神社的许愿板。 不出所料，上面已经几乎全部都被各种阴暗的愿望刷屏了。在向下狂翻了几十上百页之后，我不禁陷入了思考。 ———————————————————— 木头人形象参考，略微高能 第52章 雷雨 现在看起来，事情已经很明显了。 三日月怜奈伯母在大约十年多之前来到了这里，然后不知是和此地的这个白蛇神进行了怎样的交流，最终将白蛇带离了此处。 是祈愿？献祭？又或者是，成为了白蛇的新的神子？ 从伯母最后死去的时候身着蛇蜕制成的白无垢来看，大概率是最后一种。 那么只剩下一个待解释的问题了，那就是……三日月伯母的目的为何？ 这个白蛇神是当地人祭祀的本地流传的民俗神明，流传的范围其实很小，如果不是专门调查，自己甚至根本不会听闻这样一位神明，更别说祂还是被当作作祟神来祭拜的神明。正常人都不会来专程祭拜这位神明，因此，伯母的目的只可能与这位神明特殊的神职有关。 也就是——缘切，这位神明近代以来是以帮助女子斩断与家族或夫家之间联系而闻名的神明。 那么，果真如最早的猜测，是怜奈伯母另有心上人，想要和道满伯父断缘才来求这位神明的吗？ 不大可能，首先从伯父那种痴情的态度上来看，即使伯母不喜欢他，也不至于在生了女儿这么多年后，再采用这么激烈的办法。 所以，也就剩下唯一的一种可能性。 “想要斩断和三日月家之间的联系吗？”我喃喃自语道。 那么，为了什么？才会用如此匪夷所思的手段，要跟自己的家族断绝关系呢？普通的情况的话，只要离家出走，老死不相往来，老家里的人也通常会拿她没什么办法吧？ 除非，是有什么超自然的东西。有什么东西，能够顺着血缘的联系找到三日月家族的成员，只要这血脉的联系还在，那么就永远无法逃脱。 我想象了一下，一只硕大的蜘蛛趴在由血缘的丝线构筑成的名为三日月的蛛网之上的画面，再联想到月读神社之中那无数三日月家的活死人的面目，不禁感到了一丝恶寒。 然后，我突然想到了，在临行之前，小瞳向我所说的一些事情。 “我见到了真正的神明月夜见”，“与我确实有某种神秘的联系”，“可以影响我的动作”…… 我顿时打了个机灵，立刻扭头对吹雪说道：“吹雪，快查查还有没有机票，我们明天早上立刻赶最早的飞机回去！” “诶？需要这么赶吗？原本不是准备明晚再飞回去吗？后天的晚上才开祭典啊，时间绰绰有余的。” “不，事态紧急啊！赶回去说不定就晚了啊！万一出了什么意外怎么办！” 事实证明，乌鸦嘴是会成真的。 由岩国机场飞往东京羽田机场的飞机，一天共有两班，分别是上午9点的一班和晚上接近8点的一班。当我们早上在岩国机场等待候机的时候，却等到了这样的机场通知—— “目前受东京周边雷雨天气的影响，当前发往东京羽田机场的部分航班延误或取消，目前延误班次……已取消班次……目前恢复通航时间尚未确定，请及时通过机场显示屏或手机APP关注航班动态……” “雷雨天气？”我们不禁傻了眼。 这时，我突然有了某种预感，连忙对吹雪说：“快，赶紧给小瞳打个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了，从手机传来小瞳那依旧冷淡的声音：“怎么了，又有什么事吗？” 吹雪应道：“瞳小姐，我们听说你们那边是雷雨天气呢，月见祭还办得了吗？” “这个只能听天由命了，希望明天雨会停吧。” “唉，我们这边的航班也延误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重新通航……瞳小姐，一定要等我回去再开始仪式啊！可千万不要随随便便找把不成气候的刀将就啊！” “…………行吧，没事的话那我就挂了。” “等等，等一下！”我在电话旁边喊道，“我问个问题，你真的是小瞳吗？！” “…………你又在说什么蠢话呢，学姐。” “总之，小心你梦境里面的那个神！” 电话对面传来了“嗯”的一声，然后便挂断了。 这态度总觉得有些敷衍。 我心中的不安仍然难以消除，于是我又对吹雪说道：“再打电话给一羽看看？她现在应该在神社里，让她看看小瞳现在什么情况？” 吹雪依言照做，不过……一羽的电话并没有人应答，有香的电话就更不会接通了。 我这时愕然发现，我竟然找不到其他能够再联系到月读神社中的人的办法了。 虽然在岩国机场的上空还是一片艳阳高照，然而我的心情却被此刻盘踞在东京，盘踞在月读神社上空的阴云给笼罩住了 在苦等了一个小时依然没有等到任何飞机延误班次准备起飞的消息之后，我终于对吹雪说道：“走，我们去坐电车吧！” “诶？可那个不是至少都要十六七个小时？” “十六七个小时那也是明天凌晨就能到了，我觉得神社出状况了，走，抓紧时间！” ———————————————————— 黑压压的云层压在月读神社的上空，厚重的黑云中不时地闪过一道电光，雨水一直淅淅沥沥地下着，浇在已经搭好的祭典的店铺的篷房上，不间断的声音打得让人心烦。 按理来说，雷雨最短十几到几十分钟，最长几个小时也就过去了，不过眼下的这场雷雨从今天清晨开始，一直下到了入夜，这时间都已经快要让气象学家感到有些匪夷所思了。 小瞳独自站在窗前向外眺望着，像是自言自语地说道：“喂，这个样子，真的能办祭典吗？” 好像……很久之前也有过这样的时候，那个时候，自己就会和母亲一起制作晴天娃娃。 那么，为了明天祭典能够顺利举办？要挂上娃娃吗？可是之前母亲好像说过，晴天娃娃只能够被使用一次。 所以，要重新做个新的吧…… 不对，自己好像是有一个新的，但看上去比较诡异的晴天娃娃的。 小瞳找出了那个四方秋造送的晴天娃娃，对着它那奇葩的长相，纠结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地把它挂起来。 “晴天娃娃，晴天娃娃，但愿明天是个好天气。” 小瞳如此祈愿道。 第53章 月见，花见 这个晚上，小瞳又做梦了。 不过这一次，小瞳梦见的不再是那个无名神社里的固定视角，她梦到了蛇。 巨大的白蛇盘绕在高大的树木之上，它高高地扬起蛇头，巨大的金色竖瞳盯住了自己，并吐出蛇信发出“嘶嘶”的声音。 这是……想要向自己表达什么意思吗？ 就在小瞳想要出声询问的时候，少女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小瞳，退后，不要被这邪神蛊惑。” 月夜见走到她的身边，伸手拦住她说道：“这恶神现在已是强弩之末了，所以它才想要通过蛊惑你来阻止祭典的举办，不要上祂的当。” “是这样？”小瞳有些不安，“可是，外面的这个天气……祭典真的能够被举办吗？” “这个雷雨天气是这蛇神想要阻止祭典的最后挣扎，放心吧，到了明天正午，天就会放晴的。” “哦……那么，在明天的祭典上，我需要注意什么吗？” 月夜见回过头对小瞳露出了微笑，“按照之前准备的去做就可以了，你所需要注意的，就只有虔诚地向神灵祈祷这一点而已。” 清晨，小瞳从床铺上醒来。 窗外的雨的确变小了很多，空气中弥漫着清晰的气息。 小瞳有一种奇怪的错觉，那就是这座神社似乎又变得“年轻”了一些，她甚至可以看到，在檐廊木质地板的缝隙中，竟有绿芽和小花冒头而出。 不过与之对应的就是，神社似乎变得也过于安静了一些。本来为了准备祭典，还是有不少人来帮忙的，结果现在似乎都没有看到。而且，从昨天开始，似乎也没有再看到过一心一羽他们的行踪了。 虽然感到奇怪，但不知为何心底里就是毫无去探究的欲望。小瞳打开电视，希望看一下今天的天气预报。 不过，映入眼帘的却是新闻速报。看起来似乎是在山阳新干线上突发了列车脱轨事故，幸运的是仅有两名乘客受轻伤，但这一事故致使多条线路停运，现场仍在抢修之中。 这让小瞳想到了眠学姐和吹雪这两个坑货，说是去最多一两天就能回来的，按理来说再慢昨晚就该到了，结果到现在还没回，甚至连个电话和音信都没有，简直气人。 算了，不理那俩坑货了，反正本来也没指望过她们。 到了正午的时候，真的像月夜见所说的，天色已经完全放晴了。 那么，从下午开始，就要开始准备祭典的开幕了。 由神社举办的祭典，大致可以分为三步，分别是请神、款待神、送神。 在别的神社，大约就是让游行的队伍扛着代表神的神轿游街那么一圈，用歌舞之类的方式让祂开心，再欢欢乐乐送回去。 但在月读神社有些区别，月读神社的请神，是将神明请到巫女的身上，接着让巫女来到祭典的舞台，饮下献给神明的月见酒，然后表演一段刀舞，最后再将神明送返。这寓意着神明接受了人们的款待，并挥刀斩除了世间的邪魔妖怪，给予世人以赐福。 在过去的时候，刀舞的那个环节是巫女一个人独舞。而小瞳在今年的计划是，将这个刀舞的环节加入剧情，变成类似于能剧的那种戏剧环节。就是请一大堆演员戴上各种邪魔歪道的面具涌上来，然后一个一个被神明制裁。之前一段时间小瞳的忙碌主要就是在排演这个戏剧。 这样更改的目的就在于，在这个戏剧的最后部分，会出现一个强大的白蛇神明，祂占据了此地的神社，并为祸世间，而附身于巫女的神明便会打上去，驱逐掉那个邪神。 相当简单直接的剧情，因为在这种祭典上本就没办法搞什么复杂的剧情，只有最简单最直观的剧情才能让人留下最清晰的记忆。 在做好了各种各样的准备之后，天色也终于即将入夜了。 十五的望月悬挂于天际。 小瞳浑身只着一件白色的单衣，站在月见潭之前，缓缓地走进潭中，让潭水浸没到自己的肩部。她要一直在这里泡到圆月的倒影来到自己身上为止。 此为祓濯，即为洁净、清净之意。迎神之前，需洗净自己的身体，去掉身上的污秽之气。 月见潭，本身就是倒映着月的潭水，那是神体的寄托，自然便也是最为纯洁、圣洁之物。 此刻是盛夏，但是这潭水却依然让小瞳感到冰冷刺骨。 而且，联想到三日月家的传统丧葬仪式“月葬”，就是把死者的骨灰洒入月见潭之中，因此小瞳一直对祭祀活动的这个部分感到怨念深重。 小瞳仰起头来，想要看看那轮圆月已经升到了哪里，希望它快点过来。 她没有看到月亮，却只看到了御神木那高大的枝桠和繁茂的枝叶。 不知从何时起，这棵树已经长得过于高大、过于繁茂了，圆月的倒影几乎已经快要无法透过它，映入到月见潭之中了。 接着，小瞳又注意到了一件极为不寻常的事情。这株已经十余年没有再开过花的桂花树，此刻在它的枝头上，却是密密麻麻地结满了小小的花苞，在月光的照耀下，这些花苞以不寻常的速度开始伸展，绽放。那是细小的花瓣是极淡极淡的金色，看上去与悬挂在天上的圆月的颜色一模一样。满树的桂花绽放，清香扑面，这让记忆中几乎没有见过这树开花的小瞳也震惊在了当场。 此刻，依然悬挂在这棵御神木上的三日月怜奈的脸上浮现出痛苦之色，在她那纯白色的衣服上，还有在套在她脖子上的红白色的注连绳上，都开始浮现出黑色的斑点。 小瞳不知该对这样的变化做什么样的反应，在失神的片刻，她又突然意识到，在自己的身旁多出来了什么东西。 那是从水下浮出的，披散着一头乌黑长发的半颗女性人头。这张女性头颅的下半张脸仍浸没在水中，只露出一双眼睛瞧着小瞳，小瞳能够看到水下的她穿着的白色衣服。 那是和自己身上的穿着几乎一模一样的衣物。 一颗脑袋微微浮上来，又一颗脑袋微微浮上来，很快，小瞳就发现，自己被许许多多个身穿白衣，只从水里露出半颗脑袋的女性们围住了，她们的目光盯紧着自己，仿佛是在迎接自己成为她们的同伴。 小瞳已经知道她们是谁了。 这是神社的历代巫女。 第54章 突进 此时此刻，我已经确定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命运女神正在针对我。 去赶乘飞机，结果航班因雷雨天气而无限期延误，想要通过电车赶回去，结果列车竟然在中途脱轨！ 虽然仅仅只是脱轨，有一列火车侧翻，万幸的是没有出现严重后果，仅有两人轻伤，但是这依然很离谱！ 对现场进行处理，清理事故现场，恢复线路重新运营要花费比想象中多得多的时间，所以干脆我们就放弃了电车这个交通方式，转而寻求乘坐客车。 是的，你没猜错，客车没有行驶多久，随即也立刻遭遇了交通事故，司机不知是不是因为年纪太大注意力不集中的原因，转弯的时候竟然直直地撞上了防护栏，险些整个车都要滚落出去。 老实说，我不记得我的人设里面有“载具杀手”这一条，这又不是在拍生化危机。 但是，接连几次出现这种问题，这已经不是能够用“偶然”来解释的事情了。 我想起了过去，三日月伯父在作为月夜见@Official直播的时候，曾经说过这样的事情—— 神明的庇佑也只是给你一点点的运气而已。 那么，神明的诅咒，是否也只是取走你的一点点运气呢？ 总之，也许并不是命运女神，但我想我是真的被什么东西给盯上了。有什么东西，不想让我和吹雪回到月读神社之中。 是盘踞在月读神社之中，那个自称“月夜见”的正体不明之物吗？ 我不知道这个诅咒是针对所以想阻止那个祭典的人，还是单单地指向我和吹雪的。 不过，从这个“月夜见”之前的行事作风来看，似乎不像是有能力诅咒所有对其有恶意的家伙，如果她有这个能力，之前为什么不用？ 可是，单单针对我们这区区一把多少年都没被拔出过一次的憨刀，和一个平平无奇刚刚死掉两个月的幽灵？说实话，我还真没有意识到，我们在神明的心中竟然还有这样的重要性。 我没时间深入去思考这个问题，因为在各种交通工具全数覆灭的情况下，现在的时间已经来不及了。 我紧盯着吹雪，她被我看得哆嗦了两下，不安地问道：“你……干嘛这么看我？” “你作为一柄刀，难道不会飞吗？我看电视和动漫里，刀剑什么的都是在天上飞来飞去的！” “刀要是会飞的话那还要拿刀的人有什么用？！我一个就能砍十个！” “也是，真有道理。” 好在，我们现在已经在很接近高尾山的地方了，但是，不好的消息是，夜幕正在徐徐降临。 事急从权，吹雪直接手刀砍断了周围一辆自行车的车锁，她骑着车，我骑着她，我们在薄暮将尽的最后一抹晚霞下高速向着高尾山移动。 ———————————————————— 当我们好不容易来到高尾山下时，山脚处的街道，已是一片灯火通明。 沿街两旁是各种各样的店铺，有巧克力香蕉、烤章鱼、棉花糖等小吃店，也有捞金鱼、钓水球、软木塞射击等小游戏店，当然最具特色的当然还是卖月见酒和月见团子的小店，甚至还有卖虚拟主播月夜见的人偶的小店。 店铺与店铺之间挂着一串串灯笼，暖黄色的灯光映亮了许多男男女女的笑脸，穿着和服盛装打扮的人们道路中三三两两结伴穿行，孩童们舔着糖果欢笑着，而情侣们正悄悄地想要去握紧对方的手，并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的样子。 这正是看上去十分热闹，而又十分寻常的祭典景象。 当然，这样的祭典或许还无法与那些有着悠久历史和传统的盛大祭典相提并论，但是，今年由于网红Vtuber月夜见的宣传，以及花山院家的大力推动，这样的规模已经算是这一带地区的一次盛典了。 在祭典会场的中央，已经搭建了好了一个舞台，舞台的上方竟然还架了一个与会场气息有些格格不入的充满现代感的超大显示屏。 也许是这一次的宣传勾起了一直住在这里的本地人的回忆吧，即使祭典还未正式开始，已经有进行了各式各样奇怪变装的人们在舞台上开始热情地跳起奇怪的舞蹈了。在舞台下也到处散落着一些奇怪变装的人，如身穿木屐手执团扇戴着大天狗面具的人，还有戴着狐狸面具，身后有着毛茸茸的狐狸尾巴，头上的狐狸耳朵还时不时抖动一下的人等等。 总之，确实很有祭典的氛围。 我和吹雪一路避开来往的行人，终于在舞台前看到了一个熟人——芳贺先生，也就是花山院家的管家，他正在和一旁祭典的准备人员正在交谈着什么，面容满是忧色。 “芳贺先生！”吹雪向他大声地打招呼道，同时奋力挤了过去。 “啊，吹雪小姐！”芳贺先生在看到吹雪后，眉头稍有一瞬间的舒展，他连忙迎上来向我们问道，“吹雪小姐，你怎么会在这里？神社里面怎么样了？！” 吹雪满脑子问号，“嗯？这不应该是我该问的问题吗？我才从外面回来啊，我还想知道呢，现在神社上面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啊？” 芳贺先生愣了一下，立刻有些焦急地说道：“从昨天晚上开始，我们就和还在神社里的人联系不上了，无论是小瞳小姐、一羽小姐或是我派去的花山院的一些保镖。于是我就联系了花山院家的两个正在山下准备祭典的人，让他们上山去看看发生了什么，结果我派去的人竟然也在一段时间后完全失去了联络，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啊？！现在就连我雇佣的一些灵能力者也不敢上山去看看什么情况了……” 我与吹雪交换了一个不妙的眼神，果然神社里是发生了什么情况了。 吹雪马上便向芳贺先生回道：“那就麻烦您先照看一下山下的祭典，我上去……” 就在这个时候，舞台上方的屏幕突然亮了起来，一阵充满祭典韵味的BGM响了起来，吹雪的话被打断了。 黑发紫衣绿瞳的虚拟少女形象出现在了屏幕上，她向屏幕前的人们躬了个身，然后充满活力地说道：“嗨，大家晚上好！这里是月夜见！无论你是来到了祭典的现场，还是正从网络上收看这一次祭典，都非常地感谢！废话不再多说，那么现在，祭典马上就要真正地开始了！让我们来看看月读神社内的画面吧！” 屏幕上的画面陡然被切换到了月读神社内，月见潭的景象。 镜头仿佛悬在月见潭上方一样，直直地对着月见潭前的御神木，高大而古朴的御神木在画面中舒展着自己的枝叶，而小瞳，正站在御神木之下。 接着，她缓缓地向镜头走来，一步一步逐步沉浸在月见潭的潭水中。 月夜见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是在不久之前拍下的画面。我的巫女现在正在进行祓濯仪式呢！祓濯即是洁净躯体，洗净灵魂，以便更好地迎接神灵。当月轮倒影于巫女所在的水面之时，神灵即会降临至巫女的身躯之中。这个时刻已近，那么，请大家期待我的降临吧！” 只见月光洒下，洒落在御神木的枝叶上，也零零星星洒在了湖面上，御神木上的无数花苞开始缓缓绽开。 月色照拂之下，万千桂花盛放。 这样的盛景，我看了都惊叹不已，更别说此刻在现场的游人们了。 “天哪，这也太美了，这是真的吗？” “想什么呢？怎么可能是真的，应该是CG动画吧？” “CG动画？这也太大手笔了吧？” “喂……这看着根本就不像动画特效啊！还有，你们没有闻到花香吗？” 真的，即便山上的神社距离这里还有一段距离，然而仿佛已经有一股淡淡的桂花香气开始弥漫开了。 这超现实的景象和香气，正不断拨动着我的警报，告诉着我事态似乎已经危急了。 我们在留下了芳贺先生的联系方式以便及时联络后，便一刻也不敢耽误地向着山上的神社赶去。 吹雪并非人类之身，几乎感受不到疲倦，而我则没有碰撞体积。因此我们上山的速度是非比寻常地快，常人上山至少要花半个小时以上，我们只用了十多分钟就已经隐隐地看到神社的鸟居了。 在我的感官之中，越往靠近神社的方向走，就越有一种深入到异域一般的感受。空气更加清新了，草木的生命力感觉更加旺盛了，但是，一切会动的活物的动静却仿佛都消失了。在过去的时候，月读神社周边已经够安静了，现在更是安静到让人怀疑自己是不是聋了。夏日应有的蝉鸣、蛙鸣声一概没有，就连细小的蚊虫都看不见一只，简直如同踏入了一个生机勃勃的死域。 跑到鸟居之前，我们并未打算停留，准备一口气冲入神社。然而，就在鸟居之前，我和吹雪同时结结实实地撞上了一堵空气墙。 “该死！”我想起来，上次我就是被这个东西挡住的，当时是借助小瞳的能力钻了个漏洞，然而……现在小瞳却并不在这里。 我不服输地又用尽全力撞击了几下这面空气墙，除了让我重温了一下久违感受到的痛觉之外毫无寸进。我又试着绕开鸟居从旁边进入，结果却发现，这个结界应该是以神社为中心的倒扣的一个半圆形大碗。 吹雪抬起手臂，突然发出了一声“喝”的声音，用看着就令人害怕的气势向前方挥下，在一无所有的空气中迸射出了金色的火花，金铁交击的声音回荡在整个山间，接着吹雪就会狠狠地向后弹开，跌倒在了地上。 她撑起身体，冲我摇了摇头。 “该死！”我挥拳重重地砸在了那一面空气墙上，一下，两下，三下。 这面墙纹丝不动。 可恶。 可恶可恶可恶！！！ 明明都已经到这里了！明明就差这么一步了！ 难道竟要被这样一道小小的结界彻底拦去去路吗？！ 快开动脑子！还有什么办法！快想想！！ 脑子里一团浆糊，感觉什么也想不出来。 有一种莫名的恐惧正在体内蔓延，吞噬着我的四肢百骸。 不行，再想想，现在还有谁还能帮得上忙的！ “那个……要不然让我来想想办法？”一个声音在我的头脑中响起。 那是另一个我的声音。 “我觉得，还是有些办法可是尝试的。就是……有一种莫名的感觉，我觉得我会更擅长处理这个。”宁梦有些不确定地开口道，“毕竟，黑夜算是我的时间嘛。” 第55章 现代神战 事实上，宁梦在之前浏览阅读月读神社网站上的许愿板的时候就发现，诸如像是“希望老太婆快去死”、“希望欺骗了我感情的混蛋下地狱”这一类相当阴暗，却又莫名地符合了“断缘”这一概念的愿望，是突然开始增多的。 在最开始的时候，愿望还大多是比较普通的“希望找到女朋友”、“希望学业顺利”、“希望抽到SSR”等等，但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现在这样的满屏都是“希望XXX去死”这样的场面的呢？ 从时间上来看，大约就是从月夜见@Official的虚拟人物形象变成金色与绿色的异色瞳，同时三日月道满失去了对这个虚拟形象的控制权的时候。 已知，金色的竖瞳是属于那位白蛇神灵的特征，小瞳在之前的梦境中看到的白蛇的双眼，还有三日月怜奈伯母的双眼，都是这种金色的蛇眼。 所以，很容易可以推断，那另外半边的绿色眼眸应当是属于那位自称月夜见的神灵了。而之所以当时月夜见@Official的双眸是异色瞳，想必是这两位神明正在进行某种争夺和对抗吧。而后来，显然是那位月夜见占据了上风，而在这场祭典上，祂显然是想要彻底消灭掉那个白蛇神。 三日月家是在那位白蛇神被带入神社，三日月怜奈自杀后才出现的几近灭族的死亡，看上去完全就是白蛇神导致的灾祸。但是也有这样几个疑点，其一是据小瞳所述，三日月家人从很早之前就比较短寿，特别是巫女在经过月见祭的祭典后总会出现离奇死亡或发疯的事情，而这在白蛇进入月读神社之前就存在了； 其二便是三日月怜奈的迷之行为，在月见祭前悬挂作为替代祭品的晴天娃娃，并外出寻求神职为断缘的神明，这至少说明她对于神社的神明充满提防和警戒； 而其三便是那个月夜见的一些举动了，祂表现出可以操纵控制小瞳行为的能力，据祂介绍祂可以影响所有三日月家的人，那么适当拓展一下，这是否包括三日月家的死人？指示那些死者带走花山院有香是否是祂做的？目的是以此为把柄，诱使小瞳留在神社，降低她的理智，并以拯救有香为由蛊惑她举办月见祭？ 而最大的疑点是，月夜见说，白蛇的目的是为了通过祭典夺取神位，但是看来看去，总觉得白蛇神并没有参与，甚至是在阻止这个祭典，而对这个祭典最上心的却莫过于月夜见了。 结合以上疑点，再来看月读神社的线上许愿板，这就非常有意思了，因为宁梦从这许愿板中隐隐看出了一些她非常眼熟的操作。 那是她之前用来塑造一个怪谈，以及杀死一个怪谈的操作。 真假参半讲故事的，以身说法说在这里诅咒别人十分灵验的，说这里是匿名版大家不用顾忌的，短时间内大量刷屏诅咒“XXX去死的”，这无疑都在影响着在这里许下愿望的人们，让他们在不知不觉中写下更加阴暗的愿望。 神明的基石是人类所许下的愿望，那么，可否将许愿板上的这些恶意的引导，视作是对一位神明的攻击……或者说，污染呢？ 宁梦拿出手机，找到了刚刚记录下的手机号，拨通，然后交给吹雪。 “吹雪，帮我向芳贺先生传达一句话，请他帮我做一件事。” -------------------- 小瞳浸泡在冰冷的潭水中，在数个水中的白衣女子的注目之下，她甚至不敢挪动自己已经被冻得有些僵硬的手脚。 此刻的小瞳，正处在月见潭的暗面，这一侧的潭水上方被高大而茂盛的御神木的枝叶遮挡，几乎透不过月光。 小瞳仰起头，看见上方的空气中，正缓缓地凝聚出一个人影。 正是那黑发绿眸的月夜见的形象。 她的脸上带着温和的微笑，以慈爱的目光注视着小瞳。 下一个瞬间，小瞳便感到，自己的思维仿佛锈住了一般，正变得越来越迟缓。 大脑正在放空，越来越空明，似乎连灵魂都不剩。 小瞳头脑中还能够运转的最后一个想法是—— 原来祓濯仪式中说的“洗净灵魂，以便更好地迎接神灵”，原来是这个意思吗？ 就当连这个念头都要消失的时候，小瞳的意识突然感到一阵剧烈的灼痛。 就仿佛灵魂被架在火上烧一样。 不过同时，她也听到了月夜见的一句有些气急败坏的咒骂声。 在这灼痛之中，小瞳的意识迅速恢复了清明，她的脑中也闪过了一个画面。 是她挂在窗边的那个丑丑的晴天娃娃突然无故自燃了起来的画面。 晴天娃娃，最早在神道学中的寓意即为代人受祭之物。 意识到自己刚刚惊险地逃过一劫的同时，小瞳同样意识到一个问题。 晴天娃娃只能生效一次。 这是唯一逃跑的机会。 小瞳立刻扭头，淌着潭水向着月见潭朝向出口的那个方向快速走去。 “抓住她！”小瞳听到了从背后传来了月夜见恼羞成怒的声音。 正往前踏出一步的小瞳突然踏空了。 本来深度还不足以把小瞳整个人没入的潭水突然间好似变得深邃无比，小瞳感到，有一双手紧紧地从水下抓住了自己的脚踝，并用力地要将自己拖下去。 小瞳无法抵挡那一道力道，被狠狠地拉进了水中，勉强地睁开眼睛，她看到那一条条白色水鬼像水蛇一样环绕着自己游动着，露出一张张泡胀了的狰狞面孔，并向自己伸来一双双发青的手臂。 “咕噜咕噜”呛着水的小瞳完全躲不开这些手臂，正当她感到绝望的时候，一颗巨大的白色蛇头撞入了水面，狠狠地将抓着小瞳的那个女尸撞进了潭底，接着，这颗蛇头又打飞了另外几具女尸，当那张巨口冲着小瞳长大时，她几乎都以为自己要被一口吃掉了，结果却只是被那蛇小心地衔了起来，并被轻轻地放置到了岸边。 好不容易上岸的小瞳在咳出了几口水后第一时间向御神木的方向看过去，只见那里现在已经看不见挂在树上的三日月怜奈的亡灵了，有的只是一条整个盘踞在御神木上，用躯体紧紧缠绕着树枝树干的一条无比巨大的白蛇。 小瞳与那对巨大的金色竖瞳对上了目光。 第56章 三日月怜奈（上） 在与那一对巨大的金色竖瞳对上目光的同时，小瞳发现自己身处的环境变了。 她发现自己正坐在月读神社中那个有一面巨大壁画的房间中的供桌前，供桌上摆着各种供品，小瞳低头可以看见自己身上穿着的繁复而华丽的和服，以及那过于稚嫩的手脚。 “你好呀。”从这个房间中回响起一个少女的声音。 小瞳感到“自己”猛地抬起头望向虚空，并问道：“谁？” “我是月夜见，是这个神社所供奉的伟大的神明。” “有多伟大？比爸爸和爷爷还要伟大吗？” “当然，我是这里最伟大的。今天他们把你送到这里来，也是为了让你接受神眷，能够与我对话。竟然刚刚接受神眷就能听到我的声音，你可能是这几十年来最有天赋的巫女呢。” “神……眷？” 就在这时，紧闭的房门被打开，几个人走了进来。小瞳只能从后面的两个青年人的面容上勉强看出一丝熟悉的感觉，认出那竟是她的爷爷和二爷爷，至于前面更年老的人，小瞳就完全不认识了，那大概是自己的太爷爷太奶奶吧…… 只见她的太爷爷（疑似）摸着自己的头，温和地问道：“怜奈酱，你……有没有听到什么人的声音？” “声音？有一个自称神明的姐姐在跟我说话。” 在场的成年人们顿时激动起来，他们将“自己”视作珍宝一样围在中间，小心地嘘寒问暖着。 小瞳看明白了，这似乎是……自己母亲的记忆。 这是三日月家在七五三节的例行活动，将三岁的女儿、五岁的儿子盛装打扮然后送入有壁画的静室中枯坐一上午，完全不考虑把一个如此幼小的孩子关在一个墙上画着奇怪人像的密室里一上午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 原来……这个仪式是为了获取神眷吗？ 小瞳用力地回忆了一下，自己当时有没有听到什么自称神灵的家伙的声音，不过这实在是太过久远的事情了，她已经完全没有印象了。 这是……这条蛇想让自己看的东西吗？ 画面一转，小瞳这一次发现自己正站在月见潭边，同时自己的身高也高出了相当多。 “自己”的目光久久地盯着月见潭，一刻也不曾挪开。 这时，一个熟悉的面孔匆匆向这里走来，那是年轻版本的三日月仁满，只见他眉头紧锁，面容上甚至带着些怒气。 他上来便直截了当地问道：“堂妹，我刚刚听说，你拒绝了家族对你和我的指婚？” “嗯，对啊。”小瞳听到“自己”的语气有些心不在焉。 “为什么？”仁满看上去有些不可置信，“我已经被指定为下一代的家主了，在这一代的男性家族成员里，我的神眷也是最强的一个。如果我们成婚的话，我们的孩子肯定也是最受神明眷顾……” “唉……”怜奈长长地叹了一声气，“神眷、神眷、神眷，我已经受够这个词了，能请不要在我面前再说这个词了好吗？” 仁满的神色有些阴郁，“堂妹，你知不知道，你说的这话可是对神明的大不敬，快收回去吧。要是被父亲和爷爷听到了，你一定会挨揍的。” “他们可舍不得揍我，我现在可是所谓的什么‘家族复兴的希望’不是吗？这可真是太棒了，我倒贴一万元把这个名头转让给你可以吗？” “别开这么恶劣的玩笑了，怜奈。”仁满神色冷峻，“你是家族的希望，这是因为你是上百年来出现的唯一一个可以跟神明直接对话的人。神明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再回应过我们了，看看望月家那群叛徒吧，背弃了对神明的信仰，现在反而还占据了这个国家的高位。反而是一直坚守的我们三日月家正在逐渐没落，连神眷的力量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这一定是神明因为望月家的背叛而厌弃了我们。所以，重新将神明带至这个信仰没落的时代才是我们家族复兴的希望啊，怜奈，你的能力是必不可少的。” “…………还没当上家主呢，你就这么一副三日月家长三日月家短的口吻了。望月家混得比三日月家强，这不正说明了那所谓的神明的力量也就那样……而且我是真不觉得那玩意是所谓的神明……” “怜奈！！”仁满突然吼了一声，看上去像是一头被激怒的狮子。 怜奈抬头看了他一眼，也很不耐烦用手指着月见潭大声说道：“我的大哥，你是真的看不见下面的那些东西吗？” “下面？”仁满低头看了一眼月见潭的潭水，“下面有什么吗？” 怜奈看了一眼正在潭水中游动着，并朝着自己怒目而视的数条白色女性人影，长长叹了一声气，然后说道：“算了，这么说吧，仁满大哥，我之所以拒绝你，是因为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啊？谁？！” “你的三弟，道满。” “他？”仁满的脸上浮现出了好像吃了苍蝇一样无论如何都难以接受的表情，“就是那个完全没有神眷，整天吊儿郎当，上次还在家族里提出，要通过将神明的形象设定成那种……漫画人物的形象，然后去办什么狗屎的神明演唱会来扩大对神明的信仰的那家伙？？” “不是挺有趣的吗？至少我觉得那个神明演唱会的点子说不定真的有用。他还说如果真要搞的话，录制歌曲的工作就要拜托给我了呢。” “那是在亵渎神明！神明可不是能让那个阴暗的家伙借此满足他那猥琐的私欲的事物！” “唉。”怜奈今天已经不知叹了多少声气，“那样的话，我们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好吧。”仁满深深地看了一眼怜奈，嘴唇动了动，估计是想要放点什么狠话，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出来，一甩袖子转身走了。 视野再度切换，这一次，小瞳竟然看到了幼年的自己。 只见那个穿着像个公主娃娃的幼年体自己正坐在有壁画的房间里，而现在的这个“自己”正关切地问道：“小瞳，怎么样，有听到什么人说话的声音吗？” 小小瞳摇了摇头。 在场的其他人露出了遗憾的神色，只有“自己”长长舒了一口气。 不过，似乎并没有安心太久。 一个安逸的午后，小小瞳正枕在“自己”的腿上午睡。 睡了一会儿之后，她醒过来，样子看上去有些茫然，接着便告诉自己，她在梦里似乎听到有谁在唱歌，声音似乎还跟“自己”的声音一模一样。 “自己”似乎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情绪猛地失控，突然对小小瞳大吼了出来。 之后，反复跟小瞳强调不要去理会那个声音，接着通过唱歌好不容易把小小瞳哄睡着后，怜奈突然对着空气开口道：“是你吧？你到底想对我的女儿干什么？！” 那个极为肖似怜奈的声音在这个房间里响起：“当然是在寻找下一代的合格的巫女人选啊，谁让这一代的巫女因为被害妄想症总是在怀疑我呢？” “妄想？请你看看这片神社中那些无法安眠的亡灵，你觉得我是在妄想吗？” “这是祖灵啊，祖先的灵魂会一代代留在家中庇佑后代，这样后代才会积累福气啊。” “原来短寿，以及死后变成活死人是给我们的福报。这福报太重，我们实在无法领受，不如请神明大人收回去自己享用吧！” “哼。”无形的声音变得冷硬了起来，“作为神明，我已经足够宽容了，但是不敬神总是要付出代价的。你既然不想成为我的‘眼’，那么你的女儿想必是会很乐意的。她的天赋虽然不如你，但也足够高了。” “你敢……”小瞳听到从自己的喉咙发出了低哑的嘶吼声，接着猛地抓起了什么东西朝着那个声音的来源砸去，可是那个东西也只是在纸门上砸出了一个洞而已，那个声音已经完全消失了。 小瞳静静地坐着，看着自己膝上睡得死死的完全未被惊醒的小小瞳，接着听闻着从自己的身上发出的极为细小的呜咽声。 第57章 三日月怜奈（下） 小瞳看到，自己的母亲在隐秘地做着笔记。 “那恶神疑似是在以三日月家人的生命力为食，特别是有着越强神眷的三日月对祂来说就是越美味的食物。历代会挑选神眷最强的女性作为神子，而神子的平均寿命在三日月家也是最短的。同时，这个神明疑似有在三日月家人的头脑中种入暗示，操控其行为的能力，对其信仰越虔诚，这种暗示也就越强。侵蚀到了一定程度，甚至可以直接附身其上，但这会导致这个人的身体加速衰败。坚决抵抗对祂的信仰是一个办法，但不治本，更多的时候这种联系是在通过血缘起到作用……” 小瞳“看”到自己焦躁地抓挠着自己的头发，拳头上暴起青筋，随手抓起桌上的一个玻璃杯就往墙上扔去。 在一声脆响后，杯子砸落到地面摔成了碎片。 “你的病又发作了？今天的药有在吃吗？” 小瞳看见，自己的父亲站在门边，面露出忧色地看着“自己”。 “那药没用，我的病不是靠吃药就治得好的。”小瞳看到“自己”不动声色地盖上了手中的笔记。 道满走到怜奈身旁坐下，拉过怜奈的手并说道：“那么，有什么烦恼的事不能跟我商量一下吗？” “行啊，如果我说我想要跟三日月彻底断绝关系，你觉得应该怎么样才能做到？” 道满的脸上浮现出愁苦的神色，“你是……还对家族的束缚感到憎恶吗？我记得你以前的梦想，是想要去当一个歌手对吧？其实……即使被迫要当巫女，也是有办法……” “什么鬼……算了，跟你解释不清，你不会相信也不会懂的。”小瞳看到“自己”甩开了道满的手，起身走开。 走出房间的时候，小瞳瞥见了自己父亲有些低沉的神情。 以自己母亲的视角和感官，小瞳已经能够感受自己母亲身体的虚弱了，甚至，还能感受到自己母亲的一些想法。 每一次的月见祭，都是那个神明在加强和自己巫女的联系，而自己的生命力，或许已经撑不过下一次了。对于自己这个不听话的神子，那个神明已经感到不耐烦了，所以，祂正迫切期待着下一位接替者。 虽然期待着说和完全没有神眷的道满结婚，也许会生下同样没有神眷的孩子，结果却也只是妄想。以自己女儿的神眷强度，未来注定是要成为神子的。 那么，还有什么办法？ 凡人无力对抗一个神明。或许，只有神明才能打败神明。 三日月怜奈去拜了许多的神社或寺庙，只是，似乎也并无作用。 病急乱求医的她在网上到处搜索的时候，却无意间看到了某地流传的关于“缘切神社”的传说。 视角再度转换，这一次，不再是三日月怜奈的视角了，画面竟然是小瞳非常熟悉的一个场景。 那是她之前数次曾经梦到过的那个不知名的神社的视角，只是这一次，神社周边的杂草比之前看到的每一次都要多。 时间是夜晚，在视野的尽头，一个人影正踏着清冷的月光缓缓向这里走来。 是三日月怜奈。而在她的身边，还有一位白衣的老太太。 只见她独自走到自己近前，双手合十拜了三拜，接着轻声唱起歌来。 【谨怀敬畏 向您祷告】 【仁慈的 公正的 神明哟】 【此夜此刻 将一切都奉上】 【请以光耀之姿纡尊降临】 【吾将以此身为器】 【吾将以此身为祭】 【愿您见吾之所见】 【愿您偿吾之所愿】 这是之前小瞳在母亲的笔记上看到过的歌谣，此刻亲耳听到她唱出来，这让小瞳不得不赞叹，母亲的歌声是真的非常动听。 但是……周围静悄悄的，一点动静都没有。 “您是……不愿回应我，是吗？”怜奈对着前方的神龛如此询问道，然而却依旧没有回应。 怜奈回头看向那位白衣的老太太，老太太摇了摇头。 怜奈扭头回来，握紧拳头，缓缓闭上双眼。 待她重新睁眼的时候，她的眼中仿佛蒙上了一层银月般的光辉，她努力睁开双眼环视这座神社。 这一瞬间，小瞳甚至感到自己仿佛与她对视了片刻。 只看了那么一小会儿，她就如同感到刺痛一般闭上了双眼，两行血泪从她的两侧眼角滚落，顺着脸颊缓缓滑下。 怜奈并未擦去两眼流下的血泪，她闭着眼睛重新开口道：“神灵‘小白’……我可以这样称呼您吗？” 地面骤然震颤了起来。 “请宽恕我擅自呼唤您的神名，以及窥视了此地过往的无礼。这个名字……是那个少女为您取的名字吧？我可以感念到，您确实是一位仁慈且公正的神明，您原应是本地掌管丰收的社神吧？但这上百年来，您都一直庇护着与当初那个少女一样的女性，也愿您听一听我的祈愿吧，我同样也是被那黑暗的祭祀所卷入的受害之人。” 小瞳感到自己的视角在升高，巨大的白蛇虚影浮现在神社本殿之上，盯住下面的三日月怜奈不放。 下方的三日月怜奈大声道：“我不求此身得以幸免，但求您能够帮助我，斩断我女儿三日月瞳与我所在月读神社中那尊邪神的一切关系！我无以为报，愿以此身为祭。” 三日月怜奈没有听到任何的回应，而小瞳却感到自己的身形溃散了。 白蛇的虚影消失，而在三日月怜奈的身上，却浮现出一件如同由白蛇鳞织就出的白无垢来。 再下一个瞬间，三日月怜奈睁开双眼，小瞳发现，自己此刻的视野，竟已是三日月怜奈的视野了。 时间仿佛过去了许久，但当小瞳回过神来时，才发现也仅仅只过去了那么一瞬。 她抬起头呆呆地看着白蛇，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那个月夜见根本没有给她这样的机会。 -------------------- （码得多了发现一章写不下，就拆成两章了，一会儿也许还有一章。） 第58章 我的神明 此刻，只见她悬浮在白蛇面前，一脸圣洁地说道：“你这只盘踞在神社的妖物终于现身了呢，现在就是彻底诛灭掉你这个妖魔的时候了！神木啊，请助我一臂之力吧。” 那株原本就已经很巨大的御神木，此刻竟然再度以不科学的速度生长起来，它庞大的根系扎穿土壤，从地底蔓延出来，它的枝干开始继续伸展，在白蛇盘踞的枝干上，突然向外生长出一根根尖刺，无情地刺入白蛇的躯体，同时还有藤蔓生长，试图将蛇缠绕勒死。 蛇的血液顺着枝干流下，而白蛇同样也在反抗着，它缠绕在树枝树干上，与这根巨木角力，猛地拗断树的一两根主干，与此同时，天空中再度开始传来阵阵雷鸣。 小瞳瘫坐在地上目瞪口呆地看着御神木的变化，她在这时突然明白为什么自己的母亲的亡灵会一直悬挂在御神木上。母亲用来上吊的那根绳子是红白色的注连绳，那本来就是象征着封印、镇压的东西。回想起月读神社里那些木化的活死人，随着岁月变迁反而变得越来越年轻的神社的木质建筑，恐怕这棵御神木才是那个自称月夜见的家伙的本体！而白蛇，恐怕是一直在此镇压着这一棵树，斩断了它与外界的联系。这或许……也就是小瞳自从母亲死后，便再也没有在梦境中听到过过去的那个歌声的原因。 器物经百年，得化为精灵。那么这棵说不定有上千年寿命，还一直受到信仰寄托的古树也诞生出灵来，实在是太自然不过的事情。而这个“月夜见”的作为一看就不像什么正神，倘若祂并不是月读命本尊的话。那么，这一棵长久岁月以来一直被当做神明的御神体来祭拜，凝聚了三日月家几百年信仰的古树，才是那邪神正体的最大可能。 小瞳只是微微一想，就明白了整个经过。之前这个“月夜见”对她所说的话也不算完全是假话，确实是有邪物想要占据这座神社，窃取“月夜见”这个名字，只不过并不是白蛇，而是说这话的祂自己而已！ 只不过，想明白了这一点对于目前的事态来说也是毫无帮助。看着眼前的这两个巨物之间的战斗，这完全不是她能够掺合进去的领域，似乎她能做的就是祈愿白蛇能够获得胜利。 但是……情形却似乎对白蛇很不利，祂看上去已经很虚弱了，身上还有大块的黑色的腐烂的痕迹，现在的搏斗与其说它是在奋力一搏，倒不如说是回光返照。 尖刺与荆棘在蛇身上撕裂出大大小小的伤口，而白蛇能对御神木做出的伤害却相当有限。 飘浮在空中的绿眸少女笑着看着白蛇说道：“哈哈，邪神，你的力量已经被大幅削弱了，你想用那个许愿板积蓄力量，却没想到被我利用了吧。我已经忍你很久了，今天就彻底送你上路！” 白蛇的躯体似乎再也无法在树枝上维持平衡，它从树上滚落，重重地砸落到地方，蛇头砸落进月见潭中，最后无力地向小瞳望了一眼。 坐在地面上的小瞳现在连站起身都感到困难，她心如擂鼓。 此时此刻，还能够怎么办吧？凡人的无力似乎就在此显现，面对那种诡异的东西，完全没有丝毫的胜算。 如果是有信仰的人，在这种时刻，或许会向神灵求助吧。小瞳倒是十分羡慕这样的人，在临死之前大约还能有个寄托。她从来都不信神佛，即使拜神拜佛也一直都是抱着功利的心态。至于说这个神社真正祭拜的那位月读命？别让人笑了，那家伙是不是真的存在都令人怀疑，祂要是真的存在，会让这样一棵树冒祂的名如此作乱吗？ 假如这个世界真的有一位仁慈的、全知全能的神灵的话，那么世间的人们一定不会如此充满苦难。倘若保留全知全能这一点，而世间却又是这副样子的话，那这个神灵一定是个很坏的神灵。 小瞳十分不喜欢将自己的一切都寄托给某位神灵，那岂不是说在关键时刻只要躺平拜神就可以了？神灵这种东西只是无助的人们想要寻求一个依靠才杜撰出来的虚无之物而已。而小瞳没有向他人求助的打算，那样只会暴露自己的脆弱。就像刺猬一样原地滚成一个球，这才是小瞳最熟悉也感到最安全的应对方式。 可是，这样的代价就是有时会感到十分疲惫。 会不会真的有人能够来帮助我呢？ 也不知是不是走马灯，小瞳莫名地回忆起过去的一幕。那是不久之前，自己被装在密封的棺材里准备被送进火炉里火葬掉时的景象。 棺木突然打开，映入眼帘的却是自己的脸，但是小瞳却就是从自己的脸上认出了那个平日里只会做一些沙雕行为的幽灵的模样。 倘若说，这个世间真的有一位神灵能够帮助和拯救自己的话，小瞳倒宁愿是那只沙雕幽灵。 那只可恶的幽灵现在在哪儿呢？ -------------------- 宁梦一直紧盯着手机屏幕上的直播画面。 她看着那个黑发绿眸的少女凭空浮现，降临到小瞳身边，接着却像是被一种神秘的力量烫伤了。 接着小瞳开始逃跑，却又不知道为什么栽入了潭水之中，接着……巨大的白蛇出现了，并和那变异的御神木战斗了起来。“月夜见”还在直播中做着解说，说那条白蛇正是占据了神社的邪神，现在祂就要去讨灭掉这条白蛇。 弹幕里一片“哇啊啊啊啊”的声音，还有的质疑这特效是不是有些太大手笔了？ 只有宁梦知道这白蛇是真的，而且这白蛇的出现说不定还和她有点关系。 刚才宁梦希望芳贺先生做的事情很简单，她希望现在祭典中的所有店铺，最好还能加上花山院家的一些线上产品，能够一起做一个“许愿得优惠”的促销活动。 现在祭典中的所有店铺，只要来游览的游客现场用手机登录月读神社的网站，并怀着虔诚的心情在许愿板上写下“希望在望月的见证下，在未来的一年斩断与不幸、邪秽的联结”的愿望，交给店主确认后，便可享受由花山院家提供的商品优惠。在线上的话，就在月夜见@Official的直播间刷屏，同样在线上许愿板上许下同样的愿望，截图之后发给客服，就能领到优惠劵。 因为宁梦刚刚判断，许愿板中那些阴暗负面的愿望或许是那个“月夜见”对白蛇神的一种攻击，所以她想通过这样的办法，通过向白蛇神许愿正面的愿望，看能否增强那位的力量，以此来打败“月夜见”。 看上去，确实起效果了。白蛇似乎确实恢复了一些力量，只不过…… 你也太弱了一些吧？为什么完全不是对手啊！ 好吧，或许是白蛇长久以来的镇压消耗了力量，还有那个月夜见最近获得了大量的粉丝“信徒”，所以攻守易位了。但是，现在怎么办啊！眼看着那白蛇已经完全落败，而那个月夜见的目光也已经转向了小瞳。 宁梦焦急地握拳，如果连通过许愿板加强白蛇都没有用的话，那么还有什么办法……不行了，在这么短的时间根本想不出！ 这时，宁梦突然注意到，有什么东西从自己的眼前晃过。 她抬起头，看到了一根金色的丝线飘落到了自己的手上。 第59章 握月为刀 小瞳看向那个在空中缓缓漫步向她走来的那个少女人影，心中不免升起一丝绝望。 她开口试图为自己争取一丝生机：“尊贵的神明，我不明白，您是想要做什么呢？是想要以我的身体作为容器，成为现人神吗？我看不出这么做有什么好处？或许，让我作为您的巫女为您搜集信仰会更有用一些。” “帮我收集信仰？这还是不必了吧。”绿眸少女笑嘻嘻地说道，“你的那位大伯，三日月仁满之前也是这么向我说的，我也没看出他那么多年收获到了多少信徒。他还想问我说有没有传说中的那个不老不死药呢，于是我就仁慈地满足了他这个不老不死的愿望。我觉得让小瞳你来，大约也不会做得比你的大伯更好了。 “不过，现在我已经不需要再用诸如帮助附近的住民实现愿望让他们产生感谢的心情，举办祭典提升他们的认同感等等这种古老又蠢蠢的方式收获信仰了，你的父亲他可真是想了一个好主意呢，我现在一两个月获得的信仰比过去许多年都要多。这样的话，根本不需要你们三日月家嘛~只需要留小瞳你一个作为我降世的容器就够了~” 绿眸少女的话没有留给小瞳任何希望，正当她开始想着是不是应当选择一个比较舒适的姿势躺平的时候，一个声音仿佛直接爬进了她的脑海之中。 “唔……小瞳？” 是那个蠢幽灵的声音。 一瞬间便感觉到希望，小瞳不敢出声，在头脑中无声地呼唤道：“是学姐？你听得到吗？！” “啊，听得到听得到。” “你在哪里？！快来想办法帮我逃跑！生死存亡的危机中！” “啊……这个，说来话长，我现在被拦在神社的鸟居之外，没时间详细解释了，总之小瞳，你试试看用你们三日月的那个神降的神眷！” “神降的……神眷？” 小瞳有点困惑，实际上，她并没怎么用过这个神眷，过去让眠附在她身上也是眠主动钻进来的，主动唤神吗……？ 这难道不会把眼前的这个“月夜见”给招进来吗？！ 眼前的绿眸少女此刻正深深沦陷在自我陶醉之中，她的脸上浮现出迷醉的微笑，像是在自言自语道：“嘿嘿，那条蠢蛇还真是配合呢~有了今天这样的一场神迹，人们都会相信，神明确实存在于月读神社啦~哼，从今天开始，谁又能说我不是真正的月夜见呢？” 接着，她重新将目光聚焦在小瞳的身上，“不过，首要的事情是要先完成仪式呢，感恩吧，瞳，你会成为神明的一部分，而我会好好爱惜你的身体的~” 已经没有时间再犹豫了，小瞳选择了相信学姐。她回想在刚刚白蛇让她所看的那一幕幕回忆中，自己母亲曾做过的事情。 小瞳张口唱起歌来—— 【谨怀敬畏 向您祷告】 【愉悦的 自由的 神明哟】 【…………】 这正是母亲在呼唤那位白蛇神时所唱的歌，这大约便是神降的祷文吧，不过小瞳改动了两个对神明的限定词，把“仁慈、公正”换作了“愉悦、自由”，她觉得这两个词或许能够更好形容那只幽灵。 绿眸的少女听到小瞳歌唱的内容，竟还愣了一下。 “咦？挺上道的啊，竟然还主动来迎接我，那样的话，我就却之不恭了~” 绿眸的少女正要上前一步，投身入小瞳的身体内，接着祂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猛地向后退了半步。 一道光，刺在了祂刚刚的那个位置上。 接着，从上方坠落下一截粗大的御神木枝干，像是有什么东西划过，并将这截枝干切落了下来，仔细观察，只见那切面光滑如镜。 因为这一截枝干的坠落，上方的树冠出现了一个缺口，满月的月光再不被阻拦，透过那个缺口映照在了地面上，也照亮了刚刚落下的那一样东西。 那是一柄刀。 刀尖刺入土地，刀身上并无刀鞘。整个刀身有着优美的弧度，如同从夜空中坠下的新月一般。 刃长两尺三寸八分，表铭【一】，里铭【握月为刀斩鬼神，落花吹雪只一瞬】，刀名——吹雪一文字。这是由凡人最杰出的能工巧匠所打造，奉纳于神明的御神刀。 与此同时，小瞳感到有一股意识在流向自己的体内。明白这意识的来源，小瞳便让出了身体的控制权。 “她”抬起手，将刺入地面的那柄刀拔了出来。 月华映在刀身上，如在其上缓缓流动。 ———————————————————— PS：卡文，不会写战斗……最后这一点不知道怎么收尾，明早要早起监考，先水一章短的好了，明天完结这一卷。这一卷最后写得有问题，基本没啥悬念了，感觉有点无趣。 第60章 散花如雪 绿眸少女看着拿着刀的“小瞳”，有一些不屑地说道：“哼，我记得这把刀，侥幸有了点灵性的凡物而已，小瞳你不会真觉得拿了把刀就可以反抗我吧，真可……” 只见“小瞳”双手握住刀柄，将刀横至腰侧左下段。绿眸少女看到她这个架势就直觉感到有些不好，瞬间指挥着她的根系向着“小瞳”突刺而去。 然而，“小瞳”身形一闪，根本就未看清她是如何移动的，她就已穿过那些根系的围剿，只有一道划过的刀光显示了她的轨迹，靠近她的那几道根系早已被利落地切断。 这可绝不是小瞳这种运动能力差到可以说是悲剧的身体所能达到的速度，绿眸少女还未想清楚小瞳突然变身赛亚人的理由，却已看到“小瞳”已经径直越过了她的身影，脚在空气中一面仿佛看不见的墙上猛蹬了一下，便如一只轻盈的飞鸟一般掠过月见潭，足不沾地地挥刃向她的本体御神木的树干斩去。 绿眸少女咬牙，瞬间，在“小瞳”滑行路线的地面上，猛地升起一道道合人粗的树根挡住了她的去路，“小瞳”不得以在空中再次做了一个极不科学的急停，并立即向后一个闪避，接着那御神木的树枝便如同一只巨大的手掌一样重重地拍在了“小瞳”刚刚所在的地面上。 月夜见”露出了有些狰狞的表情，“你不是小瞳！刚刚的那种能力……是那个望月的幽灵吗？真是烦死了，小虫子一个接一个地扑上来，我现在没时间跟你们耗了，赶紧消失吧！” “小瞳”才稳住架势，抬起头，便看见眼前的地面上已经破土冒出了一条条触手一般的树根，树的本体进一步膨胀了起来，树干上浮现出了一张张扭曲痛苦的木质化的人脸。 而这个时候，在祭典会场的大屏幕前，以及在线上的直播间中，“月夜见”还在解说道：“看起来，我们神社的巫女似乎已经被那邪神侵蚀了精神，被那个邪神附身了，现在必须要帮助她清醒过来才行啊。” 不过，现在直播画面上的异常景象已经让许多观众感到有些不对劲了。 “怎么感觉……那棵看起来就邪异的树才是坏家伙啊？” “这真的不是在拍电影吗？” “我要整个无人机去看看那个神社里到底什么情况。” “等等……我为什么觉得这么困？” “是的，突然……觉得好累……” 甚至于，在祭典的现场，还有走在路上的人突然无缘无故地倒了下去。 这样的变故引起了一点点小小的骚动。人们的目光汇聚在那个屏幕，开始情不自禁地怀疑，眼前的一切，是否真的是正在发生的真实呢？ ———————————————————— 我现在……正处于大危机之中！ 刚刚突入进来的时候，宁梦就说她是头脑派的不是武力派的然后就这么缩回去了，到了关键时候就不靠谱的家伙！ 本来准备干脆利落地一刀砍断那棵树，但是现在这宛如魔穴一般群魔乱舞的树根和树枝是怎么回事啊！这个神社的庭院本来就不大，中间还有那么大一个水潭，本来腾挪闪避的空间就不大，现在天上地下都是那些触手一样的东西，即使我可以用念动力推动小瞳的身体在空中做出一些不科学的闪避动作，但这也已经快到极限了！这毕竟可是小瞳的身体！万一磕着碰着了那可是大事呢！ 没什么办法削弱一下那家伙吗！ “眠，看那家伙的树干。”宁梦在我头脑中提醒道。 那棵树的树干上，此刻正一个个浮现出人脸，其中有些面孔我还有那么一点点熟悉，那似是我曾经神社里那个诡异空间中看到过的三日月家的活死人。 现在，那些面孔刚刚在树干浮现，就迅速褪去人体皮肤的纹理和色泽，木化、干枯，这是在干什么？ “生命力！”小瞳想到了自己在母亲回忆中看到的景象，在头脑中喊道，“祂可能在吸取三日月家那些人残存的生命力！当年白蛇进入神社后三日月家的人快速凋零可能也是这个原因！祂在吸取力量！” 是这样吗？不过那几个活死人身上能有多少生命力？ 不，等等，似乎不止这样。我仰头，看到了头顶上密密麻麻、若隐若现的丝线，那是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最终汇入到树冠之上的信仰的丝线。 这才是眼前的这个“神明”目前最大的力量来源。 有没有什么办法切断这个啊？ 我突然想到了什么，望向此刻倒在月见潭旁的白蛇。 空中汇聚而来的无数丝线，此刻竟也有相当大的一部分朝着那个方向而去，汇入到了白蛇的体内，祂缓缓昂起蛇头，似乎恢复了一些气力。 是宁梦她之前做的那个“祈愿得优惠”的布置现在终于起到一些效果了吗？ 那双望着我的蛇眼，是在看着我，还是在看着小瞳，又或者是在其他的什么人的身影呢？ 没有任何话语，那条白蛇巨大的身形突然溃散了，它的身躯化作无数细小的白色光点，那些光点追随着我而来。这些光点似是发着微光的白色蛇鳞，它们簇拥着我的身体，就仿佛在现场进行着一次技艺高超的纺织。 当那些白色的微光散去的时候，我发现我，或者说小瞳的身体上，正披着一件纯白色的衣服，正是一件白无垢。明明是由片片蛇鳞编织成的衣服，却看上去是浑然一体的纯白，看不到任何鳞纹。不过，在月光的辉映下，却能看到在这件衣服上隐隐划过的道道金纹。 我挥刀斩断两条朝我刺来的根茎，仰头看向天空中的金色丝线，同时心中仿佛有了一种明悟。 人与神的联系，也是一种缘。是缘，便可以斩。 若说一个虔诚的信徒对真神的信仰，那恐怕不是我或者区区一个作祟神能够斩断的。 但是眼前的这东西本来也不是什么正神，而祂的信仰来源亦是比较特殊，说白了不过是人们对于一个网络偶像的爱而已，这种东西可实在太容易改变了。 失去了对神明真正虔诚的三日月家的信仰，眼前的这些信仰看似数量庞大，不过在我心中却有一种直觉—— 可以斩。 甚至都不用我斩，有些原本飞向那棵树的丝线已经空中急转弯，反而朝着我飞了过来。 那飞来的丝线中还寄托着话语—— “白无垢萝莉巫女？爱了爱了，月夜见给老子死！” “天啊，拿刀的巫女，太帅了，这个巫女小妹妹有考虑出道吗？我想要叛变了……” “我感觉月读神社在下一盘大旗……” “只有我觉得这是真的吗……？” 我高高地跃起，有点恼羞成怒的巨木挥动主干横扫过来，周围靠近的神社建筑都被这一击扫荡破坏了大半。但这一击对我来说已经显得过于笨重了，毕竟我可是能够利用念动力在空中做出空气墙反墙跳这种骚操作的人啊！ 挥来的树枝刚好又作为了我的踏板，我猛踏一脚，借助念力跃至能够俯视这个巨木高空中，看着面前涌来的无数金色丝线，刀刃之上缠绕起白蛇的虚影。 深吸一口气，蓄力，然后用力在空中划出一道宛如三日月的优美弧线。 无数本就已经脆弱的丝线瞬间崩断，这棵巨树肉眼可见地虚弱了下来，树枝与根系都无力地垂搭了下来。 而我将手中的吹雪竖直向上高高举起，借助着重力加速度和念力加速度，瞄准着这棵御神木的主干，在那绿眸少女不可置信的目光中—— 月落。 网络上的月夜见@official直播间在第一时间断开，同时祭典会场的主屏幕也顿时黑屏了。 不过，在祭典会场的人们却无比惊讶地看到，天空中竟开始飘落下无数花瓣，那是和夜空中悬挂的满月同样颜色的桂花花瓣。 在场的人仰望着这不可思议的绝景，心中都不由得都浮现出了一个词——“花吹雪”，这原本是形容樱花的花瓣飘落，如雪花漫天飞舞时的景色，但用来形容眼前的奇景，却更加惊人地贴合。 更有人想起了一个古老的传说—— 月见节这一天，月亮之上将满是桂花飞舞。 ———————————————————— （有点过于乐观了，还需要一章才能完结这一卷） 第61章 花火与神龛 将这棵巨木从正中一切两半之后，整个神社之内的异象很快就消失了。 与此同时，神社的一部分木质建筑还因为突然的老朽而在一定程度倾倒或者垮塌了。 我们在这些垮塌的建筑下找到了之前被吞进异空间的有香，还有此前一直联系不上的一心、一羽和花山院家的人等。 看起来是那棵树把神社的一部分木质结构也异化成它的躯体了，所以才会在神社中出现那样诡异的空间。失踪的这些人里，有香的状况看上去比较不好，总之先联系了芳贺先生赶紧把她送去医院了。 一心和一羽倒是没受什么伤，很快就醒过来了。据他们描述，他们就是走在神社中的时候突然被袭击然后就失去了意识，真是鶸~ 不过，祭典到现在可还没有结束，按照正式的流程，还有游行和戏剧的环节，现在下面的人可是等了不短的时间呢。 在匆匆往祭典的会场赶的时候，小瞳面露忧色，“喂……现在那个戏剧还能演出吗？不能照着原来的剧本表演了吧？临时改剧本恐怕来不及……” “嗨呀，哪有那么麻烦，把白蛇改成同伴，最后临时加一个大树当boss，随便装腔作势地舞舞刀打一打，观众可不会在意那么多的，大多不过就是看个热闹而已啊？”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大概是因为之前有大屏幕上的大场面作为暖场了吧，即使表演的时候出现了不少诸如表演浮夸啊忘词之类的小纰漏，下面的观众还是看得挺开心。就连吹雪也因为时隔多年终于重新回到了祭典舞台拾回了她奉纳刀的本职而激动地在脑内大喊“这是吹雪Time”！ 从舞台上退下，按理来说，这个时候应该是送神仪式了，山下的当地人扛着神轿要把被神明附身的巫女送回到神社去。 不过这时，我附在手中的刀上低声对吹雪嘀咕了两句。接着就在一眨眼间，扛轿子的人突然产生了一种错觉，好像穿着白无垢的巫女好像突然高了那么一点点？ “喂，学姐，你想干什么？” 此刻的我还附在小瞳的身上，用她的身体鬼鬼祟祟地到一个卖面具的小摊上买了一个狐狸面具戴上。 “想干嘛？当然是享受祭典咯，明明我们才是主办方诶？就这么回去岂不是太亏了？让吹雪代我们回去就好了，反正她也已经心满意足了。你以前总是在台上面表演的人，应该很少下来好好玩一下吧？” “很小的时候还是有在祭典里玩过的，不过成为正式的巫女之后就基本没有了……” “所以啊，这可是难得的机会！不过现在大家对你的脸估计会很熟悉，所以得做一下伪装呢~你想要捞金鱼嘛？你来还是我来？” “…………我来吧，我怕你用原力捞金鱼捞到店家破产了。” “我像是会做那种事的人吗？再怎么说我也是会给店家留那么一两条的！” “你居然还真打算这么做吗……” “诶嘿~” 祭典中的空气是那种会让人感到微醺的空气，重重叠叠的人声、烧烤声和乐器声包围着我们，行人的脸上都被挂着的灯笼的火光染上了淡淡的暖意，这让我们也很快便也融入到了热闹的氛围中。 小口地吃着从街边小摊买来的小食，在气枪射击游戏中打下了最大的那个布偶娃娃，还加入了戴着天狗面具的家伙、戴着狐狸面具的家伙、长着猫耳朵的家伙、只有一个眼睛的和尚还有脸上贴着符纸的家伙等等一群奇装异服的怪人们的游行队伍。 “我小时候其实很期待祭典。”被橘黄色的灯火映亮了面容的小瞳回忆道，“只是小的时候我的妈妈似乎不太愿意带我参加，等我成了正式的巫女之后，祭典的前后总会有人死去，于是……祭典似乎就越来越变成了一件可怕的事情了……” “那你觉得，今天的祭典怎么样？” 小瞳低下头，然后不自觉地露出笑容道：“很开心。” 流光的花火在天空中绽放，漫天的绚烂让人心跳加速。 “所以，我们来年也再来举办这样的祭典吧~” “嗯，好。” ———————————————————— 樱井实希穿着艳丽的和服走在祭典的街道上四处张望着，像是在寻找着什么人。 烟花绽放，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开始往人烟较少，但是看烟火能看得更清晰的山路阶梯上找去，结果才走了一小段路，就看到不远处的阶梯上坐着一个人。 “你怎么坐在这里？而且……怎么搞成这么一副狼狈样子？”樱井看着眼前并没有穿着浴衣，而且衣服上还有不少脏污的高尾一羽问道。 托着下巴的一羽歪着头看了看天上的花火，有点无精打采地说道：“我刚跟我哥告白了。” “啧，你还真敢啊。” “你就不问问结果吗？” “看你这个样子就不需要问了好吗？” “呵……” “话说，你有看到宁梦她去哪儿吗？” “她？大概现在在和小瞳呆在一起吧？你这家伙还没放弃吗？” “那当然，我跟你这个没有毅力的家伙可不一样。” “去死。” ———————————————————— 医院里，三日月道满睁开眼睛，看向了窗外很远处绽放出的一点花火的光辉。 窗外的微风吹进病房中，吹进来了几片淡黄色的花瓣，他微微地抬起手掌，奇怪地看到自己的手心中还有一枚银白色的鳞片。再定睛一看，却发现那鳞片已经消失了，仿佛只是自己的错觉。 他重新闭上眼睛，渐渐地又陷入了一场久久的幻梦，在梦中，那熟悉的歌声从未休止。 ———————————————————— 月见祭后的第二天早上，小瞳因全身上下肌肉剧烈酸痛而起不来床。 “你真的该锻炼了，小瞳，稍稍运动了一下你就成了这副样子，太可悲了。” “稍稍运动一下？？你昨天晚上使用这个身体时做的动作那是正常人类能做得到的吗？用的时候稍微爱惜一下这个身体！！” “……？总觉得你刚刚的发言听起来有着巨大的歧义……不就是空气墙反墙二段跳吗，正常人类应该至少有那么几个人做得出来吧？” 小瞳朝我翻了一个白眼，“你对人类到底有怎样的误解？” 她大致地跟我讲了一下昨天她在通灵梦中的所见，并和我在岩国市的调查结果综合了一下，我们也就基本弄明白了这整个事情的真相。 这个时候，房间外有人敲了敲门，吹雪一脸惨白地走进来对小瞳说：“瞳小姐……那、那个奸商过来了……” “奸商……？你是说四方秋造？他来干什么？” “他说他来完成交易，他想要御神木的木材……” 小瞳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接着便发出了痛苦的哀鸣声——“痛痛痛痛痛……”。 “他想要御神木？就凭他给我的那个晴天娃娃吗？那可是上千年的、差点成神的木头呢！虽然不知道到底有什么用，但肯定是好东西，怎么可以那么便宜就给他了！” “那……瞳小姐你去跟他说，我、我不太擅长应付那个人……” 本来还在发愁该怎么处理被劈断的御神木，以及被破坏的神社的小瞳，此刻露出了贪财的目光，一瘸一拐地匆匆走了出去。 我并没有跟着小瞳一起过去，因为现在，我有一个问题想要单独问一个人。 “喂，宁梦，你在吗？”我在空无一人的房间中对着自己发问道。 “当然，有什么事吗？” “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你。” “什么问题？” “我想问的是……宁梦，你……真的是我的另一个人格吗？” “奇怪了，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说你是我的另一个人格，其实也只是之前小瞳的推论。你有听到刚刚小瞳说的吗？关于七五三节时的那个仪式？” “你是说，获取神眷的仪式？” “对啊，不过我觉得，似乎不止……你看，伯母她在仪式结束之后，立刻就被家里人询问，有没有听到什么别的声音，对吧？而我记得……我第一次听到宁梦你的声音，就是在七五三节的仪式之后呢。” “这……的确是让人有些在意，不过，我之前对此可真的是一无所知的，我一直还以为自己只是一个游魂呢。” “我只是对此有一些联想，或许是我想多了吧。” “放心吧，不管我是不是你的人格，这都没什么关系，我肯定是不会害你的，眠。毕竟，我们可是交换了名字的关系。你没有发现，我们的性格已经越来越接近了吗？你在遇到问题的时候也会下意识地做笔记、做实验，这可是我的习惯，而我的话，最近好像也越来越擅长玩乐了。大概在不久后的某一天，我们就会彻底融合的吧。” “那可真是有些寂寞啊。” “不，我们始终都在一起，不是吗？” “也对。” ———————————————————— 午后的阳光逐渐洒满了庭院，我坐在大殿前的阶梯上，一边晒着太阳，一边看着雇佣来的工人们在敲敲打打。 “请问……神社这是在进行什么改造吗？” 竟然有人在向我搭话？我抬头看去，发现竟然是之前见过一面的那个能看见我的老太太。 “啊，是这样的，神社在前两天的雷暴雨中损坏了一部分，甚至于御神木都被雷劈倒了，所以现在在对神社进行一些修缮呢。” 我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理由向老太太解释道，这么说也是为了防止有人过度解读，因为前两天的月夜见@Official的直播视频已经被上传到了网络上，还颇为引起了一些轰动。这两天来神社参拜的人大多都是想要确认一下网上的这个视频的，为了低调起见，我们统一口径就这么进行解释了，至于参拜客信不信那就是他们的事了。 “是这样啊……”老太太点点头，不过她又有些好奇地指向神社的侧面方向问道，“那么，那里是在盖什么呢？我怎么看着……好像一座神龛？” “啊，是的，那就是用之前的御神木的木头盖的神龛，供奉了我们神社的一位新的守护灵。” “守护灵？是哪位大神啊？” “是白蛇灵哟。” “啊，蛇呀。”老婆婆吓了一跳，“我可是很怕的蛇的啊。” “白蛇祂是非常友善的又慈悲的，所以婆婆你完全不用怕哦，而且我还建议您应该多拜拜这位白蛇灵呢。” “咦，这又是为什么啊？” “您看，蛇它不是会蜕皮吗？每次蜕完皮后，皮肤也变好了，看上去也就变年轻了对不对？所以白蛇是象征着美丽、长寿、脱胎换骨的蜕变呢，你可以向祂许愿远离病痛，延年益寿，或许会很灵验呢？” “唉呀，是这样吗？那是得要多拜拜了，等到这神龛修好了，老婆子我再来神社看看。” “嗯嗯，欢迎呢~” 老婆婆一步一步缓缓下山去了，我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同时也看到，一条金色的丝线从她的身上升起，中间分作两根，一条落入了那个正在修建的神龛中，一条落入了我的手中。 神龛中，一条小小的白蛇虚影正在向我点头示意。 （第二卷 完） 背景小知识 （一点民俗小知识科普，是本卷的设定来源，略有修改，可能会有轻微剧透，未看过第二卷前慎看） 在日本中国地方（日本有个地方叫“中国地方”，包括鸟取、岛根、冈山、广岛、山口五个县），人们自古以来虔诚地信仰着“大元神”，“大元神”传说是人们拓荒时的始祖，人们将“大元神”迎到村中供奉氏族之神，为“大元神”奉上新打的粮食作为供品，祭祀由此开始。 接着，把蛇藁（像蛇形的稻草绳）盘成一卷，放在表演舞乐的舞场东边的角落里，因为人们以为蛇（蛇灵）是主司东方的太阳神，掌管着农作物的丰歉。 “大元神”通常是以蛇绳缠在神社老树上的形式出现在人们的生活中，接受人们的信仰和崇拜的。 ——水木茂《图解日本妖怪大全》第五卷 第三卷 鲸鱼翱翔于天空之上 1、每一扇门窗都要反锁（✓） 2、堵上门的猫眼，用不透光的黑布将窗户玻璃彻底遮住，不留缝隙（✓） 3、切断房间里面所有的网线、电话线和电视信号线（✓） 4、砸碎手机、电视、显示器等一切有屏幕的电子设备，碎片尽可能小，用黑色塑料袋扎好（✓） 5、不要使用一切有联网功能的电饭煲、微波炉等智能家电（✓） 6、破坏房间里所有能发声的音响设备，戴上耳塞，如果听到了任何声音，不要理会它（✓） 7、在房间中打开信号屏蔽仪（✓） 8、尽可能少地使用电器，不到万不得已不要使用 9、他们说得对，我应该和他们一起飞行（✓） 第1章 那个，我好像变成神明了 “那个，我好像变成神明了……” 月见祭过后的第三日，早饭的时间，我在饭桌上如此宣布道。 正端着一杯牛奶的小瞳不为所动，“什么神明？睡觉的神明吗？还是黄段子的神？” “我好像也没有经常讲黄段子吧？” “不，学姐你就是エロ本身。” “喂，你这涉嫌人格诽谤啊！我的心灵是如此的纯洁，哪怕看到美少女洗澡的样子，也能像僧人入定一样，面不改色，心脏都不会多跳一下！” “这就是你来偷窥我洗澡的理由吗？！而且你的心脏本来就不会跳吧！！！” “啧，女孩子之间的事，那怎么能叫偷窥呢，我明明是正大光明地穿墙看的。” “所以才说你这魂淡是エロ本身啊！” “咳……好吧，不要跑题了，我是认真的，我好像真的变成神明了……” 小瞳蹙起眉头，露出了明显不信的表情，“哪里的神明？” 我用手指了指地面，“就是我们现在所在的这个月读神社啊！自从那棵大树被我们砍倒之后，现在这个神社的信仰，都开始汇聚到我的身上了啊！我本来还有些怀疑的，然后昨天晚上我就做了个小的测试……” “什么测试？” “我拨了一下那些金色的线，啊，应该说信仰的联系？总之就是，我听到了那些人向月夜见许下的愿望，不过，范围仅限于山脚下本来就一直来我们神社参拜的当地人，还有一部分之前来参加了月见祭的外地人而已。” “…………有什么证据吗？” “我今早听到小瞳你向神明许的愿望是，‘希望神明保佑能让我的身高能再长十公分’。” 小瞳一瞬间瞳孔地震，但马上她又强自镇定地说道：“这……这不过就是你看到我在喝牛奶瞎猜的而已！” “今早你还向神明许了另一个愿望，那就是罩杯再大……” “好了闭嘴！”小瞳瞬间脸红恼羞成怒道。 “没什么好害羞的哈，尊贵的神灵对你的愿望的回应是——你现在这个幼儿体型就挺好的啊~对一部分人来说还是很吃香的~~所以根本就不需要改变！” “滚！”小瞳被气得忍不住爆粗口了。 “好吧好吧，别生气，实际上还有一个更直接的证据不是吗？你忘了月见祭那晚上你是怎么把我召唤过去的？请神术诶！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这……可是……这怎么可能？”小瞳的喉头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她似乎对于接受我变成了这个神社的神明的事实有着很大的心理障碍，消化了半晌之后才又开口道，“好吧……如果说，你真的因为砍了那棵树，阴差阳错变成这个神社的神明了，那么你现在有什么神明的能力吗？或者某种改变？” “我能听到信仰我的人许的愿望。” “然后呢？” “没有了。” “没有了？？就没有什么神职吗？会不会什么新的超能力？可以实现愿望吗？” 小瞳连珠炮似的丢过来一大堆问题，每问一个问题，我就变小了一圈。 “没有，不会，做不到。” 发出了丢人三连后，小瞳投来了嫌弃的目光，“那要你还有什么用啊？你这不就像是个大号收音机吗？！” “好失礼啊，小瞳你现在的行为可是在渎神，渎神哦！既然我现在变成小瞳你家的神明了，那你就应当尊重我、爱戴我、崇拜我才对啊！” “抱歉，看到你的这张脸，我就爱戴不起来。” “过分！” 经历了不久之前的事情之后，我们现在对“神明”这个词依然还感到有些不安，不过，我们现在既不明白我是怎么变成神社的神明的，也不知道这会有什么影响，小瞳建议我去找别的神社或者寺庙咨询一下，最好是看能不能跟别的神社的神明建立起友好邦交和互惠协作关系，不过目前似乎并没有这种社交资源呢~ 早饭之后，我们正要启程去医院，去看望一下还在住院的三日月道满和花山院有香。 临行前，小瞳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对我叮嘱道：“啊，对了，暂时不要把你变成神明的事告诉我父亲和有香。” “嗯，为什么？” “我父亲的话，他要是听说你变成了神明，也许会叫你去当网络偶像给神社赚钱，说不定还会让你出卖色相吸引信徒什么的，你会想做吗？” “恕我婉拒。” “至于有香么，你告诉了她，就等于全世界都知道了，所以还是对她保密吧。” “说得是呢。” 伯父的身体自从那棵树被砍倒之后就立刻好转起来，恢复的速度让医护人员都惊呼医学奇迹，现在他正靠在病床上翻着一本杂志，看到小瞳走进房间后，他也只是稍微抬了下眼皮看了小瞳一眼，然后目光又回到了杂志上，口上却淡淡地说道：“我的病快要好得差不多了，自从你的母亲死后，这个病就在三日月家里蔓延，只要病发，就基本没有能救回来的。所以……你这是把神社里的诅咒解除了？” “神社里的那棵御神木有问题，我把它砍了。”小瞳省略了一万个细节，言简意赅地总结道。 道满被噎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继续接话，沉默了许久，他才又问道：“所以……神社里的诅咒不是你母亲带来的？” “不是，说了是那棵树。” “…………这样么，不是就好。你……有见到你母亲吗？” “梦里见过。” “…………” 在经过了几轮尬聊之后，道满伯父终于有点忍无可忍了，他极其不耐烦地冲小瞳挥手道：“行了，我知道了，等我出院了再回去看看神社的情况，你该上哪去上哪去，别在我这儿碍眼了！” 小瞳从善如流，马上点点头，立刻就从病房离开了，看上去真是一副父慈女孝的和谐画面，估计他们父女之间的关系想要改善恐怕都不是一时半会的事。 我跟着小瞳接着往医院里的单人VIP病房走去，还没进门呢，就听到里面传来有香大呼小叫的声音—— “哇！好酷啊！为什么我当时不在现场啊啊啊啊！！！” 推门进去的时候，看见一羽也在，而有香果不其然正抱着一个PAD回放着月夜见@Official月夜祭那一晚的直播录像。 “确切地说，你在现场，只不过是昏迷状态而已。”小瞳上来就毫不客气地吐槽道。 “啊……可惜，我到底错过了什么…………”病床上的有香看上去已经完全恢复了活力，正在垂足顿胸地懊悔着，接着她那一双晶亮的眼睛猛地就盯住了小瞳，非常热切地追问道，“那小瞳，你快给我讲讲，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了？那条白蛇是怎么回事，你又怎么突然像个游戏里面的那种武士弄出那么多不科学的动作啊！现在你在网络上可算是个小红人呢！好多大佬都在分析你这视频到底是怎么做出的哈哈！” 小瞳不禁叹了一口气，“有香，你怎么还对这种事这么感兴趣，这次你还没吸取到教训吗？你能完好无缺地回来都只能算你运气好，差一点点你就变成跟神社里刨出来的那些木头人一样了！” 有香露出了极为沉痛的表情，“不，这一次我已经吸取到极为沉重的教训了，冒冒失失就去开门确实太不谨慎了……” “你能知道……” 小瞳略感欣慰的话还没说完，有香就高举起手骄傲地宣称道：“所以下一次！我一定要准备万全之后再行动！经过小心地事先调研，携带好所有必备道具，准备好预案之后再采取行动！” “你这根本就没吸取到教训啊！！”在一旁听着的我忍不住大声吐槽道。 结果，令人吃惊的是，有香的耳朵抖了抖，脸上瞬间露出了害怕的神色，“谁？！谁刚刚在说话！” 咦？这什么情况？ 只见有香紧张地看向小瞳和一羽，并紧张地问道：“你们刚刚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是一个女生的声音，就在这个房间里！” 一羽困惑地歪了歪头，她看向小瞳，摇了摇头，压低声音小声道：“我什么都没听到。瞳，是……望月她吗？” 小瞳点了点头，于是我们几个困惑的目光都投向了有香。 这是怎么回事？按理来说，有香的灵感可是悲剧一般的惨，一羽好歹也是寺庙出身，灵感再怎么说也要比有香要高不少，为什么会是有香听到了我的声音，而一羽却没有听到？ 于是，我立刻开始做起了实验，离有香较远的地方开始念般若心经，在离她较近的地方念经，在她耳边念经，奇怪的是，按照常识，声音肯定是离得越近越响亮，不过即使我在有香她耳边念经，或者穿过她的身体直接在她脑内念经，她的反应却是都差不多，还在东张西望，大呼小叫道：“喂，你们听到了吗？真的有个女的的声音在说不知道什么东西！难道是这个医院里的亡灵吗？含怨死去不愿消散的女性幽灵！难道这就是新事件的开端？！唯一发现异常的是，外表看似普通JK，智慧却异于常人的灵能者有香！！” 小瞳忍不住“啪”的一下就给了气焰逐渐嚣张的有香一手刀，然后问了一句，“有香，你能听得出来声音是从哪传来的吗？” 有香闭目专注地感知了一下，然后用力地一挥手，大喊道：“就是那里！” 然后指向了一个完全错误的方向。 行吧，看来她不是直接听到我的声音的，那是怎么做到的呢？我就在疑惑的时候，突然看到空气有一条极其细微的丝线在浮动，这条起自有香，最终来到了我这里。 “小瞳，帮我问下有香，她对我有什么看法？” 小瞳有点疑惑地转述了我的问题，有香马上瞪大眼睛说道：“望月学姐，那可是我的偶像啊！学姐可是以凡人之躯创造出怪谈的神人啊！简直是我辈楷模！呜呜呜，要是我能看到学姐跟她直接对话就好了，我还想多跟她交流一下怪谈的事情啊……啊，话说学姐她来了吗？” 问题似乎是搞清楚了，有香是通过信仰的联系听到我的声音的，而一羽对我就完全没有这种崇拜之类的看法，所以她反而听不到。所以……这算什么，神谕吗？总觉得有点怪怪的。 因为感觉如果告诉了有香我能跟她直接对话了，我可能会被烦死，所以就当作是医院里面刚刚飘过了一只怨灵吧~ 幸运的是，我发现只要我有意识地不想让有香听到我的话时，那么声音便传递不到那边去。 这个能力，感觉上似乎还挺有用的呢，又多了一种和外界沟通的方式。 在这个时候，隔壁突然传来噼里啪啦摔东西的声音，同时还有一个女孩子在大声尖叫—— “为什么要让我回来这里？！” 小瞳皱眉，“外面什么情况？” 一羽叹了声气，“是菜菜子啦，她被找到了，不过……情绪上还是有点不稳定。” “菜菜子……？”有香脑门上冒出了一个问号，“那是谁啊？” “记得好像是个女演员的名字吧？”我歪着头回忆道。 “你们……认真的吗？”小瞳默然无语道。 第2章 飞行 “你们……认真的吗？”小瞳默然无语道，“我们最开始的时候到底是为什么要追查那个许愿版的事情，忘记了吗？” “哦……”有香好像有点印象了，“是那个在许愿版上许愿说想让其他所有人全都消失的孩子啊，终于被找回来了吗？（忘记了这个人的话详见上一卷22章）” 一羽点头道：“对啊。据说是她妈妈在打扫房间时突然发现的在床上昏迷的她，就像是最开始凭空消失一样的突兀出现，她妈妈马上就把她送到了医院来检查，听说结果一切正常。我是听她妈说的啦，因为之前她妈妈是到药王院去求助的，她觉得或许是之前的祈愿起到了作用吧，所以就打电话来表达了一下感谢。” “那……现在那是怎么回事？”有香指着外面的骚动问道。 一羽摊了摊手，“你自己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于是，有香和小瞳鬼鬼祟祟地蹑步出门，扒在隔壁病房的门前朝里窥探着。 只见一个短发少女正坐在病床上，并奇怪地拿棉被将自己严严实实地裹住，只露出一张充满惊惧不安与憔悴的面容，看上去简直像是个棉被妖怪。 要知道，现在可是正值盛夏的八月，这种天气下给自己裹一条棉被，那热度真是想想就让人擦一把汗。 “为什么要让我回来这个可怕的地方？为什么？为什么？！” 头发干裂有如枯草的少女把自己裹紧，并朝着窗前的中年女人发出了歇斯底里的叫喊声。 那个中年女人的眉眼中凝着化不开的忧愁与失落，但她还是竭力用着温柔的语气试图宽慰少女道：“菜菜子，妈妈我也在反省了，以前不该总是对你那么说教。这样，我们换个解决办法，可以吗？很多你觉得非常可怕的问题，其实也是不难解决的。你是害怕在学校里再被那些同学欺负吗？那么就转校吧，转到一个没有其他同学认识你，同时也不会有人欺负你的学校去，只要换一个环境就……” “别说得那么容易！问题根本就不是你想得那么简单！！你根本就不懂！！”菜菜子使劲大喊道。 “总是说别人不懂自己感受的那些人，才是真正不会去考虑别人心情的家伙吧！”在门外有些听不下去的一羽，忿然推门而入道，“你知道这段时间，你妈妈有多担心你吗？！” 堂堂正正地抛出正论，确实是一羽的风格。虽然按照我的直觉，这话大概会火上浇油就是了。 果然也如我所预料的，菜菜子满脸怒容地扭头过来，大约是想找一找是谁说的刚刚这话，然后对峙一番。 不过她在扭头过来的瞬间，却是没能说出任何话来，而是瞳孔紧缩并骤然地尖叫出声，接着猛地用棉被将自己整个人遮盖住，自己缩在被子里着，还用颤抖的音调喃喃道：“不……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这人……有这么社恐吗？还是说，看到了什么干净的东西？”我前后左右四处寻找着，也没发现什么不干净事物的踪影，结果却发现小瞳用一对幽幽的目光盯着我。 “这里除了学姐还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吗？” “哪有！我怎么能算是不干净的东西！就算死掉了也还每日都潜入水中沐浴，浑身都香喷喷的，你要闻一下吗？” “你潜入的那是我的浴缸！！而且谁要闻你这个死人啊！”小瞳突然发飙，不过随即便遭到了有香和一羽意味深长的凝视。 “总之……学姐，你先躲远点别让她看见，让我来跟她聊聊吧。” 我目送着小瞳走进病房，并上前跟菜菜子搭话道：“你好，菜菜子同学。不用怕，这里没有什么可怕的东西，我们可以聊聊吗？” 棉被中露出了一条小缝，接着，棉被中竟发出了一声极度惊讶的声音，“咦？是……是三日月学姐？” “嗯？”小瞳没有预料到对方还会认识自己，而她更没有预料到对方接下来的反应。 只见棉被中的人影“嗖”地蹿了出来，她一把抱住小瞳的腰，瘫坐在地面上声泪俱下道：“三日月学姐，求你帮帮我！只有你能帮我了！” 小瞳被对方的这一下整得有点懵，“那个……能先放手吗？你认识我？” “对啊对啊，三日月学姐你过去不是我们学校的名人吗？而且……” 菜菜子陡然住了嘴，盯向小瞳的身后。 “而且……？” “不……没什么……” “那，你想让我帮什么忙？” 菜菜子的反应很怪，她看上去一副很想要开口说话的样子，但是嘴巴却像被拉了拉链一样张不开，她的眼睛到处飘移仿佛是想要表达什么意思，但是小瞳完全看不懂。 明明刚刚是菜菜子想要求助的，结果现在她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这种矛盾感让人感到异常。 小瞳回头四处看了看，估计是在怀疑这周围是不是真的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吧，从她的表情来看，估计是什么也没有发现。 在小瞳的身后，不过是医院病房里的一个电视而已，电视里正在循环播放着对医院的一些介绍还有广告，也完全没有什么异常。 菜菜子垂下头，“算了吧，想了想，其实三日月学姐你也帮不了我，还是算了。” “你不说出来，我怎么知道能不能帮你呢？你是有什么不能说的理由吗？” “没有。因为突然想起来，学姐你不是个诈欺师吗？就算说也只是说给骗子听而已，没有用的。” “说谁是骗子呢？”有香不满地反驳了一句。 小瞳倒是还想追问两句，却没想到菜菜子突然又莫名其妙地情绪失控起来。 “烦死了！离我远点！不要再来烦我了！！” 她随手抓起床头柜上的一个苹果就朝小瞳砸去。 苹果砸到了小瞳身上，其实也没造成多大的伤害，但却成功地让我、有香和一羽都对眼前的这个家伙怒目而视，小瞳只得在菜菜子母亲充满歉意的目光中赶紧把有香和一羽拉出了病房。 “什么嘛，那家伙。”有香不爽地开口道，“我们好心好意想帮她诶！她就这态度吗？这么一想，上次想要寻找失踪的她，我们忙前忙后的，总感觉亏大了呢！” “可是似乎有些隐情……” 有香不满道：“有隐情又怎样？看她那态度，她爱咋样咋样吧！跟我们又没什么关系，别管了！” 虽然是这么说，不过等到我们探望完有香，准备离开的时候，小瞳还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还在想刚刚菜菜子对你说的话？” “嗯……她明明看着是想跟我们说些什么的，但没能说出来，看上去好像就是被胁迫了一样，可是我跟她的母亲身后就只有墙壁，当时身后应该也没啥动静，她怎么态度变化这么大……学姐你有发现什么吗？” “没啊……不过小瞳，她喊你学姐诶，应该是你以前那个学校青枫高中的一年级学妹吧？你之前认识她吗？” “完全不。” “唔……那她怎么一开始看到你那么兴奋……奇怪……” 在说这话的时候，我们刚刚跨出医院大门，我正扭头对小瞳说话呢，刚一扭头，就和一张面孔对上了眼神。 那是一张倒挂的面孔，正是刚刚见过的菜菜子的脸，只不过与刚才见过的那张憔悴而又神经过敏的面容相比，此刻我所看到的是一张两侧嘴角高高地翘起，洋溢着无比幸福与喜悦的笑脸。 接着，在下一个瞬间，我便听到一声如同西瓜坠地的声音。 第3章 智能手机 我从身后捂住小瞳的双眼。 “没事的，学姐，我见过的死人可能比学姐你见过的多得多。”小瞳她努力地用着平淡的语气说道。 “可是，你在发抖啊？” 是的，现在小瞳的全身都在颤抖，呼吸也变得急促，双手握拳，甚至手背上还能看到绷紧的淡淡青筋。 听到我的话，小瞳沉默了。而在这时，我们身边才开始传来尖叫和慌乱的声音，地面上的鲜血如同扩散着的湖泊一样，缓缓蔓延到小瞳的脚边。 “可以了学姐，谢谢你，把手拿下来吧，不然的话，也许会错过重要的信息的。” 察觉到小瞳的身体的颤抖似乎确实停止了，我这才缓缓放下捂住她眼睛的手。 小瞳盯着脚下原本能够被称作菜菜子的事物看了许久，接着仰头，朝着各个方向扫视过去，最后又转身看看了身后。 而我则是立刻飞上医院楼顶，扫视一圈后，再下去与小瞳回合。 我先说了我的发现：“楼顶的大门开着，不过并没有看到其他人。” 小瞳则是摇了摇头，“我……没有看见菜菜子的灵。” 按照小瞳之前给我讲解过的知识，人死后会变成灵的是极少数，往往都是有着什么未能实现的执念或是强烈的怨念。所以，看不见灵也算是正常情况。 虽然眼前鲜血淋漓的场面很是惊悚，不过仍然挡不住许多围观的群众聚拢了过来。我拉着小瞳退到了旁边的角落上。 小瞳的样子看上去十分低落，于是我便试图活跃气氛道：“菜菜子同学可真是没有选好落地的姿势啊，用脸着地什么的……这死相比我那个时候还要不美丽呢~~下一次她得好好吸取这一次的教训呢！” 小瞳沉默着，抬起头白了我一眼。 看她一眼不发，我只好接着说道：“小瞳，在这种时候，你就应该适当地吐槽，‘根本就没有下次了啊！’或者‘学姐你那个时候选的姿势就很好吗？’，这样才对嘛！不然我会感到很尴尬的！” “学姐你可真是冷血。”小瞳幽幽地说道，“刚刚还在说话的人死在眼前了诶，你居然还有心情开这样的玩笑。” 我仔细思考了一下，然后摊手道：“大概是因为……我跟她不熟？人的同理心是有限的，假如每一个我不熟的人死掉了我都要难过一下，那我的一生都要这么难过下去啦！那可太可怕了。不过，如果是熟悉的人当然就不同啦，要是小瞳你从上面掉下来了，那我的反应肯定会不一样的。” “哼。”小瞳撇开脸，“花言巧语。” “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没什么！！” 我们在一旁看着，马上就有医生从医院大楼里出来确认菜菜子情况，不过显然她已经当场死亡。菜菜子的母亲也立刻从大楼里冲出来，然后呆滞而木然地看着菜菜子的尸体，接着双腿发软瘫坐在了地上。接着没过多久，鸣笛的警车便开进来了，警察迅速封锁了现场，接下来便是一些例行调查，连小瞳也被警察取了证词。 向小瞳进行问话的是一位三十多岁长相方正的警察，他出示的警察证上面写的是“警部补 臼井正義”，是个让人很容易就能记住的名字。 小瞳倒是把自己知道的所有事情都清楚地说了，包括今天见到菜菜子的时候她的一些奇怪反应，说完之后，她犹豫地看了一眼面前的这位警官，然后问道：“臼井刑事，您觉得……菜菜子她……真的是自杀吗？” 臼井有些意外地看了一眼小瞳，然后挠了挠后脑地说道：“这个啊……按理来说调查结果是不能随便对外透露的，不过这个案子的结论……其实非常清楚，所以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基本可以判断为菜菜子同学她趁着自己母亲离开房间的时间，在房间留下了遗言，然后爬上天台选择跳楼自杀。楼梯口医院是有监控的，确实是菜菜子一个人上去的，没有其他外人在。再加上医院也证实菜菜子她的精神情况不太好，有比较强的神经敏感、抑郁、焦虑乃至一些被害妄想的症状，是极有可能做出这种冲动行为的，根据她留下的遗言的字迹，也基本判定是她本人写的，所以证据是很明确的。现在的疑点也就是两个，一个是她是怎么打开医院天台上锁的门的，还有一个也就是她留下的遗言了。” 这个大嘴巴警察一口气抖落出了这个案件的所有细节，而小瞳听到最后，疑惑地追问了一句：“菜菜子的……遗言？” “说起来，这个遗言还与你有关，三日月同学。” 臼井取出了一张被装在透明证物袋中的便利贴纸张，只见那张纸上简单地写着一句话—— “妈妈，非常对不起。在我死后，请将我的手机转交给三日月瞳前辈。” 小瞳看得一脑门问号，“把手机……转交给我？为什么？？” “这也是我们想要问的，三日月同学，你跟越前菜菜子之间，是否还有过什么来往，使得菜菜子她一定要在遗言中把手机交给你呢？” “我……我今天是第一次见到菜菜子她，不过之前菜菜子失踪的时候，我有去她的家里帮忙调查她的行踪。” “原来是这样，虽然你跟菜菜子都曾读过同一所高中，不过在菜菜子入学之前你就已经转学了，所以你跟她之前在学校里也是完全不认识的对吗？” “对。” “那么既然你与菜菜子之前完全不认识，为什么你之前会去她家里帮忙调查她的行踪呢？” “这个……她是我……我们家运营的一个线上虚拟偶像的粉丝，她……非常痴迷那个偶像，所以……我们一度怀疑她的失踪跟我们家的那个偶像有关系……” “原来如此，”臼井刑事在本子上进行着速记，他又追问了几个小问题，大概弄明白了之前的事情，然后自顾自地分析道，“或许就是因为她是你们那个偶像的粉丝，而手机又是她与那个偶像的主要联络渠道，所以把手机送给偶像或许代表着一种告别、毕业了的含义？” “……或许吧。” 臼井刑事在做完记录后，又拿起一个用证物袋装着的小巧的粉色手机。 “这个就是菜菜子的手机，当时这张便利贴就是贴在这个手机上的。一般来说，对于死者的愿望，我们还是尽量满足的。不过这个手机作为证物之一，我们要先拿回警署去全面检查一下里面的内容，并把内容做一下备份，确认没有什么问题后才能把它给你，这样可以吗？” 我忍不住吐槽道：“这东西……能不能不要啊。死人送你一个手机，我就总有一种她似乎还会打电话过来的预感，让人心里有点毛毛的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区区一个手机而已谁稀罕，我都可以送小瞳你一个最新款最高档的手机呢~” 不过小瞳在犹豫了一下后，还是没有采纳我的建议，向臼井刑事点了点头说道：“好的，那就麻烦您了，臼井刑事。” 之后还发生了一些小插曲，比如菜菜子的母亲突然歇斯底里地闯进来，对着小瞳喊为什么菜菜子要把手机留给她，菜菜子的死和她有什么关系之类的。小瞳一直一言不发，菜菜子的妈妈却一副失去理智的样子，好在最后警察将她给拉开了。 警察的办案速度比预想中的要快很多，仅在第二天的下午，我们便收到了菜菜子的那只智能手机。 第4章 课题 这是一个粉色的普通智能手机，外壳上还贴着可爱的猫猫贴纸，看上去相当地有少女气息。 我和小瞳现在拿着这个手机感到十分的困惑，因为我们实在难以想象，为什么会有人在自杀之前把手机交给一个就在当天才刚刚见过第一次面的陌生人。 不过，似乎菜菜子认识小瞳，但也不知道究竟是从哪里认识的。 “来，小瞳，赶快打开手机看看里面有什么东西吧！” “可是，乱翻别人手机里的东西……会不会不太好？” “啧，别人都说要把手机送给你了，那肯定是想要借此传递什么信息啊！意思就是，我们可以随便看！而且，人类的好奇心是很难被克制的！就算不让我看我也会看的！” “好吧……” 在我的怂恿下，小瞳她划开了手机屏幕。手机并没有解锁密码，不知是原本就没有设置，还是菜菜子决定要把手机送人后自己取消掉的。 手机的桌面背景是菜菜子自己的一张照片。 碧空之下，不知是哪里的一个湖泊，有半截用来登船用的栈桥一直延伸入水中，穿着学校制服的菜菜子就背对着镜头站在栈桥的尽头，这一幕的景色看上去十分优美。 接下来，问题来了，倘若你无意中打开了别人的手机，那么第一时间最想浏览的信息是什么呢？ 对我而言，那当然是相册！ 万一能看到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呢！万一有小姐姐的激情照片呢！ “看相册！看相册！”我唆使着小瞳点开相册。 结果……令我感到很失望。 激情照片……那当然是没有的。 相册里的照片数量相当之少，几个月下来只有几张照片，这对于一个青春靓丽的女子高中生来说简直是不可想象的！哪个JK的手机相册不是存着满满的自拍照片的？！ 而这仅有的几张照片，又显得相当之诡异。 最近的一张照片，是在6月23日拍摄的。 拍摄地点，应该是在家中的卫生间里，在一片黑暗的卫生间里，菜菜子举起手机对着镜中的自己拍下了一张照片，手机的闪光灯让菜菜子的身影显得格外惨白，也让周围显得更加地黑暗。 更为诡异的是时间，手机上显示，这张照片的拍摄时间是凌晨4点03分。 凌晨在不开灯的卫生间里对着镜子自拍，这个行为怎么想怎么诡异。 再往前，还有几张在手臂上划出了几道血痕的照片。 唔……好阴暗呐。虽然说我其实见过不少喜欢这样做的人，大多数都是女孩子，但就我个人而言实在是很难理解这种划伤自己手臂的行为的意义之所在，死又死不掉，划伤了之后还有碍美观，这完全有悖我的美学。 再往前翻，这一次时间跨度比较大，可以追溯到五月去了。 只见照片中，菜菜子站在一片昏暗的厕所隔间中，拿着手机在对自己自拍。 厕所中并未亮灯，不过因为手机的闪光灯，还是清清楚楚地拍到了菜菜子那快要哭出来的表情。 拍摄时间是午夜12点。 “这个是青枫高中教学楼的女厕所。”在那里读过书的小瞳一眼就认出了这个地方的所在。 那么这想必是菜菜子还没有窝在家里完全不出门的时候。 “好阴暗啊。”我对着这相册里的照片发表着感想，“而且难以理解，午夜时间跑到学校的厕所隔间自拍的意义是什么？” 小瞳推测道：“看她的表情，似乎很恐惧，或许这不是她自愿去做的。不是说，菜菜子在学校遭到了欺凌吗？或许……这是欺凌方式的一种吧？” “有可能……” 光从这些诡异的照片之中，似乎很难再推测出什么信息，那么接下来可能提供最多信息的，莫过于LINE（日本应用最广的即时通讯软件）了！ 打开LINE，发现菜菜子不愧是一个阴暗角色，LINE好友和对话也少得可怜，昵称也很有特色，叫做【毒蘑菇】。 跟她对话最多的一个人的名字，叫做“无尾熊”。 不过，在对话窗口中，全部是对方发来的消息，己方发去的消息一条也没有。 6月29日 【无尾熊】喂，蘑菇酱，在吗？ （05:15） 【无尾熊】蘑菇酱，你今天的课题还没有完成哦。（05:16） 6月30日 【无尾熊】蘑菇酱，你今天的课题也没有做。（04:55） 【无尾熊】为什么不看信息？（05:31） 7月2日 【无尾熊】蘑菇酱，继续装死是会被惩罚的。（06:22） 7月3日 【无尾熊】蘑菇酱，你没有听到敲门声吗？开门，我知道你在家。（00:22） 【无尾熊】蘑菇酱，你不是说想和我们成为朋友吗？（03:44） 【无尾熊】蘑菇酱，我们在等着你呢。（03:45） 7月4日 【无尾熊】咦，蘑菇酱，你不在家，你去哪里了？（00:01） 看到这一大堆的骚扰信息，而且发信时间都在凌晨，我不禁产生疑问：“菜菜子是不是加入了什么不好的团体啊，还有……课题？这难道是半夜起来一起用功学习进行科研的神经病团体吗？” 小瞳白了我一眼，接着她看了看聊天信息的时间，“7月4号……这差不多就是菜菜子通过向白蛇神许愿然后神秘消失的时间了吧，这么说起来，她不仅是因为在学校里被欺凌，同时还是想要躲避什么人吗？” 我用力回忆了一下，突然想起了一件不知道有没有关系的事情。 “那个，小瞳，我们之前不是去过一次菜菜子的家吗？那个时候我跟你们说起过吧，我当时从那个电脑屏幕上感到一种窥视感，就好像……谁在看着我们一样。那个时候我们以为是那个月夜见@Official干的。现在想想，会不会是另有……” “叮咚——”小瞳手中的粉色手机突然响起了提示音。 【无尾熊】我看到消息变成已读了，你现在在看吧？蘑菇酱，快回复！ （LINE的功能，能看到自己发送的消息对方是否已读） 小瞳手一抖差点把手机给摔了下去，她紧张地说道：“喂……学姐，现在怎么办？要回复吗？” “我想想……就这么回吧，‘不好意思，课题我会好好做的。请问我今天的课题是什么？’”、 我这么问也就是想要套套话，了解一下这个所谓的“课题”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没有想到的是，对方在停顿了一会儿之后，竟然直接发过来了一个问句—— “你不是蘑菇酱，你是谁？” 第5章 拍到了灵异照片怎么办 “你不是蘑菇酱，你是谁？” 面对对面发来的这样的质问，电光火石之间，我抢过手机自己回复道—— 【毒蘑菇】咦，我就是毒蘑菇啊？前段时间因为一些现实中的原因将近一个月都没有连上网络，所以感觉一下子有些脱节了呢。能请告知最近关于课题的进展吗？ 然而，只见那一边传过来了语气冰冷的文字—— 【无尾熊】不，你不是，蘑菇酱说话可不是这种满是敬语的风格。 啊，没想到竟是在语气上面露了馅，有谁知道该如何模仿中二少女的说话风格吗？ 我接着又发去了好几条辩解的消息，结果显示都是“未读”，基本可以判断对方已经把菜菜子的这个账号封锁（屏蔽）了。 我向小瞳耸了耸肩，这条线索大致到这里就断了。 再去翻看菜菜子与其他人的聊天记录，主要是和家人，以及高中之前的好友间的对话，却是看不到什么有价值的信息了。 另外还有哪里可能会有有价值的线索呢？ 我灵机一动，去看看她在浏览器搜索栏里有没有自动保存下来的检索记录。 除去一些看上去就有些令人揪心的诸如“死的时候会痛吗”、“怎样下定自杀的决心”、“诅咒 欺凌者”之类的记录外，有一条记录吸引了我的目光。 【拍到了灵异照片怎么办？】 检索网页浏览的记录，迅速定位到了菜菜子曾经访问过的一个网页，是一个在2ch上发起的提问，虽然提问者ID未公开，但从描述的内容来看，貌似就是菜菜子本人提的问题。 1/ 風吹けば名無し 20XX/05/31（水） 22:56:19（后续时间、ID省略，楼主ID简写为名無し） 最近身边发生了可怕的事情，想要向论坛上的大家求助。 事情大致是这个样子的，我在的那个学校是个风气非常不好的学校，进到这个学校里对我而言完全是个悲剧。而我在学校里因为看不顺眼二年级的几个学姐，顺口说了她们一句“不知道做了多少次人流的女表子”，然后就开始被她们一伙人欺凌了。在厕所里被扒掉衣服拍了照片，接着就被她们用照片威胁，做各种事情供她们取乐。 然后前两天，那个畜生突然晚上发来信息，让我半夜到学校里一个据说闹鬼的女厕所拍一张自拍发给她，不然就公布照片……所以，我就只能晚上趁着爸妈睡着偷偷溜出家门到学校，然后找到三楼的那个女厕所。学姐让我到厕所最里面的那个隔间里拍一张自拍发给她。 结果……厕所里面的灯打不开，这真的非常恐怖……我拿着手机开着手电走进去，走进去的时候还能听到有水滴下来的声音。我就那么一点一点蹭到了最里面的隔间，深吸一口气推开那个隔间的时候，差点都以为有什么东西要冒出来了！不过幸好，用手电筒照了一下，就是很普通的一个厕所隔间，于是，我就赶快拍了一张照片，发给那个丑八怪学姐之后就赶快逃回家了。 本来到这里……事情就应该结束了的，但是第二天重新看那张照片的时候，我才发现有问题。 在我拍的照片里面，我的身后竟然有一个淡淡的穿着我们学校制服的女孩子的身影啊啊啊！！！ 我有听说，就在我入校之前，这栋教学楼就刚刚有一个学姐跳楼自杀的！ 难不成，这幽灵已经缠到我的身上了吗？！ 可恶啊，为什么只有我会遇到这种事啊，为什么这幽灵不去祸害那几个人渣呢！ 现在我该怎么办？！ 2/ キタ━━(゜∀゜)━━ !!可怕，去找个神社或者寺庙拜一拜会比较好吧？ 3/ 相比于后半段，更让我害怕的是前半段呢，不赶快向家长和老师求助吗？ 4/ 遇到什么问题就找家长和老师只会让问题更恶化吧，这个时候就应该堂堂正正地锻炼身体，用拳头解决问题！即使是鬼，看到结实又闪亮的肌肉也会感到害怕的！ 5/ 这样的发言……虽然被欺凌了但还是觉得有些活该呢。 6/ >>4/ 哪里来的肌肉笨蛋…… 灵异照片的话，建议赶快删除，然后去神社求个御守吧？ 7/ 名無し 删不掉！！删掉了马上又会重新出现！！ 8/ 这是真的吗？我总有点怀疑呢？ 9/ 把照片发出来看看啊。 10/ 名無し 【打了厚厚马赛克的照片.jpg】 11/ 好恐怖……瑟瑟发抖中。 12/ 笑了，PS出来的照片而已。这种淡淡的模糊的人影是一个图层蒙版就能搞定的事。 13/ 这个照片……我好像知道这是哪个学校了。 14/ 哪里哪里？ 15/ 八王子市最乱的那个学校就是，而且我的确有听过那里在前段时间出了人命呢，建议@一下那个有名的灵能少女瞳，她就是那个学校的。 16/ 啧，那不是个骗子吗？ 17/ 咦？是这样吗？最近有一段时间没有关注她了。 …… 44/ 后来的人并没有看懂……这张照片哪里恐怖了？ 45/ 咦，奇怪了，发帖人是不是替换过照片了，怎么后面那个淡淡的幽灵的影子不见了？ …… 51/ 名無し ！！！ 手机里的照片，还有论坛上的这张照片里，鬼影全部都消失了！ 我是不是得救了？！ 52/ >>51 恭喜恭喜，是去了神社参拜吗？ 54/ >>51 那个……说实话，我有些不太好的联想，要不要考虑去照一照镜子？ ………… “所以说，是被学校里的前辈强迫去拍据说闹鬼的厕所，然后被幽灵给附身了？刚刚的那张照片里确实没有看到幽灵的影子，也就是说，是那个幽灵从照片里面出来然后害死了菜菜子咯？” 根据这个帖子的内容，我迅速做出了推理，然后看向小瞳试图征求她的意见。 不过，意外地，我看到小瞳的脸色有些不对劲，她紧紧地抿着嘴唇，一只拳头握拳，目光死死地锁在手机的屏幕上，那个样子……看起来有点恐怖。 “小瞳……怎么了吗？”我轻声地问道。 小瞳好像突然回过神来了一样，她移开目光，小声地说道：“没什么。” “你骗人，这么明显的谎就不要撒了，有什么事不能对我说吗？” “也不是……” “是因为看到了有人在评论你吗？别在意那种小事啊！” “不是的。”小瞳摇了摇头，她伸出手指，指向了屏幕上的某处，“这里，他们说的，青枫高中曾经死过人这件事。死的那个人……是我的朋友，我之前跟你提到过吧？被Ｍ子害死的Ｎ子（详见第一卷第42章）。” 第6章 小瞳的黑历史 “M子和N子？哦……我好像有印象了。” 我想起来，这是小瞳当初向我解释为什么无法信任我时讲述的她过去的黑历史，也就是她错信了幽灵M子的话，带M子去见了活人朋友N子，结果却害死了N子的故事。 小瞳接着像是陷入了某种回忆中，目光渐渐放空地讲述道：“N子……她的本名叫做夏未（Natsumi），是一个梳着齐刘海，戴着大大的眼镜，一看就很安静的孩子。我当年因为经常请假去录一些电视节目什么的，再加上那么一点点我本人性格的原因，所以就在班上没什么朋友。跟夏未聊起来是碰巧，她也是体育课见习党，而且看上去……相当老实无害，这是我相处起来……比较没有压力的类型。” “这话的潜台词莫非是说，跟我相处起来就比较有压力嘛？” “…………有被笨蛋传染的压力。你先听我说完啊，总之就是无意间，我跟她聊起了我当时的工作，一些人会请我去帮他们通灵他们已故的亲戚，然后跟亡灵们做一些简单的交流。她似乎也对这个话题挺感兴趣的，结果后来就演变成了午饭时间或者体育见习时间，总是我在说，她在听的模式，我本来觉得我已经算是挺不擅长表达的人了，结果夏未她还要沉默寡言一些，每次就是用亮晶晶的眼神看着你，或者拍手说‘哇，好厉害’。” “也许人家心里是在说，‘天呐，这个家伙已经哔哔叨叨这么久了还停不下来，赶紧拍手赞美她两句暗示她赶紧闭嘴吧’，这样也说不定呢？” “…………学姐你有毒吧？” “无毒，甚至还非常健康、绿色。” 小瞳白了我一眼，继续说道：“其实……自从发生那个事故之后，我就没有再回过青枫高中了，我当时……并没有看到夏未她的灵，所以我以为那个孩子在死后就已经成佛了，可是如果说菜菜子拍到的那张灵异照片里真的是夏未的话，那就说明夏未还徘徊在那个学校……” “你该不会是还想去你原来的学校去找这个什么夏未的灵吧，小瞳亲，这个家伙现在可是疑似导致菜菜子死亡的重大嫌疑犯呢！说不定就是她附身到了夏未的身上，然后让她从楼上跳下去的！” “可是……夏未她应该不是这样的人……”小瞳小声地说道，“说不定是美嘉……” “…………美嘉又是谁？！” “美嘉（Mika）她就是M子，是一个有钱人家的女儿，因病早逝了。他的父亲当初请我去就是想让我唤回美嘉的灵，然后和美嘉说两句话。美嘉她是一个一看就很有气质的，好像一个洋娃娃的孩子，看上去不知世事，对什么都很好奇……因为从小体弱多病，长时间卧床不起，几乎没有怎么出过门。所以当她说想要离开这个大房子出去走走看看的时候，我才那么容易地答应她的，没想到会发生后面那种事情……” “啧，又是人畜无害眼镜娘，又是腹黑幽灵大小姐的，小瞳你以前涉猎可真是广泛啊。” “感觉……学姐你今天说话怎么有点阴阳怪气的？” “因为我在失血。” “幽灵也会有生理期吗？” “是我的心在滴血！可恶的小瞳只关心她的旧爱，心里面根本没有我这个学姐！” “什么旧爱，学姐你这都是什么脑回路……我就是……十分愧疚，毕竟是我害死了夏未……” “害死她的是那个叫什么美嘉的幽灵，不是小瞳你，不要没事就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 “可是……” “没什么好可是的。” 小瞳苦笑了起来，“学姐，你不知道当时的情况……” “什么情况？” “学姐……你不觉得奇怪吗？美嘉占据了夏未的身体，可是……为什么夏未最后却是坠楼而死的？除了那种怀有极大怨气和仇恨的恶灵是以害人为目的以外，大多数幽灵侵占活人的躯体是想要占为己有，重新‘活’一次。对于像美嘉这样，生前从没有过健康的身体的幽灵，更是如此。” “所以，为什么？” 小瞳移开目光，似乎不敢和我对视，甚至于她放在桌面上的手都开始有些微微地颤抖起来。 “怎么了，你怎么又是这副表情？” 犹豫了半天，小瞳才超级小声地说道：“那一天，美嘉说想要见一见我的另一个朋友。于是我就在放学的时间，约夏未到天台来。然后，美嘉在附身夏未之后，就突然撞我，想要把我从楼顶上推下去……” “！！！她想干什么？！” “也许是打算以夏未的身份生活下去，所以想要除掉知道实情的我？当时……我大约是运气好，稍稍躲过了一点，然后在挣扎的过程中……一不小心……就把夏未她推下去了…………” 小瞳的右手无意识地攥成拳，呼吸也急促了起来，仿佛陷入了什么噩梦中一般，眼眶还隐隐有着泪光，她喃喃说道，“后来……我好多次梦到过那一幕，我把夏未推了下去，而夏未的灵就站在我身后，问我为什么要杀了她……所以，我才说，是我害死了她……这就是字面意思，毕竟……就是我亲手推她下去的……自那之后，我就直接休学了，再也没回过青枫高中……我有点害怕那里，害怕真的看到夏未的灵……” 小瞳现在看上去，就像一个发抖的小动物一样不安。 这一次轮到我沉默了，虽然想说这是正当防卫，其实根本也不是小瞳的责任。不过直觉告诉我，这个时候，直接给她一个拥抱然后安慰她一下会是更好的选择。 然后，正当我想这么做的时候，我的手臂穿过了她的身体。 没有实体，没有触感，即使是用念动力模拟触感，也只是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触摸过一样，只会令人感到毛骨悚然。 我再一次认识到这个幽灵身体的可恨。 第7章 我们是你的朋友 臼井警官在把这个手机交给我们的时候，就已经告诉我们，菜菜子的案子已经按照自杀事件结案了，毕竟并没有任何其它的疑点。不过，菜菜子特意将手机指名交给小瞳，也许是想要留下什么讯息，因此臼井警官也和小瞳交换了联系方式，说如果小瞳在手机中有任何发现都可以联系他。 小瞳犹豫了很久，最后给警官发了一条大意是这样的邮件—— “臼井警官，菜菜子当天与我见面的时候显得十分恐惧与不安，并且还向我求助，我觉得这不像是一个下定了决心要自杀的人的行为，倒像是遇到了什么麻烦。我知道我接下来要说的话听上去有些荒诞，但不知您是否考虑过这样的可能性，即某种超自然的力量或者现象导致了菜菜子的死亡？这是我作为巫女和灵能者的直觉，如果您对这样的事情感到荒谬，就请当作听到了一个笑话一样忘掉它吧。” 小瞳发这个邮件纯属是一次不指望有什么回应的尝试，果然警官也并没有回复她，大概是觉得自己又遇上了满脑子妄想的怪人吧。 会这么想才是人之常情，小瞳丢下菜菜子的手机，决定先去休息了，因为回忆起了还没有完全消化的黑历史，现在的她有些格外疲惫。 灯光熄灭，房间顿时陷入一片黑暗，神社的夜晚显得静谧而又悠长。 我就坐在房间的窗户上仰望着天空上的月亮，在脑中和宁梦下着黑白棋，只有我们两个醒着的夜晚着实有些无聊。 也不知过了多久，大约是月亮升至中天的午夜，在一片漆黑的小瞳房间里，突然有什么东西亮了起来。 那亮光吸引了我的注意，我飘过去，结果发现，亮起来的正是小瞳随手扔在桌上的菜菜子的手机。 奇怪了，会是谁还在给菜菜子发信息吗？ 我用念动力招来那个粉色的手机，手机已经被解锁，而屏幕上显示出来的画面……却和白天看到的，有些不一样。 白天时候看到的手机桌面，是菜菜子站在延伸进一个湖的栈桥边缘的背影，天空和湖水看上去都是碧蓝色，看着还很正常。但是现在，天空是笼着一层薄纱一样的淡红色，而湖水则是颜色更深的锈红色。原本背对着屏幕的菜菜子，此刻扭转过半个身子来，面色充满了惊惶。 屏幕上其它的什么APP的图标都已经消失了，但是却冒出来了一个对话框，只见那对话框上写着—— 【这里是哪？有谁在吗？请救救我！】 啊这，我有点被惊到了，这个对话框里的文字难不成是这个屏幕中的菜菜子说的话吗？ “Hello？莫西莫西？”我试着开口和里面的人物交流，不过并没有任何变化。 难不成是要打字？我触碰了一下那个对话框，发现竟然真的可以输入文字。 【你好~】我这么输入道。 屏幕上的菜菜子瞬间又切换了一个慌张又带着些期盼的表情，屏幕上又弹出了对话框。 【是谁？谁在说话？！】 真的可以交流！不过貌似她只能听到声音却看不到我的人影，我接着打字道： 【我是三日月瞳的朋友，正在通过手机和你交流。】 【手机？】菜菜子在听到“手机”这个词之后，表情突然变得惊恐起来。 【不，不要用手机！他们会找来的！】 “他们？”我疑惑于这个词，然后输入道： 【他们是谁？】 屏幕中的菜菜子还没来得及回答，只见她突然扭头，朝着湖面的方向望去，然后整个人就呆住不动了。 【？】 我困惑地发了个问号，这时，就看到菜菜子突然扭头，双眼被猩红色布满，整个人如同奇行种一样瞬间贴近了过来，这让我差点把手中的手机都给扔飞了出去。 只见那个表情扭曲到不似人类的“菜菜子”拼命地向前凑近着，整张屏幕都被她那张大脸占据了，与我似乎仅仅只隔着那么一层屏幕玻璃，她嘴唇一张一合，而手机上这时又弹出了对话框—— 【我们是你的朋友。】 抱歉，我可没有长得这么猎奇的朋友，能做出这种颜艺的家伙肯定不是正经人。 我正想用优美而言简意赅的文字表达我对“他们”的问候的时候，手机突然又弹出框来—— 【我们看见你了。】 “看见我？” 这时我突然意识到，这个手机的前置摄像头的快门刚刚突然闪了一下，似乎是面朝我拍摄下了一张照片。 接着，我便注意到，栈桥之上的菜菜子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侧身站在桥上，回望镜头的我的照片。 ———————————————————— 臼井警官一步步迈上阶梯，穿过公寓的走廊，来到了一个房间的门前。 房门前，已经有两位警官在等他了。 “臼井刑事，您来了。” “嗯，现场怎么样？”臼井开口提问道。 一位警官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另一位则开口补充道：“现场……非常地惨烈，也非常的诡异。” “诡异？”臼井有些没听明白。 “这个……您看了就知道了。” 臼井眉头拧成川字，他先是注意到，房门的门口堆着一袋袋用黑色塑料袋装着的垃圾，里面都是被破坏得非常彻底的电视、手机等电器。 而当他推门走进时，他又注意到一件奇怪的事，在房门的边缘上贴着一层厚厚的黑色胶带。 “报案的是这处公寓的房东，因为有邻居反映从这间房里传来了恶臭的味道。房东拿了备用钥匙想要开门的时候，却发现门推不开。这门是后来我们硬撞开的，门后面抵了一张桌子，然后门的边缘用胶带牢牢粘住，从门缝里甚至完全透不过光进去。” “有必要做到这种程度吗？他是在害怕什么？有催债的上门吗？”臼井疑惑地问道。 刚刚那个欲言又止的警官这时小声嘀咕道：“或许……是在害怕一些看不见的东西也说不定……” “看不见的东西？”臼井的眉头皱得更深了，“胡扯什么呢。” 臼井走进房间，发现房间里面的布置格外的少，网线都被砍断了，向外的窗户上粘着一张不透光的黑布，这黑布原本应当是牢牢地封住了这个窗户的，只是现在，似乎被人用力地扯了下来。不过，就算少了这一层黑布，臼井警官依然发现，在窗户外加装了一层在日本可以说非常非常少见的钢网。 臼井在钢网上看到了血迹，同时在地板上，也有血液滴落的痕迹。顺着血迹的方向，他一路走到了屋子正中的桌子前。 桌子上摆着一个黑皮笔记本，在摊开了那一页上，写着这样的文字—— 1、每一扇门窗都要反锁（✓） 2、堵上门的猫眼，用不透光的黑布将窗户玻璃彻底遮住，不留缝隙（✓） 3、切断房间里面所有的网线、电话线和电视信号线（✓） 4、砸碎手机、电视、显示器等一切有屏幕的电子设备，碎片尽可能小，用黑色塑料袋扎好（✓） 5、不要使用一切有联网功能的电饭煲、微波炉等智能家电（✓） 6、破坏房间里所有能发声的音响设备，戴上耳塞，如果听到了任何声音，不要理会它（✓） 7、在房间中打开信号屏蔽仪（✓） 8、尽可能少地使用电器，不到万不得已不要使用 一看就让人觉得有病的记录，一共写了八条。 第八条没有打勾。 然后，在第八条之后，用粗重的红色字迹写着第九条—— “9、他们说得对，我应该和他们一起飞行（✓）” 从那字迹上，传来一股血腥味，这字迹到底是用什么写成的，也就不言而喻了。 臼井看着现场，然后自言自语地分析道：“他先是划开了自己的手指，写下了这第九条记录，接着走向窗户，撕下了原本就贴好的黑布……” 他检查了一下窗口上的黑布，果然在上面发现的已经氧化成棕黑色的血手印。 “接着，他应该是想从窗户跳下去，但是窗户上加装了防盗网，他试着推了推，没有推开，于是接着……他走向了浴室。” 臼井走到浴室的门前，微微地将门拉开一条缝，浓烈的腥臭味顿时从里面涌出，整个浴室的墙砖和地砖都被血液染红，瓷砖上暗红色的血液几乎已近干涸。 臼井面不改色地看了一眼躺在里面面目全非的尸体，继续自言自语道：“全身上下大量划痕，伤口很薄，应该是……用剃须刀片刮的？从出血量看，有划到动脉，但应该不是致命伤，致命伤是……咽喉中吞咽下的大量剃须刀片，割裂了气管……” 臼井这时终于不得不说服自己，这样的死法确实称得上“诡异”，毕竟这样的痛苦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得了的，什么样的事情才会让人选择用这样的方式自杀？ 他想到了最近这半年多以来异常增多的各种自杀案件，还有昨晚看到的，那个叫做三日月瞳的女孩给他发来的消息。 “真是什么狗屎的超自然力量？”一向坚定地相信科学的他此刻竟也不禁产生了那么一丝怀疑。 接着，他又注意到一个诡异的地方。 在死者的左手臂上，用刀片划出了一个奇怪的形状。 那是一头鲸鱼的形状。 第8章 抱枕 和室客厅中的电视上正播放着每日新闻—— “核电站决定将污水排入大海…… “东京发生恶性杀人事件…… “近日，在全国各地出现了多起青少年自杀事件，自杀者年龄多在12-18岁之间，共同特点是，在他们的身体上都出现了用利物雕刻出的鲸鱼图案。据警方调查，这可能是以网络为媒介发起的一起集体自杀，部分自杀者的社交媒体上显示，他们似乎在进行一种名为‘蓝鲸游戏’的线上游戏。警方提示，请家长关注自己的孩子是否有出现用裁纸刀在自己的手臂或大腿上雕刻鲸鱼，在网络上发布如‘我是一条鲸鱼’的动态，或沉迷网络并加入一些奇怪的网络社群的迹象。也请广大青少年注意在网络上不要加入奇怪的群组，不要随意透露个人信息等…………” “世界真是越来越乱了呢。”小瞳如此感叹道。 “小瞳，这个送你。”我这时突然开口对小瞳说道。 坐在坐垫上的小瞳把自己的身体向后拉远，表情不知为何满满的都是抗拒，难道是因为害羞嘛！ “…………为什么要送我这种东西，不……应该说，学姐你从哪搞来的这东西？” 此刻我托在半空中的，是一个印着我本人照片的等身大抱枕，啊，当然是那种非常正常的照片。 “当然是线上订制的！急速发货，两日内即达！现在网购可真方便呢~嘿嘿，小瞳你就拿去用吧！如果感到寂寞或者低落的时候，就抱一抱这个吧！就跟抱我本人的触感差不多哦~一定能从中获得安心与温暖的！！” “不要，有点恶心。”小瞳瞬间即答道。 “为什么！！” “我倒是奇怪学姐你怎么还能问得出‘为什么’？哪个女孩子能做出送给别人印着自己照片的抱枕这种事啊！” “我以前就从樱井那里收到过一个啊？” 小瞳扶额，露出一脸“不知为什么我的身边都是变态”的表情。 “话说樱井学姐暑假竟然没有来骚扰学姐你，也真是不可思议。” “我之前听一羽说，她之前在月见祭上见到实希了，说实希最近不知道在干什么事情，有点神神秘秘的。” “完了，直觉不是什么好事……” 总之，我送的这个超大抱枕被小瞳搬去了她自己的房间，她竟然说要把它作为宣泄压力的拳击沙袋！ 咦，仔细一想好像也挺带感的。 “学姐，你有没有看到我放在桌上的菜菜子的那个手机？” “啊……那个手机我收起来了，暂时由我来保管吧。” “嗯？为什么？” “因为总觉得那东西有古怪，可能会有风险，所以暂时交给我这个已经死掉的幽灵会更安全一些。” “好吧……”小瞳倒是没有产生什么疑问，她犹豫了一下，接着说道，“学姐，你……今天下午有空吗？” “怎么~~难道小瞳你竟然破天荒地想要约我出去玩吗？这才对嘛，明明是暑假，为什么天天宅在这个老房子里啊！少女就应该去享受青春啊！比如大海，大海，大海什么的！” 小瞳的脑后垂下黑线，“不，我对游泳……不太擅长，我想说的是，学姐你能陪我去一趟我原来的高中吗？我决定……还是去调查一下菜菜子，还有夏未的事情。” “啧……竟然是想去见老情人嘛……” “什么老情人……学姐你用词能不能不要这么古怪！我……一直都恐惧再次见到夏未，这次是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 “哼，也好。干脆就去利落地让那个恶灵成佛吧~” “……也对，如果夏未还徘徊在学校里，让她成佛才是好事吧。不过，本身就是恶灵的家伙竟然也好意思这么说呢。” 于是，前往青枫高中的行程就这样定下了。 顺带一提，之后我无意间窥探到，小瞳在独自回到自己的房间的时候，盯着墙角的抱枕看了好一会儿，自言自语地抱怨了一句“真是占地方”，接着突然十分鬼祟地左右瞄了瞄，确认似乎没有看到我的身影之后，接着小心翼翼，试探性地抱了一下这个抱枕！ “诶嘿嘿~”墙面上浮出我奸笑着的笑脸。 “原来小瞳你是个口是心非的家伙呢~” “…………不，正常来讲，看到抱枕，普通人都会想要去抱一下试试手感吧？我……我只是验证一下产品质量！” “好的好的，我都懂，就当是这样吧。” “就是这样！！” 小瞳强行辩解的样子真可爱，我开始谋划下一次要不要直接藏在抱枕里面，等小瞳偷偷抱的时候，再突然冒出来给她惊喜！ 不过后来，这个抱枕真的被她当成了发泄用拳击沙袋。 —————— 现在是暑假，按理来说学校是不让随意出入的。 不过那么矮矮的一堵墙根本拦不住掌握了念动力的我，轻轻松松就可以托着小瞳翻墙而过。 为了以防万一，小瞳她还翻出了她过去的制服穿上，假如被抓到还可以用来学校拿东西的理由蒙混过去。 我们刻意选择了在黄昏的时间偷偷潜入校园，因为据小瞳说，逢魔之时更容易遇到幽灵。 青枫高中和充满着大小姐气息的圣三一女子高中的观感完全不同，校舍显得有些陈旧，甚至有些地方还能看到乱涂乱画的痕迹。 我们先是去了据小瞳说是夏未当时摔下来的顶楼天台，只是，通往天台的大门被一把大锁牢牢地锁住了。 “以前这里是不上锁的，是因为出了夏未的那个事件后才加的锁吧……” 不过这锁并不能拦得住我，我穿过大门走上天台。 唔……就是一个很普通的天台，并没有看到像是幽灵的东西。 那么，接下来就要去教学楼的女厕所去看看，就是那个菜菜子说她当时拍到了灵异照片的那个女厕所。 老实说，青枫的学生厕所的卫生可真是脏，厕所的灯还坏了。这样的厕所，才像是恐怖游戏里那种一看就知道会有什么东西出现的女厕所嘛！ 菜菜子拍照的隔间是最里面的那个隔间，小瞳她咽了一口口水，慢慢地推开那个隔间的门。 坐便器马桶和拖把水桶，平平无奇。 不过，有一点违和…… 我去看了看隔壁的厕所隔间，再回来看了看这边的隔间，我发现，这边隔间墙上的墙漆要明显比隔壁新很多，隔壁的墙壁是许多墙皮都脱落了，而这边明显是刚刚粉刷过一次的。 而且，这边隔间的墙隔板上，虽然很淡，但是似乎有一些轻微的，像是被什么涂抹过的痕迹。 不过，这都是非常微不足道的问题，除此之外倒是看不到其它任何异常了。 “会不会是像菜菜子做的那样，必须拍照才能生效？” 我拿出了随身携带的菜菜子的手机，打开相机，镜头对准厕所隔间。 按下快门，照片拍好了。 然后这时，从手机中已经传出一阵“嘶嘶啦啦”的杂音，在这杂音中仔细分辨，似乎还能听到非常非常细微的呜咽声。 而打开刚刚拍下的照片，我顿时就被震惊了。 同一个厕所隔间，画面却完全不一样，此刻的手机照片中，只见隔间的墙面上到处都是喷溅的鲜血痕迹，在那樯隔板上竟还用血液写着血字，血字上的血滴还未干涸，还在向下缓缓地淌着。 我没能立即分辨墙上的血字，因为我已经被画面正中的“那个”吸引去了注意，只见一个穿着青枫制服，全身灰白色的少女正无力地坐在坐便器上，制服已经被血液染得看不出原本的颜色，她的脑袋低垂着，大量的血液顺着手臂和小腿流下，一只耷拉的手上握着一把美工刀。 这是谁？我不禁产生了这样的疑问？这估计可不是小瞳原本的那个朋友夏未，因为这个孩子明显是因为身上大量伤口导致的失血过多而死，而夏未可是因坠楼而死的啊。 这时，照片中的女孩突然抬起头来。 第9章 要一直做朋友哦 照片中的少女抬起头来，我看到那张苍白的毫无血色的面容下，接近灰黑色的嘴唇上下开阖。 而这时，我也分辨出在墙壁还有隔板上那些大大的血字—— 【我在那边等你们】、【快来快来】、【大家一起成为朋友！】 手机中传来的滋滋啦啦的噪声变大了，我用力地去分辨混杂在那噪声之中的细微的人声。 “来……边……来…………来这边…………” “这边”？“这边”是哪边？ 正当我想问出这样的问题的时候，只见那少女猛地动了起来，那一只灰白的、还流淌着暗红色血液的手臂直直地朝着我伸了过来，我清楚地看到那只手越来越大，最后竟然真的从粉色的手机中探出了半截！ 这只手臂用力探出手机，向我抓来，似乎是想要抓住我并把我拖进手机里，只是我条件反射地朝着那只伸来的手抽了一巴掌，空气中发出脆响，被狠狠抽了一巴掌的那只灰手似乎略有不甘地缓缓缩回进了手机屏幕之中。 哇，我还以为就只是拍下了一张灵异照片而已，没有想到，这东西竟然还能从灵异照片里渗进现实吗？ 我仔细观察了一下我手中的手机，只见手机屏幕完好无损，完全难以想象刚刚竟然从里面伸出了一条死人的手臂。不过，能够证明刚刚所见并非幻觉的是，在手机屏幕的表面，有一颗暗红色的血珠正沿着屏幕缓缓向下滚落。 同时，我刚刚拍下的那张厕所隔间的照片，此时也恢复成和我现在在现实中所见别无二致的情况了，鲜血、血字和少女人影通通消失不见了。 这么一想，我突然记起来，菜菜子她在拍了那一张灵异照片之后，那照片上的幽灵一开始还能看到，后来却是从画面上消失了的。联想到这东西似乎还能从照片里，从手机里探出来，这就有点细思恐极了呢。 “小瞳，你刚才看到了吗？这是不是就是说……” 我正想要对小瞳说出我的发现，然而我一回头，却发现，刚才原本就在我身后的小瞳，此刻却已不知所踪了。 ———— “小瞳？小瞳！” 这声呼唤，让小瞳她猛地回神。 只见天空被一片暮色笼罩，自己的面前是一条洒满黄昏的小道。 这是，自己放学回家的道路。 “喂！小瞳？！”声音在自己的旁边响起，听起来莫名地耳熟。 小瞳她扭头看去，看到了一张十分熟悉，然而最近似乎又有些淡忘的面孔。 那是一个戴着大大的圆框眼镜的女孩，额上留着整整齐齐的齐刘海，制服也穿得规规矩矩，按照自己学校里有些女孩子的说法，这一看就是个没品位的土妹子。 明明这只是寻常至极的放学路，然而小瞳此时却不知为何，莫名地有种想哭的冲动。 “诶？小瞳你怎么啦？”夏未露出了担心且慌乱的表情，“对不起，我就是看你刚刚一直在发呆，我是不是不该打断你啊？” 小瞳伸手抹了抹眼睛，然后摇了摇头，“不是的，抱歉，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 “小瞳你经常会突然这么神神叨叨的呢，是不是又看到了什么我看不到的东西啊？” “这个……说不定呢。” “真好呀，感觉会非常有趣的样子呢。” “不不不，这可一点都不有趣，夏未的话，看不到这些东西才是一件好事哦。” “诶？是这样吗？” “对啊，能够看到和听到那些非人之物，这可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其一是会更容易让那些东西关注到你，其二就是你会更容易被那些东西所引诱、欺骗，如果你完全看不见，反而还不容易受到影响呢。” “原来是这样呢。”夏未用力地点点头，“那样的话，就还是像之前那样，小瞳你跟我讲一讲你看到的东西可以嘛，我还是很喜欢小瞳你之前讲的故事呢~” “这个，当然没问题。” 夏未露出了明媚的笑容，她加快脚步向前跑出了一段距离，然后转身立在夕阳染红的街道下，张开双臂，对小瞳说道：“小瞳，你会一直当我的朋友吗？” 这个问法稍微有一点怪，不过小瞳还是很快地回答道：“当然啊。” 夏未向小瞳伸出手，“那就快跟上来吧~大家都在等我们了~” “大家？”小瞳突然产生了一点点的疑问，“大家是谁？我们现在……不是在回家的路上吗？” 夏未笑着说道：“小瞳，你在想什么呢，我们不是正要去参加派对吗？” 派对？哦，对，好像确实如此。 不能让大家久等才行。 小瞳向前迈出一步。 “小瞳，等等，不要去。” 一个干哑的声音突然在小瞳身后响起，她疑惑地回头看了看，结果竟然发现，在自己身后竟还有一个夏未，只不过……这一个夏未浑身灰白色，衣服上也灰扑扑的，还满是血迹。 小瞳又疑惑地回头看向那个看上去更正常的夏未，只见那个夏未咬牙道：“小瞳，快来，别理那个冒牌货，派对马上就要开始了！” 啊是的，派对可不能耽误。小瞳又提步准备向前迈去。 “小瞳！！” 伴随着一个熟悉的嗓音，小瞳突然感到一只冰凉的手重重地拍在了自己的脸上。 被扇得有些眼冒金星，正想要出声责骂是哪个混蛋扇自己耳光，睁眼看向前方的小瞳突然发现，啊，为什么面前的地面离自己这么远！ 自己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这教学楼四楼的走廊大窗户前，还正要翻窗向外跳！此刻自己的半个身子竟然都已经悬空了！ 而望月学姐正挡在自己的面前，刚刚的那一巴掌估计是她用念动力干的。 “小瞳，清醒了没！快给我退回去！”这正是学姐的声音。 小瞳极度顺从地缩回走廊，接着，她突然想起了什么，猛地回头，想要找一下刚刚的那个身影。 只是，她的身后空无一物。 不过，她却听到有细微的声音钻入自己的耳道—— “小心美嘉，她还徘徊在这个学校里。” 第10章 无尾熊 天色逐渐昏暗下来了。 我看到刚刚险些翻过窗户直接从四层跃下的小瞳现在像是恢复了清醒，但她却一直朝身后左右张望着，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喂，清醒了没？在看什么呢？”我对着小瞳喊道。 小瞳的声音听着还有些茫然，“刚才……我似乎听到了夏未的声音……” “还夏未呢！刚刚你都差点被蛊惑得跳楼了！刚才到底怎么回事！” 小瞳凝神下来反思了一下，“我刚刚……好像陷入了某种幻觉，有一个像是夏未的人影在呼唤我过去。可是那个应该不是夏未，因为还有一个夏未喊住了我，她告诉我说，‘小心美嘉，她还徘徊在这个学校里……’” “啧，真是麻烦，又是美嘉又是夏未的，你过去的朋友可一个个真不让人省心。对了，我刚刚在那个女厕所里拍了一张灵异照片，照片里是一个浑身失血的黑色长直发女孩子，还想袭击我来着。可惜那张照片已经变成普通的照片了，没法让你辨认。这是那个叫美嘉的吗？” “黑色长直发……？不是啊，美嘉她……有点像是混血，她的头发是微褐色的长卷发，有点像是洋娃娃一样。” “所以这个家伙也不是那个叫夏未的咯？” “嗯……大概，夏未她死的时候也不是长头发的，当然不排除变成幽灵后头发变长了……” “哼，那这个学校里的幽灵还有不少呢……总觉得有点危险，我们这次先回去吧。下次我们把吹雪也带过来，这些小杂鱼我们见一个砍一个。” “…………好吧。”小瞳看上去还是有一些在意那个声音的样子。 总之，这一次倒是弄清楚了这样两件事情。 一个便是，这里似乎有着某个可以对人的心智造成影响的恶灵。 另一个便是，这里的某个灵，似乎可以以照片为媒介，来往于虚拟于现实。 目前尚不清楚，这些灵的影响是仅限于青枫高中这个校园之内，还是已经波及到了更广的地方了，但光看这两种能力，便已经让人感到十分棘手了。 在回到神社之后，我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联网开始搜索有关于青枫高中的所有动态。 我所拍下的照片中的那个女孩，不是夏未，也不是美嘉，而她又穿着青枫的制服。那么大概率，青枫过去还出了其它的事件。 这么随手一搜，学生死亡事件倒是暂时还没看到，关于学校的丑闻倒是搜出来了好长一串，校纪混乱，严重的校园欺凌事件每年都有发生，甚至还能搜到揽着大叔的手疑似赚取零花钱的穿着青枫制服的女生背影照片，让人直呼好家伙。如果不是因为录取的偏差值低学费便宜，大概都很难有学生会选择这里。 关于青枫高中的学生自杀事件，搜索到的条目很少，甚至于连我已知的小瞳的朋友夏未坠楼的那件事，都搜不到一两篇详细的报道。这不仅让人怀疑学校和教育委员会是不是进行了一定程度的瞒报。 等一下，如果不搜索相关报道，而从社交媒体（SNS）来入手呢？ 转换思路后，我又尝试更换了各种关键词在各SNS平台上反复进行了搜索，终于在twitter上搜到了一条令人在意的线索。 【完了，我觉得我以后再也不敢去三楼的那个女厕所了。】 发帖人是一个头像是一只可爱猫猫，一看就知道是个女孩子的人。而在她过往的动态中，可以看到穿着青枫制服拍下的照片，可以认为她就是青枫的学生。而三楼的那个女厕所正是我拍下灵异照片的那个厕所。 这个发帖的时间是今年的4月8日，恰好是春假结束返校上学的那一天。 在这个帖子还有一些评论，一看就像是她的同学发的： 【听说是B班的学生，是真的吗？】 【是的，听说……是这位呢@无尾熊】 【我就是今天看到了第一现场的人……感觉一辈子都会有阴影了……】 【有B班的同学解答一下的吗，是不是又跟欺凌有关呐？】 【嘘，不能多说呢。学校现在到处在压制报道呢。】 咦？这个ID…… 无尾熊？？ 这个不是……跟菜菜子在LINE上联系，要她完成什么课题的家伙？ 等一下啊，菜菜子“自杀”的时候，这个“无尾熊”应该就已经死掉了吧！ 还是说，只是单纯的ID同名？ 我点击了一下无尾熊的这个ID。 最新一条的推是—— 【啊，我是一条鲸鱼~】 配图是，在手臂上用刀划出了一条鲸鱼图案的照片。 这句话……怎么有那么一点耳熟？ 对了，这不是上午的新闻里在播的内容吗？ 一个什么……自杀的游戏？ 我又google 了一下蓝鲸游戏。 根据网络上的信息判断，这是一个大约兴起了刚刚才不到半年时间的一个“自杀游戏”，当你准备加入游戏后，会要求你加入到一个网络群组，然后会有一个“管理员”，每天给你发布一个需要完成的“任务”，而据说，只要你完整完成了全部的任务，那么就一定会死。 ………… 我的脑袋上不由得浮现出了大大的问号？ 参加了就一定会死的游戏？这种游戏还真的会有人去玩吗？这也实在太蠢了吧。 顿时感到一种不可理喻，不过，现在的线索却牢牢指向了这样的一款游戏。 虽然没有决定性的证据，但是可以推论，“无尾熊”因为玩这个游戏而在学校厕所隔间中使用了诡异的方式自杀，接着…………菜菜子拍摄了这位“无尾熊”死亡地点的灵异照片，接着。同名的一个“无尾熊”却在LINE上和菜菜子经常对话，还会给菜菜子发布一些“课题”。同时，这两人疑似都遭受过欺凌。 在开学日自杀往往就是这样的一个信号，即是已经无法再忍耐接下来的校园生活了，所以就在假期结束返校之后的第一天结束自己的生命。 一切似乎都串起来了。 可是，令人迷惑的问题却又似乎变得更多了。 这个游戏的最初发起者是谁？给菜菜子发消息的“无尾熊”，和这个疑似自杀的“无尾熊”是一个人吗？如果是，她是怎么在死后发送信息的，又或者说，在信息的另一端……真的是一个活人吗？ 思考着这些问题的同时，我突然又注意到。 菜菜子的那个粉色手机的屏幕又再度亮了起来。 第11章 无趣的世界 手机屏幕亮了起来，我招来手机扫了一眼，发现却并不是什么灵异现象，只是单纯地收到了一条信息。 只不过……这个信息竟然是来自“无尾熊”的。 【无尾熊】你好。 刚刚好正在调查这个家伙呢，结果这家伙就发来消息了，这可真是巧啊，于是我立刻开始打字回复。 【毒蘑菇】你好啊~之前不是把我屏蔽了吗？怎么又突然想到要跟我发消息啊~ 【无尾熊】你刚刚，看了我的twitter吧？ 哇，上来就开始自爆吗？不对，等一下…… 【毒蘑菇】你怎么知道我看了你的推特的? 【无尾熊】因为我一直在看着你。 一直在看着我？我被监视了？ 我疑惑地左右瞅了瞅，最后怀疑的目光落到了我手中的这个粉色手机上，嫌疑最大的就是你了呢！这手机本来就有古怪，之前都从里面伸出来一只手了，能通过这个手机监视我似乎也不奇怪，看来在平时不用它的时候得把它关机才行呢。 【毒蘑菇】一直看着我？哈，我知道了，原来你是跟踪狂嘛！我都不知道我竟然还有这么深沉地迷恋我的粉丝呢！要不要给你签名呢~ 【无尾熊】…………你可真是个有趣的人呢。 【毒蘑菇】我也这么觉得，这世上，只有无聊和安全裤是大敌！ 【无尾熊】没错，我也是这么想的呢。 【毒蘑菇】你也觉得安全裤是这个世界上最为邪恶的发明吗？！同道中人呢！ 【无尾熊】呃……不，我想说的是，我也深深地厌倦着这个世界的乏味与无聊。你不这么认为吗？不能表现得不合群，要小心翼翼地维护自己的形象，稍为另类一些便可能被孤立甚至欺凌，群体规范就是这么一回事吧？只能按照他人给你设定好的模板，去走着一眼就能望到头的路，不会有任何出乎意料的事情，这样的世界不觉得无趣吗？ 【毒蘑菇】这听上去好像中二少女的发言啊。 【无尾熊】可是，从我的观察来看，我觉得你或许和我是同类人呢？也许，我们还能成为朋友也说不定？ 【毒蘑菇】我可不想和藏头露尾只会藏在网络后面偷偷发信息的人做朋友。 【无尾熊】不要这么快拒绝我嘛，要不要试着到这边的世界来？这一边的话，肯定比那一边的那个死板又僵硬的世界有趣的多，而且相比那一边，我们也会有着更多的志同道合的朋友呢。如果你舍不得你那边的朋友的话，还可以把那边的朋友也邀请来哦~ 【毒蘑菇】做梦吧，想都不要想。 【无尾熊】那可真是遗憾，不过还是请你再仔细考虑下吧。剩下的时间还有一些，到那之前，我还都是都会欢迎你的~ 看着无尾熊的状态变成了离线，我的心里莫名地滋长出一股不爽的情绪。 没想到这个ID背后的家伙竟然还是这样一个自以为是的家伙。 我会觉得这个世界无趣吗？这个世界可并不像它表面看上去那么单调，在表面平静的水平面以下，实际上有着各种各样的超自然事件正在发生呢！这还不够有趣吗？ 只是，有一点的确不可否认，曾有一段时间，我确实是觉得这个世界空虚又无聊的。之前我以为自己是自杀而死的时候，还真的一度以为我自杀的原因就是因为觉得无聊呢。 感觉竟然有一点点可以理解那个无尾熊，这真的是个危险的信号。 不过，她说的那边的世界，是个什么样子的世界呢？ ------ 第二天的时候，我告诉了小瞳我昨晚调查“无尾熊”的结果，只不过……隐瞒了我跟无尾熊的对话，这纯粹是下意识的，我也不清楚为什么要隐瞒，大概是让小瞳听到这样的事不太好吧。 小瞳皱着眉确认道：“你说……菜菜子和你拍到的灵异照片中的人影，都是这个‘无尾熊’？而她是因为玩那个‘蓝鲸游戏’而自杀死的？” “嗯嗯。”我使劲点头，“所以我觉得，那个游戏肯定有问题。网络上搜了一下这个游戏，不过查不到太多的细节，只是找到参与游戏的人会在身上刻‘鲸鱼’的图案，还有会宣称‘我是一条鲸鱼’这两个特征。据说想要开始游戏，必须要先加入到某个群组，等‘管理员’向你发送指示。而且这个游戏，据说一旦开始，游戏者就一定会在最后自杀……” “那这样的话……该怎么办呢？我们去线上找一找，看还能不能找到其他游戏的参与者，然后了解一下情况？首先就搜一搜在SNS上发了‘我是一条鲸鱼’这样的话的人吧？” “这也是一个办法，不过我觉得……效率有点太低了。慢慢去搜素，找到后，对方大概率也会比较抗拒，不会和我们多说什么，这样调查起来要弄到什么时候去？” “那你还有什么更有效率的办法？” 我高高举起手来说道：“这个游戏说，只要一旦开始玩，最后就一定会自杀。那么请问，如果一个已经自杀了的幽灵来玩这个游戏的话，她总不可能再自杀死一次吧？所以，我提议，由我来试着参与一下这个游戏，获取第一手情报，这个绝对是最有效率而且还安全的方式了！” 小瞳愣了一下，稍微想了一下，她便摇头道：“不，我反对。昨天我们在青枫就已经证实了，那个诡异的东西是有影响人心智的能力的。学姐你免疫物理伤害，可是不免疫魔法伤害啊。而且……幽灵也不是不会‘死’的，自然消散的，被除灵的，被恶灵黑吃黑的，死法可也是多种多样的。如果学姐你真的被洗脑想要‘自杀’的话，不是不能实现的。” “诶？是这样嘛……”我不禁扶额，“那样的话就只能考虑笨办法了啊……” 就在我俩为此而纠结的时候，门外有人敲了敲门。 “请进~”小瞳应道。 推门而入的是高尾一羽，她的神色看上去有些仓促。 “喂，小瞳，还有宁梦，我有一些关于实希的事情想跟你们商量！” “樱井学姐，她怎么了吗？”小瞳疑惑地问道。 一羽焦急地说道：“我之前不是在月见祭上见到她了嘛，她那时就说……那个……她还没有对宁梦放弃希望呢。当时我没太理解她的意思，结果这两天我发现，她最近一段时间的行动，有些神神秘秘的，总是会遮遮掩掩地跑去参加一些奇奇怪怪的聚会！我怀疑，她可能为了获得能看到宁梦的灵能力，跑去参加了什么邪教了！” 第12章 复活 “这里是吵闹鬼，这里是吵闹鬼，呼叫根号二，呼叫根号二，根号二，你有听见吗？” “…………” “目标正在前方大约五十米处，根号二，你再不快一点就要跟丢了哦？” “望月学姐，你能不能正常一点。” “请用吵闹鬼来称呼我！我们现在是在秘密行动中，不要直接称呼我的名字！” “……好吧，吵闹鬼，请问，为什么我叫根号二？” “是我给你起的行动代号啊！怎么样，很酷吧！” “我想问的是，为什么给我起这个名字？！” “那个……大约是……身高？” “……学姐，你今天死定了。” “不，我早就已经死了哦？” “那就再死一次吧！” “过分……话说，为什么根号二你在假期还穿着学校的制服啊！我们学校的制服很有名的，这不是很容易就会被人认出来吗？你就没有几件可爱的私服吗？！” “顺手拿的这件……” “哼哼，要么一会儿调查结束后，我们干脆去逛逛服装店，给根号二你选点衣服吧！作为正值青春的少女，你的服装太单调了！” “不要根号二根号二地叫我！” “嘘，小瞳你小声点，我知道你是在跟宁梦她聊天，但是注意一下，这是在街上，你会被当成神经病的。” “…………” 此时此刻，我、小瞳还有一羽，我们三个现在正鬼鬼祟祟地潜伏在商业街的一条小巷中。 我们现在正在执行秘密跟踪樱井实希的任务。 据一羽说，她之前就觉得樱井最近的行踪有点遮遮掩掩的，约她出来她也总是推托有事。 结合在月见祭上，樱井说的一些比较奇怪的，诸如“我还没有对宁梦放弃希望呢”、“也许不久之后，我也可以看到宁梦了”这样的话，一羽就觉得有些不妙，于是便上门去樱井实希家找她，结果她却并不在家。然而，一羽却在樱井的房间里看到了可疑的传单。 也就是我们现在手上拿的这张，硕大的字体占据了整个封面—— 【死者真的会重生吗？是，否，还是……可能？】 下面还写着小字—— 【想要了解更多，并免费获得圣经上的解答，请到XXX街XXX号。】 怎么说呢，已经没法更可疑了！ 一羽叹息着：“樱井她……肯定是是想复活宁梦，所以才头脑发热，被这种东西欺骗了吧？” “啧……我又没有求她复活我，话说……复活这种事，真的办得到吗？” 小瞳低声回我道：“那就得定义，到底怎么样才算是‘复活’了，如果是肉体苏生，那我觉得几乎不可能做得到，如果是侵占别人的身体然后活下去的话……这听上去似乎不属于《圣经》的范畴吧。” 一羽却是直接开口念诵道：“死人复活也是这样。撒下的形体是必朽的，复活的形体是不朽的。撒下的形体是不光彩的，复活的形体是荣耀的。撒下的形体是软弱的，复活的形体是有能力的。撒下的是血肉的身体，复活的是灵的身体。有血肉的身体，也就有灵的身体。出自《哥林多前书》15章，这是圣经中所记叙的复活，小瞳你在学校里的圣经课一定没有好好听。” “…………”小瞳默然了一下，然后接着说道，“我想起来了，‘在天上的怎样，凡到天上去的也就怎样’。所以说，圣经中说的复活就是变成灵体去往天上？这听上去似乎并不怎么有吸引力。” “小瞳，你在学校里面可少说这话……那是会被修女打手板的。” 一边小声叨叨道，我们一边小心地尾行着樱井，并看着她走进了一栋建筑之中，这栋大楼的地址与那传单上印的一模一样。 “怎么办？我们直接跟上去吗？会被发现吧？” “可是，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吧？” “冲冲冲！有我在呢！就算是有什么邪教信徒，也可以用念动力打倒！只要把目击者全干掉，那也是合格的潜行！” 于是，在我的鼓动之下，我们三个小心地蹭进了大楼之中。这个大楼的不同楼层似乎还是租给了不同的公司的，正当我们还在认真地研究着一楼处的标牌的时候，旁边的一位很漂亮的大姐姐走了过来，看上去大约二十多？大约是大学生或者新职场人的年龄。 “你们好？请问……”大姐姐指了指我们手中的传单，还隐蔽地看了一眼小瞳制服上的十字架，接着非常友善地问道，“是想要来了解圣经的姐妹吗？” “是的。”一羽直接点头答道，“我们的一位朋友刚刚过逝，碰巧我们收到了这份传单，所以，我们想要了解一下……” “啊，那可真是太……太令人感到遗憾了，你们的那位朋友，应当已经去往主的身边了吧。这样，恰好我们今天有一次聚会，你们要不要试着旁听一下？或许能够为你们解答一些疑惑。” 一羽点了点头。 这么刚的吗？这样岂不是要直接跟樱井碰面了？ 被这位和蔼的大姐姐引导着，我们来到了二楼的一个小的会场之中。 现场已经来了有大约十几个人了，有男也有女，有老人，也有看着高中生的年轻人，还有带着小孩子的家庭主妇，不过一眼望去，还是女性的比例显著地要高一些。他们看上去都衣着端庄，目光交汇时都会朝你露出笑意。 奇怪的是，我们并没有看到樱井实希的身影。 那个大姐姐走过去和一个穿着正装的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低声说了些什么，男人点了点头。 接着，只见那个男人两手举起击了两下掌，会场便迅速地安静了下来。 “各位属灵的兄弟姐妹，很高兴大家又来到今天的聚会。今天有一些特别，我们迎来了两位想要见习我们的圣经学习的姐妹。” 瞬间，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小瞳和一羽的身上，每个人都露出了温和的微笑并鼓起掌来。 “我们的大家庭中时刻都期盼着有新鲜的血液的加入，也希望你们在了解了足够的圣经知识，决定追求真理之后，能够也加入我们的家庭，成为我们的姐妹。” 小瞳眼神飘忽，看上去已经想要溜走了，不过一羽倒是点了点头，似乎确实准备坐下来听一听。 那个被其他人称呼为“长老”的中年男人给了小瞳和一羽一人一本小册子，书名叫做《辨明圣经的真理》。 接下来的过程还真是对这小册子的学习，有一名讲师考察每个人对于这本册子的学习情况，提几个问题让他们回答，即使是小孩子也会让他们回答一两个问题，接着便是他们互相聊天，聊聊自己最近在属灵上的新进展和新感悟。每一个人说完，其他人都会鼓掌鼓励，他们还拉着小瞳和一羽问了些话，整个氛围显得异常友好和睦。 不过，有一个年龄看着跟我们差不多的女生，应该也是高中生吧？看上去有些兴致缺缺，她一开始还在玩着手机，不过再被她身旁的母亲狠狠拍了一下手之后，她才把手机收起来。在正确回答完两个问题后，她就说想要去洗手间，然后就起身离开了。 在场似乎没有一个人能够看到我的，我也这么飘在一旁旁听着。 好歹我也是天主教女子学校的学生，再加上从小在我妈的要求下学习，我对《圣经》的内容还是很熟悉的。但是在旁边听着听着，我就总觉得有些奇怪，似乎和我了解的圣经知识有那么一点点微妙的出入。 就比如说他们说耶稣是上帝耶和华的独生子，是天使长米迦勒，而在天主教教义里，上帝是三位一体的，圣父、圣子、圣灵指向的是同一位神。 小瞳明显没有好好学过《圣经》，她看上去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忍了又忍，终于开口提问道：“您好？请问我可以提一个问题吗？” 长老温和地看着她说：“当然可以。” “我们是看到传单上说，如果认真学习《圣经》的话，似乎可以让死者复活？我有一位朋友死去了，请问她可以复活吗？” 长老答道：“那就要看你的那位朋友，对圣经的知识精进到何种水平了。” “你的意思是……只有她学习了你们的教义，才可以复活？但是她已经死了，所以便不能复活了吗？” 长老点头道：“确实如此。倘若她在生前没有能够增进与上帝的关系的话，就会陷入世俗的陷阱，被撒旦引诱，便无法在新世界复活。最后的日子即将到来了，唯有信徒，才能被接引到天上，在上帝他永恒的乐园中复活。” “原来如此。”小瞳点了点头，她拉了拉一羽，示意她可以赶紧离开了。 表达了想要离开的意思之后，最开始的那个大姐姐将我们送到了会场的门口。 “下次的聚会要不要来继续参加？”那个姐姐问道，“我们每周末都会有聚会，在这里的大家都是非常善良的好人，通过交流对圣经知识的学习，我们大家也都能结成非常深刻的友谊，并留在上帝的爱中，这是非常快乐的事情。” “这个，让我们考虑一下吧，可能我们现在对圣经的认识还不太深刻……” “这样啊……”小姐姐的脸上明显露出了遗憾的神色，“那如果想要加入我们的家庭了，就请多过来看看吧~” 一直走到建筑大楼之外，小瞳才长舒一口气。 小瞳抗拒的样子实在太明显，我便吐槽道：“你怎么这么大反应？这些人……看上去还好吧，大家都挺亲切和蔼的啊？就是对教义的理解有些问题。” 小瞳白了我一眼，“学姐，你不懂。我以前见过这东西，这就是……” 她的话没有说完，一声巨响打断了她的话。 咦，总觉得……这一幕有些熟悉。 我们回头望向刚走出不远的大楼，只见大楼前面的地面躺倒着一个女孩子。她显然是刚刚从高处坠下的，在她身下，血液正向着四面八方散开，渐渐地像是汇成了一个小湖。 我有那么一瞬害怕躺在地上的这个女孩会是樱井，然而在仔细观察了一下她的脸之后，我发现，这竟是我们刚刚在邪教会场上见到过的那个女孩子。 而同时，我还观察到，在女孩裸露出的左侧手臂里侧，用利物刻画着鲸鱼的图案。 我瞬间仰起头，向着上方的大楼望去。 总觉得在刚刚那么一瞬间，从大楼上方的某一层窗户处，我感觉到了某个投来的视线。 第13章 血液中的灵魂 刚刚……大楼某层楼的窗户前确实出现了一个人影在向下看吧？那是谁？ 当我再去认真观察的时候，却发现再也捕捉不到刚刚那个影子了。 周围的人群已经瞬间尖叫和骚动了起来。我看了一下小瞳的反应，发现她垂下的手果然又开始轻微地颤抖了起来。 这大概是目击了自己朋友因坠楼而亡后的PTSD（创伤后应激障碍）？ 刚才集会中的那些人从大楼里快步走了出来，走得最仓促的大概就是刚刚那个女孩子的妈妈了吧？ 只见她扑在了地上的那个女孩的身体上嚎啕大哭了起来。 救护车很快便赶到，正当急救人员抬着担架准备把地上的人抬上车的时候，那位母亲突然拉住了那个医生。 母亲有些急切地说道：“对不起，她不能输血。” “嗯？什么？”医护人员满脑子的问号。 “我是说，因为zong教原因，她不可以输血。”母亲又满脸悲戚地再度重复了一遍。 她身后的那些刚刚一起学习圣经的兄弟姐妹们此刻脸上都露出了欣慰的表情，只有我们最开始见到的那个小姐姐隐蔽地皱了一下眉头。 一羽偷偷蹭到那个小姐姐的身边，拉了一下她的衣服，然后把她拉到了一旁，有些疑惑地问道：“你好，对不起……我稍微有些不明白，那位阿姨说的……不能输血是什么意思啊？” 小姐姐压低声音答道：“在我们的教派里，是不允许接受他人的输血的。” “啊？为什么啊……” “因为……血液中蕴藏着灵魂，倘如接受了撒旦的血的话，灵魂被污染，那就没有办法上天堂了。” 一羽不禁呆住了，她还是第一次听说基督教派里面竟还有这种奇怪的禁令。 那位小姐姐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不禁又叹了一声气，“可是，即便不输血又有什么用呢，自杀可是大罪，哪怕不输血，她也已经去不了天堂了啊……” 我在旁边听得不禁后背一凉，本来一位这个大姐姐是为了那个孩子无法得救而露出这种遗憾的表情，原来其实是在哀叹她无法去往天堂吗？ 我们不禁默默地和这个教派的人拉远了一些距离。 小瞳嘴里嘟嘟囔囔着，“他们一直都是这样的，这个教派有很多奇奇怪怪的禁令，这还是只是其中之一，就连基督徒都会觉得他们是邪教……” 我的脑子有点乱，为什么感觉我们好像化身作某个死神小学生了，走到哪里都会死人。我们本来是来干什么来着？ 啊，对了！被那些教徒们一通洗脑，我们都快忘了本来的目的了，我们不是跟着樱井过来这里的吗？ 我这时，眼尖地捕捉到了，从大楼的正门中走出了一个人，那正是樱井实希，她看了一眼被很多人围观着的倒在地面上的坠楼少女，似乎并不感到意外，而是转身就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我给小瞳和一羽打了个手势，指了指樱井的方向，她们两个立刻心领神会地追了上去。 “实希！”一羽直接出声道。 樱井她奇怪地回过头来。 “咦？一羽？还有……三日月学妹，你们怎么在这里？” “这是我们想要问你的问题！”一羽在跟踪了这么久之后，大概是终于不想再拐弯抹角了，她发动了她那一根筋就是莽的特质，直接把那张传单掏出来怼到樱井的脸上，然后质问道，“这个东西是怎么回事！实希，你是不是去加入了什么奇怪的团体了！” “啊……耶和华见证人吗？这个，我是在收到传单后因为好奇去见习过一次，不过接着我就觉得实在太扯，后来就没有去过了啊。哈……一羽，你是觉得我会去加入什么邪教吗？” 一羽直勾勾地盯着樱井，“我还真觉得你会。” “放心放心，我还没那么傻呢~我今天到这儿来只是来看一个美术展的，就在同一栋大楼的美术展~不是去参加这个奇怪的集会的！啊，话说，三日月学妹都到这里了，那么……宁梦她是不是也在这里啊？” 我拼命给小瞳打手势让她不要泄露我的行踪，不过她似乎根本没明白我的暗示。 “她在呢。”小瞳简单地答道。 “宁梦，你在这里，对吗？”樱井仰头对着空气问道。 这里可是大街上，我是不可能拿出一个写字板来回复她的，所以……就当没听见吧~ 现在面对樱井有些尴尬呢，虽然在得知我死后，她又是唤灵，又是想要替我报仇，这一次又是疑似想复活我的，还是挺让人感动的，不过，这份爱让人感到实在有些沉重呢，有的时候都不知道该如何回复是好。 樱井她倒是并未在意我的沉默，而是又开口对我说道：“宁梦，我刚刚才去看完了一场美术展，感觉……非常美丽呢。这场美术展让我想起来，我已经好久都没有见到宁梦你的画了，自从……你死掉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了。所以……最近一段时间，宁梦……可以再画一幅自画像给我吗？我也可以画一幅交换给你，就像我们以前常做的那样。” 画画吗？这倒是没什么问题啊，我可是非常喜欢画画的呢~ 我通过小瞳表达了肯定的意思。 樱井露出了欣喜的神情，“好的，那就这么定了！下次再见的时候，记得把画给我啊~” 樱井说着，似乎就准备要离开了。 “等一下，实希！”一羽喊住了樱井，“关于刚刚那个自杀的女孩，实希你知道什么吗？” 樱井露出了困惑的表情，“我？我怎么会知道什么？我只有上一次在那个聚会中见习的时候见过她一次而已，连她的名字叫什么我都不记得。她想要寻死，我会知道什么呢？” “这样啊……” “那么，我就先走了？我还有点别的事情。”樱井她挥了挥手，接着就匆匆离开，消失在街道上的人流之中了。 小瞳却露出略微古怪的表情，“樱井学姐她……好像确实有点奇怪呢？” “哪里？” “明明，听说了望月学姐就在这里，按照樱井学姐她之前一贯的风格，她肯定会立刻朝着学姐你扑上来吧？结果，只是匆匆打了个招呼就抛下学姐你走了？这真的是樱井学姐吗？学姐你在樱井学姐她心中的地位似乎在急剧下降呢？” “哼，这说不定是好事呢，让她赶紧从死掉的家伙身上毕业吧！” 第14章 奇物 结果，似乎是我们的一场空担心。 樱井她并没有去信仰什么邪教，只是去看了一场美术展。 我稍稍查了一下，发现在那栋大楼的三楼确实是一个美术画廊，的确有在办画展。 所以……是一羽她想多了吧。 可是，今天坠楼而亡的那个女孩，左手手臂露出的用刀刻出的鲸鱼图案，仍然令我久久的难以忘怀。 “刚刚那个女孩……也是因为玩那个‘蓝鲸游戏’而自杀的吧？那个游戏到底有什么魔力，会让人玩了之后就会自杀呢？”我无意识地感叹道。 小瞳回答道：“从电视上的报道上来看，似乎是会在网上把你邀请进一个群组里，然后在每天凌晨给你布置一个任务让你去做的样子，好像是利用了某些心理学原理吧。” “真的是玩了就一定会死吗？让我这么乐观的人去玩也会死掉吗？” 小瞳撇撇嘴，“啧，已经死掉的人就少说这种话吧。” 一羽看向小瞳，好奇地问道：“你跟宁梦在聊什么？” “是关于蓝鲸游戏的事情。”小瞳简单地介绍了一下这个事情，包括刚刚那个女孩的死和这个游戏的关联。 “原来如此……只要玩了就会去自杀的游戏吗？”一羽捏着下巴沉吟了一小会儿，然后突然说道，“你们有没有想过这种可能呢？不是玩了这个游戏的人就一定会死，而是想死或者准备去死的人去玩了这个游戏？你刚才提到，有个在学校受到欺凌的孩子因为玩这个游戏死掉的对吧？会不会因为受欺凌，她本来就产生了想死的念头，而这个游戏只是推动她走出了最后一步呢？还有刚刚那个女孩子也是一样，是个一看就比较阴沉的孩子吧？会相信那种邪教的大多也都是心理脆弱的人吧？所以才需要宗教的支持。或许，这个游戏只是强化了心里面本来就有的想法而已。” 小瞳若有所悟地点点头，“不是游戏使人死亡，而是游戏选择了本就有可能会自杀的人吗？有道理呢……” “啧，想明白这种事情，对于找出这个该死游戏的组织者也没什么帮助吧！” 我隐隐地有些生起气来了，厕所隔间的“无尾熊”，还有宗教集会中的女高中生，光我们知道的因这个蓝鲸游戏而死已经就有两个人了，另外菜菜子也强烈疑似，而从新闻来看，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还有更多更多的人在因这个游戏而死。 我倒是强烈地想要知道，这个游戏的组织者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究竟是为了什么样的目的才会组织起这样的一个游戏。 只是，现在似乎陷入了瓶颈，从哪里才能获得关于这个游戏的情报呢？我有点陷入了迷茫。 一羽看了看天色，还正艳阳高照。 “现在还早，还要去哪里逛逛吗？” “要去要去！不是说要去给小瞳选衣服吗！请相信我的品味吧！” 滚他的蓝鲸游戏组织者吧，现在什么都没有给小瞳选私服重要！ “恕我婉拒！”小瞳发出了绝不屈服的呐喊声。 ………… “小瞳，怎么样，这搭配简直完美！” “…………还行。” “你不如老实一点承认‘啊，老子真可爱’如何？” “嗯……虽然确实很可爱但感觉似乎不是能够穿出去见人的程度，这需要城墙厚的脸皮。” “不就是区区一个哥特萝莉装而已，这边还有一大堆要试穿的呢！” “为什么我微妙地感觉到，你似乎把我当成了换装娃娃在玩……？” “你才发现嘛嚯嚯嚯，有一个乖巧的换装洋娃娃可是每个少女在童年时的梦想！看，我这里还准备了决胜内衣！” “滚啊！那东西谁会穿啊！” 提着数个手提袋，我们终于走出了百货大楼。 “收获满满呢，接下来还有什么想去逛的地方吗？” 小瞳脑袋歪了歪，随即说道：“正好有一个地方比较近，我想顺路去看看。” 走过了好几条街道，逐渐步入到令我感到有些熟悉的小巷，我顿时就明白小瞳她想要去哪里了。 最终，我们在一间店面前停了下来。 店名正是九十九杂货屋。 一羽感到十分好奇，“这是什么店啊？” 小瞳无情吐槽道：“一家专卖奇怪用品，一不小心可能把自己都卖掉的黑心店铺。” 一羽还没有听明白，不过小瞳已经推门走了进去了。 “欢迎光临~~”和上次来的时候不同，这次进来的时候竟然还有一个服务员小姐在鞠躬欢迎诶。 “憨刀，你竟然还在这儿打工吗？”我对着那个店员打扮的女孩打招呼道。 听到我的声音，月读神社代代传承的古董御神刀——一文字吹雪顿时泪眼婆娑了起来，“望月大人，快帮帮我吧，快将我救出这个黑店吧！” “奇怪了，之前不是用那根御神木的木头帮你还了赎身的欠款吗？” 那可是千年的差点成了神明的御神木的木头啊，当时小瞳说要用那些木头还她之前欠店长的人情，再用来赎回一文字吹雪，最后还要求那个黑心店长用一些木头给白蛇神建了个神龛，顺便把损坏的神社修缮一新，她觉得自己的要求已经挺过分了，还准备再跟店长据理力争一下呢，结果黑心店长四方秋造当即一口答应，小瞳顿时便感觉自己仿佛亏了一个亿。 一文字吹雪呜呜地说道：“可是我在过来和店长交易的时候，一不小心打碎了一个贵重的盘子，然后又背上了一笔债务呜呜呜……” 我朝着柜台的方向望去，只见那个看不见脖子的商人当机立断地把自己的脑袋从脖子上举了起来，然后飞快地把桌上的那个茶壶放进了自己脖子里面，接着把脑袋放回远处，移开视线，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的样子。 ？？？ 我刚刚是不是看到了什么奇怪的操作？ “四方店长……请问，吹雪她打碎的是一个什么盘子吧？” “哎哟，那个……那可是有价无市的唐三彩啊！是绝品的古董，当然是非常、非常昂贵的东西啊！看到它碎了，我的心都在滴血啊！这难道不应该让她赔偿吗！”四方秋造说到激动处，脸上的肉都在抖。 “我能看看那个古董的残骸吗？” “可惜……因为不忍看到那件古董残破的样子，我已经把它丢掉了。” “那么有照片吗？” “因为太过悲痛，怕看到照片睹物思情，我已经把照片都销毁了。” “…………所以，你想让吹雪还多少？” “九十九年的卖身契……” “嗯？？” “或、或者……用任何一件奇物来交换吧？可不能再便宜了！这都已经写在契约上了！” “奇物？”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 “奇物指的就是汇聚了传说或者信仰的物品，比如我之前给你们的那个狐狸面具和晴天娃娃就都是奇物。而像吹雪小姐这样的就更加珍惜了，她是由奇物诞生的付丧神啊。” 我想起来之前那个可以模仿人的声音的面具，还有可以代人作为一次祭品的晴天娃娃，似乎明白了奇物是什么样的东西。从这个胖子这么慷慨能随手送小瞳一个的样子上看，应该也是不难找的吧？反正他也说任何一件奇物都行，那么，假设有“坐上去就会发出屁声的马桶”这样的道具应该也算吧。 旁边沉默了一会儿的小瞳，这个时候突然向四方秋造问道：“奇物是汇聚了传说或信仰的物品？这些东西应该都是有一些特殊效果的吧，那么，店长，会不会有一样能让人无意识就自杀了的奇物呢？” 第15章 铁道口 “会让人自杀的奇物？” 四方秋造晃着他的脑袋想了一下，然后说道，“这种东西吧……好像确实有，而且还不少呢，这种东西……一般是被称作‘被诅咒之物’吧。历史上有很多这样的东西吧？会让持有者一个接一个离奇死亡的物品。” “被诅咒之物么……”小瞳自顾自地低头沉吟了起来。 我这时兴奋地举起手来答道：“被诅咒的物品，这个我知道啊！以前调查一些灵异物品的时候我就有搜到过，比如说一个公元前3500年制作出来的雕像，它的每一任持有者都死掉了，甚至连持有者的家人也全都死亡了，这个雕像后来就被称作‘死亡女神’。还有‘巴斯比之椅’，据说凡是坐过那个椅子的人都死掉了，前前后后死掉了63个人呢！” “不过……这些东西是只有持有这些物品，才会招致不幸吧？目前因为蓝鲸游戏而自杀的死者……似乎也并没有都同时持有过一个相同的物品。” 一直在一旁的一羽这个时候迷惑道：“我觉得是不是小瞳你想多了……或许和那些灵异物品并没有什么关系，那些死者就是普通地参与了那个游戏，然后被教唆去自杀而死了，其实并没有什么灵异的元素。” “这倒是也有可能……不过，这个游戏的组织者的目的是什么呢？” “唔……施虐狂？会有那种反社会的人吧，喜欢以看别人痛苦为乐的。” 小瞳抿着嘴不说话了，看上去似乎接受了这个说法。 但是，我却是了解的，这事情的背后的确有一些灵异的元素，也就是菜菜子留下的那个手机。 在夜晚手机的屏保会变成那个诡异湖畔的图像，还有疑似因蓝鲸游戏而自杀死掉了的“无尾熊”却向我发来了邀请我“那边”去的讯息。 “那边”到底是什么呢，我现在越发地感到好奇了。 ———— 夜色下的月读神社里，菜菜子的手机正飘浮在我面前。 “确定要这么做吗？”我和宁梦交谈道。 “因为，也没有什么更快的获得信息的办法了吧？” “不告诉小瞳吗？” “跟她说了的话，大概率会被阻止吧？” “也是，果然还是敌不过好奇心呢。” “好奇心可是我们最重要的品质了呀。” 宁梦用着【毒蘑菇】的账号向【无尾熊】发消息道—— 【毒蘑菇】在吗？ 我俩的想法相当简单直接，既然怀疑那个无尾熊与蓝鲸游戏有关，那就直接去问好了！ 小瞳之前说，哪怕是幽灵也会有死掉的风险，不过要是什么都这么束手束脚的话，那可就什么都办不成了啊！ 消息很快就被回复了，快得让人怀疑对方是不是一直都在线上。 【无尾熊】你好，考虑得怎么样了？准备好加入我们了吗？ 【毒蘑菇】今天在商业街上跳楼自杀的女孩是不是你们干的坏事！ 【无尾熊】有关倒确实是和我们有关，不过说是我们干的坏事似乎就有些不恰当了，应当说，是那个孩子自己选择了更早地来到新世界，成为我们的伙伴呢。 【毒蘑菇】原来成为你们的伙伴，就是要他们自杀的意思吗？那么被你们选作伙伴的家伙可真不幸。 【无尾熊】不，“自杀”这个说法是不对的，准确地来讲，是抛弃过去的肉体，而在新世界获得新生才对，抛弃有形的、必朽的躯体，复活为不朽的躯体，这样不好吗？如果你可以邀请更多的朋友加入我们的行列的话，你在新世界的地位也就会越高哦？ 【毒蘑菇】这听上去简直就像是传销。 【无尾熊】不，这可不是传销。传销只是在吹嘘一个不可能实现的美好前景，引诱他人加入吸后来者的血而已。可是，假如说那个美好前景是真的呢？那就不是传销，而是布道了啊。旧世界终将毁灭，而新人类则将在新的乐土中永远地生存下去，新人类的数字是有限的，所以，你不快来加入我们吗？ 【毒蘑菇】…………我怎么感觉我今天好像在哪里听过一套跟这很相似的理论。宗教试图预言世界末日预言了几百年了，没一次预言正确过，你怎么能证明你说的就是正确的呢？ 【无尾熊】要怎么证明……是吗？ 【毒蘑菇】没错。 【无尾熊】那么，明天下午4点35分的时候，请准时到这个地方来吧。 对方发来了一个奇怪的定位，这个位置就是东京市内的一条普通街道，周围似乎也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标志性建筑物。 【毒蘑菇】这是什么陷阱吗？ 【无尾熊】这是，为了让你亲眼目睹新世界的一角。 ———— “望月学姐，莫名其妙地硬是拖我到这个地方来，你是想要干什么？” 小瞳鼓着个嘴有点不高兴地说道，她这一上午都像咸鱼一样倒在榻榻米上玩着手游，是我硬是把她拽出来的。 “小瞳，用你的那双通灵眼仔细观察一下四周，看看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不对劲的地方？”小瞳不明所以地环顾了一下周围。 这里不是市中心，是一个比较偏的地方，我们现在正站在一条街道上，前方是一个铁路道口，黄黑色交错的“X”型标志，还有密密麻麻的标识和指示灯，而在我们的身后，应该是一片满是各种各样招牌的商店街。 在道口的对面不知道多远的地方，大概有一所中学，可以零零星星地看到一些穿着制服的少男少女从我们身边路过，继续穿过我们身后的商店街。 因为保险起见，我其实比“无尾熊”告诉我的“4点35分”这个时间要早来了差不多半个多小时，以免自己会错过什么东西，结果苦等了好久好久，除了来来往往的人之外，什么奇怪的地方也没有看到。 小瞳已经超级不耐烦了，她死死地盯着我说道：“学姐，你到底想要干什么！不会你还是个隐藏的铁道爱好者吧！不要因为就只是你想看电车开过铁道口的画面，就把我拉出来在大太阳底下晒了快一个小时啊！” “不！不是的！”我不知道该怎么跟小瞳解释，就只能说道，“再等一下，就再稍等一下下！” 距离无尾熊说好的4点35分已经只有几分钟了，真的会发生什么吗？ 铁道口这时开始传来“铛铛铛铛铛”的声音，黄黑色十字下的两个红色信号灯开始交替闪烁了起来，栏杆缓缓落下，显然，马上就要有火车经过这里了。 我看到，在道口的对面，走来了五个穿着水手服的少女，看上去娇小可爱，大约是国中生吧，她们一路上有说有笑地走着，然后停在了栏杆之前，在耐心等待着列车经过的同时，还在喜笑颜开地谈论着不知什么话题。 距离4点35分还有一分钟，没发现任何奇怪的地方。 这个时候，我突然发现对面，在那几个国中少女之后，我又看到了一个人的人影，而且……那个人影看上去……总觉得特别眼熟。 那个……应该是樱井吧？ 已经能够听到不远处火车的鸣笛声了，就在此时，我突然看到，道口对面的那五个少女突然在一瞬间如同心灵感应一般地同时停止了说笑，她们如人偶一般地直直面向我，瞳孔之中全部失去了光彩。 就在列车距这个道口只有那么几十米的时候，那五个少女齐齐地低头弯腰钻过了栏杆，然后就那样愣愣地站在铁道中间，五个人拉起彼此的手，接着冲我展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 下一个瞬间，列车呼啸而过。血液如同用盆装满然后向外倾倒一样，泼了小瞳一身。 一只被碾断了的手臂砸落在我和小瞳的脚边，我看到，在那被血液沾满的断壁上，刻着一条鲸鱼的图案。 列车明显已在减速了，但是短时间内还停不下来。当它开过之后，我看到，道口的对面已经空无一人了。 在满地的血液飞溅和残肢乱飞之中，我仿佛产生了幻觉。 在天空之上，有一条鲸鱼，正从灌满了整个天与地之间的锈红色的液体中游过。 ---- （不好意思，最近更新不稳定是因为5.25是心理健康节，所以我这个心理老师要组织许多活动，交许多材料，我现在基本已经忙完了啦啦啦~） 第16章 人格速写 耳旁传来熟悉的声音。 “喂，小瞳。” “嗯？什么？” “你为什么会找我一起吃午饭呢？” “嗯？为什么？我们不是朋友吗？” 小瞳下意识地答道，一扭头，便看到了梳着整整齐齐的齐刘海，戴着大大的眼镜的夏未，她脸上的表情看上去有些忐忑。 这里是青枫高中的教室，是令人安心的午餐时间，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应当是正午时分，教室里的光线却并不怎么明亮。 “因为小瞳你不是很有名吗？其实班上好多人都很想跟你搭话呢，比如说岛田同学啊、石垣同学之类的。” “啊……她们啊，她们是那种原宿系女孩吧……我有点不太擅长应付那种类型的……还是和夏未你聊天会比较自在。” “嘿嘿，是这样么。” “哇，夏未，为什么这些刺身你都挑出来不吃啊，学校的便当里可是难得有这东西呢。” “啊……这种还带血丝的生肉，我不太能吃，嗯……会过敏。就给小瞳你吃吧。” “真的可以吗？那我就不客气了啊。” “吃吧吃吧…………呐，小瞳，我们能一直做朋友吗？” “……可以吧？为什么问这种奇怪的问题？” “没什么，就是问问……因为我朋友比较少么，所以……比较担心别人会不喜欢我。” “夏未。” “嗯？” “你想太多了！” “诶，诶？” “哪有人会无缘无故地就突然不喜欢一个人的？你就是因为太过谨小慎微才会让人觉得阴沉啊！大方自信一点！你看我就从来不关心别人是不是喜欢我这种问题，他们喜不喜欢关我什么事。” “这…这样啊……”夏未直直地看着小瞳，突然开口道：“小瞳，你该回去了，下次……不要进来这里了。” 小瞳愣住了，“回去，回哪儿去？” 如同后脑扎入了一根针，小瞳感到大脑刺痛了一下，突然回过神来。 刚刚的画面，似乎是……挺早之前发生的事了…… 自己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回想起那个时候的事？ 通灵梦吗？好像不太像啊…… 在来到这里之前，自己正在做什么事情来着？ 依稀记得，自己似乎目击了一件十分可怕的事情…… 小瞳感到自己的大脑如同撕裂一般地剧痛起来。 她猛地扭头向教室的窗外望去，这时她才发现，窗外的世界被一片血色覆盖着，在遥远的天边，她仿佛看到了一只巨大的鲸鱼正在天际飞翔。 “这里……这里是哪里？”小瞳忍着刺痛咬牙问道。 夏未看着小瞳痛苦的神色，不由得流露出了担心的表情。 “这里，这里是新世界啊~”从窗外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小瞳扭头看向窗外，却发现在窗外的空中，居然飘浮着一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夏未，只不过，她嘴角勾起的笑容看上去无比的嘲弄。 “小瞳，你不是说过，要和我一直做朋友吗？那就留在这里吧~在这里，我们会一直一直都是朋友的！而且啊，我最近还认识了好多好多的新朋友呢~快看，他们都在这里，大家都在这里呢！” 有许多的人影也在窗外飘浮了起来，其中有小瞳认识的，也有小瞳不认识的，其中有菜菜子，有一个看上去比较阴沉的高中生，有五个让小瞳看上去非常眼熟的国中女生。 悬浮在空中的大家都牵起了彼此的双手，异口同声地对小瞳说道：“我们会一直是朋友的，对吧？我们会是永远的朋友~” “小瞳你要和谁当永远的朋友啊！笑得这么诡异，是不是梦到什么坏女人了啊！” 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了望月眠的声音。 “喂喂喂，快醒醒，你笑成这个样子让人很不爽啊，再不醒我就要上绝招了啊！” “啪！” 小瞳突然感到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 她猛地睁眼，目光正好与高高地抬起手臂做出再狠狠地扇她脸的姿势的望月眠对上了。 目光交汇了好一会儿，只见望月眠若无其事地把抬起的手放了下去，移开目光，一边吹着口哨一边说道：“啊，小瞳你醒了啊，哈哈，今天天气真好……” 小瞳装作没有发现她那蹩脚的掩饰，用力撑起自己身体让自己坐了起来。 “这里是哪儿？” “这里是附近的医院哦……之前，那几个学生突然冲进列车轨道出事后……小瞳你就晕过去了，有人报警之后，你就被送到这里来了。” 坐起身的小瞳发现自己的衣服已经被换成了病号服。 “啊，你的衣服是护士小姐姐换的哦，因为原本的衣服……基本已经全是血了……” 小瞳瞪了望月眠一眼，语气严肃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啊……是你刚刚突然露出非常恶心的笑容，然后开始说什么‘我们会是永远的朋友’之类意识不清的话，我才把你叫起来的啊，我可不是有意想打你的！” 原来刚才的自己是那种样子吗？小瞳心中感到一阵后怕，但同时又握拳追问道：“我想问的是，学姐你为什么会带我去那个路口！你早就知道在那里会出事对吗？你从哪儿知道的！” “啊哦……”望月眠露出了心虚的表情。 正当小瞳还想继续追问的时候，病房的门突然被推开了。 走进来的人是小瞳认识的人，是之前曾经见过两面的警察臼井刑事。 “三日月同学，你醒了。”臼井刑事进门挥手打了个招呼，同时还有些疑惑地问道，“你刚刚是在跟谁说话吗？” “那个……不是的，没什么。” 臼井警官对于小瞳的回答也没太在意，他开门见山地说道：“三日月同学，既然你醒了，那么，我有些问题想要问你。” “嗯……您请问吧。” 臼井警官从胸前的口袋中掏出了几张照片，摊开在了小瞳的面前。 “这一张，是在八王子神爱原医院，越前菜菜子自杀时的正面监控摄像，当时你是第一个到现场的；这一张，是在涩谷的商业街上，青枫高中的三年级学生前川遥步坠楼时，大楼正门的监控照片，三日月同学你依然在场；而这一张，是刚刚发生的，铁道口五名女生冲入轨道致死的事件，铁道口的监控显示，你在现场足足等待了半个小时以上。能否请你解释一下呢，三日月同学，为什么这一系列疑似自杀的事件，你每次都会正好出现在现场呢？” 小瞳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就感到头大，很明显，臼井警官似乎对自己产生了一些怀疑，她露出苦涩的表情，试探性地问道：“那个，臼井警官，我可以说，这都是意外吗？我也没有想到我会这么倒霉总是遇到这种事，可是……这些真的都是碰巧啊。” “碰巧……是吗？”臼井警官不置可否，接着说道，“那么，三日月同学，能否请你听听我的推理呢？这三起死亡的事件，看上去都是自杀，其中在后两起事件的死者遗体上，都发现用刀划出的鲸鱼图案，这高度疑似最近兴起的一个自杀游戏‘蓝鲸’。而越前菜菜子……虽然她的身上没有鲸鱼图案，不过我们当时在对她的手机进行查证时，发现了有疑似蓝鲸游戏的对话，也就是某人要求菜菜子完成‘课题’。按照我们现在的调查，蓝鲸游戏的形式就是会有一个游戏管理员，这个管理员会在大约凌晨四点的时候向游戏参与者发来一个任务，要求游戏者完成任务，这个任务大多是用刀在自己划某种符号或图案，说自己是一条鲸鱼，半夜夜游站在大楼边缘等等，管理者将这个任务称之为‘课题’。也就是说，这几个死者都是蓝鲸游戏的参与者。而到目前，这个游戏至少已经让几十人死亡了，我们正在追查这个游戏的幕后组织者，警部内的犯罪心理学专家做了一个对这个游戏组织者的人格速写，三日月同学，你想听听看吗？” “…………您说吧。” “这个组织者首先应当很有煽动力，精通骗术，能够仅通过网络上的文字就能说动一个人去自杀；其次，他应当心思缜密，熟悉网络，因为我们现在还没有在网络上查出他的行迹破绽；最后，他应当是一个相当反社会的人，可能会有一定的施虐倾向，能够从唆使他人自杀这件事上获得快感。那么，我们推断，这样的一个人，在成功唆使了一个人自杀后，他应当会想要亲眼看一看自己的成果，去感受那份纯粹的恶带给他的快乐，因此……他大概率会出现在现场亲眼看着那个人自杀。而现在，三日月同学，你在仅仅三四天内，就连续三次出现在了蓝鲸游戏自杀者的自杀现场，你觉得……会有这么巧合的意外吗？” 说得好有道理，如果不是知道自己真的不是这什么游戏的组织者，小瞳自己都觉得自己要被说服了，但是现在要是不解释清楚的话，说不定就会当成恶性罪犯了啊！ 小瞳刚想说点什么，却突然听到，在她身边的望月眠疑惑地发出了一句自言自语—— “咦？组织者……会亲自到现场确认成果？” 第17章 邀约 听着这位臼井警官的质问，我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 他说，这个蓝鲸游戏的幕后组织者有极大的可能性会到现场去亲自看游戏参与者自杀。 我自己是很清楚，我和小瞳出现在现场确实是意外，但是在现场，还有一个人，同样也至少出现了两次—— 樱井实希。 商业街的那一次，我们是尾随着她，最后才目击到那个高中女生自杀的。而在刚刚，对面的铁道口那个一闪而过的人影……我也有至少七成把握可以肯定那就是樱井。 按照高尾一羽的说法，樱井她自暑假以来就行踪可疑，已经是有挺长的一段时间了。 看来，必须要去找樱井好好聊一聊了。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问题，还是要帮小瞳洗脱嫌疑。 我指了指小瞳衣服的口袋，示意她把我放在她口袋里的菜菜子的手机拿出来。 “复述我说的话。”我对小瞳说道。 小瞳她虽然有些疑问，不过还是照做了。 我便指挥着小瞳对警官解释道： “臼井警官，您误会了，事实上，我真的不是那个蓝鲸游戏的组织者。不过，我会出现在案发现场，确实不是偶然。您先看一下这个。” 小瞳按我的指示把手机上的LINE打开，然后把手机递给臼井刑事。 “您看这个，事实上，我会出现在现场，是因为有一个疑似是游戏组织者的人给我发来消息，邀请我加入他们，所以我就从她的口中套出了一些消息，然后想要到现场来查证一下。” 臼井警官接过手机飞快地浏览了一下，忍不住出口责备道：“这是在玩什么侦探游戏吗？这种事情如果知道了你应该第一时间报警！” 虽然是在责备，不过能够听得出，他话语中怀疑的语气减轻了不少。 “好的，下次我一定这么做。”小瞳乖巧地说道。 “这个叫做‘无尾熊’的账号，我们会去调查的。如果她之后再给你发消息，立刻告诉我们。” 臼井警官在反复地向小瞳叮嘱，不要一个人瞎玩侦探游戏，有事情找警察之后，终于准备离开了。 我则是在警官离开后，摊了摊手道：“这个警察……有点太老实了呢，他都没有考虑一下，也许是我就是游戏组织者，然后还准备了一个小号，大号和小号聊天伪造事实，然后如果被怀疑了就把聊天记录给他们看一下，这样的可能性吗？！亏我后面还准备了其它的说辞，这都用不上了呢！” “呵……没想到学姐你倒是还有犯罪的才能啊。” “嘿嘿，过奖了。” “根本就没在夸你！快点老实交代，这聊天记录到底怎么回事！” “啊……这个，这个是真的哦？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家伙看起来对我这么感兴趣，一直在游说我加入他们呢。” “可疑……” “真的啊！话说，小瞳，刚刚……那个事件发生的时候，你有没有看见什么幻觉？” “幻觉？” “嗯……一条巨大的鲸鱼在天上飞的幻觉。” “这个……好像有，虽然说是在梦里见到的。” “果然啊，小瞳你也看见了。这个‘无尾熊’说，要让我亲眼目睹新世界的一角，所以……想让我看的就是那个吗？” “新世界的……一角？”小瞳突然间若有所思，“如果说是这个所谓的‘新世界’的话，那我说不定还看得更清楚一些……” 她向我简单地描述了一下她刚刚做的那个梦。 “赤色的天空，鲸鱼在天上飞，然后……自杀死掉的那些人也在外面飞？” “嗯……大致上来说，就是如此。” “换言之，也就是通过蓝鲸游戏自杀死掉的人，真的可以‘复活’在那个被称作‘新世界’的异空间里，是吗？” “大概吧……” 这莫名地让我有了一种既视感，“末日将至……在新世界复活……并非血肉的身体，复活的是灵的身体……我怎么觉得，这看起来越来越像是那个邪教的说法了？” 这个蓝鲸游戏，说不定还是和那个叫做“耶和华见证人”的邪教有关系呢。 小瞳虽然之前晕倒了，不过身体上基本没什么大碍，做了简单的检查后，就可以出院了。 小瞳对于这次事件的记忆似乎有些不清晰，问她有没有还见到其他认识的人，她却说不上来。 说不定，看到樱井，是只有我一个人看到的幻象？ 我没有跟小瞳说关于樱井的事情，我想要单独去问一问樱井。 我用手机给樱井发消息道：“实希，你明天在家吗？我想找你聊些事情。” “咦？宁梦？！你竟然会主动给我发消息诶！” “……有那么少见吗？” “明明暑假已经快过去一多半了，我却没有收到过来自宁梦的任何一条消息……” “…………好吧，抱歉抱歉。你明天有时间吗？我有些事情想和你聊一聊。” “嘻嘻，这是约会的邀请吗？” “不是！当然不是，就是普通地出来聊一聊！” “好吧，有时间，当然有啊。不过……见面的地点就换一下吧，别在我家见面了，换个地方吧。宁梦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是在哪里吗？” 啊这个……我还真被问住了。这种事情别问我啊！老实说我跟你其实不熟啊，关于樱井的记忆，其实都是真正的那个宁梦共享给我的，更别说宁梦记忆里面的那个樱井，也跟现在的你完全不像啊！记忆里的樱井，明明是一个说一句话都会脸红的超级腼腆羞涩的孩子才对啊！ “是在一间美术馆，名叫‘春之雪’的美术馆。”宁梦这个时候在我脑中提醒道。 我立刻打字道：“当然记得，是在一家叫‘春之雪’的美术馆对吧？” “没错！宁梦你还记得，我好感动~那就明天上午10点见吧，对了，宁梦，你是要通过附身在那个三日月同学的身上然后过来吗？” “嗯……是这样？” “可以的话，请宁梦你单独过来吧？” “啊？单独过去……怎么去？我……大致上还算是个地缚灵吧？而且就算我单独去了，没有灵感的你也看不到我啊？” “我听说，灵似乎是可以寄宿在某些有灵性的物品上的。我这里恰好有一个据说是可供灵容身的坛子，不如明天我让我们家的司机带着这个坛子去接你吧？至于我能不能看到你，这一点其实并不重要，可以的话宁梦你可以写字嘛。” “好吧……这倒是可以试一试。”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对了，宁梦，不要忘了带上我们之前说的要交换的画啊！” 啊……这个我还真的忘记了。 没事，今晚就给她画好。 第18章 震撼人心 等到拿起画笔的时候，我才发现我自己实在太天真了。 “这笔为什么这么难用…… “为什么画个画还要草稿、素描稿地画好几遍，就不能一步到位吗？ “颜料为什么还要自己调啊？就不能简单一点吗？ “奇怪了，明明我和宁梦都是同一个人，为什么画画的技能却不通用啊！明明我小时候的蜡笔画也画得不错的！ “不如就让宁梦你来画吧？反正樱井她想收到的画应该是你的画而不是我的吧？ “什么？没有灵感？这么严格的吗？又不是让你画幅名作，随便画画不就完了。 “那行吧，还是我来，其实我感觉自己还是挺有艺术天分的。 “唔……本来想画个樱井的肖像的，结果一不小心画成怪异的抽象人物画了。算了，就这样吧，这也勉强可以称之为集后现代艺术大成之作了，就拿这幅画给樱井吧。这幅画未来搞不好要名留青史，被挂在博物馆里面呢。” 次日的上午，樱井派来的人就过来接我了，走进神社的时候，那人的手里还真的捧着一个灰扑扑的其貌不扬的坛子。 “实希她找我去玩。”我这么跟小瞳解释道。 “樱井学姐？”小瞳蹙了蹙眉毛，“好吧……学姐，注意保护好自己。” “为什么觉得你这话听起来怪怪的？” “没什么……就是字面意思。” “…………” 我稍微尝试了一下，发现自己竟然真的附到那个丑丑的坛子上，这东西……简直就像是个房车一样，好东西啊，这么一来，未来移动的方式就又多了一种呢。 一个人小心地抱着我所在的那个坛子，另一人则是带上我的画，因为画还没完全干，所以运输起来要格外小心。樱井似乎也没告诉他们是来做什么的，在他们看来就是过来拿一幅画吧，只不过要拿个坛子走一圈显得颇为怪异，也许他们会觉得这是什么仪式吧。 上了车，我却没来由地感到一阵疲惫，虽说作为幽灵已经不需要睡觉了，但是有的时候，我还是会浅寐一下放松精神。 在到那个美术馆的这段路上，稍微休息一下吧。 不过，今天这一次浅寐，我却久违地做梦了。 我就好像坐在电影院的观众席上一样，在我面前的荧幕上正在缓缓放映着一个跟我容貌一模一样的家伙的生活片段。 这是宁梦过去的记忆，宁梦她……是想让我看看这个吗？ 时间是宁梦国中三年级的冬天，是她已经制造出了“舞蹈室的镜子”怪谈，但还没有进入圣三一女子高中入学的时间点。 天空中飘着如同细絮的微雪，而宁梦她正抱着一个画框，戴着绒线帽，站在这座名为“春之雪”的美术馆外，对露在外面有一点点被冻红了手哈着热气。 她是过来卖画的。 宁梦一直都是个不大会玩乐的人，绘画算是她在很小的时候从我那里继承过去的一个爱好吧，即便是爱好，也被她长期坚持得好像职业一样。由天赋异禀，宁梦的画总会给人一种独特而诡异的美感。因此即使年纪很小，也会有人想要收藏她的画，甚至画廊还会将她的年龄作为画的一个卖点。 别看望月政彦是个议员，实际上在与望月百合子出现矛盾，两人基本已经长期分居的情况，望月政彦从望月家得到的经济支持可算得上是相当少的，而他的大部分收入都要投入到地方竞选上去，再加上自己已经确定要上那个学费不菲的圣三一，所以望月家的经济现状其实也没有多么富裕。靠卖几张自己纯粹因兴趣而画的画能挣回一笔不低的收入，这买卖还是相当划得来的，而这个“春之雪”美术馆，就是一直愿意收购自己画的一家美术馆。 本以为今天也只是把画带过来给他们过一下目，然后拿到转账自己就可以走了。 不过今天，美术馆一直接待自己的那个负责人却说，有一位他的上级想要见自己。 上级？宁梦感到有点奇怪，她可还没有自大到觉得自己画画的水平需要一位美术馆的高层领导接见了。 结果，被引荐到一个房间后，宁梦却见到了一个跟自己差不多大的人，对方穿着一身好似公主风的连衣裙，说话的声音也软软糯糯的，只不过，语气里透着一股奇妙的崇拜。 “你好，你就是望月小姐吧？太好了，终于见到你了~” “那个……这位是？”宁梦有点对抗不了对方那好像闪着星星的目光，扭头求助于带她过来的那位美术馆职员。 “这位是樱井小姐，她是我们美术馆的董事长的女儿。” 哦，原来是这种上司啊？ “嗯……你好。请问，为什么想要见我呢？”宁梦有些困惑地问道。 “因、因为，我觉得望月小姐你是日本绘画的唯一希望啊！”樱井眨着眼睛，信誓旦旦地如此说道。 “日本绘画的唯一希望……太夸张了吧……我的技法还远远不……” “这跟技法什么的没关系，关、关键是绘画的灵魂啊！”樱井直直地盯着宁梦说道，“现在好多的绘画，根本就没有什么艺术性，好多只是在故弄玄虚吸引眼球。可是……望月小姐，你知道我第一次看到你的画的时候的颤、颤栗感吗？这种怪异而又纤细的感知触角，简直……就不像是从人类的视角中看到的世界……” “…………虽然我是觉得没那么夸张……不过，你喜欢就好。” “所以！你是怎么画出这种画作的呢？我想知道，望月小姐你眼中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呢？我……是否也能够画出像你那样震撼人心的画作呢？” “这个……挺平常的吧，至于怎么画得像我……就……多练习？” “我、我会努力的！” 这个时候的樱井，和我现在所知道的那个似乎有着很大的区别，这是一个一旦直视我就会脸红，面对我的时候说话都常会结巴的可爱孩子。 后来到底为什么会长歪成了那个样子呢，真是令人费解。 我从浅眠中醒来，发现已经到达目的地了。 春之雪美术馆，在这里，我竟然还能看到一些过去宁梦卖到这里来的画作，那些画……在我看来，也仿佛透着一种与世界格格不入的疏离感，一种冷漠的旁观与俯视，但是，在这冰冷的基调之中，却还有一缕仿佛在寻觅着什么的火光。 那个工作人员把这个坛子放在这儿就离开了，但是我却又没在这附近看到樱井她。我飘飞出去，想要去找她的身影。 穿过一面墙，我看到了樱井的背影，她正在一块画板前专心地涂抹着。 我接近到她身后，她一无所觉，而我这时却看到了她正在描绘的这幅画。 铁道口，火车正在极速靠近，而五名女孩正不避不闪地站在铁轨中央，相互握住身旁两人的手，同时整齐划一地向画面外露出了完全一致的平和微笑。 她当时真的在现场？！就算她之前目击了现场，为什么她要把它画下来？ 我这时环顾四周，突然感到自己的脊背一阵发亮。 这个房间里不止一幅画，有好几幅。其中有一幅的画面，我有点熟悉—— 背景看上去像是一栋大楼内部，巨大的窗户紧闭，而从窗户向外看去，能看到一个倒挂的人，那正是我们之前在邪教里见过的那个高中生女孩。她从楼顶向下坠落，在画面上，却让人感觉到仿佛时间都已经静止了，而她那倒挂的脸上，也浮现出了“幸福”的笑容。而其它的几张画，画得也都是类似的内容。 这是这些自杀者在生命结束之前的最后场景。 问题在于，如果不是就在事发现场，很难画得如此真实与细腻，细节丰富。 可以啊樱井，你还真的画出“震撼人心”的作品了啊。 第19章 美 这些诡异的画陈列在这里，甚至让我产生了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仿佛画上的这些人的眼睛是会动的，他们的目光好像还在朝我汇聚而来。 现在，我有着一肚子的问题想要问樱井，屋子里的这几幅画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是否真的就是“蓝鲸游戏”的组织者？ 我正想要弄出点动静来吸引樱井的注意，比如用念力蘸一下颜料然后在画布上写字。 不过这时，樱井似乎注意到了什么，她停下手中的工作，突然转过头来，几乎是毫无犹豫地便将目光投向了我所在的地方。 她这样的反应让我感到无比惊疑，“樱井，你现在能够看得到我？！” 没有想到，她竟然真的开口回答了：“只能看到一点点，能看到宁梦你的一个大概的轮廓。” 能够看到我的轮廓，而且显然还能听见我的声音。 若是这个变化发生在一段时间之前的话，我可能会感到相当大的惊喜，因为能够与我直接交流对话的人又多了一个。 然而，在此时此刻，这样的变化不仅不让我感到欣喜，反而令我感到一种难言的的压抑。 我的声音已经不自觉地变得低沉和缓慢—— “实希，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你突然能够看到我了？还有，这里的画，又是怎么回事？” 樱井此刻却一脸无所谓的样子说道：“啊，这都不是太要紧的事情，一会儿我可以慢慢给宁梦你解释。在此之前，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宁梦说好的画你带过来了吗？快拿给我看看~” 我实在忍不住皱了一下眉头，“画什么的……根本就不重要吧？现在重要的是……” “不！！”樱井的声音突然尖利了起来，她低下头，额前的碎发遮掩了她的眼神，这让她的气质一下子显得无比的阴郁，她用好像在自说自话一样的语调低声说道，“对我来说，宁梦的画就是世界第一重要的事情哦？没有优先级比这还高的事情了，所以，快把画拿给我看一下吧？” 樱井的样子看上去实在是有一些不对劲，虽然她平常看起来已经很不正常了，但是现在的她的不正常指数明显严重翻倍了。 我沉默着没有反驳她，只是让我带来的那幅还未干的油画缓缓朝樱井飘了过去。 樱井用很大幅度的动作一把抓过空中的画框，她的目光就好像死死地焊在那幅画上一样。 五秒，十秒，十五秒。 凝重的沉默一直持续着。 “呵呵。”从樱井的口中传来了一声听上去有些讽刺的笑声，她用着有些嘶哑的声音发问道，“这是什么？” “是我的画啊。”我答道，“画的是我和我的朋友们一起愉快地玩耍的画面。” “…………”尴尬的沉默又持续了一会儿，樱井又开口道，“宁梦，你是开始讨厌我了，所以在这样戏弄我吗？” “没啊，这可是我花了好大的力气画出来的杰作的，感觉说不定将来能在拍卖会上卖个几亿几十亿的呢！” “…………呵，就凭这种幼稚园作品吗？”樱井的口吻突然变得相当地不友好起来，她死死盯着我的方向，目光似乎都要把我焊出一个洞来。 “你、绝、对、不、是、宁、梦，你到底是谁？！”她一字一顿地朝我怒吼道。 啊，暴露了。 我连忙解释道：“啊，是这样的，你没有听小瞳说过吗，我其实是双重人格，后来……” “少扯淡了！”樱井大声吼道，她右手的拳头攥得紧紧的，同时低声道，“之前因为我看不到、听不到，但是看字迹确确实实是宁梦的字迹，并且说了一些只有宁梦才知道的事情，所以才相信了。不过后来听三日月和花山院她们的描述，却总觉得越来越不对劲，宁梦她怎么会是那样的性格呢？说是双重人格，这可是真是一个好用的借口，什么不一致都可以归结到这个原因上去。就算是双重人格，但是绘画的天赋和能力什么的也应该差不多吧，结果却差得这么远。说！你到底是谁！你把真正的宁梦藏到哪里去了！” 好麻烦啊。 我在头脑里忍不住向宁梦抱怨道，你看，别人要的明明是你的画，结果你却推给我让我画，现在解释不清了怎么办！ 而宁梦的语气却透着一股犹疑，“我只是……觉得有些不对劲，莫名有些不好的预感，所以才没画……” “那你跟我换一下，快出来解释一下，证明一下你的身份哈！” 这个宁梦倒是同意了。 她上浮到意识的表层，接管过身体，然后开口对樱井说道：“实希，我刚和另一个我交换了身份，现在的我就是宁梦，你过去认识的那个宁梦。” “呵。”樱井冷淡地说道，“现在你开始演起来了吗？没用的，我已经不会再相信你这个恶灵的话了！” “需要我怎样证明吗？你可以随意提问。” “我怀疑你窃取了宁梦的记忆。想要证明自己，就请现在当面画一画宁梦风格的画吧。” “…………我可以问一下，为什么你想要我的画吗？” “就是想要，有什么理由吗？过去我们不也是常常交换画作吗？” “若只是收藏还好，可是……我的直觉告诉我，你似乎并不只是想用来收藏而已，你到底想做什么？” “想要做什么都跟你这个假货没有关系。” “喂！樱井，蓝鲸游戏是你组织起来的吗？这里的你画在画像上的这些人，是因为你而死的吗？！” 樱井冷漠地说道：“组织者？组织者不是我，爱信不信，我只是在取材而已。” “取材？？” “是啊，”樱井的脸上浮现出红腩，她情不自禁地笑着说道，“你不觉得，这些画面有种难以言喻的冲击般的美感吗？就好像樱花瞬间绽放，又快速凋零，美丽的事物，在这极短的时间里绽放出最美的瞬间，再比如武士道精神，以死亡的方式求取精神的完善，那死亡便犹如归途一般，这就是日本人的民族性啊。因此，这样的画面实在再美不过了，或许这就是我的作品的巅峰了。好想把这些画也给真正的宁梦看一看啊，然后告诉她，看啊宁梦，我也已经快要到接近你的位置了啊~~” 樱井当真疯得厉害。 我和宁梦都一致同意了这一点。 ---- （拖延，结果还是码字码到了这个时间……） 第20章 苏生仪式 “所以说，就为了你这所谓的‘取材’，你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那些人死掉，什么也不做吗？” 樱井仿佛毫不在意地说道：“我认为，每个人有选择自己生或死的权利，旁人不好说什么。再说了，这个游戏的参与者，在参加之前本身也是都清楚，这是一个自杀游戏的，他们本身就是已经有了想死的念头，只是恐惧和求生的本能让他们无法迈出那一步。即使没有这个游戏，他们也是有很大可能，会在未来的某一天做出同样的选择的。这个游戏，也只是小小地推动了他们一下而已。” 樱井那漠然的语气听着就让人感到生气，我（和宁梦）忍不住向她质问道：“‘也只是’？你这家伙，把人命当成什么啊？！” 樱井视线低垂，仿佛正强忍无比的悲伤道：“果然，你绝对不是宁梦，真正的宁梦的话，肯定是不会问出这种问题的。” “说得好像你比我自己还懂我一样。” “那当然，我有这样的自信，这个世界上或许没有人比我更懂宁梦她这个人了。她看上去亲切随和，对每个人都能温柔以待，但那都是表象，那家伙骨子里应该是一个自恋的家伙，没事干就只会照镜子，内心里恐怕是没有把任何人放在心上过，其他人是生是死，我觉得这对她来说怎样都无所谓吧。顶多也就是会说出一句‘啊，这样么，这可真让人难过’这种公式化套话罢了！不过，也正是因此，那个家伙才有着那种无可言喻的魅力，那种冷眼旁观世界的若即若离的感觉……” 我冷汗了一下，在脑中去问宁梦，“你原来是这种角色吗？” “以前……大概确实有那么一点？” “…………” 行吧，只能说樱井似乎确实对过去的宁梦有一点了解，但是却又拘囿在她自己想像出的那个形象里无法自拔了。 我也无心再去探究樱井对于宁梦的看法了，我更在意另一个问题。 “喂，樱井，你说你不是游戏的组织者，但为什么你对这个游戏的事情这么清楚？那么为什么你能每次都能出现在游戏参与者的自杀地点，然后进行你那所谓的‘取材’的？！” “这很简单。” 樱井的脸上浮现出疏离的笑，她开始撩起她左臂的袖子，而我这才意识到，在这炎热的盛夏里，她却还穿着长袖的衣物。 随着她逐渐拉起袖口，我看到，在她的袖口之下，左腕的皮肤上一道道交错的划痕，有些结痂了，有些还泛着新鲜的血色，还有个别已变成像毛毛虫一样凹陷下去的一条，足以见得她当初划下的力度之深。 而更令我感到愕然的是，当她继续撩起袖子时，我看到了在她左上臂上用刀雕出的一条鲸鱼的图案。 “那当然是因为~我也是游戏的参与者啊，所以的话，我当然知道我的同期们的‘课题’的进度咯。”樱井满不在乎地答道。 “实希，你…………为什么？” “那当然是因为，宁梦她死掉了诶，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从很早很早以前，我可是就有过这样的想法了，这个世界既空虚又无聊，没有一点点有趣的事情，对我而言就好像是灰色的一样。结果就在这个时候，我看到了宁梦她画的画，啊……从画面中传达出的那种异质的感觉，仿佛不是人类，而是一个神明在冰冷地俯视世界，看到种种光怪陆离的景象一样。我当时就在想，这个人的话，一定可以理解我的感受吧，跟她在一起的话，一定就不会无聊了吧？然后我就见到了宁梦，虽然和想象中的略有一些差别，但是果然，她的内核正是我期待的那样，神秘又危险，但却想让如飞蛾扑火般接近。但是……但是……这样的人却死掉了，死掉了啊？！你能理解吗，你能理解我的感受吗？！” “能理解的，大约就是中学时期的中二病到了高中依然未能痊愈的感觉吧。觉得世界是空洞虚无的，会随意过分美化一个人，觉得那是命定的对象，只有她能够理解自己，这都是中二病的特征啊……”我冷静地吐槽道，“顺带一提，宁梦已经因为你这奇妙而又令人尴尬的描述而难为情地躲起来了哦。” “哼，所以说你才是假货！真正的宁梦怎么会这样！” “一旦不符合自己的想象就说是假货，说白了你喜欢的也不过就是自己脑补出的一个幻影而已。告诉我一些更实际的东西吧，‘同期’是什么，‘课题进度’又是什么？！” 樱井咬牙开始不耐烦了起来，“凭什么我要回答你这个假货的问题！更别说你可能是害死宁梦的那个恶灵！” “从字面上差不多也猜得出来，‘课题进度’，指的就是每天凌晨要完成的那个任务吧，听说是进行完多少个任务后就一定会死。而‘同期’……也就是说，组织者会把几个参与游戏的人放在一起组成一个群组？让参与者看到还有其他类似的人，自己不是孤独的，情感上得到支持，同时在大家都这么做的情况，几个人相互监督，所以参与者因群体压力也会倾向和他人保持一致。想法挺好的，不过，几个人在一个群组里的话，假如其中有一个人不想死了，他会不会背叛，把这个群组内的信息泄露出去呢？或者，我先假装自己是游戏参与者混进去，了解到其中运作方式再报警，这样又如何呢？” 樱井摇了摇头，“不，不可能的。只要加入了这个游戏，就一定会死。确实会有中途后悔的人，想要逃跑，但是……会有‘已毕业的前辈’去处理这样的人的。” “‘已毕业的前辈’么……大概想象得到是什么东西。但是，实希，既然已经知道玩了这个游戏就会死，你还要继续下去吗？如果你帮我们找出那个组织者的话……” “结果从一开始就已经定下了。暑假刚开始的时候，我就想要寻找增强我的灵感的办法，我买了通灵道具，去参加了灵能班，还去参与了圣经学习，都没有什么用。然后我才遇到了这个游戏，那个人告诉我，只要玩这个游戏，我的灵感就会大幅增长。而且，虽然结果已定，但是死亡的方式可以由我来选择。我获知了一份仪式，只需要我和宁梦各自的自画像，再加上一些辅助材料，我就可以交换身份，让宁梦的灵在我体内复苏。我将死去，而宁梦会在我的体内苏生，我们两个最终将会融为一体！这难道不是犹如烟花绽放，犹如武士切腹一样，最为华丽绚烂，最适合我的死法吗？！但是结果！你却是一个假货！！” 我这时才搞明白樱井想要干什么，让我在她的体内复生？真亏她想得出来这种事情，不先征求一下当事人同意的吗？！ “现在看起来，你的仪式应该也进行不下去了吧。早点放弃吧，那样你说不定还有救。” “呵呵呵呵呵……”樱井非常渗人地笑了起来，口中喃喃有词道，“不，放弃可不是我的信条。” “快从中二毕业吧……” 我还刚想要多放两句嘴炮呢，突然，有一股莫名其妙的引力拉住了我，就好像有一种强大的涡流，又像是一台超巨大的吸尘器，我被这引力卷入，接着被吸进了一个棕色的容器里。 这不是刚刚载我过来的那个坛子吗？ 樱井好像放大了好多倍的巨大面孔出现在上方的坛口中，她表情阴郁地说道，“假货就彻底朽烂在这里吧，我会去迎接真正的宁梦回来的。” 接着，坛口便被用什么东西牢牢地封上了。 ———— （改个Bug，前面樱井说要交换的画，加个限定改为“交换自画像”） 第21章 坛神 我现在，正在友情cos灯神中。 或者，说灯神不太准确，应该说……坛神？ 听上去怎么感觉有些怪怪的。 算了，现在，只要有一位有缘人，替我打开这个坛子的话，那我就承诺会实现他的三个愿望！ 当然，是我有能力且愿意实现的愿望，最终解释权归我所有。 希望有缘人能够快点来呢，不然一会儿我的承诺就要变成要狠狠地踢这第一个打开这个坛子的人的屁股了！ 这坛子也不知道那家出产的，质量这么好，在里面竟然无法用念力打破。 这大概就是那些传说中常见的封印道具吧？真不知道樱井是从哪里搞来这种东西的。 此时此刻，传说中那么多被封印在各种灯具各种瓶瓶罐罐甚至还有电饭煲里的前辈们的感受，我现在算是能够真切地体会到了。 可恶啊，要是菜菜子的那个手机我带在身上就好了！ 因为那个手机是实物，一个手机凭空飘在空中那可就太惹人眼球了。所以我一般是把那个手机就放在小瞳的衣服口袋里的，因为基本上都是附在她身上，很少有单独行动的时间，结果这一回就出事了啊！ 快想想，还有没有什么能跟外界取得联络的方式啊！ 大声喊？没有用。这里是樱井的地盘，而且外面的家伙估计也听不到幽灵的声音。 弄出点灵异现象？不行，我的能力没有办法穿透这个坛子直接干涉外面的东西。 难道只能听天由命？ 我突然有点害怕，这个坛子会不会有那种中国传说中金角大王和银角大王用的那紫金葫芦和玉净瓶的效果，一时三刻就把里面的东西化作脓水，那可就太可怕了。 虽然说，目前还没有这种感觉，可是时间不能拖啊！ 咦，等一下？我突然想到了一个，我最近才发现的，崭新的，但是至今为止都几乎没怎么使用过的对话方式。 那是那一天，我在医院里，无意识地让花山院有香也听到了我的声音的方式。 也就是……所谓的神谕，通过信仰的通道把我的声音传递出去。 那一天在医院的时候，我本来准备回去好好研究这个新能力的，但是随后突发的菜菜子坠楼事件太过冲击，让我几乎都忘了这个事情了。 我闭上眼睛，关闭了自己对周身的一切感知，全部的意念都投入到了对那信仰的丝线的关注上。 小瞳，小瞳是哪个？ 我记得，在砍那棵树的时候，从小瞳那里传来的丝线是落在了我的手中的。 啊，找到了。 我握住那根丝线，清了清喉咙，然后庄重地发声道—— “吾乃月之神，汝可是侍奉于神前的巫女？报上汝的姓名。” “…………？” 从丝线的另一端并没有传来声音，这令我不禁感到有些惊慌，难不成是失败了？又或是这个坛子连信仰的联系也能阻断？还是说……这个联系是单向的，只能说不能听？ 于是，我又加大了音量说道： “巫女哟！回答吾的问题！汝想要对神谕置若罔闻吗？！” “学姐，你又在整什么幺蛾子呢……别想要装神弄鬼了，这声音一听就是你。咦，奇怪，你在哪儿呢？我怎么没看到你？” 好吧，好消息是，这东西确实联系得上小瞳，是相当强力的联络方式。而坏消息是……为什么我没有从小瞳身上看到一点点对我的敬意呢！！ “什么叫装神弄鬼！我就是神明好么！现在就是你家神社的神明！作为巫女难道不该对伟大的神明放尊重一些吗？！” “…………（叹气）。算了，学姐，快出来，没空跟你玩捉迷藏，你从樱井学姐那里回来了吗？” “好吧，实话跟你说吧，我现在急需帮助！我这是在用神谕的方式在跟你打电话呢！快来救我啊！！” “？？？” 快速向她解释了一下经过，小瞳也总算了解了一些事态。 她立刻做出决断道：“你现在在的地方是樱井学姐家开办的美术馆，也许不会放我进去。我去找高尾学姐！她跟樱井学姐熟，让她带我过去！” “快点来啊，啊~~我的脚化掉了，呜呜，快来，再不来我就撑不住了~~” 小瞳的确不敢耽搁，她马上联系了高尾一羽，然后两人飞驰电掣地赶往“春之雪”美术馆。 实际上，想象中的阻拦并没有发生。美术馆的人似乎并不知道自己的大小姐做了什么事，见是小姐的朋友，就直接将她们放行进来了。 小瞳和一羽很快便站在了一个被贴上了一张符的其貌不扬的坛子面前。 “喂，学姐？学姐，你在这个坛子里面吧？” 没有回音。 小瞳心中一急，顾不上什么谨慎，抬手便抓住那张符，用力地撕下。 一个如烟雾般的人影从坛子的开口中冒了出来。 那人影开口道：“啊，孩子，感谢你解开了我的封印。为了表达感谢，我将可以实现你的三个愿望，来吧，孩子，说出你的愿望吧~特别是性方面的愿望，我甚至不介意把这方面的愿望的数量加多至十个~” 小瞳黑着一张脸，冷冰冰地说道：“你不是说你的脚都要化掉了？为什么我看你现在精神的很，还有心情开这种玩笑？” 一羽仔细检查了一下那个坛和坛上的符，然后开口道：“这个看上去有点像是净土宗那边的封印道具，应该是以封印为主的。就算有一点净灵的作用，对宁梦这种现在已经变成神灵的家伙应该也是没什么作用的。” “那个……这只是为了让你们有些紧迫感……”我有些心虚地摊手答道，“而且，情况确实很紧急啊！现在樱井她不知道跑到哪去了，她可是抱着死念想要进行那个让我在她体内复活的仪式呢！得快点找到她才行啊！” 一羽从小瞳口中听到了对我的话的转述，不禁握拳有些着急，“宁梦，你觉得现在樱井可能跑到哪里去了？有什么线索没有？！” “这个，算是有吧。樱井说，那个苏生仪式需要我和她两人对自己的自画像，我猜那个仪式可能类似于一种巫毒术，就是用自画像来代指本人。而这一次樱井拜托我画像的时候……因为有一些预感，所以我就非常敷衍地随手画了画，看样子这次画的这个肯定是没法用的。但是，不知道这个自画像对于作画的时间有没有限制，因为过去……‘我’也画过几张自画像。我想，樱井可能去找那些画去了吧。” “那些画在哪里？！” “有一两张，在我和我父亲的那个家里。还有几张，应该还在圣三一校园里，在美术部的部活教室里。你们觉得，她去哪里的概率会更大一些？” 第22章 画廊 “按照道理来想，应该是去学校的可能性更大一些吧？”一羽低头思索道，“毕竟，实希她对宁梦狂热，而学校里的美术部活动室，应该是两个人拥有共同回忆的场所吧？” “那个……”我扭过头，偏移开视线说道，“我们有在我家二楼的画室里互相以对方为模特画过速写，嗯……就是那种……衣服穿得很少的那种……这是不是也算共同的回忆？” 小瞳狠狠地白了我一眼，然后红着脸把我的话转述给一羽。 瞪我干什么！我只是个无辜的背锅人啊！要怪就去怪宁梦去啊啊！ “咳……”宁梦在我脑袋里清咳了一声，用力解释道，“我那是在钻研绘画技艺好么，画人体的话不看实物很难掌握骨骼和肌肉线条的！” “行，你说是就是吧！下次有这种好事得记得叫上我啊！我也要提高自己的绘画水平！” “…………” 一羽听到了小瞳转述的话之后也感到很无语，她瞅了眼小瞳无奈地问道：“那怎么办，我们分头行动？分别去两个地点？” 小瞳低头思考了一下，突然好像想到了什么，突然抬头对我说：“学姐！你刚刚既然可以用那种类似于神谕的方式跟我取得交流，那你能不能用同样的方式联系上樱井？比起我，她更应该是你的狂热信徒才对吧！” “说得对哦，我怎么没有想到！” 我立刻闭上眼睛，开始寻找起有没有自樱井那里传过来的信仰丝线。 冥冥之中，我确实感到有一条丝线上隐约有着樱井的气息。 不过，和之前拨动连接着小瞳的那根丝线的感觉不同，这条丝线如同吊着铅垂一样沉重，意识沉入它并尝试传递声音，却并不能击起任何回响。 好怪哦，这是怎么回事。 我仔细观察眼前的这一根信仰的丝线，它与其它大多数的丝线不同，不是亮丽的金色，反而透着一股黯淡的红色，而且这根丝线还若隐若现，似乎有些半透明。 而且，我还惊奇地发现，这条丝线在很远的地方竟然还有分岔，丝线的来处分出两端，一段飘向我，另一端飘向高空之上，看不见尽头。 这是不是在说……樱井除了我之外，还有一个信仰？ 我尝试遥望了一下这根丝线最终去往的方向，结果我发现，那个方向很像是飘向我家的方向。 “走走走，应该是我家没错了。” “学姐你确定？你家可是离学校十万八千里远，万一错了就可能来不及了！” “不会错的，相信我！”毕竟，只要我时时关注那根丝线的方向，这就像是一个GPS导航一样，会把我带去樱井的位置，就是这丝线会时隐时现这一点比较烦。 我们坐着一羽家的车，一路在我的指路下追踪前进。我的家在涩谷松涛，而这一路上，我们确确实实是朝着涩谷前进的。 不过，到了涩谷周边之后，我就突然发现，那丝线的方向与我家的方向略微有那么一点点偏移。 “小瞳，跟司机说，下个路口往左拐。” “嗯？左？好，可那不是学姐家的方向啊……” “我也不清楚，先照我说的做吧。” 最终，我们停在了一处有点陌生，却又有点熟悉感的地方。 “这里不是……我们上次偷偷跟踪樱井她最后到的地方吗？” 是的，这里是我们上次尾行樱井最后到的大楼，我们当时还糊里糊涂地在里面参加了可疑组织的圣经学xi。 这么说来，当时樱井好像说过，她是来这里看画展的。 可是……这里会有我的画吗？ 我向宁梦确认了一下，她也明确表示，自己的自画像她是从来没有卖出过的，理论上也不可能流落到这里来。 显然，大楼里还有着黑心企业，现在还在灯火通明地上班。而从门口的铭牌可以看出，整个大楼的三楼都属于一家画廊。 我们小心地上到三楼，却发现三楼并没有亮灯，过道两旁的墙壁上挂着一个又一个巨大的画框，光线太暗，我看不清那上面画的是什么。 但是，这里却给了我一种非常不好的感觉，越往里走，周围的温度就似乎变得越低，空气中回荡着窃窃私语的声音，猛地回头去寻那声音的来源，那声音却又听不到了，却又仿佛……能够从脑后感觉到视线。 我们最后来到了一个展厅之中，这里亮着暧昧的暖黄色灯光。展厅中正面向我们的墙壁上有三扇很像是教堂里面的穹顶玻璃窗，是封死的无法打开，但却可以透过玻璃看到窗外商业街的霓虹。 樱井正背对着我们，面朝着窗户，坐在一个画架之前正在涂涂抹抹。 “小心……”小瞳压低声音说道，她哈出一口气，在这八月的盛夏，空气中竟然能够看到她呼出的水雾，可想而知这个展厅的气温低到了何等反季节的程度。 听到了动静声，樱井回过头来，脸上浮现出戒备和惊讶的神色来。 “假货……你是怎么出来的？还有一羽和三日月……你们怎么会这么快找到这里的，我最后的画……还差一点才能完成呢。” 从我的角度，刚好可以看到那画架上的画面，那上面画的场景和此时此刻的场所几乎一致，区别只在于樱井她闭目伏在了画架上，一个样貌很像是我的有着白色羽翼和光环的鸟人，正从她的背后缓缓抱住她。而她伏在的那个画架上放的画，竟然又是同样的画面，简直就如同无限循环一般的效果。 “喂，实希，够了。别再满脑子胡思乱想了，赶紧跟我们离开这里！” 一羽一边语气严厉地说着，一边已经走上前想要一把抓住樱井的手臂。 但是，她没能靠近樱井，仿佛有什么东西扯住了她的脚一样，她低头往下看去，看到自己的腿上是一个个青黑色的手印。 “不要靠近我！”樱井大声喊道，“你们都是想要把我从宁梦身边带走的家伙！” “你找我？我不是就在这里吗？”我走向樱井。 “假货，不要过来！” “我倒是很好奇你所谓的真货在哪里？” “哼，你们是看不见的。”樱井指了指那扇穹顶玻璃窗，有些不屑地说道，“他们告诉我，既然留在世上的是个假货的话，那么真正的宁梦一定是已经去了另一边的世界了，看啊，她不是就在那里吗？” 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居然真的看到了些什么。 透过穹顶窗户，我看到的不再是城市的夜景，而是一片湖，一片沐浴在暮光之中的湖，而“我”，就在通向那条湖的栈桥上，回头望向这边。 这不是跟我在菜菜子手机上看到的画面一模一样吗？ 第23章 最终课题 我透过那穹顶窗户，向外仿佛看到了另一个世界。 当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我发现窗外仍然是一片喧嚣的城市夜景。只是不知何时，有一张画纸从墙上滑落，掉到了地面上。 樱井捡起了那张画，将那张画展示给我们看。画面与我刚刚透过窗户所看到的景色一模一样。 她的表情狂热而迷离，“看到了吗？这才是真正的宁梦为我而画的自画像！如他们所说的一样，她一定在那边等着我呢！” “‘他们’……‘他们’到底是谁啊，听上去就觉得不是什么好东西。” 樱井小小地诧异了一下，然后捂着嘴轻笑道：“他们……他们不是都在这里吗？” 从刚才就一直在周围隐隐出现的窃笑声此刻声音突然变大了，在四周的墙壁上挂满的画框中浮现出一个又一个的黑色人形剪影，它们嘴角咧开，一同发出了“桀桀桀”的笑声。 “哦，原来‘他们’就是你们这几个小东西啊？” “嘭！嘭！嘭！” 话音还没落，我的念力便转瞬在墙上按出一个个深有寸许的手印，展室里的笑声顿时就消停了。 “哼，几个刚死没几天的小鬼，只会弄弄音效和光影的弱鸡，少在这跟我装神弄鬼！” 我攥着拳头，冲那几个黑影展露了一个和善的笑容，那几个影子转瞬便四散而去了。 我的视线转向有些呆愣住的樱井实希，朝她喊话道： “喂，樱井，你真觉得你手上那幅画是‘真正的宁梦’画的吗？要不，还是我来给你示范一下，真正的宁梦会画成什么样子吧？” 身体的控制权我已全权交给宁梦，樱井手中的那幅画一瞬便脱手而出，同时，画架上的几支画笔，樱井在地上摆的颜料也一齐飞来。 画笔在空中便已蘸好颜料，画布在空中摊开，几支画笔在画布同时交错。才过了仅仅不到两分钟，画笔也并未对那幅画大改，只是零零星星增添了一些细节，便让整幅画意境大变。 湖水的颜色是如同铁锈一样更加深沉的暗红色，水中有人在挣扎着，却有从水里伸出的枯手将人死死向下拖去，湖水褪去的岸边可以看到被冲上岸的白骨。天空中飞翔的鲸鱼的身躯变得有些半透明的质感，透过它的皮肉能够看到它的腹腔内部，那里正堆着累累的尚未被啃食殆尽的人骨。 我将这幅快速完成的画摊开在了樱井的面前，然后对她问道：“实希，你应该能够认得出来吧？这幅画修改前和修改之后，哪幅更像是‘宁梦’的画呢？” 樱井看着这幅画，有些痴痴地入了神，“这……这好像的确是宁梦她的画风……” “实希，之前你好像说过，我的画的画风有种独特的、与众不同的质感对吧？那是因为，我的大部分的画，不是用手一点点画出来的，而是像你刚刚看到的那样，是用某些超自然的手段画出来的，所以，很少有人可以模仿。事实上，我最开始练习绘画，除了是个人兴趣之外，更多的是想通过绘画锻炼我的这种能力而已。至于画的内容？大概是我能够更容易看到事物的本质吧。他们那所谓的新世界？我觉得真实也就是这幅模样罢了！” 樱井盯着那幅画的眼睛眨了又眨，表情像是起疑又像是泛起希望，迟疑了一下问道：“真的……是宁梦吗？” “当然是，不如说你这家伙是怎么会把我认错的？” 樱井的眼眶中开始蓄起了水雾，她接着马上扭过头，不敢跟我直视，嘴里还喃喃着一些“完蛋了，丢脸”、“学姐该不会讨厌我吧”之类懊恼的话语，看上去已经完全相信了。 这让人感觉未免有些太简单了，就好像本来准备来打boss结果一看只是一只史莱姆一样。不过本来樱井就是一个相当好对付的人，这就是个单线程一条路走到黑的家伙，而只要改变了她关键的一个认知，那么她就会很容易走向另一个极端。 所以，只要赶紧把樱井带回去，这事就了结了吧？ 正当我这么想的时候，我突然注意到了不对。 樱井的自言自语声突然停止了。 我立刻看向她，却发现她眼神直勾勾地盯着穹顶窗户的窗外。 莫非又是刚刚那种诡异的幻象？ 我也看向窗户，却发现窗外还是寻常的都市夜景，一片灯红酒绿，可以直接看到对方大楼上各种闪着霓虹灯光的电子招牌，各种颜色的灯光交错辉映着，也并没有什么异…… 等一下，刚刚那边的那个电子牌上一闪而过了什么东西？！ 像是一段不短的什么文字，但是速度太快了，根本超出了人的反应速度，我根本没有看清那上面写的是什么。 再来一次，再来一次，只要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就能看清那闪过的文字。 而就在一秒钟之后，那行字便又出现了。 不过这一次，是在大屏幕的右下角一闪而过的。 在认出那一行字的瞬间，我就意识到不妙了。 那行字写得是—— “撒旦会变幻成你所熟悉的形象来诱惑和欺骗你，他们满嘴谎言，请小心。 “你的最终课题：你的朋友已经来到天堂，你应当来此与她共同飞翔。” 在看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我就扑向樱，准备立刻按倒她，但没想到还是迟了一步。 “学姐，等我~”樱井呢喃着意味不明的台词，满脸微笑充满幸福地冲向那个穹顶玻璃。 那扇窗户就是一扇一体的玻璃，没有任何可以打开的余地，而就在樱井冲上去的同时，窗户上的玻璃突然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在看到这一幕的瞬间，我已经冲了出去。由于这一次事先有预警，所以当樱井翻过空空荡荡的窗户向外纵身跃去的同时，我也在几个呼吸之内已经飞到了她的身下，用念力支撑着她的身体。 虽然我们还是从三楼向下坠去，不过在有我的念力的缓冲下，我们还是稳稳地落地了。 还未等我歇一口气呢，樱井便用尽全力挣脱束缚，接着就朝着车水马流的马路上冲。 在我的一记重重的念力手刀击打在她的后颈上后，她晕倒了过去。 第24章 鲸鱼之声 臼井刑事今天又是一如既往地在加班中。 他刚刚接到报案，报案者说，在涩谷的闹市区，有人从楼上跳下来了！ 不过，接下来那报案者说的话就有些让人难以理解，他接着用惊恐的语气喊道：“那个从三楼跳下来的人掉下来后毫发无损地又突然开始跑了起来！然后，她又晕倒了……接着她又好像一个人偶一样用诡异的姿势站了起来接着大步离开了！！” 这没头没脑的描述让臼井警官简直开始怀疑报案人是不是喝多了或者磕了什么药物。但是，听说是坠楼事件，臼井本能地多关注了一下。最近，他一直在追查那个导致了大量青少年自杀的“蓝鲸事件”，这其中，跳楼自杀的就有好几起。虽然听报案人的描述，似乎没有什么人员伤亡，但为了以防万一，还是有必要去确认一下。 他驱车赶往事发地点，在下车来到那栋建筑物之前的时候，他的眉头本能地就皱了一下。 安心地产大厦。 又是这里。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一年以来，在这栋大楼上已经出现了三起跳楼自杀案了。 该不会是……在什么小圈子里成为了什么自杀者的胜地吧。 日本人就是这一点很奇妙，即使自杀也追求要去一个有过很多人曾经自杀过的所谓自杀胜地，这或许……就是日本人喜欢盲目依从他人的从众心理吧。 没有看到聚众围观的人，报案者似乎也已经离开了，臼井越发地感到自己似乎是被报假警的人给戏弄了。 站在大楼下向上仰望，臼井突然注意到了奇怪的事情。 3楼的整面玻璃窗户好像凭空消失了。 这是……怎么做到的？看上去没有动工的迹象，这附近似乎也没有四散的玻璃碎片啊？ 臼井终于意识到还是有些不对，他立刻四处观望了一下，试图寻找有没有什么可疑的迹象。 有声音飘入他的耳朵—— “学姐，你不能放开樱井学姐吗？” ………… “啊？为什么会这样？” ………… “所以，就是不能让樱井学姐看到那些电子招牌是吗？” ………… “以防万一，干脆把她的眼睛完全遮住算了。” 这声音……很耳熟，而且内容……也让臼井感到十分在意。 他向前走了两步，走到一个无人小巷的路口，朝小巷子里看去，只见那个之前见过几面的三日月瞳和另一个女孩正搀扶着一个浑身软绵绵，看上去神智好似昏迷的女孩，看上去满满的可疑感。 小瞳看到突然从巷道外走出的臼井吓了一跳，臼井警官瞧着小瞳打了个招呼，“晚上好啊，三日月同学，能在这里碰到你可真巧。请问……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呢？” 小瞳眨了眨眼睛，回答道：“那个……很抱歉，是我们的一个同学……她的精神上受了一些刺激，我们来带她回去。” “不会是喝了酒吧？”臼井警官狐疑道（在日本青少年喝酒被警察发现会被逮捕）。 小瞳连忙摆头，“不是不是的，她就是……那个……失恋了！” “真的吗？”臼井警官弯下身子，想要看一下樱井的情况。 这个时候，他突然听到，自己的耳旁突然传来了难以形容的声音。 好似用锯子锯木一样的声音，好像婴儿的哭泣声，又好像某种巨大生物的鸣叫声一般，苍凉而悠长。 这声音不知源头，仿佛是从高中之中传来，又仿佛是直接在脑中响起的一样。 臼井这时看到，身体本已瘫软在小瞳和高尾身上的樱井突然猛地睁开了双眼，她猛地推开那两人，接着越过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的臼井，以有些违反常识的加速度向着巷道口冲去，而那里正车流如潮。 只是，还没跑出几步，她就突然被什么力量拽倒了，接着就好似被一股无形之力狠狠地按在地面上，然而，即使被死死地按在了地面，樱井的手脚却还是在用力扑腾着，就好像……溺水的人一样。 扭头看到这一幕的臼井用手扶着额头，忍耐着那奇异的耳鸣声，语调严厉地对小瞳发问道：“三日月同学，可以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吗？” 小瞳与一羽相互对视了一眼，然后小瞳抿了一下嘴巴，像是做了一下心理建设，然后开口道：“臼井警官，我之前问过您一个问题……您相信灵异事件吗？” “那种事情，怎么可……” 臼井作为刑警，一直是个朴素的唯物主义者，但是他的话还没说完，他张大的嘴巴就已经合不拢了。 因为他看到小瞳向前伸出了手掌，接着刚刚被按在地面上的樱井就突然被凌空抓了回来，接着悬停在小瞳面前距离地面大约有半米的地方，即使她的手脚还在扑腾，却也无法使自己的身体移动了。 “这种事……怎么可能？” 眼前所见的景象实在太突破臼井警官的常识了，他甚至听到自己脑中世界观破碎的声音。 小瞳似乎犹豫了一下要如何解释，眼神微微朝一个空无一物的地方飘移了一下后，她小小地点了一下头，然后扭头看向臼井说道：“警官，您知道的，我是一个神社的巫女，现在我能使用的这种力量，是我们神社的神明赋予我的。这边这位是高尾一羽同学，她是高尾山药王院的寺族。我们之前也在调查蓝鲸游戏，然后我们发现……我们的这位朋友似乎也加入到了这个游戏中。她的样子您也看到了，这个自杀游戏中……恐怕有着什么超自然的力量存在。现在樱井的这副样子……是被什么东西影响到了精神，似乎是不能够看外面的这些电子广告牌，否则……就会行为失控地采取自杀行动。” “恐怕……不仅是不能够看电子广告牌……”臼井这时猛地联想到了不久之前，他见到的那个沾了血的黑色笔记本，以及那九条难以理解的记录。 即使在最近大量的自杀案件之中，那个案子依然是所有事件中最为诡异的。 他目光炯炯地盯着三日月瞳，沉声道：“三日月同学，还有这两位，麻烦你们现在跟我先到警署一趟吧，我有不少东西想从你们那里知道。另外……我也可以给你们看一些内部保密的情报，希望你们能作为专业领域方面的‘顾问’，给我们提供一些建议和参考。” 第25章 骸骨金字塔 这里是一间纯白的，没有窗户，只有两扇门的房间。一扇门通往外面，另一扇门后是一个卫生间，但卫生间里并没有镜子，只有一些必需品。 房间里面也是，布置极尽简洁，仅有一张床，一副桌椅，桌子上摆着几本书，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我飘进房间中，对着正坐在书桌前看书的樱井实希问了一句：“现在你感觉怎么样？” “嗯……感觉好多了，现在暂时没有那种想法了…………嗯，那个……宁梦……之前的事，我很抱歉……” 现在这个脸红红的、看上去十分腼腆的樱井，倒是有些像是我最开始认识的那个她了呢。 我摆摆手说道：“没事没事。对了，樱井，你能不能给我描述一下，你之前……那个……脑子不太正常的时候，你的感觉是什么样子的？身体是你自己在控制吗？” “唔……那个时候的我，感觉比较奇怪……身体像是我自己在控制的，毕竟我对当时的行动和想法都是有记忆的，但是现在冷静下来再去回想那个时候的我，我就会觉得那好像不是我，而是另一个什么东西……我当时的感觉就是，有什么在呼唤我，而死亡对那个时候的我来说……就好像一种回家一般，甚至仿佛是要回到母亲的羊水中一样的感觉，非常温暖，非常地幸福和快乐……” 确实，当时樱井的表情就是非常兴奋与喜悦的笑容，还有，我在道口旁看到的那自杀的五个女生，最后也是非常幸福、非常诡异的微笑，樱井所画坠楼的女孩在空中的表情也是如此，所以，她们在生命中最后一刻的感觉也是如此，是这种好似要回归母体一般的幸福感？ 着实让人难以理解，为什么会出现这种诡异的感觉？ 我又对樱井追问道：“那么，你对于这个‘蓝鲸游戏’的组织者，有多少了解？” 樱井为难地摇了摇头，“抱歉，这个我真的不太了解。实际上，这个游戏的管理者……给了我一种等级非常分明的感觉……我完全不知道这个游戏的最初组织者是谁，大概只有最开始参与游戏的玩家才知道这个人是谁吧，但是这些最初的玩家，现在也已经大多都是管理者了。管理者们会继续创建群组招募劝诱新的玩家加入，他们就负责管理自己组建的这个群组，然后新玩家在毕业之后再继续创建群组，就好像传销一样一层层铺开……我甚至从别的玩家那里听来了这样一个说法，就是你劝诱来的新玩家越多，那么，你在新世界的位置也就会越高……” 我想起来，这个说法我也从无尾熊那里听到过，这么一想，她应该也是个管理者没错了。 我试探地问道：“你说，这些新玩家只有在‘毕业’之后才能创建新群组去拉人，所以也就是说，这些管理者全部都……？” “是的，都已经死了。但是，对于他们来说，死亡并非是尽头。倘若知晓了死后便是彻彻底底一无所有的虚无，即使是他们在选择自杀的时候也会犹豫吧。宗教为了让人甘于忍受现世的痛苦，也会向他们许诺来世或者死后进入天堂，只不过那些都无法得到证明而已。但是……现在的这个蓝鲸游戏的可怕之处就在于……它可以立刻向还在犹豫不决的人证明，死后是真的可以化作另一种形态，进入那个‘新世界’啊，所有的管理者都是‘已毕业者’，这就是再好不过的证据了啊。我被劝诱加入这个游戏，是因为他们说服我有办法可以复活宁梦你，但是其他想要参与这个游戏的人的目的跟我不同，他们大多都是在现实中不如意的抑郁者，抛掉这个身体去往那个崭新的新世界，对他们来说简直再有吸引力不过了……” 所以，这是一个有着清晰的纲领，狂热的信仰，还有金字塔一般结构的一个组织，而这金字塔的每一层，都是用骸骨铸就的，以这种树状图一般的架构，受害者的人数恐怕会随着时间过去，呈接近指数一般的增长，这完全就是为了尽最大效率去导引更多人走向自杀的邪恶设计，只是稍微想想都让人不禁倒吸一口冷气。任何单纯的恶性杀人犯都无法与这个游戏的创造者相提并论，这个人或许可以比肩当初导演了东京沙林毒气案的那个邪教教主，甚至借助网络和那不明原理的扰人心智的力量，他的危害性还要大得多。 没有时间了，必须要赶快终结掉这个可怕的游戏才行。 “那樱井，你就先在这里好好休养吧，现在你要是到外面有可能还是会很危险，容易又失去理智，一羽说她会在这儿陪你的。总之你放心，我会很快就把组织这个游戏的家伙找出来干掉的！” 樱井抬手张了张嘴，结果又欲言又止，她抿了一下唇，最后才开口道：“嗯……宁梦，你加油~虽然说……相比过去我认识的那个宁梦，你似乎变了很多，不过……在值得依靠这一点上，倒是始终如一。” “呵，那当然，等我的好消息吧~” 我朝樱井挥挥手，转身便离开了这个房间。 这里，实际是樱井家的某一处别墅。在通过警察，以及我和小瞳的现场演示，知晓并相信了这极为离奇的事情后（当然关于樱井参与蓝鲸游戏的目的要保密），樱井伯父开始发动他旗下一些媒体的力量，开始全面封杀蓝鲸游戏。樱井家是传统报业和电视媒体业界的大亨，虽然在网络媒体上的力量远不如twitter、instagram，但仍然是有相当大影响力的。 在蓝鲸游戏的课题中，有一条就是在社交媒体上发布“我是一条鲸鱼”，社交媒体和警方会检索并关注发布了这样信息的人，并试图定位和强行控制。 另外，由于这个游戏有传销性质，一个群组管理者就可能影响更大范围的一批人。警方为了减少那些潜在游戏参与者加入到真正的蓝鲸游戏的概率，他们也自己开发出了一些高仿蓝鲸游戏，游戏者在加入到群组中之后，会被要求完成诸如每天4点20早起晨读、背英语单词，在胳膊上用记号笔画三个反比例函数，晨跑一千米，在社交媒体上发布“我是一个好学生”，想成为一条飞翔的鲸鱼就要学习中国的古文《逍遥游》等等课题。加入游戏需要提交姓名住址，会有社区警察上门保障参与者加入后不得退出。 不过，这也只是治标不治本的办法而已。真正的蓝鲸游戏背后，有一种诡异的力量，必须要找出真正的组织者才行。 我飘向等在那里的小瞳，在她身旁，臼井警官正将几张照片递给她看。 “有一个比较诡异的案件现场，我想请你去现场看一看。”臼井如此说道。 第26章 服从 （补昨晚的，昨晚太困睡着了） 坐在警车的后排，我和小瞳正在翻阅着臼井警官给我们的一份卷宗材料。 川上勇真，男，28岁，职业是调查记者。 这是小瞳手中的卷宗中所记叙的一个蓝鲸游戏自杀者的信息，也就是臼井警官所说的那个，在所有自杀案件中也显得更为诡异的那一件。 死因是吞咽、咀嚼剃须刀片，因刀片割裂气管而死，尸体在浴室放置恐怕超过了一周以上，因为剧烈的臭味引起了邻里的注意向警方报了案，他的遗体才被警方发现。 川上勇真的住处是一处很寻常的出租公寓，公寓一共四层，公寓的房东婆婆带着我们来到了二楼最靠里层的一个房间前，一边走着，还一边絮絮叨叨地说道：“川上先生他租我的房子有两年了，他其实过去一直都是一个很开朗很亲切的人，以前是万万想不到他是会做这样事情的人。只不过，近一个月来他的样子确实有些奇怪，先是要给窗户装防盗网，这要是发生地震了怎么办呢？而且出租的房子不允许随便改造，怎么会让他装那种东西呢，装了之后让隔壁的邻居怎么想呢？结果他很固执，说加装的费用他来出，还加了快一倍的租金，我这才勉强答应，结果装完后他就进到房间里不出来了，一开始还出来丢一下垃圾，后来像是连门都封死了。唉……看他的样子那么奇怪，早知道那时候就不租给他了，现在房间成了事故物件，以后租金怕是要减半都不止啊……” 沉默地听着婆婆的絮叨，我和小瞳走进房间里，房间是一个面积大约七八帖的1DK，没有阳台，所有的窗户上都有用黑胶布封死的痕迹。房间里的摆设也是异常简单，几乎快和我刚刚在樱井那里看到的那个房间相类似了。 臼井警官在向我们说着他觉得这个案件可疑的原因—— “在所有的自杀者中，川上勇真的年龄可能是目前最大的一个了。跟其他蓝鲸游戏的自杀者不同，川上勇真表现出了强烈的自救欲望。而从他的职业，以及他留在现场的一些笔记来看，他参与这个蓝鲸游戏的目的，并不是真的想要自杀，而只是想要调查这个诱导青少年自杀的游戏而已。但是，这个人最后却还是自杀了，现场相当惨烈。原本我是认为……他在玩了这个游戏之后，神智开始逐渐异常，最终才会自杀的，但是还有很多说不通的地方…………假如说，这里真的有那什么超自然事件的影响的话，很多问题倒是会很好解释，所以我才想请你看看这里是否还有其它的……属于那一边的线索。” 小瞳先是去了川上安装的防盗窗那里看了看，只是瞧了一眼，她就马上扭头过来看向我，我也肯定地朝她点点头。 那窗户的玻璃上布满了常人看不见的手印，而且，这些掌印是出现在窗户的外侧那一侧的。这些手印有细又宽，形态不一，明显……是好几个人的手印。 或许，川上先生违背常理装这个防盗窗，并非仅仅只是因为神经过敏呢。 接着，是川上原本摆在桌子上的一本黑色笔记。真正的笔记本已经被作为重要证物被警方带走了，我们看到的是臼井警官给我们的照片。 首先是原本摊开的那一页上写的九条事项，乍一看只是被害妄想症患者的呓语，但是，通过樱井的事情，我却意识到这些事项恐怕在很大概率上都是正确的。 樱井想要自杀的那个晚上，我在外面的电子广告牌、大屏幕上都看到了一些非常隐秘、一闪而过的文字，文字内容是指示樱井去自杀的“最终课题”，樱井就是在看了这些文字之后才会骤然失去理智的。 而臼井警官也说，在那一晚听到了奇异而悠长的某种鸣叫声，后来经过确认，他听到的正是鲸鸣声。 有屏幕的电子设备，还有声音，这两条已经跟这本笔记中的记录对应上了。 小瞳还留在原地继续看那本笔记之前的部分，我则是穿墙转进了浴室里。 浴室的地板和墙面上用白色画着一个大大的人形，四处飞溅的血液已经干涸。臼井警官没有让小瞳看现场照片，不过在描述上，死者是没穿衣服倒在这里的。 似乎没有要在自杀之前特意脱掉衣服的理由，再从现场脏衣篓中的衣物来看，他原本应当是准备要洗澡？我抬起头来看了看，然后看到了一个天然气热水器。 热水器上有一个用于显示水温和各种控制选项的两指宽的小电子屏，这个电子屏原本是被用一张黑色胶布封上了，只不过，大概是因为被水沾湿的原因，黑色胶布没有粘牢，稍稍地向下耷拉下来一角。 感觉上像是破案了，这电子屏上确实可以显示文字，就是这么一块小小的屏幕让川上先生功亏一篑的吗？ 【8、尽可能少地使用电器，不到万不得已不要使用。】 川上先生大约是败在了这一条上，败在了日本人对于洗澡的执着上呢。 总觉得……有种防不胜防的后背发凉感。 然而，我却又有了一些疑问。 既然这个游戏可以通过电子设备、可以通过声音直接以某种暗示的方式给人洗脑让人自杀，那么直接想办法公放这种声音，或者侵入到所有手机、电视屏幕发消息不就能让全人类一起自杀了，为什么还要这么麻烦的，好像传销一样一点一点拉新人呢？ 我想到，樱井当时的情况是，电子屏中呈现的是——“最终课题”。 所以，是不是说只有先循序渐进地完成了前面的课题了，才会最后呈现出这种效果呢？ 如果不考虑灵异方面的影响的话，从心理学上来说，在凌晨起来看恐怖片，在手臂上刻字画图案，在大楼顶徘徊等这种事，原本就是一点一点接近终点的自杀试探，原本参与游戏的大多都是抑郁的意志较薄弱的人，可能有过自杀念头但是不敢真的尝试，而这些课题一点点引导他们试探，削弱了对死亡的恐惧感，并且让他们感到更绝望孤立。同时，就像是耶鲁大学著名的权威服从实验一样，一次次接受命令完成课题，会让他们更加不加思考习惯于服从，到最后，即使是非常离谱的命令，也会毫不犹豫地执行。 但这，显然还无法解释发生在樱井和川上身上的那个更加离谱的洗脑效果。 从灵异的层面来讲……做完这些课题之后，人又发生了什么变化吗？ 我穿回到起居室中，这时，我看到小瞳向我隐晦地招手。 “学姐，你看看这个。”她把手中的照片递给了我。 第27章 调查记者 7月6日（木）阴 今天，我参加了我的侄女沙纪的葬礼。 哥哥在葬礼上恸哭至梗咽，我也回想起了过去沙纪围着我叫小叔叔，让我陪她一起玩的画面。 死因是坠楼自杀，案件清晰没有任何疑点。即便我职业病发作，调查了一下沙纪是否在学校里有遭受欺凌，或者是否与某些男性教师单独相处，也没有找到任何可疑的地方。 唯一奇怪的地方，是她手臂上用刀刻下的鲸鱼图案。 沙纪是个早熟的孩子，总是会过早地开始思考人生、价值这类特别宏大的命题，然后得出一个人生毫无意义的结论。虽然在我看来有些中二病，但在她看来，她无疑是发现了这世界运行的真理。 但是，即便如此，沙纪顶多也只是会在多年之后回想现在的自己然后感到羞耻的程度，绝不应当死在她此时最美丽的年龄。 我，还会继续调查下去。 - 7月8日（土）多云 关注了一下最近的报道，发现学生自杀事件变得多了不少，接着，以蓝鲸或鲸鱼为关键字查找，然后就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事情。 沙纪自杀了，她的twitter上发布有一条“我是一条鲸鱼”的动态。 而同时，她关注的一个同学A，也曾经发布一条这样的动态，而这位同学A，在两周之前刚刚自杀身亡。 接着，上周自杀的这个女生A的关系网中，也有相互关注的一个女生B发布了同样的动态，女生B是另一学校的学生，但是和A是同一所国中的，从互动来看，关系密切。 女生B于两个月之前在学校女厕所中割裂自己大动脉并因出血过多而死。 接着，从A和B的关系网中，又能找到那么两三个发布了信息并自杀的人。 这样一个小圈子中这么多的自杀者，这显然不正常，这让我感觉，这只“鲸鱼”，就像是一个会在熟人之间传播的病毒。 将每个自杀者作为一个节点，并以发布鲸鱼动态和自杀的时间顺序，将相互关注或有明显互动的两个节点相连，然后，我便得到了一张——宛如病毒传播路径的图谱。 B分出了数个支点，其中包括A，A又分出数个支点，其中……就包括了沙纪。 没有调查到比B出现更早的节点，这是否意味着……B，就是这一连串自杀的源头？ 而沙纪……沙纪的那个节点，又是否……会继续分岔呢？ 啊，我的手机突然开始震动了。 ？？？？？ 我看到了什么？沙纪发来的信息？？ 沙纪，沙纪竟然在问我——“叔叔，你在调查我的朋友？” - 7月9日（日）雨 我大概永生难忘昨晚的经历，震惊到我都忘了做笔记了。 死去的沙纪给我发来信息什么的，我想我一定是疯了。 她说，她并非是死了，而是以另一种形式活着。 她说，她那边是理想乡，是上帝立约赐予的应许之地，是流着牛奶与蜜之地。 她说了很多，我都难以理解。 因为我感到毛骨悚然。 她邀请我加入一个游戏，她说那是新世界的门票，只有被选中之人才能得到。 我应允了。 也许是出于想要再见到侄女一面的想法，更多的或许还是职业病，我想要知道，理想乡到底是一副什么模样。 …… …… …… 7月20日（木）晴 课题11. 用刀在手臂上刻鲸鱼，并将照片发给管理者。 奇妙的体验，明明是用刀在手臂刻图案，可是这感觉却仿佛是在大脑上刻字一样。 我正感觉到我的情感正逐渐变得淡漠而缺失，就好像被扔进了一片冰冷的大海之中。 这段时间，我常常会追问沙纪很多问题。 问：新世界中有哪些人？权力地位如何？ 答：神明至高无上，其余的大家都是共同相亲相爱的朋友。 问：新世界中经济制度如何，如何交换物品。 答：新世界不存在经济制度，神会赐予你一切所需要的物品。 问：新世界中是否有律法，何人立法，何人执行？ 答：有十诫与上帝在圣经中所留下的律法。神憎恨罪恶，故留下诫命，神将给予公正的审判。 换言之，就是阶层分明，神完全把控生产资料、立法和执法权的独裁社会。 看上去不像什么乌托邦的样子，倒像是幼稚的小孩子臆想出的世界。 - 7月23日（日）晴 今日，目击了一位“同期生”完成课题毕业。 同期们都欢欣雀跃充满期待，而我却感到不寒而栗。 后悔于没有及早通知警方的同时，我也在想，我的调查是否应该结束了？ 本是为调查沙纪的死因而开始的调查，却得知沙纪以另一种形式活在所谓的“新世界”，这是否是值得庆幸的事？ 抱歉，沙纪，我认为那乌托邦不过是沾血的幻影。这击鼓传花的游戏，也不该继续下去了。 我已经收集到相当的材料，明日便整理一下交给警方吧。 - 7月24日（月）阴 我整理的材料不见了，桌面上写着一个大大的“背叛者”。 有谁进入过我的房间？ 总觉得有些不安，我在房间里安装了一个监控摄像头。 这段时间每天早上4点20起床，我感觉自己头晕和耳鸣的症状越来越严重了。 不能继续下去了。 - 7月25日（火）雨 昨天凌晨，我听到外面有敲窗户的声音。 哒哒，哒哒。 可是，我这里分明是二楼，也不存在什么房檐、阳台、应急梯子。 哒哒，哒哒。 我似乎看到了窗户玻璃上印出了一个个手掌印，而这时，我的手机又震动了起来。 是沙纪发来的消息—— 【叔叔，我和我的朋友来找你玩了，你为什么不开门？】 - 7月26日（水）多云 我说服房东，让我加装了一个防盗网。 虽然我很怀疑它是否能拦住那些没有形体的东西，但是至少，这对我ri渐压抑的精神是一个安慰。 我已停止继续进行那些所谓的课题，那给我一种十分不舒服的感觉。 沙纪不断地给我发来信息，即使我关掉手机，手机也会莫名地自动开机，于是我砸碎了它。 接着，房间里的固定电话铃响起了。 - 7月27日（木）晴 早上起来的时候，感到浑身酸痛。 查看房间里的监控摄像头的时候，我才发现，在夜晚，我开始梦游。 但是，并非只是毫无意识地走两步，而是艰难地让自己直立起来，蹒跚地迈出步子，掌握不了平衡摔倒，再艰难地站起来，周而复始，就好像一个还未学会走路的婴儿一样。 录像中的我好像发现了监控镜头，“我”直勾勾看着镜头，接着对着镜头露出了一个残忍的笑容。 我立刻砸掉了摄像头，还有房间里面所有的镜子。 - 7月29日（土）晴 我感到，我的精神正在逐渐濒临破碎。 趁着半夜准备去24小时便利店采购一些速食食品，走在路上却感到有无数的眼睛在阴影处盯着我。 在看到路边的交番（派出所）的时候，我曾涌起了立刻冲进去报警的打算。 但我并不清楚，里面的警察会不会只是将我当作一个重度的被害妄想犯。 正当我迈出一步的时候，我看到了路边的电子公告牌。 那里面映着一行字—— 【最终课题：你应当与我们一起飞行】 我的脚开始自己迈起步来，仿佛我体内那个会在凌晨占据我身体的怪物终于学会了走路，仅仅在一个恍惚间，我就站在了大楼顶层的边缘。 看到下方那渺小的人与车的时候，恐高与求生的本能让我一瞬间夺回了主动权，我在自己的下唇狠狠咬出了一个血洞，然后逃也似的扑了回来，接着一步也不敢再回头地逃回了家里。 我曾自诩是一个意志坚定的人。 但我是否还能抵挡住下一次的这种精神控制？ 我没有把握。 - 8月3日（木）我已不知道外面是什么天气 前面的日记消失了好几页，有被撕去的痕迹。 我在我的嘴边发现了残破的纸片。 我没有吃掉这些纸的记忆，对于我写了什么也没有记忆，对于前几天发生的事情，我同样没有记忆。 房间里到处都是这一年来的一些报纸，凡是出现了自杀事件就会被我用记号笔画上一个圈。 我似乎能够猜出前几天的我想要做什么。 大概，我是在追查这个蓝鲸游戏的源头吧。 既然，那个“我”甚至会操纵我让我把自己写下的一些东西吃掉来进行销毁，这说明，我在一定程度已经接近真相。 那么，我便可以再一次自己得到结论。 我已有了一个逐渐清晰的预感，或许我离自己的死期已经不远了。 倘若有人能看到我的日记的话，就请帮助我，斩杀掉那条鲸鱼吧。 我愿沉眠在香甜的泥土中，不愿和丑陋的大鲸鱼一起飞行。 - 8月5日（土） 我现在，已经无法确定自己是不是疯了。 来做一些数学题证明我的脑子还是清醒的吧~~~ 2-12=8002 2-20=8051 2-21=0821 4-9=0697 哈哈哈哈哈，我果然还是非常清醒的吗！ - 第28章 报纸 小瞳拿给我看的笔记本中的内容就到此为止了，再后面的内容，就是那九条事项了。 看完之后，我也形容不出自己的心情。 是难过，愤怒，同情，还是佩服？ 或许都有一点。 他的战斗无人所知，只留下了一具残破的尸体。 但是，我不会让这牺牲白费。 “学姐，你怎么看？”小瞳神色有些复杂地问道。 “怎么看？当然是一定要把那鲸鱼剁成片，然后做成刺身供在川上先生的墓前啊！”我大声地对小瞳说道。 “唔……那个是当然的。不过……我问的不是这个，我想问的是——学姐，你对于川上先生最后的这一段日记怎么看？” “最后这一段日记？” 我又回到头来仔细看了看那一页，刚才非常快速地扫视了一遍，所以对那一篇没有留意，以为就是川上先生最后精神失常了胡写的内容。但是现在经过小瞳的一番提醒，我才发觉到有那么一些奇怪的地方。 让我们再看一下川上先生写下的那些数字： 2-12=8002 2-20=8051 2-21=0821 4-9=0697 （唔因为一点BUG对上一章的数字稍稍做了一些改动，上一章可刷新一下） 这些算式显然都非常离谱，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得出的式子。 但是仔细看了一下之后，却又感觉似乎有什么规律，并不是瞎写的。 如果说排除掉川上先生只是精神错乱地胡写了这些式子这种可能的话，那么余下的可能性就只有一种。大概……是因为他之前试图写下他对于蓝鲸游戏起源的调查之后，有什么东西控制他吃下了自己写下的东西，所以他才会想要通过这种比较隐蔽的方式传达些什么吧。 那么，这些数字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左边是两个比较小的数字的差，右边却得到了一个比较大的数，乍一看的确有些令人费解。但只要稍微想一想，就能发现这是一个非常简单的谜题。 “左边这两个数字，也许是……日期？”我这么对小瞳说道。 特意写成减法的形式，一看就很像是月份-日期的格式。 不过，这是什么的日期呢？ 我看着其中某一组数字，感到有那么一点熟悉，但是又好像有那么一点不对。 努力回忆了一下，我就察觉了这个熟悉感的来源。 川上先生在日记的前面提到了，他通过调查自己侄女的社交网络，发现了自杀者之间的联系。他的侄女沙纪，很可能是被一名A同学所劝诱，而这名A同学又是被另一所学校的B同学所劝诱，B同学则是在学校女厕所内自伤并因失血过多而亡。 这个B同学看上去就十分眼熟，这不是就是那个青枫高中的【无尾熊】吗？！ 而当时，我是有特地在网络上调查过这个【无尾熊】的，她的自杀日，正是那个新学期的开学日，4月8日。 我指着那个“4-9”对小瞳说道：“如果这里的数字减一就好了，我倒是知道这可能是什么日期，川上先生在日记的前半部分不是提到了一个B同学吗？就是我们在青枫高中的女厕所见到的那个。她的死亡日期就是4月8日。” “数字减一吗？”小瞳听到了我的这句话，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瞳孔地震了起来，整个人呆在那里久久不动。 “小瞳？小瞳？你怎么了？” 小瞳回过神来，极为牵强地勾起嘴角，露出一个生硬的笑容来，解释道：“没什么……只是，如果把这个数字减一的话，我也能联想到一个日期……” “嗯？什么日子？” “…………2月20日，这是夏未死掉的日子。”小瞳的笑容越发苦涩起来，“这个日期就好像刻在我的脑子里一样，只是看一眼，我就能立刻联想过去……” “啊，夏未？哦……小瞳你的那个黑历史啊……” 每次小瞳回想起那个家伙露出的这副样子，都让我感到挺不舒服的。 而且，这里怎么会跟夏未扯上关系，她又不是………… 等一下，我发现我突然想偏了，在我看来，夏未并不是因蓝鲸游戏自杀的，准确来说应该说是被小瞳波及的意外事故吧。 但是，从川上记者能够调查到的信息上来看，夏未在报道上的的确确是因自杀而死，而且她还和那位【无尾熊】是同一个学校的。按照川上记者通过社交关系来追溯这种“蓝鲸”病毒的传播途径的方法，他或许认为【无尾熊】是被夏未劝诱进游戏的也说不定。 我似乎明白川上记者留下的这串数字的含义了，他是在通过一个个自杀者的死亡先后顺序，以及自杀者之间可能存在的社交关系来进行溯源，试图找出最初的自杀者。 我立刻就把我的推测告诉了小瞳。 “所以说，这前面的两个数字，后一个减去1之后，就是某个人自杀的日期？不过，为什么要减一啊？还有，这后面的这个数字又是什么意思呢？” 是的，为什么要减一呢？如果不是我和小瞳都意外知道一个死亡日期的话，是绝对不会往这方面联想的，或者说……这其实根本就不是死亡日期？ 而等号后的数字又是什么意思呢？看上去似乎没有什么规律，而且……这个“0”又为什么不省略呢？ 我的头脑突然灵光一现，一边整理思路，一边向小瞳讲述道： “小瞳，我们这么想，我们能够快速猜测前面两个数字可能指的是某一个人的自杀日期，这是因为我们都对某一个日期比较敏感。但是，如果是一个完全不知道这些事情的人看到了这些数字呢？即使他能判断出前面的数字是日期，也大概率会不清楚这说的是什么东西吧？所以说，后面这个数字应该是……能够帮助我们确定，在这个日期到底发生了什么，它应该是某种信息来源。而联想到川上记者在写下这篇日记的时候，他应该是无法使用网络，甚至任何电子设备的，再加上他在前一篇日记中的提示……” “是报纸！”小瞳也迅速地反应过来，目光迅速锁定在厨房里成捆堆放，以及房间中大量散落的报纸上。 是的，川上先生在前一篇日记中提到了，在报纸上，凡是出现了自杀事件就会被他用笔画上一个圈，他是通过报纸信息来进行溯源的。那么，日期必须减一的理由也就立刻可以明白，因为川上先生指的根本不是自杀者的死亡日期，而是报纸报道这一事件的那一期的刊号！只不过这种时效事件大多会在事件发生的第二天被报道而已。 于是，就在臼井警官诧异的目光中，我和小瞳迅速开始搜索这个房间中的所有报纸。 “我找到了，《XX日报》4月9日刊，《东京某高中女生自杀，主因或为校园欺凌》！后面这四位数字指的是报社邮编的后四位！找对应邮编就很快能找到对应的报纸！”小瞳拿着报纸大声说道。 “我这边也找到了，《东京体育报》2月21日刊，《当红灵异少女密友去世，死因细思极恐疑为邪恶献祭？》，这报道的是什么玩意啊？体育报纸怎么会报道这种消息？？” “…………” “另两个找到了吗？” “嗯……” 我凑过去看了一下小瞳的发现。 《□□日报》2月12日刊，《突发！著名画家藤原贵史沉湖身亡！》 《XX经济新闻》2月20日刊，《画廊濒临破产老板跳楼自杀，文化艺术产业何去何从》 我扭过头去看小瞳，发现她又是一副愣愣的表情。 “又怎么了？” 小瞳的手指微微颤动着指向那个画家的名字“藤原贵史”，然后说道：“这个……这个是美嘉的父亲，当初，是他委托我去通灵美嘉的……” 第29章 美嘉 小瞳现在依然能够十分清晰地回忆出自己第一次遇到藤原美嘉时的情景，毕竟那也仅仅是半年多以前发生的事情，离现在根本就还没有过去多久。 那是今年的一月中旬时候的事情了，也就是寒假刚刚结束，第三学期开始的时候。这正是天气最冷的时候，所以说，这个时候让小瞳远离自己家里温暖的被炉，冒着细小的雪花和冻死人的寒风回来上学，小瞳的心里是打着十二万分的拒绝的。 特别是教室里面没有取暖设备，反而是教员室里竟然有供暖，一想到这里小瞳就感到心里很不爽。她只能尽可能蜷起身子趴倒在桌面上，努力减少着热量的流失，一边还向着前面的夏未搭话道—— “喂，夏未，新年的时候，我不是邀请了你来我们家玩吗，你怎么没有来啊？我们家是神社，你要是过来的话，新年参拜就可以直接在我们家做啦~” “啊…………”齐刘海带着宽眼睛的夏未露出了非常抱歉的表情，“那个……对不起，小瞳，新年的时候，我妈妈带我回老家去了，整个新年我都不在八王子这边的……” “这样吗？有点遗憾呢。不过也好……因为新年参拜的事情太多，其实你来了我们也没多少时间玩，说不定我爸还会把你抓去当苦力，让你穿上巫女服去招呼参拜客呢！” “这、这样嘛，突然有了种幸好没去的感觉呢……”夏未拍着胸口笑着露出了心有余悸的表情，“随便抓人当苦力什么的……伯父他是这么可怕的人吗？” “他就是那种人！一旦有了什么想法就完全不顾及你的感受，是个绝对利己主义的家伙！我现在就怕在学校看到他，只要他来学校找我，肯定又是他在外面接了什么通灵、占卜的活让我去搞，都不考虑我在学校要不要学习的！烦死人了。” 夏未歪了歪脑袋，疑惑地说道：“可是……小瞳你在学校里确实也没有在学习啊？” “这跟那是两码事！” 然而，也许是小瞳的乌鸦嘴太灵验了，在下一个课间的时候，班主任就把小瞳叫了过去，说她爸爸找她有事。小瞳从窗户向外一看，就看到三日月道满站在校门口，似乎在跟另外一个人在交谈，看到小瞳从窗户探出头，还立刻伸手朝她挥了挥，让她立刻下来。 小瞳有点怒气冲冲地走出校门，就看到三日月道满挥手招呼着她，语气匆匆地说道：“小瞳，现在跟我来一趟。这一位藤原贵史先生想要请你为他去做一次通灵。” “我不是说了让你不要随便接委托的吗？！” “这一次不一样，藤原先生对我们神社的宣传有很大的帮助！” “有啥帮助？” “啧，你知道藤原先生现在的一幅画卖得有多贵吗？假如让他给我们神社的神明画一幅画然后推广出去的话，会有很多~很多人想要来瞻仰一下的！” “神明的形象……是这么随意能确定下来的东西吗？” “也许神明会很喜欢他的新形象也说不定？行了，别再废话了，都让藤原先生看笑话了！” 在父女争执的过程中，三日月道满身边的那个男人倒是一直安静地在一旁旁观着。 小瞳将视线移了过去，仔细地观察了一下那个人，可以这么说吧，跟三日月道满这个邋遢的中年男人放到一起，这个叫藤原什么的男人一下子看上去就显得极度的时尚英俊，他戴着一个魔镜，一头长发在脑后随意地扎了个马尾。说实话这还是小瞳第一次在现实中看到男人扎马尾辫的，居然完全不显得违和，一看就充满了某种艺术家的气息。 “请问，您想要通灵的人是谁呢？事先说明，通灵历史上的名人是做不到的，最好是近期才刚刚去世的人。” “是我的女儿，藤原美嘉。” 藤原贵史递过来一张照片，小瞳接过来看了看。 照片中的女孩有着一头褐黄色长卷发，看上去不像是日本人，倒像是一个精致的人偶娃娃。 “令爱是……混血儿吗？” 藤原贵史点了点头，“她的妈妈是外国人，不过我们已经离婚了。” “……抱歉。” “没关系，这都是挺久之前的事了。” 看到是可爱的孩子，小瞳心里就有点倾向于同意了，但出于安全与从心的考虑，小瞳还是熟练地拿出了一份文件递给藤原贵史。 “这是通灵服务的相关知情同意书，服务要先付50%定金，成功后再付另外50%尾款。需要说明的是通灵服务并不是每次都能成功的，这与死者过逝时间的长短以及是否得到了良好的祭拜有关。如果通灵没能成功，那么委托人尾款不必再支付，但定金不会再退还。另外，凶杀案、死者在死前遭遇了强烈的痛苦，或是死者在死前有某种强大的怨念或执念的情况，我不会承接委托，这些进行通灵的话是有很大风险的。您看您对以上要求有什么意见没有，没有的话在后面签字就可以了。” 藤原贵史接过文件，“哗啦啦”地随手翻动了一下，几乎是完全没有仔细看，就唰唰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同时回答道：“没有问题，我的女儿是自然病故，她生前是一个非常温柔可爱的孩子。” “那就没问题。” “那么，如果要进行通灵的话，对于地点场所有什么要求吗？” “最好是在死者生前最后呆得最久的地方。” “那样的话，请跟我来吧。美嘉一直是跟我生活在一起的，她有比较严重的先天性心脏病，为了能让她安心养病，我购置了一个近郊的湖边别墅，那里比较安静，但是就是稍微有点远。” 小瞳和道满坐上了藤原先生的车，向着藤原贵史的别墅进发。随着路边的建筑逐渐变得稀疏，自然的风光开始越发变得秀丽起来。 在车辆转过一道弯之后，小瞳便看到了藤原先生口中说的那个湖。 那是一片波光粼粼的水面，湖畔的一侧有一栋两层别墅，从别墅到湖边，有一道用木头修建的栈桥，桥边停着一条小木船，看起来似乎可以在湖上泛舟。 “啧……该死的有钱人。”小瞳看到这一幕，用最低的声音鼓鼓囊囊道。 藤原贵史显然是没有听到小瞳的仇富言论的，他带着小瞳和道满走进别墅，并介绍道：“美嘉她的房间在二楼，我带你们去看一下吧。” 推门进入这个房间，小瞳的第一感觉是，真有童话气息，第二个反应就是，不对，为什么房间里还有人？ 她猛地看向了那个窗边的人影，那正是藤原贵史递给小瞳的照片里那个好像瓷娃娃一样的女孩，此刻的她正穿着一身白纱状的睡衣，站在窗前眺望着窗外的湖。 察觉到有人进门，她扭过头来，正对上小瞳诧异的目光，她歪了歪脑袋，疑惑地问道： “这位……妹妹？你是不是能够看到我？” “按照你的生前年龄，请给我叫姐姐。”小瞳黑着脸说出了第一句话，说完之后她才感到惊异。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神智如此清晰，可以非常自然顺畅地对话的灵，如果不仔细分辨的话，甚至都很难辨认出这是一个已死的幽灵。 这样的话根本就没有必要通灵嘛，直接把她的话转述给藤原贵史就可以了，这钱可真好挣。 当时，小瞳是这么想的。 第30章 绘本 遇见一个可以流畅对话的幽灵，这对小瞳来说绝对是一个新奇的体验。 其实过去在帮人进行通灵的过程，小瞳也不是没有遇见过可以发声的幽灵。只是那些幽灵要么缺乏足够的神智和理性，说的话颠三倒四，没什么逻辑性，要么是对什么事物留有执念，只会把那么一两句话来来回回地重复。 而眼前的这个幽灵，看她那好奇地打量着自己的目光，看上去就特别的灵动，完完全全就是一个活人的样子。 “你可以看到我，请问，你是要来消灭掉我的阴阳师什么的吗？”女孩眨巴着大眼睛，看上去略有些好奇和戒备地说道。 “不是……我是你爸爸请来和你交流对话的通灵师。” “通灵师！好厉害的样子！” “所以，你就是藤原美嘉吗？” “当然是啊！” “那么……我可以问个问题吗？为什么你的思维、意识这么清醒？我差点都分不清你和活人的区别。” “这个……我也不知道。死掉之后意识就不可以变得很清醒吗？我是觉得好像和以前还活着的时候没什么变化。” “不是说不可以很清醒，只是说……很少见。别的幽灵都是那种呆呆的呆在某个地方盯着你的那种感觉，也很少会说话。或者可以这么说，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思维这么清晰的幽灵。” “哇哦（鼓掌），我好厉害。” “所以，你也不清楚理由？” 女孩把头摇得像是拨浪鼓。 “请问……你是看到了我的女儿吗？”藤原贵史语气颤抖地问道。 “嗯……看到了。” 藤原贵史一开始还不那么相信，大概是觉得小瞳可能是演出来的吧，他接连问了几个关于他女儿的问题，而小瞳在请教了面前的幽灵之后，都顺利地答对了。 藤原贵史顿时喜极而泣。 藤原贵史随即与小瞳约定好，每周会请小瞳来到这里一次，为他们父女之间的交流提供一点日译日翻译服务。 其实藤原父女之间的话题可以算得上极为匮乏，每次藤原贵史关心地问完几个问题后，美嘉就会感到不耐烦。相较之下，她更喜欢和年龄差距没那么大的小瞳聊天。 “我听说，只要沿着一个方向一直走啊走，走啊走，最后就可以到海边是吗？” “嗯，是的吧。” “那小瞳，你有去过海边吗？大海真的会很大很大吗？” “你从来都没有见过海吗？”小瞳甚至感到有些难以想象。 “网络上见的算不算？” “这个……不算吧？” “那就还没有见过。” “真的吗，这对一个生活在四面环海的国家的人来说，简直有点不敢想象。” “因为……我的身体太弱了，大部分时间都只能卧床休息，没有办法长途旅行，所以也几乎没有什么朋友。” “啊……抱歉。”小瞳突然觉得不该聊起这个话题。 “没事，我有在网络上见过大海的照片哦，而且虽然现实里没什么朋友，但我还有网友呢~” “网友吗？那挺好的啊。” “就是我问网友说，海上是不是真的会有巨大的鲸鱼在天上飞的时候，结果网友告诉我，那是幻想生物，现实中根本不存在，这让我超级受打击呢。” “你怎么会觉得鲸鱼可以飞起来呢？那么大那么重的东西，肯定不可能吧？” 美嘉伸手指了指自己房间里的书架，该说不愧是画家的女儿吗，那书架上有许许多多的绘本。 “以前，我的妈妈常常会给我念绘本上的故事，这些绘本是我爸爸为我画的哦~绘本上不就常常会出现会飞的鲸鱼吗？我就信以为真了。我在网上搜会飞的鲸鱼的时候也能搜到好多照片和视频，在网友告诉我之前根本没想过是假的。” “我可以拿来看吗？” “当然可以。” 小瞳随意抽出一本，发现确实有描绘鲸鱼在云海中翱翔、翻身的画面，看上去就显得非常的自由。 “我爸爸也许是想要我即使出不了门，也可以通过绘本去想象外面的事情吧？不过为什么要画假的东西啊，直到网友告诉我之前我都以为这是真的。结果，网友知道了我从来没有看过海，就连忙改口说，可能现实中不存在会飞的鲸鱼，但是或许在天堂里会存在呢。可是，我现在死掉了却还是个地缚灵，根本没有去天堂，这就有点令人沮丧呢。” 即使情商低如小瞳，也知道在这个时候不能随意否定了，于是也随口附和道：“可是，会飞的鲸鱼真的是一种超级常见的幻想要素。各种文化里不约而同地都有这种绘画、童话啊之类的，所以，在天堂里也许真的会有飞行的鲸鱼吧？然后有人在梦中见到了这些会飞的鲸鱼，才把它们画下来的。等到成佛之后，美嘉你肯定就能看到的。” “成佛吗？成佛之后真的会去天堂吗？” 这个问题小瞳也回答不了，日本所谓的“成佛”跟佛教中的“成佛”意思还不大一样，成佛并不是就是变成佛了，在日本，亡灵消失就叫“成佛”，基本条件就是了结心愿，放下执念。可是，成佛之后亡灵到底到哪儿去了呢，是转世投胎，或是去了没有烦恼的世界，还是就去彻彻底底消失？ 这没人知道。 不过，大概率，亡灵成佛之后是去不了天堂的，因为这压根就是两个神话体系，不兼容的。 但这话肯定不能跟美嘉说。 当时自己是怎么对美嘉说的呢？记忆不是很深刻了。 大概就是很没有营养地附和宽慰了她两句吧。 小瞳自己都快忘了自己跟美嘉还有过这样的一段对话了，大概是之后发生的事件过于冲击，让小瞳的大脑为了自我防备，淡化掉了那些与之相关的记忆吧。 唯一令小瞳感到印象深刻的记忆，那便是美嘉立在窗户边向外眺望时候的画面。 从那里向外看到的窗外的湖，湖水的颜色看上去是格外深邃的蓝，仅仅只是站在窗边望了那么一会儿，就有一种连灵魂都仿佛要被吸入其中的感觉。 第31章 【湖】 “喂，小瞳……小瞳？！” “啊？”在我的呼唤声中，小瞳猛地回过神来。 “你又在发什么呆呢？” “只是又想起了一些往事。” “又在回想往事吗？感觉你最近经常这样呢。听说，只有人老了才会经常开始回想过去哦？” “……学姐你好烦。” “所以，你又想到了什么？跟这个藤原贵史有什么关系吗？” “嗯……在今年一月份的时候，藤原先生委托我通灵他的女儿，他想要和自己的女儿再交流一下，我前后去了……大概三四次吧。最后一次去的时候，大约是在2月9日，那一次，美嘉说想要去外面看看，然后……我很难拒绝她，就让她附在我的身上跟我走了。所以从2月10日起，我就没有再见过藤原先生了……我是真的不知道他也自杀了……然后是2月20日，我带美嘉去见夏未的时候……发生了那件事……从那天开始我就直接休学了……然后四月份直接托神父的关系进的圣三一高中。” “这样嘛……” 听完小瞳的叙述，我的目光重新回到了川上先生日记的照片上。 2-12=8002 2-20=8051 2-21=0821 4-9=0697 怎么说，看到这四个式子，越看越别扭。为什么2-12和2-20要并排写？2-21和4-9却又不在同一行？只是川上记者随手的书写习惯吗？我这个有些轻微强迫症的人真是越看这个格式就越不舒服。 特意这么写，会不会还有什么其它的含义在里面呢？ 如果用我们在刚刚报纸中获得的四份自杀情报来分别替换一下这几个式子的话，那么，似乎就可以写成这样。 2月12日 藤原贵史 - 2月20日 画廊老板 | 2月21日 夏未 | 4月9日 无尾熊 考虑到川上先生在追查的应该是蓝鲸游戏的源头。而且，他大概是认为，无尾熊是被同校的夏未所“感染”的。所以……这应该是“蓝鲸”这个游戏的传播路线图？ 于是接下来，夏未的死就是源自藤原贵史的喽？ 结果论的看，这个推论的确没错，夏未的死是源自藤原美嘉，藤原美嘉又和藤原贵史是父女关系。可是，知道夏未的死与藤原美嘉有关的人……应该只有当事人小瞳才对吧？连公寓门都几乎出不去，网络也无法使用的川上记者是如何推理到这一层的？？ 我又仔细地看了一下那两份报纸上的报道，终于发现了共同点。 报道夏未的死的报纸上着重强调了，她是通灵少女三日月瞳的密友。 而在报道藤原贵史的死的时候，也提到了，他在死前似乎会定期请三日月瞳来进行通灵。 该不会是因为小瞳，川上先生才把夏未的死和藤原先生的死联系到一起的吧？ 还有，这个画廊老板的死又是什么鬼…… 我接着看了看报道画廊老板的自杀的那张报纸，其中有一段文字被用笔划上了线。 “此前，知名画家藤原贵史曾将生前的最后一幅作品【湖】赠予该画廊，而在将此画赠出后，藤原先生在他别墅外的湖中溺亡，经警方判定为自杀。这一湖泊正是他画中所画的湖的原型，这也让这幅画作突然具备了奇妙的收藏价值，价值骤升，并让得到这幅画的画廊一时之间得到许多关注。不过这依然未能挽回画廊经营不善被抵押的命运，画廊老板土田幸一仅在拿到这幅画作的一周之后就于画廊所在的安心地产大楼跳楼自杀……而拥有这幅名为【湖】的作品的藤原贵史与画廊老板土田幸一接连自杀，这也让这一幅作品带上了些许都市传说的色彩。并且据悉，在土田幸一自杀之后，这幅名为【湖】的画作随后便消失失踪，怀疑是在画廊老板自杀，无人看管的情况下，有窃贼进入画廊盗取了这幅画作……” 名为【湖】的作品？我看到报纸当中的描述，拿到这幅画的藤原先生和画廊老板接连自杀，这不禁让我想起了之前九十九屋的老板四方先生对我们提到过的一个概念—— 被诅咒的奇物。 而且……关于这幅名为【湖】的画，我甚至还有了一些联想。 报纸上并没有放出这幅画的图片，我倒是想拿手机出来搜索一下这幅画，不过现在臼井警官还在这里呢，似乎有点不太好光明正大地拿出来，便附到了小瞳耳边，把我的想法告诉了她。 她点点头，拿出手机，在网络上搜索藤原先生的这一幅画。 果然，与我的猜测完全一致，这就是我在菜菜子手机界面上看到的那幅画。 黄昏的霞光应在起伏的湖面上，一条栈桥伸入湖中，区别只在于，原画之中，桥上并没有站着任何人。 甚至于我都产生了这样一种念头，会不会……画面上原本是有人的？只不过……那个人从画上跑掉了呢？ 第32章 情报交换 我把我的一些推测和猜想告诉了小瞳，小瞳又结合了一些自己的观察反馈给了臼井警官。 现在看来，蓝鲸游戏的源头似乎和藤原贵史和他的女儿分不开关系，还有那一张下落不明的名为【湖】的画，持有过它的两人都死于自杀，似乎有那么一点像是所谓的被诅咒的奇物的感觉了，警官也说会试着去调查那幅画的下落。 而在返回神社的一路上，小瞳的情绪都显得有些低沉。 “小瞳，来玩花牌嘛？” “不玩。” “那么换装游戏呢？我来选衣服你来穿的那种。” “不玩，不要以为我没看见你偷偷往我衣柜里面放的那些奇怪衣服，那些我是不可能穿的！” “那里面也有不那么暴露的衣服，比如猫耳女仆装什么的……” “恕我婉拒。” “啧。那要不然来玩……” 小瞳转过身来正视着我的眼睛道：“学姐，我今天很累了，游戏什么的下次再说吧，我现在头有点痛，想要休息一下。” “行吧……”我撇开脸，感到略有些不爽，“每次一碰到有关你以前的那些朋友的事，你就这副样子，垮着个脸一副阴沉沉的表情，还对我爱理不睬的，真是的，过去的那些已经死掉的朋友难道比得上现在的朋友吗？” “学姐你也是已经死掉的朋友！” “这个……我又不一样！我应该比好朋友程度更深的关系才对！比你之前所有的朋友都要高一个档次！” “学姐你这个样子简直像是个小学女生。” “你看上去才是真的小学女生！心理阴影之类的东西谁没有一两个，我还有童年时候的阴影呢。只会一遍遍反刍过去的伤痛，可是会让人无法看到此时此刻什么才是更重要的啊。说真的，你也该早点从过去的这些事里面毕业了吧。” “……说得轻松，又不是学姐你亲身经历的这些事，你当然没法感同身受。我先是害死了夏未，然后现在我又发现……这个蓝鲸游戏可能和美嘉有关，美嘉又是我亲手放出去的，相当于我又间接害死了好几十个人…………” “打住打住。小瞳你的思维方式总让人觉得有点怪怪的，怎么什么问题你都想把罪责归结到自己身上？假如这个蓝鲸游戏真是那个什么美嘉整出来的，那跟你又有什么关系？一不小心让杀人犯逃跑的警察也犯了杀人罪吗？这里正确的思路不应该是亲手把犯人抓回来来抵偿之前的失职吗？” “哼…………我会这么做的。” “怕就怕之后你那个朋友之后真站在你面前，对你嘤嘤嘤地说唉呀不是她的错，她也是逼不得已有着深刻的不得不如此的原因，然后按小瞳你的性格就会心软，大度地说啊我原谅你了，然后又开始过上了没羞没躁的生活，happy end~只有可怜的学姐我在寒风中孤独地凋零！” “不可能会发生这种事。”小瞳她攥了攥拳头，“如果美嘉真的是蓝鲸游戏的幕后黑手，那我肯定会亲手帮她成佛。” 我耸了下肩膀，“但愿如此。” ——————————————————————- 整个晚上，小瞳似乎都睡得不是很好，在床铺上翻来覆去的，好不容易睡着了，我却还能偶尔听到她发出的低声的“夏未”或是“美嘉”的梦呓，同时还眉头紧锁，小手握拳，看着像是又在做着什么噩梦。 真是的，赶紧把这破事解决掉吧。 我看着菜菜子的手机，想看看那个【无尾熊】会不会再来联系我，结果却没有等来任何动静。 啧，好烦。我都有种冲动想要跟那个【无尾熊】说我决定加入你们了，毕竟直接打入内部获取情报肯定更快。虽然说那个蓝鲸游戏诡异莫名，看上去甚至还有些精神污染，但是我其实还是有着一定的自信的，第一就是我已经是个幽灵了，很难再死了，第二就是，我有着两个人格，就算一个被洗脑了，还有另一个可以帮忙纠正，容错率是更高的。 不过，鉴于川上记者的诡异遭遇，我想了想还是放弃这么做了，仅把上述选项作为最后实在找不到线索的最终措施。 现在的话，我想要先从那幅名为【湖】的画开始找起，无论是之前的手机屏保上，还是上次追回樱井的时候透过画廊窗户看到的画面，都是那个湖的风景。可以肯定，那幅画绝对在这个事件中起到了关键作用，说不定就是导致了这整个事件的罪魁祸首。 不过……该怎么找这幅画呢？ 于是，在第二天的早上，我拉着黑眼圈痕迹明显，还在打着哈欠的小瞳，先是来到了九十九杂货铺，有些事情我想先找四方店主好好咨询一下。 推开店门，一文字吹雪依然穿着绝赞的店员服装说着欢迎光临，不过店里又是一如既往的除了胖子店长和打工刀之外没有其他客人。 “你这个店真的能够赚得到钱吗？”我不禁对坐在柜台前的四方秋造发出了灵魂质问。 笑得没有眼睛的四方秋造不以为意地说道：“当然可以，我们店的客人都是些有缘人。当他们需要做些交易的时候，他们往往就会不经意地出现在我们小店前了。另外，表面上的柜台生意也只是我们生意的一部分而已嘛，有兴趣的话，我们还可以开展更深入的业务合作哦？比如……贷款业务什么的。” “恕我敬谢不敏。喂，胖子，我来是想找你打听个事。” “呵呵，望月小姐，你似乎忘记了，情报也是一种货物。想要什么情报，就要用价值相等的情报来换哦。” 我想了想，答道：“可以。” 我把那两张刊有关于藤原贵史和画廊老板的死，以及那张名为【湖】的画的报纸推向四方秋造，然后发问道：“我想知道，你是否有蓝鲸游戏幕后组织者的情报，或者有关这幅画下落的情报，再或者是与之相关的奇物或者怪谈的情报。” 四方秋造飞快地扫了一眼报纸，“蓝鲸游戏？没有了解过。这幅画的下落？没有这种情报。相关的奇物或者怪谈？倒是有一个十分接近的，不算是很有价值的情报。那么，我也向你提一个基本同等价值的问题吧，只要你能够告知我相应的情报，就算交易成立。” “你说。” “请告诉我，你所知的，关于四年之前圣三一女子高中的学生——‘夕颜’这个人的情报。” “夕颜……”我因为在意外的人口中听到了这个意外的名字而呆住了，随之便是浓浓的犹疑，我皱着眉问道，“你为什么想要知道关于夕颜的事情？” 四方秋造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笑呵呵地说道：“你确定你想要向我问这个问题？那可就需要你额外再支付一个情报才能等价了啊。” “那就算了，我对怪大叔为什么会对青春靓丽的JK感兴趣这件事本身并不怎么感兴趣。” “所以，可以交换情报吗？”四方秋造微微睁开眼睛，认真地问道。 “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情。我对于夕颜的了解也是相当之少，她网名‘朝颜’，当年，也就是四年前，她应是三年级生。我只在下午五点左右的圣三一民俗研活动室中见过她，一头黑长头发，至于她的脸……我已经没什么记忆了，怎么想都想不起来。自她神秘消失后，我对她的记忆就开始迅速遗失，现在只勉强记得，她的个性似乎比较欢脱，且对于民俗学和怪谈有相当丰富的知识，学校里一些怪谈疑似出自她手。当年我到学校去找她的时候，学校里的学生似乎还都是认识她的，但是后来我再联系那些当年的那些学姐们，结果她们都不记得有这个人了。我对她的了解，也就仅限于此了，你满意了吗？” 四方秋造刚刚睁开的眼睛，又慢慢眯了回去。 “虽然情报量很少，不过……也算得上是等价交换了。那么，请听好我这边的情报吧，有关于湖与自杀的怪谈，倒是确实有这么一个，你们……有听过池塘之魔吗？” 第33章 魔的饲养者 “池塘之魔？”这个名词我还真的不熟悉。 “是的啊，日本不是有很多那种自杀名胜吗？比如树海、海岬、横滨大桥之类的。其中，如果要跟‘湖’扯上关系的话，最有名的那就是‘池塘之魔’了。 “传说一天傍晚，一个店掌柜打算回家，路过一个池塘的时候，把钱和木屐放在池塘边，一头跳进去淹死了，钱袋里还装着收账来的钱。认识他的人说啊，当天早上他还很高兴地说，马上就能回家见到新婚妻子了，所以大家一致都认为他不可能是自杀。而这个池塘边，总会有像这样路过池塘边，突然就像着了魔一样往池塘里走去，不知不觉就被池塘吞没的人。所以大家都说，这是被‘池塘之魔’附身了啊。” 小瞳皱起眉头，“池塘之魔？听上去倒确实是跟蓝鲸游戏有点相似，最开始的死者，美嘉的父亲……他一开始也的确是自己走进湖里溺亡的。不过……现在的蓝鲸游戏还是明显不同吧？刚才四方店长讲的那个传说里，那个受害者是接近了湖后才会神智不清走进湖里的。可是我们现在的情况，这些自杀者应该大多都没接近过那个湖吧？还是说，只要给他们看一眼那幅画了那个湖的画就会那样失去理智想死了？那就太可怕了吧。” “应该不会的。”四方秋造摇摇头否认道，“假如说真的是连看一眼劣化后的拷贝、抄本之类的东西都能杀死一个人的话，那这绝对是在整个历史上都相当有名的大邪物了。那种东西要么不可能无名无姓无人听闻，要么肯定被封印起来了并抹除了记录，不可能流失在外的。假如说接近那个湖会让人情不自禁地想要走进去的话，看一眼它的照片，顶多就是会感到有些诡异，然后加重那么一点点厌世的想法吧。” “一点点厌世？”我忍不住皱起眉头，“从我朋友樱井的那种疯了一样完全被洗脑，甚至像是被什么东西操纵着不惜一切地想去死的反应来看，那可不是‘一点点的厌世’，现实可比店长你说的要离谱得多哦。” “哦吼？还有这种事吗？那这东西比我想得要可怕不少么。不过，你的那个朋友是只看了一眼那幅画就变成那个样子的吗？” “那倒不是，我觉得是有一些前置的仪式一样的东西，他们被要求每天在凌晨完成一个‘课题’，从开始这个游戏到最后死亡，一共大约几十天的样子。我是强烈怀疑，他们做的那个课题，做得越多，洗脑就越彻底。有一个记者，课题并没全做完，就表现出强烈的反抗意识。我那个朋友她也没做完，所以现在在不接触电子设备的情况下，看上去还算清醒。哦对了，菜菜子，从手机里的信息来看她的课题也没有做完，所以她当时也有强烈的求助的意愿。” 四方店长表现出了非常感兴趣的样子，“有趣，我可以听听看，那些‘课题’中都有什么内容吗？” “据樱井的情报，大致上是……自残，看恐怖电影，在屋顶、桥边或铁轨旁站一会，还有，画一条鲸鱼，如果你准备好变成一条鲸鱼，就在大腿上划‘是’，发‘我是一条蓝鲸’的动态，在手臂上刻鲸鱼，在网络上与‘鲸鱼’交谈，许愿‘我是鲸鱼’…………等等。” 四方秋造的眼睛眯了起来，“所以说，这些‘课题’大致分为两类，一类是逐步削减人的生存意志，让人逐步靠近自杀的。另一类就跟这条鲸鱼有关了，在我看来，不断地让参与游戏的人强调‘我是一条鲸鱼’，这本身就是在建立一种联系啊。” 我想起来我成为神明之后看到的那些信徒与神明之间的金色丝线，便问道：“就像是神明与信徒的联系吗？” “不，有些不一样啊。信徒与神明的联系，简而言之就是‘我信神’，人和神的分界还是很清晰的啊。但是这个游戏里想做出的联系，是‘我是鲸鱼’啊。这分明……是想要所有的参与者都变成那鲸鱼的一部分啊。” 四方秋造一直微微眯着的眼睛，这时也稍稍睁开了，他的脸上，少见地没有微笑。 他用低沉的声音开口说道：“我现在，有着这样一种怀疑呢。池塘之魔本身是个古老的，相当被动的怪谈，只要不靠近就不会发生任何事情。这样的怪谈一般是没可能自己适应现代社会，通过网络来传播自己的。再加上这些课题里面到处都是的‘我是鲸鱼’的这种暗示，这让我怀疑，有人或许正在刻意地饲养着‘魔’呢？” “饲养‘魔’？” “对啊。就好像是那种，不把这封邮件转发给几个人以上的话，自己就会遭遇不幸的诅咒邮件一样。原本就只是个普通的恶作剧而已，但是收到信的人，潜意识地还是会觉得有些不安吧，想着‘万一是真的呢’，转发一下也不是什么难事，结果病毒式传播下来，就让越来越多的人听说并相信这个邮件真的会给人带来不幸，结果到最后，就真的出现了一个叫‘诅咒邮件’的怪谈呢。这个蓝鲸游戏也是一样的道理啊。只要拉足够多的人进来，并且让人们相信只要玩了这个游戏就一定会死，死掉的人又会成为这‘鲸鱼’的一部分，变成它的养分，日积月累，这个‘魔’当然会变得越来越可怕啊，这是一个被精心设计用来饲养这条‘鲸鱼’的游戏呢，看来有人养了一个大宠物啊。” “为什么你觉得这是有人在饲养这个‘魔’，而不是这个‘魔’自己在养肥自己呢？这样才更说得通吧？” “呵呵，望月小姐，你算是一个怪谈中的怪胎了，你不理解那些过去的怪谈。那些有一定历史的怪谈，它们的性格……如果有性格这种东西的话……怎么说呢，相当像是现在的家里蹲吧。因为，怪谈脱胎于人类的传说，它们很少主动去做什么事情啊，绝大多数时候都只是按着传说的内容去行动而已。更别说这种复杂的、灵活运用现代网络的事情了，这可不是窝在一个小湖里上百年的怪谈会做的事。上次的那棵树整出的虚拟偶像，其实本质也是小瞳的父亲弄出来的啊。所以，这游戏者的设计者，肯定是人类啊，人类有的时候，可比怪谈还要恐怖呢。” “可是……有谁会做这种事情？饲养一个‘魔’有什么好处，这明显不是什么良善的好宠物吧？不怕反噬吗？” “这谁知道呢？这世上的人类总有各种各样的奇怪追求，也许，这个饲养者就是单纯地想要全人类一起死也说不定。有这么脑残灭世的想法的人可也不少的啊。” “审判日。”小瞳的口中突然蹦出来一个词。 “嗯？什么？” 小瞳她看着我的眼睛说道：“学姐，你忘了我们当时去参加那个邪教时听到的教义了吗？末日即将到来，神将审判世人，被选中的人将在天堂复活，这听起来……很像，对吧？” “的确。这个游戏本身就弥漫着一股邪教的味道，无论是所谓的‘新世界’，还是这种拉新人的方式，都是的。那个邪教的集会活动地点刚好也是在那栋大楼里，跟最初放着那幅叫【湖】的画的画廊就是上下楼的关系！走，小瞳，我们再去那个大楼那儿看一下！” 第34章 受浸 安心地产大楼，从外观上来看，就是一栋普通的商业区的写字楼而已。 不过，据臼井警官说，这栋大楼，在半年之内就有三个人跳楼自杀。 一个是画廊老板，一个是我们上次亲眼见到的女高中生。还有一个人……竟然是个四十岁的欧巴桑。 事实上，这个欧巴桑的死亡时间是目前已知最早的，是在去年的十二月份，这个时间小瞳的那两个朋友美嘉和夏未都还没有死去。川上记者的笔记中也没有追溯到这个欧巴桑的死，或许也正是隔了好几个月的时间，他并没有收藏当时报道这一事件的报纸吧。 根据臼井先生给我们看的当时警察做的笔录，那个欧巴桑……植木太太是个全职主妇，日常的生活相当单调，而几乎唯一的娱乐活动，就是每周两三次地来到安心大楼参加所谓圣经学习的聚会。 这么一看，这个xie教组织就更加可疑了啊。 因为害怕被那些邪教的信徒们发现，我们是先去了三楼的那个画廊，想要去找一找关于那幅叫做【湖】的画的下落。 在白天来到这家画廊和上一次过来的感觉完全不同，没有了上次的那种阴冷的感觉，感觉就是一家普通的，有些荒废而无人打理的画廊而已。 正如警官所说，这里因为破产后无人看管，就好像被人洗劫了一样，很多墙上挂着的画框中的画已经不翼而飞了。我和小瞳分头转了好半天，也确实没能找到那幅画。 瞎忙活了半天却一点发现都没有，这令我跟小瞳都感到有些丧气。最后，我们还是决定偷偷地去二楼的信徒们的集会地再去看一看。 小瞳蹑手蹑脚地来到那个大房间门口，用手势指挥我先穿墙到里面看看情况。 我表示收到，穿过去后，发现墙另一边的房间里亮着灯，不过房间里却没什么人。 准确地说， 是只有一个人坐在房间里，而是还是我们见过的人，就是上次我们来的时候，热情地招呼我们来参加圣经学习的那个女大学生。 只不过，她现在的样子看上去却似乎不是太好，只见她正有些颓丧地坐在那里，用手掌轻轻地抹着眼泪。 我飘出墙去，对小瞳比了一个ok的手势，她半信半疑地将门轻轻推开一条小缝。 门内的大姐姐似乎注意到了门口的动静，只见她快速地用手抹了抹眼，然后疑惑地朝这边看来。 小瞳有些拘束地朝看来的大姐姐打招呼道：“那个，你好……” “啊……你是之前那个来见习过的……三日月，三日月瞳同学，对吧？” 没想到，对方竟然还记得小瞳的名字，而看小瞳那一脸局促的样子，显然是忘了该怎么称呼对方了，甚至还把求助的目光投到我这边来了！ 别看我啊，我也不记得啊。 “植木飞鸟，叫我植木就好啦。”似乎是看出小瞳的窘迫，对方贴心地报上了名字，接着便有些疑惑地问道，“今天是……过来这里做什么呢？” 小瞳眨了眨眼睛，迅速随机应变道：“那个……上次我过来听了圣经的学习，感觉……非常有收获，今天有空，就想再过来见习一下……” “是这样吗？”对方流露出非常开心的表情，她拍了下手说道，“那可真是太好了。不过……今天并不是集会的时间，如果想要加入我们的学习的话，后天的上午再过来如何？我们最近……人员流失得有点多呢，要是三日月同学你感兴趣想要加入我们，并且积极表现，真诚想要归入上帝的话，大概没多久就可以游泳了呢。” “游泳？”小瞳的脑门上冒出大大的问号。 “啊，不好意思，游泳是我们自己内部的习惯性说法，其实就是‘受浸’的意思，三日月同学你知道‘受浸’这个词吗？” 小瞳点点头，说道：“我也是天主教学校的学生，这种常识还是知道的。” 受浸，也就是基督教里常说的“受洗礼”的意思。受洗礼是一种仪式，其意表明，该人对基督信仰清楚并相信所信的，再则愿意从世界里分别出来，归入基督。通常来说，受洗有点水礼和浸礼两种。点水礼就是施礼者在领洗者的头上倒水，这在现在比较常见。而浸礼就比较麻烦，是要整个人浸入水中，只有头露在水面，施礼者使受洗者的头浸入水中三次再浮出。 只是，听完小瞳所说的，植木反而有些不放心的样子，她接着问道：“三日月同学……你应该，还没有在其它的教会受洗吧？” “这个……没有。” “还好还好。”植木拍拍胸脯，看起来终于放下心来，并解释道，“三日月同学，现在很多外面的教会给人施洗，用的都是点水礼，那是不符合圣经原意的，他们传达给人的都是歪曲了的教义。只有我们才是唯一真正传达耶和华旨意的组织。圣经中的原文说的‘受浸’就是浸入水中，可不是洒洒水就可以的。浸没表明是一种死，从水中起来，表明是一种复活，这代表着信徒与基督一道从死中复活，只有这样才能得救。这样你也就能看出了，外面的教会篡改了圣经的原意，那是魔鬼在引人走向歪曲的路，使人不能得救。所以，一定要擦亮自己的眼睛啊。” 小瞳和我几乎是立刻都注意到了这浸礼与这蓝鲸游戏的类同之处。浸入水中，死去，又从水中复活，蓝鲸游戏看上去简直像是一个更大型的受浸仪式。这无疑也让我更加肯定了，蓝鲸游戏一定与这个邪教有关。 面对植木的劝导，小瞳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只得点点头。她左右张望了一下这空荡的会场，又提出一个疑问道：“不过，你说你们最近的人员流失有点多……这是怎么回事呢？他们……悖离了上帝的信仰吗？” 植木摇了摇头，“那是因为……有魔鬼与邪灵降临世间，试图残害我们这些真正信仰上帝的人啊。” 第35章 套话 “魔鬼与邪灵……”小瞳咽了一口口水，“是指……我们上次看到的那个事情吗……那个……自杀的孩子？” 植木无言地点了点头。 “可是，你说……你们最近人员流失不少……难不成，这样的事情还发生了很多次吗？” “也不是很多次吧，大概也就……三四次的样子？” 小瞳居然还挺有演技，她装出来了一副颇为害怕的样子说道：“三、四次，这已经很不少了吧。难道信上帝就会遭遇到这种可怕的事情吗？那个，要加入圣经学习的事……要不我再考虑一下？” 植木明显发觉自己说了多余的话，她连忙慌乱摆手解释道：“不是的，不是这样子的。并不是加入了我们就会突然想要自杀啊，这种事并不是只在我们这儿发生，到处都有出现的。你看，就是最近在电视上很火的那个蓝鲸游戏，前段时间也传到我们这里了。而且这个游戏还用的非常有迷惑性的方式来宣传，它说我们的组织欺骗了他们，企图让他们去不了天堂。而它向我们传来真正的福音，只有真正死去过一次后，才可以复活到上帝他那地上的乐园中。这怎么可能吗？圣经中是说过，义人会在天国之主的光明中复活，但那是在审判日之后，而不是在自杀之后啊，自杀可是一种罪。你只要不去听信那些魔鬼的声音，就不会走上歧路的！” “可是……那魔鬼的声音是来自哪里的呢？是谁在向你们宣传这个蓝鲸游戏？” 植木少见地沉默了，过了一会儿，她才答道：“是有人盗取了我们之前自杀的姊妹的LINE账号，然后群发这种消息，结果却真的有人相信了，认为是死去的姊妹在新的世界复活并向我们传来了好消息（福音的本意指的是基督复活的好消息）。有些相信那个游戏会带他们去往真正的天国的人离开了，还有一些畏惧那邪魔找上自己的人离开了。我希望引导他们回到正确的路，但他们并不听我劝，他们说，他们亲眼见得了死者复活哩，所以那才是真正的路。我……我没什么办法，我也就是个先驱，是特别先驱的我的母亲又在去年底就自杀了。最近好几个人就突然不来每周的聚会了，这几天又完全联系不上长老。怎么回事啊……我们过去那个幸福和睦的家庭，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呢……” 植木越说便越难过，本来她还是想要劝说小瞳加入他们的，结果说着说着便变成了她现在遇到的种种难处了，真是妥妥的负面宣传，最后反而变成小瞳在安慰她了。也亏得小瞳不是真心想加入他们，只是来套话的，不然早就甩甩手走人了。 小瞳安慰了她几句之后，植木伸手抹了抹眼眶中的水汽，然后不好意思地说道：“抱歉，让你见笑了。我最近这一段时间……压力实在有些大。我们这个团体，过去内部的人际关系真的很好，每个人都会非常宽容、热情，会用友善而期许的目光看着你，倾听你的发言并给你真诚的建议，真的让人感到非常、非常的温暖。我觉得这是我们大多数人还会一直留在这里的原因。 “我其实也知道外面很多人对我们的看法啦，挨家挨户上门传教，不能吃带血的食物，不可输血，不服兵役，不让过生日，不可以偶像崇拜等等禁令，还有不推荐上大学以及不希望我们和其他不信者有太多交流。外面的人呢会觉得这些很不可思议，但我是觉得这些都是小问题，学校的话去上个短大就可以，不让和外人多交流也没什么问题，有我们这个团体内这样和谐友爱的人际关系就足够了啊。可是……要是连这种关系都失去的话……这一定是魔鬼的阴谋啊……” 小瞳皱了一下眉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而我对于邪教内部的人际关系也是实在没有什么兴趣。事实上，从刚才对方自报姓名的时候，我就开始在意一件事了。她说她的姓氏叫做“植木”，而那个自杀的欧巴桑也叫“植木”，而她刚刚也说她的母亲自杀了，所以我一直在怂恿小瞳去问一问这件事。 小瞳似乎是不太好开口，组织了半天语言才说道：“嗯……你刚刚说，你的母亲……她也自杀了？不会……也是跟这个蓝鲸游戏有关吧？” 植木有些痛苦地摇了摇头，“不清楚……那个时候，应该还没有这个蓝鲸游戏吧。蓝鲸游戏不是最近才火起来的吗？而且……我的母亲是最不可能自杀的一个人，她对于上帝的信仰是所有人中最虔诚的一个，她一直都期盼着进入到主的国度中，而自杀的人是无法进入天国的。所以我一直都无法理解……那一天，我们明明只是一起在进行着一次大型的聚会，母亲吃饼喝酒之后，好像身体有些不舒服就去了厕所，结果没过多久……竟然就从楼顶上跳下来了！监控也只看到是我母亲一个人摇摇晃晃走上楼顶的，看上去失魂落魄的样子……这真的难以理解，只能解释为邪灵附体了……” 咦，事情有点奇怪。植木欧巴桑自杀的时间是最早的，在去年十二月，那个时候甚至美嘉都还没有病逝，藤原贵史甚至也还没有画出那幅叫做【湖】的画，蓝鲸游戏也还没有开始流行。这是不是说，其实这个事件其实和蓝鲸游戏没什么关系呢？ 早知道应该再找臼井警官要一些这个事件更清楚的资料的。 “失魂落魄吗……”小瞳喃喃自语着，接着又提问道，“假设，我们排除掉什么邪灵的影响啊，你觉得你的母亲……在什么情况下才会走上自杀这种情况呢？” “她那样的人……大概，也只有在认为自己去不了主的天国的时候，才会做这种事吧？” “你说，你们当时那是一个聚会是吗？那时候，在场的有什么人呢？” “就是我们那些一起学习圣经的兄弟姊妹啊。”植木蹙起眉头，似乎终于觉出味来，不悦地盯着小瞳说道，“你真的是想要加入我们的吗？我怎么觉得……你像是个来打探事情的记者？现在记者都会雇佣小孩子进来乱问问题了吗？！” ———— （这一卷卡文极其严重，写得我比较痛苦，大概是题材原因不太好写日常然后死磕事件调查，结果写得比较干巴巴不太有趣，现在准备加速完结这一卷了） 第36章 涨潮 因为小瞳的问题引起了对方的警觉，结果之后小瞳无论再怎么解释，也难以消除植木对小瞳的怀疑了。植木十分礼貌地把小瞳送了出来，但是却开始拒绝回答小瞳的问题了。 走出大楼的小瞳一脸心事重重的表情，看着她的样子，我忍不住问道：“怎么了，从那个人的话里，你有什么发现吗？” 小瞳语气有点闷闷地说道：“这个……我想先了解一下他们这个所谓的教派，有些东西……让我觉得挺在意的。” 一回到神社，小瞳就立刻在电脑前开始检索起这个教派的信息了。关于这个教派的情报，其实并不难找，随手一搜就能找出许多结果，我们发现，这个组织在日本的成员人数还相当不少。 耶和华见证人，简称“耶证”或JW，算是一个基督教的奇妙分支。这个教派深信圣经中所预言的末日“哈米吉多顿”将要到来，但他们认为，世界末日并非是可怕的日子，而是上帝的天上王国开始统治地球的日子。它宣称其为世界上唯一的真教会、正确的宗教及上帝组织，劝导他人弃暗投明，脱离错误的宗教，加入正确的宗教。 关于这个教派，最有名的教条大约就是“不输血”了。 “凡活物的血，你们都不可吃，因为各样活物的生命都在血里。凡吃血的，必被剪除。（利未记17:14 ）” 根据圣经的内容，他们认为，血里有生命，所以不该通过任何方式接受全血或血的主要成分，包括不能吃含血的食物，也不会接受输血。耶证成员往往都会随身携带一张“因宗教原因不接受输血治疗”的医疗指示卡，这样即使他们在遭遇一些突发事故的时候，也可以凭此拒绝输血治疗。 另外，他们也禁止偶像崇拜。成员不被允许庆祝生日乃至一切的传统节日，甚至于基督教的圣诞节和复活节他们也不会去庆祝，也禁止使用十字架，服兵役，唱国歌、校歌，祭拜死者等也被认为是对某一团体或个人的崇拜而被禁止。 这个教派在多个国家和地区都被认为是极端组织，尽管在与这个组织的人初见的时候，你可能并不会觉得他们很极端，甚至还十分热情、友善，不过相处久了你大约就会发现，他们其实非常排外，甚至不赞同成员同非耶证的普通人过多交流。他们接近普通人的唯一目的，大概就是传教了，挨家挨户地敲门并试图说服他人信教是其传教特色（有一部我很喜欢的远古动漫《欢迎加入nhk》，其中女主中原岬所在团体就是耶证）。 这些情报我只是扫了一个大概就没有太大兴趣了，而小瞳不知道为什么出奇认真地在阅读着，甚至于一些意义不明的传教文章，还有前耶证人士的自述，她都好像逐字逐句地在看一样。 就在这小瞳格外入神的时候，我却突然发现，放在桌上的菜菜子的手机突然振动了一下。 心中有了某种预感，我赶忙拿起手机，果然是【无尾熊】发来的消息。 【无尾熊】时间不多了，考虑得如何？准备加入我们了吗？ 我皱起眉头，回复道—— 【毒蘑菇】时间不多了是什么意思？ 【无尾熊】意思就是，伟大的日子即将到来，再不选择加入我们的话，新世界的门票就要售罄了。 【毒蘑菇】可是，我有这样一个经验诶，越是商店喊着说商品只剩最后几件了，马上就要卖完了，往往越是存货充裕，卖不出去的迹象呢~ 【无尾熊】………… 【无尾熊】自作聪明，我的一番好意你竟然还不领情。你以为我为什么三番五次拉你加入？你觉得我们是真的差你一个成员吗？不要自作多情了，如果不是…………算了，你爱信不信吧。 【无尾熊】你很快就会知道我说的是对的，因为湖水……已经开始涨潮了。 无尾熊一口气接连发了几条消息，然后就彻底沉默了，无论再跟她发什么都不再有回应。 我看着她最后发的这句话—— “湖水……开始涨潮了”，这句话指的什么意思？ 屋外似乎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我飘到了窗边向外望去。 不知是不是因为夜色的原因，透过屋内的灯光向外观看的时候，我总隐隐觉得，外面下着的雨……好像是红色的。 夜空中，回响着鲸鱼的鸣叫声。 ————- 第二天的早上，雨还在下。 这下，我便清楚地看到，并非是我的错觉，铁锈色的雨水从天而降，打在神社的石板路上，顺着石板路的缝隙汩汩流动，仿佛……流淌的血液一样。甚至于，神社内的月见潭中的潭水，也被染上了微红色。 正在吃早饭的小瞳一边还正看着电视台中的报道，这场红雨异象似乎笼罩了整个大东京都的范围，持续了一晚还在下，引起了相当大的恐慌。电视节目也开始进行红雨成因的报道，有说可能是工业污染排放的污水中的铁离子混入了雨水中，也有说是朝海洋大量排放核废水引起的异象，甚至还有说是对岸的沙尘暴带来了红色的泥土等等。 总而言之，因为不确定是不是某种环境污染导致的，电视台提醒民众尽量不要将身体暴露在红雨中，也要注意平时的饮用水安全。 “小瞳，这个红雨……肯定和蓝鲸游戏有关吧……”我把昨晚上无尾熊发我的消息拿给小瞳看了一下，她却看着那段对话有些失神，不知道为什么她从昨天开始就一直有些精神恍惚的样子。 “肯定是的，就是不知道这红色的雨……会对人有什么影响。”小瞳低着头分析道，“你看，一看到红色的雨，就会联想到血吧。现在我们大致上可以肯定，蓝鲸游戏与那个邪教有点关系。而按照那个教派的观点，血中寄宿着灵魂……” 的确，虽然具体不知道会有什么影响，只是凭直觉就会觉得很不妙。 接着，臼井警官前来拜访了。 “蓝鲸游戏的自杀事件停止了。”他开口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啊，什么？” 臼井警官沉声说道：“这两个月以来，统计发现，每天都会有蓝鲸游戏的参与者自杀，平均每天一到两人，有时甚至会更多，现在的总死亡人数……已经超过了130人。但是……从两天前开始，自杀事件的记数停止了。这两天并没有发现一例自杀者。” 小瞳咽了一口口水，说道：“短暂的停止……就好像是在酝酿什么更大的东西一样。” “是的。”臼井警官点头道，“根据我们对社交媒体的监控，我们有发现，剩下的蓝鲸游戏的参与者们，通过一些暗语，好像在相约一次集体zi杀。人数相当多……也许有超过百人吧。而我们想要继续确定他们相约的时间和地点的时候，却发现所有这些联络信息都从网络上消失得干干净净了，之后各种社交媒体都发现不了他们的声音，就好像是……为了防止被我们察觉，换了一种交流方式一样。这是目前最严重的事态，之前陆陆续续130人自杀，已经造成极其恶劣的影响了。但是想想看，一百个人，甚至更多，这些人同时自杀会给社会带来的冲击吧。整个东京都的警察都已经被调动起来开始巡逻了，而我则想来询问一下，通过那些……不科学的手段，有没有可能找出那些人约定好共同自杀的时间和地点？” 小瞳思考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说道：“大概……可以吧。臼井警官，请带我去那个湖吧，美嘉家旁的那个湖，我……试试看。” 第37章 通灵湖 乘坐着臼井警官的车，我们一路来到了郊外的藤原宅。 远离人烟、幽静美丽的湖边别墅，不愧是知名画家为女儿选中的疗养地。 这栋房子现在应该归属于藤原先生的父母，不过儿子和孙女都死在这个房子里，他们应当不会想要住进来，所以是把房子委托给了房地产公司招租或售卖。不过……价格颇昂贵的别墅本来就不太好卖，更别说是死过人的，因此这个房子现在也还一直搁置在这里。 从房地产公司的管理员那里拿到钥匙，我们走进了这个湖边小屋的院落里。 红色的小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小瞳和警官都打上了伞，同时在这夏季也穿上严严实实的长袖长裤，力求不让这红色的雨沾到身上。 而臼井警官看着小瞳打伞却只打了一半，她的身旁还空出了一块很不自然的伞下空间，忍不住提醒道：“三日月同学，伞还是打正比较好吧，毕竟这雨有点诡异，万一让这雨沾到了身上，说不好有什么影响……” 小瞳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犹豫了一下，最后实话实话道：“那个……是我一个朋友一定要和我打一把伞的。” 没错，那个朋友就是我！ 和喜欢的人一起打一把伞是一件非常浪漫的事情不是嘛？！很多时候相合伞那就是爱情的开始啊！ 但是！平常的下雨天，我想要跟小瞳挤一把伞的时候，小瞳就会非常嫌弃地说你一个幽灵又碰不到雨，打什么伞？ 而这时我突然发现，这可是多么好的一个可以跟小瞳打一把伞的时机啊~ 现在，我就可以正大光明地说，这红雨说不定也可以影响幽灵！，所以幽灵也尽可能不要沾到这红色的雨水！这样小瞳也没有办法反驳什么！ 臼井警官拿奇怪的目光看了小瞳一会儿，“你的……朋友？” 小瞳也没试图解释什么，只是这么别扭地走了一会儿之后，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等一下，学姐，你为什么不直接附身在我身上？那样无论如何都不会接触到红雨了吧？” 华生，你发现了盲点！ “你说得很有道理，但人家不要。”这个时候只要用装可爱就可以蒙混过关啦~ 小瞳朝我翻了一个白眼，然后也并没有再说什么了。 我们走进那栋湖畔小筑，我第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和之前见到的画里面一模一样的通向湖中的栈桥。 我们朝着那个栈桥走了过去，站在桥边向湖面眺望。 瞧了半天，这个湖看上去也就是一个普通的湖而已，唯一看起来异常的，也只是红色的雨打入水上，在水下激起一层层如同淡红色烟雾一般的图景，也就仅此而已了。这个湖不会说话，没有住着水怪，也不会突然钻出来一个女神问你掉的是金小瞳还是银小瞳，我脑中妄想的小瞳三倍增殖计划也就此无疾而终。 小瞳她认真地观察了一下湖面，她的目光似乎还透过湖水，看到了里面更深的一些东西。 臼井警官扫了眼手上拿的笔记本，向小瞳解释道：“这个小湖，已经存在很久了。我们调查了一下过去这附近的案件记录，昭和40年后，不算最近的藤原贵史，一共出现了五起死亡事故，其中二例当时确认是投水自杀，另外三例当时判定的都是儿童失足落水溺亡，当时也没有引起太大的重视。二再往之前的事件就已经很难查到了。” “竟然有五起吗……”我不禁感叹道，“看上去，这个湖里确实有过什么东西呢。” 小瞳的表情却有些困扰，“我在这里……感觉不到任何东西。也许这里曾经有过什么东西，但是现在应该已经不在了。” “现在，要做些什么吗？”臼井警官问道。 “我想要对这个湖进行通灵，试试看用我通灵梦的能力，能不能看到什么东西。”没想到的是，小瞳一开口的话就让我吓了一跳。 “喂，小瞳，等一下……你要对这个湖通灵？这个湖极有可能就是蓝鲸游戏的源头，你直接对它通灵会不会有点太危险了？！” 一力破十巧，就在我还在想怎么找游戏的组织者的线索的时候，你直接打算来通灵罪魁祸首的这种做法是我没有想到的。 小瞳盯着那个湖的湖水看了好久之后，回答我道：“我猜，组织上百人参加自杀，这肯定是某种仪式吧。既然这个湖中的东西现在已经不在这里了，那么大概率就是在那个仪式开始的地方。我们只要确认一下它现在所在的位置就可以了。所以，就通灵一下下，感应到大致位置就立刻切断联系，我觉得……虽然有风险，但是风险应当是可控的。” “小瞳，冷静点……为什么你突然这么莽，这可不是你的风格啊。你之前不是还提醒我说，这回的这个怪异有污染精神的能力，所以要尽可能地小心慎重吗？怎么轮到你自己就莽得像个铁头娃一样？” “可是……”小瞳张了张嘴，纠结了一下后开口说道，“时间不够了啊，现在出了天降红雨这种异象，还有上百人随时都可能集团自杀的紧急情况下，我们没什么时间耽误了。这应该就是最快能够找到罪魁祸首所在位置的方法了。” “要不然这样？由我附在你的身上，然后借用你的能力来进行通灵？之前你被镜鬼偷走身体的时候我也有用过你的那种能力的。”我想了想如此提议道。 “这样有什么区别吗？” “相当于加了一层跳板啊，就像黑客入侵也要找几个肉鸡当跳板，免得被发现呢。万一被那个大鲸鱼发现了，或许它看到的是我而不是你呢，至少像我这种神灵加灵体，肯定会比小瞳这个活着的凡人更安全一些吧？” “可是…………” “没什么可是了，就这么定了，通灵要怎么做啊？” “……首先，得找点与通灵的目标相关的指向物。一般通灵人的话，他生前常用的器物，或者身体的一部分比如头发之类的会比较常用，但是通灵一个湖……” “直接用这湖水行不行啊？” “最好的选择……肯定是那幅叫【湖】的画，不过那幅画丢失了……要不然，我们到房间里面先找找看吧，也许还能找到一些其它的线索。” 第38章 共鸣 别墅内的布置和上一次来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区别，只是地板、家具上都积了一层厚厚的灰。 小瞳站在二楼美嘉的房间门前感到有些恍惚，仿佛只要一推门，那个褐黄色长卷发，像个人偶娃娃的幽灵现在还会立在窗边一样。 转动门把手，小心地推开门，事实上，房间内并没有那个幽灵的身影。 小瞳走进屋内，耳旁却仿佛传来了一阵阵的耳鸣。 “瞳，你见过大海吗？” “真的会有飞在天上的鲸鱼吗？” “我已经厌倦了这里的风景了，好多年只能躺在病床上眺望这个湖。我想去看看真正的大海是什么样子的。” 白衣的幽灵过去对自己说过的话，如同浪潮一般回响在小瞳的耳畔。 揉了揉眉间，让耳旁的幻听消去。小瞳来到书架旁，伸手从上面抽出了一本画册，摊开。 这讲述的是一个褐色发色的小女孩，坐在巨大鲸鱼的背脊上遨游世界的故事。 这是藤原贵史为身体有先天疾病，无法自由地出门旅行的女儿美嘉所画的故事。 画面的色彩是相当明丽缤纷的亮色，故事的主人公乘坐着鲸鱼，飞去了沉在水下的月亮里，飞去了群山之巅上的图书馆，飞去了建在云彩上的学校。 这是十分温馨且有想象力的故事，很难以想象在现实中这条鲸鱼会变成一个恐怖故事。 “爸爸是骗子，网上的朋友告诉我，会飞的鲸鱼是幻想生物，根本不存在。” “啊，当然后来对方听说我不能出门，又改口说这样的生物说不定会存在。也许现实中不存在，但是上帝他老人家的天国中说不定真的会存在。” “不过，我现在死掉了，也没有去天国啊，天国在哪里呢？” 耳鸣声再度袭来，小瞳感到一阵晕眩。 对了，美嘉她对自己，还说过什么来着？ “有的时候，在晚上，我能听见湖的声音。它说，到它那里去。我问它，它是会飞的鲸鱼吗？能带我飞走吗？它说，可以是。但是，晚上我从窗户里往外看，湖面黑压压的一大片，我看得有些害怕，再加上走出去也很痛苦，就没有去。 “可是，有的时候，我会从窗户里看到，爸爸他有时候会在晚上，坐在栈桥上对着湖说话。从我死后，他甚至白天也会一直在栈桥上对着湖画画。爸爸一直压力都很大，跟妈妈离婚了，又画不出新作品，还有我的病情也一直在恶化。我看到他在栈桥上，甚至有一种他好像要被渐渐吸进湖里的感觉。 “他最近好像在画那个湖的画，很痴迷地在画，画了好多张，但他都不满意，都弃掉了，说一定要画出一副最好的。有的时候，我在那些画的其中一张上好像能看到一条鲸鱼，有的时候又看不到，一会儿又能在另一张上看到了，就好像这个鲸鱼可以在这些不同的画上游来游去一样。你能跟我爸爸说一声，让他不要住在这里了吗？总觉得好诡异呢。 “你跟他说了吗？什么，只要我在这里他就不走？我又不是自己想呆在这里的，我是个地缚灵诶。要不然，小瞳你能带我离开这儿吗？我想要到处看看，想要看看别的地方，想要认识别的朋友，还想要去看看真正的大海的样子。小瞳，可以吗？” 小瞳她踉跄了一下，接着就感到好像被什么东西扶住了。 “喂，小瞳，你没事吧？怎么感觉你进了这个房间之后就一副精神恍惚的样子。” “我没事，学姐，快找一找这个屋子里面有没有别的画。藤原先生画那幅【湖】当时画了不止一幅，还有好几幅废弃的，可以用那个作为通灵的材料！” “OK~” 眠和警官都去其它房间去找画去了，小瞳则留在这个房间里继续寻找。 书架上没有什么更值得在意的东西了，小瞳的目光移动到了床边的矮桌上。 那里放着一个平板电脑，想起美嘉说，自己在这里消磨时光的方式，除了看看书和绘本，其余就是上上网了。小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因为听说了那个邪教的事情之后有点神经过敏，现在凡是听到上帝、天国这样的词汇，就会本能地朝着那个邪教的方向联想。 她拿起那个平板试图开机，不过，应该是放置太久了没电了，平板并无任何反应。目光所见也没看见充电器，她只得遗憾地把平板放下。 而这时，在楼下听到眠大呼小叫的声音，似乎是找到画了。 小瞳放下平板匆匆下楼去，出门的时候眼睛的余光却看到平板的屏幕似乎亮了那么一下，然后再看的时候，却又好像是错觉。 ————- 一楼的画室里，我果然找到了两三幅小瞳所说的，和那幅【湖】很像的被废弃的画作，我赶忙喊着让小瞳下来。 只不过，她下来的时候又是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喂，小瞳，快看这个，用这个可以进行通灵吗？” 小瞳看了一眼后点了点头，“让我们试试看吧。” 小瞳的通灵能力说白了是她神眷能力的某种应用，召来某个灵并与之连接，短暂地看到对方所看到的东西，这能力本质上是个相当危险，很容易招来祸端的东西。 所以，按照之前所说的，由我附身在小瞳身上，再由我控制小瞳的身体进行通灵，用这种比较绕的方式，相当于加一点点安全保障？ 于是，在栈桥上，我附在小瞳身上，精神沉浸入那两幅画上。 接着，我的视角突然开始变得支离破碎了起来。 同一个时间，我好像同时在许许多多的地方，正面面向着许许多多人的脸。 我既在此处，同时，我又在彼处，这种好像人格被分裂成了无数份的感觉让我都感到了一阵头痛。倘若真让小瞳来直接看到这种视角，怕不是直接疯掉都有可能。 不过，意外地，我感觉很快就适应良好。 从他们瞳孔中倒映出的亮光中，我知晓了，他们几乎都是正在看着手机、平板、显示器等形形se色的电子屏幕，这些屏幕上的背景，都是那幅名为【湖】的画。 这一刻，我突然理解了。这条鲸鱼，似乎可以在名为【湖】的这幅画上进行移动，而即便是电子设备呈现出的这幅画也同样可以，这条鲸鱼就是这样穿梭在网络的世界的吗？ 然而，我又再次发现，还有另外的一些视角显得更加可怕。那些视角并非是在通过手机屏幕在窥视人，而分明……就是在以人的视角在看世界。 而这些人的手臂上，无一不刻画着一条鲸鱼，他们俱是课题已接近最终课题的“高级”玩家，而这种视角更是让我明白，他们已近乎变成了那条鲸鱼本身的一部分。 无需社交媒体，也不需要语言，信息在他们之间通过某种丝线传递，朝圣一般欢呼与喜悦的情绪在这网络中蔓延。 “那个日子近了。” “那个日子近了。” 他们如此欢呼道。 “在那里。” “在那里。” 他们如此描述着一个地点。 这些声音几乎已不似人声，而是好像鲸鱼的鸣叫一样，让人极难理解。 我努力地去分辨着这些信息，然而这时，突然所有的声音化为静寂，而我看到，一只硕大的眼睛朝我投来一瞥。 这条鲸鱼，似乎早就在看着我们了。 庞大的引力似乎要将我卷入到某个漩涡之中，我只来得及给小瞳发去我看到的最后一点信息。 【在青枫高中。】 第39章 异常 小瞳突然感到浑身一阵脱力，双腿不受控制地发软跌倒在了地上。 旁观着的臼井警官连忙上前扶住小瞳，着慌地问道：“没事吧？” 小瞳一手按着额头，脸上浮现出痛苦的神色，她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就好像刚刚有一个大浪打来，把她体内的什么东西卷走了一样。 小瞳下意识地出声询问道：“学姐？学姐你在吗？” 没有回应，脑袋里空空荡荡死一般的宁静。 不妙的预感愈发地强烈，小瞳强撑着直立起身体，闭上眼睛感受体内的状态。 学姐果然不见了。 是被刚刚那种突如其来的古怪的吸力吸走的吗？ 小瞳立刻又将注意力转移到刚刚那幅画上，结果却看见，还是在画中那个与现实几乎一模一样的湖边栈桥上，望月眠立在桥上，很茫然地转过头来，然而无论小瞳是拍打这幅画，对其说话，还是把意识沉入画中，都触发不了任何变化了。 “啧。”小瞳猛地一攥拳，还是太鲁莽了，从昨天以来自己就很焦虑和急躁，结果冒失地用了这种方式，学姐实际上确实如她所说的，作为一道跳板和屏障帮自己挡了一劫。 被卷入画里的学姐会怎样呢？之前在画廊的时候，小瞳见过这样类似的画，只是在栈桥上立着的人不同罢了，而那些人几乎无一例外都死掉变成了亡灵，而且像是都被洗了脑。学姐又会如何呢？ 小瞳想起望月学姐刚刚传过来的最后的声音。 【在青枫高中】。 事实上，自己早就该想到这里了。但是……恐怕只是因为过去的阴影，一直在下意识地回避回到那里吧…… 小瞳抬起头，语气异常严肃地对臼井警官说：“警官，是八王子市青枫高级中学。那些人准备ji体自杀的目的地大概率就在那里！” “青枫高中？”臼井警官点点头，没有多问，毕竟这些神神怪怪的东西他也不能理解太多，他直接拿出了电话，大概是拨给指挥部，要求在青枫高中周边再着重多加些人手巡逻吧。 事实上，这也是一场赌博。因为整个东京都这么大，现在巡逻的人手到处都是严重不足的，往一个地方多派了一些人，或许在其他的地方就会出现更大的巡视盲区，也许有可能就会错过真正的危机。 不过，臼井还是选择了相信小瞳，毕竟小瞳身上发生的一些怪事让她看起来像是个货真价实的灵媒，而且在之前的调查里，她也的的确确提供了至关重要的线索。 臼井拉开警车车门，对小瞳说道：“上车吧，我们现在也赶去那里。” “啊……等一下，警官，可不可以先绕路去个地方，我想捎上一个人。” 臼井警官依言，一路风驰电掣地开到了涩谷的一条街上，接着就看到小瞳从街上的一家店里拉出了一个女服务生打扮的少女上了车。 臼井不禁一头黑线，“三日月同学，我们现在是要争分夺秒去阻止大型恶xing事件，没时间让你拉朋友出来郊游啊！” 小瞳摇摇头道：“臼井警官，您放心开去青枫高中吧，我拉她出来就是为了来打架的，我也知道没时间再拖下去了，这一次，一次性就将那邪物除尽。” 一脸茫然被拉出来的名刀·一文字吹雪在听到了小瞳的话后，虽然完全不明白情况，但还是握拳说道：“打架！好诶！我最近刚刚打了粉涂了油做过了保养呢，现在状态正佳~” 从车内后视镜看到后座的少女一脸兴奋摩拳擦掌的样子，臼井就不禁感到一阵荒谬，这都是什么跟什么？？他不禁瞬间就开始怀疑起自己是不是做出了错误的决定。 不过，就在这时，警车内的对讲机就传来了联络的声音—— “这里是田中，我现在正在青枫高中附近巡逻。现在发现有异常情况，有一个青少年正一副神思不属的样子在街上游荡，目的地方向大约就是青枫高中，上去上前询问情况的时候，他就撒腿就跑。非常可疑，请其他人多多留意~” “这边也有情况！青枫高中附近……好像起雾了！淡红色的雾！” 听起来，似乎确实找对地方了。 接着对讲机中又传达了一些指令，大致上是临时封锁青枫高中的周边道路，然后对凡是想要靠近青枫高中的人都重点关注，必要的时候直接控制起来。 然而，很快就出事了，一个骑着摩托车的青年不管不顾地朝着青枫高中的方向冲击，结果没脑子一样直直撞上阻碍翻车，现在重伤被送往医院了。 这个学校，似乎的确有着某种魔力。 小瞳暗暗握拳，学姐，你等一下，这就去救你出来。 第40章 奇人异士 白衣褐卷发的幽灵可爱地歪了歪脑袋，“你说……你的朋友想要见我？” “嗯，是的。夏未她之前听我讲了关于你的事情，听说你跟着我出来了，也好奇地想要见一见你。” 幽灵美嘉点了点头，脸上浮现出期待的笑容，“可以啊，我也想要见一见她呢。这也许是一个惊喜哦，也许我们三个都可以成为很好很好的朋友呢~~” “不过……夏未她没有灵感，可能看不见你呢……” “唔……那这样的话，我到时可以附在小瞳你的身上跟她对话吗？” “这个……应该没问题吧……” “好的，那就这么定了！嘿嘿，真期待跟她的会面呢~” 身体猛地前倾，汽车的一个急刹车将小瞳从梦境中唤了回来。 小瞳伸手用力揉了揉眉间，抬头透过车玻璃看向前方，发现前面已经有警察在管制交通了。 臼井警官看了一眼后视镜，然后对小瞳说道：“小瞳，你醒了？已经快到了，前面就是青枫高中了。” 接着，他又似乎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那个……因为这次的事件比较诡异，所以刚刚的联络里，上级告诉我，警视厅本部也请了几位……那方面的专业人士来帮忙，这个小瞳你不介意吧？” “这个……当然不介意，能帮得上忙的人越多越好。对了警官，有件事我想了解一下。那个安心地产大楼里面活动的邪教……我们认为它可能跟蓝鲸游戏有很大的关系。警方对那个组织有什么了解吗？比如说，有没有什么他们的详细成员名单之类的？” “那个组织……我是有了解一点点啦。怎么说呢，按照严格的说法不能叫做邪教，只能称作激进主义信仰团体。按照宗教法人法，他们也算是合法宗教，警察也无权干涉什么，所以他们的成员……我们是没有掌握的，事实上他们在日本的信徒据说也有好几万人呢。不过……除了敲门传教这种方式略显激进之外，其实他们是一个相当无害的群体。当然，假如说家里有亲人是他们的信徒的话，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小瞳不禁身体前倾追问道：“会怎么样？” “据我所知，那个宗教团体不是有很多的戒律吗？所以家里有人信那个的话，他就会让家里人也一起遵守那些戒律，这就很容易发生冲突。特别是那个团体里好多是父母带着子女一起信教的，从小也会让孩子遵守那些戒条，那种教育方式可是不太好。还有，比如说那个不接受输血的戒条，去年不是有这么一个事吗？一名他们的信徒突发疾病并送往医院，病情紧急但家属却拒绝输血，病人差点死亡。最后听说还是医院因为医疗lun理自作主张给病人输血了，结果却被家属起诉其人格权受侵害。最后好像是医院被判违法要赔偿呢。” “警官……？你刚说的，那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嗯？去年九、十月份的样子吧？” 小瞳沉默了好一会儿，这才小声追问道，“警官，您知道那家人的具体信息吗？比如说……姓名什么的？” “这我倒是不清楚，我也只是道听途说，如果你需要的画我倒是可以帮你查一下。这家人，有什么问题吗？” “不，没什么……” 穿过警方设置的路障，警车已经驶到青枫高中的正门口。 臼井警官和小瞳、吹雪下了车，就看到一个随意地套着一身警服西装，看着略有些富态的男人立在校门前，身边有几名警察正在向他汇报情况。 看到这人，臼井警官马上正色致礼道：“片冈警视长！我将月读神社的巫女三日月瞳带到了。” 对面的男人点了点头，示意知道了。他的目光移动到了小瞳身上，瘪了瘪嘴低声道：“这世道可真是越来越离谱了，什么时候我们警察办案，还得靠和尚、阴阳师、老太太和这样的小女孩了。” “警视长，小瞳小姐为我们提供很多宝贵的信息……” 臼井开口试图为小瞳辩解两句，不过这位片冈警视长摆了摆手道：“行了，我都听说了。这么说吧，刚才，五名优秀的特警进入这个校园想要进行调查，不过进入没多久，他们就已经全部失联了，电话、无线电都没有回应。所以，小姑娘，你有本事能把我的属下带回来吗？现在这个诡异的情况，我也不想再增加无谓的牺牲者，如果没什么把握的话，还是早点回家会比较安全哦？” 小瞳抬头直视着片冈警视长说道：“请让我进去试试看吧，我也有想要从里面带回来的朋友。” 片冈摊手耸了耸肩膀，然后往旁边一指，说道：“那么，你一会儿跟着那边那几个怪人一起进去吧？你们几个大概会更有共同话题一些。” 小瞳顺着片冈警视长指向的方向看去，结果……确实是看到了一群怪人，一个在大夏天披着一身一看就很热的罩袍，还戴着一顶尖顶帽和一个奇怪的舞会眼镜的老婆婆，一个穿着白西装戴着金丝眼镜看着就十分骚包的三十多岁男人，一个穿着花花绿绿的极为宽大的奇装异服的小青年，老熟人一心和尚，还有一个披着黑色浴衣，脚踩木屐，脸上戴着一个红色有长鼻子的天狗面具，但是身高却只跟小瞳差不多高的家伙。 片冈警视长带着小瞳走到了那几个怪人面前，皱着眉帮小瞳简单做了下介绍—— “这几位……是警视厅紧急联系到的一些……应该说在你们这个行业内比较有名的人？这位是占卜师椿婆婆，这位是英国心灵研究协会的驻日本研究员北条先生，这位是阴阳师土御门先生，这位是高尾山药王院的一心和尚，这位……嗯，这位是……” “天狗。”戴着天狗面具的家伙用含糊的声音说道。 “嗯……这位是天狗。” 片冈警视长说完就沉默了，他的表情看上去似乎都扭曲到想要质问自己的下属从哪儿找的这一群奇人异士了，真靠这群人去解决事态？做梦呢吧。要不是这次的事件确确实实没法用常理来解释，他心里都想着把眼前这帮人通通以欺诈罪罪名抓回去了。 他咬着牙对他们继续说道：“那么，这两位是月读神社的巫女。接下来的情况调查，就拜托给你们了，如果能够成功处理掉异常，或者调查清楚问题发生的原因的话，警视厅之后会为你们提供丰厚回报的。可以请你们现在进入调查吗？” “警视长！”臼井警官在一旁补充道，“请让我也一起进去吧，有我在方便联络，如果有什么紧急情况的话……” 臼井拔出了腰间的手枪。 片冈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默许了。 不过，就在临近进入校园的时候，那位戴着尖顶帽的椿婆婆突然捂着肚子开口，用着苍老的音调说道：“唉哟……我的肚子……抱歉，这附近有没有厕所，我去趟厕所……唉呀，人老了就是麻烦……” 这么说着，椿婆婆捂着肚子就进了旁边的一家便利店。不过，等了半天，小瞳他们都没有看到椿婆婆出来。 从便利店后门偷偷溜走的椿婆婆，回头又望了一眼青枫高中的方向，以及那里空气中弥漫的淡淡的红色雾气，口中喃喃道： “啧，一群没有眼力见的，那么多亡灵，傻子才进去。溜了溜了。” 这么说着，她便以完全不符合老年人的灵活，高速离开了这里。 第41章 鞋柜 “瞳小姐，又见面了。”一心法师双手合十对小瞳说道。 小瞳点头回礼，而吹雪则鼓着嘴咕咕囔囔地说道：“又是大和尚你呢，上次我们神社出问题来的好像也是你吧，药王院只有你一个干活的和尚吗？” 一心摇摇头道：“僧人的本职是持咒明经修行佛法，降妖除魔之法乃是外道，不是修行佛法所必须。而我主修楞严经与不动明王心咒，从破魔始，至破魔终，所以才需时常外出历练，以扫厄除障来明心证果。” 吹雪撇撇嘴，“哼，说得好像很厉害，可是上次还不是我解决的问题，我可比药王院的和尚呜呜呜……” 只见小瞳从身后一把捂住了吹雪的嘴让她没法再继续说下去了。 一心疑惑地看向小瞳问道：“瞳小姐，为何我感觉……吹雪施主……似乎对我有颇多不满？” “嗯……怎么说呢，她是我们家的家传宝刀，对月读神社……挺有归属感的。然后以前我爸总是在屋子里念叨对药王院的种种不满，估计……她是对药王院有点竞争心吧……” “原来如此……我觉得，吹雪施主怕是着了嗔相，虽然不知道一把刀有没有着相这一说……” “你们这儿，好热闹啊，可否让我也加入呢？”那位身穿骚气白西装，刚刚被介绍说是什么英国心灵研究协会的研究员的北条先生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小瞳身边插话道。 他眯着眼睛，带着好像狐狸一般的微笑伸出手对小瞳说道：“三日月瞳桑，幸会，在下北条悟，我期待与你的会面已经很久了。” 对方的这个说法有那么一点点奇怪，小瞳伸手跟他轻轻碰了一下之后就马上缩了回来，然后略感疑惑地问道：“你好，我刚刚……有说过自己的名字吗？” “瞳桑你似乎低估了你的知名度呢，我是专门研究心灵现象的，瞳桑你其实也是我非常感兴趣的研究对象之一呢，我怎么可能不知道你呢，更别说瞳桑你还是这么有魅力的女性呢。” 吹雪条件反射般地把小瞳护到了身后，充满敌意地凝视着这位北条先生，然后试探地问道：“恋童癖？” “梆”的一下，吹雪挨了一下小瞳从后面打来的手刀。 小瞳捂着好像敲到了铁上一样痛得不行的右手，黑着脸说道：“吹雪，我高二了，不是什么‘童’！” “可是……” “可是？” “没什么……小瞳你看上去真成熟！” “梆！” 在一旁看着的北条悟笑得眼睛只剩了一条线，他愉快地说道：“和我想的一样，瞳桑你和你的朋友，都是一群非常有趣的人呢。” 接着，他看看了之前椿婆婆消失的方向，然后颇有领导气质地对所有人开口道：“看样子，椿婆婆应该是不会回来了。既然我们大家要一起进去探明情况，消除异常，那么相互了解应当是必须的吧？要不要大家先自曝一下各自的能力，这样方便我们进行配合？” 而那个穿着花花绿绿都是洞洞的衣服年龄绝对不超过二十岁的青年，或者说少年可能更合适？他用鼻孔哼了一声，接着说道：“不需要，我土御门碧斗一个人就可以解决。” 戴着天狗面具的矮个子也用含糊的声音说道：“天狗独来独往，不需要人类配合。” “唉……”小瞳叹了声气，假如说现在这是在一个灵异电影或者小说里的话，那现在简直就是集齐了各种各样的团灭Flag，实在让人感到不吉利。 不过，进还是要进去的。 “赶紧进去吧，再拖一会儿就要到黄昏时分了。”小瞳如此提醒道。 黄昏是逢魔之刻，在这种时刻遇到怪异的可能性会大大增加，往往也会更加危险。 虽然非常没有默契，不过在这种时候还是有共识的，几个人一前一后地走进了青枫高中的校门。 臼井警官手里握着手枪，一边走一边对其他人说：“我们的任务是，先找到之前进入学校失联的五名警官，尽可能把他们带出来。然后，有很多青少年正好像失了神智一样在往这个学校涌，他们都是蓝鲸游戏的参加者，虽然外面的警察把他们拦住了，但有些人甚至开始就地自残了起来。小瞳小姐说，这里可能正在进行一个什么与蓝鲸游戏相关的仪式，所以，我们要想办法找出那个游戏的根源。” “呵，简单。”潮流少年土御门碧斗不屑一笑，他大喇喇地走进学校教学楼的正门，在一楼的鞋柜处停住。 现在是暑假，整个教学楼理应空无一人，电力什么的应该也是都关掉了才对，然而，就在几人走进教学楼玄关的时候，整栋教学楼突然回响起了铃声。标志性的敲钟声一声又一声，声音清脆又悠长，然而在此时此刻，却莫名显得有些诡异。 土御门正要直接抬脚往里走的时候，吹雪突然拦住了他。 “你干什么？”土御门抬眼问道。 “进教学楼内部要换室内鞋。”吹雪一板一眼地说道。 “哈？” “进教学楼内部要换室内鞋，这可是重要的仪式感。”吹雪不知为何对此有着强烈的执着。 “…………神经病，这里哪有室内鞋。” 土御门随手拉开一个鞋柜。 鞋柜里规矩地摆放着一双女款皮鞋。 土御门皱了一下眉头，立刻又拉开了另一个鞋柜。 那个鞋柜里摆着一双运动鞋。 其他人也意识到不对劲了，他们一口气拉开了附近所有的鞋柜。 几乎每个鞋柜里都摆着一双室外鞋。 小瞳的目光不禁仰起朝上望去。 假如说，这里的鞋柜全都摆满了室外鞋的话，那岂不是说，有相当多的人换了鞋进到校园去了。 不会是那些约定了共同自杀的人已经有很多提前进入学校了吧？ 这或许还是一件好事，从现在这样风平浪静的气氛来看，也许那些学生还没有实施集ti自杀。 不过……小瞳害怕的是另一件事，假如说……这里的这些鞋子的主人……并非是活人呢？ 第42章 式神 这些在鞋柜中摆放的鞋子，无疑让此地的氛围变得更加诡异了，在场的众人都提高了警惕。 白西装的北条悟先生打开了自己随身携带的一个公文箱，从里面取出了一个像是手持PDA，又像是个小型摄像机的东西。 看到小瞳向他投去的疑惑神情，北条先生主动解释道：“这是我们心灵研究协会的最新成果之一，一种小型的探测装置，集成了热成像、微型声呐、霍尔传感器等方式来捕捉灵体的动向。” “我的一位朋友也许会和您有很多共同语言。”小瞳由衷地说道。 北条先生微笑着说道：“我也十分期待与您那位朋友的会面，我们协会现在可是很缺投资的呢。” 小瞳心中不禁升起一个大大的疑问，“…………您似乎知道我说的是哪位朋友？” “无论是您的哪位朋友，都是我非常期待结识的对象。”北条先生神神秘秘地，用一副标准谜语人的口吻说道，这反而让小瞳心中的疑问变得更大了。 没等小瞳继续提出自己的疑问，从身旁就传来一声不屑的哼声。 “用机械制作的无生命的死物，凭这也想追踪灵体？什么热成像，霍、霍什么玩意的东西，那种现代科学的玩意怎么能找到诞生于传说中的怪异？” 声音的源头不出小瞳所料，果然是那位一直都满脸不爽表情的阴阳师土御门碧斗。 “我来给你们展示一下真正的恶灵猎手是怎么工作的吧！” 只见土御门碧斗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大把白色的纸人，他一只手在空气中画了一个奇怪的符号，就见他手中的那一把纸人竟然凭空悬停在了空气中并不下落。 土御门对着那些纸人说道：“去找到警官们的下落，还有此地的恶灵！” 那些纸人就好像领受了命令一样，四散飘飞而去。 小瞳认出来，这是阴阳师的看家本领之一，式神。 不过，她过去也没有见过别的阴阳师，对于这个行业的了解也仅限于通过阅读一些书籍，甚至是通过一些游戏。有一个叫做狸猫株式会社的游戏公司，就开发过一个跟阴阳师和式神相关的氪金手游，小瞳有段时间还挺沉迷的呢。 现在土御门露了这么一手，足以见得他是真正正统的阴阳师，证明他有可以狂傲的资本。 而小瞳只是围观了一下，却发现这种式神的原理挺简单的，本质就是将灵体封入纸人之中进行役使而已。纸在日本被称为“神物”，人们认为纸中蕴藏着神性，而纸的日语发音“kami”也与神明同音。神社中的祭祀，还有巫女用的御币，都会大量的使用纸作为装饰。 而那些纸人之中封入的灵……应该是普通动物的灵吧？大概率是狗，难怪叫做犬神呢。 这玩意好像自己都可以做，小瞳不禁如此想到，毕竟她的神眷让她天生就很容易招来灵，不过问题就在于如何封印和役使灵了，这大概才是土御门家的不传之秘吧。 没过多久，就有一张纸人飞回来了，它飘在土御门的面前，似乎是准备为他带路。 土御门得意地望了其他人一眼，说了一句“跟我走吧”，然后便跟着纸人向着通向二楼的楼梯走去。 其他人也小心地跟了上去。 学校里出奇地安静，但是走在走廊中，却又给了小瞳一种奇怪的违和感。 这种违和感来自哪儿呢？ 一边走，小瞳一边认真思索着。 跟随着纸人来到一间教室前，透过走廊的窗户可以窥见教室里面，空荡荡的教室里没有一个人，桌椅都规规整整地摆在地面上，黑板上还写着数学题目的解答过程，跟小瞳记忆之中当年在这个学校中上学时候的情景没什么两样。 纸人停在了教室的门口，土御门手按在门把手上，轻轻地将门推开一条缝，纸人穿过门缝钻了进去，并在教室中盘旋了起来。他没有直接冒然地走进去，看来也并不是那么地莽撞。 北条先生拿着他那个探测仪伸进门去，这么扫了一圈之后再拿出来，他看了一下上面生成的各种数据，然后开口道：“所有的数字都是正常的，没有什么问题。” 土御门奇怪道：“这就怪了，警官不在这里，也没有看到灵，纸人为什么引我们来这里？” 一直没出声的天狗这时候嗤笑道：“可见你的式神也不是多有用的东西。” “你说什么？！”土御门恼怒了。 “先别吵了，进去看看吧。”臼井警官劝架道，他按下手枪的保险，推开门走在了最前面。 就和从窗外看到的一样，普普通通的教室。只是一进门，众人立刻就发现了异常。 在每张桌椅的下方，都整齐地放置着一双室内鞋。 小瞳这时候终于明白之前自己那种头皮发麻的感觉源自何处了。 青枫高中对于教室的清洁什么的还是有要求的，在每天放学前，会一定要求将所有教室的黑板擦干净，同时所有的椅子要规规整整地收在桌子下方，更别说在暑假前会有一次大清洁，要求会更高。 但是现在，黑板上还残留着授课的痕迹，椅子都是拉开的，椅背距桌面的距离足以坐得下一个人。甚至于，小瞳记得，上一次自己跟学姐到青枫高中来的时候，看到的都不是这样的。 该不会是，后来有人在这里还上过课吧？ 不对。 随着几人走到教室的正中间，小瞳发现，地面上摆放的室内鞋有一些的朝向改变了，变成面向了他们。 想起刚刚上楼之前听到的铃声，小瞳突然产生了一个荒谬的想法，该不会……现在是正在上课吧？ 这个时候，小瞳再次注意到，从刚刚起一直盘旋在教室中的那张纸人，纸的颜色正在渐渐地由白转红。 “不好，快离开这个教室！”小瞳朝其他人喊道，同时也不管其他人什么反应，自己一马当先地朝教室外跑去。 这种时候，大家也别管什么有的没的，先一窝蜂地跟着跑出去再说。 等跑出教室了，最后一个出来土御门回头关门的时候看了一眼教室内，似乎也没什么变化，便不由得讥讽道：“干什么一惊一乍的，这么胆小吗？” 不过，没有人理他，臼井警官伸手指了指教室开向走廊的窗玻璃。 只见那上面印着好多双血手印，像极了有好奇的学生正围在窗边向外张望。 第43章 表里世界 窗玻璃上那一个个的血手印看上去显得十分惊悚，不过现在在这里的几人，除了臼井警官之外，也都算得上见多识广的人了，看到这一幕虽然紧张，但还不至于过度恐惧。 甚至于，北条先生还有心情眯着眼笑着说道：“这些东西……就这么在窗户后面看吗？不出来玩一玩？” “大概……因为是在上课吧。”小瞳沉声回答道。 “哈？？”土御门扯了扯嘴角，带着点讽刺地说道，“这应该都是些亡灵吧，亡灵还要上课？” “我认为是的。”小瞳耐心地解释道，“我以前就是这个学校的学生。放假期间的教室都会好好整理，不可能是这样凌乱地好像在被使用的状态。玄关的鞋柜，会正常响起的上课铃，黑板上写的题目，还有书桌上摆放的教材，虽然很不可思议，但是这里就是好像和往常一样正在上课的图景。换位思考一下，假如我们是教室里正在上课的学生，这时候突然从教室正门旁若无人地闯进来几个奇奇怪怪的家伙，然后这些家伙又很快就出去了。我们肯定也会很奇怪地去围观对吧，但是并不会出教室，因为还在上课。” “绝了，你还能换位到亡灵身上替他们思考？那种东西哪有这么复杂的思维，不过都是生者的残渣而已，只会盲目地凭着执念行动而已。” “不，那些家伙不一样……他们不是普通的亡灵……” “这一点，我倒是赞同瞳桑的说法哦。”北条依旧笑眯眯地说道，“这些家伙的确不是普通的亡灵。虽然刚才我手上的这个探测仪似乎没有起到任何作用，不过，在我们的实验中，这个东西对普通的幽灵还是挺敏感的呢。在场的各位，除了我和这位警官外，肯定都是有很强的灵感的吧？可是刚刚你们同样是一无所觉地走进了这个教室，这还不能说明那些不是普通的亡灵吗？” “这倒是，普通的亡灵不可能瞒过我这个天才阴阳师的感知。”土御门奇妙地被说服了。 “可是……为什么？”最不了解事态的臼井警官说道，“为什么亡灵还要上课？” “对啊，死了都要上课，这不是地狱吗？”土御门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因为……这里是学校，在学校当然要上课啦！这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吹雪突然这么插了一句话后，在场的大家都用着一种奇妙的目光看着她。 小瞳很容易地便理解大家视线中的意思—— 看起来不大聪明的样子.jpg 不过，想着吹雪刚刚的话，小瞳却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各位，小心。”一心突然警示道。 几人这时才发现，他们面前的教室，还有隔壁教室的前门，突然自己无声地滑开了。 门后的地面上，是一双教师的室内鞋。 “不好，快走。”小瞳条件反射地想要溜走，向着走廊的另一个方向跑出了两步。 “哼，一个亡灵而已，跑什么。” 只见土御门捏出了一张符纸，口中念念有词，然后将那张符纸冲着那双鞋的上方丢去。 如果真的有一个亡灵正穿着这双鞋的话，那么它一定会在这个位置。 只是，那张符纸就那么平稳地从鞋子的上方飞过，接着……轻轻地落到了地上。 什么也没有发生。 然后，就好像开闸泄洪一样，从教室的正门里突然喷射出大量的鲜血，而正在正门前的土御门碧斗毫无花巧地被这血水打中，鲜血淋了他一身，他那件花花绿绿的衣服再也看不出除了红色之外的颜色，而他的目光，似乎也突然变得僵直了起来。 就在这鲜血从正门喷出的瞬间，小瞳才透过窗玻璃真正看到了教室中的“东西”，那是一个个几乎看不出细节的暗红色人形剪影，这些剪影也只是闪烁了那么一个瞬间，然后又再次看不见了。 臼井警官伸手想拉土御门一把，但却只是把土御门的身子拉得一歪。他却直接甩开了警官的手，眼神直勾勾地看着教室内，接着便大踏步地向那教室中走去。 而那红色的血水已经从正门漫溢出来，顺着走廊两侧卷来了，眼看着都快没过小瞳的脚跟了。 小瞳直接扯了一下臼井警官的衣服，对着其他所有人喊了声“跑”，说完连臼井警官也不管，扭头就朝着走廊的另一个方向跑去。天狗和吹雪紧跟着她，而北条先生……比小瞳动作还快，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跑得老远了。 臼井看了眼就要走进教室里去的土御门，想要直接扛起他再跑，结果还没上前，他就被一心和尚拉住，这和尚的力道远不像他看上去的那么斯文，臼井作为一个重案组的警察都抵抗不了，被他带着跑出十几步，回头再看的时候，却是连土御门的身影都看不到了。 走廊窗外的红雨的雨势明显变得更大了，而当小瞳跑到楼道口的时候，却更加吃惊地发现，通向一楼的楼梯竟然已经被那暗红色的血水淹没了。 “上来！”北条先生在楼上喊道。 没有其它选择，几人一口气向楼上跑去，直接冲到了四楼。 这里的地面仍然是干燥的，并未被血水淹没，然而……看下面的水势，却是不断在上涨的，恐怕，这整个教学楼被彻底浸没也只是迟早的事。 刚刚得到了一丝喘息的机会，臼井警官却是攥紧了拳头，他倒是没去针对小瞳，而是对着北条先生和一心和尚质问道：“为什么那么简单就放弃他了？！刚刚要是我们一起拉住土御门的话……” 北条先生摇了摇头，“抱歉，我可没有用他人的鲁莽来惩罚自己的习惯。在这种诡异的地方，哪有功夫再去管一个头脑本来就不好，精神上看上去又出了问题的人呢？” 而一心也双手合十道：“土御门施主的神智受了影响，带上他可能连其他人也卷入危险，那种时候，我觉得保下臼井警官您的可能性更大。” 臼井其实知道这两人说得没错，但他看上去似乎仍然很难接受。 小瞳只好宽慰警官道：“警官，其实往好的方面想，土御门桑也不一定就是死掉了，大概率他现在也只是在教室里和其他‘人’一起上课吧？我们也许还是有办法救他出来的，当然前提是先保证我们自己的安全。” “哈哈，瞳桑说得对。”北条笑着说道，“现在的问题就是，这里究竟在发生着什么？为什么亡灵却好像还在普通地上课？还有……如何伤害到那些‘东西’？刚刚土御门丢出去的那张符可不像是摆设，不过看上去似乎也没有对那些东西造成任何的困扰。” “那是因为……所在的空间的层次不同。”话一直都非常少的天狗这时却开口了。 “空间的层次？”小瞳疑惑道，这话听上去相当地绕。 天狗解释道：“厉害的怪异，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扭曲它周围的空间。如果有意识地去控制这一点的话，那么怪异可以按照自身的特质，将自身周围的空间异空间化，甚至将其异化为一个更深层的‘里世界’。我们没法直接观察到那些东西，刚才土御门的符也伤不到它们，就是因为我们现在算是在表世界里，而那些东西……在更深的里世界里。” “所以，得要进到里世界才能消灭那些东西？”小瞳歪了歪脑袋，“怎么进去？” 第44章 饼与酒 “怎么进去？”小瞳如此问道。 天狗想了想，解释道：“这个……通常来说，要么是引起这个里世界的怪异邀请你进去，要么是长期在表世界生存，然后被里世界泄出的气息污染后进入里世界……” 小瞳皱眉，“这不是都很不现实吗？” “唔……还有一种仅限于理论上的办法，那就是找到表世界和里世界交汇的薄弱点，然后想办法通过某种方式打破界限进去。但是……先不说怎么打破界限了，哪里是薄弱点我们也找不到啊……” 吹雪盯着天狗，有些狐疑地问道：“你不是天狗吗？天狗就没点能打穿里世界的神通吗？” “天狗也不是无所不能的好吗？！” “哼，传说中的天狗原来也就只有这种程度，果然还是传承近千年的古刀更有牌面。” “这都什么跟什么？！” “喂，先不要吵了吧。”眯眯眼北条先生劝解道，“不妨再调查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那个所谓的薄弱点。要是实在找不到了，那就放弃嘛。毕竟……我们接这个单子也只是挣点辛苦费而已，没必要搭上性命，也得为退路做些打算，想想怎么离开这里才是。在这个诡异的地方，首先要保住自己的生命才是第一要务。要注意的首先就是那些血水，刚才，土御门就是因为被迎面泼了那些血才会那样神智异常的吧？现在还不清楚那些血水是怎么影响人的神智的，要小心尽量不要沾到那些血水才是。” 只见北条又从他的那个公文箱里取出了几只白手套和白布，递给众人道：“大家刚才跑过来，鞋上、腿上肯定是沾了些血水的吧，还是先擦干为妙，小心不要让那些血水直接接触皮肤。” “准备得好充分啊……”吹雪无意识地感叹道。 “那是，毕竟我是专业调查灵异现象的研究员。多准备一些东西，多注意一些细节，这都是能够保命的重要因素哦。” “谢谢。”臼井警官接过手套和白布后道了声谢，同时也有些疑惑道，“既然你也知道灵异事件很危险，为什么要专门做这种工作呢？你刚刚说你和我一样没有灵感，你也应该是普通人才是吧？” “这个嘛……算是个人爱好吧。灵异事件爱好者，这样的人也不少吧？我从小就对这个感兴趣了，为了深入研究这个，我才专门填报了爱丁堡大学的超心理学系，到超心理学的起源地英国留学去做深入的钻研呢。” “这个……真是厉害。”臼井警官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稍稍做了一下休整后，几人开始对教学楼的调查。 “看样子四楼与二楼不同，四楼的教室似乎并没有被使用的痕迹呢。” “也就是说，这里暂时是安全的吗？” “大概？” “说到底，亡灵也要装出一副在普通地上学的意义何在呢？” “或许……是为了实现那个叫美嘉的幽灵的心愿呢？”北条突然答道。 从意外的人口中听到了美嘉的名字，小瞳立刻向他投去了疑惑的视线。 北条迎着小瞳的注视，继续解释道：“来之前，我也是看过警方给我的资料的。这个蓝鲸游戏不是说和一个叫美嘉的灵有关系吗？从资料上看，美嘉因为身体有病一直住在别墅里养病没怎么上过学，所以这样肯定会对学校生活有些向往的吧？于是我推断，现在这个场面，是否她想要满足自己体验普通的校园生活的心愿呢？这里的核心应该就是这个叫美嘉的灵，或者那幅叫做【湖】的画吧？只要找到二者其一，我觉得或许就能破解这个局面了。” 臼井警官点点头，“听上去有道理，不过……万一这两者在那个什么所谓的里世界……该怎么办呢？” “这个嘛……等一下，嘘！” 像是听到了什么动静，北条先生骤然警觉了起来，示意其他人安静。 其他人很快便知道他如此反应的原因了。 在前面的教室里，有人。 能够清楚看见的，活人。 几个人马上鬼鬼祟祟地压低身体，蹲伏在走廊窗户的下方，小心翼翼地冒出一点点脑袋朝窗户里窥视。 教室内坐满了人，差不多有三十个人吧。其中，有五个人穿着警服，明显就是一行人要找的那五个之前进来调查的特警。而剩下的二十多人则都是年轻的少男少女，差不多都是初中、高中生的年纪。 而在讲台上站着的，却是一个能够直接清晰看到的血红色人形。 那个人形看上去似乎只是一个血红色的平面二维投影，只见它从讲台上飘了下来，停在了第一排第一个座位的学生面前，然后伸出手，手掌的剪影停在了学生的额头上。 那个学生双目涣散无神，他好像被什么控制了一样，机械地缓缓抬起头，然后张大嘴。 红色人影的手心裂开了一道裂缝，裂缝中涌出了猩红色的血水，那血水直接落在了学生张大的口中，学生“咕噜咕噜”几下便把那血水咽了进去。 接着，红色人形又走到了下一个人的面前，再次重复了以上操作。 “这是在干什么啊？感觉好噁。”吹雪用压到最低的声音对小瞳说道。 小瞳也说不出来，但是她直觉性地联想到了那个邪教的“不可输血、不可吃任何含血的食物”的教义上，这是在……刻意地违反教义吗？刚刚土御门突然变得奇怪，是不是也是因为被淋了一头血，然后不慎让那血水通过嘴被吞服了下去呢？ 无论什么活物的血，你们都不可吃，因为一切活物的血就是他的生命。凡吃了血的，必被剪除（利未记17:14）。 按照基督教的原教义，血中寄宿着生命，所以不可吃血。 但是，在基督教的传说中，也有着吃饼喝酒的重要仪式，饼和酒被称作圣餐，分别代表着耶稣的身体和血。 为何基督的血又可以喝了呢？ 血代表生命，信徒喝了基督的血，基督便与信徒们同在了吗？ 那么，眼前的家伙将自己的血分予了他人，他的生命……便进入了这些人的身体中吗？ 第45章 下课铃 不管怎么说，眼前的这一幕景象都像极了一场邪恶祭祀，而接受了那个血色人形鲜血的人，虽然不知道他们会变成什么样，但联想到刚刚土御门的模样，便可以肯定这绝不是什么好事情。 眼看着那个血色人形又走到了下一个人的面前，准备向那人的口中注入鲜血，一心法师便隐忍不住了。 锡杖震地，连不是被作为目标的小瞳都感觉大脑好像被声波砸了一闷棍，那个血色人影更是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下给震慑住了。 “临、兵、斗、者、皆……” 虽然九字真言原本是源自中国道教的法诀，不过被日本东密真言宗借鉴了去，搭配上手印与观想，形成东密佛教最重要的修行方法之一，即“三密加持”，语密——口颂真言，身密——手结印契，意密——心观尊佛。 独占印、大金钢轮印、外狮子印…… 刚刚从短暂的震慑中恢复清醒的血色人形眼看着面前突然出现的和尚正在持咒念诵真言，它连忙一扬手，一心和尚头顶上方的空间便好像被划破了似的，裂开了一条大缝。 这裂缝简直就好像连接着一个装满血水的大湖，汹涌的血水自上而下席卷而来，眼看便要将和尚吞没了。 “……阵、列、在、前！” 一心结出最后一印，于他的身后浮现出一个双目直嗔，咬牙切齿，通身燃着火焰，一面四臂，呈大忿怒相的尊像，四臂手上各执着利剑、金轮、金刚杵、钺斧等武器。 这正是一心所观想的不动明王法相。 高大的法相替一心挡住了倾泻直下的血水，那血水浇在法相上发出了“滋滋”的如同被蒸发般的声音。不动明王相踏前一步，背后执利剑的一臂高高举起，向着那红色人形挥出一剑。 那个人形瞬间便破碎了，就好像被戳破的水球一样，化作血水向四面飞溅开来，只在地面上留下了一滩溅射状的暗红色血水。 “一、一下就秒了吗？”吹雪有点瞠目结舌地看着，同时开始暗暗估量自己能不能做到这一步。 不过，小瞳却警觉地观察到，地下的那滩血水……还在蠕动着。 溅射开的水珠好像每一滴都有自己的生命一样，向着最中央的那滩血水缓慢爬行着，那小水潭正缓慢地拱出一个人形。 一心法师皱眉，他身后的明王像背后一臂再度高举起金轮，接着却看到那小小的血色人形就好像被擦除掉了一样，隐没在空气之中。 “它遁入里世界了。”天狗提醒道。 明王像掷出的金轮在空气切了个寂寞，又再度返回到明王像手中。 接着，小瞳便看到一心法师身形摇晃了一下，身后的明王像逐渐稀薄消失，显然观想不动明王像对他来说也是一件消耗相当大的事情。 不过，在小瞳的视角看来观感就略显奇妙，用游戏的语言来说，就好像是开大打杂兵，一下打空了杂兵的血条，结果没收到人头还叫杂兵跑了。 啊，想想就生气呢。 一心显然不知道小瞳脑中刚刚闪过了怎样的思维活动，他只是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呼吸，然后摇头遗憾道：“可惜，让那个邪灵跑掉了。” “厉害厉害，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能观想出不动明王像法相的和尚，不愧是真言宗的大本山高尾山药王院出来的法师。”北条先生在一旁拍手赞叹道，“若按常理，刚才您的那一击应当是可以完全消灭掉那个邪灵了，不过那个邪灵身上似乎有古怪……它的身上，似乎有‘复活’的要素。” 小瞳解释道：“复活是基督教的神迹之一。那个邪教也算是基督教的一种变种，死后会在主的新世界复活就是他们最虔诚的信念。” “那这岂不是说，那些怪东西没法被消灭？”臼井警官蹙眉，今天他算是开了眼界了，见识了种种难以理解的东西，没有san check失败已经是他的意志无比坚定的结果了，普通人看到这些东西怕不是早就尖叫着要逃出去了。 “这种时候不是应该先把他们的‘主’消灭掉，不是吗？”吹雪歪了歪脑袋说道。 “呵呵，或许正是如此也说不定呢。”北条先生赞同道。 一心法师上前开始检查教室中坐着的警官和少男少女们，即是刚刚发生了一场超现实的战斗，他们也依然一无所觉地茫然坐在座位上。 首先是那些刚刚还未被喂下血水的人，一心试探他们的呼吸，并扣住他们的脉搏，然后再检查他们的眼睛。 “还活着，脉搏平缓，呼吸很慢，然后……眼睛不知道为什么在上下左右飞快转动。” 北条先生也上前检查了一下，然后有点奇怪地说道：“这是……快速眼动？REM睡眠？” “能不能说人话？”天狗不快地说道。 北条看着天狗笑了一下道：“没文化，快速眼动期是人睡觉时的一个阶段，人的梦境都发生在这个阶段。这些人，现在正在做梦啊。” “那是不是把他们直接喊醒就好了？”吹雪站在一个警官面前，扬起手，眼瞅着就要给他一耳光。 小瞳连忙把她那条蠢蠢欲动的手给死死按了下来，“等等等等！先别鲁莽，这里毕竟诡异，万一你这一下让他们永远陷在梦里了怎么办？而且正常人是能挨得下你一巴掌的吗？！” “哦……”吹雪露出了十分遗憾的表情。 至于那些刚刚被喂下了血水的几个人，状况看上去似乎和别的人也没什么不用，就是……他们的表情显得有那么一点点的诡异，目光僵直，嘴角高高地扬起，如同一副被固化了的欢欣喜乐的表情，看着……让人觉得有那么一点点的头皮发麻。 “我觉得，这一次调查应该先到此为止了。”臼井警官如此说道，“现在首要的事情，是先把这些人带出去。” “不，我不这样认为。” 声音是北条先生的，而当臼井警官略带些不悦地朝他看去的时候，才发现他的样子稍有些不对劲，只见他双目怔怔地看着半空，而他的双眼瞳仁……有那么一瞬间，好似反白似的变了色。 不过，这也只是一瞬间的事，北条先生很快就眨了眨眼，回过神来，看向臼井警官说道：“就凭我们几个，是没法一次性带着超过三十的人数离开这里的，更别说他们中有些人可能还有潜在的风险。而更重要的是，我觉得，我们该开溜了。” “你说什么？” 臼井警官的话音才落，接着，铃声突然响起了。 “铛-铛——铛————”悠长的钟声回荡在整个校园之中。 “糟糕。”小瞳瞬间反应了过来，“这是下课铃。” “下课铃？这又怎么了吗？”天狗非常迷惑地问道，他还没有理解情况。 小瞳用最快的语速说道：“想象一下，假如说这里真的是在模仿正常学校在上课的情景的话，上课的时候，那些东西会老老实实地坐在教室里，那么……要是下课了呢？” 仿佛是为了印证小瞳的说法一样，这个时候，教室前排坐着的那几个刚刚被喂过了血水的人，此刻已经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然后同时转身，朝向了小瞳他们。 所有人都意识到问题了，不再需要言语，所有人立刻迈出了教室。 四楼除了这个教室，其它教室并没有被使用的痕迹，这似乎是个好消息。 然而，才在走廊上走出没有几步，小瞳又观察到了几个……正跟着他们，在空气中飘飞的纸人，只是……这些纸人已经完全地被染成了血红色。 几乎是在瞬间，小瞳的心中已经有了不祥的预感。 扭头一看，只见在连接着楼下的楼道口前，正缓缓走上来一个人。 那是双目已被血色彻底染红的土御门碧斗。 而在他的身后地面上，是一双又一双的室内鞋。 第46章 援手为谁 “跑！”小瞳喊道。 想必每一双室内鞋所对应的，都是一个正处在里世界的邪灵吧。刚才一心法师对付一个邪灵已经很费劲了，还没有干掉，更别说要对付这么一群了。这些邪灵恐怕还都有着一定程度的“复活”的能力，一旦陷入纠缠几乎是己方压倒性的不利。 更别说他们中还混入了一个能力不明的阴阳师。 一众人在走廊上玩命狂奔了起来，不过其中有一个人明显拉了胯。 还没跑出几步呢，小瞳就已经气喘吁吁明显落后众人了。 然后，好像突然被什么东西拉了一下脚一样，小瞳的身体瞬间失衡摔倒了。她低头朝自己的小腿上一看，发现上面缠着一簇白色的有粘性的丝线，而那细线一直延伸到了不远处的阴阳师土御门碧斗脚下的一只硕大的土蜘蛛口中。 显然，这只土蜘蛛应当也是他的式神之一了。 小瞳此刻都想要骂人了，这狗阴阳师跑进来一点忙没帮上，不仅妨碍了团队氛围，现在还直接变成对方的人了！家里怎么教育的！如果这次活着出去了，小瞳发誓一定要找他的长辈索要精神损失费！一定好好坑一大笔钱回来才算回本！ “校规……走廊里……不许奔跑……”土御门一边用着断断续续的声音说道，一边向着小瞳靠近而来。 “嚓”的一下，一记手刀划过，蜘蛛丝应声而断，吹雪直接一把就把小瞳抗在了肩上，接着就好像身上没有任何重量一样大步飞奔起来，甚至一边跑还有心情一边说道：“瞳大人，您该好好锻炼身体了，每天都躺在榻榻米上玩手游的话，将来会变成废人的。” “…………闭嘴，你好烦。” 身后的土御门貌似也是个缺乏锻炼的，才追了一会儿就追不动了，不过土御门周围的那一圈“室内鞋”可不同，那些东西本身就是灵体，它们本身是可以直接离地飞行的。不过，似乎是受到了某种限制，它们也像是凡人一样在地面上奔跑着，只不过速度飞快且不知疲倦，眼看着距离就变得越来越近了。 青枫高中的教学楼是一个“凵”字型的建筑，在两个转折点的地方分别有一个楼梯口。现在所有人是在中间这一段走廊上奔跑，倘若拐过前面的转角，那前面会是一条死路，但是四楼已经是最高一层楼了，再往上就是天台，而上次来学校的时候已经确认过了，通向天台的门是锁死的，所以只能下楼，可是……下楼也或许会遇到更多的邪灵…… 一瞬间小瞳的脑中闪过了许多想法，然后她对着前面的几人喊道：“前面左拐是死路，你们从楼梯下到三楼去！” 臼井警官他们依言这样做了，然后小瞳又轻声对吹雪说道：“吹雪，我们在前面左拐。” 小瞳是如此思考的，事实上，他们此刻只需要拖时间就可以了，只要撑过十分钟就可以了，然后就会打上课铃，那么这些东西就会回到原本的教室里。而分头跑的话就会分散一部分敌人，这样即使遭遇上了，也没有那么难对付，说不定还可以再反向穿过它们反跑。 吹雪对小瞳的话没有丝毫质疑，在臼井警官他们走下楼梯的时候，她也扛着小瞳在走廊拐角表演了一个华丽的人体飘移，在走廊上用脚切出两条弧线后，继续加速朝前狂奔。 然而，出乎小瞳预料的是，那些“东西”完全没有分散，它们甚至都没有一丝犹豫，完全无视了下楼的臼井警官等人，直直地向着小瞳追来。 这下，小瞳有些傻眼了。 完蛋了，前面是死路……跑到尽头的那面墙上，已经无路可去的吹雪，于是拉开了这位于走廊尽头的这间教室的门。 进门，吹雪放下小瞳，然后立刻将门反锁。 然后，她扭头过来问小瞳道：“瞳大人，你说，他们会不会穿墙进来啊？” “唔……作为灵体，它们应该可以做得到的。但是……感觉他们现在似乎奇怪地遵守着一些常识？总之，我们先做好最坏的打算吧。” “好，那么……” 吹雪的身体像光粒一样散开，而那些粒子，接着又重新融合成了一把插在地面上的日本刀。 太刀·吹雪一文字。 小瞳的脑内响起吹雪的声音—— “瞳大人，请拿起我吧，要是那些东西闯进来了，就把它们砍个七零八落的~~” “唔……你似乎高估了我的运动能力，我可不是眠学姐啊……” 虽然这样抱怨着，不过小瞳还是无奈地拔起了吹雪一文字。 “哇……好锋利，有种我会砍伤到自己的错觉……” “瞳大人，要对自己更有自信！” “我对自己体能的低下很有自信。” 小瞳就这样拿着刀警戒着，而外面的那些东西似乎还真遵照着一般世界的常识，仅仅一墙之隔，门锁了却就进不来。 “这些东西……好蠢。”吹雪吐槽道。 “倒不如说，它们坚持这种常识，一定有其意义。” 紧接着，外面就开始砸门了，“嘭嘭嘭”的，这教室的门仅仅只是一扇木门，并没有多么结实，没几下，门就已经被砸得满是裂纹，一小块木板掉了下路，露出了一个小孔，紧接着，孔洞中便映出一只完全红色的眼睛，不出意料，又是土御门这个坑货。 小瞳已经紧张到屏住呼吸双手持刀了，不管是谁进来，她都会马上给他一刀。 就在那门眼看着要完全碎裂的时候，小瞳的身后好像有什么东西，以一种巨大的力道把小瞳向后扯去。她发现自己被身后的什么东西拖进了教室后方的储物箱里，然后储物箱的门就被从外面关上了。 教室的门碎裂，通过储物箱上的狭长细缝，小瞳隐约看到了土御门，还有那些室内鞋进入了教室里，还绕着教室四处走了走，似乎并没有什么发现。他们并没有来得及检查教室最后方的储物柜，外面的铃声便已经响起了。 是上课时间了，那些看不见的邪灵们逐渐退去，应当是返回了自己的“班级”里去了吧。 小瞳总算长长出了一口气。 刚刚不敢做什么大动作，怕发出响声引起外面的东西的注意。现在她兴奋地扭过头去，仿佛已经知道刚刚将她拉入储物柜中的人是谁。 “Mochizu（望）…………”口中脱口而出的名字才喊到一半，小瞳便硬生生地将后面的部分咽了下去。 与那个和自己同处在一个小小柜子里的那个幽灵对视了半晌，小瞳这才略带苦涩地喊出了对方的名字。 “夏未……” 第47章 门扉外 “夏未……”小瞳略带苦涩地喊出了对方的名字。 那是一个微微半透明的，梳着整齐的齐刘海，戴着一个大大的圆框眼镜的幽灵女孩。 那个幽灵看到小瞳，然后便叹了口气，对小瞳说道：“瞳，之前不是跟你说过了吗，不要再到这儿来了。” 面对着夏未，小瞳像是有些拘束和紧张的样子，低声说道：“并不是我想来这里的，我只是……来这里找一个人。” “这个人……是你刚刚原本想要喊出名字的那个人吗？Mochizu……是叫Mochizuki（望月）吗？” 小瞳无言地点了点头。 “所以，她是小瞳你新认识的朋友吗？”夏未一脸好奇地问道。 小瞳再度点了点头。 似乎有些惆怅，又似乎有些欣慰，夏未悠悠叹道：“真好啊，小瞳你也交到新朋友了。我还以为以你的这种不合群的性格，到了新学校里说不定会被人孤立呢……” “唔……事实上确实是被孤立了。望月学姐她么……她不太一样。” 小瞳原本想说，望月学姐她是我的一个“幽灵朋友”的，但随即想到了夏未的死与另一个幽灵朋友美嘉之间的联系，于是瞬间改换了一个说法。 “是这样吗？”夏未就好像老母亲一样叹了声气，“小瞳你还真是不行呢，不在你身边看着就感到难以放心啊……” “这话说的……你是我妈吗？而且……以前，你也比我好不到哪儿去吧？依稀记得，当初在学校里，你好像也只有我一个朋友来着？” “我只是不想和那些人交朋友而已，又不是说我做不到。” “这是找不到朋友的人经典的安慰自己的话呢。” “…………小瞳你的情商真的是一点都没有提高呢。” “彼此彼此。” 进行着这样的对话，到最后，夏未都忍不住笑了出来，怅然道：“有种……回到了以前的感觉呢。” 小瞳并未出声，不过，显然也像是被勾起了某些回忆。 “是呢……以前我们好像就是时常像这样在拌嘴来着，这些事情……我差点都忘记了呢。” “小瞳你是一个不会停留于过去的人啊，有了新的朋友，就把过去的朋友的事情都忘记了吗？我好伤心啊。”夏未做出了好像要挤出几滴眼泪的样子。 “不会停留于过去吗……”小瞳听了之后摇摇头，“不如说应当是正相反，就是因为一直驻留在原地回望着过去，我才会把以前的那些记忆都美化一遍啊。记忆里的你好像都加了光环一样。” “现在的我的身上就没有光环了吗？”夏未笑着说道。 “现在的你……感觉头顶一个光环会更加合适一些。” “哈哈，小瞳你是想说我是天使吗？” “嗯，这么说好像也没错。” “嘻嘻。” 小瞳垂下目光，然后对着夏未发问道：“那么夏未，你知道，我的那个朋友，望月学姐她去哪儿了吗？她现在有可能陷在这个怪异的地方的某一处了。她是一个很有特点的人，应当能够很容易认出来。” “望月……学姐吗？这个我倒是不大清楚呢，毕竟我也不认识这个人。但是，如果你在外面转了一圈都没有发现的话，那么……她就有可能是在更深的，里层的那个世界里呢。” 夏未顿了顿，好像又想到了什么，又开口道：“还有……美嘉，那个美嘉也在那个里层的世界里。现在这个异常的地方、异常的空间，都是以她为核心构筑起来的。她是这个世界的基石，如果……小瞳你想要破坏掉这里的话，就一定得要找到美嘉才行。” “是这样吗？”小瞳露出了苦恼的神色，“那么，那个所谓的里世界，我该怎么进去呢？” “这样吧，小瞳，我带你进去，我……知道一个隐秘的入口，我带你过去吧~” “真的吗？那就太好了。” “那么跟我来吧。”夏未转身走出教室，招呼着小瞳跟上她。 小瞳感到手中的太刀“嗡嗡”地抖动了两下，但她并没有做出理会。 走在前面的夏未回头斜眼瞧了瞧小瞳手中的太刀，有些好奇地问道：“小瞳，你手上的刀是怎么回事啊？我可不记得你以前会对这种东西感兴趣，是在新学校加入了剑道部吗？” “嗯……不是，这是我们家里祖传的刀，这个地方毕竟诡异，所以我才想带把刀来防身。” “这样啊……不过，这个刀都快有大半个小瞳你那么高了，你拿着它……感觉有点奇怪呢。” “不会说话的话可以不说话。” “啧，这话应该对小瞳你说才对吧？感觉最不会说话的是小瞳你才对。” “我说话也是会看场合的。就比如……去年九、十月份的时候，夏未你请假了大约一周吧，回来的时候就一副特别低落，好像要随时哭出来的样子，那个时候难道不是我在一直安慰你的？那个时候我说的话就特别动听吧？” “…………”走在前面的夏未只留给了小瞳一个背影，沉默地走了一小段路后，她才开口道，“为什么突然提到这件事？” “嗯？啊……对不起。我也就是随口一提，我只是想说……我也有嘴甜的时候。” “无缘无故提起别人的伤心事，这可不叫什么嘴甜。”夏未回过头来看了小瞳一眼，摇摇头道，“所以说啊，小瞳你要是没了我该怎么办，将来肯定会没有朋友的。” “…………夏未你可真的越来越像个老妈子了。” 两人穿过走廊，走下楼梯，也许是因为现在是上课时间吧，一路上没有遇到任何邪灵，也没有看到臼井警官他们，最后，夏未带小瞳来到了一间教室之前。 “这是……我们过去的班级教室？”小瞳看了看上方的班牌后说道。 夏未点点头，“我就是从这里出来的，这里算是里世界的入口之一。” 她拉开门，门后是一片白光，而当白光消散，小瞳看到，里面也是一个教室的模样，除了地板、墙壁的颜色更深一些，好像也没有什么区别。 夏未先率先走了进去，回头却看到小瞳还立在门口没有动，便朝着小瞳挥挥手，奇怪地问道：“小瞳？你怎么了，不进来吗？你不是要找你的朋友？” 站在原地，目光仿佛穿透了这层里外世界的界限的小瞳盯着夏未，用一种缓慢的、如同从喉腔滚出来的音调说道：“夏未……这扇门之后，真的是里世界吗？” 夏未蹙眉，“当然是真的，你在怀疑什么？” 小瞳扬起手中的太刀，朝着那扇门随手挥动了一下。 仿佛……切碎了什么帷幕一样，周遭世界的一切化作碎片跌落。 “沙沙”的落雨声开始变得清晰，红色的雨水打在了小瞳的身上。 周围的场景已然改变，不知何时，小瞳已经来到了教学楼的天台上，而她的面前，根本就没有什么门，或者说，什么都没有。 小瞳的脚，距离天台的边缘，不过一米不到的距离而已。 而夏未她，实际已经站在了天台之外的地方，她飘浮在虚空之中，静静地看着小瞳。 小瞳她打量了一下周围的场景，然后抬起头，长叹了一声气。 “夏未，你知道吗？最近一段时间，我回忆起了很多关于你的事。有很多我过去有意识到，却从来没有在意过的事情，比如说，我们一起吃午餐的时候，你不会吃带血的鲸肉，比如说，我邀请你到我们家的神社做新年参拜，甚至是平常邀请你来我家玩，你也从来没有来过，在学校里，你几乎不参加体育活动，也不唱校歌，即使……在你死后，我也从未听说过关于你的葬礼的事情。夏未……你是耶证的信徒吧？或者进一步来说，蓝鲸游戏……是你策划出来的东西吧？” 夏未静静地飘浮在红雨洒落的空间中，凝视着小瞳的目光中，也不知闪过的究竟是何种情绪。 第48章 以爱之名 “蓝鲸游戏……是你策划出来的东西吧？”小瞳如此向夏未质问道。 夏未幽幽地看着小瞳，然后摇了摇头道：“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小瞳没有理会夏未的反驳，继续自顾自地说道：“其实……我也只是在猜测。自从知道那个邪教的种种禁令后，过去我未曾注意的关于你的一些细节却神奇地符合上了。因为耶证禁止吃带血的食物，所以会把带血的鲸肉挑出来。因为耶证禁止偶像崇拜，而我家是神社，所以你从来没有来过我家。甚至于唱校歌、过生日、办葬礼都是一种偶像崇拜，所以也都不可以做。还有，你其实长得挺好看，性格也不阴沉，却总是把自己打扮成一副土妹子的样子，好像刻意在回避和他人的来往一样，这也许也是因为这是上帝不悦纳的交往？回忆这些之后，我才开始怀疑你是一个信徒，曾经还想找你们组织里的其他人确认一下成员中有没有你的，然而对方意外地警觉，并没有问出来。 “不过，我还是找到办法确认了。警官提到说，去年大约九、十月份的时候，出现过一起车祸事故，受害者因为是耶证信徒，家属拒绝输血治疗险些酿成医疗事故。我想起来，就在那段时间，你好像请假过大约一周的样子，班主任说是你家里有人出了事故。后来你返校之后，却又对发生了什么闭口不言，我还以为……是你家里有人去世了。后来把这两件事联想起来觉得有些巧合，于是我委托警官帮忙查了一下医院的医疗记录，然后就看到了你的姓氏。” 夏未的眼睛中好似浮现出了些许哀伤，“于是，你就觉得坏事就都是我做的了？就因为我们家信仰上帝？” “我当然愿意相信……这些都是巧合。只不过，还有几件事让我逐渐开始怀疑你的事情。蓝鲸游戏的起源应该是美嘉家的那个湖，那个湖里……大约有着会让靠近的人产生自杀冲动的【池塘之魔】。然后，被池塘之魔蛊惑的美嘉的父亲仿佛陷入了魔怔一般疯狂地开始画关于那个湖的画，据美嘉说，她能看到鲸鱼在不同的画之间游动。可以认为，是池塘之魔以某种方式附着到了那幅画上，使得它可以轻易地移动了。而后，凡是持有过那幅画的人都自杀而死了，美嘉的父亲走入湖中溺亡了，画廊的老板坠楼死了，随后……那幅画就消失了。有一点值得注意的是，画廊老板死于2月19日，而夏未……你的死亡日期是2月20日。2月19日日曜日（礼拜日），是那个邪教集会的日子，而聚会的场所……和保存那幅画的画廊只有一层楼之隔。所以……我怀疑的是，那一天，那幅名为【湖】的画，是否是被你拿走了呢？” “我从来没见过什么画，小瞳你的怀疑有些可笑，如果只是碰巧同时出现在了同一栋大楼里，那幅画就是我拿走的，那么那层楼里还有那么多人，怎么就不是他们拿的呢？” “关于这幅画只是其一。其二是，自杀的时间和形式。在你之前，虽然有更早的自杀者，不过，他们手臂上并没有出现什么鲸鱼，也没有进行什么可疑的课题，就只是普通的自杀而已。从你之后，才真正地开始出现，在手臂上雕刻鲸鱼，完成各种各样课题的蓝鲸游戏的牺牲者。” 夏未的目光开始显得幽怨，“所以，只是因为我也死了，死在了一个尴尬的时间点，而这也是一种罪吗？瞳，不要忘了，我可是因你而死的。是你，还有你的那个什么幽灵朋友把我杀掉的！” 小瞳垂下目光，低声道：“嗯……我知道，我一直记得这件事。很多次的噩梦里，我梦到的都是我失手把你推下楼去的那个画面。我也从来原谅过自己，只是……不是要为了自己开脱，我最近开始有了一个新的想法……2月20日那天，是夏未你主动说想要见一见我的幽灵朋友美嘉的。美嘉说想要和你交流，问可不可以附在我身上，而在我许可之后，就突然有一种极其冰冷刺骨的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从我的口鼻中渗入，从每一条血管每一条神经渗进我的头脑里，让我的意识好似被封入黑洞里，身体完全不再受自己控制。不对啊……那个时候，我已经和美嘉相处好一段时间了，她的灵……应当是没有那种阴森的感觉才对。那种身体不受控制的感觉，我感觉……反倒是有点像是刚才见到的那些被喂了血的人一样……夏未，那个时候想进入我身体里的，是那条鲸鱼吗？” “…………”夏未久久地看着小瞳，这次并未发出一言。 而小瞳又继续毫不客气地说道：“还有其三。另一件让我怀疑幕后之人会不会是你的事情，就是菜菜子的遗言。在菜菜子在医院自杀的那一天之前，菜菜子其实从来没有见过我，为什么她会留下一个莫名其妙的遗言，要把她的手机留下来转交给我呢？这件事我一直都想不通。不过，考虑到她是蓝鲸游戏的参与者，那么她的行动就可能是被幕后之人洗脑操纵后的结果。而那个手机后来实际被我身边的学姐拿去了，这大概是幕后之人没有想到的。我想，那个手机原本应该是幕后之人想要交给我才对的，目的嘛……大约是想把我也拉进这个游戏里？所以我才想，这个幕后之人，很可能就是一个我所认识的人，一个……或许对我有着一些仇怨的人。” “你想多了，并不是对你的仇怨，正相反，那是我对你的爱啊。”夏未长叹出一口气，好像终于看开了什么，不再掩饰，而是咧开嘴微微笑了起来。 “正是因为我爱你，才没法看着你继续呆在这个污浊的旧世界里，所以才要带你和我们一起，去往充满欢欣与喜乐的新世界啊~~” 第49章 夏未（上） “你不继续否认了吗？”小瞳盯着似乎已经不再掩饰的夏未，抿了一下嘴然后低声问道，“这只是我自己的一些推理而已，其实还并没有什么决定性的证据。” 夏未摇了摇头，“瞳，这又不是什么侦探推理小说。就算我承认说这些事情都是我做的，会有警察来把我抓走吗？警察可以逮捕一个已经死掉的幽灵吗？所以，我并不在乎其他人是不是知道幕后主导了这一切的人是我，我只是不想让你知道而已，我希望你仍然把我当作一个朋友看待，而不是当作一个坏人啊。而从你开始怀疑我的时候开始，这种伪装就已经没有必要了。” “…………想让我将你还当作朋友，另一方面却又想要引诱我也坠楼而死吗？夏未，你不觉得你的说法和做法很矛盾吗？难道不是……因为我当初害你坠楼而死，所以你在死后产生了怨念，然后想要将我以同样的方式杀死作为报复吗？” “报复你？小瞳，你就是这么看我的吗？”夏未的脸上一瞬间流露出了像是很受伤的样子，还用手抹了抹眼眶中不存在的泪水。 她非常无辜地说道：“我怎么会做那样的事情呢？相信我，小瞳，我是真的在带你去往里世界啊。只不过，那里的规则比较特殊，只有先在这旧世界死去一次，然后才能在那充满欢欣与喜乐的新世界复活啊。这是必经的仪式，圣经里也是这么描述的吧，血气的身体不死去，灵性的身体如何复活呢？ “瞳，我对你，完全是好意啊。其实，我也纠结过的，因为我知道你可能会不接受这种方式，我的思维就好像被分作了两个一样在反复地相互斗争，不过最后，我还是不忍心让你呆在那个必腐朽的旧世界啊。瞳，你在现在的学校里也在被孤立，没错吧？那为什么不跟我一起去往新世界呢，新世界与这个旧世界不同，那里还有着很多与我们志同道合的好友，我现在可是有着好多好多的朋友呢。就像过去小瞳你把你的朋友介绍给我一样，我也想介绍我的那些朋友给小瞳你认识啊~跟我一起来吧，瞳？” 夏未向小瞳伸出了左手，小瞳却反而向后退后了半步。 “夏未……”小瞳直直地盯着夏未，轻轻喊了一声对方的名字，仿佛想在这个半透明的虚影中再努力寻找一下当初的影子。 “夏未……你为什么要做这些事？我过去虽然不知道你的信仰，但是记忆中的那个你……也是一个非常温柔可爱的人，而不是一个会唆使别人自杀的可怕家伙……这跟去年你父亲出的那个事故有关吗？” 夏未微微垂下眼眸，苦笑着叹了声气，“非常温柔可爱的人吗？小瞳你……对我可真是有着相当大的误解啊。行吧，如果小瞳你想要知道的话，我可以跟你讲一讲。” “你现在也知道了，我的父母他们都是耶和华见证人的信徒。小的时候，我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去参加集会时见到的叔叔阿姨都是非常亲切的人，我也很习惯于去学习圣经的内容，就是有时候答不出圣经的句子的时候会挨鞭子，这还是让我有些烦恼的。发觉到异常，是在小学二年级后，我发现同学不约而同地都开始疏远我的时候才开始的。我很奇怪为什么过去的玩伴突然都不理我了，好不容易在课下抓到一个人，她吞吞吐吐地说她的爸妈不让她跟我来往，因为我的父母信仰邪教。 “我那个时候很震惊，因为我发现原来不是每个人都信上帝的，甚至于还有人说这是邪教。上帝怎么可能不是真的呢？我看到别人高高兴兴地邀请同学参加她的生日聚会，但我却从来没有过过生日，因为偶像崇拜是不允许的。还有玩玩具是不允许的，因为会引诱人沉迷于享乐。新年参拜，孟兰盆节，圣诞节，甚至校园祭、文化节都是不能参与的，因为有偶像崇拜的嫌疑。还不可以和非信徒的同学来往过多，因为那是会危害属灵健康的不良的交往。 “为什么我与其他人这么不同呢？其他人可以开开心心地玩乐，而我只能去研习圣经？妈妈说，那是因为，那些人都受到了撒旦的引诱，在末日里他们便无法复活，只有全心全意献给耶和华的人能在他的天国中复活。于是，我便也一直如此相信着。不过，其实我并非是一个虔诚的信徒哦。” “你……不是虔诚的信徒？”小瞳惊讶道。 “我不是啊。假如可以真的全心全意地信仰上帝，那事情也许还简单了。只不过，我会忍不住在想，死后的天国真的存在吗？为什么我信仰上帝，其他人便会远离我呢？假如说所有的不信的其他人都已被撒旦引诱了的话，那这岂不是说撒旦的势力要远远地大于上帝吗？这些问题我是不敢问的，这是亵渎的想法，问了就会挨鞭子。所以我也只是在心里面想想而已。 “我们组织里面，还有一两个年龄跟我相近的女孩子，比如说幸来，也就是那个‘无尾熊’啦（幸来的一种日语发音是KORA，发音近似‘考拉’），她的信仰就特别虔诚，甚至还会在班级里面进行传教。我就做不到那样，我们的学校风气本来就不好，她那么做肯定会被欺凌啊。为了防止被欺凌，我可是努力在掩藏自己的信仰呢，即便如此，因为许多与他人不一样的言行举止，还是会有些风言风语传出来。即使我不刻意做什么，大多数人也自动地跟我保持了距离呢。倒是只有小瞳你是个例外。小瞳你自己不知道，你可也算是个名人呢，你会主动朝我搭话，也是我完全没想到的。” 小瞳低着头有点尴尬地说道：“我……我没怎么去了解过班里的八卦，不清楚这些事情……” “不管起因是什么，小瞳你都算是我难得的‘正常’的朋友了。啊，其实也没有太正常，正常人一般也不会去给人做通灵什么的。我其实很明白，这属于是会危害到属灵的不良交往，更别说小瞳你据说还可以让幽灵附到你身上？按照教义，你这绝对算是被魔鬼附身的堕落之人，是一定不能有来往的。只不过，我有些舍不得这种久违的、普通的友情，才一直背着父母，努力维持着和小瞳你的友情呢。” 夏未的脸上一瞬间露出了有些怀念的神情，不过很快，她的脸上又迅速蒙上了一道阴影。 她阴沉着语气接着说道：“然后，九月底的时候，我的爸爸出车祸了。” 小瞳感到自己的心好似被提了起来，她试探着问道：“是……你的父亲去世了吗？” 夏未摇了摇头，“不，他没死，到现在都活得好好的。只不过，我倒是觉得，他要是在那时就死掉了，该多好啊。” “为什么啊？就是因为……你的父亲当时接受了输血治疗违反了你们的教义？” 夏未瞧了小瞳一眼，点点头又摇摇头，说道：“小瞳你还知道得挺多的吗？是的，当时情况危急，结果医生自作主张给我爸爸做了输血。我爸是被救回来了，不过从此，我们家里的氛围就开始变得越来越可怕了。因为爸爸接受了输血，妈妈觉得他是不洁的，去不了天国了，然后爸爸妈妈就开始经常地吵架。在旁边一直听着的我，觉得他们在吵的内容真的是让人烦躁又疲惫。输了血之后真的去不了上帝的天国了吗？因为我的信仰不虔诚嘛，所以对这个问题我就本能地怀疑。” “后来，组织里的特别先驱植木大婶找上了我爸妈。植木大婶是‘不输血’的坚定推广者，我记得，当初就是她反复地向我爸妈洗脑说，千万不可输血的。这次见到她，只觉得她这个人聒噪无比，话里话外都是对我爸接受了输血的遗憾，还在说什么‘要更加努力地赎罪’，要向教会捐多少钱来消除这次的罪孽什么的，看着真是令人生气。于是，我便开始好奇一件事了起来，要是她吃了血，又会是什么反应呢？还可以去上帝的天国吗？ “正巧过两天就是大型集会的日子了，那天晚上，植木大婶作为特别先驱和长老候补，是有资格吃饼喝酒的。于是，我便想做个小实验。那晚我带上了我偷偷搜集的，从勒死的狗身上取来的一小管狗血，然后趁人不注意，加到了那晚要喝的酒里面。 “我还在想，要怎么告诉植木欧巴桑她吃了血，同时又不暴露我自己呢。结果没想到，植木大婶居然味觉很敏感，一下子就知道自己喝了血了。看她神情发白，我本来还有些害怕她会立刻全场搜人把给她酒里加血的人找出来呢。结果她自己也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件事吧，跌跌撞撞地跑出了会场。十几分钟后，我就通过大楼的窗户看到她从楼上跌下来了。一旦知道自己去不了天国，竟然万念俱灰到想死的地步，植木大婶果真是个信仰虔诚的人，也不知上帝他会不会为植木大婶她开一扇通往天国的后门呢？” 一边说着这样的话，夏未一边咧开嘴笑了起来，而这笑容让小瞳都感到有些不寒而栗。 第50章 夏未（下） 并未察觉到小瞳此刻的表情，夏未还在自说自话着：“瞳，你知道当时我看到植木大婶从楼上掉下来的心情是什么样子的吗？” “是…………害怕？” “我也觉得，我应该是要害怕的。毕竟是我导致了她的死嘛，万一被人发现了是我做的该怎么办呢，我这样是不是犯了罪，于是就去不了上帝的天国了呢？我觉得，我应该是会要担心这些事情的。可是，瞳，你知道吗，我在看着窗外的时候，窗户上的玻璃上映出了我的脸，那时，我才意外地发现，我在笑诶，笑容根本就止不住，为什么啊？我是不是有哪里坏掉了呢？” 此刻的夏未脸上也在笑着，那笑容就好像发自真心一般灿烂。 小瞳沉声问道：“就是因为这件事，你才会组织蓝鲸游戏的吗？” “唔……其实也算不上，这只是一个小插曲而已。后续似乎也没有人关注到我身上，我也就以为这件事过去了。不过，这件事倒是让我开始更加怀疑起一些事情了。毕竟嘛，当时我很难只往植木大婶的杯子里加入血，也不知道谁会用哪个杯子吗，所以我是把那很少的一小管血加进了红酒的瓶子里的。于是，那天喝了酒的人都是吃了血的，而有资格在那场大集会中吃饼喝酒的，只有长老和特别先驱而已。明明已经吃了血，没有上天堂的资格了，却还一无所觉地继续向教众灌输他们那一套，也好像并没有遭到什么神罚一样。大长老不是说，他非常地接近上帝，能够听到他的声音。上帝就没有告诉他这件事吗？于是，我就得到了一个结论了。” “…………什么结论？” “结论就是……这个组织，根本就不是真正传递耶和华真正的旨意的宗教。为什么会众不可吃血或输血，而长老却可以喝象征着基督血液的红酒？那是因为们只希望自己能够得救，却不希望更多人在上帝的神国中分得他们的权柄，所以他们私自隐藏了真正的去往新世界的办法！”夏未义愤填膺道。 “额……”小瞳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小瞳你看起来并不相信的样子。不过我所说的确实就是事实。因为，我听到了神启。” “神启？” “是的。因为呆在二楼听那些不敬神的家伙讲解圣经让我越来越不耐烦，所以我偶尔就会偷偷溜到三楼的画廊逛一逛，通过看一看那些各种各样的画作来平复心情。结果那一天，很奇怪，画廊的门掩着，我偷偷溜了进去，里面没有一个人，然后，我就看到了那个。两扇普通的拱形窗户，窗玻璃都好像变成了教堂中的那种彩色玻璃，空气中好像传来了圣歌的声音，格外的神圣。然后我就在墙上看到了那幅画，耶和华站在一个湖边的栈桥上，他向我揭示了被我们教会隐藏起的真理。血中有生命，而饮下他的血就是让我们也生活在上帝中，这是复活的钥匙，而死亡则是大门，是通向他真正天国的道路，唯有不洁的、血肉的死去了，纯净的、有灵的才会在新世界复活。” 小瞳忍不住插话道：“夏未，你被那东西骗了！那根本就不是什么上帝，我不是说了吗，那是一个叫‘池塘之魔’会引诱人自杀的东西，你看到的听到的，应该都是幻觉啊！” “不，那就是神启，那不可能不是神启的。”夏未斩钉截铁地说道，“我啊，当时差一点就想要立刻听从他的声音，饮下那血然后就跳下去了。但是我却克制下了这样的冲动，因为我想到了你啊，小瞳。” “我？” “对啊，瞳，如果说我对这旧世界还有什么留恋的话，那就只有你了。虽然只有不到一年的时间，不过却是我人生中最快乐的一段时间。听你讲哪些通灵的故事，也是我美好的回忆，原来朋友就是这么一回事啊，这真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东西。在新世界里，一定会有更多更多的朋友吧。所以，我就更不能看着你一个人留在这充满罪恶和苦难的世界里了。只不过……死是通往新世界的大门，不理解这一点的人可能就会产生误解。我并不希望你误会我啊，所以就很纠结到底该怎么办。然后，我就听你说，你的身边有了一个幽灵朋友。” 夏未露齿一笑，接着说道：“那样就好办了，只要全怪罪到那个幽灵的身上就可以了。她是引诱了小瞳你的邪灵，所以也是她把小瞳害死的，而死后的复活，那便是上帝赐予的奇迹了。” “所以，那天的事果然是你……” “我拿走了那幅画，那是我与上帝沟通的渠道。我向上帝祷告说，可否让我的朋友也一同去往神的新世界呢？上帝应允了。于是那天，我便约你到楼顶上，还带着那画，上帝允诺我说，祂将显现神迹，让你与我一道去往那新世界。本来，事情很快就要成功了，不过，都怪那个叫美嘉的幽灵，她搞砸了这一切！我虽然看不见她，却能感到我的身体渐渐开始不受控制了。她想要强行附身到我身上，干涉我的行动！我拼着最后一丝力气，想要带小瞳你一起跳下去，结果被那家伙干扰，身体有些违逆我的意思，不那么灵活，结果，最后就差了一点，真是可惜。” 夏未露出了落寞而遗憾的表情。 小瞳不禁攥紧了拳头，手上都攥出了青筋，她忍着怒意问道：“那么，美嘉呢？” “想要见她吗？她在新世界呢。我不是说过嘛，她是新世界的基石。”夏未嘻嘻地笑着说道，“虽然我死后的确以灵体复活了，却并没有去往上帝的新世界。我想，这一定是上帝的考验。上帝他还想让更多的纯洁者一起去往新世界。没能带上小瞳你真的很可惜，但是我还可以邀请其他的人，结交更多更多的朋友。 “首先就是幸来（无尾熊），她是坚定虔诚的信徒，只是走在了错误的路上。因为她在学校里被欺凌，于是我便显现在她面前，告诉她我在上帝的新世界中复活了，她很容易便相信了这一切。因为这世间有撒旦在行错误的旨意，政府从撒旦那里获得了权柄。于是我们在上帝的指引下以蓝鲸为符号并设计了一套成员招募的流程，这就好像是诺亚的大船一样，我们在寻找、挑选可以避过末日的乘客，我们所有人都紧密联系在一起。 “由于最开始的一段时间我无法离开这里，所以也不知道小瞳你之后怎么样了。后来通过菜菜子在医院看到了小瞳你，我真的非常欢喜，于是将她的手机转交给你，希望你也能一起加入到我们的行列中来。只不过，好像又被你的一个幽灵朋友破坏了。小瞳你的身边为什么总是有这样奇怪的幽灵朋友。算了，反正她也会成为新世界的基石。这场用神血化作的雨会普降大地，带来死亡，带来新生。方舟马上就要起航了，小瞳还不快来上船吗？” 一条赤红色的巨大鲸鱼在夏未的身后浮现。小瞳看到，这条鲸鱼好似是由红色的液体组成的。不对，在那鲸鱼之中流动着的，分明正是一个一个的魂灵。在那鲸鱼的表面，时而还会浮现出一张张的面孔，绝大多数都闭着眼露出着幸福喜乐的神情，但这整体的画面却显得无比的可怖。 小瞳双手握紧太刀，开口道：“夏未，你真的是疯了，疯得厉害。” “呵，也许吧。也许从很早很早以前就疯了。” 第51章 心愿 不知道为什么，我现在正在上课。 奇怪了，我是什么时候来到这个教室的，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而且，我怎么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依稀记得我好像已经不用上课了才对啊？ 还有这个老师是什么鬼？明明看上去就是跟我差不多大的同龄人，还穿着学校的制服呢，她就这么堂而皇之在讲台上讲课？还讲得是什么……圣经中的死人复活？死人复活的次序？复活与审判的关系？原来我是在上圣经课吗？ 喂，您有教师资格证吗？还是说这是一个喜欢Cosplay JK的变态女教师？下面的同学都不管管吗？ 转头看看身旁的同学们，大家都一副聚精会神的样子在听着，专注得眼睛里好像都能放出光来。 不，等会，同学们能不能先把制服给穿得一致一点？怎么放眼望去都是不同学校的制服呢？喂，那边还有两个像是新入职场的成年人吧！他们怎么也在这听课？！ 想吐的槽有一箩筐那么多，我意识到自己的处境似乎不大正常。 啪的扇了自己一耳光，咦，好像还真的有点疼。 “望月同学。”讲台上的老师瞪着我，“全班就只有你一个人在不专心听讲！” “哦，对不起。”我乖巧地坐好。 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总之还是先观察一下情况为好。 听了一节超级催眠的圣经课之后，时间就到了午餐时间。 我指着桌上放的那玩意问我旁边的同学：“你确定这东西能吃？” 他奇怪地回望我说道：“为什么不能？这是上帝赐下的饼与酒，是圣餐，当然能吃。” “饼与酒？？”为什么我看那盘子里放的……就好像是用血染红的豆腐块一样的东西，而杯子里装的……那就是血吧？ 我看着我旁边的同学把这些东西一点不剩的吃了下去，然后还露出了无比幸福的表情。 “这是神赐下的食物，不可以有剩下哦。”讲台上的老师这么说道。 我发现她的目光快转向我这里来了，连忙掰开旁边同学的嘴，把那一团红乎乎的一坨丢进了他嘴里，把杯子里的东西也飞快地灌了进去，然后立刻端正地坐好。 乖巧.jpg 而同桌倒了下去，看着意识都不清醒了。 果然不是啥好东西。 下午又观察了一节课，结果又是圣经课，喂，这个学校没有点别的课程吗？ 翻了下课表，哦，还真没有。 行吧……是时候来一次优雅的旷课了。 正当我准备溜走的时候，教室的门突然被拉开了。 只见七个一团模糊的人形阴影走了进来，好像对教室里的这么多人视若无睹，在教室里逛了一圈，又飞快地出去了。 这这这……灵异现象？！ 同学们都一窝蜂地围到了面向走廊的窗户边朝外围观，我也拼命地想往里挤，奈何根本挤不动。 “喂！给我也留个位置啊！我也想要看看热闹啊！！”我大声呐喊着。 然而，根本没人理会我的声音，他们在窗边围得严严实实的，一点缝隙都不留。 好气哦。 老师拉开了门，接着她的身体就好像异化了一样，变成了一个浑身滴血没有五官的血人，朝着外面一扬手，空间里好似裂开了一道裂缝一样，大量的血水向外涌去。 哦哦哦！超现实的事情终于出现了！ 不过，既然老师是怪物，那么其他人是不是也…… 我定睛向其他人看去，仿佛终于擦去眼前的一层薄雾一样，我看清了眼前这些“东西”的真面目。 那哪里是一个个穿着制服的学生，分明都是一个个淌着血红色液滴的没有五官的血人。 还别说，一个个都长得挺别致的。 外面的人影消失不见像是跑掉了，不过倒是有一个留了下来，我看到“老师”抬手在他口中喂下了许多的鲜血。 假如说，我原本看着挺正常的人其实都是怪物的话，那么这个黑影会不会是正常的人呢？ 等等，难道说我也是怪物之一？？ 我立刻打量了一下自己，还好还好，看上去还挺正常的。 我走向教室门，对着那个正在喂血的“老师”开口道：“老师，我要旷课。” “%……＆￥＃＃＃%￥？？” 对方似乎完全无法理解的样子，而且自从看对方是个血人之后，我就听不懂她在讲什么了。 看我打算出门，她就立刻拦在了我的面前。 好烦，我给了她的脑袋一拳，然后她的脑袋就像水袋一样炸掉了。 咦，我还挺强的嘛。 我扭头看了看还在教室里的同学，问了一句：“我现在要旷课了，有人要一起的吗？” 大家呆呆的没有什么反应。 真无趣呐。 我大步地迈出了门去。 去哪转转呢？我就在走廊里漫无目的地游荡着。 总觉得我应该是忘记了什么，我好像应该去找什么人来着的，不过就是想不起来。 人死了连记忆力都变差了。 咦，等下，我死掉了吗？ 好像突然记起来了一点点东西，我顿时恍然大悟，莫非……这里就是死后的世界！ 那应该有点天使什么之类的东西吧~ 啊，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嘴开了光，确实有一个像是“天使”的东西拦在我面前了。 那也是一个血色的人形，不同的地方在于，它的头上有一个红色的光环。 红色的光环……好奇怪啊，如果是个绿色的可能都会更和谐一些。 它脸上原本应该是嘴的地方凹下去一个小口，从中发出了一段晦涩难明的声音，但我却莫名地理解了。 “违纪的学生，要被送去禁闭室再教育。” 禁闭室！听上去挺好玩的样子。而且，我的脑中一直有一个要让我去找到某个人的声音。如果是我都很想要找到的人的话，一定是个非常有个性的人吧，这样的人肯定更容易被关到禁闭室去，所以去禁闭室=胜利会师！ 我做了“请”的手势，请那位“天使”带路。 它僵住了好一会儿，这才转身在前面给我带路，反应呆呆的，有点蠢呢。 走了没多会儿，我们就来到了一个房间前，门牌上挂着“禁闭室”的牌子。 我拉开房门，却只见门后的房间里，是完全灌注满半透明的淡红色血水的一个房间，离奇的是，即使拉开门，血水也不会向外泄出。 【进去吧。】 那个“天使”在背后用力推了我一下，试图把我推进这满是血水的房间里，只不过……没推动。 我回头一拳就打爆了它的狗头。 不过，那些散落在地面上的血滴却努力地朝着一个方向逃散去。 没死吗？ 看来这些东西的本质都是类似于液体的生命，光打散了似乎杀不死它们的样子。 我没管那个流走的“天使”，将注意力放在眼前的这个房间中。 我能这血水中感觉到，这里有着十分微弱的灵的痕迹。 想了想，我深吸了一口不存在的气，还是穿过了门走进了这个满是血水的房间。 只是刚刚走进来，我的耳边就仿佛多了许许多多的窃窃私语声。 “因为活物的生命是在血中。我把这血赐给你们，可以在坛上为你们的生命赎罪，因血里有生命，所以能赎罪。” “我们若认自己的罪，上帝是信实的，是公义的，必要赦免我们的罪，洗净我们一切的不义。” ………… 许多声音嗡嗡地在耳边念叨着，仿佛思想也要与这些声音同化了。 明白了，这就是禁闭室的意义，原来就是说教嘛。 唔……不能在这水里呆太久，再呆一会脑子都要变成跟耳旁的这些声音一样了。 我努力地去寻找那个我感知到的十分微弱的“灵”，循着灵感，我终于在角落里寻到了好几朵小小的灵。那些灵体已经并非人形，而是一个个微弱的光球，我将其轻轻地捧起，灵体们微微地闪了下光。 再努力地将它们带出来，好不容易跨出大门回到走廊的那一刻，耳旁那无数细小的呢喃终于全部消失不见，天啊，要是听久了那些窃窃私语声感觉真的会疯。 我捧起手上的这三四朵灵，它们看上去已经无比虚弱了，别说进行交流了，还残留有多少思维与意识都是个问题。 我将它们碰到面前，轻轻问道：“你们是谁？为什么会被关在这里？” 有两个名字流入进了我的头脑中，这大概是来自两个还有一些意识的灵体。 听起来非常的耳熟。 哦，一个应该是我在追查什么事情的时候听到的，还有一个……好像是一个非常熟悉的人曾对我说起过的。 有一些被掩藏的记忆开始破土而出。 原来如此，我好像想起来了。 小瞳，得要立刻去找到小瞳才行。 不过，我又看了看手中的灵体。 它们已经太过虚弱了，恐怕过不了多久就快要消散了吧？ 于是，我对它们问道：“还有什么愿望吗？别看我这样，我可是个神明，可以帮你们实现一个心愿哦~” 灵体又闪烁了一下，只不过，愿望似乎很难用语言描述，于是，我的脑中闪过了一些画面。 幽暗的湖边，一只手在面前的画板上作着画，它努力地想要画出一条飞在天空的鲸鱼，并在那鲸鱼的背上画下一个面露笑颜的女孩。 满是报纸堆的阴暗房间中，一条条线路将一个个人名连在一起，接着画出一个鲸鱼的图案，最后深深地划下一道线将其斩断。 最后的画面却是在一个能看到湖的房间，两个女孩正在愉快地交谈着什么。 “我明白了。”我如此答道。 “你们的愿望，我已都听见了。” 第52章 你能再表演一下那个吗 红色的雨水打在小瞳的头发和面容上，这让她产生了一阵阵幻觉，仿佛天空中有一扇庄严的大门正在缓缓开启，门后是无穷的光明，耳旁也传来了圣歌合唱一般的声音。 她用力咬了一下的舌头，疼痛让她又瞬间清醒过来。 天空中根本就没有什么洞开的大门，有的只有那个越飞越高的红色大鲸鱼，而刚刚听到的圣歌声，实际上就是那鲸鱼的鲸鸣之声。 接着，从下方的校舍里飞出了一个个红色的幽影，那都是一道道自杀者的亡灵，它们飞到空中的鲸鱼处，随即没入进了鲸鱼的体内，然后便能看到那鲸鱼的表面又缓缓浮出了一个面带喜乐的人脸。 “虽然说，汇集的人数不足预期，不过也没办法了，起航的时间马上要到了。瞳，你真的不跟我们来吗？” 小瞳坚定地摇了摇头，“我可不认为一定要死后才能去的地方能被叫做天堂。擦一擦眼睛看看这个学校里的东西，你不觉得这只是你做出来的一个虚假的乐园吗？” “我并不觉得它是虚假的，就算是假的，只要取代了旧的世界，那么它也就变成真实的了。” “你有考虑过那些被你劝诱自杀的人的亲人会是什么感受吗？” “当然考虑过，那一定是一段令人难过的时光吧。就好像当初我知道我非常喜爱的父亲去不了天堂的时候的心情一样。不过，这些心情都只是暂时的而已，只要将福音传递给那些亲人，继续把这些亲人也引领至天国不就可以了吗？最后，我们每个人都会在天国里获得永远的幸福。” 小瞳最终叹了声气，她已知道，面对眼前的夏未，再说什么也没有用了。往日的时光如同梦境的碎片一样一幕幕在小瞳的面前闪过，她垂下头，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叹息了一声说道：“夏未，你知道吗，我一直觉得自己是去不了天堂的，因为我觉得自己有罪。这半年以来，我一直在懊悔那一天发生的事。直到现在，我也是把你当成最好的朋友来看待的。在很多个晚上，我都会做自己在天台边缘看着你掉下去的梦魇。我曾经无数次想过，如果我没带美嘉去见你，又或者我当时没有失手把你推下去，而是把你拉住了会怎样。倘若我没有赎了罪，那么该如何去天国呢？要不然，夏未，可以请你假装被我拉了上来吗？算是让我弥补遗憾，洗清这罪，然后再去那天国，可以吗？” 小瞳向夏未伸出了左手。 似是被小瞳眼眸中闪烁的真诚所打动，夏未沉默地飘飞了过来，来到了小瞳的近前，伸出一只手想要去握住小瞳的手。 但是，出人意料的是，这一刻，小瞳的手猛地所谓，她双手握住了吹雪的刀把，然后奋力向近在咫尺的夏未一刺，刀尖瞬间便贯穿了夏未的身体，接着小瞳用力挥刀，刀光将夏未拦腰截断！ 按理来说，夏未其实是灵体，普通的物理攻击理应对她造成不了太大伤害。不过吹雪本身并非是一把凡刀，而是作为奉纳给神灵的御神刀接受了长时间的祭祀的，无论是她刀茎上的刀铭，又或者是过去几百年上祭祀活动的刀舞演出，都为她赋予了除灵破魔的功效。 也因此，在小瞳这一次一斩之后，夏未的灵体直接被撕裂成了上下两半，甚至在那断裂处还有血水流泻。 夏未被这一突变刺激得猛地后退，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被拦腰斩断的躯体，接着抬头用混杂着不可思议与些许怒意的神情看向小瞳，遗憾地说道：“没想到……你竟会这么对我，我本以为，我们会是永远的朋友的。” 小瞳看着被斩成两截看上去却依然镇定自若的夏未，不由地提升了戒备，她握紧刀把，摆出架势并咬牙说道：“我记忆里的那个好朋友夏未已经死掉了，我不认识有这样一个会随意夺去他人生命的朋友！” 夏未看向小瞳的脸瞬间变得有些狰狞了起来，“不能理解福音的人真是可悲，我说过了，我没有夺走任何人的生命，只是让他们在新世界复活了！在那个美好的世界，不再会有死亡，人人都可复活，就像这样。” 只见夏未身体被切断的地方一层层的爬出血水，上下两半的身体居然就像是被胶水粘合一样，又融为了一体。 “即使看到了这样的神迹，你也仍然不信吗？我记得小瞳你家里的亲人也死去了很多对吧？还有你的朋友，你的那些幽灵朋友，你就不想他们也一起复活吗？” 小瞳愣了一下，先是犹豫了片刻，接着用力摇了摇头。 “如果说，他们能够真正意义上的复活，也许是一件好事。但如果是对一个会引人自杀的怪物膜拜称圣，连自己也成为怪物的一部分，只会在那所谓的天国赞美那个怪物，而没有任何生活的趣味的话，我觉得那倒让不如让死者安息的好。我的朋友，美嘉她肯定是想要看到更多真实世界的景色，而至于望月学姐，她更是决计不会在你那个所谓的天国中复活的，她是最讨厌无聊的人，而只有幸福与喜乐的世界，没有神秘、恐怖或是离奇的事物？那对她来说恐怕无异于地狱了！” “小瞳，你为什么要帮别人做决定？你又怎么知道对方会不喜欢呢？说不定，现在她在里世界里，已经成为虔诚的信徒了呢~” 小瞳没有任何犹豫地摇了摇头，斩钉截铁地说道：“不，完全不可能。跟夏未你不一样，望月学姐她绝不会把解决问题的方式寄托在所谓的神明身上，她是我见过的最积极的人，永远只会在追逐自己本心的路上用自己的双脚前行，好像散发着光一样，让身边的人也能感到希望和温暖，如果真要信一个神的话，那我宁愿选择这样的神明！” 夏未的脸色逐渐阴沉，不过她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的时候，有一个第三人的声音非常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那个……小瞳，你能再说一遍刚刚的话吗？嗯，就从‘望月学姐她绝不会把解决问题的方式寄托在所谓的神明身上’开始。” 只见望月眠不知何时站在了小瞳和夏未的身侧，高举起一只手，同时脸色莫名有些微红地说道。 第53章 小声哔哔 “望月学姐！”小瞳她看起来先是惊喜地朝我喊了一声，接着才开始思索起我刚刚对她表达的那个请求，表情顿时就僵住了，面色瞬间便像烧起来了一样开始泛红，显然是意识到自己刚刚说的那些话都已经被我听见了。 “学姐，你什么都没有听到！”小瞳用有些恼怒的语气说道。 “哦，好的，我什么都没有听到。”我体贴地点点头，并继续说道，“毕竟，我是一个浑身散发着光一样，能让身边的人也感到希望和温暖的人啊，所以，我会非常体谅小瞳的心情，温柔地装作没听见的。当然，如果小瞳你愿意再说一遍的话，我也会很乐意立刻录音然后每天循环播放的~~” “学姐，快闭嘴吧。你每说一句话都会让我检讨我刚刚说了多荒谬的事情，而且现在根本就不是聊这些东西的时候！” “嗯，现在的确不是聊这些的时候。” 我看向了小瞳对面的那个人影，小瞳过去的朋友——夏未。 “你好，小瞳过去承蒙你照顾了。”我向她友好地打着招呼，并十分体谅地说道，“刚刚小瞳也说了，我是一个十分乐意为他人分忧解难的人，在你成佛之后，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小瞳的，你尽可以放心。” 夏未的脸色黑如锅底，“你看起来比小瞳的上一个幽灵朋友还要令人讨厌。” “过奖。” 夏未几乎是咬着牙说道：“虽然我们现在被发现了，有不少的麻烦，是时候离开这里，再寻找一个合适的地方继续传播我们的福音了，不过在此之前，我还有时间先消灭掉你这个该死的家伙！” 鲸鸣声更加洪亮了，我看到，那些从教学楼飞出，原本是飞向空中的大鲸鱼的赤红色幽灵们，此刻全部改变了方向，朝着我高速袭来。 “凭数量可是没用的啊。”我秉持着从漫画里学习来的打架就要多放嘴炮的指导思想朝着夏未挑衅道。 不过事实也确实如此，这些红色幽灵只不过是一些稍有些特殊的普通亡灵，无论有多少对我都构不成太大的威胁，甚至不用吹雪，我用我的念动力就可以把一个个高速接近的幽灵戳爆。一个个幽灵在我的近前炸成一朵朵血花，看起来简直不堪一击。 然而马上，我就意识到不对了。那些被戳爆的幽灵并没有消失，而是在空中炸散成无数悬浮的血滴血球，随着我消灭掉的越多，在我四周空间中的血水也就越多。 就当我想要奋力离开这个位置的时候，周围那大量的血水瞬间聚缩了过来，化成了一个凝实的血球并把我包裹在这个血球之中。 即便没有实体也不会呼吸，我在这血球之中却真切感受到了一种仿佛要溺毙的错觉。我的耳旁又再度传来了无数人说话的声音，有男有女，大多音色年轻，显然都是那些因自杀而死的亡灵的声音。 “忏悔、忏悔、忏悔……” “认罪、认罪、认罪……上帝会赦免你的罪……” “你应当与我们一起飞翔…………” ………… 密密麻麻的声音同时响起，效果简直好像是无数的虫子同时啃食木头发出的声音一样令人烦躁而抓狂。而且这声音仿佛还有一种催眠的效果一般，让你一个不小心就有一种想要按他们说法去做的冲动。 无论是这个鲸鱼还是那些亡灵都是灵体，因此其物理攻击的手段挺匮乏的，倒是精神攻击的手段一套一套令人有点防不胜防。 可能换任何一个人来，这个时候就已经被洗脑了。只是这条鲸鱼有些不走运的是碰上了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现在我是个神明的原因，面对这种精神攻击我竟然有着相当强的抗性。 不过是区区一百几十个人的小声哔哔而已，我的信徒可是有着……唔……一两千人之多呢！ 唔……这还是在算上了神社所在山脚下多年以来一直到神社参拜的居民，还有上次月见祭上的直播事件以及后续放上网络的视频引发的网络热潮之后的人数。其实直播和视频的观看人数远远不止这些人，不过大多数人都觉得那应该是特效或者神社的广告，只有小部分人会到达“也许神明真的存在”这样的伪信徒的地步。 唔……听起来有些悲凉是怎么回事。 不过，从我现在还有余裕来思考这些问题来看，这些亡灵的小声哔哔对我造成的影响并不大，只是让我感到烦躁而已。只可惜这种对话貌似是单向的，否则我便有机会可以告诉他们，到底什么才叫做大声哔哔的精神污染。 咦，等等，我好像是有一个可以直接向信徒进行神谕通话的能力来着的？ 不过那个只能对信徒使用，眼前这些亡灵可不会信我。 唔…………唔？ 就在我思考这些问题的时候，小瞳大概是看到我被困在了血球中有些心急，她快步跑来，挥刀砍向这个血球。 抽刀断水是没法将水斩断的，但我却顺势就依附在吹雪身上被捎带了出来，接着，我便开始附到小瞳的身上，感应到了我的存在，小瞳便松了一口气似的将身体的控制权移交给我。 那么，现在这就是神圣的眠-小瞳-吹雪三位一体模式！ 拿回了熟悉的身体的掌控感，我在心里面首先暗暗对小瞳说了声抱歉，这一次大概只要在家里咸鱼躺一天就可以动了吧！ 我借着念动力高高地跃起，朝着那空中的鲸鱼挥下一刀。 几乎是没有任何转折的，鲸鱼被一分为二了。 然而，就像是小瞳切血球的结果一样，这条鲸鱼本身好像就是由血水组成的，被切断之后的下一秒钟，又立刻融合到看不出任何切断痕迹的程度。 “没用的，既然我们都可以在神的神迹下无限复活，神的使者当然也不会被杀死。”夏未在旁边解说道。 “可是，你的神却没有神迹能够消灭掉我这样一个小小的亡灵。” 我也这样回怼了一下，然而现实是，鲸鱼的精神攻击对我没什么效果，我似乎也没有什么直接攻击灵体的手段，于是现在的境况就显得十分尴尬了。 身后的楼下通往天台的楼道中传来了复数的脚步声，大约是跟小瞳一起进来的其他人来了吧。如果有一心和尚在的话，他的那种可以对精神进行冲击的能力也许能起到作用。 不过，夏未似乎也意识到了不能久留。 她最后看了我一眼，哦，应该看了小瞳的身体一眼，然后什么也没说，也飘向了那条鲸鱼。 巨大的鲸鱼卷动着周围的云气，拍动尾鳍，腾空开始飞向远方。 （下一章完结这一卷） 第54章 恐惧源于火力不足 青枫高中之外，片冈警视长的目光紧盯着校园的正门处。 自从那些所谓的奇人异士们进入校园，少说也过去了一个多小时了。然而，在那些人进入之后没多久，警方也失去了和他们的联络，通过手机、对讲机的方式都无法和他们联络上，甚至于使用无人机飞进校园摄像，飞入后没多久也会纷纷失去信号。 正当片冈犹豫着要不要向警视总监求援申请派机动队来呢，突然有一名警察向他汇报说，学校内发生了变化。 只见青枫高中校园上空的云层好似被什么卷动了起来，其中一团巨大的云团的形状看上去正慢慢地变成一条巨大的鲸鱼状，而这鲸形的云团，正在朝着某一个方向缓缓远离。 片冈警视长目瞪口呆地目送着那巨大鲸云的远去，还未来得及发表什么感想呢，又有一个下属赶来汇报道：“警视长，我们联系到进入学校里的人了！” 当片冈警视长再次看到进入校园中的那些人的时候，他所看到的就是那个姓土御门的阴阳师双手双脚都被用绳子捆了起来，嘴还被用胶布封上，像条鲤鱼一样在地面上上下扑腾着，不知为何脸上还有两个脚印。 同样被这么捆着的还有几个此前确认失踪的学生以及两个进入学校的警察。 片冈目露奇怪的视线，目光扫过那几个所谓的灵能方面的专家，当他的视线才刚刚跟那个叫小瞳的巫女对上的时候，就看到对方用力摆手，一脸很无辜的表情解释道：“不是我踩的。” “……” 片冈默然无语，而当他还想靠近一些看看情况的时候，却被一心和尚拦了下来。 “施主，请暂时不要靠近他们，如果沾染到他们的血的话……有一定的危险。” “他们这个样子……是怎么了吗？”片冈不解地问道。 北条先生推了推他的眼镜框，依旧是用那副笑眯眯的样子解释道：“用通俗易懂的方式来解释的话，就好像是电脑被某种病毒给感染了吧。那些病毒有一个核心的服务器，而这些被感染了的家伙就成了能被那个服务器控制的‘肉鸡’了。” 片冈的理解能力还是很强的，他很快便了解了情况，立刻便追问道：“那么，那个所谓的‘服务器’……” “一不小心让她给跑掉了。”小瞳一脸不甘心地说道。 汇总了多人的解释之后，片冈用力揉着自己的眉头说道：“所以，简单的来说，就是有一个怪物，会引诱人自杀，这些被引诱的人还会像病毒一样扩散，然后……这个怪物现在跑掉了？？” 北条点头并摊手，“大致上就是这样了。” “岂可修！”片冈骂了一句，然后看向众人问道，“那现在还有什么办法能把那家伙找出来吗？” 小瞳这个时候嘟嘟囔囔地说了一句：“找出来其实不难……难的是怎么把那东西消灭掉，那东西……有很麻烦的不死的属性。” “不死？” “就是字面意义上的杀不死啊，我砍了那玩意两刀了，一点用都没有。”小瞳一边说一边随手挥着手中的长刀，吓得片冈警视长都不住地向后退了一步。 北条朝小瞳投来探究的目光，“总觉得……小瞳小姐的个性好像发生了一些奇妙的变化呢。” “你的错觉，还有，不要说得好像我跟你很熟的样子啊。”小瞳朝北条投去了相当不悦的目光。 北条和煦地笑了笑，没有再说话，而小瞳则面向众人，详细地解释了一下她的想法。 “不光是那条鲸鱼，还是那些亡灵，我都没有办法彻底把它们消灭掉。砍掉之后就会变成血水，接着又聚合起来。我的看法是，这应该是因为那些自杀者的信仰的原因。他们参与蓝鲸游戏的重要原因就是逃避现实，于是听信了在死后能够在新世界复活的蛊惑。复活，这是他们信仰的核心。蓝鲸游戏的本质是一套仪式，吸引逃避世界的人来，逐步将其导向死亡的同时，也让牺牲者们认同了自己也是那鲸鱼的一部分，因此所有牺牲者的生命在一定程度上联系在了一起，变成了一个整体。而在他们的信仰中，血代表了生命。于是最后，他们就相当于融合成了一个由血构成的液体生物。他们的意识溶在血里，即使破坏了表面的形体，也实际上没有对他们形成伤害。 “所以，我觉得要完全消灭掉这个鲸鱼，有两种办法，第一个办法就是——火力压制！我绝对不相信他们是无论受到什么伤害都可以复活的！只不过是他们形成了一个整体，对其中个体的伤害被整体均摊，所以能够更快恢复而已！如果能火力压制，对他们整体进行打击肯定能管用！我想想，只要能够确定那个鲸鱼的位置的话，十发大当量地对空导弹，只要有十发导弹的话，我就不信那鲸鱼这样还能复活！警视长，您那里有十发导弹可以用吗？” 片冈警视长正对着眼前的这个小女孩的亮晶晶的眼神，不禁用袖口擦了擦自己额头开始渗出的冷汗，开口解释道：“不，等等，瞳同学，事情没你想得那么简单。在东京都上方使用导弹这种事也太离谱了，到时我们怎么向民众和国际解释，导弹误射还是遭遇空袭？而且……警察系统里也没有这种东西啊，那是自卫队才有的装备！” “哦……”瞳露出了肉眼可见的失望表情，“好吧，那样的话，就只有第二条路可走了。那鲸鱼的不死性的来源是信仰，所以说，要是能够动摇那些牺牲者的信仰就好了。” “动摇信仰，要如何做？”北条显得有些疑惑，“那些人为了那种信仰甚至可以自杀，这样的信仰算是异常坚定的吧。连死亡都不是威胁，这还能怎么动摇他们的信仰呢？” 瞳“嘿嘿”地笑了起来，“信仰过于坚定有的时候也不是好事啊，越虔诚坚定的信仰，在幻灭的那一刻，造成的伤害也就会更大啊。虔诚地信仰上帝觉得自己死后可以去往天国的人，在得知自己失去资格的瞬间，不也是绝望地选择了自杀吗？你想想看，自杀者们无惧死亡的原因，不就是他们虔诚地相信，他们将会复活，因为有过去已经死掉的熟悉的人出现在他们面前向他们劝诱，这就是最好的实证啊。但是，倘若他们知道，这种复活不是无限制的，或者说……让他们亲眼看到一例复活失败的例子呢？” “可是……”一直旁听着的臼井警官听着听着，突然疑惑发问道：“所以问题就变成了，要除掉全部的亡灵，就要先除掉一个亡灵并不使它复活，但这难道不是又绕回来了吗……问题就在于说没有办法消灭掉单个的亡灵啊？” “我感觉我有一个办法可以尝试一下，不过……需要一具身体。”瞳显得有些为难，“用小瞳……用我自己的身体也行，但是就是有风险，而且这个办法还会伤到我的身体，要是在我美丽的身体上留下伤痕了那就太不唔唔唔……” 瞳说到一半，突然自己伸手死死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这人格分裂的一幕看得片冈警视长头皮发麻。 “她……没事吧？” 一心和尚摇摇头，“没事的，瞳施主……有时候确实会这样。” 倒是天狗一脸戒备地盯着小瞳，远远地跟她保持着距离。 只见瞳好像抽风了一阵子后，又恢复正常道：“我有一个办法，让我来试试看吧。我想要进行一个仪式。” 第55章 好梦 “望月学姐……请不要用我的身体败坏我的形象！”脑内的小瞳大声抱怨道。 “啧啧，不要在意！小瞳你平时就是太端着了，要适时地开放自我才能受到欢迎啊~Open your mind~~” “我现在已经有点想Open your head了。” “不过小瞳，你确定想要这么做？很危险，而且会很疼的哦，说不定还会留疤呢。” “没事的，小问题。夏未的事情……我也是有责任的，所以，我才想要自己解决掉这个事情。” “那好吧。” 小瞳她拿回了自己的身体控制权，然后面向片冈警视长说道：“我有一个办法，让我来试试看吧。我想要进行一个仪式。” “什么仪式？如果有用的话当然是越快越好啊。” “嗯……可以的话，我可不可以给我家的神社打个广告？” - 天色已经入夜了。晚间新闻时段，除了还在放动画片的东京电视台，各大电视台都在报道这两日以来的东京周边的异常天气，以及有人在淋了红雨之后出现了一定精神失常的事件。 因为有研究机构取了雨水的样本进行化验，结果竟然发现了疑似血液的成分，这听上去可是非常恐怖的事情。再加上有人在红雨地区目击到了巨大鲸鱼状的云层，联想到最近的蓝鲸游戏和大量的自杀事件，在一些电视台的节目里，甚至都有嘉宾抛出了“这是天罚！”的结论了。 本来还有网友在说“只要东京电视台还在放动画，那就不是什么大事”，结果这话还没有说完太久，网上马上就有人提醒他说“出大事了！快去看东京电视台，东京电视台停播了原本的动画，现在在播红雨特别节目！天啊，日本要完蛋了！” 东京电视台现在确实正在播出红雨特别节目，先是播放了一下卫星云图，可以看到红雨地区的云层正在从八王子市周边向着东京湾移动。在报道了事态之后，主持人又开始介绍说，为应对这种宜昌事态，东京都内的一些神社、寺院也都开始进行了祈福。接着，画面便切到了高尾山药王院，寺庙里僧团一起在诵经祈福的画面。然后，画面又被给到了小瞳的身上。 小瞳难得地穿了一身符合她身份的巫女服，腰间挎着一把跟她身高略有些不相称的长刀，正在接受电视台记者的采访。 记者：听说你认为最近的红雨和这一段时间风靡的蓝鲸游戏有关？ 小瞳点了点头，“是的，倒不如说红雨就是蓝鲸游戏造成的，这是某种邪魔的入侵。被邪魔所引诱自杀而死的魂灵们被邪魔所缚，无法超脱去往往生之地，才会聚集起这种异象。我会在今夜的凌晨4点20分进行除魔仪式，尝试彻底消除这个邪魔。如果家中有因蓝鲸游戏而死的牺牲者的话，也可以向我们神社的神灵祈福，以求牺牲者的魂灵安宁，无须亲自到神社去的，只需在心中向月读大神许愿就好，神灵自会听见。” 总而言之，就好像是东京电视台常播的地方旅游、土特产推介一样，算是相当生硬的广告，唯一看点大概也就是巫女服的小瞳了。我相信让小瞳自己再看一遍这个采访，她可能会尬得想要抠脚趾。 小瞳在她沉寂已久的推特上也发了同样的消息，不过以小瞳的名声，得到的评论当然还是以“诈欺师又出来骗钱了吗”这样的嘲讽和谩骂为主，不过看她的样子倒是也并不在意这些。 其实，本来我们并不需要打这个广告的，这是小瞳她要求的，为此还恳求了警视长的人情，要是这一次无法解决事态的话，说不定就要彻底被当作骗子了。 我其实压根就不指望这种根本就没什么人看的广告能起到多大效果，问小瞳，她这是想要扩大神社的知名度吗？她却摇摇头，说道：“以前，我很不喜欢我们家的神社。我觉得我爸一门心思地想要扩大神社的名声，就是想要挖空心思赚钱的。不过，现在我倒是好像找到一点它的积极意义了，至少，虽然不能让人死而复生，不过至少，能给死者的还在世的亲人一点寄托吧，让他们相信，自己的孩子的魂灵已得安宁。” “这样嘛，那看来这一次为了小瞳，也一定不能失败才行呢。” - 凌晨4点15分，天色尚是全黑的，不过在天边已经隐现了一丝灰色。 我和小瞳，还有臼井警官、一心和尚他们等人，现在正在千叶的海岸边吹着海风。 我们是根据云图，追随着那红雨云迁移的路线一路来到这里的。 跟来的甚至还有两位东京电视台的记者，他们正在架设录像设备，说是想要摄像并进行跟踪报道。前通灵少女举行仪式驱逐红雨这种事听上去确实挺有噱头的，但是连我听着都觉得非常扯淡和作秀，不禁让人怀疑东京电视台到底是多么没有报道题材。 4点20的时刻到了，小瞳她站在沙土地上，把吹雪插在地面上，挽起左臂的袖子，接着又拿出一把裁纸刀，刀尖划开左臂的皮肤，开始在左臂上刻画鲸鱼的图案。 是的，我们正在进行蓝鲸游戏的课题。 那条鲸鱼，可以说已经成为了一个邪神。之前在樱井的身上，我就看到过一条黯淡的红色的信仰丝线，想必就是指向那条鲸鱼的。 只不过，这个邪神可能有些与众不同。在我曾被卷入蓝鲸之中的那个瞬间，我感受到了它的一部分感知。许许多多分布于各处的视角，还有耳旁嘈杂而纷乱的声音，那简直就像是一个大型聊天室一样。所以蓝鲸可能并非是一个有着唯一意志的高高在上的神明，而是各种各样人的意识融在一起的议会制，真正的“一即是众，众即是一”。 而我想要做的，便是与其建立信仰的联系。 本来我并不想让小瞳来做这样的事的，然而因为我已经死掉了，我试过让自己手臂自己开始流血然后画出一个蓝鲸的图案，结果似乎并没有什么用，活人先死后复活的这个要素在仪式中似乎非常重要。 现在，我附着在小瞳的身上，和她一起在心中默念着“我是一条鲸鱼”。 我把这个游戏的过程大幅度简化了，我当然不希望小瞳真的被这个游戏影响了心智，只需要给我一条指向那个邪神的线就好。 【我是一条鲸鱼】。 我感受着小瞳手臂上伤口的痛感以及血液顺着小瞳的手臂缓缓滑下的黏腻感，同时心中想象着，自己是一条鲸鱼，一条在天空中飞翔的鲸鱼。 这个世界确实有些无聊了，我也非常希望看到一个全新的有趣的新世界。 这可是我的真实想法，100%的。 隐约中，我看到了，一条红色的丝线隐隐约约地出现在眼前，从小瞳的手中，直直地连向云端。 那个大鲸鱼果然来者不拒，对自己的信仰没有做些筛选啊。 若是普通人链接上了这大鲸鱼，那肯定不是什么好事，会被逐渐地影响精神导引向死亡。 但是我最近已经跟这信仰的丝线打了太多交道了，要知道，连接可是双向的啊。 周遭的环境在我的感知中逐渐虚化了，我感受到风在身边飘过，风带着海水的咸咸的味道。 我睁开双眼，看到自己正飘飞在空中，小瞳的灵魂也在我的身侧，还有许许多多的魂灵飘飞在我们的身旁，所有的这些魂灵共同构成了一条鲸鱼的形状，似乎并没有人注意到我们两个的混入。 我察觉到，和上一次我感知到的嘈杂不同，此刻这些亡灵的网络之中，竟然出奇地安静。 仔细观察我便发现，我身边飘着的这些灵，每一个都安详地闭着眼睛，好似在做一场大梦。 “睡着了？”我纳闷道。 按理来说，幽灵是不需要睡眠的。不过，新死的幽灵确实还会保留一些生前的xi惯。特别是这些幽灵，似乎有意识地在维持着一种自己还活着的假象，装作在认真上学的样子，在学校里也老实地遵守着校规和物理定律，严守上下课时间，不允许在走廊喧闹奔跑，甚至不会穿墙。这么一想，这些幽灵会在凌晨睡觉倒是再正常不过了。 既然在做梦，那不妨让我为你们增添一些梦境的内容吧。 瞳打的那个广告居然还是起到了作用的，直到刚刚，我这里陆续感应到了十几二十份的祈祷，都是自杀者的亲人祈愿自杀者魂灵安宁的，虽然这愿力小小的微不足道，但是随着这祈祷而来的一些记忆、画面、思绪、情感，同样一起传递到了我这里。 就让这些成为你们梦境的元素吧。由于我跟这些魂灵现在也算是处于同一个信仰网络中，所以，我便勉强可以使用那个我的神谕的能力了，我将那些祈祷而来的记忆、画面、思绪等等像种子一样撒到了这片网络之中。 祝你们做个好梦。 第56章 鲸落 没过一会儿，我便看到了那些熟睡着的面露欢欣喜乐的魂灵，有个别的脸上已经开始浮现出挣扎与痛苦的神色，想必是我投下的种子生效了。不知他们是梦到了什么呢？是梦到过去家庭中和家人一起生活的景象，还是自己死后家人的反应呢？ 这或许会给这整个信仰的网络带来一点点不和谐的音调吧，但影响可能也不太大，顶多只能算是诱饵。 我和小瞳都在等那个没有睡的人。 很快，就有人意识到不对劲了，一个身影找了上来，她很轻易地就辨识出了我和小瞳的身影。 “又是你们。”夏未有些愠怒地说道，“瞳，你不愿去新世界，那便算了。但为什么你还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妨碍我们？” “因为放着不管的话，你就会一直增加无辜的牺牲者。”瞳答道，“你的死与我有关，当初没能注意到你的事情是我的错。现在，我不能再让这个错误继续扩大了。” “瞳，你还是和以前一样伪善。”夏未面色冷冽地说道，“从以前我就这么觉得了，你看上去似乎很看重朋友，实际上你也只在意自己的事。你真的是在在意那些自杀的人吗？还是说，你只是想让自己好受一点，不那么有负罪感？本来我觉得，瞳你是我在旧世界唯一的寄托呢，在我死后，我还想过小瞳你会不会还到学校来找我呢？我知道你是有通灵的能力的，能够看到我。结果你却并没有来，我好伤心啊。所以，我就只好再找些其他的朋友了。你看到了吗？这里都是我最好的朋友，所以，我现在也并不需要你了，你可以去死了！” 随着夏未的尾音突然变得尖利，这整只鲸鱼仿佛都正在苏醒过来，一个个魂灵正在睁开双眼，一双双目光逐渐汇聚到了我们的身上。鲸鱼也再度发出鸣叫，那低沉幽深仿佛来自深海的声音震颤着我和小瞳的灵魂。 小瞳立刻就露出了极为痛苦的神色，这声音让我都觉得十分不好受，对小瞳来说恐怕就真的是致命的威胁了。 我咬牙对夏未喊道：“你所谓的最好的朋友就是这些被歪曲了思想的，就好像被提现的木偶一样的工具人吗？你指责说小瞳她伪善，那你自己为什么不反省一下，你自己又是一个何其自私的人呢？就因为你想要朋友，所以就让这一百二十多个人和你一起陪葬，只为了在校园里陪你一起玩过家家的游戏？这就是你想要的新世界吗？怕不是只是一个为了满足你的幻想的虚假空间吧！” “我没有害他们死。”夏未阴沉地说道，“新世界当然是真的，我是在向他们传福音，引渡他们去幸福的彼岸。” “那么，证据呢？”我质问道，“你如何知道新世界是存在的，又如何知道你的所作所为才是正确的方法？” “当然是，我听到了神谕啊，神明给了我指引！” “是吗？那么，你怎么知道向你传递声音的，是你所信仰的神明，而非别的什么呢？” 夏未愣了一下，然后恼怒地说道：“你在说什么亵渎的话，神谕怎么可能是假的……” 她说后半句的声音从中途开始就越来越小，原因是，有一个声音直接在她的头脑中，在她的灵魂里响起。 那是我的声音—— 【并不是只有神可以直接在你脑子里说话，魔鬼也可以。为什么我可以肯定那个对你说话的声音是魔鬼的声音？因为……我才是真正的传递神谕的天使啊，我来此，为犯下罪孽的你带来了父的审判。】 为什么想要偷渡进入他们的这片信仰网络？我的目的其实就是为了让我的神谕的能力也能对这些亡灵们使用。要击溃其信仰，没有什么比来自他们所信仰的神明自己的否定来得更加简单粗暴而有效了。 夏未的表情一瞬间是愕然不可置信，接着便好像掀起了滔天怒火一样大喊道：“这不可能！我不信！你是用了什么手段想要唬骗我？！” 我的声音继续在她灵魂中响起—— 【你认为，是唆使你杀死更多人的声音更可能来自神明的使者，还是希望保护更多人的声音更可能来自神明的使者？你不妨去问问这头大鲸鱼，看看它是否会给你回答。】 夏未的表情僵硬了，她沉默了许久都没有回答，于是我就帮她继续说道—— 【我想，它大概是不太可能回答你的，因为它大概没这么聪明。这东西原本就是一个单纯地引人自杀的怪谈而已，它脱胎于民俗的传说，本身并没有那么有灵智。之所以你会相信它的话是因为，它会提取接近它的人的想法的一部分，以此作为诱饵来引人自杀。 【这是另一位被它所谎骗的自杀者告诉我的，那一位希望能让他的女儿相信，真的有会飞的鲸鱼能带她遨游世界。于是它就变成了鲸鱼的形状告诉那个人，只要他能更广地传播它的传说，并且以他自身的死亡为祭品，那么它就可以为他做到他想要的事情。 【所以，让我猜一猜它对你说的话是什么？是不是说得都是你自己已经有的想法？假的宗教在世上被传播，真正的神明的声音无法被听闻，所以，神明即将毁灭这个世界，并属意你作为祂的代行者，挑选虔诚而高尚的义人去往新世界？这不过是想要让你为其寻找更多的牺牲者罢了。】 夏未的肩膀和垂下的手好像在微微颤抖，但我却并没有停下我的话，我的声音反而愈加洪亮而严厉。 【主的羔羊夏未，现在，看看环绕在你身边的这么多的亡灵吧，想想看你都做了什么。受到了“兽”的迷惑，为兽作伥，致使一百二十三名无辜之人殒命，犯下了大罪，你决无可能去往父的天国。】 这是我在小时候从我母亲身上学xi到的一件事，在面对一个狂热的信徒的时候，不要试图跟他辩驳他信的是假的、错的，这往往没什么作用，反而用他所信、所熟知的理论驳倒他、指出他的谬误会更加有效。换言之，就是要比神棍更神棍。 夏未似乎被我刚刚那一番话的冲击震惊在了原地，不停地喃喃自语着一些诸如“不可能”、“新世界”、“骗人”之类的话。 【父命我到此审判你的罪行，你当在地狱中受苦以还清你的罪账。只有在你赎清你此世之罪时，才可得父的谅解。】 我的话音才落，只见一道光从下方飞来，那道光落在我的手上，是一柄散发着熠熠光辉的长剑，我拿着这一柄光剑，配合着背后的海平面上逐渐浮出的破晓之光，一时间竟有着说不出的神圣感。 我握紧那光剑，向着夏未一个急飞，将光剑刺入呆滞在原地久久不动的她的胸口正中，同时在她脑海中留下最后一句话—— 【父在看着你，去赎罪吧。】 夏未努力仰起头看向逐渐变得灰白明亮的天空，她有看到她的主吗？我不知道，我只看到她的身形在飞快地变淡，然后消散在咸湿的海风中。 夏未的灵消散了，周围构成这条鲸鱼的无数亡灵一瞬间陷入迷茫和骚乱之中。 而我的声音则如重锤般同步地砸响在每一个亡灵的心中， 【复活是骗局！魔鬼蛊惑了你们！新世界并不存在！真正的神令我送你们回返归途，上路吧，去往灵魂安息之地！】 我高举起手中的光剑，向着那些亡灵们用力地做出了一次象征性的斩击。 于是便看到，一个又一个的灵魂好似真的被砍中了一样，开始向着下方掉落，并在空中逐渐消散解体。 小瞳的灵飘到我的身旁，盯着我手中的光剑，疑惑地问道：“这东西……哪来的？” 我拨动了一下光剑上的开关，剑上的光芒顿时就消失了，我来回拨动开关，就看到剑上的光“buling、buling”的闪。 我摊了摊手，对满头黑线的小瞳说道：“这是拜托警官去玩具店弄来的。” - 海岸边上，东京电视台的两个记者已经快要困得睡着了。 他们现在可后悔了，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觉得这大概是神社找电视台花了钱想要打广告，然后大概率会是一场作秀。但是作秀你起码得专业一些啊！起码得搭一个台子，找点人在旁边奏乐，在晚上最热闹的时候找几个人化化妆在台子上跳舞，做到这一步起码还能看个乐子啊！ 现在是什么情况，凌晨四点跑到海边，让一个小巫女拿小刀在自己手上划了几刀，然后就一直伸着手臂在那里呆呆地站着，任由血顺着手臂向下滴。喂，这种画面有碍青少年教育，这不可能播得出去啊！话说你们其他几个人站在那儿都看什么热闹呢，这不应该赶紧给这个女孩先包扎一下的吗？！ 记者简直有一肚子的槽想要吐，正想要组织一下语言委婉地劝说一下这些人，突然看到那个小巫女动了。 她拔出了插在身前的太刀，然后双手持刀，高高举过头顶，然后向着天空用力一挥。 完了？这就完了？就这？就这？？ 这个记者已经找不到什么方法可以表达心中的无语了，不过这个时候，他却突然感到，周围的雨势骤然变大了。 不，不是变大了，这简直好像就是头顶上有一个巨大的管道在放水一样，巨量的血红色雨水倾泻而下，震得记者头顶的防雨棚都在轰轰作响，简直都快要被冲塌了。 而记者仰头看向天空，却惊恐地看到了这一辈子未曾见过的奇景。 头顶上的云团看上去像是一条巨大的鲸鱼一样，只是，这鲸鱼看上去却是头颅向下，向着这海平面坠落下来！组成那鲸鱼的云气在坠落的过程中不断地消散，所以那鲸鱼看上去也是越落越小，最后落入海中的时候，只溅起了一点微小的水花。 眼尖的臼井警官好像看到了什么，他也不顾那已被染得微红的海水浸湿了他的全身，奋力地游向刚刚水花溅起的那处浅水域，从水中抓出了什么后又奋力地游上了岸。 “看，这个！”臼井警官把手中的东西拿给小瞳看。 那是一副带着画框的画，一条栈桥伸向静谧的湖中，一个臼井警官并不认识的女孩站在桥上，扭头看向画外。 小瞳将画丢在地上，然后举起太刀，用力地刺了进去。 刀尖轻易地贯穿了画纸，从画纸的裂口出流出的，竟是汩汩的鲜血。 画上的女孩也就消失了。 “结束了吗？”臼井警官紧张地问道。 “嗯，结束了。”小瞳点头道。 “刚刚画上的……那是谁？” “我的一个朋友。”小瞳说道。 她抬起头，看向海天交接之处，那里有一团火球正从海平面下缓缓升起。 不知是不是小瞳的错觉，她隐约看到，在远处的天空，有一团小得多得多云团，看起来似乎也像是一条微型的鲸鱼。 那云越来越远，越来越小，接着便看不见了。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另一位朋友乘上了这朵云，乘着它去环游世界了呢？ 【一定是的。】小瞳听到有声音在自己心中响起。 “请不要用这种方式跟我说话，感觉有点恐怖。”小瞳对自己的新朋友这么说道。 （本卷完） ———— PS1：这一卷总算写完了，这卷写得我很痛苦，一直在卡文，码到最后自己都觉得实在有点扯。因为我是心理老师，对蓝鲸游戏比较熟，偶尔还讲点反邪教的内容，突然一拍脑袋觉得把这两东西糅合一下的点子真不错，结果写出来却发现不是那么一回事，设定多于剧情，反派的形象也没描写好，写得并不有趣，bug也不少，最后收尾的时候特别痛苦，果然应该要先写好整卷详细的大纲再动笔……所以，接下来1.5卷想要写点轻松欢乐的日常换换脑子。 PS2：最近咕咕咕是因为我卡文，并不是因为我放暑假了在沉迷游戏，真的。 这一卷没写完，有问题需要重置，请直接跳过看下一卷 过去，我是一个很怕黑的人。在黑暗中听到细小的声音，就会神经绷紧难以入眠。 不过，自从养了猫之后，再在熄灯后听到黑暗中的响声，我就完全不怕了，因为我知道那肯定又是猫咪在黑暗中鬼鬼祟祟地搞事情了。 这一天，我照常熄了灯准备睡觉，果然从黑暗中又传来了咚咚咚的声音，还有猫咪发出的呜呜声。迷迷糊糊的我不耐烦地喊道：“安静点，快睡觉！” 于是，动静马上就平息了下来。 接着，我就感到有什么东西钻进了我的被子，在我的胸口那里不停地拱动，与此同时，还有一个什么东西抱住了我的脚踝。 睡迷糊的我本来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钻被窝或者抱住我的手脚甚至压到我胸口上睡觉，这都是我的猫平时就会做的事情，没什么好奇怪的。 但随后，我的脑子就好像突然被灌了一盆冷水一样清醒了过来，从后脑到脖颈的寒毛都根根倒竖。 因为我想起来，我分明只养了一只猫。 （这一卷出了问题没写完，需要重置，请直接跳过看下一卷，不影响剧情衔接） 第1章 猫式神 连着下了两三天红色怪雨的东京都地区，在今天的早上终于彻底放晴了。 月读神社早上的宁静，却是被一声女声的大喊给打破了。 只见会客间的拉门被猛地拉开，门外露出了花山院有香的那张大脸来。 “我花山院有香又满血复活了！小瞳你有没有想我啊~~” 结果，才拉开门的她，目光却和房间中正跪坐在矮桌前的两个男人对上了，一个穿着颇显正式的正装，另一个年纪明显更小的少年则穿了一身呈鲜明对比的花花绿绿遍布各种看不懂的文字和符号的衣服。 “看起来瞳小姐您有客人了，那么我们也就不叨扰了，再次感谢您之前对我这个不成器弟弟的救命之恩。” 穿着正装的男人一手按着身旁那个少年的后背，让明显不情愿的他也向前鞠了一躬，接着便起身准备离开了。走出房门之前，他的目光先是隐晦地看了一眼坐在上首的小瞳身后，接着又瞟了一眼修在院落里雕刻得好像被蛇形盘绕的神龛，接着目不斜视地领着少年从有香身边经过，大步地向着神社外走去了。 直到那男人的身形看不到了为止，有香才骤然爆出一声惊呼：“Hi..Hi..Hitomi（瞳），刚刚那个高大帅气的男的是是是谁啊？！你不会在背着我偷偷在和谁交往吧？！” “你在想什么，不是的。”瞳无奈地说道，她把刚刚那个男人留在桌上的一张名片递给了有香。 那名片上写的是——“阴阳师 土御门赤城”。 “阴…阴阳师？！阴阳师怎么会来找小瞳你啊，难道在我住院的时候，又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世界线变动了吗！小瞳你又被卷入了什么拯救世界的大冒险了嘛？！” 小瞳竟然犹豫了一下，然后不确定地说道：“这个……好像也算？” “啪”的一下，有香用力地拍了一下桌子，然后目光炯炯地盯着小瞳道：“快！从实招来！” 小瞳在有香催促下不得不简短地描述了一下这几天发生的关于蓝鲸游戏的事件，然后便看到有香懊恼地开始在房间的榻榻米上满地打滚了起来。 “啊啊啊，为什么我总是错过这种神秘事件呢！早知道我就早点从病房里逃出来了！要不是芳贺叔他派了四个保镖在看守我的话！！竟然在医院的窗户下面都有人看着！我明明身体好得早就可以出院了！” 听着有香的话，小瞳无语了好一阵子，无奈道：“有香你忘了你是怎么进的医院了吗？怎么一点教训都没吸取到，参与这种事情可不是好事情。芳贺伯伯他也是关心你，不想让你身体没好就出来胡搞。” “唉，这我当然知道，芳贺叔比我爸更像我爸，算了，不提这个。那刚刚的那个阴阳师过来是干什么的？感谢小瞳你救了他弟弟？” “嗯。”小瞳点了点头，解释道，“那个叫土御门碧斗的小子貌似是跟家里面不对付，离家出走跑出来，因为想要证明自己的能力才掺合进这事的吧。其实我也不算救了他，只能说是……顺带的，打死那条鲸鱼，他也就自然清醒过来了。本来也不用特意地过来感谢什么的，结果他的哥哥今天突然找上门来，说是什么土御门家不欠人情，一定要表示感谢。” 有香眼前一亮，“哦，他拿什么东西表示感谢？” “嗯……一开始说是要给钱。不过……我想了一下，发现自己在面对这些灵异事件的时候，总是缺乏一些自保手段，而且我对上次看到的土御门家的那种式神也挺感兴趣的，于是就问了一句可不可以教我一下式神的制作方法。” “式神！！”有香看上去都快要燃烧起来了。 而这时，她也惊讶地发现，有一个声音在她的脑子里面直接响起—— 【啧，当时我听到小瞳说那话可是超级惊讶呢，小瞳竟然不要钱了，简直可以入选今日奇闻了呢！】 “学姐！”小瞳回头瞪了空气一眼，“我也没有那么爱钱好吗？！” 【天天说着“可恶的有钱人”的家伙到底是谁啊？】脑内的声音无情嘲讽道。 “哦……原来是望月学姐，吓我一跳，我都忘了学姐可以这么说话了。”有香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缓了口气正色道，“学姐，这你就不懂了，式神那可是阴阳师的浪漫啊！多少钱都值得的！！所以然后呢，他把方法给你了吗？！” 小瞳遗憾地摇了摇头，“他说那是土御门家的家传，从不外传，不过，为了表示感谢，他在给钱的基础上，又送了我一个这个。” 小瞳拿出了一张纸片放在了桌上，那是一张黑色的猫形剪纸。 “据他说，这是一只黑猫式神，能够帮助侦查和发现危险，在自保方面应该还是挺有用的。” “啧，小气。”有香扁扁嘴，不过转而又兴奋地说道，“那小瞳，赶快叫这只猫出来看看是什么样的！我还是第一次见到真的式神呢！” “唔……”小瞳按照土御门赤城刚刚教的方法，捏住这张纸片，用心神去催动它，然后猛地一丢。 纸片轻飘飘地落到了桌面上，什么也没有发生。 “……” “……” 【……】 大家一起沉默了大约30秒之后，有香终于忍不住出声道：“这东西……是不是坏了？还是说，那个可恶的家伙就随便拿一张破纸片来骗人？！” 【唔……这个纸片里确实是有一个灵魂的。不过，它看上去好像非常害怕的样子，躲在里面不敢出来。】 “……” “喂，这算是假冒伪劣产品吧？可以申请换货吗？”有香非常不满道，“快去把那家伙追回来啊！” 小瞳也有点无语地说道：“人早就走远了，而且人家钱都已经给了，这东西本来就是送你的，这你怎么好意思找他去换……” 有香忿忿不平道：“哼，难怪给得这么大方。亏我看他第一眼还觉得是个好男人呢，原来也是个奸诈之徒！” “算了吧。给一个样本也好，我看看我能不能自己研究一下这个是怎么做的。” “唉。”失望的有香一个后仰躺倒在了榻榻米上，有气无力地说道，“好烦，有趣的事情每次总不能让我碰见，眼看着暑假都快要过完了，只有十多天了啊！！结果预想好的民俗研大活跃的情景有好大的出入啊。小瞳，你接下来还有什么打算没？” “嗯？啊……那个……”小瞳的语气有点吞吞吐吐的。 “嗯？”有香好像是嗅到了什么一样猛地翻身坐了起来，凑近到小瞳面前紧盯着她的眼睛说道，“瞳，你的反应……好可疑啊，你接下来想去干什么吗？” 在有香那一双好像铜铃一样的猫眼注视下，小瞳想装傻似的移开了目光。 “不要想混过去，快说，你想干什么？！” 小瞳最后还是无奈地说道：“那个……我接下来要去一个地方，但我非常不想让有香你也跟去。” 有香一脸震惊加受伤的表情，哭戚戚地说道：“瞳，你变了，自从有了学姐之后，你就想要这么抛下我吗，呜呜呜，原来我才是多余的那个嘛呜呜……” 这把小瞳搞得很窘迫，她连忙解释道：“不，不是的……我接下来要去的地方……是一个奸商的店，我只是有一种直觉，绝对不能带有香你过去。按你的这性格……被那个奸商骗得倾家荡产都有可能啊……” “哦吼？商店？卖什么的？”有香的哭脸就好像是假的一样，一瞬间就被收了回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好奇心满满的表情。 第2章 讨债人 涩谷，九十九杂货屋前，有香正扒在店门上努力往里窥视。 小瞳在后面叹了一声气，最终还是耐不住有香的软磨硬泡，把她给带来这里了。 我在旁边宽慰着小瞳：“往积极的方面思考嘛，说不定有香的钞能力足够强大，把这一整家店都直接收购了呢？” “想想就不可能吧。”小瞳又叹了声气，拉开有香，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欢迎光临，啊，眠sama，瞳sama。”进门后看到的吹雪一如既往的女服务生打扮，看到我们之后顿时很恭敬地打了个招呼。 小瞳却直接抓着吹雪的手，拉着她来到了柜台前的店长四方秋造的面前。 四方秋造看着过来的几人，乐呵呵地说道：“哦呀，这不是望月小姐和瞳酱吗，看样子今天还为我带来了一位新的客人呢？今天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想要做点什么交易？” “四方店长，我按照约定，希望能够用这个来交换吹雪一文字的所属权。” 小瞳取出了一副带画框的画，推到了四方秋造的面前，那幅画的正中不知为何有一道好似被利物穿透的破口。 “瞳sama~”吹雪听到这话，立刻用一种充满崇敬的目光盯着小瞳，把小瞳看得十分不自在。 四方秋造从旁边抓了一个“哦？这难道就是前段时间引起了那异象和骚动的东西吗？” “是的，这就是引起了那个蓝鲸游戏与红雨的源头。” 四方秋造拿起了那幅画开始仔细观察了起来，半晌之后却是摇了摇头。 “不行啊，这交易我可不能做，太亏本了啊。” 我顿时忿忿不平地说道：“喂，怎么这样，之前你不是说可以拿这个来交换的吗？” “我可没这么说过吧，我只说过可以拿差不多等价的东西来交换。这东西吧，之前的价值或许可以勉勉强强能够拿来交易吹雪，不过啊，现在这个东西不是已经彻底被破坏掉了吗？它已经完完全全地‘死’了啊？拿一把已经能够化人的古刀去换一个完全没用的死物，这种交易可是绝对没人会做的啊。” “那你想要怎样！”我忍不住握着拳头对他说道。 “快把你的拳头放下来，我可是个老实商人，你可不能强买强卖的啊？不是说了嘛，要等价交换，只要找来等价的奇物，我当然都是很乐意进行交易的。” “啧！奇物哪里是那么好找的！” 这个时候，有香突然弱弱地说了一句：“那个……我出钱可以吗？吹雪小姐姐的价格是多少啊？我看看我的零用钱买不买得起。” “钱？”四方秋造使劲摇起了头来，“你是指那种拿在手里100年说不定能贬值个千百倍，甚至说不定连它的发行实体都可能不存在了的废纸吗？那东西在我这儿没有太大用啊。那种想印多少印多少的东西没有可能能换到这世上真正珍稀的东西的。我这里还是以物易物为主，如果你那里有些上了年头的古物，或者经常引发出一些奇妙现象的东西，倒是可以拿到我这儿来跟我交换。” “额……”有香呆住了，她用力地回忆了一下家里面有的东西，然后便转头抱住了小瞳，悲伤地说道，“呜呜，小瞳，对不起，我家是个暴发户，我家里现在只有钱，根本没什么价值的东西……” 小瞳的脸黑得像个铁锅，她伸手推开有香，面容冷峻而苍凉地说道：“走开，我跟你不熟。” 其实，我是有在学校里听过有香家“暴发户”的这个名声的。我们学校的很多学生，你要是查她的家谱，可能往上几代都是豪门，这也包括了望月家。还有些大型企业的社长的千金，日本的那些大企业大多也是有着相当长的历史的。 但这其中，花山院家就有点像是个异类了，在一大堆父传子子传孙，儿子不行女儿招个婿来继承的这些家族企业里，唯独花山院家是真正靠花山院伯父白手起家，在这二十多年间猛地崛起，抓住了电子产品和网络时代的大潮，一口气冲到国内富豪榜第一第二的位置的。 于是，也难免会有人在背后酸溜溜地说上一句“暴发户”了吧。 听闻花山院伯父本人似乎也对什么文物古玩没有半点兴趣，小时候我似乎有见过他两面，那人就好像一个精力充沛的工作狂一样，一头扎在工作里，指挥着花山院集团这架重型战车四处开疆辟土，连对幼年有香平日里的照顾都是由管家芳贺来做的。这样的家庭里没有什么古董的确是很正常的事情。 我正在回忆着望月家古宅里有没有什么东西可能有些年头，说不定有点奇异，能偷出来进行交易的时候，却见到四方秋造的那双小眼睛滴滴溜溜地转了下，瞅着我们说道：“这样吧，你们最近，是不是很闲哪？” 小瞳本能地产生了警惕，立刻回道：“你想干什么？” 四方秋造笑眯眯地说道：“看在我们这么熟的份上，我干脆大出血通融一下好了。倘你们有空的话，我能否雇佣你们去帮我催收几样别人从我这里赊走，至今还没能归还的商品呢？这雇佣的价格，便是将吹雪一文字与我立下的契约作废，她的欠债便一笔勾销了。这样的交易，你们觉得如何？” 我不禁感到万分的惊讶，“竟然还有人能够从你这个奸商手中赊账吗？” “唉呀，准确地说也不是欠账，只是去收回一些前期的投资而已。就好比我之前给三日月小姐你的那个晴天娃娃，那就是一种投资呢，只要看准人进行前期的投资，后期也许就能获得相当丰厚的回报也说不定呢，呵呵呵。” “相当丰厚的回报啊……所以说那神木我们果然是卖便宜了吧！你这奸商到底从那神木里赚了多少！快把你赚来的利润再吐出来一点！” “话可不能这么说，那神木在你们那里就没什么用处，顶多就是用来修修房屋。在我手里的话，呵呵，同样是一杯水，在水库边的一杯水，和在沙漠中的一杯水，那价值可完全不一样，我就是能把神木卖到现在正极度迫切地需要它的家伙的手中啊。” “啧，总之就是知道你是个奸商就是了。” “呵呵，相比你们人类的商人，我可都能算得上是老实本分了啊。我这就是相当正经的投资行为啊，虽然投资成功了，我可以小赚那么一点点，但是要是失败了，就会有前期投资完全打水漂的风险，毕竟投资成功获得回报那可是小概率事件啊。有的时候是被投资的人创造不了足够的回报，也有的时候，是被投资人得到了大量回报，却不愿意给我也分润小小的一部分啊。这种时候，就需要及时止损，去拿回前期的投资才行。” “所以呢，要我们去讨债的家伙有几个？不会有那种战斗力特别可怕的家伙吧？工作量太大的话，光把吹雪给我们可还不行，我可是要提价的！” “放心，一共三个人，都没有什么威胁的。” 眯起眼睛的四方秋造呵呵笑了起来，只见他取出了一本账目，翻到某一页，然后转过来给我们看。 那一页上写着三样物品，每样物品后面写着一个人的名字。 【能招来财富的招财猫 - 花山院元治】 【一眼看穿恋情的眼镜 - 神谷椿】 【会动的Love Doll - 天草九郎】 第3章 大孝女 （上一章最后的名字改了一下，改成了天草九郎，可以刷新一下） 在看到第一行的人名的时候，我就觉得有些不妙了，果然，马上就听到了有香发出的疑问声—— “花山院元治……这不是……” 小瞳立刻隐晦地扯了下有香的衣服下摆，用眼神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了。 四方秋造倒是饶有兴趣地看着有香，好奇地问道：“怎么，这位小姐认得这个人吗？” 有香也算是反应机敏，她马上回答道：“认识啊，这个人不是据说是国内首富来着的吗，原来他的钱竟然都是靠这个什么招财猫得来的吗？” “呵呵，他的钱当然都是自己挣来的，这个招财猫也许只是让他挣钱挣得更容易一些了而已。我借给他这个东西，已经是快三十年前的事了，那时候他还是个愣头青的少年呢，好久没关注，竟然都已经做到首富了吗？我记得当年我可是与他约定好了，倘若将来赚了大钱的话，也要回过头来照顾一下我这家小店啊。结果这么多年再没见到他一面，竟是就这么把我忘了吗，我好伤心啊。” 四方秋造抬手抹了抹根本不存在的眼泪。 “…………” 他那颇有些做作的表情让我无语了一下，接着我又指着后面的字样，有些困惑地说道：“还有啊，这里面是不是微妙地混进了什么奇怪的东西啊？前两个我倒是还能理解，最后这个会动的Love Doll是什么鬼啊？这也能算是奇物吗？” “这个嘛……这个可是日本最著名的成人用品公司在当年制作的幻之Love Doll哦，据说是完完全全复刻了五十年前流星一现因病早逝的那位美得令人室息的国民偶像的容貌。不过，你想想看，拿真人样貌炒作来做这种东西，那肯定是会有问题的嘛。当年是立刻就被那个偶像的亲属起诉了，结果据说也只做出了这唯一的一个原型，而且还要立刻被销毁。然而，在要被销毁的前一天晚上，这个娃娃突然间就从那个公司的大楼中消失了。让人毛骨悚然的是，监控显示，那个娃娃是自己动起来，然后离开的啊。于是，这个幻之Love Doll便成为当时被人津津乐道的一个都市怪谈了。” “自己消失的？那这个娃娃怎么会出现在你们店里啊？” “我如果说，是那个娃娃自己走到我们店门前的，你相信吗？” “不信。” “可是，事实就是如此呢。” “啧……太可疑了。我甚至都怀疑这是不是干脆就是你导演出来的事情。” “呵呵，那怎么会。” “可是，就算知道了名字，这人我们又该怎么找呢？这第一个人我们还算认识，这第二、第三个人都是谁啊？你这里就没有点别的信息了吗？” “别急，别急嘛。”只见那胖子伸手在那账目上一抹，在那人名之后，竟又缓缓浮现出了一些字样。 四方秋造看着那些浮出的字样，笑呵呵地说道：“我这本账目也算是一件奇物呢，凡是与我立了生意上的契约在上面按了手印的，同时又没能归还欠账销账的人，我这账目都可以实时地呈现出他现在所在的位置。” “啧，好阴险。” 我一边吐着槽，一边仔细看向上面显示出的字样。 【花山院元治 - 东京湾内花山院集团总部大楼】 【神谷椿 - 新宿三丁目】 不过，在第三行的“天草九郎”的名字之后，那字迹的浮现却显得异常缓慢而艰难，黑色的墨迹凝聚出来，在纸张表面如同许多小细虫一样在爬动，却始终都无法呈现出有意义的字样，最后干脆“啪”的一下全部消失不见了。 气氛一时尴尬了一下，我指着那第三个名字后的空白问道：“所以，现在这是个什么情况？” “这个……”四方秋造竟然少见地露出了有些慌张的模样，他抬手擦了擦额头上冒出的汗珠，强作镇定地说道，“这我也不太清楚……这种情况以前还真没有碰到过……” “喂……你这该不会是招惹上了什么大佬吧？”我开始对这个家伙产生强烈的不信任了，“或者那个人当时用的是假名，所以你这破账本找不到人了？” “不会的，不会的，我看人的眼光怎么会出错。如果是什么可怕的家伙的话，我也会感到受威胁的，那个孩子当时可没有给我这样的感觉。当时签下的契约也顺利完成了，如果用假名是完成不了契约的。或许是，那个孩子后来又有了什么奇遇，比如说，又获得了什么其它的奇物帮助抵消了账本的探查，或者说……跑到了什么账本探查不到的地方去……” “孩子？你把一个Love Doll给了一个孩子？？喂喂喂，这可是可以立刻向PTA举报的事项啊！” “天草九郎，虽然听上去是个男孩子的名字，那个孩子也确实一身男装打扮，不过，那可确实是一个女孩子没有错啊。而且，不要质疑我的眼光，我能看得出，那个东西就是那个孩子那时最需要的东西。她说她的祖父老了，却一直孑然一身，所以想要给自己的祖父找个伴，这可真是一位孝女啊，不是吗？” “算是吧……不过……给年老的祖父带回去一个Love Doll，这听上去也非常诡异吧？祖父他……还能用吗？” “这就不是你我需要操心的事情了。” “可是，只知道一个名字，除此之外什么都不知道，甚至有可能招惹上什么奇怪的东西，更别说你借出去这些东西恐怕至少都是二十年以前的事情了，你这任务比想象中的要难得多吧？该不会是你自己收不回来东西，才找我们当苦力吧？这里面变数太多了，这可不行，我们的酬劳必须得涨价才行。这样吧，这三样东西中，我们只要收回了两样，就算完成使命，吹雪的债务便一笔勾销，你看如何？”我试图讨价还价道。 “不不不，这怎么行呢，这我可也太亏了。”秋造把头摇得像是拨浪鼓。 “但你要这么想，要是我们不帮你，你不是一样东西都拿不回来吗？反正吹雪在你这里也只是起到一个当店员的作用，我是从来没看到你这个店里来过什么客人，这也太浪费了，这样不如干脆拿回自己的两样商品，这不香吗？” 总而言之，我是通过了各种歪理邪说，最后还加上了月读神社的神明的友谊这个虚无缥缈的筹码，终于才成功劝服了四方秋造答应我们只需要收回两样物品即可。 走出九十九杂货屋一段距离之后，我就冲小瞳比出了一个“V”字形的手势。 “嘿嘿，小瞳，我成功了~现在，我们只要去拿回那个一眼看穿恋情的眼镜，还有那个奇怪的Love Doll就可以了！这样的话，就不需要从花山院伯父那里取走那个招财猫了！既不会损害到花山院家的财富，又能够拿回吹雪，没有人会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原来你是想要帮花山院家保留那个招财猫才会跟四方店长废话那么多，我说呢。”小瞳松了口气的样子。 “竟然到现在才明白我的意图，真的是太没有默契了！” 小瞳扭头看了看从走出杂货屋后就显得异常沉默的有香，不禁担心地问了一句：“有香……你没事吧？别担心，学姐她……” 有香这时好像突然回魂了一样，抓住小瞳的肩膀激动地说道：“小瞳！我有见过我爸爸的那个招财猫，他很宝贝地一直摆在他自己的房间里，从来都不让人碰！真没想到，我家里也有真正的奇物诶！今晚我就去把它给偷出来好好玩一玩！” “…………”小瞳伸出的想要拍拍有香的后背以作安慰的手不禁僵在了半空中。 第4章 椿婆婆 小瞳当然是不会跟有香半夜里去偷什么招财猫的，这要是被伯父发现了那还得了。同时小瞳也劝说了一下有香，顶多去看一看这个招财猫长什么样就算了，偷偷偷出来大可不必，小心被她爸爸逮到了削她，看她那个样子，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 “对了，新宿离这也不远，现在还早，你们回去之前，要不我们先去新宿三丁目去找找看那个叫做‘神谷椿’的家伙是谁吧？”有香如此提议道。 我和小瞳对此都没有意见，搭上电车也就坐了两站路，我们就到了新宿。然而，真等到了地方之后，看着从身边错身而过的川流不息的人流，我们这才傻了眼，意识到想要光凭一个名字在这大都会商业区找一个人是多么的不现实。 【喂！那个死胖子给的地址也太不精确了吧！三丁目这么大，还光知道一个名字，连长什么样都不知道，这怎么找人啊！难道说要见人就发传单，询问说‘您知道有谁叫神谷椿吗’？这根本就不现实吧！！】我不禁强力吐槽道。 结果，有香还真就随手拦了一个路过的美女试验了一下：“喂，您好，打扰一下，请问您知道神谷椿这个人吗？” “知道啊。”大大出乎我们意料的是，美女竟然点了点头，还贴心地帮我们指了路，“从这条街直走过去，一直走到这里然后在这个路口左拐，看到长长的队列就是啦。” 说完，美女还顺口多问了一句：“对了，你们有先在APP上预约吗？” “还……还要预约的？” “对啊，要是不预约的话，你们现在去排队，说不定要好几个小时，到下午了才能轮到你们呢。所以最好还是先预约呢，只要下载一个‘椿婆婆占卜’的APP就可以了。” “咦，椿婆婆？？”小瞳惊讶了一下。 在谢过了这位美女后，我们马上交换起意见来。 “椿婆婆不就是那位……之前也被警方请来准备调查青枫高中的灵异专家，只不过后来她人没影儿了……”小瞳简单地说了一下上次她见到的那个女人。 “不是，你们都不知道椿婆婆吗？”这下反而是有香诧异起来了，“如果要说谁是神谷椿那我是不清楚，但椿婆婆这个名字我熟啊！这有可能是现在最有名的占卜师了，她一直在新宿的街头给人占卜，都有几十年了！最开始她只是在街头上摆一张桌子来做占卜，这样做了有快三十年，后来慕名而来的人越来越多。于是她就直接在商业街上租下了一个店铺来开占卜馆。运势、恋爱、事业什么都可以占卜，超准的啊！事实上，我就找她占卜过一次的。” 【哦？你占卜了什么？】 “我当时问椿婆婆，我要怎样才能遇到真正的不可思议事件呢？” 【那她怎么说呢？】 “她说，‘此时此刻，你便已经遇见了’。” 【……】 “我对她这个答案很不满啊，感觉很取巧的样子，然后又接着问了一句，‘那在这之后，我又能去哪里找到尽可能多的不可思议事件呢？’然后她就说，‘无须焦急，静待即可，不可思议的事件自会来到你身边。’” 【这种感觉说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有说，但是说的却又的的确确没错的风格……是真的神棍啊。】 “我当时也是这么觉得的啊！觉得这个婆婆真的是个骗子，所以转头就把她说的话忘记了。但是现在回过头来仔细想想，就在她说完这话不久，小瞳就转学过来了啊！所以……这应该也是说中了吧？” 【感觉有点微妙呢。不过，既然她那里有那个“能一眼看穿恋情的眼镜”，至少说明她在恋爱占卜上是真货。好，我也要去找她做一个恋爱占卜！】 “学姐，总觉得你的动机微妙地发生了变化了呢。” 【不要在意，走，出发吧！】 按照刚刚那位美女的指引，走了一段路之后，离得远远的，我们便已看到那排得长长的队伍了。 【啊这个……感觉今天之内都不一定排得到的感觉，日本人为什么会这么喜欢排队啊！】我不爽地吐槽了一下。 而有香却只是歪头想了想，然后便走了上去，找到了现在排在店门前的那个人那里，开口便直接问道：“你好，我想要出钱买你现在的这个位置，你觉得多少钱合适呢？” “哈？”那人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随后便超级不爽地说道，“凭什么啊，我可是马上就排到了啊，你在想……” 有香从随身的包包里抽出了一叠钞票，有点不确信地问道：“这么多够吗？” “…………够了够了，你、你不是耍我的吧？” 再三确认了可以拿走这笔钱之后，那人留下他占的位置，拿着钱飞快地脚底抹油了，我们便占据了他的位置。 我对小瞳做了个“请”的手势，小瞳白了我一眼，却是十分配合地说了一句—— “该死的有钱人。” 在后面的人不爽的目光之下，我们走进了占卜馆中，掀开一道帘子进入了里间。 里间里是一个布置得很有神秘感的房间，灯光昏暗，墙壁上也贴着满是神秘符号和花纹的墙布，正中央的桌子上摆着一个水晶球，一副塔罗牌，两侧的柜子里还有各种各样的神秘道具。 为什么我要如此详尽地描写这个房间里的布置和物品呢？那是因为……我们在这个房间里面没有看到人。 在正中的桌子上，除了刚刚说的道具之外，还留下了一页纸张，上面用歪歪扭扭的字迹写道—— “老身身体突发不适，今日占卜馆到此歇业，失敬之处请多多原谅。 “PS：请客人带上大门并将门上的牌子翻至‘Closed’一面，谢谢~” 【这……这什么情况，人呢？】我还没有理解情况。 “喂，你们看。”有香站在墙壁的某处，拉开了一扇隐蔽的门。因为墙上那繁复的满是线条的神秘纹饰，让这扇门看上去并不是那么起眼。 门后是一个储藏室，储藏室里又有一个后门通向外部，椿婆婆肯定是通过这个门溜走的。 “为什么要溜走呢？难道是说占卜算到了我们要来？可是我们又不是什么恶人啊。” 我对此感到非常的愤慨。 第5章 招财猫【改】 乘兴而来，败兴而归。好不容易跑来这里了，结果连那个椿婆婆的一根毛都没有看见，这让我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而有香脸上的遗憾之色看上去比我还要严重，她鼓着一张脸嘟嘟囔囔地说道：“唔，我要不要找个我的保镖在这里看着，等那个婆婆回来就立刻通知我们？” “咚”的一下，小瞳敲了她的脑袋一下，蹙着眉头说道，“省省吧，说不定人家是真的身体不舒服呢，别欺负老人家了。我们回去好了。” “哦。”有香的沮丧之色溢于言表，接着她眨巴眨巴了眼睛，突然脑门上灯泡一亮一样，又贼兮兮地朝小瞳挤了挤眼睛，朝小瞳建议道，“小瞳小瞳，你看，暑假都快结束了。结果我们的民俗研根本就没有怎么活跃嘛！连什么集体活动都没有组织起来，所以我提议！要不然今天晚上我们来一次社团合宿吧！来我家一起住一晚上吧！！” “这个……可以是可以，不过……你应该没有在打什么坏主意吧？” “什么叫做坏主意！小瞳你就这么不信任我的吗？！合宿有很多事情可以做的啊！比如Girls' Talk，比如枕头大战！” “好吧。”小瞳估计也是想着自己从来没有去有香家玩过，于是也便答应了。 不过，在坐着花山院家的加长轿车进入了高高的围栏之内，穿过了占地不小且明显有精心保养的草坪与园林，最后来到一栋好像从欧洲中世纪走出来的别墅前的时候，小瞳已经连吐槽“该死的有钱人”的力气都没有了。 “有香，我突然觉得，去把你爸爸的招财猫给偷出来，也或许是个好主意也说不定。” 说这话的小瞳双眼都埋在阴影之中，身后黑气萦绕。喂，小瞳！你不能仅仅因为嫉妒就黑化啊！ 不过有香却已经因为小瞳的发言而完全兴奋起来了，“小瞳，你说真的？！那太好了，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过去看看。我记得我爸爸就把那个招财猫放在房间里的！” 有香拉着小瞳飞快地穿过房间的走廊。 “不，等等。”刚刚因为嫉妒而一时说了气话的小瞳还是颇显犹豫，“我觉得这样还是不好吧……” “可是你的眼睛里明明一副很好奇的样子。”有香无情地戳破了小瞳的伪装。 “好吧，那就稍微看一下，就看一眼……” 最终还是没有赢过自己好奇心的小瞳和有香蹑手蹑脚地拉开了小瞳父亲的房门，走了进去。 小瞳左右打量着这个房间，这是一个面积不小的起居室，但是室内的布置却不多，显得非常低调简洁。地面纤尘不染，床面平整没有一丝皱褶，甚至让人怀疑这个房间到底有没有住人的程度。 房间靠墙摆放着一排装饰用的陈列柜，其中一格一格摆放着一些装饰物，如瓷瓶、倾斜放置的有着精致花纹的盘子等，还有着一个大约只有手掌高的鸟居摆件。 小瞳很快就锁定到了目标的位置，一只通体白色，右爪向上举起做出招手模样的招财猫陶瓷像，正被摆在房间中陈列柜的其中一格中。只是，陈列柜是封闭式的，外面有一层厚厚的玻璃门，有香试着拉了拉，发现门被锁住了。 “好烦，我爸给它锁里面了，这要怎么把它给偷出来啊！” “谁说要偷了啊！”小瞳又敲了有香的脑袋一下，然后，她仔细地观察陈列柜中的这个招财猫。 这个招财猫的眼睛睁得大大的，黑色的眼珠几乎覆盖了眼睛全部的面积，脖子上系着一个铃铛，右爪向上扬起，看起来就好像是一个寻寻常常的玩具招财猫，与外面在卖的那种一般的招财猫像似乎也没有多大的不同。我仰躺在空气中透过玻璃板从下方看它的底座，竟然还能看到“昭和60年造”这样的字样，再联想到它是约30年前被花山院伯父得到的，这分明就是一个在当时刚刚生产出来没多久的玩具摆设嘛！ 唯一让人感到可能有些异样的就是，盯着它的那一对漆黑如墨的眼珠久了之后，就会感到有种错觉，仿佛它真的是个活物，正在跟你对视，并微微露出一个略带一丝狡诈的浅笑一般。 这样的东西看上去可不怎么吉利，真的会有招来财富的效果吗？ 我忍不住伸出手，穿过了玻璃的阻挡，想要尝试触碰一下这个招财猫。 凡是灵异的事物，我都是可以直接触碰到的，比如吹雪，比如婴酱，然而，此时此刻，我的手却直直地穿过这尊招财猫，就好像抓了一团空气。 这是个假货。 我直觉般地如此想到。 【这个不像是真货，我没有办法接触到它。】我向她们两人解释了一下我的发现，接着又向有香询问道，【你的家里还有别的招财猫吗？】 “好像……没了吧？除非你把花山院集团的Logo也算上……”有香伸手指了指房间里书桌上整齐叠放的一些文件，只见最上面的文件封面上就印着一只符号化的招财猫Logo。 【啊……差点忘了，花山院集团本身的财团Logo就是个招财猫的样子啊……】 “嗯，是的，据说是我爸为了纪念当年他开的那第一家店铺呢，当时的招牌就是这个。” 就在我跟有香的注意力都放在那个招财猫的时候，小瞳的目光也在四处搜寻什么可能的信息。 顺着窗外射入的光线，她好像注意到了什么，突然往前走了两步，蹲下身子，从地面上捻起了什么东西。 “那个……有香，问个有点冒昧的问题哈……伯父他……会邀请女性到房间里来过夜吗？” “啊？？”有香被小瞳的问题给问蒙了，她坚定地摇了摇头道，“没有，绝对没有。我其实还想让他给我找个继母呢，说不定还能给这个大房子添点人气，但是他简直就像在某方面有障碍一样，自从跟我妈离婚之后就没看他跟哪个女人交往过，更别说带人回来了，进他房间的只有每日打扫的家政阿姨啊。怎么了啊，为啥突然这么问？” 小瞳无言地向有香展示了一下她手上的东西，那是一根很长的毛发，在阳光下反射出银白的色泽来。 有香仔细地端详了一下这根毛发，然后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不可能不可能，银白色的头发，我们家里可没有出入过这么时髦的女性啊！” “那么……假如说，这不是人的头发的话，会不会……这是那个招财猫的毛发呢？”小瞳如是猜测道。 “你是说，那个招财猫……难道是个活的！”有香被小瞳的猜测吓了一跳。 第6章 恩格斯【改】 “你是说，那个招财猫……难道是个活的！”有香被小瞳的猜测吓了一跳。 “不排除这种可能性。” 听到小瞳的这番话，有香顿时瞪大了眼睛开始搜索房间的每一个角落，仿佛可以从某个缝隙之中找出一只潜伏着的猫咪一样。 我这时突然有了一个提议，【对了，小瞳，把你的那个猫式神拿出来，看能不能把它叫出来？假如那个招财猫真的是活的的话，同样是猫，猫式神是不是更容易把它找出来？我记得那个阴阳师说过，这个式神是有探查的能力的吧？】 “可以是可以，不过不一定叫得出来啊……” 【那一定是你没掌握方法！】 在我的强烈要求下，小瞳只得又取出了那张黑色的猫形剪纸置于掌心，心中默默驱动，随后伸出一根手指在纸片上快速划了一道。 只见那黑色的纸张仿佛溶解在空气中一样，化作一团黑雾，接着那黑雾逐渐成型，变成一只黑猫的形状。这黑猫是灵体而非实物，只能看到一团猫形的黑色剪影立在小瞳上，向外微微弥散着黑色的雾气，看不清它身体的细节，只能看到它头部张开的一对淡绿色的猫瞳。 【出、出现了！】我不由得吃惊道。 “什么出现了？式神吗？在哪里在哪里？！”有香使劲眨巴着眼睛四处张望。 “就在我手上啊，有香你没看到吗？”小瞳指了指自己的手心。 瞪大了眼睛看了半天，有香浑身就好像泄了气一样耷拉下来，失落地说道：“呜呜呜，我看不到……” 【看来有香还是没法看见灵体呢。】 “为什么总是这样！”有香有点气愤，然后扭头向小瞳问道，“瞳，快给我描述一下，式神是什么样子的啊！” “像是一团猫形的黑影，唔……看起来有点怯生生的。”小瞳小心地伸出一根指头缓缓接近那团黑猫，“嗯……它看上去嗅了嗅我的手掌，然后蹭了蹭我……我没什么触感，就是突然有种很冰凉的感觉……啊，望月学姐伸手去摸了摸它，一开始很紧张想要躲的样子，不过现在看上去还挺享受的……” “呜呜呜，听上去好可爱，可是我又看不到……”有香维持了一会儿的哭音，接着突然话音一转，面向小瞳说道，“瞳，名字想好了吗？” “诶，啥？” “名字啊，猫的名字！给式神起一个名字不是很重要的事情吗？！” 小瞳歪着头想了想，然后脱口而出了一个名字—— “嗯……恩格斯？” “…………小瞳你的起名品味为什么总是这么的怪！不能换点可爱点的名字吗？！比如说黑炭！或者煤球！”有香发出了强烈的抗议。 “没觉得你的起名品味比我高到哪里去……”小瞳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不过随后又有些疑惑，“奇怪，为什么在我家里叫不出来它，在这里就可以了？” 【快，快给它下个命令，看它能不能听懂。】 “恩格斯，找一下，这个屋里有没有其它的猫？” 猫式神好像真的听懂了小瞳的话，跳下小瞳的掌心，落到了房间的地面上，开始了四处嗅嗅。 刚开始看它扑腾着四条小短腿到处闻气味的模样还挺有趣的，结果足足半个小时的时间它都一直绕着房间闻来闻去，没有半点有什么特别的发现的意思。 【喂，这个猫式神，不会是个废物吧？】 没有想到，小瞳竟然意外地维护她的猫式神道：“学姐你怎么能这么说它…………就算它没什么用处，但是只要可爱就行了啊！” 看不出来小瞳竟然会喜欢这种东西，我盯着恩格斯那双不明所以的猫眼看了好久，实在没有搞明白这个一团黑的东西到底有哪点可爱了。 而这只黑猫式神在跟我对视的时候，突然间好像受到了什么惊吓一样浑身打了个哆嗦，“啪”的一下化作一阵黑雾消散掉，只留下一张猫形纸片缓缓飘落到了桌面上。 “怎么回事？学姐你吓唬恩格斯了？” 【我没有，别瞎说啊！】 正当我快速否定的同时，窗外传来一阵引擎的声音。 有香也突然一惊的模样，只见她“嗖”的一下趴到了窗户边沿，小心翼翼地朝外看去。 透过窗户，能看到一辆车从大门外驶入，然后停在了别墅前。 一个高大的，穿着黑西装的男人从豪车中走下，并突然仰头看了一眼。 隔着窗户玻璃，我却有了一种好像和他对视了一瞬间的错觉。 “啊，糟糕。我爸回来了！快走快走！” 有香像做贼被发现了一样，拉着小瞳赶快离开了这个房间并回到了自己屋里，拉上门就略带不满地抱怨道：“他今天怎么会回来？往常不是吃住都在公司，恨不得那里才是他的家吗？！” “怎么感觉你有点害怕你爸爸？”小瞳奇怪地问道。 “哪有害怕，只是关系不好而已。”有香露出了一脸纠结的神色，继续说道，“他总是一副别人欠了他钱的表情，有的时候，我都会怀疑，其实我不是他的女儿，钞票才是他的女儿。我跟他见面的次数挺少的，所以有的时候……他要是回来了，我反而会觉得怪怪的，有点不自在。” 这个时候，有香的房间被轻轻地叩了三声。 管家芳贺先生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有香小姐，晚饭准备好了，老爷希望今天能和你以及你的朋友一起用餐。” “啧。”有香发出了一声不爽的声音。 走进花山院家的餐厅，进入眼帘的首先便是那一张供十几二十人一起吃饭都不成问题的长餐桌，餐桌上摆满了精美的食物，一个国字脸、蓄着一些胡须的男人正坐在餐桌的上首。 “父亲。”有香颇有些生疏地朝他打了个招呼。 “都坐吧。”中年男人说道，同时，他的目光移向小瞳，然后咧开一个笑容说道，“这位就是三日月同学是吗？欢迎欢迎，有香她很少邀请朋友来我们家做客呢。我平时工作繁忙，所以也希望你可以多关照一下我家有香呢。” “这个……当然。”小瞳连忙点头道。 男人点点头，他的目光又移向有香，笑容却骤然收敛，面容变得冷峻起来，他用低沉的声音问道：“有香，今天……你进过我的房间了？” “你……你在说什么？”有香移开目光，试图装傻。 “你进过我的房间，对吧？”花山院元治十分确定地说道。 “真是的，进去了怎么了，我想进去找一本书！”有香不耐烦地说道。 “不要进我的房间。”男人以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里面有一些商业机密，现在并不方便让你看到。听到了吗？” “好！不进就不进，真是的……”有香十分不爽。 接着，三个人就在一片沉默之中，吃了一顿非常尴尬的晚饭。 有香快速地随便吃了点东西之后，就说了声“我吃饱了”，拉着小瞳就要离开餐厅。 我跟在她们的身后飘着，在离开餐厅的时候回头望了一眼。 餐厅中的灯光昏暗而阴冷，花山院元治还坐在餐桌上首没有移动，然而……他的双眼在那昏暗的灯光下却显得格外诡异。有那么一瞬间，我仿佛看到，他的眼睛占据整张脸的面积显得格外地大，而且几乎全是眼黑看不到眼白。 这张脸如此诡异却又让我感到似曾相识，我突然意识到，伯父这时的面孔，分明与他房间置物架上摆着的那个招财猫的面孔一模一样。 第7章 一个艰难的决定【改】 “真是的！那家伙什么鬼啊！居然连房间也不让我进，怕我弄坏他宝贝的招财猫吗！眼睛里只有钱的家伙！难怪在跟我妈离婚之后，就算那么有钱也找不到再婚的对象了！真是活该！” 回到自己的房间后，有香便忍不住有些骂骂咧咧的。 而我却是忍不住问了有香一句：【伯父的性格……一直都是这样的吗？】 有香回忆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好像……也不算是。我记得我挺小的时候，父亲有时还会陪我一起玩，表情什么的也更自然一些，看上去更像是个人。只不过……最近几年，他回来得越来越少，感觉说起话来，就像现在这样，越来越像个机器人了。” 我不禁陷入了思考，小瞳看我这个样子，问了一句：“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伯父的样子，有些不对劲。刚才临走的时候，有一瞬间，我仿佛看到，伯父的脸就好像猫一样。】 “猫？！难道说……是他房间里的那只招财猫？” 【嗯……是的，伯父的房间里放的那个招财猫不像是真的，我有点怀疑，真正的招财猫……是不是已经附到伯父的身上了……】 “附……附身吗？！”有香被我的话吓了一跳，“学姐你的意思是，刚刚跟我们说话的……已经不是我爸爸，而是那只招财猫了？！” 【我只是说有这种可能性……我也不清楚那个招财猫影响伯父到底是什么方式，是洗脑或是精神控制，还是附身……甚至说，被偷偷替代了？感觉得要验证一下才行。】 “可是……这怎么验证？”有香疑惑地问道。 小瞳扭头看向有香，“你平时……有没有注意到伯父有些什么异常的举动？比如……像猫一样的动作？或者身体出现猫的特征什么的？” 有香皱起眉头，“好像没有……长期夜间加班昼夜颠倒这算不算？” “这应该不算吧……” 我们一时陷入了困境，小瞳想了想，向有香借了房间的电脑，想要上网搜一下在外界人眼中对于花山院伯父的印象有没有发生什么值得注意的改变。 输入“花山院元治”搜出来的结果里大多都是些商业新闻，不过，小瞳倒是发现了一篇日本经济新闻对伯父的人物专题报道。这篇报道简介了一下伯父的个人创业经历，还邀请了一些金融界人士、花山院集团的员工乃至一般人来谈论一下对花山院伯父的印象。 我比较感兴趣的是这后半部分，比如说—— 某金融界著名评论人士：花山院元治在日本这个总体来说相当保守的商界之中，如同一头杀入羊圈的饿狼。他用着对其他企业的掌舵人往往都是不可能做出的极为激进和冒险的策略去追逐最大利润，似乎他有着一种无与伦比的必胜的自信，而事实证明，他总是对的。我与他见过几面，他总是十分谦虚地说，他的成功都是源自财富之神的庇佑，但是倘若说在日本真的有一位财富之神的话，我倒觉得这位神明不如说就是元治本人。 花山院集团某员工A：社长他其实平日里是一个很温文尔雅的人，几乎从来都没有见他大声训斥过下属。不过事实上我们每个人都很怕他，你能想象吗，在开会的时候，他用没有感情的声音一条条念出一位部长侵吞走的每一笔款项的去向时候的场面？仿佛连空气都被冻住了。花山院集团的薪资确实比其他地方高上一些，但同时，社长也会清算掉每一个拿了不该拿的钱的家伙。 某一般市民L先生：花山院元治是吗？我挺佩服他的，听说他最开始是自己开一家小店起家的？超励志的啊。我有看过网上流传的“花山院集团”最早时候的照片了，就是一家超寻常的店面，花山院元治他站在柜台前，柜台上还摆着一只招财猫。大家不都笑着说，还拜什么招财猫，花山院先生不如照照镜子可能会更有效果。建议花山院集团出一款印着你们社长脸型的招财猫，一定会卖爆。 小瞳接着又用招财猫、花山院为关键词搜索了一下，居然还真搜了按照花山院伯父的脸型和表情制作的招财猫图片，通常转发这样图片的动态下面也都是祈佑发财、生意兴隆之类的评论。 看完了这些，我们几个人面面相觑。 【信仰和个人崇拜都汇集到了花山院伯父的身上，这么一看，招财猫附到了伯父身上的可能性很高呢……】 “也就是说……我爸爸这些年性格的变化，也可能跟这个招财猫有关？他越来越像是一个只会赚钱的机器人，我很不喜欢他这个样子。” 有香的目光从房间中书桌上摆放的一个画框上划过，那是她还在很小的时候一家三人的合照，照片中的三人都笑得十分开心，只不过照片中的有香大约也才三四岁的样子，也不知道她是否还能记得那个时候的事情了。 我不太清楚有香现在在想些什么，她抿着嘴唇，那张从来都是热情洋溢充满活力的面容现在却是眉头紧缩，目光聚焦在那张家庭合照上，好似有着一丝淡淡的向往？ 皱着眉纠结了好一会儿，有香最终像是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开口道： “算了，我决定了，赶快把那只招财猫找出来然后还回去吧！花山院家不需要那么多钱也无所谓了。” “有香……” 小瞳略显担心地唤了有香一声，大概是想要安慰一下她吧，不过有香摆了摆手，一眨眼便又恢复了之前乐观的表情，开口说道：“没事的，就算没了招财猫，花山院家现在这么大家业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被我败光的。就算真的没钱了~看小瞳你这么缺钱的样子，也一样过得挺好的嘛？” “我可以揍你吗？”本来想要安慰有香的小瞳额头上猛地崩起井字，表情登时就变成了一副恶鬼模样。 第8章 诡异的别墅【改2】 夜渐深了，估摸着花山院伯父应该睡下了，我们也摸出了房间。 花山院家这栋豪宅格外的大，然而其中居住的人却又格外的少，除了有香和她父亲以及管家芳贺之外，也只有雇佣的两三个佣人，相比这个大房子来说实在是太少了。 于是，当夜幕降临，这栋大宅子简直像极了那种会发生种种恐怖故事中的鬼宅。 长长的走廊通向深邃的黑暗，月光透过窗户，在地面上映出一块块银灰色的格子，然而，在光映不到的地方，还有着大量的阴影在滋生。 我自觉自己作为幽灵的夜视能力已经是相当高的水平了，却竟也看不透这宅子许多角落的阴影，甚至有那么一瞬间，我看到在那角落的阴影之中有许多细密的闪着荧光的小眼睛正盯着我们在看，但当我聚精会神地去凝视的时候，却又什么都没看见。 不对劲，很不对劲，这宅子里有古怪。 我忍不住悄声对有香问道：【喂有香，你从小住在这个宅子里，晚上的时候就没有遇到过什么奇怪的东西吗？】 “啊？”有香歪了歪头，“奇怪的东西……没有吧，小时候我还专门在晚上偷偷探索过这房子，不过确实没发现什么啊……” 连小瞳也不禁对有香佩服了起来，小声道：“晚上一个人探索这里么，真亏你不会感到害怕呢……” 有香摊手，“啊……怎么说呢，怕还是稍微会感到有一点怕的，不过xi惯了就好了，毕竟我已经在这里生活了快十年了啊。因为我爸他过去忙于工作经常不回来，这么大的房子里只有我一个小孩子，这么大的院落又不可能有什么邻居，所以我常常只能让芳贺叔或者佣人陪我玩。连他们都很忙没有时间的时候，我就只有一个人自娱自乐了，那个时候我就设想过，要是这么个大房子里有什么幽灵，或者会动的人像画、会在晚上蹦蹦跳跳的达摩蛋之类的怪谈能陪我玩，再或者有什么藏着宝物的秘密房间就好了呢，结果还是什么都没有找到啊。” 【也许只是有香你的灵感实在是太弱了，所以即使有真正的怪谈在你面前，你也依然看不到呢~】 “学姐你这话好伤人心啊！”有香在黑暗中鼓起了嘴，有点不高兴地嗔怒道。 然而天可怜见，我可一点都没有打趣有香的意思，而是认真在陈述一个事实。某种挥之不去的被窥视感自我踏入这黑暗的走廊后就一直在我心头滋长蔓延。 我突然驻足，扭头向身后看去。 小瞳看到我的动作也停下脚步，顺着我的视线向身后看了看，然后疑惑地向我投来目光，问道：“学姐，怎么了吗？” “声音……你没有听到声音吗？” “什么声音？” “细小的……隐隐约约的……有点像是婴儿啼哭的声音。” 小瞳蹙起眉头，竖起耳朵认真分辨了一会儿，然后摇了摇头道：“我什么也没有听见，学姐你……不是在故意开玩笑吓唬我们的吧？” “没有，我真没有在开玩笑。”我莫名有点烦躁。 小瞳的神情也严肃了起来，“那我们多加小心。” 我们就这么一路小心翼翼地磨到了花山院伯父的房间门前，期间倒是并没有什么古怪的事情发生，我都有些怀疑是不是我神经敏感了。 有香附耳到门上，装模作样地听了半天，然后扭头对我们压低声音道：“没什么声音，我爸他应该是睡下了。” “那我试试能不能通灵梦感知到伯父的梦境吧，别抱太大期望哈，我这个能力也是时灵时不灵的，以前大多数时候是被动触发的，我很少主动去用它……” “还没成功吗？”我忍不住悄声问道。 小瞳摇了摇头，又给我比了一个“嘘”的手势示意我安静。 等了一会儿还没有动静，我开始怀疑，花山院伯父他是不是根本就还没有睡着。 要不然，干脆直接看看伯父现在在干什么好了？于是，我悄悄地把半边身体穿过墙，向房间内侧小心窥视起来。 月光透过房间的大窗映入房内，借着这微光，我看到这房间内的那张大床床面上十分平整，没有一丝褶皱，别说是一个大活人了，甚至连一点被使用过的痕迹都没有。 我急忙扫视这个房间的其它角落，倒是马上就捕捉到了花山院伯父的背影。 在这个没有开一盏灯，仅能通过月色来视物的房间里，我看到花山院伯父正背对着我，如同没有生命的雕塑一样直挺挺地站立在那个放置了许多装饰品的置物架之前。 接着，他僵硬地抬起自己的双臂，在胸前双手合十，然后微微向前躬了一下身子。 这是……在参拜置物架上的招财猫吗？ 我整个身子都穿过墙来，无声无息地缓缓靠近伯父的身后，想要仔细地去看看他现在到底在搞些什么。 只是，在我距离伯父只有一两步的距离的时候，我的心头突然涌起了一股强烈的令人厌恶的感觉，跟刚刚在走廊上的那种正被什么东西窥视的感觉极其相似，只不过要强烈地多，该怎么形容呢……差不多就好像是有几十根极细的针扎进了皮肤的那种感觉。 我猛地扭头，看向我感知到的这种不kuai感的来源方向。 于是，我便看见了，在这个房间中阴影最为浓郁的角落，并不大的一块地方里竟密密麻麻地睁开了几十只纽扣大小的圆眼睛正在朝我这里窥视。 察觉到我的窥视，这些眼睛也是反应非常迅速地如潮水一般退去，只在我一个愣神的时间里便消失得干干净净，仿佛是在向你强调着这里什么都没有，但是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再把这当成是错觉的！ 这肯定是与花山院伯父现在正在做的事情有关联吧！我回过头来，想要再次确认花山院伯父的动向，却骤然对上了一双与人脸有些不大相称，显得有些过于巨大且几乎全被黑色覆盖的双眼。 只见花山院伯父不知何时转过身来，一双几乎没有眼白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我，而在他身后的置物架上，带着一丝浅笑的招财猫正如常地抬起它的右爪，也用着一模一样的眼眸看着我。 伯父和这招财猫的表情简直如出一辙，这让我几乎可以肯定伯父已经被招财猫附身了，但是怎么把招财猫从伯父身上驱逐出来？我在第一时间想要问问小瞳的意见。 趁着伯父还呆呆地立在原地没有什么动作的这个瞬间，我飞快地穿墙到外面的走廊上，对着仍然还在闭目尝试通灵的小瞳喊道：“小瞳，不用再通灵了！我差不多可以确定伯父已经被招财猫附身了！” 小瞳依言睁开她的双眼，然而这一刻，我却突然被惊吓到了。 只见小瞳睁开的那对眼眸，竟然也是同房间内的花山院伯父和招财猫像一般完全被黑墨所覆盖，仿佛两个漆黑的无底洞，她的脸型在这一瞬间看着也非常像一张猫脸。 只不过，小瞳她只是眨了一下眼，眼眸和面貌便瞬间恢复了正常，她疑惑地看向我说道：“嗯？伯父他怎么了？” 她的表情神态异常自然，仿佛在告诉刚刚我看到的又是因为光线太暗才出现的错觉，但我却实在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 像是注意到我的异常，小瞳不解地又问道：“学姐……你为什么这么看我，又怎么了吗？我刚刚什么都没有看到，伯父他可能没有在做梦……” 我正想要说点什么，却听到我的身后传来了“咔哒”一声，我扭头过去，就看到花山院伯父的房门被从内侧拉开，他从门后探出半个身子，露出一脸和煦的表情，用温和的嗓音说道：“这么晚了，你们几个在这里干什么呢？还不去睡觉吗？” 他的目光汇聚到满脸“不妙”神色的有香身上，于是好似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是有香又在带朋友们玩她最喜欢的夜间探秘游戏吧。唉，她从小就是这样，总是喜欢半夜鬼鬼祟祟地在这个大宅子里玩什么探灵游戏。现实里哪有那些所谓的灵异怪谈呢，她却还是乐此不疲，这么大了也依旧不稳重，也难为你们陪着她一起疯了啊。时间不早了，快回房间休息吧。” “伯父，不…不好意思，我们马上就回房间了！”小瞳说着，拉起有香的手就准备回返了。 “等一下。”我出声打断了小瞳的动作。 悬浮在半空，我直直地与房门那一侧的花山院伯父对视着，他的目光好似穿过了我，正看着我身后的小瞳和有香，但是此时的我知道，事实并非如此。 “花山院伯父，您的表述有些问题吧？今天到访的‘普通的’客人明明只有小瞳一个人，为什么您会用‘朋友们’这样的复数表达呢？换言之……您是可以看得到我的，对吧？为什么要装作看不到我呢？” 花山院伯父维持着笑容看向我身后，好似完全没听到我的话。 于是我摊了摊手，“伯父您真的看不到我？那我就要去拿走你房间里的那个招财猫了哈~我挺中意那个东西的~” 说罢，我便无视了花山院伯父，想要再进入他的房间，不过还没能跨过门栏，便有一条手臂拦在了我的身前。 扭头一看，花山院伯父那黑洞洞的双眼已然近在咫尺，用低沉的声音说道，“你……你要带走属于我的东西，带走我的财富？” 花山院元治左右像生锈的机器一样摇了摇头，这一刻，我竟看到他的脸颊与脖颈处的皮肤竟是极为突兀且惊悚地裂开了几条小缝，这皮肉的缝隙中露出的，都是一只只眼珠。 “不，我绝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他用着尖利且好像掺着诡异杂音的音色如此说道。 第9章 捉猫 一边小心地靠近伯父的房间，小瞳一边用微小的声音对我和有香说道：“喂，计划是什么？招财猫很可能就附在了伯父的身上，怎么把它给赶出来？” 【这有什么难的，我来给你们讲一下我的作战计划吧。】我自信满满地朝她们两个传话道。 【计划就是，我们冲进伯父的房间里，直接把伯父打晕，然后连人一起运到九十九杂货屋去！那招财猫既然是那个死胖子店长送出去，他肯定有办法给收回去！】 “…………学姐你的这个计划，未免也太简单粗暴了吧？” 【简单粗暴的计划才最有效！】 “好诶！冲冲冲！”有香不知道从哪里已经找来了一根棒球棒。 小瞳在一旁默然无语地看着有香蹑手蹑脚地潜伏在了伯父房间的门边并举起球棒，做好了随时只要里面的家伙一出来就立刻发动打击的准备。 这一次，由我先穿墙而过，观察房间内的状况。 进入房间之后，我便立刻就发现不对劲了。房间里并没有人，甚至床铺上连睡过的痕迹都没有！ 几乎是与此同时，从门外传来了一声惊叫，是有香的声音。 我连忙再度穿墙出去，却看到一道黑影在走廊中一闪而过，有香呆愣愣地瘫坐在地上，而她手上的那只棒球棒已经断成了两截，看上去简直像是被什么利物砍断的。 【怎么回事？刚刚那是什么！】我飞速地问道。 “有……有一个动作很快的野、野兽一样的东西刚刚袭击了我！”有香哆哆嗦嗦地说道。 这条过道里莫名的黑暗，甚至望向走廊的窗外也只能望到一片漆黑。小瞳在墙上摸索着灯的开关。走了几步之后，好不容易找到了，然而无论如何上下拨动那个开关，走廊上的灯都没有一点要亮的迹象。 这时，我听到脑后传来一阵风声，猛地转身，便和一双如同飘浮在半空中的绿色鬼火般的巨大眼睛对上了视线。 这双眼睛的主人挥动他的右手，不，现在应当形容为右爪可能更加合适，长着尖锐指甲的右爪在半空中划过数道弧形，与我的念动力之“手”在空气中剧烈地碰撞，发出了一声金铁交击的声音。 一击被阻，只见那个黑影借着反冲的力道，在空中划过一道半圆，灵活地反弹至墙面上，接着又是一次借力弹跳，再次隐遁入黑暗之中。 “喂，刚刚那个……难道是……” 【嗯，是花山院伯父没错。只不过，似乎已经半人半猫化了啊……】 刚刚那极其快速的一次交错之中，接着一点微光，我分明看到，花山院伯父的全身上下都出现了猫的特征，浑身毛发变长，指甲变得尖锐，鼻部向前突起，眼睛占脸部面积变大，甚至脑袋上还长出了猫耳！喂！这东西长在中年老男人的头上可是一点都不萌啊！ 还没来得及等我把这句吐槽说出来，只见那个黑影在无声无息之中又从另一个方向突然蹿了出来，竟是用四脚在地面和墙面奔跑着，凌空便向一旁的小瞳扑了过去！ 情急之下，我直接抓过了一个走廊上用来摆放装饰用花瓶的矮桌，朝着那个黑影用尽全力甩了过去。 爪子几乎都要碰到小瞳的半人半兽的黑影被矮桌砸退了一段距离，稳住身形之后，那影子又再次后退隐遁入黑暗中。 我极速朝她们传话道—— 【快！你们先进屋去！把门锁上！】 真要是我一个人跟这只大猫打，我肯定是不虚的。但是那东西速度极快，而且夜视能力明显要比我强，我可并没有自信能时刻保护她们两个的安全。 有香这时候倒是没有什么逞能的想法，她快速地拉开伯父房间的房门，拎着她那个断了一半的棒子闪身进去，接着回过头，招呼着小瞳道：“瞳，快过来！” 不过，小瞳呆呆站在那里，竟没有一点要动的意思，她看着黑暗的深处，精神恍惚地喃喃自语道：“好、好多钱，在下钞票雨，我、我……也要变成有钱人了吗？” 接着，她竟然突然朝那个方向快步跑出了两步，然后便瞬间被一只从黑暗中伸出的爪子钳住了喉咙。 “没…没人可以拿…拿走我的财富……没人可以……” 整张脸都已经快要变成猫脸的花山院元治用着不连贯的、不似人类的语调反复重复着这样的一句话。 该死！这是对小瞳特攻的钞票催眠吗？！ 这种距离的话……我不敢动手，恐怕我还没靠上前，小瞳的脖子就已被拧断了。 我僵在原地，而有香看到这一幕，只片刻功夫，她便立刻扭头就进了屋子，随即便从里面传来了“嘭嘭嘭”的巨响。 “老财迷，放开我朋友，你不想要你这个招财猫了吗？！” 有香一边大声喊道，一边用她手上的那半截棒球棍用力地敲着房间里那个陈列柜的玻璃，只不过那玻璃像是防弹玻璃，看上去莫名的结实，在有香的死命敲打下，也就多了几道裂纹，完全砸不破。 我本想提醒有香，那里面放的招财猫就是个普通的陶瓷玩具，不是真正的奇物，很可能就是伯父放上去的一个假货，起不到什么威胁的效果。 不过，伯父的反应竟是比我想象的要激烈的多，只见他直接把手上的小瞳丢开，手脚并用地跑来，甚至无视了我的存在，直直地想要扑向有香。 于是，在他开始跃起的时候，就被一旁的我的念力死死地给按在了地面上。 不过，即使被按住，他还是在拼命地挣扎着，目光死死地盯住了陈列柜中的那尊招财猫。 看到伯父这样的反应，连我都疑惑了，难道说那里面放的是是真正的“能招来财富的招财猫”？ 不管怎么样，我上手直接一记念力重击敲在了伯父的后脑上，即使此刻的身体已经大大异于常人，伯父他还是没什么花巧地直接失去了意识。 大概是听到了楼上传来的骚动和巨响声，没过一会儿，管家芳贺先生就匆匆忙忙地跑上楼来，看到眼前有些诡异的现场，以及那更加诡异的浑身是毛身形异常的“猫人”，他的下巴都快要掉下来了。 “芳贺叔，请先不要惊动其他人。麻烦您准备一辆车带我们去涩谷，现在就出发。”有香平复了一下呼吸后，如此对管家说道。 芳贺先生也算是在上次的月见祭上见过市面的人了，似乎是认出了那个“猫人”正是自家老爷，他什么也没说地点了点头，立刻就下去准备车辆了。 有香拉住了还在念叨着“钱……钱没了……”的小瞳，而我则小心地用念力移动着失去意识的花山院伯父，准备送他上车。不过，想了想，我还是回过头来，看向陈列柜中的招财猫，用暴力打碎了玻璃后，将这个招财猫也一并取了下来。 第10章 进货 小瞳在路上就已经清醒了过来，红着脸不发一言，试图研究手中抱着的这个招财猫来转移注意力。 【啊，钱，好多钱~在下钞票雨~~】 我在一旁模仿着小瞳之前的话，小瞳在脸红的同时，面容上还多了一丝气恼。 “学姐你别在旁边阴阳怪气！望月家和花山院家都是有钱人，所以你们不容易中那个幻觉，你们怎么能理解穷人的感受！” 【啧，家里开神社，以前还经常上节目替别人通灵的家伙也不能说多缺钱吧，我看你就是贪财！】 一说到这儿，小瞳的怨念就更重了，她不爽地抱怨道：“我……我很穷的！我以前赚来的钱都被我爸那个坑货拿去，说是要建设神社，实际不知道拿去干什么了！” “行了……你们别吵了。”有香此时看上去竟然出奇的稳重，只不过下一秒就立刻暴露了，只见她目光紧紧盯着那个招财猫，兴奋地问道，“你们研究出来了什么没啊？这个招财猫是不是真的？？” 我摊了摊手，“没看出有什么异常。” 小瞳的眼神却有些微妙地偏移，“我也没有，不过……话说这个我们真的要还回去吗？要是能让我先拿回去研究几天的话……” 【现在先得把伯父恢复原状吧？他这样充满攻击性挺危险的，我可不知道怎么能让他变回来。而且，要是小瞳你拿回去研究的话，过一段时间，你也长出猫耳朵来了怎么办啊？诶，等一下……这样说不定也不错？诶嘿嘿，长尖耳朵和长尾巴，毛茸茸的小瞳……好赞啊！】 “…………算了，听上去有点可怕，我可不想满足学姐你的奇怪癖好。” 【啧，可惜。】 来到九十九杂货屋所在的街道，看到杂货屋的门前竟还亮着灯笼。 我推门而入，对着柜台前的四方秋造说道：“奇怪哦，凌晨时间，你这里竟然还营业吗？我本来都做好要等到早上的打算了。” “事实上，很多客人都是在夜间才能拜访我的这家小店啊。”四方店长乐呵呵地答道，不过，当他随后看到我把猫化的花山院伯父搬运进店内的时候，竟也少见地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这个是……招财猫？你们的效率也太高了吧？这才过了一天都不到呢，你们就把一样东西给拿回来了？” “哼，那当然，我是谁啊。话说，你先确认一下吧，确认一下这个是不是你借出的东西。” 我指了指小瞳怀中正抱着的那个招财猫像。 四方秋造的目光只是在招财猫像和失去意识的花山院伯父身上扫了一眼，便立刻点头道：“没错，这正是我借出的东西。” 他伸过手想要接过那个招财猫，只是……却被我伸过的手给拦住了。 “店长，既然我们已经将东西带到了，那么，也请你先把这个人当初与你签的借据拿出来销毁吧，你应当是和他签过这种东西的，对吧？” “呵呵……那是当然。”四方秋造有点生硬地笑了笑，回头在一大堆匣子中找了找，终于取出了一张写满了字的和纸出来。 “请让我先确认一下。”我从他的手上取过写着协议的纸，飞快地扫过了一眼之后，疑惑便止不住地冒了出来。 “四方店长，容我确认一下，这真的是你与这位花山院元治签的真正的那份出借协议吗？” “当然，上面还有这位先生的签名与手印呢。怎么，你觉得有什么问题吗？我觉得，我可是诚意满满啊，这上面写的条件可是已经极度的宽松了啊。” “确实，但是问题就在于，条件实在太宽松了啊，简直就好像是在白送奇物一样。协议上规定的回报以及违约的惩罚，解释权都在花山院元治那里，如果他认为说这件招财猫只值一日元的报酬，那岂不是说店长你这么多年的投资只能拿回一元钱？如果说，出借者是哪位大善人的话，我或许会勉强信一下，但倘若是你这个奸商的话，我就忍不住要怀疑店长你的目的了啊？你把这些奇物借出去，到底想要获得什么？” “啧啧。”四方秋造摇了摇头，叹息着说道，“眠小姐，你为什么总是这般不信任我的真诚呢？难道我看上去不像是一位善人吗？我当然是想要获得回报的，不过，我信任这些被我选中的人的人格啊，相信他们即使出于情义，也会给出合理的回报。只不过，却是这些借走了我的商品的人，常常辜负了我的一番好意啊……” “哼……话说得漂亮，实际真的如此吗？让我来推理一下吧。你说这个招财猫是你给出的奇物，但是，我和小瞳都没有从上面发现任何奇异的力量。而在协议之中，你说，花山院元治只须给出他认为合适的报酬即可，这实在太宽泛了，这说明，你或许根本并不在意这部分的报酬。那么，你在意的部分究竟在哪里呢？协议里面唯一强制规定的部分是，‘花山院元治，在成为日本首富之后归还招财猫’。你真正的想要的东西，是这个招财猫，不……是这个以‘花山院元治’为名的怪谈吧？！” 四方秋造眯起了眼睛，盯着我露出了一丝意味深长的微笑。 “唉呀，没想到竟被看穿了呢。果真不愧是您，眠小姐。” “什么？什么什么？？”一旁听着的有香一头雾水，“这个死胖子对我爸做了什么？！” “哦呀？这位还是花山院先生的女儿吗？难怪在身上有着相似的气运呢。”四方秋造盯着有香，一副原来如此的样子。 我朝有香解释道：“因为这个家伙对这借债行为的态度太无所谓了，给的条件也好得不像话，这怎么可能会是这个奸商能做出来的事情。所以我才怀疑，他可能本身做得就是无本的买卖，他给花山院伯父的那个招财猫，实际上很有可能就是普普通通的一个陶瓷玩具而已，没有任何特别的力量。而他的目的，就好像我当初创造那个镜子怪谈一样，应当是想要从无到有，生产出一件‘奇物’来。四方店长，您觉得，我说得对吗？” 四方秋造举起了他那双肉墩墩的手，敬佩似的鼓了几下掌，然后说道：“确实，如您所说。毕竟您看，要想让客人能有兴趣来我这小店逛逛，总得常常有些新鲜玩意上架才行。可我这店小本经营，要想时常上新，总得有点低成本的进货渠道，您看是不是？” “你怎么能确定，花山院元治一定能成为日本首富？”我不解地问道，只有这一点我没能够弄清楚。 “呵呵，眠小姐，我不是曾经说过吗？我看人的眼光很准的，很少出错。人的身上啊，是会有‘气运’这种东西笼罩的啊，实际上，占卜也是这种原理，不过也是通过种种方式观气而已。那一日，花山院元治走进我的店里的时候，我便看到他身上那浓厚的财运，这样的运势可是好多年都没有看到过了啊。再加上，那时候的元治还是个十几岁的少年，却已经能敏锐地注意到协议里的一些埋好的坑洞，来和我谈成对自己最有利的条件。这样的运势和头脑，还不值得投资吗？” “所以说……我爸爸即使没有这个招财猫，他也一样能挣大钱？这个招财猫根本就没用？！你这不是个骗子吗！”有香看上去既愤怒，又失望。 “不不不，怎么能说没用呢？至少，它给了你父亲信心，不是吗？” “信心……什么鬼？” “你可不知道，你父亲最初来到我这里的时候是副什么样子哦。志向远大，却又敏感自卑，何其矛盾。倘若不是他相信着，有招财猫在庇佑着他，他会有勇气相信自己的判断，做出那些风险巨大的决策吗？虽然他一样会有所成就，不过，恐怕就做不到今天这一步了啊。更何况，这个招财猫，过去它或许就是一个普通的装饰品，但是现在，被执念所缠绕，被传说所称诵，现在的它未必不能起到招财的作用啊，它已经具有了成为一件真正的奇物的资质呢。” 听着四方秋造的话，小瞳蹙着眉头说道：“照你这么说，伯父的商业帝国是他自己打造出来的，这个招财猫顶多也就是一点心理安慰的程度而已，那么我们为什么还要把它给你呢？” “你们没有选择。”四方秋造的脸色骤然沉了下来，“且不说，这场交易白纸黑字写作明文并签署了真名，那么它便受造化大神的公证。更重要的是，现在花山院元治的这副模样，能帮他的也只有我。很久之前，我便告诉过你们吧，晋升为神明或许并不是件好事情。被无数凡人的愿望所裹挟，神明只会越来越接近凡人期许的那个样子。 “花山院元治现在就在这个进程之中，为无数凡人所憧憬，甚至受那些渴求财富的人祭拜祈愿，你们没有觉得他的人性已经渐渐丧失，开始变得接近‘财富’本质的样貌了吗？寡情而贪婪，自私且吝啬，只专注于扩大财富的数字，浑身上下都是想要守住自己财富的执念。既然是他的女儿，那么，不想找回他的人性吗？将他身上的那些信仰和执念的成分剥离出来，成为一件真正的奇物，让人成为人，不然的话，你可能就要考虑让一只没有心的招财猫来当你的父亲的情况了啊。” “唔……”有香皱眉想了想，接着歪了歪头，说道，“好像这样也挺不错？” “有香！”小瞳喊了一声。 “好啦好啦，我知道，我开玩笑的。” 有香叹了声气，抬头直面向四方秋造，说道：“我算是理解了，为什么学姐总是称呼你是一个奸商呢，这笔交易可真是一笔无本万利的阳谋，学到了呢。” “哪里哪里，相比你们人类的商人，我还是远远不足，这不，我这次就是因为太过仁慈而被眠小姐看出来了呢，看来下次的协议得订立得更严苛一些才真实啊。” “真不愧是奸商……那么，倘若真按你说的那样，把我父亲身上的异常的部分剥离出来，这会对他有什么影响吗？比如性格，或者经商的能力什么的？” “性格的话，应当会更像是一个人呢。至于经商的能力？这点就不用担心了，这尊招财猫是因为他的事迹和传说才会诞生招来财富的能力的，所以说，不如让他对自己的能力更加自信一些啊。” “好吧……那么，就麻烦店长你了，请把我的父亲恢复原样吧。” “嘿嘿，好的。”四方秋造笑了起来，笑得浑身上下的肥肉都在抖动。 第11章 手印 （上一章末尾有两句话有微小修改，可以刷新下） 随后，四方秋造引我们走进了杂货屋的一个里间。 这间里间的正中竟也摆着一个小小的供桌，上面也摆着香烛和祭品，只是并无任何供奉的神像，而在地面上是一个用各种奇怪符号组合绘成的圆环，看上去简直像是个邪教仪式的祭坛。 看到我对此有点好奇，四方秋造还为我解释了一下—— “这里供奉的是造化大神大人，这是我们付丧神们所共尊的神灵，祂没有具体的形象，我们相信祂千变万化，是一切器物有灵的源头。若想要把花山院元治身上附着的那些信仰和执念拔除并固化在这个招财猫身上，便需要造化大神的力量。” 只见他把花山院伯父放置到那个圆环正中，然后取出一张和纸放在供桌上，并将招财猫压在了这张和纸上，接着他便恭恭敬敬向供桌方向拜了三拜，同时口中念念有词。 随着他持续念诵着那听不明白的咒文，我确实感到某种变化。有什么东西从花山院伯父的身上被抽离出来，接着被灌注到了供桌上的招财猫中。花山院伯父身上猫化的部分正在慢慢恢复正常，而供桌上的招财猫脸上的表情，却好似正变得越来越灵动似的。 最终，当花山院伯父彻底变回原样的时候，招财猫脸上的表情也停留在了某种看了让人觉得有些诡异的似笑非笑的表情中，同时，招财猫下的和纸上显出了字样。 【能招来财富的招财猫】平成年代中崛起的日本首富花山院元治自开始经商以来一直带在身边的招财猫像，似乎会在冥冥之中为其带来好运，为其带来越来越多的财富。只是，在越来越富有的过程中，花山院元治本人的人性，似乎也在逐步丧失。 【效果】使持有者更容易获得财富。 【负面影响】持有者的心智将逐渐被招财猫影响甚至替代，情感逐渐丧失，变得只为追逐更多财富而行动，身上也会出现猫的特征，最终会化作一只新的招财猫。 四方秋造捧起那樽招财猫，整个人都好像浸泡在收获的喜悦之中一般油光可鉴。 看着这张纸上的内容，我却觉得自己的脸色大约有些古怪。 “这么智能的吗？制作‘奇物’还会自动附带说明书？” “不如说这正是造化大神的赐予。” “造化大神可真是体贴啊。那么，就请销毁伯父签订的借债的协议吧。这样的话，第一样物品，就算我们讨回来了。只要再找回来一样，就会将吹雪归还给我们，没错吧？” “正是如此。” “剩下的那两样东西，不会又是像这个招财猫，属于无中生有的东西吧？”我狐疑地瞧着四方秋造，不爽地说道，“再想免费让我们帮你做这种无本赚奇物的买卖，可没那种好事啊？至少得分我一个才行！” “唉呀……怎么能这样呢，我借出的那两样东西，可是货真价实的奇物啊！” “啧，我现在已经很难相信你的话了。没有好处的话，你怎么会无缘无故把奇物借出去？” “这个嘛……就算是奇物，也是需要保养的。盘踞在奇物上的传说或是信仰逐渐消散了的话，那它本身也会变得越来越弱，甚至损坏变成普通的器物的。所以，将这些奇物给予有着特殊气运，又比较偏执的人的话，增加附着在其上的传说，就是保养它的最好方法啊。” “还有这种讲究么，好麻烦……” 有香和芳贺先生先将仍昏迷不醒的花山院伯父送去医院了，虽然异常已被消除，不过他本人的身体及心智是否有什么异常，这还需要检查一下。 我和小瞳就准备在有香的资助下直接打车回神社去了，不过小瞳最后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从衣服口袋中取出了一张纸出来。 “四方店长，请你看看这个。我最近对‘式神’比较感兴趣，不过不太知道制作的方法。刚刚看了您制作奇物的过程，我想要请问一下，‘式神’的制作方式，是否也与之类似呢？” 看到小瞳取出的那张黑猫纸片，四方秋造的脸上一瞬间却露出了嫌恶的神色。 只见他摇着头说道：“三日月小姐，这个问题你问我，恐怕是不太合适。” “嗯？为什么？” “什么叫式神呢？其实就是被阴阳师所役使的神怪或灵体，往往是被当做工具乃至奴仆来使用的。而我们付丧神，本质上也是属于妖怪这一类的。所以看到这样的东西，本能地就会有些不舒服。它的制作方法与奇物还是有所不同的，恐怕你是无法从我这里获得它的制作方法了。另外，也是我的免费的一个小建议吧，如果您以后遭遇了其它的妖怪的话，还是尽量不要拿出这个的为好啊。” 走出九十九杂货屋，小瞳疑惑地看着手上的黑色纸猫，抖了抖，唤出了那只被瞳取名作“恩格斯”的黑猫灵体。 小小的黑猫趴在小瞳的手掌上，仍旧重心压低，左顾右盼一副十分害怕警觉的样子，不过在小瞳把它托起到面前之后，它还是壮着胆子靠近嗅了嗅小瞳的问道，然后用额角蹭了蹭小瞳的脸。 看到小猫蹭自己，一贯面瘫无表情的小瞳此刻竟也情不自禁地露出了一点痴痴的笑容。 “好可爱啊。这么可爱，店长为什么还会不喜欢？” “哼，这不过是它判断不是你的对手，为求自保的策略而已！要卖萌，我也会啊！我可以360度无死角全方位地高速蹭你！” “那就非常的恐怖和恶心了……喂，你走开，别真的过来蹭啊！” —————————— 回到神社的小瞳感觉又累又困又疲惫，回来的路上学姐不知为什么跟一只小小的猫灵起了对抗心，接着非要自己凑过来像个变态一样在自己身上蹭来蹭去。 小瞳不得以拿出了自己过去入定一般的本事，靠着强大的精神力坚决无视了那个幽灵的存在，这才撑到回来。 即便回来了，学姐似乎还在跟恩格斯过不去，把它都吓炸毛了，结果恩格斯又变成了黑色的纸猫躺在桌上，任学姐怎么戳也不出来了。 一晚上没睡，小瞳已经困得有些意识恍惚了，现在距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小瞳挣扎着想要再去睡个回笼觉。 仅仅只是碰到柔软的床铺，小瞳的意识便已飞快地沦陷了下去。 不知为何，突然觉得很冷。 空调的温度开得太低了吗？ 小瞳随手扯过一床夏被盖在身上，却还是浑身上下冷得发抖。 但是，虽然冷，却也实在困得不想再起来关空调了，就这么睡吧。 结果，闭眼了还没一会儿，耳旁又传来了猫的哈气声，是……恩格斯？ 接着又传来一连串的噪声，就好像是两个什么东西在快速地追逐打闹。 好烦呐，还能不能让人睡觉了！ “学姐！能不能不要再跟猫打架了！让我好好睡一会儿！！”小瞳忍不住怒吼了出来。 于是，房间里突然安静了。 一个什么东西突然窜进了自己的被子里，被子里的温度一瞬间降低到好似冰窖一样。 与此同时，小瞳感觉到，像是好像有什么东西抓住了自己的脚踝。 小瞳睁开一只惺忪的睡眼，看见恩格斯正从被子里钻出一个脑袋，它是灵体，自然冰冷，只不过，看它的样子似乎抖得很厉害。 “学姐，你够了啊。”小瞳不耐烦地抬头怒瞪向正抓着自己脚踝的那个东西。 不过，天还未亮，房间里什么也看不清，脚踝上那冰凉的触感也自己瞪眼过去的一刹那消失了。 “学姐？”小瞳又喊了一声，房间里没有应答。 心脏的跳动加速了起来，小瞳屏息起身，小心地拉亮了房间里的灯。 学姐并不在房间里，也没有看到什么其它的奇怪的东西。 小瞳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踝，却看到上面留下了一个青黑色的手印。 但是，那手印的大小明显与学姐的手不符，这手印小小的，像是一个十分年幼的小孩子的手的形状。 第12章 隙间妖怪？ 当我返回小瞳的房间的时候，看到她顶着一圈黑眼圈，看上去简直有点精神衰弱的模样。 “你咋了，一会儿没看过我就这么想我嘛？”我朝她打趣道。 小瞳少见地没有说些怼我的话，而且上来就直接发问道：“学姐！你跑哪里去了？！” “诶？我就是……在神社里随便转了转。嗯……怎么说呢，有种不好描述的感觉，就是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暗处看着我一样的感觉。所以想要找找看这种感觉的来源。” “学姐你也觉得神社里有什么东西吗？！” “诶？什么意思？” 小瞳给我看了看她脚踝上的手印。 “这不是学姐你干的，对吧？” “对啊，那当然，要是我的话，怎么会只满足于抓抓小脚？” “？” “没什么，不要在意。” “…………所以说，学姐你那边有什么发现？” “这个嘛……我之前有没有跟你提起过，我第一次来你们家的神社的那天晚上，我出去游荡的时候，好像遇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唔……有这事吗？？”小瞳满脑子的问号，看上去是记不起来了。 “就是那天，你睡了，然后我也是跟今天一样，觉得好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暗中窥探着我，所以就顺着那个感觉跟出去，就是有一个黑团团，我是一路跟着那个东西才找到你们家那个有壁画的房间的。（第二卷第10章）” “等一下……什么黑团团？我不记得你有跟我说过这东西！详细描述一下？” “唔……就是一团黑黑的好像在向外散发着黑雾一样的东西，总是躲在阴暗的角落处，虽然没有看到那东西的眼睛，但你就是会感觉到一种被凝视的感觉。不过你要是不动，它也不会靠近你，就躲在那里观察你，如果你要是靠近了，它又会跑到远一点的地方躲起来继续看着你……我是一直跟着那东西，最后就被带到了那个有壁画的房间。因为后来神社里又发生了一系列诡异的事情嘛，我以为这个黑团团也是当时那个事件的一部分，所以后来就忘了这事了。不过……这两天，我又感觉到那种好像在被偷偷盯着的奇怪的感觉了。大致就是这样咯，你觉得这可能会是个什么东西？” “只是会远远地盯着你，听上去好像是个无害的东西……还有小孩子一样的手印，莫非……是座敷童子？” “不不不，绝不可能。”我使劲摆着手说道，“听说，座敷童子不是会带来福运和财运的怪谈吗？从小瞳你们家一代代衰落下去的程度来看，肯定不对吧！不会是座敷童子，搞不好是贫乏神也说不定呢！” “过分！我们家神社最近也有好起来的迹象啊！” “那是托我的福好嘛，小瞳你作为巫女应该好好拜一拜你的万能的神明兼学姐，不要相信什么座敷童子这种无稽之谈~” “啧……那还可能会是什么？” “我突然有一个想法诶，会不会是隙间妖怪？就是那种总会藏在房间中特别狭窄的缝隙里偷偷看你的妖怪？就像这样？” 我躲进柜子里，就在柜门的缝隙中露出了一只眼睛，就这样给小痛做了一个示范。 （图片轻微高能哦） “……学姐，麻烦你出来，你这样好恐怖。而且这也不对吧，昨天那东西可是抓住我的脚了，那附近也没什么可以藏的缝隙吧！” “总之先找找就对了！光这么猜测肯定没用，我们一起来看一看房间里的每一个缝隙吧！看看里面是不是就藏着一个在偷窥我们的家伙！” 于是，我跟小瞳开始分头行动，地毯式地搜索起房间里的每个缝隙。 柜子与墙之间的夹缝，落地窗帘后的一点缝隙，窗户的缝隙，和式房间的柜门后，书架上的几本没有叠放好的书之间、没有放置好的榻榻米之间的缝隙…… “好像……没什么发现呢？”一个个都找过一遍之后，没有什么发现反而是最令人遗憾的。 接着，我的目光投向了房间里小瞳的书桌，特别是书桌上的那几个抽屉。 “喂，小瞳，你觉得会不会有这种可能，那个隙间妖怪就藏在你的抽屉里，你不注意的时候，抽屉就会朝外微微推开一丝，然后里面的东西露出一只眼睛偷偷瞧着你，等你注意力投过去的时候，那个抽屉却又自己偷偷合上了？” “…………” 小瞳面无表情地盯着那个抽屉盯了好一会儿，接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拉开了抽屉！ 抽屉里面放的都是些普通的文具。 “噗……”一时没忍住，还是被小瞳的动作逗得笑出了声。 小瞳扭头过来狠狠地削了我一眼，然后说道：“我觉得那个东西应该不在我的房间了，走吧，我们去静室看一下，你不是说上次被那个东西引到那里去了吗？” “行。” 被小瞳称作“静室”的这个房间的布置相当地简洁，除去摆放着向神献上的祭品的供桌之外，几乎就没有什么其它的摆设了，感觉似乎也找不出什么可供怪异容身的缝隙呢。 小瞳四处做了一下检查，突然疑惑地问道：“话说……学姐，这上面摆着的贡品，你会吃掉吗？” “……不，我才不会吃，为啥这么问？” 供桌上是摆着有蜡烛、清酒、五谷、花和松枝之类的东西，不过谁会吃这种东西啊！有香除外！ 只见小瞳提起了摆在供桌上的清酒瓶子，轻轻晃了晃，显然，里面已是空空如也了。 “五谷什么的好像倒是没有少，不过酒瓶子里已经空了，这个还是月见节之后刚换过的。而且，这个情况……其实已经出现很长一段时间了。过去我就在奇怪，为什么在这个房间里供奉的清酒总是要时常换新，每次换的时候酒瓶子里都是空的。家里人说是被神明喝掉了，那个时候我不大信神社里真的有神明，就怀疑是家里面的什么人偷喝掉了。后来家里人死得只剩我和我爸，我就觉得肯定是他喝的……不过现在……那家伙出院还得要个一两天吧？哦对了，还有一个问题，在这个房间里的香烛，总是烧得特别快。” 小瞳拿起了摆在供桌上的一根香烛仔细观看，这下我们两个都注意到了，在香烛的上面，可以看到清晰的小小牙印和被啃食过的痕迹。 第13章 马克思 我疑惑道：“会喝酒，以及会吃香烛的东西……这是个什么妖怪？” “不清楚……不过现在看来，这里似乎也没有那东西的踪迹，现在该怎么办？” “放着不管应该也没问题吧？看上去似乎不是那么有害的东西？” “你管半夜摸进我的房间，还抓我的脚，这样的行为叫做无害？先不说会不会伤人吧……这种事要是经常发生的话，也是很有害我的精神健康的好不好！”小瞳攥着拳头不满地说道。 “这……确实，这样的行为我都很少做，确实罪大恶极！该杀！不过……怎么把那东西找出来？” 小瞳低头凝神想了想，然后突然冒出了一个点子道：“要不然……我们问问白蛇神？祂应该是在我们家的神社里呆了有快十年了吧？神社里混进了什么东西祂是不是应该知道？” “好主意诶，让我问一下吧~”我仰起头，朝着空气喊道，“莫西莫西，小白，你在吗？” 一条巴掌大的小白蛇的虚影浮现在我和小瞳面前的供桌上。 现在，白蛇神算是在月读神社安家了，毕竟在它过去的那个地方，对它的信仰已经算是完全消退了。而现在网络上因为之前月见祭的那个视频，最近很多网络上因为看了那个视频而慕名来月读神社参拜的人，都会顺便再去拜一拜白蛇的神龛。甚至还有人在问，有什么白蛇的什么纪念品卖呢~感觉要是三日月伯父回来了，说不定就真的搞起来了。 不过，大概是和那棵树对抗时花费的力量过多，受创过重，现在的白蛇实际上又经过了一次“蜕皮”的状态，现在的竟然也只有大拇指那么宽，小臂那么长！就算向祂许愿，许愿的效果大约也变成了，在心理上感觉似乎大约好像有那么一点点用，仔细想想好像又没什么用的安慰剂程度了！简直就想让人吐槽，难道这就是游戏里面的NPC在作为BOSS的时候和加入我方角色之后的差别吗？！ 不过你在其它神社许愿的效果差不多也是这种程度，倒不如之前许了愿之后会有立竿见影的效果反而才是异常。 本来还想着对方恐怕至少也是几百年以上甚至更古老的神明，如果祂还是像上次见到时那么大一只的话，恐怕我们得要尊敬地喊对方一句“蛇老大”，不过看祂现在这个袖珍的模样，这可实在喊不出口，干脆就叫祂小白好了！反正祂也没有意见！你没意见的，对吧？ 小白像是听懂了我的心声一样摆了摆脑袋。 小瞳可没法像我一样喊祂“小白”，她微微躬身向小白致了一个礼之后，然后问道：“白蛇大人，请问您是否知道，我们神社里是否还潜伏着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吗？” 白蛇竟然真的点了点头，只不过，祂好像没法出声，只见祂拿自己的尾巴尖尖在空气中描画，划过的地方留下了淡淡的印记，最后，空气中浮现出的，是一个“猫”字。 “猫？难道说的是恩格斯吗？那个，小白亲，我们问的是还有没有别的什么怪异啊？” 白蛇又用尾巴尖尖指了指空气中的那个“猫”字。 “咦……这个意思是，还有另一只猫？”我好像有点明白了。 白蛇这次点了点头。 这么一想，似乎也确实，喜欢蹲在暗中偷偷瞧你，习惯性地和你保持距离，这似乎都是猫的习性。而且，它是在恩格斯出现在这个神社之后才又一次冒了出来，并且好像还跟恩格斯打了一架似的。这是不是觉得别的猫侵入了自己的地盘？难怪恩格斯在这个神社里的时候怕得都不敢变成猫形，我原本觉得它是在怕我，但反而在神社外面，我也在场的情况下，它却能被呼唤出来，说不定就是在害怕神社里的这个同类呢。 “猫……另一只猫？”小瞳的神情却是有些奇妙，她开始自言自语着，“静室里的酒水变少，香烛烧得快是从好几年之前开始就出现的情况了。另一只猫的话……难道说……” 她又追问了一句：“白蛇大人，那另一只猫，是否是已经在我们神社里存在了很长时间了？” 白蛇点头，接着又在空气中写下了一个数字“六”。 “六年……”小瞳喃喃地重复了一下这个数字。 “怎么了，该不会小瞳你过去还养过一只叫做‘马克思’的猫吧？你在给这只猫式神取名叫‘恩格斯’的时候我当时就有个问题想问了，只是后来忘记了。我记得之前你在注册校园论坛的ID的时候，给自己起的名字叫‘马克思’，说是你家猫的名字，不过我到现在也没见过那只猫啊？” 小瞳叹了声气，开始解释道：“在我小的时候，有一只流浪的野猫在我们家神社附近下了一窝仔。准确地说它们不能算是家养的猫，应该说就是那只母猫带着那好几只小猫把我家神社当成它们的地盘在附近活动了。不过我是会经常拿些食物去喂它们的，小猫们大多比较胆小，你放了食物，它们要等你走远了才会去吃。不过有一只小猫不一样，它是只要我放了吃的就会立刻冲上来抢着吃完。甚至找不到吃的了还会过来拍拍你，暗示你该给食物了。所以我跟这只小猫比较熟，给它取了个名字叫‘马克思’。” “小瞳你的取名品味真是一言难尽……为啥要取这么个名字啊！” “嗯……因为那个时候，我能看到神社里的很多死人的魂灵。它们并没有像家族传说中的那样回归月壤，回归神灵的怀抱，所以我是觉得神灵肯定是不存在的。其实我对马克思、恩格斯这样的外国人也不是很熟悉，只是听说他们是无神论者，当时因为不喜欢神灵，所以就随口取了这样的一个名字。” “原来如此……那然后呢？六年前发生了什么？” “准确地说应该是七年前，那个时候，三日月家的人不是因为诅咒的原因越死越多吗。家里人有人说，说不定是盘踞在神社的这些黑猫带来了厄运。那个时候……我说话也没有什么用，结果就只能看着大人们把神社里的那几只猫都逮住然后远远地丢在山里了。那之后，我便没有再看见过马克思了。”小瞳有些怅然地说道。 “现在的结果却是，七年前猫被丢了出去，然后在一年后，有一只猫的恶灵进入了神社并一直盘踞至今？变成恶灵可不容易吧，按小瞳你说的，通常不是需要怨气或是执念吗？所以发生了啥，该不会是当时三日月家的人并不是只是把猫丢出去，实际上是把猫杀死了？” “我……我不知道……应、应该不会吧……”小瞳低下头，有点惶恐地喃喃自语道。 ———————————————— PS：我家猫的名字真的叫马克思，是我捡的流浪猫，它还有几个兄弟分别被我取名叫恩格斯、列宁还有黑格尔。 这是它小时候的样子： 这是它看我码字时候的样子： 这是它晚上突然凝视你的样子： 第14章 专业人士 虽然知道了在神社里作祟的似乎是一只猫恶灵，不过它到底是不是小瞳过去喂养过一段时间的那只名为“马克思”的猫也并未可知。 而我和小瞳花了些时间搜查遍了整个神社，但是玩躲猫猫的游戏，人类还似乎不是猫的对手，最终我们也没能确实地找到它的踪迹。 “其实，还有一个办法。”我提议道，“恩格斯不是害怕那个正体不明的猫灵的嘛，把它叫出来，拿着它巡逻整个神社，到什么地方它害怕得躲起来了，猫恶灵就在那里！” 小瞳看了看手中的黑色纸猫，只见这张纸猫好像已经在瑟瑟发抖了。 “算了，不迫害恩格斯了。不找了吧，反正看起来似乎也没有什么太大危害的样子，放着不管吧，我现在只想好好补个觉。” 不过，小瞳的补觉大业还没过一会儿就破灭了，因为有香的大嗓门已经在神社的院落里响起来了。 “瞳！起来了吗？！我们出发去新宿吧！！今天我得到了确切消息，椿婆婆的占卜馆正在开业！我今天一定要抓到她！！” 小瞳用枕头埋住头，死死地捂住耳朵。 “哗”的一下，有香用力地拉开了房间的拉门，堂堂正正地闯入了房间，看到还在睡的小瞳，她还惊讶道，“小瞳，你为什么还在睡！今天如此好的阳光，快继续民俗研的社会实践活动吧！” 被强制叫醒的小瞳露出了痛苦的表情，“…………为什么有人昨晚熬夜今天还可以这么精神的？” 【因为笨蛋的恢复能力是常人的十倍。】 “学姐，我听到了！你在说我的坏话吧！” 【不，我这是在赞美你有常人所没有的天赋。】 “…………是这样吗？”有香露出了怀疑的表情。 艰难地坐起身的小瞳叹了声气，然后抬头问有香道：“伯父他醒了吗？情况怎么样？” “醒是醒了，只不过精神还有些恍惚的样子。似乎是记忆有些错位，唔……医生怎么说来着的？貌似是种人格障碍，人格失认症？好像是这么说的，就是还有对过去的记忆，只不过认为记忆中的事情不是自己做的。他的性格一直挺强势的，不过刚才醒过来的他看上去倒是有点过于小心谨慎的模样。” “那你现在不更应该陪一陪你爸么…………” “啧，我跟他又没啥感情，过去一年里我见过他的次数两只手都能数得过来。话说回来，小瞳你爸好像也还在医院里躺着呢，似乎也没见你去看过。” “…………没事了，走吧，我们去新宿。” “好诶~出发~~” 于是，双双抛开仍然躺在医院的老父亲，为了拿回那第二样奇物，我们再次来到了新宿。 老实说，我对这第二样东西的兴趣可比第一件招财猫要大得多，可以一眼看穿恋情的眼镜诶！这个不知道我戴上去能够看到什么！ 既然之前就跟四方秋造说好了，只用找回两样东西即可，现在招财猫已经还回去了，那岂不是就是说，剩下的两样东西，我们只用归还一样就可以了？！那另一样就相当于付给我们的辛苦费了！我就算拿到了也是不会还的！ 会动的性爱娃娃什么的一听就很怪，这玩意我似乎并不怎么需要。所以，这个眼镜可以说是我势在必得的东西啦！ 然后，当我们出现在椿婆婆占卜馆的门口的时候，发现上面又一次挂上了“CLOSED”的歇业牌子。 “有香，你不是说今天是开业的吗？” “不不不，我的消息肯定没错，我是派了人在这儿盯着的，等等我问一下。” 等有香打了个电话后，只见两个戴着魔镜，手臂肌肉隆起上面还绣满了纹身的两个壮汉来到了有香身边，那气势看得小瞳都情不自禁地后退了一步。 有香倒是热情地介绍道：“这位是枫酱，这位是莲酱，他们是我问芳贺叔借来的花山院集团金融部门负责催讨贷款的两位专业人士，他们已经在这盯了一个上午了。” 有香说着绝不可能是那两人姓名的称呼，这称呼让小瞳的上眼皮都跳了两下，明显只是因为一人的手臂上纹的是枫叶，另一个人纹的是莲花而已。 “有香……你过来一下。”小瞳迅速地把有香拉到一旁，再三确认道，“有香……你确定你找来的人没问题？？” “没问题啊？我问芳贺叔要来的人呢，芳贺叔办事你还信不过吗？而且枫酱和莲酱我以前就见过的啊。” “可是……那个纹身……” “纹身，纹身怎么了吗？芳贺叔身上也有纹身啊，以前我有次不小心看到过，他的整个后背上都纹着一樽鬼佛呢。” “……那个，敢问芳贺叔以前的职业是？” “在商业街里当一个金融公司的保安？我好像这么听他说过，不过后来经济萧条了，商业街里好多企业都破产了，芳贺叔呆的那家公司似乎也撑不下去，于是他就改行了，被我爸雇佣来当管家的。” “……原来如此，失敬了。” “？” 再回到那两个壮汉面前，小瞳有些心惊胆战地看着那两个壮汉，谨慎地选择着措辞道：“那个……二位的称呼，真的是叫……这两个名字吗？” 只见其中一位壮汉拍着胸脯说道：“没关系的！您是小姐的朋友，就请和小姐一样称呼我们吧！芳贺大……芳贺管家派我们来做事的，您就放心吧！我们俩在这盯着呢，刚才歇业的时候有个老女人出来翻了一下牌子就想走，被我拦住瞪了一眼，她就又躲回去了！莲酱他守着后门的那个出口呢，我们保证她还在里面没有离开！” 小瞳听得脑后流汗，忍不住吐槽道：“有香，你这是不是过分了点……” “我们这不就是在追讨欠债？专业人士的做法准不会错吧？” “…………” 【我先进去看看。】 我穿墙进到里面快速地观察了一下，然后疑惑地出来对小瞳和有香说道—— 【那个……里面没人啊？】 “啥？” 第15章 恶意预兆 占卜馆中又和上一次一样，空荡荡的并无一人。 枫酱已经不可置信地在向有香解释了：“大小姐，我们两个可是认认真真盯住这个占卜馆的！目光几乎都没移开过！我们保证这个占卜馆绝对没有其它出口了啊！” 所以……这算是密室消失案吗？ 这又是什么原理？难道又是某种超自然力量？ 我认真地在占卜馆中四处搜索，努力地没有放过任何一处细节，结果，又看到有一处地板的花纹上像是有一丝缝隙，结果向下一潜入，下面竟然又是一条直通大楼地下室的暗道！ 喂，这是对建筑进行非法改造吧！ 看到又一条暗道之后，我们几个人都很无语。我实在想象不出来一个就是给人算算命的占卜婆婆为什么会给自己准备这么多逃生通道。难道说是有什么仇家？一个占卜婆婆会有什么仇家？还是说就是单纯为了躲债？ 不过这一次，有香倒是没有那么失望的神色了，反而双眼中都能看到熊熊的斗志，“竟然又一次溜掉了！这说明这个椿婆婆果然是真东西的啊！啊啊啊，好想让她再给我占卜一次，一定要抓到她！” 这时候，“莲酱”充分发挥了一个小弟的本色，上前谏言道：“大小姐，要不然我们就把这里值钱的东西都拿走做抵押，然后拿喷漆在占卜馆的门口刷上‘欠债不还’之类的字样，或者给它门口摆上一副棺材以作震慑？” 啊这……不愧是专业人士，感觉这业务好熟练啊。 小瞳赶在有香开口之前就连忙答复道：“算了算了，不必做到这一步……我们想要讨要的东西也不是那么紧急……” 有香也点头赞同道：“对啊，那样搞得我们不就像是黑社会一样了吗？我是比较好奇，这个婆婆到底是怎么算到我们会过来的呢？难道说真的是那种可以预知未来的能力？” 唔，我认真思考了一下，然后对小瞳和有香传声道—— 【这样！我有一个验证的点子！让我来试试看吧，小瞳和有香你们先去干点别的事情？比如说去逛逛街买点衣服吧！】 “诶？”有香疑惑道，“可以是可以……不过，真的就是随意去逛逛街？没有什么别的任务？” 【不用了，不用说你们做了什么反而有干扰，总而言之就先忘了椿婆婆这回事，尽情地放松一天去随便转转吧！最好是都不要靠近这附近，反正我的传声是无视距离的，有什么情况我会直接告诉你们的。让枫酱和莲酱也先散了吧，暂时也不需要他们帮忙了。】 “啊……可以的话我不太想逛街，能让我随便找个地方休息一下玩会儿手游吗？”小瞳做出了完全不符合女子JK身份的死宅发言。 “不可以！小瞳的衣服就那么几件，我都看腻了，难得有机会我要好好帮你打扮一下！”有香瞬间钳制住小瞳，拉扯着无助的她开始了商业街扫荡之旅。 现场现在只剩下我一个人了，不，这么说严格意义上也不太准确。 我仰起头，对着虚无的空气说道：“宁梦，你在吗？” “我在呢。”另一个我的声音在我脑中响起。 “最近感觉你的存在感日渐稀薄呢，说好的晚上是你的时间，结果很多时候也是我出来活动。” “哈哈，因为看你们玩得比较开心嘛。有时候我只是作为一个旁观者也会觉得很有乐趣。” “你不会突然消失了就好。” “还不会呢。还有很多有趣的事情有待验证，不是吗？” “那就好。不过，宁梦啊，现在既然我变成神明了，那么你也是神明，没错吧？” “大概？” “那么，伟大的宁梦酱啊，我作为您虔诚的信徒向您许愿，请实现我的一个小小的愿望吧？” “嗯？” ———— 新宿的商业街上人来人往，不过与往日的喧嚣不同，今天的椿婆婆占卜馆前格外地冷清。 时间逐渐流逝，正午，下午，黄昏，夜晚。 终于，在快到了午夜时分的时候，寂静的占卜馆中突然传来了一声细小的动静。 只见一处地板像是翻盖一样被缓缓掀开一点点小缝，一双细眼睛从这缝隙里谨慎地向外观察了一下，确认房间里空无一人之后，这才舒了口气一般，掀开整个地面上的盖板，缓缓爬了上来。 “唉哟，人老了啊。再这么搞两下我的腰可都吃不消了，今晚就收拾东西跑路吧，就是这馆子的租金已经付了啊，可惜……” 黑暗里传来了一个女人絮絮叨叨的自言自语声。 她甚至没有打开房间里的灯的开关，也许是怕灯亮了被外面的人看见？总是她就是拿出了一只手电，照亮了房间的一角，开始麻溜地准备收拾屋子里的东西。 手电的光扫过房间，接着，便极为突兀地照亮了一位半透明的少女的脸庞。 “啊！！”老人也忍不住被这突兀的一幕吓得连连后退了两步。 只见那位可爱的少女歪了歪脑袋，然后非常高兴地凑上来对老人开口道：“啊，太好了，终于找到一个能看到我的人了。我今天一回神就发现自己坐在这个奇妙的屋子里，然后面前摆着一张纸，上面写着‘呆在这里，别出去’，于是我就偏不信了，决定要出去看看，结果怎么也出不去这家店，好像被无形的墙拦住了一样。拍橱窗玻璃外面的人似乎也看不到我。您看起来像是位灵媒的样子，请问我是死掉了变成了地缚灵了吗？如果是这样的话，能不能请您告诉我，幽灵该怎么碰到实物啊？或者该怎么出去啊？我在这儿呆了一天快要无聊疯掉了呢~~” 老人有些震惊地听完了幽灵少女长长的语速奇快的话，接着好像明白了什么，猛地就拔腿要朝店外跑去，只不过当她把手按在门把手的时候却发现，无论怎样，门都推不动。 站在原地的幽灵少女却好像一副大梦初醒的样子，恍然大悟道：“啊，不愧是我，竟然能想到这种办法。” 接着，她便把注意力转向了正背靠着大门，穿着一身黑色连身兜帽披风，戴着一个奇怪的舞会眼镜还围着面纱，活像个走错了时代的忍者一样的老婆婆。 少女走向老婆婆，并开口道：“您好，椿婆婆，冒昧以这种方式打扰了，实在是因为您不想与我们见面啊。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您判断我们什么时候会来找您，依据的大概不是什么未来视这样的能力，而是通过感知到他人指向您的某种恶意的能力吧？要我取个名字的话，嗯……危险感知？恶意预兆？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吧？ -- （说句无关的话，我刚刚码字的时候我家猫突然出来朝我身后直直地看，双眼还反光，吓得我都不敢回头看，这不是第一次了。） 第16章 婆婆的心愿 有香一开始猜测说，这位椿婆婆是不是能够预知未来，所以才能次次恰好地避开了我们。 不过，我却觉着好像不太像。倘若椿婆婆真的可以预知未来的话，似乎不应该等到我们快要到了她才慌慌张张地逃走，还差点被枫酱和莲酱给堵住，而是应该从一开始就不要去占卜馆。 还有两个细节是，上一次，是我们临到了新宿商业街她才开始逃跑，而这一次，是在我们抵达新宿的一个多小时之前就溜之大吉了。 为什么感知到危险的时间还会不一样呢？ 这两个时间点看上去似乎并没有什么相似之处，不过仔细想想看，上一次的时候，她逃跑的时间点大约是我们询问了路人，得知了神谷椿=椿婆婆，确定了占卜馆的位置的时候，而这一次，一个多小时差不多就是我们从月读神社到新宿所花的时间，所以她逃走的时间大致就是我们出发的时间。 所以我才有了一个猜测，椿婆婆能够预知到我们要来的原因，很有可能是感知到了我们指向她的恶意。当我们产生了要去抓住椿婆婆的这个想法的时候，她就突然间产生了危机的念头了。 不过这也就是我的一个猜测，而且这个猜测还非常地不好验证。 因为根据我的这个猜测，要想抓到椿婆婆，就必须要在对其完全没有产生什么恶意的情况下接近她并把她控制住，但事实上只要无意识地想到了一点想要逮到她拿回眼镜的想法，事实上就是在对她产生恶意了。而人是几乎不可能去控制自己无意识的想法的，我自己也做不到。 但我倒是灵光一闪地想到，我的另一半，宁梦似乎就可以做到这样的事。 在我最开始醒过来的时候，我就忘记了自己过去的一些记忆，并且认为发生在宁梦身上的事情就是我自己的亲身经历，这似乎也是宁梦她不断地给我一些暗示和催眠而导致的。 虽然我自己现在作为神明的力量很弱，因为我也不知道自己的神职是什么，除了给信徒传个音之外似乎也没什么特殊的能力。不过，影响物质世界中现实存在的事物很难，但是在我本人的许可下，借助宁梦的力量影响一下我自己的认知应当不难吧？ 相当于让宁梦再做一下之前的事情，把我刷机重启一下，回到最开始的那个什么情况都不了解的状态！只要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在这儿要干什么，那么我就是完全人畜无害不会散发任何恶意的好市民！或许这样就不会被那位椿婆婆占卜到呢？ 虽然花费了比我预想更多的时间——我原本猜想说不定这位婆婆下午就会跑回来了？不过我还是大大低估了这位婆婆的谨慎程度，没想到她竟然在午夜的时候才偷偷回来准备收拾东西跑路——可是，我还是成功地逮到了这位滑不留手的泥鳅一样的老婆婆！ 只不过，这位婆婆看上去似乎并不想要跟我友好交谈的样子，只见她手中飞速地抽出了四颗石子夹在五指之中，口中一边高呼着“祥瑞御免，恶灵退散！”，一边将那石子冲我丢来。 那几颗石子撞到我，然后“啪叽”一下就碎掉了。 唔……怎么说呢，感觉有些让我想起了最开始遇到小瞳的那个时候啊，那个时候她也是朝我丢着各种东西，啊，还挺让人怀念的。 “怎么会……我用尽气力灌注了辟邪力量的幸运石……”看到我毫发无伤的结果，那位婆婆不可置信一般地喃喃自语道。 “婆婆，你稍微有一点点失礼哦，人家可不是什么要被辟的‘邪’啊？”我边说边向着那位婆婆飘近了两步。 “恶灵！停止再向前了！虽然不知你为何盯上了老身，但老身绝不会令你如意的！”老婆婆很有气势地喊道。 我则是歪了下头表示疑惑，“婆婆，原来你不知道我来找你的目的吗？我还以为你能算出来的呢？” “？？？” “婆婆，我是来讨还欠账的。九十九杂货屋的老板委托我来讨回一件在过去借予你的物品，也就是‘能一眼看穿恋情的眼镜’，我猜测，这大概就是您现在正戴着的那副眼镜吧？” 婆婆的脸上现在是正戴着一副眼镜的，是那种特别花哨的在夜店、Party里面常见的舞会眼镜，眼镜整体上看起来就好像是一只绽放开的蝴蝶一般，遮住了婆婆的上半张脸。 “讨……讨还眼镜？”椿婆婆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自己脸上戴的眼镜。 “是的，这应当是您借来的物品吧，到了该归还的时间了。” 婆婆怔了一下，接着突然一个激灵，双手又从口袋里抓出了什么朝我丢来，嘴里面还大喊着：“不行！在我的心愿还未达成之前，这东西绝不能归还！” 婆婆丢出的东西在空中就开始喷射大量的烟雾，整个占卜馆内瞬间一片雾蒙蒙的什么都看不清了。话说回来这位婆婆的职业真的是占卜师吗？我怎么看着好像更像忍者？ 趁着烟雾，那位婆婆以完全不像是一位老人的身手飞快蹿向她进来时候用的那个地下出口，顺着这条密道一口气下到了大楼的地下停车场。这个时候，这位婆婆才终于稍稍松了一口气。 不过我的声音非常不体贴地在她的身后响起—— “那个，虽然看起来并不像，但是我其实是一位非常乐于助人为乐的友好神明。我的确是来讨还欠账的，不过也不会真的暴力催收啦。如果可以的话，不如给我详细说说你刚刚提到的那个还未实现的心愿如何？是不是只要帮你实现了那个心愿，你就会把眼镜归还给我们了呢？” 婆婆惊得寒毛直竖，她身体僵直地转过身来，目光投在了我努力展现出的亲切友好的笑容上。 婆婆紧张到略有些口齿不清地说道：“你……你会帮我实现心愿？” “啊，只是为了拿回眼镜而免费提供的一点服务，并不一定能够实现哦？还是得先听听看您的心愿到底是什么，我才能看看能不能帮到你啊？” 椿婆婆抿了一下嘴，接着那张被纱巾遮住的下半张脸上竟然肉眼可见地泛起一丝殷红，她撇开头，如少女一般羞赧地说道：“我的心愿是……希望能够找到我的命中注定之人。” 第17章 少女与神隐 第二天的上午，小瞳和有香在我的召唤下又一次来到了椿婆婆占卜馆。 才刚刚走进馆内，刚一看到坐在那里的椿婆婆，有香便一脸兴奋开门见山地说道：“婆婆你好！我听学姐说，你归还眼镜的条件是，希望我们能够帮你找对象？” 椿婆婆脸色一黑，瞪着有香不爽地说道：“胡说八道！我跟那个幽灵说的是，让她帮我寻找我的命中注定之人！” 有香蹙着粗眉毛表示不解，“那不就是找个恋人的意思？婆婆您不用害羞啦，这事我们可以帮您啊！咱们可以发布征婚启示啊！征集有爱的老爷爷来谈一场黄昏恋~不对不对，老爷爷的范围也太局限了，干脆就把年龄范围定在8至80岁！甚至花上一笔钱办一个海选相亲的节目，放到电视上去征集对象啊！还可以利用婆婆你的名头现场进行恋爱占卜，测试匹配度呢！唉呀，越想就越有搞头啊！” “你……你！”椿婆婆指着有香差点都快气晕过去了，“我说的命定之人不是那个意思！” 【让我来解释吧，婆婆说的命定之人，是她认为，她过去曾经遇到一位令她心动并且念念不忘的人，不过直到今日却也没有找到那个人，所以她希望我们做的是帮她找到这个特定的人。】 “哦……那找人得有点信息吧？姓名、年龄，在哪里见到他的，有什么特征呢？”有香连珠炮似的抛出了一大堆问题。 椿婆婆尴尬地移开了目光，“那个……我忘记了。” “哈，忘记了？？”有香一脸的不可置信。 小瞳把满脸写着“这也能忘”的有香给按着让她坐了下去，接着面向椿婆婆说道：“婆婆，还是请您从头给我们说说吧，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呢？” 椿婆婆看了眼小瞳，幽幽地说道：“你们……听说过【神隐】吗？” “神隐？”我们互相之间看了看，然后小瞳答了一句，“听过，而且可能还见过一次。之前有一个我们知道的女孩子就无缘无故消失，后来又被找回来了。” “这样么？其实吧，在过去，神隐也就是‘失踪’的一种比较好听的说法。我小时候，是京都附近的乡下山里的孩子，在那个时候，有的孩子跑到山上玩，最后却没有回家，大人怎么找都找不到的时候，有的老人就会说，‘啊，也许是哪位神明，或者天狗大人把他带走了吧’。这其实就是一种比较好听的说法，听到这话的大人心里面就会尽量不去想，孩子是失踪甚至是死亡了，也许此时此刻，还在哪里活得好好的呢，也因此啊，我们那里假如有孩子被‘神隐’了，除非找到尸体，家里人也不会举行葬礼什么的。其实，大部分的神隐事件，也就只是单纯的走失，或者诱拐事件而已。不过，也有的神隐事件，却是真的十分离奇，比如说，被神隐之人，在几年之后却又回来了，但是，被神隐的这个人，却对这几年之间的经历，完全没有了记忆啊。” “是那个被神隐的人……就是您吗？”小瞳试探着问道。 婆婆点了头，说道：“是啊，在大约四十多年前，我还是个15岁的少女的时候，有一天的晚上，在我们的小镇上要办一场夏夜的祭典。我穿上了我最好的那一件和服准备去参加祭典，可不是婆婆我吹牛，那个时候的婆婆我啊，可是小镇上远近闻名的美人呢~” “噫——”有香看到椿婆婆脸上，面纱遮挡都挡不住的松弛皱褶的面皮，不禁发出了嘘声。 “哼，小鬼你可别不相信，当时我们镇里面都有人说，我和当时那个以美貌著称的国民偶像清水百合子的外貌都不相上下呢~”椿婆婆有点恼怒道。 小瞳给有香狠狠使了个眼色让她闭嘴，接着对椿婆婆说：“婆婆您别理她，您接着说吧。” “接着……唉，然后就没什么‘接着’了啊。”婆婆长长地叹了一声气，“我那时的记忆，便终止在盛装打扮前往祭典的路上了。而当我再一次恢复记忆，好像猛地清醒过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正站在跟我的老家完全不相似的超级繁华的街道上。我竟然是穿着完全不同的衣服，来到了离老家好几百公里之外的东京啊，而且，在过了几个小时后，我才意识到，距离我出发去那个夏夜的祭典的时候，已经整整……过去了五年啊。” “所以说……您失去了五年的记忆，然后突然从京都……来到了东京。那么，那个命中注定之人呢？他是在您失忆的那段时间认识的人？您还记得关于他的事情吗？” 椿婆婆缓慢又沉重地摇了摇头，“不记得了，那段时间的事情，一点都想不起来了。恐怕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我还记得有那样的一个人吧。我感觉自己的记忆中应当有一个无论如何也不应当忘记的人，但是记忆中偏偏什么都没有，就好像无形之中内心里有一个巨大的空洞一样。在那之后，什么样的快乐、憧憬、期待，都没有填满这个空洞。所以，我才渐渐有了这样的一个执念，那就是无论如何都想要找到这个我明明没有记忆，却又难以忘怀的人啊。” “会不会这就是婆婆你的脑补啊？”有香无情地泼了一盆冷水道，“其实并不存在这样的一个人，只不过婆婆你因为失忆了，因为对失忆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的探求，让婆婆你自己无意识地杜撰出了这么一个人，然后连你自己都相信了你的想象呢？” 椿婆婆斜眼瞧了有香一下，鼻子里重重地出了一声气，说道：“再告诉你一件事吧，自从我神隐又回来之后，我的灵感和直觉就变得出奇的敏锐，无形之中莫名在我头脑中生成的念头，往往可都不是妄想，而都是会验证的事情。就比如说前天还有昨天，我都是脑子里突然凭空产生了一阵寒意，虽然具体是什么事我不清楚，但我就是知道肯定有人是想要来找我老婆子的麻烦了。你以为婆婆我在这里占卜了几十年这么大的名头，都是靠骗人骗出来的吗？更别说这个年头盘踞在我的头脑里几十年，从未有一刻减弱过。那个人肯定是存在的……只是，无论如何我都找不到他而已。” “那个眼镜也没有用吗？”我这个时候问道。 第18章 姻缘的红线 “那个眼镜也没有用吗？”我这个时候问道。 “对啊对啊，那个眼镜到底是什么效果啊！”有香对此也超级好奇，几乎快要凑到婆婆脸上去观察她戴着的那副眼镜了。 “这副眼镜……准确地说，是可以看到‘线’。” “线？” 椿婆婆解释道：“不是有这样的传说吗，人的小指上系着红线，红线的另一端，连接着的就是有缘之人。这副眼镜，就是让人可以看到这些线的东西啊。” 有香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迫不及待地对着椿婆婆说道：“那婆婆你快帮我看看！我的线连到哪里去了啊！” 椿婆婆朝着从刚刚开始就一直没说什么好话的有香翻了一个白眼，随口答道：“你啊，我看到从你手指上延伸出来的线，绕着你的身体缠了365圈，最后在你胸口上打了个死结呢！” “啊这……难道说我就要孤独终老一生了吗？小瞳~”有香抱住小瞳，双眼流下了宽面条。 “行了，把你的眼泪收一收吧，婆婆明显是在跟你开玩笑呢。”小瞳无奈地宽慰有香道。 “什么！”有香瞬间变脸，鼓囊着一个脸瞅着椿婆婆，有点忿忿地说道，“婆婆，你怎么能这样！我还真以为我要孤独终老了呢！” “啧，就你这个小鬼的性格，要是能有人降得住你那才是稀奇。而且说实话，这红线的指向啊，还是不看为妙。” “啊，为什么？” “最开始啊，我以为，透过这副眼镜看到的，是被神明所牵引的上天注定的姻缘。不过逐渐的，我就发现不对了啊，有的人的小指上，可以连着好几条朝向不同方向的红线，多年的夫妻手上的红线却并未连到对方身上，反而是分别连去不同的方向，有的人的红线还能连到自己身上，更奇怪的是还有的人的红线，连进了手机或是显示器的屏幕里。后来我总结了一下，这副眼镜所看到应当不是真正的缘，而应当说是……最符合那个人的理想的恋爱对象所在的方向？与其说这是一副看穿恋情的眼镜，倒不如说是一副看出对方心目中的理想恋人的眼镜。所以说，透过这副眼镜所看到的红线指向的对象，在大多数时候啊，都是没办法变成真正的恋情的啊。” 有香听着忍不住笑出了声来，捂着嘴笑着说道：“我倒觉得，这也可以说是一副看穿XP的眼镜呢，哈哈……” 小瞳又白了一眼有香，接着认真思考了一下后说道：“如果说，这副眼镜是可以自己最理想的那个恋人所在的方向的话，那么……不是正好可以看到婆婆您的那位‘命中注定之人’的所在吗？为什么……您过了这么久还是没有找到他呢？难道说……是因为看不到自己的线？” 椿婆婆的目光一下子变得忧伤了起来，她摇了摇头，说道：“如果说，我看不到自己身上的线的话，也许我就不会直到今天还在坚持了。我可能就会以为，也许那只是我的一场梦呢，也许真的只是我的妄想，那个人从来都没有存在过。但是，我是可以看到自己的线的，只是我……看不到线的另一头伸向了哪里。” “看不见线的另一头去了哪里……吗？” 椿婆婆沉沉地叹了一声气，“是啊，我可以清楚地看到从我左手的小指上，明明白白地伸出了一根线，只不过……线的另一端，却是逐渐地就隐没消失在空气之中了，线的另一端一定是连着什么人的，只是我没法透过眼镜看到线的去向。唯一值得安慰的是，线还存在，说明那个人也是存在的。 “我最后是出现在了东京的街道上的，于是我就想着，那个人或许也还在东京的某条街道上继续徘徊着吧。我就有在这新宿街头上见到过这样的事情呢，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隔着街道对视了一下，然后两条线就把他们的小指给连起来了。倘若我就在这街道上等着，也许也会有某一天，我会偶然地遇到那个人吧，那个时候，想必我就一定可以明明白白地看到我的线，正连着什么人了啊。于是我就在这街头摆了张桌椅坐了下来，结果啊，竟然竟有人以为我这是在摆摊占卜呢。呵呵，没想到一下子，我就在这里占卜了四十年了，我都快变成东京的都市传说了，结果却还是从来没有见过那个人呢。” 虽然对婆婆的执着和坚持感到有那么一点感动，但我还是觉得这事听上去就不大现实，忍不住对婆婆回道：【婆婆你是真的很执着诶，不过……四十年诶，四十年能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吧，说不定婆婆喜欢的那个人已经变成一个有着老人臭的糟老头子了也说不定啊，那样婆婆你还会喜欢吗？而且要我看啊，假如说对方的那个人是喜欢婆婆的，就算婆婆失忆了，也应该会主动来找婆婆的。放着四十年都没动静，只能说明，对方可能都忘了婆婆你这个人了吧……】 我这番算是很不留情的话对椿婆婆杀伤力似乎还蛮大的，她木讷地坐在椅子上长长地发了一会儿呆，最后才低声说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啊，事到如今，找到那个人这件事已经成了我的一个执念了，找到之后又能怎样呢？这我也明白的。只是，持续了四十年的事情可没这么简单能够停下来啊，不然我这四十年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确实不能再多说下去了，不然可是会让一位老人过度伤心的。不过，我倒是有些明白那个奸商店长的选人标准了。这些人，似乎都是一些有着强烈的欲望，并且超乎想象的固执的家伙。的确，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创造出都市奇谭吧。等待和守望自己所恋慕之人四十年的故事，想必能让那件奇物增色不少吧，原来这便是所谓的对奇物的“保养”，我似乎有些明白了。 这个时候，小瞳微微皱起眉头，却又提出了另一个问题，“婆婆你说，你的红线另一端是隐没于空气的，是只有婆婆你一个人是这样的情况吗？” “是啊，绝大多数人都是普通的、清晰的红线，也有少数人身上还没有缠着红线，不过我还没有看到像我这样……”椿婆婆一边说，一边缓缓将目光投注到小瞳的身上，准确地说，是小瞳的手指上。 这个时候，她却突然停顿住了，只见她目光骤然变得锐利，接着猛地抓起了小瞳的左手。 小瞳被婆婆这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惊道：“怎……怎么了？！” 婆婆的语气变得极度的急促和焦躁起来，她语速极快地说道：“你最近见过他，对吗？你见过他？！！他在哪里？！你是怎么认识他的？！！” “啥？”小瞳一头雾水，“等一下……您先冷静下，我没懂您的意思。你怎么知道我见过那个人？我最近见过的人不少，我也不知道是哪一个……” 椿婆婆深深地凝视着小瞳，接着突然问了一个怪问题：“那我便直截了当地问了吧，你现在……最有好感，最喜欢的那个人是谁？！” “哈？？”小瞳这下可是满脑门都要写满问号了，她两端的眉毛几乎都要挤成一团了，沉默了片刻，小瞳答道，“我不懂你这么问的原因？” 椿婆婆此刻看着小瞳的目光，竟然莫名地还有些戒备的感觉，只听到她用一种古怪又不安的语气说道：“你手上的红线，虽然很短，才刚刚从指尖向外冒出一点点，但是和我的一样，也是末端逐渐淡化隐没于空气之中了！你喜欢的人……不，你理想的恋人，不会就是那个人吧？！” 第19章 出行计划 面对婆婆的质问，小瞳愣神了一下子。 “我手上的……红线？婆婆你是开玩笑的吧，我觉得我并没有那样的对象……” 不过椿婆婆却有些不依不饶，抓着小瞳接着说道：“出现红线并不一定是说就有喜欢的对象了，无意识中的好感也行，红线会被牵引向最接近你理想类型的人！你喜欢什么样类型的家伙！” “这个……”在婆婆和我的热切的目光注视下，小瞳移开了目光，有点尴尬地说道，“大概是那种……稳重的、成熟的，特别知性而优雅，能给人带来安心感的，最好还特别有钱的人？” “这说的不就是我嘛！”我突然间感到有些惭愧，原来知性而优雅的我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吸引到了小瞳，而我自己却没有注意到她的心意，实在是罪过。 “扯淡！”在听到我的话后，小瞳脸色发黑地说道，“学姐你是最不可能和‘稳重’这个词扯得上关系的家伙吧！” “我还不够稳重么……那，难道说，小瞳你喜欢上其他的什么家伙？不可原谅，那是谁？！” “我谁都不喜欢！我喜欢钱好了吧！说不定是最近见到的花山院伯父身上的那富有的气息正好对上我自己都不知道的理想类型？” 我还没说什么呢，反倒是有香瞳孔地震，震惊地看着小瞳，捂着嘴说道：“瞳……我一直拿你当朋友看的，我竟然不知道……你竟然想要当我的后妈？！” “去死吧。”小瞳忍无可忍地一手刀劈在了有香的脑门上。 有香开始捂着脑门喊痛呢，小瞳则是咬着嘴唇转向了椿婆婆，并对她说道：“婆婆，我不知道我最近见过什么可能是你的‘命中注定之人’的家伙，我也不觉得我有什么潜在的喜欢的对象，您要找的人应该与我无关。总之，我们会去帮您找一下您的‘命定之人’的，但也只能说我们尽力去做，即便找不到，您现在戴着的这副眼镜到时也要归还给我们的，这一点您应当是同意的吧？” 椿婆婆有一会儿没答话，最后才好不容易点了点头，叹了声气道：“好吧。都找了这么多年了，现在难得会有人来帮我一起找，让我最后再试一次吧，要是再找不到，那也是命数，活了大半辈子一直活在一个只有轮廓的影子里……也是时候看开些了。” 协定便就这样达成了。 但是，仅凭婆婆说的东西，我们掌握的情报也只有，婆婆消失在京都乡下的一次祭典的路上，又凭空出现在东京的街道上，而看穿恋情的眼镜却无法观测到红线的去向。感觉实在找不到什么切入点来开展调查进行寻人呢。 这个时候，有香却突然脑筋一转，给出了一个提议道—— “要不然，就趁暑假的这最后一个多星期，我们实际去京都走一趟吧？不实际去看看当时婆婆失踪时候的现场情况怎么行！我觉得到了实地可能会有线索！” 小瞳斜眼看她，“你该不会是只是想去玩吧？” “可以边调查边玩啊！我这个暑假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都没有好好出去玩呢！眼看着假期都要结束了啊！对京都当地神秘神隐事件真相的调查，这也可以作为我们民俗研的社会实践活动啊！” 小瞳转向了椿婆婆，询问着她的意见道：“您觉得呢？您觉得在您的老家，会找到那个人的线索吗？” “这个……也许会吧，毕竟我们那里也一直都流传着神隐的传说。我也曾经想要调查过当地关于神隐传说的历史，不过好像也就是口口相传的民间故事而已……”婆婆亦有些拿不定主意。 “传说中亦蕴含着力量。”我如此对椿婆婆说道，“或许您要寻找的那人的真名，就散佚在这些乡野间的传说怪谈之中，如此……也说不定呢。我的建议，其实也是不妨一去呢。” 婆婆有些奇怪地看着我，“总觉得……你这个幽灵的谈吐突然间变得优雅了一些，倒是有点像是你之前吹嘘的神灵了呢。” “我一直都很优雅好么！还有，我本来就是神明！” “啧，刚刚好像是错觉呢。” “呸。”一边对婆婆的嫌弃表示嗤之以鼻，我一边却还在和脑中的宁梦做着交流，刚才的那句话其实是我照着宁梦对我说的话原样念出来的。 “宁梦，你刚刚那话什么意思？那人的真名可能散佚于民间的传说与怪谈之中，你是觉得那个人不是人类？？” “嗯，我是这么猜测的。” “为什么啊？” “这个嘛，秘密。你自己想嘛。” “震惊！我自己竟然对我自己有了秘密！” “…………” 总之，最后还是愉快地定下了大家一起去京都实地调查一下的结论，有香慷慨地说，她可以提供一辆豪华的房车来方便出行。于是，便定下了明天一早就出发的计划，今晚的话，就先回家收拾一下要准备的行李。 回去的路上，小瞳一脸若有所思的表情好像在思考什么事，即便追问她说是不是真的看上老男人想当有香的后妈，也只是收获了她极度鄙夷和嫌弃的目光。 哼，等着，要是让我知道小瞳现在对哪个该死的混蛋有了好感，我一定把他揍得连他妈都不认识他！ 下了电车，来到了高尾山下，正要往山里走的时候，我却突然注意到了两个有点熟悉的家伙正从登山的缆车车站那边走出来。 如果没记错的话，那两个家伙应该是叫土御门什么和土御门什么，就是送了猫灵式神恩格斯给小瞳的阴阳师。 他们两个似乎也看到我们了，走在前面的穿得人模狗样的哥哥，记得名片上的名字好像是土御门赤城，抬手朝我们打了个招呼。 我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了一种危机感，仔细一看，这个叫土御门赤城的家伙，看上去的确成熟稳重，而且阴阳师应该不会缺钱吧，而他正是小瞳最近才见过的一个人，该不会……完美符合小瞳理想恋人形象的就是这个家伙？！ 我的警惕心瞬间升至了顶峰。 那两人走至近前，土御门赤城朝小瞳打了个招呼，“瞳小姐，好巧，又见面了。” 小瞳疑惑地看了下他们来的路，登山缆车并不是通向月读神社那个方向的，而通向山顶的方向。她便奇怪地问道：“两位好，今天……怎么会来这里？应当不是来找我家神社的吧？” “哼，跟你家那个小神社有什么关系，我们是来……”土御门赤城身后的弟弟，土御门碧斗有点不屑地说道，只是他的话被他的哥哥的一记极为凌厉的眼神打断了。 以可怖的眼神瞪完弟弟，土御门赤城将脸转过来的时候又是一脸彬彬有礼，他温和地向小瞳答道：“我们是来这里寻一位故人的。” “故人？那……找到了吗？” “很遗憾，并没有，那人大概是不太愿意见我们吧。这也没什么办法，我们也在东京耽搁了不少日子了，所以马上就要回京都的本家去了。” “咦，是这样吗？那正好……” 听到小瞳说出了一句“那正好”，我便觉得不妙，瞬间便拿念动力捂住了小瞳的嘴。 对面的那个阴阳师百分百可以看到我，不过他倒是似乎一副看热闹的样子没有拆穿，而是颇有兴趣地追问了一句：“‘那正好’？正好什么？” 小瞳回过头来瞪了我一眼，不过她好像也明白了我不想让她说我们也要去京都的意思，改口道：“正好我身上带着有两个我们神社的‘旅行平安’的御守，这个就作为之前式神的回礼吧，请收下~” “啧~”土御门碧斗看到小瞳掏出的两个御守，明显露出了嫌弃的表情，反倒是土御门赤城看到后饶有兴味地接了过去，然后点头道，“好的，那我们这便收下了，感谢贵社的馈赠。” 收下御守，那两人便告辞下山离开了。小瞳回头瞪着我说：“刚刚为啥打断我说话？” 我则是苦口婆心地规劝着小瞳道：“瞳，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什么鬼？” “别看刚刚那个男的看上去很有成熟稳重的气质，实际上人心隔肚皮，那家伙私底下说不定是什么阴暗腹黑的家伙呢，一定要有警惕心啊！如果我不拦你，你是不是就要说出，‘那正好，我们也要去京都呢，一起走吧’这样的话了！！学姐我可是不会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的！” “…………学姐你是觉得我可能会喜欢那样的人？” “不是吗？” “当然不可能，学姐你都在想些什么……” “哼，我可是听说阴阳师都是很有钱的，万一他送你一间大宅子外加几千万日元再加一百个式神呢？！” “…………似乎突然就变得很有吸引力起来了。” “看！我说吧！太可悲了！小瞳，你这样的思想需要受到神罚！！” “啊，我开玩笑的，学姐……别挠我……喂，住手！你在挠哪儿呢！！！” 第20章 猫的去向 我们一路踏着阶梯，走在返回神社的路上，准备回到神社后就立刻为明天就要出发的京都之行准备一下行李。 不过，就在我们刚刚踏进神社拜殿前的院落的时候，我们却看到那里站着一个人，身穿一身宽大的深灰色男式浴衣，脚上踏着木屐，正一脸出神地盯着院子里刚刚立起的白蛇神的神龛发呆。 看到这人的身影，我还是反应了一会儿才认出，这是小瞳的父亲，三日月道满。这人脸上不戴面具之后，我差点都没有认出来。 小瞳的脸上略微堆起了一点点不快的神色，她上来便开口道：“你怎么回来了？” “呵，你这话可问得有意思。这是我家，我怎么还不能回来了。我倒是还想问问，把重病在床的老父亲扔在医院半个月都不带探视一下的乖女儿，应该去哪里找一个呢？”瞳爸爸用他那标准的油腻腔调阴阳怪气道。 三日月道满说完，也想着小瞳会回答，直接抬起手，指着那雕着蛇纹的神龛道：“这个神龛是怎么回事？虽然我听你说你砍了神木，但我可没准许你在神社里随便立这种异神的神龛啊？！” “那个……说来话长……”小瞳想起来自己确实没有好好跟自己的父亲解释过这些事情。 “怎么说呢……这位白蛇神是母亲她从远方带回来的一位神明，希望借助祂的力量对抗神木，拔除三日月家的诅咒，事实上我最后也是借助这位神明的力量除掉神木的。那个……网络上还有当时的视频，你可能也看到过……” 小瞳耐着性子给三日月道满解释了半天，只不过解释的过程中全程隐去了我的存在。正如当初和小瞳约好的，我可不想为了拯救破败的神社而成为偶像。 听完了小瞳的解释，三日月道满盯着那一座小小的神龛久久不语，接着长长地叹了声气。 “行吧，其实确实有很多的神社也都供奉着不止一位神明，月读大神应该会理解的。” 接着，他便走到那神龛前，没有多说任何的话语，只是缓慢而恭敬地拜了三下。 道满伯父应当是看不到那条盘在神龛之前正吐着蛇信的小小白蛇的，作为一个旁观者，我也并不太清楚他此刻的内心想法。我也只是在他拜祭完白蛇转身的那一瞬，看到了他眼底的一丝丝莹光，只是转瞬即逝，让人无法确信那是不是错觉。 小瞳跟着道满回到了神社内，道满伯父像是很快就调整好了情绪，接着便开始数落起小瞳了：“好吧，瞳，无论是清除掉这个神社内的诅咒，还是将白蛇迎入神社，我都承认你做得很不错。但是瞳，对于神社来说这么好的机会，你怎么就没能把握好呢？！” “……啥？” “运营神社的名声啊！”三日月道满恨铁不成钢地说道，“祭典有热度，有引起热议的网络视频，造势啊！借这个机会把到神社参拜绑定为当地特色历史文化的一部分啊！你以为我们的邻居药王院怎么火起来的？不也就是绑定了天狗文化吗？我们可以搞白蛇文化啊？因为那个视频，巨大的白蛇在网络上很火，我听说还专门有人来参拜白蛇？发传单或者在网络上宣传普及神明的来历以及神职啊！定制白蛇的纪念品啊！‘缘切’不也是一个很好的能引起热点的噱头？可以面向那些暗恋的人却已经有了恋人的家伙卖点只要吃了就会分手的白蛇形巧克力？这东西可能会卖爆！还有，不知道这位神明是否同意被赋予人类的形象，弄一个白蛇娘的虚拟偶像也是不错的啊？？啧，这么好的宣传神社的机会，你竟然什么都没做，真的是个朽木脑袋。” 小瞳的脸色越听越黑，已经头痛得开始双手按着自己的太阳穴在揉了。我也暗暗在庆幸，还好没让伯父知道我的存在。 伯父说着说着，已经开始在认真思考是不是整个白蛇娘的虚拟偶像，并让小瞳上去当中之人了。小瞳本能地便找了个借口：“这种事你别找我，你想当偶像你自己去。我明天就要去京都一堂，回来就差不多要开学回学校了！” “京都？你跑京都去干什么？” “我答应了别人，要帮她去找一个人。京都可能会有一些那个人的线索。” “你可真是有闲心。” 三日月伯父也懒得过问了，他现在似乎一门心思想要整出个《月读神社复兴推广草案》出来。 准备回自己房间之前，小瞳突然想到了什么，回头对道满伯父问道：“对了，爸，在神社里这么多年，你有没有注意过，在神社里还有什么其它古怪的东西？” “历史悠久的建筑有点古怪是很正常的事情。怎么了，你为什么这么问？” 小瞳犹豫着把前天晚上遇到的古怪事情告诉了道满伯父。 道满蹙眉道：“奇怪的灵体？你怀疑是猫灵？” 小瞳点了点头，接着便严肃地向道满质询道：“我小的时候，神社里不是有好几只猫吗？我还喂养过。后来，家里说要把那些猫丢到外面去。你老实告诉我，家里人是真的把猫普通地丢了出去吗？不会是把猫害死了吧？” “啧……我们为什么要弄死猫？”道满扁了扁嘴道，“万物俱有灵，害死了猫也可能会得报复。过去的许多怪谈故事不都是这么说的吗？只不过……我们倒确实不是普通地把猫丢了出去。你知道的，猫有地盘意识，丢出去了说不定还能自己找回来。而且……那猫也确实有一点邪门……” “嗯？哪里邪门了？” 道满轻笑了一下，神秘地说道：“你知道吗？那只老猫啊，它的尾巴有些分岔了。而且它看我们的眼神，也很有些不对劲。所以啊，我们是把那几只猫给卖了出去。” “卖了出去？卖给谁了？？” “阴阳师啊，只有他们才会需要这种东西。” 第21章 怪谈GO 第二天一早，有香的车就过来接我们了。我们会先前往机场坐小型私人飞机到京都，到了京都再在当地搭乘有香准备好的豪华房车开始调查，这一路上的交通工具都充斥着土豪的气息，让小瞳已经嫉妒到失去言语了。 十座的小型飞机中，除去小瞳、有香，和要跟着一起去调查的椿婆婆之外，小瞳竟然还意外地发现了之前见过的那两个纹身壮汉——枫酱和莲酱的身影。 “这两个人怎么也跟着一起过来了？”小瞳拉着有香用极小的声因向她问道。 有香略有点为难地摊手说道：“没办法……芳贺叔一定要让我带上两个保镖，所以我就叫上了我比较熟悉的这俩。这两人是芳贺叔的老部下了，值得信赖，而且据说他们也是京都那边过来的人，所以对当地比较熟，还可以顺便给我们当个导游。” “他们还是京都人？”小瞳感到颇为惊讶，声音不由自主地就大了一些，结果就被那两人听见了。 “对啊，俺们可也是土生土长的京都人，大小姐你要是想去哪里玩就跟俺说，俺们都可以带你去转转的！”两人之中应当是叫“枫酱”的那位出声答道。 “京都人吗……那怎么跑来东京这儿来了？” “这个嘛，哈哈……”只见枫酱挠了挠头，很是有点不好意思的模样，没接着说下去。 反倒是莲酱在旁边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在旁边插话道：“还不是这个没用的家伙，当年天天沉迷打小钢珠，三个月就能输几十万日元，还过来找我当担保人找放贷的借了些钱，说是要去还钱，之后再也不玩了，要努力工作还钱，结果把借来的钱又丢进去接着打小钢珠。最后实在还不上钱，我们才只有跑路去东京的，结果还是差点被那放贷的背后的暴力团给抓了回去，要不是芳贺大……芳贺管家碰巧经过的话，我们两个恐怕就不是剁几根指头的事了，怕不是要直接给沉到东京湾去！” “芳贺叔路过？他是帮你们还了钱吗？”有香好奇地问道。 “啊，这个……应该……算是吧？”枫酱吞吞吐吐地说道。 “那你们可要好好感谢芳贺叔啊~” “那当然，从那之后我们哥俩可是一直死心搭地地跟着芳贺大哥的！哪怕是后来组里……” “枫！”莲酱狠狠瞪了枫酱一眼，枫酱马上半捂上嘴，瞬间改口道，“哪怕是后来公司破产了，我们也是一直跟着芳贺大哥讨生活的……” “没想到你们还有过这种往事啊……”有香唏嘘道。 小瞳却露出了一点忧心的表情，“你们……之前是借过京都那边黑道的钱吧？那你们过去的话，不会在路边就被他们给认出来吧？” “不可能不可能，”枫酱摆摆手，非常肯定地说道，“那都是好多年前的事了，我们也不是当年的小毛头了，现在谁还能认出咱们哥俩？而且，天草组也不是路边的石头，哪有那么容易碰见的？” “天草组？”有香露出了感兴趣的神情，“那就是之前找你们追债的那个黑道团伙的名字？” 枫酱点点头，“天草组是京都最大的暴力团了，他们在京都扎根非常久了，在那的势力盘根错节的。甚至他们还把手伸到了东京来，芳贺大哥当年的……公司的破产，除了当年的经济危机外，也跟这天草组来东京搅风搅雨分不开关系！” “听起来……这个天草组好像还挺有能量的啊？天草组……天草……天草九郎……唔……”有香低着头好像在想什么，接着便追问了一句，“你们知道这个组的老大是谁吗？是不是就是姓天草的啊？” “这个……”枫酱和莲酱面面相觑了一下，莲酱有点为难地说道，“这个我们也不清楚。我们这种层次的也接触不到天草组的高层啊，这个组的人……外围的小弟和打手是不少，但是真正的高层人数其实挺少的，而且都挺神秘的……他们的老大的名字我们甚至都没有听说过……” 有香捏着下巴沉思道：“这样听起来，这个天草组听起来有点可疑呢……” 小瞳就怕有香一时脑热跑去找黑道的麻烦，连忙说道：“总之肯定是什么危险的家伙，咱们肯定能不招惹就不招惹他们啊。而且一般人就算是想碰上黑道也是很不容易吧？” “那倒是。” 于是，这个话题也便暂时告一段落。距离飞到京都差不多只要一个多小时，而旅途的过程中还是有些无聊，我凑到小瞳身边，看到她正在折腾她的手机。 “在干嘛呢？” “安装一个游戏。” “啧，你这个不玩手游会死星人！手游有那么好玩吗？那么闲的话来跟我玩啊~” “这个游戏不一样！这是我之前就一直想玩的游戏，我之前跟你说过的，狸猫社的游戏！” “狸猫社？啊，那个狸猫株式会社？我好像是听你说过，这家公司开发了一个什么阴阳师和式神的游戏来着。” “那款游戏早就发布了，我说的是他们的新作，就是这个，《怪谈GO》！之前我就一直想玩这个，结果这个游戏刚公测的时候竟然是京都地区限定的游戏！我在东京那边根本就没法玩。” “……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地区限定的游戏。为啥只能在京都玩啊？？” “你不懂了吧，这是AR游戏，增强现实游戏，也就是说是要跟实际的场景结合起来才能玩的。这个游戏跟前作的世界观是共通的，玩家也是扮演一个阴阳师，然后要到各处去寻找怪谈或妖怪并把他们收服为式神。不过这个游戏是真的需要你到现实中的一些灵异地点或者妖怪传说地去，才能找到相应的怪谈或妖怪并收服。这个游戏才刚上线，所以只跟京都周边的灵异地点什么的做了匹配，其他地方的还要等待适配啊。我早就等不及了，等它更新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难得来一次京都，肯定是先要体验一下这个游戏啊。” “唔……一定要去现实中的灵异地点吗？”这听上去可是有点怪异呢，因为现实中有名的灵异地点……那很有可能就是真的有古怪的啊。 只见小瞳装好游戏并打开，手机的屏幕出现了摄像头拍到的现实的画面。 “据说只要打开这个游戏，通过手机屏幕观察周围，就能看到周围有没有可以捕获的怪谈或是妖怪呢~让我来看看~” 小瞳把手机摄像头直接朝向了我，很快便发出了一声失落的声音。 “……啧，连学姐的一根毛都没有照出来，看来果然只是个游戏。” “…………竟然想抓我当式神吗？！小瞳，你最近稍微有点欠揍哦？” 第22章 狸猫与天狗 京都，有着一千多年历史的古都，日本文化的源头，据说深受神佛庇佑，都內寺社林立，有一千座以上的神社和寺庙，所以京都又有着“千社之都”的名号。 从房车驶入京都境内的时候，我们便也能感受到这种气息了。颇具古风的建筑，时不时就能看到一座鸟居，每家每户，甚至公车上都会贴着神社或是寺庙的御守护符。 有香一脸神秘地对我们说道：“你们知道吗？京都里为什么有这么多的神社和寺庙？其实据说啊，最早的时候，这些神社和寺庙都是用来镇压妖魔和恶灵的。最开始的都城本来是准备设为长冈京的，然而就在建都的时候，疾病、干旱、洪水接连发生，还有战乱、暗杀、兵变，阴阳师认为是怨灵作祟，最后才又新建了平安京，建造了大量神社，利用了各种各样的风水知识和咒语来抵御怨灵~即便如此，还是时常发生百鬼夜行这样的事情呢~” 【说是怨灵作祟，其实是治理不利，天灾人祸死了太多人，于是把锅推到妖魔恶灵身上去的吧，说不定反而是这样才催生出了妖怪的呢。】 “那些传说中的大妖可能是这么诞生的，不过……也有那种很可爱的妖怪吧。”小瞳伸手指向车窗外，只见巷口的小食店门前，摆着一樽左手酒盅，右手账本，头戴斗笠的狸猫像，看上去憨态可掬。 【狸猫啊……确实，感觉在京都狸猫挺常见的呢，我刚才已经在各种店家前看到好几个了。其实我一直搞不明白，狸猫为什么会变成金钱和商业的象征了呢？感觉在京都，狸猫已经取代了招财猫的地位了啊。】 “大概是因为长相忠厚讨喜？”小瞳随口猜测道。 【……我可不觉得它们讨喜，看它们胖胖的模样就让我想起来四方秋造那个奸商，那奸诈的笑容简直如出一辙。】 “啧，学姐你这是偏见。”小瞳举起手机想给前面路边的又一只狸猫像拍个照，不过她的手机正打开着那个叫做《怪谈GO》的游戏还没有退出，小瞳立刻便惊讶地发现，手机屏幕上通过摄像头呈现出的外界的画面中，其他地方都与现实一般无二，唯独是那个狸猫像从画面中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只看上去非常真实的大狸猫，那只大狸猫还懒洋洋地抬头看过来一眼。就在车辆向前行进马上就要掠过那只狸猫的时候，小瞳飞快地按下了“符咒”键。 手机里响起了鼓舞人心的BGM，画满咒文的符咒一闪而过，接着花里胡哨的光效亮起，屏幕上出现了“恭喜！【狸猫】已成为你的式神！请为它取个名字吧~”的字样。 “！！学姐，你刚刚看到了吗？！”小瞳一边震惊无比地说着，一边顺手输入了一个“福泽谕吉”（一万日元上印着的人）的名字。 【看到了。现实中是塑像，游戏里却是真正的狸猫呢，这是怎么做到的？】 “什么什么？”有香马上凑了过来，“京都的街上不会真的有狸猫吧？！” “感觉……应该不是？因为在我们有灵感的人看，路边上摆的也只是塑像，我觉得大概只是游戏里通过某种技术做了识别和替换？难怪说这游戏是京都限定，我感觉这工作量不小呢。” 小瞳这样解释了一下，然后便抱着手机看着自己抓到的狸猫开始傻笑了，顺便还在对我炫耀着，“学姐，我今天运气相当好呢~一发就出货了！感觉我要摆脱非洲人的身份了！” 【这还有可能抓不到的吗？】 “当然有可能！倒不如说抓不到才是大概率事件！这些符咒都是要花钱买的，不同等级的符咒对应不同的成功率，我刚刚可是用游戏一开始送的最差的符咒一发就成功了啊！今天就是我的翻身之日！我要抓爆！” 【感觉闻到了浓浓的氪金气息呢…………】 “感觉很有意思的样子呢，我也要下一个！”有香在旁边也动手开始下载游戏了。 “下吧下吧，这个游戏还支持对战呢，就是拿自己抓到的式神相互pk，一会儿我们可以决一高下呢。”小瞳极为热情地向有香安利着，只不过，当她看着有香下好游戏，然后上手就是买下了一千张最高级的符咒之后，小瞳的脸色就开始变得不对劲了。 “那个……有香，这个游戏不是这么玩的……每一个式神的到来，都是需要缘分的引领才能实现的，如果只是单纯地砸符咒的话，和式神之间的关系就变质了……” 有香疑惑地看着小瞳，又仔细看了看游戏，接着恍然大悟道：“哦，还真有跟式神的好感度系统啊！不过这个好像可以通过给予式神礼物来提高啊，不管了，每种礼物先买上一百份备着吧。” 小瞳的脸色彻底变成了死鱼脸，嘴巴小小地上下开合着，我凑近了仔细听，果然又是开始诵念起“该死的有钱人”这句圣经了。 刚刚下好游戏的有香十分兴奋地拿着手机摄像头到处扫街景，一边还向小瞳寻求建议道：“瞳，我们现在去哪里？据说这个游戏式神的位置是跟现实相关联的？那我们先去伏见稻荷大社吧！我觉得那里能抓到狐狸！” 小瞳面无表情地看着有香然后说道：“有香，我们不是来玩的，是来帮婆婆调查真相！第一站肯定是婆婆的老家那里啊！” “咦？你刚刚好像不是这么说的。” “正事为大！”小瞳大声说道，接着便向坐在一旁闭目养神着的椿婆婆问道，“对了，婆婆，您的老家具体是在哪个地方啊？” “那个啊……是在很偏的地方呢，京都北面的郊区，鞍马山那附近啊。” “鞍马山？”有香若有所思，“一提到鞍马山……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天狗呢！” “是啊。”椿婆婆点头说道，“我们那边，天狗的传说是很兴盛啊。我之前不是有提到过，在我们那儿发生了神隐，老人都常常会说，说不定是天狗把人带走了啊。” 小瞳惊道：“等一下，那会不会，当初婆婆的神隐……真的是被天狗给带走了？” 婆婆摊了摊手，“我当初也朝这个方向想过，不过谁见过真正的天狗呢？哪怕是我这样有灵感的人，在那山上反复地找，也从来没有见过一只天狗啊。天狗啊……仅仅存在于当地人的传说罢了。” “去那看看就知道了！”有香心驰神往道，“说不定，我还可以在游戏里抓到一只大天狗呢！等抓到了，我就来跟小瞳你对战！” “去死吧。”小瞳黑着脸毫不留情地回道。 第23章 鞍马天狗 忍不住怼了有香一句后，小瞳接着却又好像想起什么似的，有些纳闷地说道：“可是……婆婆，上次在青枫高中的门前，我们是见过一面的，您还记得吗？当时被警察邀请过去调查事件的专业人士里，是有一个自称‘天狗’的家伙的啊？当时……那个，您当时有事先走了，那个‘天狗’可是跟我们一起进到校园里面探索了啊。不过说起来，后来出了校园后，他倒是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椿婆婆朝小瞳翻了一个大白眼，有一点点不屑地说道：“那种装模作样的小鬼也能被叫作天狗吗？天狗可不是光戴一个红脸的长鼻子面具就可以的啊！虽然看上去他好像在努力地扮演天狗了，服装啊语气什么的，可是实质一眼就能被看穿啊！真正的天狗都是一群高高在上，极度傲慢的家伙，他们极度地看不上人类，所以说，怎么可能会为了警视厅给的那一点点奖金跑去受雇于人类帮人类解决问题？！” “不好意思，打断一下。”椿婆婆的话我越听越怪，终于忍不住出声质疑道，“婆婆，你说你从来都没有见过真正的天狗。那么，你怎么知道真正的天狗的性格都是什么样子的呢？？” “天狗的性格不就是……”婆婆的话说到一半就顿住了，她伸手用力揉了揉眉间，脸上露出了痛苦的神色，低声呢喃道，“是了，我为什么会知道这个……” “那这岂不是就是说，婆婆真的曾经见过天狗？” 椿婆婆摇摇头，“我……我不清楚，刚才的那些东西，都是莫名其妙在我脑子里浮现的，我没有从哪里听说这些东西的印象……这感觉就好像是我无意识地察觉到危险到来的时候一样，找不到源头……” 婆婆的异常无疑加重了我们对于“天狗”的怀疑。而天狗与鞍马山确实就好像一对分不开的词组一般，刚到鞍马站，就能看到一座巨大的红脸长鼻子的天狗雕像。鞍马天狗可是在各种电视剧和小说里都会出现的常客，特别是那位赫赫有名的大天狗，鞍马山僧正坊，这据说可是那位源义经的剑术和兵法老师。 椿婆婆家的老宅子就是山脚下的一间两层小宅，小宅子看上去很有些年头了，毕竟是婆婆小时候就在住的房子了，而且婆婆的父母也在多年前过逝了，这应当是一间闲置挺久的空房了。我们都担心推门之后里面怕不是密布着蛛网根本没法住人，结果当婆婆打开门之后，我们却发现里面除了积了一层灰之外，竟然还显得挺整洁的。 配合婆婆简单地做了一下清扫，接着椿婆婆便从柜子里翻找出了一本泛黄的册子，她把册子摊开到我们面前对我们说道：“这个啊，是我对我们这当地神隐事件的调查。至少在我小的时候，神隐的事件还是挺频繁的，那时候差不多每年都有一两件，失踪的人绝大多数是十岁以下的小孩子，像我这样的美貌的妙龄少女的失踪也有那么几例……” 有香：“噫——” 婆婆头上不禁蹦出了井字，“你这小鬼又欠打了是么？等着，一会儿我去给你找我年轻时候的照片去！” “婆婆别理她，您接着说。” “哼，总而言之就是，失踪的这些人啊，除了我之外都没有找回来。这些事件基本都被警方认定成了孩童自己在山上玩耍的时候走失，或者是针对幼童或美貌女孩的诱拐。当地有的居民还说啊，在孩子失踪的那天，有看到天空中有巨大的鸟飞过，或者看到有黑色的乌鸦羽毛掉落，但问他有没有捡到羽毛的实物，他又说没有。这里的老人都很相信天狗的传说，所以在描述的时候也常常会添油加醋，很难分辨他说自己目击到的东西到底是不是真的。反正我在这山上上上下下找了很久，是连天狗的一根毛都没见过的啊。” 小瞳仔细地翻阅着婆婆递来的那个册子，上面清楚地记载着当初每一年失踪的人的姓名和时间，横跨了十多年的时间，可见婆婆是真的花了很大的功夫去调查的。不过，小瞳也注意到，年份越往后，神隐的人数就越来越少，差不多从十几年前起，就几乎完全没有记载了。 小瞳疑惑地问道：“婆婆，后来记载的神隐人数越来越少……是你去了东京后就没有记录了吗？” “不是啊，我每年都会回来这个小屋住一段时间，然后问问这里还算熟悉的老人，这一年有没有再发生什么神隐的事件。神隐事件确实是越来越少的，近年来是真的完全没有发生了啊。” “啊？为什么？”有香看上去甚至有点失望。 “也许……是因为神隐事件主要只发生在小孩子和漂亮女孩子身上的原因？因为这神隐的传说，当初有孩子的家庭因为害怕孩子失踪都搬去其它地方了，而这地方又太偏，年轻的女孩子肯定也是想去热闹繁华的地方生活吧。再加上少子化的影响，久而久之，留在这里生活的当地人主要也都是年岁比较大的人了吧。最近两次被神隐的孩子，也都是来这里游玩的游客的孩子。当时可是上了新闻，虽然提了一句当地的天狗传说，但更多的可是在责问当地的旅游安全呢。总发生这种事可是会打击旅游业的啊，所以那时候当地的居民们一起成立了一个联合会上山找人，整个山几乎都找遍了，虽然仍然没有找到孩子，可是自那时候起，神隐的事件就完全没有发生了。” “简直就像是天狗也会看人的脸色。该不会神隐事件就是当地人为了促进旅游业整出来的一个宣传噱头吧？” “不，怎么会，婆婆我不就是真实的例子？而且这册子上记载的失踪的孩子姓名，都是我一个一个确认过确有其事的事情。比如说二十年前失踪的这个叫松冈亮的孩子，他的爷爷还在山上面住着呢，你们有兴趣可以问问他。” 第24章 老色鬼 上鞍马山的路，据婆婆说是不大好走的。而现在已经下午时分了，等上了山再回来怕不是都要到晚上了，晚上下山……总觉得有那么些不安全。 不过啊，有香貌似是一刻都等不了了，说着鞍马山毕竟也算是个旅游景点，路上还有不少游客呢，还有两个保镖跟着，哪里会不安全，拉着小瞳便要赶紧到山上看看。 崎岖的道路，连绵不绝的石阶曲折向上，越沿着山道向上走便越觉得深入了原始山林，盘根错节的树木，根系如一条条虫蛇般匍匐在地上。沿路上还能偶尔看到几个小的天狗像。有香打开手机上的怪谈GO APP，一个一个的天狗像扫了过去，结果游戏画面上却没有显示出任何一只会动的可以抓的天狗出来。 有香顿时便不爽地抱怨道：“这游戏是不是坏掉了，为什么小瞳你可以那么轻易地抓到一只，我怎么这么久都遇不到！” “大概是因为天狗比较稀有吧？总不能让你就这么轻易地抓到。”小瞳貌似在宽慰着有香，不过我总觉得她的眉眼里有那么一点点幸灾乐祸的笑意。 椿婆婆没有跟我们一起上来，虽然她已经算是老年人中身体好得不可思议的怪胎了，不过却说在长途旅行后她更想要好好休息一下，只是就给了我们一份手绘的大概草图，上面歪歪扭扭地画着一条线路，算是给我们指明了松冈家的地址，顺便还给我们标明了鞍马山上一些值得游玩的地点路线，一路上有由岐神社、鞍马寺、贵船神社等等可以去游玩的地方。 很显然，松冈家离得最近，沿着山道再往上走一段路就到了，于是这也很自然地成了我们的第一站。 “莫西莫西，有人在吗？”有香在一家像是民宿的宅子前大声问道。 一个身材精瘦皮肤黝黑，头发已经没有了的老头从门里探出头来，他有点弓着背，还戴着一副老花镜，他用手抬起镜框，仔细打量了一下我们，然后才颇有些冷淡地说道：“是要住宿吗？” “那个……是椿婆婆叫我们来的，我们是想打听一些关于‘神隐’的事情。” “椿？”老头儿撇撇嘴，“她又回来了？怎么打发几个小鬼过来……” “那个……” “真是的，年年都过来问一遍。直接告诉她吧，今年也和这几年一样，没有神隐失踪的人！她也是六十岁的人了吧？差不多也该从这事里面走出来了。不过就是神隐失踪了五年而已，别拿这许许多多个五年没个尽头地往里填啊！”老头有点没好气地说道。 “那个……我们是听说，您的孙子，是叫松冈亮对吧……好像也是……” 老头突然恶狠狠地瞪了有香一眼，咬牙切齿地说道：“打听别人家的事很有趣？可真是跟小椿那家伙学得一样没教养！” 有香听到这老头的话顿时也不高兴了，“什么叫没教养！老爷爷，我们可是在帮忙调查，帮忙找人诶！你难道就不想找回你失踪的孙子吗？” “哼，没用的。别白费力气了。”老头摆摆手，一脸晦气的表情说道，“在这山里丢失的人啊，都是被鬼神给带走了。被带走的人就不会回来了的，继续认死理地深究下去，也只会招来鬼神的报复啊。” “这是什么奇怪的歪理？婆婆她不就是回来了吗？” “呵，回来了是回来了，但也人不人，鬼不鬼了。一直说她有一个命定之人，一定要找到那个人，但是根本不知道那东西是人是鬼，这可不就是所谓的‘鬼妻’吗？回来了之后她就常常盯着什么都没有的地方看个不停，跟镇里的上山的人擦肩而过的时候突然回头没头没脑地对他说一句‘小心石阶上的青苔’，结果那人当天下山的时候就脚下打滑摔破了头。背着一筐东西上山都还能健步如飞的，两三个壮年男人都赶她不上。现在六十了身体还壮得像头牛，这还是人类吗？ “镇上的人都说，她本来就不该回来的，说不定是怎么触怒了鬼神被赶回来了。没看跟她走得近的都倒了血霉吗？从前跟她关系亲近的一个朋友，在她回来之后还一直帮她去到处调查她的神隐事件呢，结果没几天她家晚上的时候就莫名着了山火，也亏得家里人睡得浅，及时跑出来了，不过那老房子和里面的财物可是都被一把火给烧掉了，结果这一家人后来直接迁走了。就这之后，镇上的人都没太多敢跟她交流的。也算是我给你们一点衷告吧，别再跟着椿掺合山里的事了，就你们这个年龄的女孩子，指不定下次神隐的就轮到你们了呢，快散了吧……” “啊？”有香还想要详细问问，从屋里却传来了老太太愤懑的喊声—— “你这老色鬼的还好意思说这话吗？当初要不是你总是跟那个被鬼附身的女人勾勾搭搭的，我们家的小亮会就这么被神隐吗？！这是天狗在报复我们家啊！” 这老头也怒了，朝着里间喊道：“什么老色鬼！我当初也只就是看椿可怜，跟椿说了说这几年来的被神隐的人的情报而已！” 屋里的老太太却是又喊道：“得了吧！我看啊，你就是居心不良！那可是‘鬼妻’！说不定就是在祭典上被天狗掳去当妻子了，你还敢去献殷勤！可怜我们家的小亮啊！被他那个迷了心窍的老色鬼爷爷给害了啊！你还好意思说，不要去找小亮，怕被鬼神报复。我可跟你说，我可是在这山里见过两三次小亮了。只要你跟我一样每天多念几部经文，说不定都能让神佛开恩，把小亮给送回来啊！” “胡说八道什么！就你那老花眼还能看到小亮？这都过去了十几快二十年了！你能知道小亮现在什么样子？自己骗自己罢了。” “我真的看到小亮了！哪怕他长大了，我也不会认错的，他一定还在这个山里！”老太太大喊道。 第25章 马鹿 我穿过房门，看到了正跪坐在房间里的一个老太太，她左手上正缠着一个佛珠，一下一下拨动着，目光呆滞而无神地凝视着前方的，嘴上就好像是在自言自语一般地说道：“我就是看见了啊，小亮他的模样，就算他长大了我也不会忘的啊。他是被神佛带走了，但还活得好好的呢！去年和前年的鞍马火祭上，我都看到他就在举着火把的人群中哩，只是我老婆子腿脚不好了，只能站在那里看，跟不上那前面的队伍了，就看着他们举着火把跟着神轿一起下山游行去了。小亮他就在那游行的队伍里呢！怕是成了侍奉在神明身旁的人了吧，唉，什么时候能回来看一眼呢？” 老爷爷也长叹了声气，挥挥手开始赶人了，“行了行了，快走吧，老婆子有点老年痴呆了，天天说一些自己看到的幻觉。走吧！你们该回哪去回哪去，顺便也跟小椿说一声，也叫她快点从梦里醒过来吧！” 说完，老爷爷便要把门给带上了，有香瞬间眼疾手快地用手卡了一下门，快速地说道：“等等！再问最后两个问题！婆婆是在哪看到那个小亮的？鞍马火祭是什么？！” “自己去由岐神社看看吧。”老爷爷不耐烦地说道，“你们来的不是时候，鞍马火祭是由岐神社每年十月份会举行的祭典，是这附近最大也是最热闹的祭典了。唉……小椿当年也是在去这个祭典的路上被神隐的……” 老爷爷惋惜着摇摇头，然后彻底关上了门。 “唔……等等，我查一下。”小瞳在手机上搜索着什么，接着慢慢地念着其中关键的字句—— “鞍马火祭是由岐神社每年10月22日会举办的祭典活动……活动中，当地人各家屋前会一齐点燃篝火，人们手持着大大小小的火把跟随着由岐神社中的两架神轿一起沿街游行，游行一直持续到凌晨才会落幕，据说整座鞍马山都会被熊熊的火光映得通红。唔，这个祭典好像还是京都的三大奇节之一呢。 “由岐神社！”有香双眼亮晶晶地喊道，“那还等什么，快走！” 这个由岐神社实际上离我们并不远，沿着石阶上去也就是快二十分钟的路程。等我们到了之后才发现，这其实是一座相当小的神社，甚至还远远不如小瞳家的月读神社大。神社内摆着有红脸天狗形状的奉纳箱，摊铺上还挂着许多正在售卖的天狗面具。另外，还有一根超级超级高的巨树直直地耸立着，旁边的牌子上写着，这是一棵约800年树龄53米高的大杉树，同时也是这个神社的御神木。 小瞳仰起头看着这一眼几乎望不到顶的巨树，忍不住用最小的声音低声说道：“喂，学姐，我感觉我现在看到这种超级高大的御神木就有种想把它砍掉的冲动呢？这莫非是御神木PTSD？” 【真巧呢，我也好像有类似的想法。不过这棵树应该还比较正常吧，树上也没挂着死人。】 “…………” 就在我和小瞳在一旁偷偷地讨论着这大逆不道的想法的时候，有香她却是已经掏出了手机，并打开了怪谈GO APP。 “嘿嘿，瞳，我这次要试试看能不能抓出一个树精出来~” 这么说着的有香，将手机的摄像头对准了御神木上方，接着她的嘴巴便突然大张下巴差点都掉到地上捡不回来了。 “瞳！快看！！天狗！！”反应过来的有香立刻喊道。 我和小瞳马上凑到了她的手机前，确实，在她手机屏幕显示出的画面中，一只红脸长鼻的天狗正高高地站在御神木上方的枝干上，面无慈悲地低头俯视着我们。 而当我仰头向真正的御神木上看去，那枝干上却又分明空无一物。 “快，丢张符试试？”小瞳立即怂恿道。 不用小瞳说，有香的手也已经按在符咒上了。她氪金买来的1000张最高级符咒早已蓄势待发。 丢出第一张符，失败。 第二张符，失败。 第三张，失败。 ………… “我还就不信了。”有香咬牙攥拳道，她就跟这只天狗对上了，就是麻木地朝那天狗丢符，那天狗却也依然是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们，表情动作都没带变过的。 直到有香丢出了一两百张符的时候，手机中才响起了成功的BGM，显示天狗已经抓获，请她取个名字。 有香有点愤怒地输入了一个“马鹿”，然后迅速扭头盯着小瞳说：“瞳，快点，来跟我对战！我要来试试这只马鹿到底值不值得我丢这么多符！” “这个抓来的式神还是要经过自己的培养才能……” “快来~！” 小瞳无奈地打开手机，画面上呈现出她现在唯一抓到的那个式神——戴着斗笠，腰间插着一把竹刀的胖胖狸猫【福泽谕吉】，心中已经充分做好了被吊打的准备。 毕竟一发入魂随手就能抓到的式神和花了上百张最高级符才能抓到的式神，哪个更强不言而喻吧？ 然而—— 只见胖狸猫的竹刀在空中划过一道弧形的轨迹，那肥肥的身形出现在了天狗马鹿的身后，而那看上去高大威猛的天狗却随即应声倒地。 “好弱！这天狗好弱！”有香都看得惊呆了，“怎么会这么弱！马鹿！你怎么连只肥狸猫都打不过啊！你可真是个马鹿啊！” “干得好啊，谕吉。”虽然只是一点点虚幻的胜利，不过小瞳的脸上还是微微浮现出一丝窃笑，看这个随手抓到的原本并不是太喜欢的狸猫，居然也多了一点认同感。 “不行，等等，我得搜一下。”有香立刻开始在网上搜索攻略了，接着马上她便发现了下面的评论—— 【这游戏的平衡是不是做得有点烂？老子好不容易抽到的超稀有式神天狗，居然打不过人手一只新手就能抓到的狸猫？】 【据说天狗是后期式神，貌似……只要用心对其培养，多氪金多花费资源培养它的话，大概……可能……会变强的吧？】 【别大概可能了，不如直接说吧，天狗就是个废式神！狸猫社的游戏里狸猫比较强那都是一直以来的传统了，而其它的式神的强度至少也和稀有度匹配比较正常，天狗现在就是不加强不能玩的地步了！难为那些特意跑去鞍马山抓天狗的玩家了，不如一起来五条大桥抓武士之灵吧~老实说我在这儿抓武士之灵的时候真的有背后凉飕飕的感觉呢！有点怕，快来个人陪我一起吧……】 第26章 鬼火 在有香愤而吐槽了一下游戏里天狗式神这过于弱小的强度之后，似乎我们在这个神社里也没有什么能做的事情了。 这个神社是真的非常小，小到没什么好转的，随随便便走两步便已经绕其一圈了。而仔仔细细观察了神社的布局、摆置等等东西，又没有找到诸如邪神、邪教、血祭之类我所期待的内容。有香还全程打开了怪谈GO的游戏，仔仔细细地扫过了神社内的几乎每个角落，准备看看是不是还能扫到什么其它的东西，不过这一次，看上去是没有什么发现了。 小瞳看到了神社的一位神职人员，是个五六十多岁在卖纪念品的老太太，她走上前向其询问起是否对在鞍马火祭上发生的神隐事件有所耳闻，结果那老太太却把头摇得像拨浪鼓。 “无稽之谈啊，这是对我们神社的抹黑！我们神社供奉的是大国主神、八所大明神，这样伟大的神明怎么会无缘无故将普通人带走呢。这里的当地人会把很多的失踪案当作‘神隐’，这样的事件挺多的啊，也不只是发生在祭典上的，发生在其他时间的也不少啊。之所以在祭典上常出现这样的事情，主要是祭典上会有很多外地慕名而来的游客，人多且杂，小孩子也很容易被人潮挤散，甚至被坏人带走。唉……这种事，我们也没有办法啊……” 有香凑过来，突然十分犀利地问了一句：“那神明就不能做些什么呢？” 老太太一时间好像也有点词穷，于是摇头叹道：“不可用如此功利的思想去揣测神，神的威能是不可测度的。现代人时常用功利的、所谓科学的、过于理性的思路去思考神的运行，这是不正确的。而且，谁又能说神明真的什么都没有做呢？看到的并非是全部，所谓的‘神隐’近年来已经越来越少甚至完全不出现了，这正是神明带来的庇佑啊。” 好吧，得到了并没有什么实际意义的答案。 真的在这个神社中挖掘不出来什么东西后，我们就打算离开了，走出神社的正门，却在门前的一级级石阶上正面碰到了几个奇怪的人。他们看上去挺年轻，在大夏天里穿着一身黑西装，正目不斜视地朝着神社内走来。 穿着西服来神社参拜？这可是稍微有那么一点点奇怪呢。 在与他们错身而过，并且走出了一段路之后，一直跟在我们身旁算是保镖的莲酱和枫酱突然凑近了，低声对着有香说道：“大小姐，刚刚进神社的那几个人……有可能是天草组。” “啊？天草组？就是那个……黑帮团体？你们怎么看出来的？” “他们的西装左胸上，有一个像是用蒲叶做的团扇的家纹装饰，那个……是天草组的标志。那个标志……我可不会忘记。” “天草组的人？”有香惊讶道，“黑道的人也要来拜神明吗？” “你这是什么奇怪的偏见？”小瞳无语道，“黑道的人也会普通地去拜神社啊，不过黑道的家伙一般会更喜欢那种保佑战胜的神明吧，比如仁王、不动明王那一类的吧……只是，我记得大国主神好像主司农耕，八所大明神……好像是生育神？” 【黑道的人想要祈求顺产？这听起来怪怪的呢。】 “肯定不对吧！”有香大喊道，“一听就觉得有蹊跷！” “哪有那么多蹊跷，快点走吧，别惹上那些人了。莲酱枫酱不是还和他们有过节吗？” “小瞳你也太怂了，他们看上去急匆匆的挺忙的，哪有时间理会我们啊，一点小事根本就不用放在心上！”有香一挥手说道，“我们接下来去贵船神社转转吧！我听说那里的水占卜特别灵验！” 贵船神社几乎位于这条登山道路的尽头，并且越往后越不好走，山路开始变得崎岖而陡峭起来，而周围的天色也逐渐变得昏暗起来，温度随着天色的变暗而快速下降，小瞳被迎面而来的山风吹得一时都忍不住抱住了自己的肩膀。 “嘶……有点冷……”小瞳哈出一口气，但却惊讶地发现，自己哈出的气在空中竟然化作了肉眼可见的水雾，再像四周一望，就发现山林中不时何时已起了雾气，朦朦胧胧的，无论是来路或是去路，能见度都大大降低。 “温度有降得这么离谱吗？”小瞳纳闷道。 【不……有可能是比降温更加恶劣的事情……小瞳，你不觉得……这个地方我们刚刚来过吗？】 我向小瞳指了指前面的一块巨岩以及旁边的树木，我依稀记得，在不久之前，我们似乎就经过了与这一模一样景色的地方。 小瞳同时迅速地环顾四周，虽然说天色开始变暗了，但是依然会有游人特意来看夜景，所以刚刚在我们周遭，明明是还有着零星的游人，然而此时此刻，却是一个人都看不见了，甚至于，连刚刚就跟在我们身边不远处的莲酱和枫酱也消失不见。 被雾气蒙蔽的幽森的树林中杳无人声，不过，从那树与树之间的黑暗中，貌似传来了什么东西的视线。 “我觉得有点不太妙……要不我们赶快原路返回吧……”有香也略怂地说道。 于是，我们在几分钟后，再次回到了那个巨石的附近。 “恐怕……我们这是真的碰上神隐了……”小瞳面露不安地说道，“我们不会一直走不出去，然后在这里面被封到死啊……或者像椿婆婆那样，几年之后才能出去？” 【…………喂，看那个。】 我指向一个方向，在那个方向的半空之中，正飘浮着一朵萤蓝色的火焰，这团火焰在空气跳动着，却似乎没有带来任何热气。 这萤蓝色火焰的光驱散了那周围的雾气，却照出了一条刚才根本就没有的小径。 【这莫非……是在邀请我们过去？】我猜测着答道。 话音刚落，又一朵蓝色的鬼火在小径的更远处亮了起来，接着又一朵，又一朵。 因为好像也没有其它的路好走了，出于好奇，我朝着那条被幽蓝鬼火照亮的小径飘去。 小瞳和有香也犹豫着跟上我，每当我们越过一朵鬼火的时候，这朵火焰就会在我们的身后消失，回头一看，发现竟然看不到我们的来路了。 没有回路，只有硬着头皮走下去，走到最后一朵鬼火处的时候，借着这跳动的冷色光芒，我们看清了我们面前的事物。 那是一具类人形的骸骨，之所以说是“类”人形，是因为我注意到这具骨架的异常。 它的鼻骨很高，向前突出，甚至还有点尖，而在这骸骨两侧的肩胛处，还能够看到一对巨大的翼骨。 第27章 真正的天狗 看到这具骨架，连一向胆大的有香都忍不住缩到了小瞳的身后，战战兢兢道：“喂……这不是人类的骸骨吧……” 【显然不是。】 我凑近了过去，用手戳了戳那骨架，能够碰到，显然这骨架肯定是某种怪谈产物，而从那向前凸出的鸟形嘴和背后的翼骨来看，答案似乎显而易见。 【这应该是天狗的骸骨吧？看上去像是那种乌天狗。】 小瞳也许是过去见各种东西见多了，看见这一具骸骨脸色都没变一下的，甚至还上前认真地观察起来，并充满疑问地说道：“可是，天狗……怎么会死在这里？而且……这骸骨的样子看上去非常干净，也不像是在这里死了很久了。还有刚刚的鬼火……就好像专门引我们过来一样。” 【说实话，我稍微有些不妙的预感呢……】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乌鸦嘴，我的话音才落，耳旁就好像传来了风声，同时还伴随着大量的乌鸦鸣叫的声音。 我抬头望向天空，看到大量的乌鸦从山林中飞出，黑压压的一片，遮天蔽日的，难听的叫声此起彼伏。而与此同时，远方的雾气消散了一些，透过那雾气，我隐约看到了远处的一样事物。 那是一棵巨树，一棵笔直竖立，高耸入云的巨大杉树。它的样子、方位，都很像我们刚刚拜访由岐神社时看到的神社中的那棵高达52米寿数长达800年的御神木，但是现在我所看到的这棵树，却明显比我刚刚在神社里看到的那棵还要高大得多。 接着，我又看到，从那巨树上，有一个像是大鸟的东西飞了下来，远远地看去像是一只乌鸦，但随着那东西越飞越近，便能够看出，那东西显然要比乌鸦大得多了。 待它稍微飞得近了些，我便得以看清它的全貌。 红脸，长鼻，背生如乌鸦般的黑色双翼，身披山伏，腰悬长刀，飞行时有如流星划过，振翼声如同擂鼓。 那正是此地为世人所皆知的传说，站在妖怪顶点的真正的天狗。 【不妙，快躲起来！】我连忙把小瞳和有香赶到附近的树丛里躲起来。 那飞行中的天狗，给我都带来了不小的压迫感。 只见这个十分高大的红脸天狗稳稳地落在了地面上，高高的木屐踏在腐叶与泥土之上，一步步走向我们刚刚看到的那具天狗骸骨。 它（？）在骸骨旁单膝跪地，伸手检视了一下那具骸骨之后，接着便突然仰天发出了一声长啸。 它背后的双翼猛地向下拍击了一下，掀起了一阵气浪，这让它瞬间腾空，飞到了几十米高的空中。它火炬般的双眼向下扫视，似乎是在巡视寻找敌人的身影。 而与此同时，又有更多的天狗在听到它刚刚的啸声之后，从那棵巨木上飞了下来。 【不妙不妙不妙，他们这是在找杀了他们同伴的家伙啊，万一我们被发现了，岂不是就被当成是凶手了！】 这些天狗每一个都不是好对付的样子，要是被发现了还被误解成凶手了，以一敌多而且还带着没啥战斗力的小瞳和有香绝对不是明智之选，脚底抹油才是上上之策。 小瞳和有香屏息藏在树丛中，而我一直在心底默默诵念着【看不见】【看不见】，也不知是不是我的祈祷起了作用，我们头顶上的那个天狗朝着另一个方向巡视了过去。于是我连忙给她们两个打信号，让她们朝反方向逃走。 但是，刚才，我们便已经在这雾气中迷路了。现在在慌不择路的情况更是不知道往哪里走，还得时刻小心不要被头上的天狗发现……老实说，我觉得被抓到已经是迟早的事了。 我的注意力全神贯注地在关注天空，结果跟着小瞳跑出一段距离后，我才突然感到警觉，一低头竟然就看到在我们前面不远处的地方出现了一只红脸的天狗！ 只不过这个天狗好像跟在天上飞的那几个不一样，刚才那几个身形高大，说不定能有个两米多高。而这一个的个头明显要小非常多，身高竟然能跟小瞳差不多？这是什么品种的天狗？？ 而且，这一个似乎也没有天上的那些那么有压迫感。 看到我们，他似乎也非常惊讶。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我便当机立断，一口气加速冲到了他的附近，这个瞬间，他的身体就立刻像是被无形的手给牢牢固定住了，同时在他的脖颈的皮肤上向下凹陷出了一只手掌的形状。 “不要出声，否则就拧断你的脖子。”我恐吓他道。 那只天狗看起来还算懂得分辨情况，乖巧地点了点头。 这个时候我才有时间认真观察这个天狗。仔细一看，咦？他的背后怎么连翅膀都没有，所谓的红脸其实也只是戴了一张红脸高鼻的天狗面具而已。等等，这个“天狗”怕不是个人类吧？ 小瞳和有香在我身后跟着跑来，小瞳过来之后，看到被我控制住的这个“天狗”，突然露出了有些疑惑的表情，有点不确定地说道：“天狗？” “这个好像不是天狗呢。”我向小瞳纠正道。 “不不，我的意思是说，我好像认识这个人……你是……我上次见过的那个‘天狗’吧？”小瞳向着那个“天狗”确认道。 “哼，你是谁？我跟你不熟。”“天狗”用有些欠揍的语气说道。 于是，他的脖子上又出现了一个手印，两个手印向下陷入的幅度也更深了。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重新组织语言。”我对有些喘不过来气的“天狗”和善地说道。 “…………是的，我就是你上次和你见过的那个‘天狗’。”这个“天狗”从善如流，在我的劝说之下，语气顿时好了很多。 “这里是哪里？我们怎么出去？！”小瞳暂时没有纠结为什么这个“天狗”现在会出现在这里的这个问题，而是直接问起了她最关心的事情。 “这里？这里是里世界。上次我就跟你说过吧，厉害的怪异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扭曲它周围的空间，形成一个异空间。而这里，就是因一位大天狗而诞生的里世界了啊。至于怎么出去……从出入口就能出去了啊。” “出入口？在哪里？” “唔……一个在鞍马寺，还有一个就是巨杉所在的由岐神社。” “那我们赶快过……” “等一下。”我想起刚刚见到的好几只天狗从巨杉上飞起的场景，便打断了有香的话，盯着“天狗”继续问道，“这两个地方，天狗多吗？” “…………巨杉那里的话，确实有不少天狗住在那里，鞍马寺的话……倒是不多。” “不多？真的？”我的手上又加大些力道。 “……的……的确不多，就是……那里是大天狗的清修地。” “果然！这两个地方哪个都不像是好选择啊？！你这家伙就是想让我们去自投罗网是吧？！什么只有两个出口，我们刚刚进来这里也不是从这两者的任何一个地方进来的啊！”我怒而对“天狗”说道。 “这个……因为里世界也不是很稳定的，所以有人会在偶然间误入这里也是时有发生的事，但是想从原路出去就没那么简单了……” 啧，真麻烦。不想思考太多事情的我，真诚地向他提了个建议：“具体怎么操作我不管，带我们出去，不然我就掐死你。” 我的真诚貌似打动了这位“天狗”，只见他咬了咬牙，然后说道：“那……跟我来吧，我带你们走一条路……” 第28章 爸爸 “天狗”带着我们一头扎入古老的原始森林之中。 “不要走在大道上，那道路上施了障眼法，你永远也不会走到你想去的地方，许多误入此地的人，都会一直迷失在这些道路上。”“天狗”一边在前面带路，一边提示道。 古树的根系裸露在地面上，白天的时候看到这些如蛇一样纠缠、盘绕的巨大树根，我就在好奇，到了晚上之后，这些根系是否真的会开始爬行、蠕动起来，没想到此时此刻竟然真的看到了。 古树的根茎都开始活动了起来，它们好像正在缓缓舒展着自己的手脚，而这画面，在这昏暗夜色之下，简直如同群魔乱舞的鬼域。 不过，我却注意到，这些古树在带路的“天狗”面前，似乎都很服帖，一条条树根匍匐而来，在我们面前合拢为一条树根铺就的道路。 “这里才是真正的木之根道，算是进出这个里世界的一条秘密通道。”“天狗”解释道。 我不禁有点好奇地问道：“你看起来还对这里挺熟悉的嘛？” “……毕竟在这里生活过挺长的时间的。” “哦？所以你也是被天狗抓进来，从外面神隐的人喽？” “请你仔细看看我的脸，我是天狗！”小个子“天狗”指着他的脸大声说道。 “可是那分明就只是一个天狗面具而已啊。”我无情指出道。 “是天狗。”“天狗”执着道，“天狗也是人变的。你们难道不知道，传说之中，那些鼻高天狗就是修行不够，无法放弃执著、妄念的修验道僧人死后所化的吗？我很快也会变成真正的天狗的。” “咦？竟然还有这种说法。”我突然产生了一个很神奇的念头，“难道说，那些在山中神隐消失的那些人，都是变成了天狗了吗？” “天狗”不屑地嗤了一声，带着些轻蔑说道：“并不会，与其说是变成天狗，倒不如说是变成走狗还差不多。” “嗯？为什么这么说？” 小个子回头反问了我一个问题：“你们知道为什么天狗会定期地带走一个人类，让其‘神隐’吗？” “嗯？我想想……是为了散播恐慌？” 小个子有点意外地看了我一眼，点点头道：“就是如此。虽然说天狗是非常强大的妖怪，但是本质上，它也仍然脱胎自人类的传说。也许在最开始的时候，村民们只是普通地将人的失踪归咎于‘被天狗带走了’、‘被神隐了’。而久而久之，天狗发现，人类的这种想法对他们来说还挺有利的，于是，他们就真的开始有意识地带走人类，让人类被‘神隐’，这就会加剧人类对它们的恐惧，从而维持它们的存在，并让它们变得更强大。最开始，它们是把人类直接曝尸荒野的。不过，后来它们发现，越是这么做，就越会让人类把它们想象成残虐无道的怪物，这甚至对它们本身的性格都造成了影响。后来，它们就选择抓到人类，让人类见识到自己的强大之后再把人类放回去。不过这又造成了新的问题，那就是人类对天狗的恐惧感和神秘感都降低了。所以最后……” “最后，它们就选择了，抓走人类，但是又不把人类放回去？”我试探着问道。 “天狗”点点头，“是的。这是天狗们最后确定下的最好的办法，人类在山中无故消失，只看到像天狗一样的背影或者黑色的羽毛。既让山民们的恐惧代代相传，同时又保有神秘，任山民去想象。这可是精巧的运营，也难怪天狗一直被称作三大妖怪之一，甚至是最强的妖怪呢！” “那么那些被‘神隐’的人呢？就生活在这个里世界之中吗？” “有些是的。不过……后来天狗们发现这些人还有更大的用处。天狗自己是不太适合在人类面前太常出现的，因为会破坏神秘感，未知的东西最可怕，失去了神秘感，人类对自己的敬畏竟会降低了。而这个时候，要是有一批能够代天狗去管理人类的‘中间人’出面，情况不就不一样了？” “扶持代理人吗？天狗也挺懂吗？” “就比如说，此地，鞍马山最有名的天狗传说，不就是牛若丸在山林中遇到了大天狗鬼一法眼，并拜他为师学习剑法和兵法的故事吗？天狗发现小孩子要比成年人更好控制，所以就把小孩子抓来，对他们洗脑，让他们相信随便传授他们一点技能甚至是法术，然后就把他们丢出去，由他们自己去发展。只要抽中了那么一个幸运儿，天狗的传说就会大大地传播，对天狗的恐惧和信仰都会源源不断啊！” 我好像明白了些，原来这就是变成了“走狗”的意思。 不过我还是对有一点感到奇怪，接着问道：“那么，为什么最近二十年，天狗没有怎么再让人‘神隐’了呢？” 小个子朝我翻了个白眼，然后说道：“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现代人如果孩子丢了的话，第一反应是选择报警，而不是害怕地缩成一团而不是对着想象出来的天狗瑟瑟发抖啊！更别说二十年前最后两次神隐事件的时候，当地人还组织了大范围的搜救，差点连天狗的老窝都找出来了。即便还有老年人相信天狗，但现在这里的年轻人乃至中年人，嘴上说着天狗的传说，实际心里想的都是拿天狗来做生意吸引游客。这样不纯粹的念头，不是让对天狗的敬畏更进一步下降了吗？” “原来如此。”我算是搞明白了，心中正想着，要是这么下去，天狗不是会越来越弱吗？突然，感觉自己在移动的过程之中好像穿过了什么，再抬头一看，发现刚刚那浓厚的雾气已经消失了，头顶上是清晰无比的星空。 “我已经送你们回到表世界了，可以放我走了吧？”小个子抱着手臂不爽地说道。 我想了想，还是笑眯眯地钳制住了他的手脚。 “你……你干什么？！”他愤怒地朝我吼道。 “这个嘛……把你放回去的话，万一你回去给那些天狗报信怎么办？而且，看你好像懂得不少东西的样子，所以我还想和你多聊聊天呢~” “你这个家伙骗人！！” “我骗谁了？我从来没有说过我到了表世界就放你走这样的话吧？” “你！！” “对了，你的名字叫什么啊？你又不是天狗，我总不能一直叫你‘天狗’吧？” 小个子盯着我，咬牙切齿地说道：“我的名字叫‘爸爸’！” 第29章 天草组 叫爸爸？我有点被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气笑了，摇头道：“呵，你唬谁呢？这么个小不点还想占我辈分上的便宜，嫌三途川太宽了想要加速过河吗？” 小个子双臂抱胸，不快地说道：“叫我一声爸爸可真不算欺负你们，我的年龄当你们的爷爷都绰绰有余。” “真的？”看他那小小的模样我表示十分不信，总不能这一看就细皮嫩肉的家伙面具下是张老头脸吧，我哼了声道，“少废话了，快点把名字报上来！” 小个子低头考虑了一下，最后说道：“饭太郎，就叫我饭太郎好了。” “饭太郎？好怪的名字……这不会是个假名字吧？” 没想到小个子对此却并不否认，他堂堂正正地说道：“对于明显是属于怪异这一侧的家伙，哪可能随随便便就给真名啊？万一被下咒了怎么办？这可是很危险的！反正你也只是想要一个称呼而已吧，那就这个名字就挺好。” “行吧。”我也不是真的很在意这个家伙的真名，只是单纯地想劫持这个家伙当人质而已。 “我们先赶紧下山吧。等我们确定安全了，我就放掉你，在此之前，你可不要想着逃跑。” 威胁了一下这位饭太郎，我们便以最快的速度下山去，想要回到婆婆的那间小屋里。 明明已经入夜了，婆婆的小屋里却没有亮着灯，这让我瞬间产生了一点不妙的感觉。 开门进屋，房间里一片黑暗，却是看不到一个人的踪影。 正当我的心中闪过千般想法，担心婆婆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的时候—— 小瞳打开了灯，于是，我们便都看到了摆在房间正中桌面上的那张纸—— “突然预感了某种说不清的危险，婆婆我先溜了，等感到安全了就跟你们联系，回见~” “……” “……” 小瞳和有香面面相觑了一下，有香有点气愤地说道：“又溜掉了？这婆婆不是在耍我们玩吧？会不会她是根本就不想还那个眼镜，所以才骗我们来京都然后自己溜掉啊？！” 【唔……我倒是有点在意婆婆说的“危险”是什么？我就是一说，不是乌鸦嘴啊，那个……应该……大概……不太会是因为跟我们有关系的吧？比如说，是因为误入了里世界被发现，然后被天狗追杀什么的，哈哈……】 我正试着提出一点点我的猜想，小瞳的耳朵却突然像是小狗一样抖了一下。 只听到门口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便响起了敲门声。 “您好，家里有人吗？我们是来做一个调查的，可以占用您一两分钟时间填写一个简单的问卷吗？” 有香正要去应门，小瞳却突然拉住她并用手捂住了她的嘴巴，同时向她比了一个“嘘”的手势。 我们就这样屏息了好一会儿，门外的人又问了一遍，迟迟没有等到回音，于是外面传来了脚步开始移动的声音，似乎是准备走了。 就在这一刻！突然从有香的衣服口袋里传来了音量巨大的手机铃声！！吓得有香忙伸手去掏的时候又手忙脚乱没有抓稳，手机又重重地丢在了地面上。 震动的手机在地板上抖动，发出了更加巨大的声音。 等有香吓得马上捡起手机并想开静音的时候，已经有些迟了，因为从门口又再度听到了声音—— “里面是有人的，对面？可以请您开一下门吗？保证不占用您太多的时间。” 似乎有点躲不下去的小瞳一直等到没有什么声音了之后，这才蹑手蹑脚地走到门边，通过猫眼向外瞧去。 “小瞳，看到什么了？”我向小瞳问道。 小瞳有点疑惑地说道：“一个穿黑西装的男的，唔……有点像是搞上门传销的。” “是这样吗？”我把一半的头穿过门向外看，结果确实看到了一个小瞳所说的男人，看上去似乎也没有什么非常特别的地方。 但是，我有察觉到一点，在我把头刚刚伸出去的那个瞬间，他的目光分明朝我看了一眼。 我迅速缩回头去，并向小瞳和有香警示道：【别开门！这个家伙有古怪！他能看到我！】 然而，我的警示似乎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只见小瞳伸手向地面上指了指，我低头看去的时候才发现，有某种黑色的像是液体的什么东西正从门缝底下渗入进来，接着，在那一滩黑乎乎的东西中，突然睁开了一双眼睛。 那双眼睛的眼珠左右转动了一下，似乎是观察了一下我们这个房间中的所有人，接着这一滩黑泥一般的玩意又再度裂开了一张巨大的、长满了细小又密集的牙齿的巨口，一声可怕的啸叫从这张巨口中发出，一时间整个房屋似乎都在轻微地抖动，小瞳和有香痛苦地捂住耳朵，好像这声音能够穿透她们的大脑一般。 【叫叫叫！叫你妹叫啊！】 我用尽全力重重地一脚踩在这奇怪玩意的其中一颗眼珠上，地板都被我这一脚扎出了一个洞，然后，这个怪物的叫声突然间变得更为巨大也更为凄厉了。 而随着我又用力碾了碾，这团黑影的声音逐渐变小变弱，接着便彻底化成了一团阴影，像是不会动了。 这是我从游戏里面学到的铁律，也就是无论一个东西长得多么奇形怪状，它的眼睛一定是弱点。 【看上去已经暴露了！那就不管了，冲出去！】 我直接用念力给整张门加速，把门当成是一个超巨大苍蝇拍朝外扇了出去，在外面站着的家伙明显没有意料到这样的变故，被整个人打飞了出去。 这一刻，我已分辨出来，这个被我打飞出去的那个家伙不是什么幽灵也不是什么怪谈，就是一个正常的活着的人类。这样的麻烦之处就在于，我得顾忌一下不要出手太重，免得直接把人打死了，这就不能像对付恶灵、怪谈那样毫不留手了，毕竟直接打死一个人还是有违我积极向上的价值观的。 于是我便招呼着小瞳和有香道：“走！这边，我们快点先溜！” 只不过，当我们在这个郊区小镇的街道上狂奔的时候，我注意到，此刻在街上随意地游荡着的路人中，有好几对目光同时有意无意地落在了我们的身上，而这些视线的主人几乎都穿着一身统一的黑西装。 有香的手机又一次再度响了起来。有香这个时候明显对刚刚暴露了我们所在的这个来电感到怒火冲天，她接通了电话，然后语气非常恶劣地说道：“喂？谁啊！！我现在很忙，没空听……” “大小姐！！！”手机里传来了枫酱非常惊喜的声音，“大小姐！！你现在在哪儿！！为什么你们刚才突然消失了！打电话也完全打不通！！” “是枫酱？这事说来话长，我现在没时间解释！你们现在在哪儿？！” “我们在山脚下的仁王门那里。对了，大小姐！那个……我们有件比较突然的情况想要跟你说！”枫酱的声音听上去略有那么一点扭捏。 “啊？什么？？” “天草组！刚才因为大小姐你们在山上突然消失了！我们在回头去找你们的时候，结果就看到天草组的一伙人突然神色匆匆地从由岐神社里面出来了！然后等我们到山脚下的时候，我们又发现了更多的天草组的人在朝这边聚集！大小姐……我们兄弟俩有点怕啊，该不会是天草组发现了我们哥俩，回头来找我们算好多年前的账吧……”枫酱的声音听上去有些莫名地惊恐。 - (唔……不好意思，最近开学了，一大堆事情忙得脑壳炸掉，倒在床上就能直接睡着。唉，美好的暑假一去不返……) 第30章 天草的法术 挂断了电话，有香疑惑地说了一句：“天草组？刚刚来找我们麻烦的是天草组？我们怎么招惹到黑道了吗？” 小瞳则是一边跑一边用超高的语速说道：“会用那种黑黑的诡异东西的家伙哪可能是普通的黑道！总之快跑吧，我感觉到越来越多的视线在看向我们这边了啊！” 确实，在这样一个算是京都比较偏远郊区的街道上，还有这么多与环境颇有些格格不入的黑西装男，这本身就是件很异常的事情。而视野所及的这些家伙，似乎有意无意地都在朝我们靠近着。 我拉着小瞳、有香还有被我控制住的饭太郎，转身就钻进了小巷子里。 结果，在巷子里转了两圈后，我却是发现，附近跟着我们的黑西装的家伙反而更多了，他们紧紧坠在我们的身后。 更糟的是，就在我们即将冲过前面的一个十字路口的时候，两个黑西装的从路口的两侧走出，拦住了去路。 而我更是注意到，这两个人中其中一个的西装袖口里，和另一个的皮鞋脚下，都各自探出了一道黑色的蠕动的影子，而这种黑影中透出的阴冷感觉与我刚刚看到的从门缝底下渗出的奇怪东西一模一样。 这些家伙之所以穿得一身黑，或许就是为了掩饰这些古怪的东西吧。不过……这到底是什么呢？ 现在没时间思考这个问题了，这些人挡在前面明显来者不善，后面追赶过来的人，距离也越来越近了，必须要速战速决，所以……干脆简单直接地从前方这两人前正面突破吧！ 我反手一下就把饭太郎给勾了过来，伸出一根手指头按在他的太阳穴上，然后对面前两个人说道：“快闪开！不然我就把他戳死了！” 面前的这两个家伙的动作停顿了那么一下下，不过这一丝犹豫也不过转瞬即逝。几乎是在同时，他们两人的手中各自结出了一个手印。 脚下的阴影在地面上向着我们快速蔓延而来，两只漆黑锋锐的兽爪紧接着便从阴影中猛地浮出，在空气中划过两道凌厉的半圆弧爪印。 我几乎是瞬间条件反射般地向后倒飞了一大段距离，才堪堪闪过这一次攻击，交错的兽爪在我身前一点点处掠过。这可不是一般的物理攻击，我有种直觉告诉我，刚刚这下要是被抓中了，我怕是也要受到不小的伤害。 而那两滩黑泥状的东西还在向我们迅速延伸而来，不过就在这时，这两个黑西装身后的马路上却突然传来了一阵轮胎高速摩擦地面的声音。 只见有香的那辆熟悉的房车从不远处的一个弯道处飘移着出现，接着一路朝这边冲来，枫酱还从副驾驶座上伸出了半个身体，朝着我们招手道：“大小姐，快！快上车！” 那两个西装男这一刻也被身后的变故短暂地吸引去了注意力，就趁着这一瞬间，我猛地用念动力汇成拳头，狠狠砸进了挡路的这两个西装男的腹部。 趁他们捂着肚子倒下的时候，我再拎起小瞳、有香和饭太郎，凌空高高跃起，然后稳稳地落在了驶来的房车正上方。 接着莲便用力一脚油门，硬是把一辆笨重的房车开得像一辆赛车，只给后面追来的那些西装男们甩下了一脸汽车尾气。 有香和小瞳在我的辅助下艰难地爬进车里，然后便倒在房车里的沙发上不想起来了。 小瞳还幽幽地盯着我说道：“学姐，下次麻烦你做特技动作的时候先提前打个招呼可以吗？” “好啦好啦，下次一定事先提醒。”我向小瞳摆摆手，接着便把目光瞅向刚被我拉上车的饭太郎。 “你这个家伙怎么回事，怎么连个人质都当不了，一点用处都起不到啊。” 饭太郎的脑门上好像“啪”地迸起了青筋，恼火道：“是你自己自说自话地把我抓了过来的吧？我就是一个小角色而已，怎么会有能当人质的价值啊？！明白了这点就赶快放我走！” “不，等等，我还有点事情想找你打听。”我转用严肃的语气向饭太郎质问道，“天狗和这个天草组到底是什么关系？这些家伙无缘无故突然跑出来想要抓我们，是因为我们得罪了天狗吗？” 饭太郎摊手叹气道：“这难道不是很容易就能猜到的事情吗？你之前不是还问过我，那些被天狗‘神隐’的人到哪里去了，现在你还想不到吗？” 我想起我跟饭太郎之前的对话，他确实提到过，被天狗抓来的人，很多却是变成了天狗的“走狗”。 “所以说，你说的‘走狗’就指的是天草组？” “不同的时期有不同的名字，过去是武士、忍者，现在是黑道，本质都没有发生过什么变化。你们不知道吗？‘天狗（てんぐ）’这个名字，最早本就是来自一种药草‘天草（てんぐさ）’的音变啊。天草组从最早就是由那些被天狗抓去的人类所创建，用来服务于天狗的组织啊。” “等一下……”小瞳在一旁提出了疑问道，“为什么被天狗神隐了的人类会愿意心甘情愿地为天狗服务，被从家人身边带走，隐没于人类社会，这难道不应该憎恨吗？” 透过天狗面具眼睛处的空洞，好似能看到饭太郎朝小瞳翻了一个白眼。 “为什么不服务于天狗呢？被抓来的大部分都是孩子，天狗会向他们传授那么一招半式的法术，甚至据说啊，修行有成者，自身都能化作新的天狗呢。看到了这样的世界，还想要回到那个无趣平凡的日常吗？” “法术么……”小瞳好像又陷入了沉思，“那么……刚刚那些人用的那个黑黑的东西，那也是某种‘法术’吗？我总觉得……自己好像在哪里见过类似的东西……等一下……” 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小瞳猛地伸手在自己的衣服口袋里摸索着，然后掏出来了一张黑色的猫形纸片。 “恩格斯，出来！”小瞳唤道。 黑色的雾气自纸猫上弥散，一团小小的黑乎乎的小猫站在了小瞳的手掌之上。 是啊！这只猫灵，无论是形态，样貌，还有给人带来的这种幽深冰冷的感觉，都跟刚刚那两个西装男御使的东西非常相像！ 恩格斯原本想要拿头蹭蹭小瞳的手掌表示亲昵，不过却好像突然嗅到了什么，猛地扭头看向了饭太郎的方向。它身上的黑色雾气陡然间便如根根黑刺一般倒竖起来，朝着各个方向炸起，同时高高弓起背部，做出了一副高度警惕的样子。 “这猫胆子小，比较怕陌生人……”小瞳还想解释一下，结果和饭太郎对上眼神的时候，却发现对方的目光出奇地可怕。 “喂，这东西，你从哪来的？”饭太郎的声音好似来自幽冥。 第31章 肉 小瞳看上去有点被饭太郎这突变的脸色吓到了，皱着眉头答道：“是阴阳师给我的，上次你见过的那个阴阳师的哥哥，作为我救了他弟弟的谢礼给我的，这东西怎么了吗？” “啧，阴阳师。”饭太郎用鼻子出了声气，扭过脸去，刚刚脸上可怕的神情完全收敛起来，面无波澜地说道，“不，没什么，只不过是个拙劣的模仿品而已。从天狗那里偷学来了一点点东西，就以为自己也能做出差不多的东西了，呵，真是自大。” “拙劣的模仿品……难道说，阴阳师的式神也是从天狗那里学来的法术吗？” “哼，那是自然。”饭太郎叉着腰这么说道，只不过……看他的这副样子，实在是很难判断他说的究竟是不是大话。 “话说，你们也看到了，我只是一个小人物而已，根本就没有值得作为人质的价值啊。而且，你们现在也算是脱离险境了吧，所以说……能不能该放我离开了呢？”饭太郎用着谦卑的语气说道。 仔细想一想倒确实是这样，我们正被天狗追缉，还带着一个天狗那边的人的话，说不定这家伙就会被留下什么暴露我们踪迹的记号，那可就相当危险了。 只不过……今晚自从踏入那个天狗创造出的里世界之后，事情就一直显得有点超脱常理，我到现在都没有搞清楚我们具体是遭遇了什么事情。 于是，我向饭太郎许诺道：“可以是可以，不过……最后回答我一个问题。你知道在里世界里死掉的那个天狗是怎么回事吗？我们可没有杀他，他是怎么死的？” 饭太郎摊了下手，“我又没有看到现场，我怎么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天狗的数量实际很少，每一个天狗都是数百年传说的积累，普通的方法可是完全无法将他们杀死的，我甚至还有理由怀疑就是你……” “嗯？？” “就是跟天狗有仇的敌人干的吧！嗯…………天狗因为一直以来高高在上，自诩为妖怪之首，所以仇敌相当不少呢。以前天狗无比强盛的时候还好，只是最近……因为传说和信仰的逐渐消退，天狗的力量多少也变弱了些，所以有些家伙就开始蠢蠢欲动了……比如说，你们刚刚提到的阴阳师，长久以来就一直很是觊觎天狗的力量和知识呢，嘿嘿嘿~”饭太郎发出了有些阴郁的笑声。 “阴阳师啊……”总感觉最近老是听到跟阴阳师相关的东西呢，他们会跟这些事情有关吗？ 我突然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明明我们只是为了帮婆婆寻找所谓的命定之人而来的，结果却好像正在陷入一张古怪而又错综复杂的大网之中，找不到方向。 ————- 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到前面摆着丰盛的美食。 是肉，好多好多的肉。 美妙的气味不停地钻进自己的鼻孔，口水已经留下来了。 然而想要立刻跑上去吃掉这些美食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动不了。 全身上下一动都动不了，低头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整个身体都被埋进了土里。 出不去，出不去啊！ 明明肉就在眼前了，但是吃不到。 好恨啊，好恨啊……好恨啊！！！ “喂！小瞳，醒醒！” 望月眠的声音在小瞳的耳边炸响，小瞳有些茫然地抬起了头来。 她似乎是趴在房车里的小桌子上睡着了，从车窗向外看，发现天色已是大亮了。 “喂，小瞳……你有那么饿吗？饿到要啃自己的手臂？” 小瞳奇怪地低头看了看，结果看到自己的小臂上有一排清晰的牙印，同时，在那牙印附近，还有口水顺着手臂滑下的痕迹，流到桌面上，聚起了一小滩非常可疑的液体。 旁边的有香看到了，遗憾地摇了摇头，递过来了一个面包，然后拍了拍小瞳充满怜悯地说道：“就算是为了减肥，也不能太拼啊，不能获得足够营养的话，会发育不好的哦。” “？？？胡扯什么！我没有在减肥！倒是有香你，你胸前这两块肉该好好减减了！” 小瞳气恼地把有香凑过来的大脸推开，然后开始回忆自己刚刚的状态。 “我刚才……好像又做了一个梦，梦到了很多很多的肉，但是吃不到。” “哼，还说你不是在减肥，都饿成这个样子了。” “啧，别打岔。”小瞳左右环顾了一下，然后看向飘在空中的望月眠问道，“那个饭太郎呢？” “走掉了啊，在小瞳你刚刚睡着的时候就走掉了。再抓着他也没用了吧？还是说，小瞳你觉得要灭口为妙？” “胡说八道什么呢……我只是怀疑……算了，我们接下来去哪？” 有香想了想建议道：“本来说是来帮婆婆找人，结果婆婆自己没影了。要是婆婆还没联系我们的话，要不我们就自己去转一转好了？难得来了京都这种怪谈胜地，还不好好玩一下嘛？我还想在怪谈GO里多抓几个妖怪呢，要不然我们就去稻荷大社抓狐狸吧！” 【不，我讨厌狐狸。】眠几乎条件反射般地说道。 “咦，为什么啊？”小瞳对眠这样态度鲜明的即答感到有点奇怪，“很少见学姐你这么明确地讨厌什么东西呢？” 眠莫名露出了奇怪的表情，【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地就觉得不喜欢狐狸。不知道为什么好多人一说起京都的神社就马上提到什么稻荷大社，真是主次不分。明明无论从社格还是内容上都还有很多其它神社值得一去吧？比如说出云大社、下鸭神社什么的……】 这个时候，小瞳手中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瞳疑惑地接起电话，静静地听了一会儿后，点头应道：“好的，那我们这就过去。” 挂断电话，迎向有香和眠好奇的目光，小瞳解释道：“是椿婆婆的电话，她说……她现在就在下鸭神社那里，想让我们到那里跟她会和。” “呵！这个老家伙！有什么危险自己跑得最快！现在没事了又想来找我们帮忙了，要我说，就该直接抢了她的眼镜了事！”有香哼了一声，十分不客气地说道。 【还是过去看看吧，我总觉得，我们卷进来的事情，好像没那么简单呢？】 第32章 水签 下鸭神社其实就在距离鞍马山山下不远的地方，我们行车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就到了。 下鸭神社坐落在一片名为“纠之森”的原始森林之中，据说可以称得上是京都最为古老的神社了。 走在被寂静而葱郁的林木所包围的参道上，神社朱红色的牌坊隐隐地掩映在前方的绿荫之中。我们并没有在神社找到椿婆婆，倒是在神社外离鸟居不远的溪水边看到了她。她手上拿着一张纸，正目光茫然地发着呆。 才一见面，有香便不满地抱怨道：“婆婆，你这家伙！竟然丢下我们一个人跑路了！我们可是被一群诡异的黑道上的家伙追得到处跑，结果你倒是跑到这里来看风景了！” 婆婆扭过头来，撇撇嘴不爽地说道：“啧，别胡说，我可是打算要提醒你们的。我当时感到不安预感的时候，就想着是不是你们上山招惹了什么东西了，于是马上就跟你们打电话了啊，但是你们的电话当时一个都打不通，这又怎么能怪我，我也没有什么其它能联系你们的方式了啊。” “婆婆，你手上拿着的是什么？”小瞳倒是对椿婆婆手上拿着的东西感到比较好奇。 “嗯，这个？这个是在神社里求来的签纸，下鸭神社也算是京都比较有名的结缘神社了，据说求姻缘很灵啊。” “噫——婆婆你一个五六十的老家伙了，跑去求姻缘，神社里的人没有拿什么奇怪的眼色看你吗？” “你这死孩子，嘴里真是吐不出来什么好话，快点闭嘴吧。”婆婆不耐烦地对着有香做出了“快滚”的手势。 我偷偷摸摸地飘到婆婆的身后，想要看一看那签纸上写的什么，结果却看到那签纸上分明就是一片空白。 “这不是什么都没写嘛！”我吐槽道。 婆婆听到了我的话，扭头过来对我说道：“这是水签，要浸到水里才会显出字来。” “那快丢进水里啊？” “可是……要是是不好的结果怎么办？” 椿婆婆像个恋爱中的少女一样瞻前顾后的，让我都忍不住朝她翻了个白眼。 “婆婆你自己都是个神棍，你还能不知道嘛，这种签都是预先写好了一大堆模棱两可的内容让你自己把自己代入进去一条条符合的，随便看个乐就好，婆婆你也不会真指望靠这个签来找人吧？” 大概我的话终于让婆婆下了决心，婆婆小心地把签纸浸没入了水中。 只见签纸上缓慢浮现出签文，应当是用隐性染料事先印上去的字迹吧，正当我们想要仔细辨认的时候，只见那上面的字迹、壁画又一次如同游丝一般开始自行游动、重组了起来。 最终定型了的，是这样一首签文—— 【月被浮云翳，百鬼夜下行。风雷难觅迹，或从来路寻。】 “喂喂喂！你们看到了没？！”有香震惊地看着这一幕，兴奋地说道，“这个明显不是事先做好的签文，这应该是真正的神明降下的指引吧！” 【可是……这个签文是什么意思呢？】我看着这神神叨叨的签文，疑惑地说道，【这好像也不是求姻缘相关的签吧？‘或从来路寻’？这是让我们从哪来的就回哪里去找吗？】 椿婆婆的声音和她拿着这张濡湿签纸的手一样微微的颤抖着，“这……这现在该怎么办？我们是不是要找神社里的人去解一下签呢？” “走吧走吧，我们进去问一问！”有香迫不及待地拉着婆婆就要往神社里面走去。 “月被浮云翳，百鬼夜下行……”我低声诵念了一遍这句签文，心中却不由得生出一种忧虑，“这可不是什么好词啊。” 等我再抬头的时候，发现小瞳、有香她们已经随着婆婆走进神社了，正当我想要跟随着一同进去的时候，突然听到从我的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 “这位大人，请您留步——” 本来我并没觉得这是在叫我，当我继续往里飘的时候，身后的声音却更加急切了起来，“大人大人，请等等，等一下啊~” 我疑惑地回了一下头，结果看到一个中年人正在朝我的方向跑来，那是一个相当富态的中年男人，头上顶着一定草帽，身上还系着一条围裙，看着像是神社前不少卖小吃的摊主之一。 “是在叫我吗？”我指了一下自己。 “是的是的，当然是在叫大人您了。”那人有些气喘地跑过来，还颇为恭敬地朝我行礼致意，这反倒让我还有点不知所措。 “为什么叫我大人？你认识我吗？” “啊……这个，还不认识呢。”那大叔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说道。 “那为什么叫我大人？我就是个普通的幽灵而已啊。” “唉哟，这您可就谦虚了，现在您可是大大的有名啊，毕竟，可没有哪个普通的幽灵能够被天狗全城通缉后，还大摇大摆地来参拜神社啊……” “哈？我被通缉了？天狗？”得知了出乎意料的事态让我颇为震惊。 这个时候，这个古怪的中年男人突然凑近到我的跟前，低声跟我说道：“大人，今夜午夜，我等真诚邀请您到御灵神社来共商大计，还望您能不吝前往。” “大计……什么大计啊？” “这个，您来了便知了，这必定是于您有好处的事情啊。” 说完这话，他便退后两步，再次恭敬地深深鞠下一躬，然后转身向着不远处的小吃摊上走去了，留下我一头雾水地站在原处，没有搞懂他这一番莫名其妙还有点中二的话到底想表达什么。 而且，这家伙是有灵感的人类？还是别的什么东西呢？ 我眯起眼睛认真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却是一些奇怪的地方正从这个人的身上缓缓显现出来。 只见这个人那略显宽大的臀部后，隐隐能够看到一个膨大的尾巴一样的东西从尾脊骨那里延伸出来，上面还有一深一浅的环状条纹。 我摸了摸下巴，不确定地说道：“这莫非是……狸猫？” 第33章 武士之灵 虽然说，在京都真的非常容易能在街头见到狸猫的塑像，店口、巷口、家门口，到处都是，然而刚刚那一次会面，却有可能是我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见到狸猫。 倘若不是他主动地莫名其妙地找我搭话，我可能还发现不了他身上的异常。只见他现在又回到了参道旁的他的摊位上，向着周围的游人豪爽地叫卖着他的御手洗团子，只看这副模样，完完全全与一个普通的人类无异。 传说之中，狸猫是以他们的变化之术闻名天下的。如此一看，似乎并不仅仅只是传言呢，我甚至开始怀疑，在这京都之中，与我擦肩而过的人当中，到底有多少是狸猫变化而成的了。 我回头去找进入神社的小瞳她们，看到她们正在一位巫女前寻求签文的解答。不过，我远远地看到，那位巫女似乎是左右摇了摇头，看上去结果像是不太理想的样子。 我飘过去，对小瞳问道：“怎么样？” 小瞳也摇了摇头，拉远了一点距离小声道：“巫女说，这签文上的内容她也没有见过。前两句倒是很好理解，月被浮云遮蔽，百鬼在夜晚出行，这显然预示着某种不好的事情。不过后两句……‘风雷难觅迹，或从来路寻’，这或许说的是某种解决问题的办法，要回到来路上去寻找‘风雷’，不过……‘风雷’又是什么呢？还有为什么要找‘风雷’，这都很让人困惑。婆婆倒是一门心思地认为，‘风雷’就是她要找的那个人的代名词，毕竟这也是她向神明求的有关于姻缘的签啊。” 我对于解读签文也是苦手，因此也只能摊摊手。随即，我就跟小瞳提起我刚刚遇到的那个疑似狸猫的家伙来。 “你说……一个像是狸猫的家伙，请学姐你今夜到御灵神社‘共商大计’？”小瞳她低头沉吟着，“学姐你说，他其实也不知道学姐你是谁，只是听说了天狗在通缉学姐你才邀请你去的对吧。所以，狸猫和天狗大概率是对立的，他大概是觉得学姐你也是天狗的敌人，所以才拉你去做帮手的吧？学姐你要去吗？” “当然啊。至少我觉得能从他那里获得不少关于天狗的情报吧！我们现在要找的婆婆的命定之人，大概率不就是一个天狗吗？” “可是，御灵神社……这听上去可不像是个好地方啊。那里是为了安抚、祭祀怨魂而建的神社，特意选在那里碰面……总觉得有点怪怪的。” “顶多是多出了几个亡灵而已，以前又不是没见过，那有什么好怕的，有我在呢~”我拍着自己的胸口，努力显示着自己的可靠。 最终，小瞳点点头道：“好，那我跟学姐你一块去，至于有香这个麻烦精……就还是不带她了吧，毕竟可能有风险，还是我们偷偷行动吧。” 于是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下来了。接下来的时间，婆婆因为在意那句“或从来路寻”，一开始执意要沿着回去鞍马山的路去沿途仔细找找，但我们向她简述了一下我们之前的遭遇以及我们现在正被天狗通缉的事实，好说歹说才暂时打消了她的这个念头。 因为直到晚上我们都没有什么特别的目的地，于是我们也就顺着有香的意思在白天去观赏了一些京都几大著名的灵异地。 比如说，三条大桥之下。 三条大桥下，虽然现在是市民观光纳凉的好去处，也是鸭川上最热闹的一段河段了，但是当年可是血腥的刑场，丰臣秀吉的外甥丰臣秀次一家39口人，当年可都是乱葬在这大桥之下。据说当年被杀的那些武士的怨魂，至今仍徘徊在此地，不肯安息。 不过，白天的时候过来看，这也就是一座平平无奇的大桥而已，没什么特殊的地方。 “在桥下啊！”有香硬要拉着我们往桥下的桥桩子上走，“桥下才是当年斩首示众和弃尸的地方啊，我觉得桥下肯定会有怨灵！” 她手机里打开着怪谈GO APP，专注地左右挪动手机，想要找出身边怨灵出来。 而我和小瞳却是都已皱起了眉头，连我这个灵体都能感觉到，桥下的温度显著地变低了，桥面阴翳下的水面上，似乎有黑色的阴影若隐若现。这里绝对是有什么东西的，没看到椿婆婆她人都根本不愿意过来吗？ 当有香将手机摄像头对准了一个巨大的桥柱子的时候，她突然惊喜地出声道：“出现了！” 只见手机屏幕上显示着，确实有一个无头披甲，拿着武士刀的亡灵出现在那桥柱子后，有香立刻兴奋地跑过去，只是，才刚刚绕过一半，有香她却突然驻足，马上后撤了两步，并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尖叫。 “死…死人了啊！！” 我和小瞳闻声马上跑了过去，只见桥柱后的阴影处确实倒着一个人，不过……还没死，能看到他正双臂紧紧抱住自己的身体，浑身蜷缩成一团，在这夏暮的高温中瑟瑟发抖着，而他的手机掉在了一旁。 小瞳伸手探了探那人的鼻息，接着又按在他的手腕上似是试了试他的脉搏，然后开口道：“有香，你赶快叫救护车。” “哦，好的！” 我向小瞳问道：“什么情况？他这是被灵给附身了吗？” “……不清楚，这个得要……” 小瞳的话没说完，突然她的脸上便覆上一层阴翳，就像有什么遮蔽了光线。 我猛地向侧面扭头，便看到一个披甲的武士不知何时就已出现在我们近在咫尺的地方，他将长刀高高地举过头顶，接着猛地劈砍了下来。 我拽着小瞳瞬间向后弹出一段距离，那武士的刀挥空了，不过看他似乎也并没有什么遗憾的样子，下一秒钟便又化作一缕黑烟消失了。 我这时看到，倒在地上的那人，他掉在地上的手机屏幕不知何时亮起了，屏幕上的画面竟也是怪谈GO的画面，而在屏幕中，赫然站立着一位身披铠甲的武士之灵。 从他那一片黑色空无一物的头盔之中，我仿佛感到有视线穿透了手机屏幕，看向了我们。 第34章 双赢 响着刺耳鸣声的救护车很快赶到，将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少年带走了。 不过我、小瞳和有香还留在原地，检查着三条大桥桥下的这一片狭长的区域。 小瞳仔细观察了一下现场，总结道：“这里……阴气很重，肯定不是最近才形成的，应当是如传说中一样，有武士的怨灵在这里徘徊了很久了。” 【不过……那个怨灵呢？好像没有看到了啊。】 对，虽然这桥下依然不正常的阴冷，残留着某种怨气，不过却是完全捕捉不到怨灵的影子了。 我不禁提出了一个我自己都觉得有些离谱的猜测：【我刚才看到那个倒下的家伙手机亮了一下，屏幕就是怪谈GO那个游戏里捕捉到的武士之灵的式神形象，该不会……那个游戏真的可以捕捉怪谈吧？】 小瞳打开手机，看了看自己游戏界面中似乎并没有什么自主意识的式神狸猫，有点不确定地道：“可是……抓式神应该不可能这么容易吧……” 有香像是突然回忆起了什么东西似的，突然捶了下掌心说道：“诶，我好像想起来了，昨天我在怪谈GO的论坛上搜索攻略的时候，好像就看到有一个人说，他要通宵在三条大桥这边抓武士之灵来着的，这应该就是刚才的那个家伙吧！” “总而言之，无论这个游戏是否能够真的捕捉怪谈，这个游戏也都是有很大的问题的。而且……狸猫社……”小瞳说到这儿停顿住了，并向我使了一个颜色。 我立刻便明白了小瞳的意思，结合今天上午我遇到的那个疑似是狸猫的家伙来看的话，这个游戏搞不好还真的是狸猫弄出来的东西，再联想到这个游戏里狸猫很强，而天狗很弱这一点来看的话，该不会这个游戏就是狸猫们做出来针对天狗的吧？！ 总之，在这里估计是不会再有什么收获了，接着我们又陪着有香去了好些所谓的灵异地点。 京都，确实处处都是“鬼”地方，因为历史上作为国都，让这座城市充满了征战、暗杀等血腥足迹，现在活力十足的街道，过去可能都是发生曝尸示众的地方，现在少女祈求姻缘的寺庙，过去也可能是为了封印怨灵而建造的。用怪谈GO扫视这些地方，竟都能发现不少可抓取的怪谈和恶灵。而在现实之中，我跟小瞳竟也能真的发现一些怪谈的踪迹。 比如说，还是在鸭川河畔，从三条大桥到四条大桥之间的河岸上，这里是著名的情侣约会的地方，无论白天晚上，河岸边都坐着一对又一对情侣，不过，来此的情侣们却都会不约而同地遵守着一个“等间距法则”，如果有心估算一下的话，大约是三米左右的长度。据说，如果坐得太远，过去在此殉情的恋人就会趁机坐到中间，而坐得太近，过去在此刑场被杀害的女性的头颅就会飘浮在水面上…… 有香一个人，堂堂正正地插入到两对情侣的间隙中，在两边人愤怒的目光中，骄傲地叉着腰睥睨众人，看在别人眼中怕不是一个脑袋有病想要破坏规矩的家伙吧。有香本来还想拉着小瞳一起这么做的，不过小瞳脸皮太薄，严词拒绝了。不过即使在一旁围观着，小瞳都有些过于代入有香的角色，一副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埋了的尴尬表情了。 有香拿出手机打开了怪谈GO对准了河面，结果几乎是立刻便看到了，在屏幕上的流水中，有着数颗面目狰狞满脸血污的人头顺着河水漂流下来。而在现实中的水域下，我竟也真的看到有一张女人的脸在水下缓缓浮现。 【小心！】我用念力扯了一下有香的后领，她被瞬间带翻到了草地上，而水下的那张女人脸，也缓缓地消失了踪影。 有香的奇怪举动让两边的情侣都有点惶恐，开始猜测她是不是真的中邪了，一对情侣已经仓促决定离场了。不过有香自己却很高兴地扭头对我问道：“学姐，刚刚真的有东西出现了吗？” 好了，这样对着空气自言自语的举动把另一对情侣也吓跑了。 不过，这样也就确实证实了，这个游戏……是真的和这些脏东西分不开关系了。但是，就是不知道这个游戏是单纯地能够检测出这些怪谈的位置并加以显现，还是说……是有什么更深的企图了。 深夜，趁着其他人都在房车上睡着了，小瞳和我……偷偷地溜下了车。 目的地是——御灵神社。 在过去的路上，小瞳就给我解释为什么她白天听到御灵神社的名字的时候就觉得有些不安的原因。过去历史上有一段时间，天灾频繁、瘟疫流行，那时“御灵信仰”十分流行，人们相信天灾疫病是在怨灵在作怪，因此兴建了很多御灵神社，举办御灵会，希望安抚那些怨灵。 不过，等真的到了御灵神社，我便开始觉得，过去的那些所谓的安抚怨灵的御灵会，大概是一点用处都没有起到的。 这是一个很偏也非常小的神社，正门前是一道石鸟居，而神社内并没有点着灯，今夜也看不到月亮，所以神社内几乎是黑乎乎的一片什么也看不见。而当你靠近了睁大眼睛想仔细观察神社的内部的时候 ，你的眼中就会突然浮现出错觉，就好像那一片黑暗中突然有成百上千的眼睛睁开又眨了一下的样子。 小瞳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迈进了鸟居。 向前走过几步，迈上台阶，左右两侧的石灯笼突然自动亮起了火焰，再向上迈出几步，空气中一直回荡着若有若无的窃窃私语声开始变得越来越大声。 走到最上一级的时候，我们就看到今早遇到的那个中年男人正立于神社的拜殿之前。 “欢迎，欢迎几位。”中年男人热情地向我们招呼道，“抱歉用这种方式来和几位见面了，毕竟今早那里不太方便聊些比较私密的事情啊。几位能如约过来，我这小地方真是蓬荜生辉啊。” “让我们长话短说吧，你找我们是想要商谈什么事情？”我非常直白地开门见山道，“该不会……是跟你们制作的《怪谈GO》这个游戏有关的事情吧？” “唉呀……”中年男人不禁眯起眼睛来，堆起了一个笑容道，“没有想到，您还对我们的事情知之甚详啊，是的，确实如此，我希望与几位见面，就是想要和你们商量一下，是否愿意与我们狸猫社合作，将你们的形象授权给我们，让我们可以使用在游戏之中呢？这……可是件双赢的事情哪~” 第35章 新时代 “把我的形象授权给你们，也就是做成可以抓的式神那种吗？这听上去似乎可不是什么好事情啊，我又能获得什么好处呢？”我忍不住质疑道。 “好处当然是相当多的啊，嗯……这位小姐， 虽然不知道你的真身是什么，但是能被天狗全城通缉，想必也是了不得的大妖怪了。你肯定也知道，我们作为妖怪或是怪谈，力量的源头是人类对我们的恐惧或是信仰吧？” “这个我当然知道。所以说，你的意思就是，你们做的这个游戏……可以汇聚人类的恐惧或是信仰咯？” “正是如此啊。”中年男人眯着眼笑着说道，“恐惧与信仰是吾等力量的来源。那么首先，制作成AR游戏的这种形式，让妖怪和怪谈只有在特定的地方才能被遇到，这样的话，人类不就会主动上门被吓了，只要造成一点点的风吹草动，都会让他们神经绷紧，让他们觉得，自己的身边是真的有什么东西在啊； “然后，怪异在游戏里的形象和强弱，本身就很汇聚那些玩家的信仰了啊，只要强度够高，或者请那些知名声优来配个音作噱头，再或者把形象弄得色一点，玩家们就会高呼‘狸猫永远滴神’、‘雪女一生的信仰’之类的怪话了； “最后，加入我们的游戏还会有出行上的便利哦。每一个在游戏拥有了您的化身的人类，都相当于被您附身了的存在，您可以选择其中一个人类作为容器附身进行移动，这对于某些被地域限制的怪异来说可是福音啊。” “哦豁？” “还有呢，要是您真是一位大妖怪的话，我们甚至还能组织一个活动，把您设计成一个来入侵的大BOSS，让全城的玩家一起来攻打你，让您的强大和恐怖给所有玩家留下深刻的印象，然后再来一段剧情给您洗白，说明您不得不如此这样做的理由，然后把您加入到可使用角色里面去，只不过获得的几率设置成超级小，或者干脆设置成必须氪金通过卡池获得，又或者只有搜集齐几片碎片才能获得完整式神的套路，以此让玩家对您的期待和向往达到巅峰，这就会产生可怕的愿力，这样您还怕不会增强您的力量吗？” 眼前的这个狸猫天花乱坠地吹了一通，而在场的唯一真正的玩家小瞳听到这番话后，几乎是克制不住有失仪态地低声说了句“畜生”。 我用手暗中示意小瞳压低声音，然后接着对面前的这只狸猫提问道：“所以说，你们是想要通过这个游戏来对付天狗，是吗？” “呵，天狗暗中把持着这座城市的时间……已经太久了啊，而且他们还是一如既往的高高在上，顽固不化。过去的时候，因为吾辈的样子不够吓人，所以总是被当成是‘弱小’的代名词，甚至还被那些弱小的人类认为‘憨’和‘可爱’？！而那些天狗们，仅仅只是偶尔出去带走一个行走在山林中的人，就可以带给人类莫大的恐惧了。但是现在，时代不一样了啊！天狗们还想着用那种古老的方式继续收割恐惧，何其傲慢，又何其愚蠢呐。现在，是时候让我们所有怪异联合起来，将这些视我辈如草芥的家伙拉下王座了啊！” “哇，好厉害~听上去真是太棒了~”我没有感情地棒读着，接着却是又语气一转，提了一个问题，“可是啊，我还有这样一个疑问。今天，我看到有一个人类倒在三条大桥下面，貌似是被武士之灵袭击了呢，看上去状况相当不妙的样子。你们通过这个游戏把人类引向灵异的地点，那么有没有考虑过会出现事故的可能呢？” “哦？这个啊……”中年男人的眼珠子轱辘轱辘转了下，彷佛这时才注意到小瞳的存在，他干咳了一下，然后说道，“原来您如此关注人类的安危啊，也是呢，因为与我们合作的怪异变多了之后，总会有一些家伙不守规矩，毕竟您也知道，大部分怪异在人类的传说之中本就不是无害的，发生了这种事这不也正是符合了人类的期待了吗？发生这种事我们也是没什么办法的啊。事实上，偶尔发生一两起这样无伤大雅的事情，才会让我等的传说与恐怖更长久地在人类之中流传，不是吗？而且……无意冒犯这边的这位人类小姐哈，我只是想说，人类又是那么良善的家伙吗？相比于对付天狗，我们招募的许多怪异反而是对对付此地的阴阳师的兴趣更大一些啊。” 四周的风声突然大了起来，风中似乎还夹杂着许多话语的声音，就好像许多妖怪此刻正在齐声应和着一样，而且我还注意到，在神社门前的两盏石灯笼的映照下，小瞳的影子此刻也发生了形变，只见她的影子逐渐拉长，并逐渐变成一只像是野兽的模样。 我连忙拉着小瞳退后了一步，小瞳还一脸茫然扭过头来看着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哦呀，看来这位和你们一起同来的伙伴很有意愿呢，你希望加入我们吗？”中年男人对着那团逐渐成型的黑影说道。 接着，我们便看到那团黑影缓缓从地面上浮出，然后它便用力挣脱了小瞳的影子，跳向中年男人的身旁。 “啊！是那个黑团子！”我这一瞬间便认出，这就是我之前曾在月读神社见过的那个黑团子，之前在神社里怎么都找不见，原来竟然是藏在小瞳的影子里了，而且还竟还跟着我们来了京都吗？！ 只见那个黑团子开始伸展自己的身体，从一团模糊的黑色雾影化作了一片身形修长的猫型黑影，而且，它的尾巴的末梢那里还可以观察到明显的分岔。 “一只猫又的幼体吗？这种令人生厌的气息，是被阴阳师捉去做成式神了吧，不过貌似没有制作完全呢。而且……竟然还有一点点很淡的神明的气息，是还偷吃了神明的香火吗？这可真是少见……”中年男人啧啧称奇道。 猫型黑影的脸部裂开一道裂缝，就好像是它张嘴发出了一道无声的嚎叫。中年男人如同听懂了一般开口应道：“当然，当然，我们欢迎一切想要加入我们的同伴啊，狸猫商社的理念就是包容与双赢，人类与天狗的时代已经过去了，接下来是我们狸……是我们全体怪异的时代！” 说完这话，他又突然扭头转向我并开口道：“那么，请问您这边呢？您是否有意与我们狸猫一起，打造美好的新时代呢？” 第36章 历史性的合作 “听起来很不错啊~”我拍着手赞叹道。 “所以说，您是同意与我们合作咯？”狸猫大叔的笑意愈加灿烂。 “在那之前，我还有一点小小的疑问。” “哦？是什么呢？” “将我们的形象加入到这个游戏之中，那我们游戏内的形象，按你刚才的说法，‘化身’，这个化身……是不是会影响到我们的本体呢？” 狸猫大叔微微眯起眼睛，“我不是很懂你的意思。” “就好比说，天狗肯定是没有与你们合作的，但是你们却在游戏中制作了天狗的形象，并且塑造得强度很弱，这是不是就是说，你们可以通过这个游戏化身，来潜意识地削弱人们对于天狗的强大的这种印象呢？换言之，假如将我的形象加入到游戏里面，会不会在某一天，你们突然更新了一个版本说‘该人物在此版本内表现过强，为了游戏平衡我们对她进行了一些削弱，同时为了与游戏世界观进行协调，我们重写了关于该人物的故事背景’，会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呢？” “这个嘛……对于与我们的合作者来说，自然是不可能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啦，我们都是会尽可能依据本人的意见来进行设定的啊~” “但是，不等于你们没有这个能力，对吧？” 狸猫大叔的面色顿时有些阴沉了下来。 “总觉得，小姐你有些像是在找茬呢，这样看，你是不想要与我们合作咯？” “不不不，大叔你误会了啊，我很想要跟你合作啊！这个事情看上去还是非常有趣的，凡是有趣的事情我可是都想要掺合一下的。我想说的是，既然是合作，那么总不能是我傻傻地把一把可以捅到我自己的刀交到你手中，以此来换一点点可以被你随时拿回去的小钱吧？你看要不这样如何？我与你们合作，同时你也向我开放一些游戏制作的权限或是源码？让我也加入到游戏制作团队吧，我的脑洞很大的，给怪谈造势更是我的专业，让我当个游戏策划肯定不亏的~” “额……这个……”我的这个提议绝对是大大超出了狸猫大叔的预想了，估计也是没有见过比较熟悉现代信息技术的怪谈？只见他一脸呆滞地看着我，脑子里显然正在进行高速的计算，权衡着此事的利弊，思量了好久，这才一脸为难地说道，“这个啊……我们内部招人是很严格的，不然这样，我们先特聘你为编外游戏策划，有提交企划的权利，经过一段时间考核后转为正式职员，这样怎么样？” “可以。”我满口答应道。 “如果您不愿…………嗯？可以？？”狸猫大叔莫名困惑了。 “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不不，没有。那么……敢问您的真名？把您的形象制作入游戏中，需要您的真名和您的事迹啊。” “吹雪，三日月吹雪，这位就是我家神社的巫女呢~毕竟刀总是需要使用者的。”我双手按着小瞳的肩膀随口胡说八道道。 “嗯，御神刀？” “怎么，不相信吗？” 我随手向旁边的树木挥出一记手刀，那棵树的一段树枝应声而落。 狸猫大叔忙解释道：“不不不，那当然不会，我只是明白了您为什么会这么维护人类啊。那么，既然我们双方都没有什么意见，是不是可以庆贺我们的合作达成了呢？” 他向我伸出一只手来。 我伸手过去和他握了握手，嘴里还在说道：“为了怪异的强盛与繁荣~” “为……为了怪异的强盛与繁荣！”大叔一脸怀疑狸生的表情接着我的话说道，大概是在疑惑为什么我比他还要更会胡说八道吧。 这一刻简直是历史级别的重大协议签订场面，我觉得怎么着都应该有一些聚光灯朝我们不停地闪，留影以作纪念吧？然而见证人竟然只有一旁扭过头去不忍看的小瞳，一只戒备满满的黑猫影子，和一些若有若无的怨灵，实在是有点寒酸了。 在亲切而友好的握手之后，我便飞快地抽回了自己的手，然后指着那只黑团团说道：“那么，我可否开始我的第一次游戏策划了呢？关于那只偷吃神社香火的猫，我有些事情想要和它好好沟通一下呢~” 黑团团瞬间就好像刺猬一样炸开来，提防之意简直溢于言表。 “喂，是马克思吗？”小瞳慢慢向那只黑猫伸出一只手，大约是想要安抚一下它，同时还尽量用温和的语气说道，“马克思，我是小瞳啊，我小时候还喂过你，记得吗？” 就在小瞳的手靠近的时候，只见那黑影伸出一只右爪用力挥了一下，在这石质的神社地面上都留下了三道爪印，爪印横亘在小瞳和黑影之间，简直是再清楚不过的拒绝。 狸猫大叔这时候像是和事佬一样出来说道：“唉呀，现在我们大家也都算是同事了吧，可以的话大家还是一起和谐相处如何？” “行吧，这只猫的事情我可以先不管。我现在就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开始游戏制作工作呢，所以，可以带我去制作游戏的地方参观一下吗？我想要尽快熟悉岗位。” “额……”狸猫大叔的脸上再度露出了麻烦的表情，看上去又在绞尽脑汁想法子拒绝了吧，只是，还没等他想出什么，神社上方突然传来了奇怪的声音。 这声音……就好像是什么巨大的生物在扇动翅膀时发出的声音一样。 听到这声音，大叔瞬间就是一副神经紧绷的模样，与我一同抬头向上看去。 赤面，长鼻，黑色的巨大羽翼在空中扇动，高大的天狗正双臂抱胸飞翔在半空中，神情冷酷地睥睨着我们。 “不好，那个……我们之后再联系哈~” 狸猫大叔飞快地说道，还没等我回应什么，就见他猛地往地上摔了一个弹丸，然后腾起了一团烟雾，随后便在烟雾中消失不见了。 小瞳也疯狂地给我使着颜色，大概是想要叫我赶快跑的意思吧。 不过，我并没有行动，因为……天空中在飞的那个天狗给我的感觉十分奇怪。 记得在鞍马山中，仅仅对那天狗的匆匆一瞥，都给我带来了不小的压力，而眼前的这只天狗……却似乎并没有给我带来相似的感觉。 还有，这个天狗的黑眼圈有点重啊？而且，怎么越看……越觉得这个天狗的耳朵，正越来越变得有点毛茸茸的感觉呢？ 第37章 反抗者 “学姐？”小瞳有些忧虑地向我呼唤道。 我朝她摆摆手，示意她安心。我现在十成里面已经有八成确定，这只天狗肯定是个假货了，感觉应该是什么东西变化成天狗的模样了。 传说之中，擅长这种变化之术的，最有名的应该就是狐狸和狸猫了吧？ 狐狸的话……貌似不太像。这黑眼圈和毛茸茸的圆耳朵，莫非这又是另外一只狸猫吗？ 确实听说狸猫的变化之术，好像总是会在某些地方漏出一些容易被识破的破绽呢。 我向天空中的“天狗”挥了挥手，友好地打招呼道：“哈喽，在上面飞着不累吗？是有事情想要找我吗？要不下来聊聊？” 这话说完，没想到那“天狗”竟然真的拍着翅膀缓缓降落到了我们的面前。 他抱臂在胸前，一对巨大的黑羽向后舒展开，低头俯视着我，用粗重的声音说道：“你，不怕我？” “一个假货有什么好怕的？”我直白地如此回道。 “啧……果然瞒不过大妖怪么……”“天狗”的脸上顿时浮现出懊恼的表情，随后他便立刻说道，“这里不宜久留，请随我来吧，说不定什么时候我爸察觉到不对就会翻回来了！” “嗯好，不过……你爸？” 这只“天狗”没有回应我的疑问，只是匆匆地引我们离开这个神社，来到了一条僻静无人的暗巷之中。 只见一团烟雾从那只“天狗”身上炸开，一片树叶缓缓飘落，从烟雾中显露出身形，结果果然是一只直立起来也还都没到我膝盖高的小狸猫。 小瞳似乎特别喜欢这一类毛茸茸的生物，伸出一根手指就想要戳一戳小狸猫那一看就感觉很有弹性的肚皮，结果被狸猫伸爪挡住，它的那整张脸上都是一副“不可，不可”的神情。 “请不要这样做，我可是堂堂正正的狸界名门丸山家的长子，丸山团一郎！不是什么宠物！” “哦~真了不起~那请问这位十分伟大的丸山团一郎，为什么要扮成天狗吓唬我们呢？” “我可没有在吓唬你们！我那是在救你们！”小狸猫双臂抱在胸前说道，以天狗的模样做这样的动作看起来威风凛凛，不过以狸猫的模样这样做就看上去颇为滑稽了，小瞳忍不住又伸爪摸了它的头两下。 小狸猫被小瞳摸得眯起了眼睛，不过随后它就猛然警醒，打掉了小瞳的手然后说道：“要是你们被我爸爸骗了，也会被卷进那个游戏里，然后变得奇怪的！” “哦？此话何解啊？” 小狸猫低下头，好像回忆着什么一般开始说道：“我们狸猫一族，一直以来都是非常悠闲懒散的一族。喝点酒，在太阳下晒晒屁股，偶尔对人类做点恶作剧。如果有在门前摆上狸猫雕像的店家，我们还会干脆就变成另一个雕像给它凑成一对，然后美美地睡上一天，如果这家店是居酒屋那就更好了，我们的杯中自己就会满上酒来。虽然我们比不上像是统御着这座城市的天狗那么强大，但是因为流传我们可以带来财富，所以人类对狸猫的信仰一直以来也都很稳定，日子一直就是这么过来的。不过……最近几年，我的父亲丸山右卫门……他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开始发神经……过去的他明明也是和每个狸一样，每天都在懒懒地晒着太阳，结果从几年前起，他却突然说我们不能满足于现状，要趁时代变革的契机让狸猫取代天狗的地位……” “所以他就创办了那个‘狸猫株式会社’？” “嗯……是的。”小狸猫攥紧小爪子，恨恨地说道，“狸猫一族向来都是懒散的，最讨厌工作什么的！结果我父亲和几只狸搞了那个会社之后，天天说着什么‘流量入口’，什么‘联动协同’、‘品牌赋能’、‘降维打击’之类听不懂的话，结果逼着全族的狸都要开始加班工作起来了！狸的黑眼圈都变得更深了！” 小狸猫那张毛茸茸的脸上也露出了生动的痛苦表情，接着它猛地仰头，声音突然大了起来：“所以说，千万不能加入进那个游戏里面啊！我已经见到好多加盟的怪异也被这奇怪的游戏感染洗脑了！这游戏每天给每个怪异都有吓唬人类的指标，要完成了才有信仰流量的加成，加班病毒在怪异之中都开始蔓延起来了！那些家伙的精神都已经不正常了！您既然是父亲也想要拉拢的大妖怪，那么肯定也不会想要过上每天都要加班吓人的生活吧！我强烈怀疑这个游戏有古怪，就好像可以侵蚀怪异的心智一样，让它们都变得麻木起来！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啊！为了取回可以自在地喝酒和在太阳下悠闲地暖屁股的生活，我必须向父亲发起反抗！” “…………所以，你打算怎么做？” “现在的话，我只能阻止破坏一下父亲继续拉拢别的怪异了……但是，如果我可以拉拢到更多的狸和怪异来反抗的话，或许能做得更多……您会帮助我吗？” “这个嘛……我考虑一下？因为我也不清楚你讲的到底是不是真的啊？”我稍微有点推托地说道，平心而论，我可不想再无缘无故接这种麻烦事了，而且无论怎么看，似乎也是加盟游戏制作方看起来更加有趣一些，不是吗？ “我……我可以证明我说的都是真的啊！”小狸猫有些急了，“我看带您到游戏制作的地方去看看！即便是现在这种时间，也还有好多的狸还在那里加班呢！您亲眼去看看就知道我说的是不是真的了！” “咦？好呀，带路带路~”刚刚那个狸猫大叔可是一直遮遮掩掩不想让我去打探他们游戏制作的实情呢！现在就有一个送上门来的带路党来给我指路了，这岂有不去的道理？！ 只不过……这可是要跑进现在还不清楚是敌是友的狸猫大本营里去，我担忧地瞧了一眼小瞳，对她说道：“那个，瞳，要不……你就先回去？我去偷偷看一眼就回去。” - （每一卷都是一次卡文的轮回……头痛，这卷写得好乱……） 第38章 黑心企业 “学姐你这是嫌我碍事吗？”小瞳挑了挑眉毛说道。 “不，不是啊？这不是感觉可能有危险吗？”我连忙解释道，“小瞳你不是一向都究极谨慎，我还觉得你肯定会劝我说不要去呢。” “虽然说确实如此……不过学姐你一个人抛开我们到处乱跑也微妙地让人觉得有些不爽，总有种学姐你会胡作非为的感觉。”小瞳撇开头小声地说着。 “小瞳啊……” “嗯？” “想要跟着一起去就直说嘛~” “我不是！” 小瞳一副有点气恼的模样，而这时候那只叫团一郎的小狸猫却在一旁插话道：“这位大人想要一起过去也没什么问题，狸猫商社那里不是什么危险的地方，嗯……或者对狸猫来说是另一种层面上的‘危险’的地方，总之我带您们过去看了就知道了。” 只见小狸猫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对戴在头上的看上去毛茸茸的假狸猫耳朵，并递给了小瞳。 “戴上这个吧，只要戴上了这个，那里的狸都会把您当作是变身不太完美的狸猫的！” 小瞳一头黑线地接过了那个狸猫耳，似乎是做了挺久的心理建设，这才颇有些不情愿地戴到了头上。 我忍不住对小狸猫竖起了大拇指，并在小瞳的怒视下向一头雾水的它比了一个“Good Job”的口型。 接着，又是在一团烟雾中，小狸猫团一郎又变成了一个小正太的模样，他在前面带领着我和顶着一对狸猫耳朵一脸“我是谁我在干什么”表情的小瞳，穿行在京都夜晚的街道中，向着狸猫们的大本营而去。 我原本设想中的狸猫们的大本营，至少也该像是下鸭神社外那片原始森林一样清幽自然的地方，或者是城市中的一处世外桃源，被参天树木和狸猫雕像簇拥着的神社。不过，跟着前面的小狸猫，我是越走越感到不对劲，身边的霓虹灯光越来越明亮，街头上擦肩而过的人竟然也越来越多了。即使已临近午夜，人声与车辆的喧嚣声竟是一刻也没有停息过。 “喂？我们怎么感觉我们在越来越往市中心走啊？”我附在小瞳的耳边疑惑地说道。 小瞳没回我的话，本来就略有点社恐的她头上还顶着一个很能吸引人眼球的装饰，恐怕确实会很让她觉得不自在，她现在像一只应激的猫一样警惕着注意着周围，看上去正努力地缩小着自己的存在感。 不过她的这种不自在感马上就没有那么明显了，因为我往前走，便越发现，打扮的奇奇怪怪的家伙越来越多，戴着猫耳、鬼面的，脑门上贴着符的，穿着盔甲拿着武士刀的，甚至长着三根狐狸尾巴的，种种奇奇怪怪的家伙都出现了，小瞳的装扮在其中竟然都算是非常平凡的了。而在这其中，我发现绝大多数都只是普通人类穿着奇装异服扮的而已，只有极少数的那么几个，我有点分不清是不是真正的怪异。 “这些人为啥要穿成这样，是有什么活动吗？”我忍不住向走在前面的小狸猫问道。 “活动？哦，好像是有的，应该说好多天前就开始了，八月中的时候怪谈GO的游戏里面就推出了一个叫【京都夏夜祭】的活动，持续整整两个星期，这段时间的晚上，各种式神的获取率都UP了，所以这段时间才有好些人类通宵在城市里的各处通宵去抓式神啊。而且人类里不知从哪流传出来一种说话，说什么只要打扮成某个妖怪抓到它的概率就会变得更大，真是莫名其妙。哼，就为了这事，我们好多个同伴都已经不眠不休工作了好多天了！身为妖怪都要猝死了！就是因为看到了这样的事情，我才想要终止掉我父亲的恶行的！”小狸猫咬着牙忿忿地说道。 “按理来说……你作为狸猫一族族长的孩子，难道不该对此喜闻乐见吗？”小瞳听到了，好奇地压低声音对小狸猫说道，“要是我爸是狸猫社的社长，我估计早就躺平了开始在游戏里无限制充值，可不会有想着要打倒他的公司这样的想法……” “因为我也要被父亲逼着加班啊！说什么要给其它狸做表率！”小狸猫攥着拳头嘟嘟囔囔地说道，“而且……他很异常啊，虽然说从过去就很喜欢钱，但是他过去的个性也跟其它的狸猫一样很懒散，可不会想着要创建一个公司白天黑夜地工作去赚钱的！好像就是在某一天突然变了个狸似的，简直就像是中邪了……” 我听着也感到好奇了起来，“突然像是变了个狸……是发生了什么事吗？狸猫都很会变身对吧……该不会，是真的换了个狸吧？” “不会的……变身不可能持续很长时间，而且，身上的气味也是不会变的啊……我想想……唔，我父亲性格突变的那几天，他好像是出了个门？说是要去见一个老朋友什么的……我不知道那是谁，好像回来之后，他就突然开始说一些，‘要让狸猫一族再次伟大’这样的怪话了。” “老朋友……这听上去很可疑啊……” 就当我还在想着一个狸猫的老朋友会是什么东西的时候，周围正逐渐变得嘈杂了起来。 回过神来，我就看到好多奇装异服的家伙正站在一栋大楼前，伸长着脖子仰头看着什么。 “我们到了。”小狸猫说道。 我好奇地也抬起头来，首先看到的就是一块有点憨的狸猫头像Logo挂在大楼高处，同时，还有一块巨大的广告电子屏正在播放着怪谈GO的游戏宣传MV，下面围观的人们纷纷拿起手机对准了屏幕，几乎把大楼入口堵了个水泄不通。 小狸猫无奈地解释道：“今天晚上听说要发布新式神，新式神的最新宣传片会首先在这个大屏幕上播放，不知道又是哪里传的谣言，说在宣传片播放的同时在这里打开游戏的话就能抓到新式神，啧，人类可真是容易陷入迷信，难怪光凭人类的想象就诞生了如此多的怪谈。算了，我带你走后门的员工通道吧。” 我们跟着小狸猫绕到大楼背面，从一处隐蔽的楼梯走了上去。一路上确实没什么人阻拦我们，偌大的办公室中，一个个“人类”紧盯着面前的电脑屏幕，有些家伙眼眶周围的浓重黑眼圈让我都有些分不清这是不是狸猫们的化形又出了什么小问题。即便我们大摇大摆地走过，这些人也只是扫了我们一眼后就没有什么兴趣地移开了目光，继续集中精力到自己面前的屏幕上。 只见小狸猫走到一个“人”的位置前，低声问道：“我父亲他回来了吗？” “回来了，还带着一个黑不溜秋的猫灵一起，回来就指着那个猫灵对我们说，要以这个猫灵为原型设计一个新式神，还说要出一个配套的活动，明天就要发布！然后抛下这个任务就说他又要去见一个朋友转身就走了！见鬼了！预案里要发布的式神不是一个少女的幽灵吗？！才一天的时间哪里够！全社的狸一起通宵加班都不可能！他自己怎么不留下来加班！！” 那“人”顶着一对粗大的狸猫黑眼圈说道，虽然语气极为忿恨，但是音量却压得极低。 “哇哦，这的确跟你说的一样，是挺压榨人……啊不，压榨狸的呢……” 我不禁如此感叹道，这就是真实的职场吗？顿时就萌发出了以后绝对不要进入这种黑心的公司的念头呢！咦不对，我死掉了啊！这样就可以不用工作了！突然间从心底里产生了庆幸的感觉。 “不过，我们就这么进来了没问题吗？”我左右看了看周围全都在低头敲键盘的狸猫，突然疑惑道，“这里的安保是不是有点太糟糕了，还把公司这么大摇大摆地开到了闹市区……真不怕天狗来找事吗？” “哼，就我爸的那一点小野心，或许天狗都还没有发现狸猫正在针对他们也说不……” “轰——” 团一郎的话还没有说完，一阵巨大的轰鸣声就已打断了他的话。 第39章 弱小 我现在正在怀疑，自己的嘴巴是不是真的开了光，感觉最近每次下意识地说起要发生什么坏事了，应验得总是非常快。 我这才刚刚说完会不会被袭击呢，结果爆破的声音就在我的头顶响起了，这莫非就是神言？ 可以的话，我倒是希望它能在好的方面更加灵验呢。 “该不会是经典的瓦斯爆炸…………果然没那种好事呢。” 抬起头的时候还抱着一丝侥幸，不过在目光聚焦向声音的源头之后，就完全没有这种想法了。 从头顶爆破出的大洞中，可以看到好几个穿着黑西装戴着墨镜的家伙在俯视着我们，他们左胸口处印着团扇的徽标，同时，有好些已经见过了的蠕动的黑色阴影，正在天花板上逐渐显形。 错不了了，是天草组。 是朝着我来的？ 不，应该不是，他们应该不会这么准确地预估到我会出现在这里吧。 既然如此，就趁他们不注意赶快溜走吧~ 我拉住小瞳，快速躲进一张桌子底下准备逃离，只是这时，有烧焦的味道钻入了鼻孔。 浓烟冒起，火光飞快地侵蚀着视野，大楼正着起火来。 同时有如此大量的火焰冒起，这显然是一次有预谋的袭击。 “喂，你父亲就没有考虑过这种被人找上门来的情况吗？！就没一些安保措施？你们那么多怪谈盟友呢？” “怪谈盟友又不是狸猫的下属，绝大多数也就是想要顺势从人类那里收割点一点恐惧而已，叫他们和狸猫一起对付天狗？他们可不一定有这个胆子！” “可我觉得你们狸猫也不一定有啊~” 现场的程序狸们可一点都没有要反击的念头，全部都慌不择路地逃窜着，不少在浓烟之中甚至维持不住人形，露出了狸猫的真身，有些狸猫的毛甚至都被烧焦了呢！ 不过，这些狸猫能这么轻易地逃窜走，大概也跟那些天草组的人没有刻意去对付或者拦着它们有关，黑西装的家伙们无视着向外逃跑的狸猫，随意地走动着，指挥着那些黑色的阴影一个接一个地破坏掉桌面上的工作电脑，或是砸、切断乃至放火，特别是他们还在一间一间地打开房间，找到了主机或是服务器就直接破坏，与此同时，他们还翻动着桌面和抽屉，一个一个打开房间里的柜子仔细检查。 奇怪了，破坏掉电脑我可以理解，是想要从物理上消灭掉怪谈GO这个游戏？那么翻箱倒柜是想干嘛？那种文件柜里面也不会有服务器啊，这是……在找什么东西吗？ 周围的温度越来越热了，我看到墙壁开始泛黑，落地窗外有火舌在跳动，那火焰好像有生命一样正在缓缓合拢，似是要成为一堵火墙将大楼完全包裹。 与此同时，还有两三个黑西装正在朝着我们这边的方向走来，没时间思考了，我们现在可是还莫名其妙地被他们通缉着呢。 没有自找麻烦的打算，我一手抓着小瞳，一手拎起小狸猫，一口气冲了出去，念力震碎落地窗玻璃，从那尚未合拢的火焰去缺口中飞越了出去，与无数的玻璃碎片一起稳稳地落了地。 回头再看时，只见火焰正沿着大楼向上攀爬，火光映亮了半片天空，而在高空之上，隐隐可以看到一个人形生物悬停在大楼上方，冷漠地俯视着大楼外的那个狸猫的Logo缓缓被火焰吞噬。那个人形身后是一对巨大的黑色双翼，身上披着的是样式繁复的僧侣袈裟，腰间还悬着一把长刀。 是天狗，真正的天狗，恐怕就是我们之前在鞍马山上曾经远远地瞥过一眼的那位天狗了。眼前的大火显然是受他所掌控，不然这火焰不可能如此奇诡，这火在大楼外侧蔓延攀爬，却又没有太多地烧到建筑的内部，虽然有不少的狸猫从建筑里逃窜了出来，却仍然有许多被这大火封锁在了建筑的内部，甚至还有狸猫想要从被打碎的落地窗那里纵身跃下，却是转瞬就被火焰包裹，几乎还没掉落到地面上，就已被烧得只剩灰烬了。 这明显不是一般正常的火焰。 小狸猫团一郎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大火，还有那刚刚掉下来的已被火焰吞没的狸猫，突然间不顾一切地向着已被火焰封锁的大楼入口处跑去，只是在中途就被我用念力死死地控制了下来。 我感到天空中的天狗朝我们的方向投下了冰冷的一道视线，这道视线令我都感到遍体生凉。 我用力将团一郎扯了回来，然后拉着小瞳瞬间躲入了巷道的阴影之中。 天空中的天狗仍然稳稳地停留在远处，丝毫并没有想要理睬我们的打算。 “干什么，你想要找死吗？！”我敲了一下团一郎的头说道。 “可……可是……”团一郎目光空洞，话都些说不利索了。 “你不是希望你爸的那个游戏公司开不下去吗？现在这不是遂了你的愿？” “不……不是，我希望的不是这种结果啊……”团一郎突然有点歇斯底里地大喊道，“还有狸猫在那栋大楼里呢！” “这就是弱小的代价啊。”一个声音突然在我们不远处的地方响了起来。 我马上将视线投了过去，却意外地发现是一个还算熟悉的家伙。 一个戴着一张红脸天狗面具的矮个子——记得是叫做饭三郎这个怪名字来着——也躲在这条巷子的阴影中，正好奇地看着刚刚躲进来的我们。 “哟，好巧。”饭三郎抬手打招呼道，“抱歉啊，你们突然跑过来然后就开始自说自话，我是无意间听到你们的话的。” “天狗！”小狸猫指着饭三郎大声喊道。 “冷静点，这家伙不是天狗。”我按住小狸猫，随后疑惑地看向饭三郎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难不成……是你把天狗，还有天草组的那些家伙引过来搞破坏的？！” “不不不。”饭三郎马上摆了摆手，“怎么会，我只是听说了有热闹可看，于是就马上前来围观的一般市民啊。” “真的？” “那当然，令人好奇的是反倒是你们怎么会出现这种地方呢。” “那你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小狸猫又开始大喊道。 面具之下，饭三郎斜眼看了看比他还矮的小狸猫，笑了一下，摊手说道：“怎么，我说的不对吗？狸猫也想要挑战强大的天狗，本来就是作死的行为啊。以前只是天狗没有意识到你们的小动作而已，事实证明，弱小就是弱小，哪怕凭借歪门邪道也是没法战胜真正的强大的，现在天狗发现了你们的小动作了，自然是要以雷霆之怒一举毁灭敢于对天狗不敬的你们了啊。” 饭三郎抬起一根手指，竖直向上指了指天空。 “知道上面那一位是谁吗？那可是鞍马山此刻唯一的大天狗，传说之中牛若丸的师父，绰号‘鬼一法眼’的那一位啊，那位可是已经近似神灵了。一位大天狗亲自来毁灭你们，你们狸猫反而应当觉得如有荣焉才对啊。” “你这家伙！！”小狸猫被饭三郎三言两语就挑唆地怒气上涌，已经想要冲上去打饭三郎了。 我拦住了小狸猫，而小瞳此刻却面向饭三郎，出人意料地提了一个问题：“等一下，那位大天狗……真的是来消灭狸猫的吗？我怎么感觉……他现在做的，更像是封锁住这整个大楼，然后……派人在里面找什么东西呢？” 饭三郎意外地瞧了瞧小瞳，然后点头说道：“确实如此，实际上消灭此地的狸猫只是顺手，大天狗来此是想找一样东西，也就是天狗一族前些日子丢失的宝物——风雷扇。” 第40章 鞍马火祭 “风雷扇？那是什么东西？听上去好像很厉害的样子。”我瞬间感兴趣了起来，这东西光听名字就让人觉得很霸气，跟什么“一眼看穿恋情的眼镜”、“会动的LoveDoll”什么之类的东西简直都不在一个次元上。 开口解释的反倒是小狸猫团一郎，他声音有点颤抖地说道：“我……我听过那个东西。能够招来狂风与雷电的团扇，据说过去曾是大天狗的武器，是天狗的至宝。不过……那种东西丢了，为什么会跑到狸猫的地盘上来找啊？！” 饭三郎摊手道：“就是因为……怀疑被狸猫偷走了啊。” “怎么可能，我根本就没有在狸猫会社的大楼里见过那种东西！”团一郎大喊道，“只是怀疑，就要把整栋楼都烧掉吗？！” 饭三郎摇了摇头，遗憾地说道：“对于天狗来说，怀疑就足够了。在这里找到了那把扇子，说明怀疑得没错，就算没有找到，这也是对敢于冒犯天狗威严的家伙们的一种震慑。千百年来，天狗一直便是如此行事的，他们本就是如此的傲慢啊，怎么会在意小小的狸猫的感受呢？要怪，也就只能怪你们自己的弱小吧……” “你！！”小狸猫出离愤怒到都快要维持不住自己的化形了。 而这时，小瞳却是轻声唤了我一下，随即无声地向我比了一连串口型。 我识别出，她通过口型想说的话是—— “风雷难觅迹，或从来路寻。” 这个……这不是之前椿婆婆的那张水签上显现的文字吗？当时我们还讨论过，“风雷”是否是某个人的代称呢，现在想来，这竟然指的是一把扇子吗？ 这有点奇怪，婆婆当时许的愿望明明是她那个“命定之人”的下落，结果签文的结果却是指向了一把扇子？难道给出这一占卜的神明认为，那个命定之人与这扇子脱不开干系吗？ 或者，能不能这么认为，就是那个所谓的“命定之人”偷走了那把扇子，找到了扇子，也就找到了那个人？ 再或者，我们已知婆婆当年的神隐和天狗有关系，而那柄风雷扇又曾是大天狗的武器，那么会不会，现在天上飞着的那位纵火现行犯，就是那个“命定之人”？ 这一瞬间，我的脑子里闪过了许多想法，不过现在有外人在场，暂时还不便和小瞳分享。 戴着面具的饭三郎似乎看出我对他的不信任，以及团一郎对他的怨气，他耸肩道：“别把我当敌人看嘛，我真的只是来看热闹的。虽然我的话有些不好听，但是那也是事实啊。天狗是此地怪异千百年来的领袖，可不是狸猫们靠一个游戏就能打倒的，就像是原来一样，老老实实地躺在居酒屋门前，喝着清酒晒晒太阳岂不是更好吗？” 小狸猫握紧爪子，猛地冲上前朝饭三郎挥了一拳，却被对方灵巧地躲开了。 饭三郎叹了声气道：“看起来……我在这里很不受欢迎呢，那我就先走一步了。你们最好也赶快离开吧，省得大天狗一会儿腾出手来，你们也得遭殃啊。” 小个子朝我们挥了挥手以示道别，接着就飞快地消失在了夜色中。 “奇怪的家伙。”我这么小声嘟囔了一句。 不过，他说得没错，此地不宜久留了。我拉着小瞳和小狸猫想要离开，但是小狸猫却执拗地不想走。 “那楼里可能还有狸呢！”小狸猫喊道。 “问题是，那火也不是一般的火，就算里面有没跑出来的狸猫，我们也帮不上什么忙啊。”我这可说的是真话，我感觉那火要是沾到了我身上都感觉能把我烧成灰，现在可不是救不救的问题，而是能不能跑掉的问题啊。 即便不甘心，我也强行控制住小狸猫，拖着它和小瞳一起逆着不少来围观大楼火灾的人流向外走去。 然而，又一次发现了意外的人。 只见花山院有香正叉着腰立在路口，椿婆婆也站在她的身边，在看到了小瞳的身影之后，她立刻加快脚步冲了过来。 她的嗓门远远地隔着一条街都能听得见：“哈！！小瞳，你居然趁我睡着了的时候自己跑出来夜游！你肯定是和学姐一起出来搞事情了吧！！为什么不带上我啊呜呜呜！！” 走近的小瞳冷冷吐槽道：“就是因为你嗓门这么大，能喊得半条街都听得到，连恶灵都不敢近你身，所以才不带你的吧。” “过分！必要的时候，我也是可以非常安静和淑女的！” “那恐怕都要等到世界末日的时候了。”小瞳无情地吐槽着，同时拉住了正想要朝火光亮起的方向凑热闹的有香，警告道，“那边现在十分危险，不要去！我们赶紧离开这里！” “诶……” 控制住失落的有香，小瞳又快步走了两步，走到了街道口椿婆婆的位置，也想要招呼她感喟离开这里。 只是，走近了，小瞳才发现，椿婆婆的样子很不对劲。 只见她直愣愣地盯着前方，瞳孔放大，双目失去焦点，长满皱褶的手还在不断地颤抖。 “婆婆……婆婆你怎么了？？”我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她却好像完全看不见我的手一样，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前方那火光跳动的方向。 而小瞳看着婆婆，竟然突然也好像丢了魂似的，目光呆滞，身体都差点维持不了平衡了。 小瞳这副样子我是见过的，她的那个通灵的能力又无意识地发动了。 现在通灵的是婆婆的梦吗？ 就在我还在犹豫要不要钻进小瞳身体也直接看一看这究竟是什么样的梦境时，婆婆全身突然一个机灵，接着茫然地左右看了看，竟是已经自己醒过来了。 小瞳也在同一时间醒了过来，我连忙向她确认，刚刚在梦中究竟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了——火。”小瞳揉了揉自己的眉头后说道。 “火？” “嗯，火，大量的火，像是流水一样流淌着，从寺庙出发，一路顺着山路向下延伸，直到山门，直到城镇，映亮了沿途的一切，甚至就好像城市也在燃烧一样……” “这是什么怪梦啊。”听这描述，我完全摸不着头脑。 “那是鞍马火祭的景象……”这个时候，椿婆婆突然插话说道，“家家户户点燃篝火，人们手举着各式各样的火把沿街游行，我……我想起来，我见过这一幕啊……” “婆婆，你不是当地人吗，那这个祭典你以前肯定参加过啊。” 小瞳摇了摇头，向我纠正道：“不，学姐，不是的，婆婆刚刚梦到的画面……是从天空中向下看到的，人们举着火把游行的景象啊……” 本卷重置 唔……这一卷写得实在有点头大，剧情上出了大BUG，甚至连画风都跟前面不一样了，每天打算码字结果都是看着前文发呆，实在写不下去了。所以打算重置一下本卷，删除掉去京都后的所有情节，并对前面的情节进行调整，唔……正好十一给我一个星期时间从头到尾修改一下吧……这一卷就当成一个短篇外传来看好了…… 第四卷 恐水症 嘀嗒，嘀嗒。 嘀嗒，嘀嗒。 又来了。 无论在睡前，我把家里的每个水龙头检查多少次，在熄灯睡下后，总能听到有水滴落的声音。 嘀嗒，嘀嗒。 我把这件事告诉爸妈，他们只认为我是出现了幻觉，还带我去医院的精神科检查开药。 但是，医院开的那些药物一点用都没有，反而让我的感知更加纤细了，那水滴落的声音愈加清晰。 嘀嗒，嘀嗒。 我甚至能够听出，这水滴滴落的位置，仿佛离我越来越近了。 原来好像是房间门外有水滴落，像是自屋檐滴下的雨滴。 逐渐地，那水滴落的声音不知何时已进入了房间，靠近床边，甚至滴落在我的耳旁。 嘀嗒，嘀嗒。 只是幻听而已，精神科的医生如此告诉我。 你要试着去想点别的东西转移你的注意力，只要你不去关注，声音自然会消失。 医生这么对我说道。 比方说，想像你正躺在沙滩上，沙子很柔软，很柔软，阳光照在你的身上，暖洋洋的，远处是海浪的声音，哗~哗~ 我闭着眼睛，努力地去想象了，直到“啪嗒”一下—— 一滴水砸在了我的鼻翼上。 第1章 个人物品检查 (唔……重置起来好麻烦，比写新的还麻烦，先往后写吧，等……等我寒假再继续重置……) 虽然时间已是来到了八月的最后一天，不过高高挂在天上的烈日似乎却一点也没有想要收回它威能的意思，连空气都被阳光烘烤得微微扭曲。 小瞳正顶着这逼人的烈日，拖着大大的行李箱，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慢慢在这沿河的道路上向前龟速挪动着。 “唉……为什么暑假这么快就结束了啊！！”小瞳叹息道。 “这句话你这一路上已经说了快有一百遍了。”飘在她身旁的我无情吐槽道，“回学校不好嘛？新的学期诶~第二学期可是有不少活动的！学园祭啊、修学旅行啊、圣诞音乐会什么的！这可都是宝贵的青春呢！不赶快趁着这些机会创造美好回忆的话，高中三年可是马上就要过去了啊！” “青春啊…………那种词跟我无缘呢。”小瞳又幽幽地叹了口气道，“那种一看就很现充的活动，我肯定参与不进去的，毕竟，我在学校里，可还是‘透明人’的身份呢。就算能参加，我也没啥兴趣，我宁愿在宿舍里面玩手游……” “于是，十年之后，独自居住在狭小四叠半出租屋的小瞳，因为没有办法出门而变成了只会每天缩在房间里打手游的家里蹲，一边嗦着廉价泡面，一边回想着自己到底是如何变成这副样子的，泪水不禁从面颊上滑落，滴落到了泡面里，小瞳的脑中开始止不住冒出这样一个念头，‘啊，要是在高中二年级的那个时候，更多地参加了校园里的活动的话……’” “闭嘴啊！不要好像已经是既成事实了一样在那里解说啊！而且，才不会变成那种样子的！嗯……应该不会这么糟的吧……” 小瞳说到最后，却微妙地移开目光，明显有些心虚不安的样子。 “嗯，的确不会。因为正吃着泡面的小瞳一抬头，就可以看到她美丽的、亲切的、善良的望月学姐正吊在房顶上朝她吐舌头啦~真是感人呢，即便小瞳变成了废柴，学姐依然会默默守护她呢~” 被自己描述的场景所深深感动，我不禁用手擦了擦自己眼角还没有来得及流出来的泪水。 本来以为小瞳会全力吐槽我的 ，但没想到的是她只是抬头白了我一眼， 不爽地“哼”了一声，然后干脆不再理我，埋头走路起来。 “…………生气了？” “没有。” “就是生气了。” “你说是那就是好了。” “我开玩笑的啦，小瞳未来肯定是伟大的巫女、灵能者、民俗学家，然后被母校邀请回来做讲座，但是！正当她在学校礼堂做报告时，却突然看到了多年不见的学姐正吊在房顶上朝她吐舌头！” “看到吊着的学姐是无法回避的既定事项吗？” “没错，就是如此！学姐线可是唯一的攻略路线呢，这是世界线的收束！” “请不要把别人的人生说得好像是个垃圾GalGame一样。” “啧，这有什么不好！你不想回收学姐的珍藏CG吗！” “不需要，请不要给我看那种东西！” 这种没营养的对话持续了一路，没过多久，圣三一女子高中的正门就已出现在不远处的前方了。 各式各样送学生返校的豪车堵在这里，这也算是每次返校时都会看到一次的景色了。而相比那些有豪车接送，甚至还有管家、司机帮忙搬行李的大小姐们，独自拖着行李步行来登校的小瞳可以算得上是唯一的另类了。 只不过，奇怪的是，我突然注意到校门口那里排起了一条长队，正极为缓慢地向前蠕动着。 “怎么回事？还要排队的吗？” 因为感到奇怪，我留下小瞳在后面排队，自己飘到前面去看看情况。 只见在校门口，两名修女，还有两个戴着“风纪委员”袖章的女生，正将准备进入校园的学生一一拦住，竟是要求每个人将自己的行李箱打开，让她们检查其中的个人物品！ “喂！为什么要突然做这种事情！以前从来没有过什么个人物品检查啊！还是当众检查！我没有听说过这种事情！这是侵犯个人隐私！PTA（家长教师联合会）知道这种事情吗？！”现下被拦住的女生脸红红地大声喊道。 做出回答的竟然不是两位修女的其中之一，而是戴着“风纪委员”袖章的一个留着长长双马尾的女生，我认得她，她是学校现任的风纪部部长——二年级A班的神无月宵华。 “个人物品检查是修女会与风纪部共同做出的决定，这是为了维护我们圣三一学园纯洁、高贵的校园氛围，以培养真正德才兼备的淑女。这项决议已经提交给校董会和家长委员会审议，获得了一致赞许，通知已在两天前通过邮件传达，我想，入江学妹你应该是没有认真关注学校的通知。” 神无月宵华双手交叠于制服裙前，以非常和煦但却异常坚定的声音如此说道。 随后， 她又话音一转，语气和缓道：“不过，我相信，像入江学妹你这样优雅而知性的女性，为了维护我们学校一贯以来的声誉与建学精神，一定会身体力行地拥护这项决议的，对吗？” 被唤为入江学妹的女生一时不知如何反驳，仓促应声道：“额……正、正是如此，可……” “那么，麻烦两位玛舒尔（ma soeur，法语“玛利亚修女”之意）了，请开始检查吧。”神无月宵华微微躬了躬身，对身旁两位修女说道。 入江学妹露出一脸绝望的表情，看着两位修女打开了自己的行李箱，并从行李箱中翻出了厚厚一摞，封面全是衣不蔽体的美型男性纠缠在一起的漫画。 为首的修女姓中原，年龄五十余岁了，是我们学校里修女会的负责人，在校主管学生的品行和礼教修养，放在其他学校大概就相当于教导主任一类的角色吧，按她本人的说法是她将毕生的时间都投入到了属灵的事业中，但在私下里嘛……我们都是悄悄地称呼其为“中原铁处女”。 从这个秘密的外号里，便也能看出她的行事风格了，只见她低头瞧了一眼那些简直应当被打上马赛克的小册子，随后冷哼了一声，只轻轻地吐出了两个字—— “没收。” 于是，轰轰烈烈的个人物品大搜查开始了。 眼见队伍的前端一阵鸡飞狗跳，我连忙飞回到小瞳的身边，向她传达了这个噩耗，小瞳的脸色顿时肉眼可见地变得煞白了。 “个…个人物品检查……？为…为什么要突然查这个？”小瞳紧张地话都有点说不利索了。 我摊了摊手，“怎么说呢……可以预料到吧。在我还活着，还是学生会会长的时候，那个中原铁处女就很多次表达过对于学校风纪宽松的不满了，按她的理想，学校的氛围得要变成像清修会那样才算是合宜的，这肯定不行啊！还好我们学校的学生自治会还是有些话语权的，毕竟学生都是来自有权或有钱的家庭，校长米兰达修女也算个好说话的人，所以当时被我打哈哈混过去不了了之了。不过现在看来……看来她是铁了心是要严管风纪了啊……” 听完我的话，小瞳的小脸就好像皱在了一起一样，看上去实在有点可怜。 队伍缓慢地在向前蠕动着，时不时还能听到从前方传来的几声悲鸣的声音，这似乎更加加剧了小瞳惴惴不安的心情。 终于，轮到小瞳了。中原修女打开小瞳的行李箱，看着箱子里密密麻麻装着的那些东西，她仿佛被针刺了眼睛一样，厉声发问道：“三日月同学，请问这些是什么？” “是……是一些神像和护身符，玛舒尔……”小瞳为难地看了一下箱子里所装的那些佛像、基督像、御守、香炉，以及好几叠从药王院那里拿到的鬼画符一样的符纸。 “没收。虽然我们学校并不强制学生信教，但是至少在校园范围内，这些异教的东西不能出现！” 中原修女收走了除基督和玛利亚之外的所有的神像，接着她的目光又移到了另一样东西上，小瞳的目光顿时就变得苦涩了。 那是小瞳带来的便携游戏机。 “这种令人玩物丧志的东西就更不用说了吧？没收。还有，手机也要一并交上来。”中原修女冷冷地说道。 “等…等等，玛舒尔，手机也要收走吗？！以前……手机不是可以带入宿舍的吗？” “现在不行了。”中原修女无起伏的声音听上去完全不近人情，而小瞳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手机和游戏机离开了自己，她的灵魂也好像一并离开了。 失去灵魂的小瞳麻木地把自己剩下的行礼拖到宿舍安置好，接着又行尸走肉般地拖着自己的尸身向学校教堂走去，准备参加开学典礼。期间无论我怎么跟她搭话她都不理我，看样子是受到的打击过大已经启用了自动防卫系统，阻碍了所有的声音进入了她的耳朵。 “小瞳！”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回头却只看到了一道残影，花山院有香已经“嗖”地扑了过来。 “呜呜呜，小瞳，我带来的平板、红外摄像头、窃听器、无人机、小机器人、电磁感应探测器等等所有的探灵道具全都被没收了啊！怎么办！！我们的社团活动现在怎么开展啊！！”有香抱着小瞳哀嚎道。 第2章 静祷室 逐渐回魂的小瞳虽然依然沉浸在失去手机和游戏机的悲伤之中，听到有香的话还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吐槽道：“活该……我并不觉得正常的社团活动会需要你上述的那些东西。有香，我们是民俗研，不是间谍社。” 【咦，我觉得这些东西挺有用的啊？】 “学姐你闭嘴。” “可恶……我要打电话给我爸，让他对学校撤资！啊……我手机也被没收了……” “就算你打电话，我也觉得伯父不可能陪你无理取闹就是了。” “那怎么办？我们就要接受学校这种暴政吗？！” “有香，嘘！”感觉到周围有修女不善的目光投来，小瞳赶紧捂住了有香的嘴。 “先进礼堂参加典礼，回头再说吧。”小瞳拉着有香走近礼堂。 学生们零零散散地进入教堂礼堂就坐，我也已经准备好进行一次小憩了。 往年的开学讲话都是由校长米兰达修女来做的，那是一位笑起来，脸上的皱褶就会像鲷鱼烧的表面一层层堆起来的可爱法国老太太，她的讲话一向冗长，篇幅里充满了诸如“赞美天主”、“施爱”、“圣洁”、“勤勉”等用词，当年我作为学生会会长，在校长讲话时要站在前排，于是因此练就了一身睁眼睡觉的绝艺，甚至于在小小地打了个盹回神后，我有时都分不出打盹前后校长讲话内容的区别。 不过，今年似乎有些不同。我并未看到米兰达校长的身影，反倒是那位全身笼罩在漆黑修女服下，面容冷峻的中原修女走上了台，看到她上台，礼堂内有些小骚动，在她用木槌敲了好几下之后，会场才逐渐安静下来。 “诸位同学，在度过了漫长的假期后，很高兴看到你们再度回归我们这个大家庭。在此我想要先宣布一件令人遗憾的事情，我们受人敬爱的校长米兰达修女年事已高，近来在管理学校诸多事务时已经感到有些力不从心，有意打算退休。校董事会经过讨论后决定，在本学期将由我暂代执行校长一职。” 听到中原修女这番话，台下已经有人发出了小小的悲鸣，中原修女用木锤再次敲击了桌面两下，面不改色地继续说道： “我个人不喜长篇大论，那么便让我们直入主题吧。长久以来，我们圣三一女子高中所培育出的学生，都是以纯洁、高雅、坚定、有礼著称的，正如我校的校徽一般，白百合与剑，百合象征的是女性的纯真和婉，而剑在花中，象征内心隐藏着真实的坚强，拥有凛然正气。但是，近一两年来，我却发现，随着物质的丰富，我们的学生却有些偏离了前辈的精神了。 “我们已经获知，学校里似乎有些同学，正利用手机通过那所谓的什么校园论坛，向学校学生传播着一些极其令人担忧的不实谣言，和非常、非常低俗，不应被举止有礼的淑女们所看到的内容，因此，由计算机部运营的校园论坛现在已经被暂时关闭了，直到学校确认，论坛上发布的内容都是经审核的、符合学校价值观的内容后，才会重新上线。 “另外，我们将加强对校园风纪的监管，定期开展学生仪态和违禁物品进行检查。对学生而言，手机、平板、笔电这些电子设备，都将被禁止携带进入校园，更不要说游戏机这种东西了，这些东西对你们的学xi有害无益。如果你们确实想要和家人联系的话，我们在每一间宿舍的房间内，都加装了一部固定电话可供使用。 “至于违反校纪的同学，我们过去的惩戒似乎太过宽容了，我会要求风纪部从本学期开始加强对风纪和礼仪的审查，同时，似乎仅仅是口头警告与打扫教堂并不能遏止某些不良风气，我正在考虑恢复我们学校过去一直以来‘静祷室’的传统，相信那些犯了错的学生会在主耶稣基督公正而慈爱的目光下反思自己的错误，从而回归到正确的道路上来……” “静祷室？”小瞳用极低的声音发出了一声疑问。 “就是说得好听些罢了，实际就是放了一个十字受难像的禁闭室啦……”我轻声对小瞳解释道。 那个所谓的“静祷室”我过去也是有所耳闻的，它位于学校教堂神职人员办公室的隔壁，是一个并不大的房间，里面的摆设更是只有一条长椅和一个耶稣受难十字架。原先这个房间应该是设计给教堂里的神职人员做祷告用的吧，不过利用率相当低，不知怎么的，就变成了用来对某些屡犯校规的学生进行训诫用的禁闭室，把违纪的学生关进这个静祷室里，锁住外门，要求她们面对基督受难像忏悔足够的时间后，深刻地认识到错误之后，才准许出来。 只是后来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情，这个禁闭室渐渐弃用了，学生之中似乎也曾流传着一些关于这个禁闭室的似是而非的怪谈，比如说有被关禁闭的学生最后吊死在了里面，又或者是像耶稣受难像一样被钉在了十字架上等等各种各样的谣言。 然而，当初我（宁梦）在调查学校里的怪谈时是真的去查过这个禁闭室的历史，完全没有查到那些谣言中所传的事情，我也还偷偷去参观过这个静祷室，就是一个什么也没有的封闭房间，在我变成幽灵之后也没有在这个房间里发现什么其它怪异，这大概率又是一个被学生编造出来的怪谈。 虽然没什么危险，不过这位代理校长一上来就重启禁闭室这种行事风格，实在无法不让人为我的学妹们未来的校园生活捏一把汗。 接着，只见这位新上任的执行校长在宣布完一项项禁令之后，语气一顿，又开口道：“我们学校一向是以培养学生多方面、多领域的才能为核心的教育方针的，为此我们学校在过去已经开设一些不同领域的选修课程，而在本学期，我们将继续增设艺术、语言、商业、教育等领域的一些自由选修课程供同学们选择。也因此，我在这里很荣幸地向大家介绍本学期加入我们这个大家庭的几位新老师—— “法语与法国文学老师，费米娜·奥布里女士； “声乐老师，今田里美女士； “金融学老师，小林纪子女士； “………… “最后，嗯……最后还有一位心理学老师，北条悟先生。” 中原老处女一个接一个念出了新入职教师的名字，被念到名字的老师也走上前向学生们致意，礼堂里顿时也响起欢迎的掌声，只不过明显在最后一名老师走上前来的时候，掌声显得格外的热烈。 学生的这种反应我也十分可以理解，毕竟我们学校是女校，虽然也并不是没有男老师，不过数量简直少得可怜，即便把所有男性教职员、保安，甚至学校里的流浪猫一并算进去，学校里的雄性生物的数量都很难超过10，尤其是这里面还以中老年雄性居多。 所以你便能够理解，在学校里见到一个不那么老的，长得还有那么一点英俊的雄性生物，对于我们学校的学生来说是一件多么容易引起骚动的事情了。更别说这货还穿着骚包的白西装，并露出那么一副好像男公关一样的营业性笑容………… 不对，给我等一下，这个男老师怎么看着这么眼熟？ 我定睛朝刚刚并没有仔细观察的那个白色身影看去。 “喂，小瞳，这不是……” 我低头看了一眼小瞳，却发现她的表情和我一样惊讶。 眼前的这个白西装男不是我们之前在青枫中学见过一面的那个……SPR（英国心灵研究协会）的研究员吗？ 他怎么跑到这儿当老师了？！ 第3章 指导老师 Society for Psychical Research（SPR），即英国心灵研究协会。 这个组织可以说是近代以来对灵异事件、超感官知觉、人体特异功能开展研究的最有名的一个公开组织了，很多知名人物，比如心理学家威廉詹姆斯、弗洛伊德、荣格都曾是它的会员。 而对于这个组织我还是有点了解的，毕竟我之前看过网上流传的一些据说出自SPR的灵异事件档案，另外这个协会还办有一个专门的关于超自然现象研究的期刊。我之前写的那篇关于骚灵现象与念动力的论文，其中大部分结论就引自这个协会的研究。 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了我和小瞳这边向他投去的灼灼的目光，那个白西装男的视线转向了我们这边，然后抬起手挥了挥，露出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 “喂，小瞳，你对那个白西装骚包男有什么看法？SPR的研究员突然跑到我们学校来当老师，无论怎么想都让人觉得很可疑吧？！”回宿舍的路上，我对小瞳如此问道。 “你是说……北条先生吗？”小瞳低头回忆了一下，然后不确定地开口道，“我感觉……还好吧？上一次我只是在调查青枫高中的时候跟那个人短暂接触了一下，应该还算是个比较靠谱的人吧？对一些超自然现象、灵异事件看起来确实有很多了解的样子，看上去似乎也并没有什么恶意。” “啧啧，小瞳，你太天真了！不要被那家伙表面上的模样给骗了啊！哼，通常来说，这种看上去衣冠楚楚文质彬彬的家伙，背地里都是十足的变态啊！不然他来应聘一个女校的老师是怎么回事，说不定背地里就是想对女学生做这样那样的事情呢！我们学校过去也很少招聘这种比较年轻的男老师吧？总感觉这里面有什么阴谋呢！” 小瞳朝我又翻了一个白眼，然后说道：“说不定他是为了学姐你来的呢？上个学期期末的时候，学姐你整出来的诡异现象可以传遍了整个学校，也很有可能会传到了校外吸引了这种专门调查灵异事件的家伙的注意吧？说不定他这次就是专门为了研究学姐你这个超级奇特的幽灵而来的。” “研……研究？不会想用什么奇怪的仪器在我身上戳来戳去吧？！小瞳！你肯定不会容忍这样的事情对不对！要拼死守护好你的神灵啊！” “如果学姐被研究，能换回我的手机和游戏机的话……这交易好像也不是不行？” “过分！！呜呜呜，原来在小瞳的眼中，珍贵的学姐的价值竟然还不如区区一台掌机吗？” “那当然，学姐你又不能用来打游戏，手机和掌机都被收走的话，这个学期的晚上都不知道要怎么熬过去……” “嘿嘿，学姐虽然不能用来打游戏，但是学姐可以在晚上，教你一些❤大☆人❤的游戏啊~~” “？？？容我拒绝！！” “啧……” 新学期的第一个夜晚就这么平静地过去了，除去我想要偷袭小瞳尝试来一波“鬼压床”失败，然后气恼的小瞳用不知道藏在哪里并没有被没收的药王院符纸贴在床的四个角上，在床上搭起了一个好似蚊帐一样的“鬼帐”，让我轻易进不去了这样的小事之外，这个夜晚格外地风平浪静。 即便到了新学期，学校的同学们仍然不约而同地坚持着上个学期的“游戏”，装作看不到小瞳的存在，小瞳也xi惯了这种待遇，甚至让人感觉相比做出一副大小姐的姿态去跟他人社交，她这副幽灵人一般的姿态反而更自在些。 熬过下午的课程，小瞳走出教室，不用我提醒她，她也已迈出脚步，下意识地向着社团大楼走去，直到停在了那扇贴着一张用潦草字迹写就的“民俗文化研究部”纸张的大门面前，手已经搭在门把手上了，她才突然如触电了一般回了神。 “怎么了，开门啊？” “啊……没什么，本来我开学前还想着，一定要让有香解散这个危险的社团来着……没想到，无意识地就走到这里来了……” “啧，小瞳你总是口是心非，不如坦诚一点，把‘我想要参加部活’这句话大声说出来如何？” “就算没了这个社团，有香和学姐你肯定也大概率会去哪里搞事情，没有人盯着你们的话会更危险，所以我参与这个部活是为了把这个社团的活动导向积极、健康的方向！没错，正是如此！” 小瞳点点头，又是说出了一番自欺欺人的话之后，推门走进社团活动室。 活动室里依然摆满了有香带来的各种各样奇怪的东西，与此同时，有一个坐在桌子边的小个头女孩子突然抬起头来，她看到是小瞳后惊喜地出声道：“啊，瞳学姐，你过来了啊~” 小瞳盯着这个矮个女孩陷入了疑惑。 “那个……你哪位来着？”小瞳如此问道。 小个子女孩顿时露出了震惊的神情，“瞳学姐，我是镜花啊！小野镜花，民俗研的第三个活人社员啊！你都不记得我了吗？！我们之前还一起拍过短视频的啊！” 啊……这一瞬我也想起来了，这个是之前被有香拉进社团来的一年级学妹来着，说实话刚刚我差点都有些想不起来她是谁了，实在是因为整整一个漫长的暑假都没有见过她的人影，险些忘了社团里还有这个人了。 “哦……原来是镜花……你不穿你那身黑斗篷尖帽子，我都有点认不出来你了……” “呜呜呜……我的魔女cos……不，我的工作装在进校门的时候被没收了啊……不过，瞳学姐你对我的印象就只剩魔女装扮了么……” “啊哈哈……”小瞳摸了摸后脑，有一点尴尬，她之前跟这位学妹来往也不多，只在社团活动室里有所接触，现在属实找不到什么话题，现在大概正在心里面疯狂催促着人不知在哪里的有香赶快过来吧。 她并没等多久，身后的大门就被一阵巨力猛地打开，花山院有香大步流星地踏入房间，还没完全进门，口中就已经迫不及待地说道：“小瞳，学姐！我突然有一个很棒的点子！…………诶？” 看到有香盯着镜花发愣的目光，我不禁对她窃笑传声道：【喂，有香，你不会也忘了镜花同学吧？】 “镜花？哦……开玩笑！我怎么会忘了自己的部员！只是看到她的形象变了有点惊讶而已！好了不要在意这种小事情，我现在要说一个事情，你们不觉得我们的社团缺了点什么吗？” 【缺了什么？节操吗？】 “那是只有学姐你一个人才缺少的东西。”小瞳冷眼吐槽道。 “是指导老师啊！”有香用力地拍了一下桌子说道，“我们过去的社团研究，都是在自己瞎摸索的，对灵异事件完全没有一个透彻的认识，虽然说小瞳和学姐稍微懂一点，但是也非常不够啊！也是说，我们缺少一个引路人！” 听到有香说的这番话，我就知道她想要干什么了。 【所以，你是指的那位SPR的研究员，北条什么的了？你是打算要拉他来当我们社团的指导老师？】 “不，并不是‘打算’，是我‘已经’向他发出了邀请~~他也很感兴趣的样子，说是今天下午的社团活动时间就会过来看一下！” 【不，等等，有香，你不觉得一个SPR的研究员跑到我们学校当老师很可疑吗？！】 “这难道不正是说明了我们学校内有着待调查的灵异现象？” 【这么说好像也没错，但是……】我的话还没说完，突然从门外传来了“咚咚”的叩门声。 “啊，一定是北条老师过来了！” 有香立刻兴冲冲地转身去开门，然而拉开门之后，站在门后的却并不是有香期待的那位北条悟老师，而是两个戴着“风纪委员”袖章的女生，其中一位正是我们在开学时见过的那位风纪部的部长——神无月宵华。 “咦？风纪委员？”有香歪了歪脑袋，“有什么事吗？” “日安，花山院同学。”这位风纪部部长带着微笑彬彬有礼地说道，“不好意思打扰了，我们现在正在对各个学生社团的活动内容进行一些考察，请问……我们可以进去参观一下吗？” 第4章 阴阳果实能力者 “社团活动内容的考察？”有香的脸上瞬间升起警惕，“为什么突然要做这种事情，以前没听说过啊？” 神无月宵华好像并没有注意到有香话语中的抵触一样，依旧带着浅浅的笑意解释道：“这是中原校长的意思，她认为我们学校对于社团的管理有些不够严谨，许多学生并没有在社团活动中有什么收获，只是单纯在挥霍时光而已，甚至还可能在进行一些与德行修养相悖的危险活动。于是她提出要进行社团科学化管理，所以才让我们风纪部来调查一下每个社团的活动内容，了解一下各个社团的活动规划以及预期的成果。” 神无月说完这段话之后顿了顿，却看到有香仍然抵着门一点没有放她们进去的意思，不禁又补充道：“所以，花山院同学，能让我们进去参观一下吗？一直以来，我都对民俗研部这个社团充满兴趣呢，一直很想来体验一下呢，研究调查各个时代、各地的民俗风貌，这一定是一件很浪漫的事情吧？” 有香的眼珠在门外的两人身上来回扫了一下，突然也咧开笑容点头道：“没错，正是如此！我们所做的正是挖掘历史真相，记录生活风貌这样神圣的事情啊！是非常有意义的社团活动呢！”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有香却依旧没有半点想要放开门把手的意思。 神无月脸上那完美的微笑此刻也不禁有了一丝裂痕，她伸手用力去推了一下门，竟然没有推动。 “花山院同学，你这是什么意思？莫非……活动室里有什么不能让我们看的东西吗？” 有什么不能让人看的东西？半个身子穿过墙正在看热闹的我不禁又把头探回来看了看活动室内部，唔……不能被修女发现的东西，那可太多了啊！ 水晶球、通灵盘、八卦阵、铜绿古镜这种的都算是温和了，像墙上贴的羊头倒五芒星、巨大章鱼头、裂口女等一看就充满邪恶气息的海报，书柜上摆的《死灵之书》、《恶魔事典》、《所罗门的小钥匙》等等，再加上置物柜上摆的骷髅头、插着一个长长钢钉的草人娃娃等等玩意，要是镜花学妹再把她那件魔女cos服穿来的话，这里妥妥是个邪教集会现场啊！ 我连忙给还在房间里的小瞳打手势，让她赶紧把那些过于惹眼的东西快收一收，不过她完全没懂我的暗示，不得以我只好直接动用念动力把那些过于见不得人的东西塞入柜子里，一时间各种奇怪物品在空中飞舞，这灵异景象可把已经知晓我存在的镜花学妹都惊得呆毛直竖。 而有香和神无月两人还在相互抵着那扇门较着劲呢，神无月那副微笑面具已经隐隐脱落了，她用力推着门，同时还咬着牙说道：“花山院同学！请不要阻碍风纪部的工作！如果你们社团不接受审查，按校长的新规是会进行废部处理的！” “废……废部？”受到惊吓的有香一个不注意，门就被神无月用力推开了。 不过，门后的部活室……虽然有些凌乱，也依然摆放着不少奇怪物品，不过那些特别邪典的东西都消失不见，倒是已经没有那么邪恶的感觉了。 神无月宵华和她的“跟班”缓步走入活动室内，她上下打量了一下房间内的布置，目光从置物柜上仍摆放着的八卦盘、水晶球、御币、塔罗、符、镜等物，以及书架上摆放的书目上扫过，眉头略微挑了挑。 有香有种微微松了口气的感觉，语气顿时硬气了起来：“那么，神无月同学，有什么发现吗？” “有社团活动的记录或是成果吗？ ”神无月反问道。 “啊这个……”有香眼神飘向远方，一副心虚的模样。 “有……有的！”镜花学妹抬手应道，她飞快地从柜子的角落搬出一摞册子来，我低头瞥去，发现正是我和小瞳之前看到镜花在看的，过去的一些社团活动的记录，诸如《本地神隐事件传说汇总》、《对浅川当地水葬习俗的民俗学调查》、《对“骚灵现象”的成因探讨》、《怪谈的起源》这样的，这其中有两三篇还是当初我（宁梦）和夕颜写出来的呢。 神无月拿起其中的一两本册子随意地翻了翻，然后丢到了桌面上，长长地叹息了一口气，以一种有些惋惜的语气开口说道：“看起来你们的活动内容果然很充实呢，不过令人遗憾的是，从你们活动室的陈设、布置，还有这些记录来看，你们的活动内容……似乎并不是很健康积极呢？我没看错的话，这里的很多东西，是在宣扬异教信仰和巫术的东西吧？这样的内容可是无论如何都没法通过考察的。我会把审查的情况如实上报，但就现在的情况来看，大约是一定会被废部的吧？” “啧……”有香终于按捺不住了，她攥着拳头说道，“我算是看明白了，你这家伙就是故意来找茬的吧？！” “不，我这是在进行公正的评估。”神无月平淡地说道，“最jin，修女在计算机部运营的校园论坛上，发现了一些，不，应该是非常多的，十分不淑女的东西，比如说漫画部手绘的同人漫画，手工部做的一些……姑且称之为‘艺术品’，心动文学社写的一些……唔……小说？当然，还有疑似是民俗研发布的一些……非常之荒谬且别有用心的谣言。假如这些藏污纳垢的东西就是我们的学生在社团活动中做出的成果的话，那就实在是大大违背了学校希望我们在社团活动中全方位充实自我，在心灵上有所成长的初衷了。所以，学校现在才要规范化社团的运营，并对一些于品行修养有害的不良社团予以坚决取缔。而像是你们这些宣扬异教与巫术，甚至是尝试招来恶灵与魔鬼的活动内容，怎么可能能被审核通过呢？要是这些东西在过去中世纪的时候被发现，怕是都足够你们上火刑架了不知多少次了吧？” “你……你怎么能这么说！” 平时社团活动里一直一副魔女装扮，自诩就是魔女本魔的镜花，大概是会对“火刑”、“魔女审判”这类的词最反感的家伙，只见平时一直给人一副弱弱的感觉的她，此时也颇有些尖刻地说道：“现在也早就不是中世纪了不是吗？如果神无月部长您还活在中世纪的话，现在就不应该出现在学校，而是应该作为一名农妇去下田劳作才对吧？” 听到这番话，神无月反而轻笑了一下，“小野镜花学妹，我记得你。上个学期的时候，就是你半夜潜入学校，在教室里进行着什么唤来魔鬼的仪式。结果因为在封闭教室里燃烧不知名的东西，导致你的朋友和一名三年级学姐吸入有害气体中毒被送入医院，过了好多天才恢复神智，我说得没错吧？倘若真的在中世纪，我觉得我还会是一名信仰虔诚的修女，而你……怕不是已经真的被当作魔女送上火刑架了吧？你现在的惩罚也仅仅只是打扫教堂，所以真的要感谢这个时代啊。” “你这个家伙！”镜花是真的怒了，攥紧的拳头都能显出青筋来。 “所谓虔诚的修女，原来指的就是表里不一，只会用刻薄的言语欺负学妹的家伙吗？如果真的有这样的家伙向主祈祷的话，主也会哀叹这样的人如何能成为信徒吧？” 神无月的目光瞪向此刻出声的人，面对这视线，小瞳顿时有些头皮发麻。 本身社恐的小瞳其实不太会对陌生的人说这样的话，只会在背地里给她扎小人。实在是我看这个神无月有些不爽，跟小瞳商量一下，附到了小瞳身上借她之口说出来的。 “小瞳”无视了神无月那针扎一般的目光，继续说道：“宗教与巫术本就是民俗文化的一部分，民俗是非常宽泛的，音乐、舞蹈、节日习俗、神话、祭祀、殡葬，这都是民俗的形式，不同地区会有不同的信仰和祭祀习惯，我们活动室里收藏的这些东西，认真来说，应该都算是宝贵的民俗文物才对。说这些东西奇怪甚至是邪恶，似乎就只会暴露神无月部长您对民俗文化一无所知的这个事实呢。” “民俗文化我确实了解不是很多，但我倒是第一次知道，原来一个‘不存在的人’竟也是会说这么多话的呀。” “我也是第一次知道，神无月同学你原来还是这样一位尽职尽责的同学呢。我记得，关于社团活动的一切审查、考评的工作，明明是应当由学生自治会全权来完成的才对。可惜的是神无月同学你在上一次学生会会长竞选的时候失败了，只好去当了风纪部的部长。而现在，就在前任会长刚刚魂归天国没几个月，学生会一片混乱的时候，神无月同学你能在这种时候挺身而出，主动承担起这样艰巨的职责，实在是令人感动得潸然泪下呢。” 我抬起小瞳的手抹了抹自己的眼角，唉呀，眼泪流不出来，好气。 第5章 台仙 明显，神无月宵华此刻被我的话气到不行，已经完全没法维持住原来那副完美的大小姐式微笑了，她的胸口起伏剧烈，花了好大的力气，才让自己用不那么激烈的语气开口道：“确实，社团审查是学生会的工作。不过，你们也知道，学生会出了点问题，并且三年级的学姐们要专注升学，学生会马上就要换届了。所以受中原校长的委托，我才会暂时接下这个任务。我当然也会参与下一届学生会会长的竞选，即便落选，我也会将我的审查结果交由下任会长，由她来做判断。我是完全按照学校的规章制度在做事情的。而你们呢？没有指导老师，没有清楚的活动规划，也没有任何成果，你们拿出来的这些记录都是上一届、上上届甚至更早的记录吧？也不用装模作样了，学校里的同学都知道你们社团是做什么的，那些装神弄鬼只能吓唬吓唬人的亵渎又虚假的东西，哪怕换一个人来审查，你们社团也是绝对过不了关的！” 神无月一口气说了很长的一段话，虽然立场对立，不过我也不能不承认，她说的都是对的，民俗研确实是不占理的那一边。事实上，民俗研之所以还能在这样一个天主教学校里存在到今天，也跟身为前学生会会长的宁梦在社团审查中有意放了水脱不了关系。 唔……现在该怎么办呢？我也稍微有点困扰了。 这个时候，反倒是有香开口大声道：“我们研究的可不是什么亵渎的、虚假的东西啊！神秘现象是真实存在的！倒不如说，我们反而是在剥开世界的迷雾呢！” “对啊。”镜花学妹突然也反应过来，快速说道，“我们可以证明的！这个世界真的有超自然现象！我们可以向你证明，我们是在认真地研究一种客观存在的现象！” 神无月不屑地撇了撇嘴，“怎么证明？用你上次害得两个人被送进医院的那什么神秘仪式？还是笔仙，碟仙，狐狗狸？这种把戏骗不了我的，无非就是有人暗中在用力推而已，这些所谓的什么神秘、通灵手段，本质都是骗术，这个你们肯定懂得很多，毕竟，你们可是有‘诈欺师’在这儿呢。” 神无月刻意提起这个对小瞳充满恶意的外号的行为无疑让我们所有人都感到恼火，我正想着该用什么方式好好吓一吓这个可恶的家伙的时候，却见镜花学妹眼珠一转，嘴角露出了有点小恶魔式的微笑。 “不需要那么麻烦，我刚好想到了一个仪式，虽然也和神无月学姐你刚刚说的那些类似，不过操作起来十分简单，而且绝难造假，学姐你试一试就知道了。” “？”听到镜花的话，神无月有点犹豫。 看到神无月的样子，镜头立刻便有点贱贱地说道：“神无月学姐你……该不会其实是害怕这种东西吧？” “哼，别开玩笑了。”神无月拿鼻孔出了口气，不悦道，“好啊，本来社团审查也需要实际来体验一下你们的社团活动，我就来看看你们怎么装神弄鬼。” “好诶，来来来，学姐你坐这里。”镜花学妹殷勤地帮神无月搬出了一张桌子旁边的靠背椅，同时也招呼有香道，“花山院学姐，来来来，你坐这边。” 这下子，小瞳、有香、神无月和镜花自己，四个人就分别坐在了方桌的四个方位。 接着，她从置物柜上拿了一个不知什么时候放在那儿的青瓷碗，把碗放到了方桌中心，又拿起房间里的一瓶矿泉水，小心地往碗里注入了大约半碗水。 “好了，准备工作已经完成了，相当简单吧？” 镜花搓了搓手，然后回到自己的位置坐正，而神无月就是一副“我看你怎么表演”的表情。 镜花开始解释起来：“这个仪式叫做‘台仙’，确实跟笔仙、碟仙、通灵板什么的比较像，本质都是从扶乩占卜演变出来的。不过这个可要简便许多，而且一目了然。一会儿呢，我们要请台仙出来，每个人可以向它提出一个简单的关于数字的问题，而它会通过拍打桌面的次数来给我们答案。” 神无月已经冷笑出来了，“我懂了，所以一会儿就会有人偷偷在下面用手敲或者用腿去踢桌子对吧？这老掉牙的把戏也太无聊了。” “不，首先，每个人的双手要掌心向上摊放到桌面上，然后再牵住相邻两个人的手，这样手上就绝对没法再做什么小动作了。至于有没有人偷偷用脚踢桌角，这个大家自己都感觉得到吧，实在不行还可以看桌面上的这碗水，拍打桌面的时候，它几乎不会晃动，顶多也只是上下起伏，而用脚踢桌角的话，碗里的水面会明显朝一个方向倾斜晃动，这个一眼就能看出是谁踢的。原版的仪式可是要在两个桌角下垫两本书，让其更容易晃动，然后用桌角撞地的声音来做回答呢，我可已经大大简化了仪式让它变得令人信服了。这样，学姐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等等，我检查一下这张桌子。” 神无月蹲下身子侧头看了看桌面之下，这就是一张极为朴素的桌子，连抽屉都没有，桌面下自然也是平整光滑的一片，神无月还自己伸手摸了摸桌下，并没有什么发现。她又检查了一下桌面上的碗，同样什么也没有看出来。 她扭头对自己还站在一旁的那个“跟班”说道：“和希，你帮我盯一下她们的脚，别让她们乱动。” 那个风纪部女生朝神无月比了一个ok的手势。 “所以，可以开始了吗？”镜花催促道。 神无月点头，坐回到了座位上，按镜花所说的，四人把手放到了桌面上，然后在拉住了旁边两人的手。 “那么接下来就交给台仙吧~台仙，台仙，我们有事相求，请上来吧！如果上来了的话就晃晃桌子！” 镜花半仰起头，对着桌面上的半空开口说道，同时朝着空气偷偷wink了一下。 其实，从镜花解说到一半，我就知道她想干什么了，无非就是让我来扮演这个台仙，用念力吓一吓这个风纪部部长嘛，这样的话，嘿嘿，我可以做得再过分一点点。 “咚！” 桌面上突然发出一声巨响，把原本还有些不屑的神无月震得浑身一个激灵。 接着，这张桌子就突然开始前左后右前左后右前后这般剧烈地小幅无规则运动起来。 这可怕的动静让神无月骤然紧张了起来，她咬牙问道：“喂……这，这肯定是你们谁在推吧！” 她身旁的有香一脸淡定，就好像习以为常地说道：“手都抓在你手上呢，怎么推啊？嘘~不要打扰了台仙。” 在经过一阵快速抖动之后，接着更离谱的事情便发生了，只见这整张桌面突然猛地往上一抬，竟是稳稳地悬浮在了离地面足有五六公分的地方，而青瓷碗中的水在一阵晃动之后，水面竟缓缓归于水平，没有一点水洒出碗中，足见这桌面之稳。 神无月看上去全身绷紧，手在桌面上也不敢松开，有点结巴地对她的跟班说道：“和……和希，你、你快看一下桌面下，她们有……有没有搞什么鬼？” 那个叫和希的风纪部女生小腿看上去都有点发颤，没有立刻就跑而是努力弯下腰去看桌底，这已经是她胆量惊人了。 “没……桌面下什么都没有……” “好了，不要浪费时间，让我们向台仙问问题吧，先从简单的开始吧，台仙台仙，这个房间里一共有几个人？”镜花咧嘴笑着问道。 “咚、咚、咚、咚、咚、咚。”拍打桌面的声音凭空响起，共响了六下。 “咦……六个人？我看看，看来……台仙是把自己也算进去了呢，看来问问题的时候一定要精确，刚刚应该限定说‘这个房间的活人有几人’呢，嘿嘿。好了，你们还有什么要问的问题吗？” “我我我，我要问！”有香一脸期待地积极发问道，“台仙台仙，你觉得我会突然觉醒灵能力吗？敲一下是会，敲两下是不会~” “咚、咚。”两下。 “啧，可恶……” 小瞳看上去就没什么想要提问的欲望，她有点无聊地看着神无月说道：“可以了吧？我觉得这已经充分证明了灵异现象的存在，神无月同学你对此应该没什么意见了吧？” “不，等等，我还没有提问。” 神无月咬着嘴唇，看上去正努力忍耐着恐惧，即便如此似乎也还没有完全放弃这是一个骗局的想法，低头思考纠结着，估计还在想这是怎么做到的，以及提什么问题能难倒我吧。问题是她只要问点关于她自己的事情，我是肯定不知道的啊！镜花这个家伙光想着花里胡哨，没考虑这么简单的纰漏吗？ 像是终于下定了主意，神无月抬起头来，提问道：“台仙台仙，请问，我的幸运数字是哪一个？” 啊，果然。这我哪儿知道啊！镜花这就整出岔子了吧！没事，这种时候，我可以沾水在桌上写字说“这鬼知道啊！”，能达成的效果也差不多！ 正当我打算这样做的时候，突然，耳旁好似传来了“嘀嗒”的一个滴水声，同时我注意到，桌面上瓷碗里的水面，突然自中心向外泛起了一圈涟漪。 与此同时，方桌上传来了拍打的声音。 “咚，咚，咚，咚……” 拍打的声音有节奏地一声又一声响起，当最后一下拍打声停止，等了一会儿再无动静后，神无月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变得煞白了。 那声音共响起一十三下。 “不……不对，不对，这不是我的幸运数字，不是的……不是……” 神无月失魂落魄地低声自言自语着，看样子十分古怪。 而这时，从社团活动室的门外，突然也传来了“咚、咚”的叩门声。 这声音就好像某种导火索一样，像是刺激到了神无月，她突然大声喊了一声“不是的！！”，接着松开握着相邻两人的手，猛地推了桌子一下。 悬浮的桌子猛地落地，桌面上的碗也打翻了，碗里的半碗水泼了一桌，而神无月也突然好似发神经了一般猛地起身向外，拉开门就跑了出去，她的跟班看情况不对也立刻追了上去。 “嘿嘿，活该。”有香有点幸灾乐祸地说道。 而小瞳则面露狐疑地看向我，问道：“学姐，你为什么回她13这个数字，这个数字怎么了吗？怎么把她吓成那样？” 我茫然地摊了摊手答道：“不，我也不明白……最后一道题不是我答的啊？” 第6章 研究的价值 “等一下，学姐，什么意思？刚刚那个回答不是你……？” 面对小瞳的疑问，我只能点头确认。最后那个拍击桌子的声音确实不是我做的，而在那个声音响起之前，我看到瓷碗里的水面突然泛起了一圈涟漪，而且……还像是听到“嘀嗒”一声的滴水声？ 我困惑地抬头看去，然而并没有在天花板上找到有任何漏水或潮湿的痕迹。 “日安，各位，请问我可以进来吗？” 一个男声突然从门口传来，我警惕的目光扫去，便看到被拉开的门外探出了一个白西装金边眼镜男的半边身体，他脸上依旧带着那标准弧度的笑容，正是我们这学期新就职的那位心理学老师。 “我刚刚敲了两下门，结果就有两个学生突然冲出来跑掉了？似乎……我来的不是时候？”北条悟脸上略带着点困扰说道。 “不！北条悟老师，您来得正是时候！” 看到到访的北条悟，有香立刻就兴奋地把刚刚的事抛下，把人给迎了进来，并向其他人介绍道：“各位，这就是我邀请来当我们社团指导老师的北条悟老师，在超自然现象方面，他绝对算得上专家！” “过奖过奖，我也是只是一个普通的研究员而已。”即便面对学生，眼前的这家伙也一副谦逊有礼的样子，他的目光转向小瞳，也向她问候道，“唉呀，瞳桑，真是荣幸，没想到这么快又能与你见面呢~” 一瞬间，我脑中响起了尖锐的警报声，眼前的这个白西服的话怎么听都让人觉得怪怪的，作为一个教师，对小瞳这种殷勤的态度怎么想都不对吧！ 我挡在了小瞳面前，大义凛然地说道：“小瞳，退后。这个恋童癖就交给我来制裁！！” 这一瞬间，突然有种没来由的预感，我感到身后有杀气。 “喂，学姐，容我再重申一遍，我今年16了，不是什么‘童’！” “不，小瞳，你才不懂啊，合法萝莉也是萝莉啊！犯罪性质是一样的！” 看到小瞳握紧拳头，脑门迸出“＃”字，咬牙切齿地在那自言自语的模样，那个白西装却微笑了起来，开口问道：“看样子，这里还有其他你们的‘熟人’在这个房间里咯？” “诶？北条老师，您也看得到学姐吗？”镜花一脸好奇地问道。 啊！这个可恶的镜花学妹，竟然瞬间就把我给卖掉了！ “准确地说，我看不到，毕竟我也只是一个普通人，并没有什么灵感。但是，我倒是确实能有些方式能够大致判断是否有灵体在这附近。” 北条老师笑着从口袋掏出了一个看着像手机的玩意，指着它说道：“这东西是我们协会开发的一种便携式灵体感应仪，通过感知周围的温度、声波、磁场等信息来判断周围是否有灵体的一个小玩意，虽然精度不高，具体能不能探测到灵比较靠玄学，探测半径顶多也就五米，但是胜在便携啊，至少能在被恶灵盯上的时候起到一个警示的作用。这东西从我踏进这个房间开始就一直在我口袋里振个不停，这上面的数值高到可以确证这房间里面有灵体了，再加上瞳桑那看上去再和什么交谈的态度，所以应该是‘熟人’才对吧？” 镜花露出了一脸惊叹的表情，忍不住赞叹道：“好厉害！” 而有香则是目光灼灼地盯着北条悟手上的那个感应仪，直接开口道：“北条老师，这东西您开个价吧？” “这个……成本倒也没那么高，我甚至可以送你一个，但是我才刚刚来这里工作，本身带来的设备也不多，等下次我回研究会的时候给你带一个过来吧。”北条笑眯眯地说道。 “好诶！”有香的眼睛闪闪发光，“果然我邀请老师您来当我们社团的指导老师是绝对正确的选择！甚至我们将来还有机会开展更深入的商业合作呢！” “哈哈，那倒是很让人期待呢。”这白西装一脸虚伪的笑容在那里应和道。 “所以老师您同意要接下我们社团的指导老师一职咯？” “没问题啊，我也确实对你们社团做的一些活动和调查很感兴趣呢。” 喂喂喂，这到底怎么了？怎么这个家伙这么快就跟所有人混熟了？这就要引狼入室了吗？！这明明是个图谋不明的危险分子吧？！ 不知道为什么，我对这家伙有种挥之不去的戒备感。 “喂，小瞳，让我跟这个家伙说两句。” 小瞳并未反对，直接让我附上了身。 我猛地睁开眼睛，以小瞳的视角凝视着那个白西装，而他似乎也很快地注意到了小瞳身上气质的变化。 懒得做什么客套，我上来便直接向他放话道：“你这个家伙，混进我们学校到底是想来干什么的？根据你的回答，我会在驱逐你离校、报警和人道毁灭这三个选项中选择其一。” “哇哦。”白西装看着我的脸上交替流露出惊讶、好奇甚至是狂热的神情，但相比大多数人，他已经显得镇定了，更令我惊讶地地说道：“是望月同学，对吗？” “你认得我？” “啊，只是猜测而已。来这个学校之前，稍微有通过学校的校园论坛了解过关于学校的一些事情。上学期末，论坛里最火的关于灵异事件的话题，就是望月同学你了，不是吗？从论坛上学生的只言片语中能推测出，你大概率是有理性，能沟通，并且没什么危害的那种灵，这可是非常少见的。能让瞳桑如此信任地附在她身上的灵，我猜测或许就是望月同学你了呢。” 这个白西装说着说着，竟慢慢露出一副忧愁的模样，摇头叹息道：”唉，也不知你是因何困扰而走上这条路的，如果我早一年来应聘，还有机会当一回你的老师，倘若能帮你开解一下你的烦恼，或许你就不会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吧。那样的话，我们今天也就能用更普通的方式交谈了吧？让人遗憾呢……” 我冷眼瞧着这人，他的嘴上说着关切的话，表情上似乎也真的感到扼腕一般，然而我心中说不出的直觉就是告诉我，这人刚说的话里没有一句是真诚的。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混进我们学校是想要干什么？我们这里不过就是一所高中而已，SPR的研究员，何必屈尊到这里当一个不受重视的选修课老师？” “你们这里……当然不是普通的高中啊，毕竟这可是许多上层名流都会把孩子送来就读的名媛学校，薪水可比我在SPR当一个普通研究员的薪水还要高的。不过，我也确实是想来这里进行一些考察研究就是了。” 想起之前小瞳和我开的这货是想要来研究我的玩笑，我不禁心一凛，问道：“什么研究？” “当然是……你们这整个学校啊？你们……没有意识到你们学校的特殊吗？” “特殊……哪里特殊了？” “哪里都很特殊。比如说，怪谈的数量和怪谈形成的速度。大多数学校都会有‘七怪谈’这样的传说，只不过这些七怪谈里绝大部分都不是真正的怪谈，只是凑数的恐怖小故事而已。一个真正的校园怪谈想要形成，往往至少需要好几年的时间，有几届学生代代相传，能持续稳定地传下去，成为大家共同的记忆。而你们学校的怪谈嘛，首先数量比其它学校多得多，而且诞生一个新怪谈的时间……也短得可怕，整个学校才300多学生，相比其它学校人数可少的太多了，但是就靠这300多人的恐惧，竟然能在几个月内就诞生出一个新的怪谈出来，这也太匪夷所思了。也正因此，这里才有研究的价值不是吗？” 第7章 花山院有香的野望 于是，社团指导老师的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 虽然我对这个人仍有很多意见，但是不能否认的是，这个家伙确实对超自然、灵异现象拥有相当丰富的知识，这也是我们目前比较欠缺的。不过，这家伙还是属实太可疑了，感觉他来此任教的目的绝对不止他说的那样，我打算在平时要盯死这个家伙，看看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那么，有香，刚刚那个风纪部部长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办？” 小瞳有点担忧地提起了这个话题，“我觉得……她应该不会就此罢休吧？而且如果真按照学校的新规的话，我们这个社团确实属于要被废部的范畴呢……” “这个确实是个问题呢……”有香想了想，期待的目光飞快地投向了刚刚就任的指导老师北条悟的身上，“老师，您有什么办法保下我们这个社团吗！比如说……跟学校的领导多美言几句？我们社团一直都积极向上，恪守天主十诫和圣教四规，行在主为我们展示的崇高的道路上……为证明这一点，我可以从我的零花钱里拿出几百万円给学校捐几个天主与圣母的雕像。” “…………” 我迅速地望向小瞳，对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小瞳白了我一眼，却也顺应地咬牙低声说了一句——“该死的有钱人”。 而听闻这话的北条悟先是愣了一下，随后苦笑道：“这……真不愧是花山院呢。不过这种事……不要指望我一个新入职的老师啊，我可说不上什么话的。而且以我对你们新上任的那位中原代理校长的认识来看……最好不要做这种事啊，那一位怎么说呢……是一个很有些道德洁癖的人，放在过去说不定都会成为教内的圣人吧。她这新上任的三把火，看起来确实是想要肃正学校的风气，用捐款这种名义……怕是反而还要起到反效果啊。” “那怎么办啊……”有香的脸都皱成了一团，“好不容易才找到合适的指导老师，别没过两天就被废部了啊……” 【嚯嚯嚯嚯嚯~~~】我发出了恶人一样的奸笑，【这种事不如就交给学姐我吧，正义的学姐我会搞定一切的~】 小瞳歪头看我，“学姐你打算怎么做？” 【哼哼哼，当然是化身恶灵，给想要废除民俗研的家伙带去无尽的恐怖与诅咒啊！比如说，在中原校长和那个风纪部的家伙起床洗漱的时候，用口红在镜子上写下“不要废除民俗研，否则诅咒你走路就踩狗屎”！在她们看书的时候，一翻开书，就会掉下一张书签，上面用红墨水写着“不要废除民俗研，否则诅咒你氪金永远不出货”！在她们内急上厕所的时候，会发现卫生间里只有一张卫生纸，上面用番茄酱写着“不要废除民俗研，否则诅咒你上厕所只有这一张拌了番茄酱的卫生纸”！呵呵呵……这主意怎么样？】 小瞳抬头，一副无语望天的模样，啧，什么表情嘛，看不起我这伟大的计划吗？我可都快要被我计划里流出的恶意给震惊到了！啊，我怎么可以这么恶毒啊~ 没有想到的是，那位骚包白西装，脸上永远挂着营业性笑容，实际上是个lolicon犯罪预备役的教师，啊……每次都这么称呼太麻烦了，我决定就简称他为小白脸教师！这位小白脸教师他在我刚刚说完那番话之后，竟然也“噗嗤”地笑了一声，随后开口道：“望月同学，先不提你的计划到底有没有威慑效果吧，你要是真这么做了，最大的后果可能是你自己会被除灵啊。毕竟，这个学校里还是有真的懂得如何除灵的家伙的，虽然那位校长可能不懂，但是你要是招惹了她，万一被顺藤摸瓜，可是被被真正的驱魔人盯上的。” “驱魔人？”小瞳看上去特别吃惊，而且立刻联想到了一个名字，“是劳伦斯神父吗？” “我是不太清楚那位神父的名字，不过应该是他没错吧，在来应聘的时候我与那位神父见过一面，他身上……就是那种典型的教会驱魔人的味道啊。” 我其实并不意外那劳什么的神父是一位驱魔人，之前我就从小瞳那里听说他的名字，他给小瞳的那个十字架是最初唯一能伤到我的东西。 我真正感到诧异的是，这个小白脸教师，竟然可以听得到我的声音？！ 为了防止有人不明白我的意思，请容我解释一下。当我普通在说话的时候，我的话是用引号“……”来框起来的，这种情况只有有灵感的人才能听见我的话，小瞳、一心他们可以听得很清晰，而像镜花这样有一点灵感但又不是特别强的家伙，她听上去应该是时断时续还伴随着一些干扰噪点的声音，而像有香、小白脸教师这种完全没有灵感的人，就应当完全听不到了。 而我刚才说的那段话，是用【……】这个符号框起来的，这代表我是使用的是【传音】这种能力，这是我在莫名其妙成为了小瞳家神社供奉的神灵之后开始具备的能力，几乎是可以无视距离地向他人传达我的声音，然而前提是，传音的对象应当尊重我、喜爱我、信仰我，换言之，可以称之为我的信徒。以现在小瞳家神社的状况，我这个能力的应用范围是，我周边相信我的朋友，如有香、镜花、一羽、实希她们，月读神社附近周边社区住户的一些经常来参拜祈愿的大爷大妈们，以及网络偶像【月夜见@official】的粉丝们（这个Vtuber在三日月伯父出院后又重新开始了营业，并且以我的形象重新设计了人设，设定是真实、毒舌、爱钱的17岁黑长直少女神明，目前人气缓慢up中）。 所以，小白脸教师可以听得到我的【传声】，他是哪一类人？首先总不可能是我的信徒吧，毕竟他对我的了解应当仅限于之前校园论坛上传的流言，然后也不会是常来参拜月读神社的家伙，印象里我可绝无此人来参拜过的印象。那么答案就很明显了，哼哼，没想到你这个眯眯眼竟然也是个五十円（五十円是月夜见@official的粉丝团名称，因月夜见多次在直播中发表暴论“爱我就请给我五十円，对自己的神明连五十円都拿不出的家伙还能称之为人吗？请把自己做成五十円然后供奉给我。当然，如果是五百円，五千円甚至五万円那就更好了”）。 我眯起眼睛盯着小白脸教师，然后对他传声道：【你能听得到我说话？】 “嗯？听得到啊，在头脑里直接响起声音，这是你的灵能力吗？逻辑清醒还有特殊能力的灵，真的很厉害啊~”小白脸教师出声赞叹道。 【月夜见@official的中之人是小瞳的父亲，是个年近四十的大叔，喜欢一边直播一边抠脚。】 “嗯……？月夜见@official？中之人？这是什么你们女子JK的新时尚暗语吗？”小白脸教师露出了满头问号的表情。 【不，没什么，当我没说。】 就在我和小白脸教师打着哑谜的时候，有香突然一拍桌子，好似脑门发亮一般，瞪大了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发出宣言道：“有了！我知道有什么办法可以阻止那个老处女校长和那个自大又心机的风纪部长的阴谋了！社团审查归学生会管，而学生会马上就要换届，这么一想，难道不是只要我竞选当上了学生会会长，一切问题就迎刃而解了吗？！” 有香当学生会会长？嘶……这可是我从未设想过的道路。 我低头思考了一下倘若有香当选学生会会长之后的画面—— “我宣布——学生社团将进行全面整改，原有社团全部取消，改制社团将暂定如下几个社团：【幽灵爱好者部】、【UFO发现部】、【恶魔召唤部】、【阴阳师部】、【超能力开发部】、【魔药部】…………欢迎同学们踊跃报名参加！” 咦？这个未来，好像还挺有趣的？ 第8章 七怪谈 踏在夕阳映照的青石路上，结束了社团活动，刚刚享用完晚餐的小瞳正准备返回宿舍。 学生宿舍大门外的道路一侧有两三张布告栏，上面张贴着的主要是一些学校通知，或是校园活动、社团招新的宣传海报。 布告栏上的有一张海报似是吸引到了小瞳的注意，她在布告栏前停下脚步，专注地看着那海报上的内容。 我也将目光投注过去，结果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那个风纪部部长神无月宵华的上半身特写，只见海报上，神无月宵华充满自信地微微昂起头，阳光映亮她的半张脸，然后旁边就是用充满冲击力的字体印出的“神无月宵华”几个大字，随后下面紧随的便是“社团改制，经费按照社团人数与活动成果公平透明发放，请为你充实的校园生活投出宝贵的一票！”这样两行小字。 这正是学生自治会会长的竞选海报，光看这个画风，简直就跟居民小区里常贴着的那种议员竞选海报一模一样。甚至于……在宿舍正门口，我们还能看到之前跟在神无月身旁的那个叫和希的女孩子正在向进出宿舍的学生们发放着竞选小册子。 小瞳是转校生，这也是她第一次感受我们学校的学生会会长竞选吧，只见她蹙着眉头，有点难以理解地自言自语道：“这就只是学校的学生会竞选而已吧……有必要做到这种程度吗？” “事实上……确实是有的啊。且不说我们学校的学生会确实是有实权的，而且，你想想我们学校学生大多都是什么家庭的？大多都是政治或者商业上世家名门吧，在这种家庭里，面子这种东西可是很重要的啊~我们学校的学生会长这个名头在这些家庭里可是很大的，你想想看，一些名流晚宴上，偶尔也是会把子女的教育当作是一个闲聊的话题吧？当被问到说你家女儿在学校里怎么样的时候，就可以不经意地说‘哎呀，她在学校里瞎胡闹，结果跑去竞选当了个学生会会长，把我都吓了一跳啊’。另外，还有些不能公开说的好处，因为学生会管理社团的活动经费，所以吧……你懂的。” “…………学校的社团而已，活动经费能有多少？” 虽然周围人应当都听不到我这个幽灵的声音，但我还是附到小瞳耳边小声告诉了她一个数字。 “要参与竞选的话，去哪里报名？！”小瞳突然眼睛里像是着了火一样燃起了熊熊斗志。 “唔……小瞳，虽然不是打击你积极性，但我觉得作为‘隐形人’的你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被选上的。” “…………那你觉得有香就能被选上了？” “这个嘛……其实她大概率也是没戏的。” “那你还怂恿她去竞选？” “因为……这样明显更有趣啊！你不这么觉得吗？！” “…………” —————————————————————— 昼夜反转，天空中仅挂着一抹几不可见的朔月，世界转向了我（宁梦）的这一面。 小瞳早已和衣睡下，我无意惊扰于她，穿过墙壁，我向着实验大楼飘去。 一个暑假未见，我打算去和我的那几个“小弟”们碰个头。 当我来到实验楼三楼的生物实验教室的时候，却意外地发现里面竟还亮着灯，悄悄摸摸地透过前门上的玻璃朝里窥视，结果就看到三个诡异的东西正围着一张实验桌。 一个微微泛黄的全身骷髅，那没有任何皮肉的左爪上正抓着一摞扑克牌，右手伸出一根修长的食指骨在左爪上的牌上一张一张轻轻敲着，似乎一副很纠结的模样。 “黑桃10。”它最终下定决心打出一张牌。 而在骷髅的斜对面，一个全身非常暴露，暴露到内脏器官都一目了然的人体模型，手上也抓着一副牌，它沉默地抽出并打出了一张牌。 最诡异的是一个悬浮在半空的标本瓶，瓶子里装着一个还未完成成型的大号胎儿，标本瓶前面同样悬浮着一把牌，其中一张从中飞出然后被丢在了桌面上。 【红桃7。】一个娃娃的声音凭空在我脑中响起。 看到眼前这一幕，纵然是我也不禁有些三观碎裂的感觉，我忍不住飘入教室内，对着这些鬼东西出声发问道：“喂，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呢？” 【大……大姐头！】那个小娃娃一样的声音带着一丝慌乱在我脑中响起，标本瓶前面的扑克牌也骤然回归到了牛顿的领域，洒落了一桌面。 那个骷髅——佐藤君看上去则是显得颇为殷勤，它忙得迎上来，一行血字在它面前浮现—— 【大姐头，您回来了啊？】 “开学了么，我肯定就回来了。你们几个倒是挺有雅兴的么，连牌都打上了。” 【嘿嘿，因为整个暑假里学校都没什么人，我们几个太无聊了，碰巧看到有学生被没收走的扑克牌，就捡回来打发一下时间的。】 “哦~不过，我很好奇啊，婴酱它是怎么飘起来的啊，还有让牌悬浮起来这一点也是？” 【啊，这个啊，这个说来都是多亏了大姐头您呢！】 天知道我是怎么从一具骷髅头的脸上看出眉飞色舞这种表情的，只见佐藤君兴奋地连连挥舞自己的骨爪，一排排血字在它面前浮现： 【是大姐头您在暑假前拍的那个视频！自从您拍了那个视频并上传到网络上之后，肉酱它就发现自己移动的速度变得越来越快，肢体也越来越灵敏了，以前肉酱它是没有办法抬起手臂做出用手抓牌这样精细的动作的，现在也可以了！】 【不过因为那个视频里只有肉酱出镜了，所以只有它一个得到了好处的样子。所以假期的时候……我们也试着自己拍了点短视频，利用计算机教室的网络传到了YouTube上面，比如说半夜里我和婴酱突然自己动了起来这样的画面。后来婴酱就发现，它渐渐能引动一点骚灵现象了！比如说让实验室里的瓶瓶罐罐抖动发出声音，或者让自己飘起来之类的……可是……】 佐藤君的“表情”突然又变得无比失落了起来，它写的血字的字体骤然大了起来，从这字迹中我似乎感受到它正在声嘶力竭地咆哮着—— 【为什么只有我依然没有什么变化啊！我也想要独自出道成为大怪谈啊！！】 “也许是因为肉酱和婴酱在暗处看上去都比佐藤君你看着要恐怖的原因？老实说佐藤君你看上去有种廉价感，就好像是塑料制的那种廉价生理学教具一样。现在好多电影里就有不少骷髅架子角色，大众对骷髅没有那么害怕了吧。所以说佐藤君你需要冲击感啊，冲击感！” 【冲……冲击感吗？我明白了！感谢大姐头的指点！】佐藤君瞬间又是一副好像找到了自己鬼生意义的样子，啊……希望它没有领会错我的意思吧…… “说起来，在假期开始前，我有说过，希望你们去多找找学校内的其它怪谈串串门，增进一下感情（第二卷第2章），你们有去做吗？” 【啊这个……】三个怪谈面面相觑，最后还是由佐藤君代表发言道，【大姐头……这个……我们确实尝试去找了，但是实际执行起来很困难啊。首先是关于学校里的怪谈到底有哪些？大部分的说法虽然都是七怪谈，但是具体是哪七个怪谈……这还有好几个不同的版本，5年前，甚至3年前的七怪谈，据说都跟现在的七怪谈有不小的出入……我们是按照暑假前，校园论坛上流传的最新的一份七怪谈的排名去找的，结果……大多数都找不到，少数确实能找到的那一两个怪谈……我们也完全没有办法跟它们交流啊？】 “咦？你们还有七怪谈的清单吗？快拿来给我看一下~” 因为学校论坛最近被查封已经完全瘫痪了，所以那个七怪谈的原贴已经找不到了，好在佐藤君为我保存下了一份他们打印出来的纸质版。 这份七怪谈的名单是这样的： 1、生物实验室的人体模型 千万不可于夜间造访生物实验教室，据说这里储藏的人体模型都会在夜间活动起来。橱窗中的胎儿标本会发出婴儿的啼哭声，诉说着自己未能来到人世的怨恨；装着人体骨骼标本的木箱会从里面传来叩击声，同时玻璃上会浮现出血字“能请你帮我打开一下这个箱子吗”；如果你在生物实验室或是在走廊上看到了人体内脏器官模型，千万千万不要回避它的目光，认真凝视着它不要眨眼，尽可能维持这一点然后倒退着快速远离它吧！只要挪开视线，它就会突然出现在更加靠近你的视野死角中。 2、游泳池的头发 在夜晚，偶尔会看到室内游泳馆中的水面上飘着一团像是水草一样的东西，等靠近了就会发现，那竟是人的长发！那团头发下会隐隐浮出半张脸，然后飞快地将你拖入水中。据说那是过去溺死在游泳池里的学生，她很孤独，也希望有人能长久地在水下和她做伴。 3、舞蹈教室的镜子（划掉） 3、镜子里的望月学姐 过去曾在论坛灵异版火爆一时的舞蹈教室的镜子这一怪谈，现在被认为是一位网名叫朝颜的OG和前学生会长望月会长共同策划造假的，然而后来望月学姐离奇自杀，又有许多名学生反映，在学校的镜子中看到过望月学姐的身影，她是否如她所策划的那个怪谈一般，永远地被困在镜子之中呢？总之，请不要在深夜照镜子，否则你可能会发现，镜中你的身后，望月学姐在朝你微笑。 4、美术教室的画 美术教室墙上悬挂着一幅没有署名的画作，连任职超过十年的美术老师都记不清那幅画是什么时候挂在那里的了，他只能记起，至少在他刚来到这个学校的时候，那幅画还没有挂在那里。这幅画画的是一个正在火车轨道上漫步的长发女生的背影，然而据说，当你以不同的角度观察这幅画的时候，你看到的画中少女的形象也不同。有时可能是完全背对你，有时可能微微侧过一点身子，有时可能是正扭过头来看向，但假如你看到画面中并没有任何人物，请检查一下你的身后。 5、音乐教室的钢琴声 夜晚的音乐教室会响起钢琴声，明明钢琴前没有任何人，钢琴键却会自己跳动奏出美妙的音乐。据说是一位即将在音乐报告会演奏的学生，在进行通宵练xi的时候突发心脏病，因为对报告会的执念，少女即使死去了，依然无休止地在这里练xi着这个曲目，期待着那一场自己已不可能上场的报告会的到来。 6、手工部的人偶 在手工部里有大量的人偶，手掌那么大的，有小腿那么高的，还有等身大的，这些人偶的外表表情无一不栩栩如生，甚至有时都难以辨识它到底是人还是人偶，反倒是手工部的部长木讷寡言，常说一些无人能理解的奇妙话语，就好像一个人偶一样。说不定，那些人偶反而是用真人制作而成的，而真正的人偶已经窃取了人类的形体活动于世了。 7、毕业照中不存在的学生 每年三年级毕业的时候，全年级的学生会在一起拍一张毕业照。然而仔细看历年的毕业照，偶尔会发现有些年份的毕业照中，有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十分不自然的远，这个距离中完全还足够再站一个人，实际拍照时不可能会特意空出这样一个古怪不协调的位置。也不可能是有人有事没能赶来，因为有人算过了照片上的所有学生人数，与当年三年级学生人数是吻合的，再把这个人数与高一高二人数相加便正好是333，而学校的总学生人数一直是333，从无例外。于是有人怀疑，当时拍照时这个位置上或许确实是有学生的，毕竟拍照时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这个不自然的地方。只是这个学生可能并非是活人，所以，任何照片都无法留下她的影像。 第9章 竞选政见 手上这一份七怪谈的名单，与我记忆中的有挺多的出入的。 除去直接跟我有关的镜子怪谈和音乐教室怪谈之外，手工部的人偶这个我之前在校的时候并没有怎么听说过，应该是后来新出现的，而我记得我刚入学时流传的比较广的静祷室怪谈和旧校舍怪谈却不在这个清单上。 不过这都是些小问题，这其中只有一个怪谈牢牢地吸引住了我的眼球——“毕业照中不存在的学生”。 毕业照中不存在的人，这……会是夕颜她吗？ 她就是在三年级最后毕业的那一天神秘消失的，找不到任何存在过的踪迹，也没有除我之外的任何一个人留有着对她的记忆。 这一刻，我便打定了注意要去翻一翻历年的毕业照，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关于夕颜消失的线索。 继续拜托了这三个家伙帮我寻找留意一下校园里的怪谈之后，我再度飘回小瞳的房间。 穿窗而过的时候，我却奇怪地发现，我离开前明明已经睡熟的小瞳，此刻却已经从床上坐了起来，皱着眉头竖起耳朵，像是在专心地捕捉着什么声响，看到我飘进屋里，她才小小地呼出一口气。 “学姐，你去哪儿了？” “去探望一下我在生物实验室的几个小弟，你怎么起来了啊？”看到她的样子，我略微有点奇怪。 “没什么。”小瞳摇了摇头，“睡着后，我听到了耳边有传来轻微的‘嘀嗒、嘀嗒’的滴水声，我怀疑是卫生间的水龙头没有拧紧，刚才下床到卫生间用力把水龙头拧了一下，回来的时候……好像还是能隐约听到一两声……不过现在是好了，没有声音了。” “是宿舍哪里的管道漏水吗？” “也许吧……” “没事的，小瞳你去睡吧，有我看着呢~” 感觉小瞳有时候就像一只缺乏安全感的小猫一样，一旦铲屎官不在，就会对一切风吹草动过分警惕。不过这话不能跟她说，不然很有可能会被打。 小瞳奇怪地看了我一眼，这一眼差点都让我觉得她已经看到我脑子里的想法了，结果她只是扭过头去嘟囔了一下：“切，我又不是害怕，只是这声音有点打扰到我而已……” “明白明白，安心睡吧。” 小瞳无言地躺下，沉默了半晌，突然蹦了一句出来：“学姐你有的时候，还算是挺可靠的呢。” “啧，我一直都很可靠。” ———————————————————— “小瞳，快过来！” 次日中午午休的时候，小瞳突然被风风火火赶来的有香拉出了教室。 “有香，怎么了，还没到社团活动的时间吧？” “等不了了，大危机啊！” 有香一口气把小瞳带到了教职员室前面的公告栏前，指着上面张贴的海报就喊道：“小瞳，还有学姐也在的对吧？你们快看，那个卑鄙的家伙把海报都贴到这里来了！我们要是再不赶紧做点什么回击的话，要是那家伙真的当上学生会会长了，我们民俗研就要完蛋了啊！” 我一看，果然又是那位神无月的竞选海报，只不过跟昨天贴在学生宿舍前的那张不同，这一张海报上的宣传内容主要是“加强风纪和社团审查”。 【还挺厉害的呢。】我忍不住这样评价道。 “厉害？哪里厉害，不就是饱和宣传吗？我们也可以抓紧印个几十张海报满学校都贴一下啊！” 【不，不是的啊，关键你得要有政见啊。】 我不得不给小瞳和有香科普了一下我们学校的选举制度。 为了锻炼学生能力，我们学校的学生会本质上就是一个微型的民选内阁，由全校学生和教职工投票普选，得票票数最高的人即为新任学生会会长，而副会长、书记、会计、执行委员等由会长直接任命，所以参与竞选者是以类似“党派”的形式参选的。而我们全校教职工人数就算加上舍监、实验室管理员、修女、行政人员等满打满算，也大约只有55个人左右，虽然师生比达到了1:6已经是个相对其它学校很夸张的数字了，但是教师的选票数相对学生还是太少，为了防止学生单纯看脸或者抱着猎奇的心态故意恶搞，选出什么奇形怪状的学生会会长，所以教师的一张票在计票时相当于学生的五张票，教师侧和学生侧的总票数差不多是275比333，两方意见可以说都很重要，学生侧表面上占优，但是实际上学生票通常比较分散，而教师票……往往相当统一。而且教师侧还有另外一个制衡方式，也就是风纪部，风纪部部长由主管品行的修女会直接任命，起到监察和平衡学生会的作用。 于是，这便就体现出神无月的聪明之处了，在学生那一侧，她宣传的是“社团经费按照社团人数和成果来分配”，这显然是在牺牲部分冷门小社团的利益去拉拢大社团，大社团人数远多于小社团，这就相当于保障了学生这一边的选票；而教师那一边宣传的是加强风纪和社团审核，这又迎合教师的口味，能稳住教师侧的选票。这便是“政见”的重要性了。 在听完我的讲解后，小瞳的脑门上便只剩下了无数的问号和省略号。 “这就是贵族学校吗？”她忍不住发问道，“真的有必要做到这种程度吗？” 我摊手表示无奈，【没办法，可能这就是父辈们的耳濡目染吧。】 有香听着我的话也感到很绝望，“那按学姐这么说，岂不是我们根本就没什么胜算啊。对了，当年学姐你竞选的时候提出的是什么政见啊？我们可以参考一下吗？” “唔……虽然这么说有点不好意思，但是我长得又好看，学习又优异，处理实务能力超强，有气质有修养，学生老师都喜欢我，所以我压根就不需要政见这种东西啊？我只要微笑就可以了~(。•̀ᴗ-)✧” 虽然这夸的是宁梦，但是宁梦=我自己！所以我一点都不会不好意思！ “学姐的经验完全没有参考价值啊！”有香眉头蹙紧，苦思冥想了一会儿之后，突然睁大眼睛说道，“对了，学姐你刚刚是不是说到，神无月的政见是牺牲了小社团的利益？那样的话，我是不是可以联合那些小社团呢？对，她上次好像随口提到过几个社团，漫画部、心动文学社，还有手工部什么之类的？社团活动不应该只以‘成果’来评定价值吧？或许我们的政见可以定为‘多样化’？这也是我们学校一直以来的观点吧，我觉得一些老师也会支持我的。” 【听上去挺有趣的呢，你可以试试看~】 “那样的话，今天的社团活动，我们就分别去拜访那些小社团拉选票吧！”有香如此便决定了今天的活动内容。 我这时想起了昨天晚上看到的“七怪谈”的内容，突然间产生了兴趣，便对小瞳说道：“瞳，那样的话，我们两个就选‘手工部’如何？我对这个社团还挺有兴趣的~” “嗯？我是没什么意见啦……” “那好，就这么定了！我去通知一下镜花，下午的社团活动我们就分头行动啦！”说完这番话，有香又继续风风火火跑向一年级的楼层了。 留在原地的小瞳看着有香的背影，叹了声气道：“你真觉得有香的想法可行吗？” “我刚刚那话的意思就是，‘我虽然不看好，但你想做的话就加油去做吧~’” “果然像是腹黑的政客会说的话呢。可你一味地这样鼓动有香，最后她要真的失败的时候岂不会很难过？” “不要这么悲观嘛，也是有那么一点成功的可能性的。并不是只有注定成功的事才值得去做啊？况且，你不觉得这样很有趣吗？天天坐在那里不动是会要锈掉的，所以小瞳你才要多参与生活啊~我可是很喜欢有香的，在她身边每天的生活都会变得相当充实~” “也会变得相当累就是了。不过……学姐你说的话我倒是不否认。我刚来这个学校的时候，要不是有香把我强行拉进社团，我还不知道怎么把在学校的时间熬过去呢。” “所以，小瞳你不妨就坦诚一点，说‘我喜欢社团活动’，如何？” “…………现在的我，确实挺喜欢社团活动的。”小瞳犹豫了一下，竟然真的如此开口说道。 这反而让我震惊了一下，“不！你是谁？！你绝对不是小瞳！我认识的小瞳不可能会这么心口如一！你是被哪里来的恶灵附体了？！” “…………滚蛋，我明明大多数时候……都是很坦诚的一个人。” “竟然连厚脸皮都学会了，看来是被非常、非常强大的恶灵附体了，必须要除灵才行了！” “不就是被学姐你附体了吗？” “咦？不可能，如此优雅而腼腆的我可不是厚脸皮的恶灵啊。” “……学姐你去死吧。” “不好意思，已经死掉了。” “……没空跟你说相声，走吧，我想去调查一下那个手工部的部长是什么样的人，我也得为了挽救社团做点努力了。” （第四卷封面及插图在作品相关中已更新，请在作品相关中刷新一下本章内容） 第10章 最后的部员 作为过去曾负责审核各个社团的学生会长，手工部的现任会长的名字我还是记得的，嗯……她叫做霜月萤，是和小瞳一样的二年级生，只不过是在不同的班级。 而手工部的活动内容，也正如社团名字一样，就是手工制作各种各样的小工艺品，比如刺绣、羊毛毡、布娃娃、缝制小衣服等等，这种活动在女生之中还是相当受欢迎的，因此我记得，在我高一刚入学时，手工部的人数虽然比不上那些传统大社，但是人数也是不少的，当时有好几个可爱的手工部小姐姐都在劝诱我入社呢。 不过……这貌似是霜月遥入社之前的活动内容了。让我想想，去年学园祭的时候，手工部展出的东西是什么来着？ 对了，是一个大约1米2高的等身大的幼女型球形关节人形（BJD）。 据说在学园祭上，那个人形被穿上一身小学女生制服被放在椅子上，竟然有不知情的游览者上前向这个人形搭话，询问它是不是跟自己的家人走散了。而当得知了那并不是一个活人，而是一个假人时，游览者的表情可想而知。 那个人偶当然就是出自霜月萤之手了，和这个学校大多数学生的家庭背景不同，霜月萤是出自一个制作人形的工匠世家。 “手工部过去人还是不算少的，不过就在去年的时候，就有好几个手工部的女生把退部届交到了我这里来，申请换社团。当时我也简单问了一下原因，不过她们给出的原因很奇怪。” “是什么？” “说是什么……‘没法再呆在那个空间里’了，这样的话。” “意义不明呢。” “我一开始也是不太懂，后来社团审查的时候去参观了一下她们的活动室之后就懂了。” “嗯？” “你一会儿自己看就知道了。” 现在，我们已经站在了手工部的活动室门前，小瞳上前，正准备敲门的时候，我们却同时从门内听到了话语声。 学校房间的隔音性能还算是不错，隔着门不太能听得清里面在说什么，声音断断续续的，说一两句后总要停顿一会儿。并且，在小瞳抬手敲了敲门之后，里面的声音就完全消失了。 “咔哒”一声，门被小小地拉开一丝缝隙，有半颗脑袋从门缝里探出来，随性披散在脑后的长发自然地滑落下来，一双很大的、长着很长睫毛的眼睛眨巴了一下。 对上这双眼睛，我就忽的有一种奇妙的感觉，明明是一双十分美丽的，好像宝石一样的眼睛，但却给我一种无机质的、不够灵动的感觉，简直就好像……这真的是人偶的眼睛一样。 一个有些空灵的声音从这个好像瓷娃娃的家伙身上响起：“请问要找谁？” “嗯……我们是想来找一下手工部的部长霜月同学，她在吗？”小瞳忙答道。 “我就是。”瓷娃娃的脑袋歪得更狠了，像是挂了个大大的问号，“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们是想要聊聊最近就要进行的学生会会长竞选的问题……” “我对那个没什么兴趣的说。”说着她就要掩上屋门。 “等等，等一下！”小瞳忙卡住房门，快速说道，“这个问题关乎我们这些社团的存亡问题！你知道风纪部部长神无月宵华吗？！万一让那个人当上学生会长的话，我们这种社团都会被废社啊！” “废社……” 瓷娃娃又眨巴了一下眼睛，终于往后退了一步，把门放开了说道：“请进来吧。” 小瞳和我一起走进手工部的活动室，终于看清了这个活动室的内部，看她的样子，应当是立刻就明白了那些原手工部的部员所说的“没法再呆在那个空间里了”这话的含义吧。 明明这个房间应当是和民俗研的活动室一样大的，但是仅从观感上就会觉得这个房间更加狭小拥挤，只因为这个房间里堆满了人偶娃娃。 房间两侧的墙边都靠放着货架，而在这些货架上摆着的是一个又一个，一眼扫过都没法详细判断数量的人偶娃娃，这其中有些是树脂人偶，有些是木雕，有些是布艺缝制的充填娃娃，但是更多的是那种有着球形可动关节的人形娃娃，这些人形娃娃大多不高，从十几公分到差不多六七十公分的都有。 而在这个房间中，最最引人注目的，还当属这房间里那两个差不多等身大的人形，两个看上去都是小学女生那么大，一个留着童花头，看着好像非常安静地坐在窗户边角落的椅子上，膝盖上还摊着一本书，另一个留着个丸子头的小女孩就坐在房间正中的桌子旁边的椅子上，大大的眼睛注视着桌面正中，似乎对那上面正在进行的作业感到十分好奇。 而在那桌面上，赫然正摆放着一个尚未制作成型的人形躯干，以及一颗仰面放在桌面、没有头发的乳白色头颅，四根手脚正用竹签穿刺着插在桌旁的泡沫上。 此外，我还意识到另一件事，在我们进来之前，这个房间里没有除了霜月萤以外的任何人。 自踏入这个房间之后，哪怕这些人偶娃娃其实并没有任何动作，我也难以克制地升起了一种诡异的感觉，即自己好像正被这里摆放的所有娃娃同时凝视着一样，甚至当我猛地扭动视角时，我隐约还能捕捉到，有个别娃娃的眼睛快速正从看向我转向了其它方向。 唔……这应该是错觉吧？？ “哇……这些娃娃，难道这些都是你一个人制作的吗？”寒毛有点倒竖的同时，小瞳也怀着复杂而惊叹的语气向霜月萤问道。 “她们不是娃娃，娃娃只是没有灵魂的玩具，她们是有灵性的人形。”霜月萤听到小瞳的话，她先十分较真地如此纠正道，随后她才回答了小瞳的问题，“这里面只有BJD是我做的，其它的那些粘土人偶、木头人偶和绒线人偶什么的，都是以前的部员留下的。” 小瞳她认真地观察了一下房间里那两个不会动的小女孩，确定了她们确实只是死物，这房间里并没有其他任何一个活人了之后，奇怪地问道：“那……手工部其他的部员呢？” 霜月萤重新坐到了桌子前，漫不经心地答道：“三年级的学姐们都隐退了，其他部员上学期末就都申请了退部转走了，所以这里就只剩我，还有千秋和真琴了。所以昨天那个有点喋喋不休的家伙就找上门来，说社团成立最低需要四个人，我们社人数不够必须要废社。我很生气，就把她赶走了。” “冒昧问一下，千秋和真琴指的，该不会是…………” 霜月萤随手指了指房间里丸子头和女童头的那两个人形，打破了小瞳最后的侥幸。 “也就是说……只有一个人了吗……这……这样不行啊……” 没错，我们的目的其实是想来多拉拢一些选票的，但是倘若社团只剩下一个人了，那只拉这一票意义实在也不大了。难怪神无月会去选择讨好大社团呢，果然还是大社团的选票收割起来轻松又简单。 小瞳看着霜月萤那毫无杂质，却又显得有些机械无神的眼睛，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小心地提出了一个建议道：“这么一想，我们的那个社团如果只算活人的话，好像也没有达到最低四人的标准，要不然……你有意加入我们的社团吗？这样就刚好能凑够四个人了。” 霜月萤把头摇得像拨浪鼓，非常干脆地答道：“千秋和真琴都不想加入别的社团，我们部也只差一个人了，最后的部员，只要再给我几天时间，我就可以做出来了~所以不需要。” 第11章 没人能拒绝浴缸的诱惑，没有！ 看得出来，这位部长相当地不热情好客，并且也对阻止神无月宵华当选学生会会长也没有太多ji情的样子，只是口头上答应了会投我们一票，然后就用非常不友好的目光盯着我们把我们送出了门。并在大门关上之后没多久，门后便又传来了她好像正在跟谁交谈的窃窃私语声。 “这位手工部的部长，精神确实不怎么正常的样子。”我压低声音，小声对小瞳吐槽道，“她真的把那几个人偶当成活人……而且她制作的这几个人偶确实惟妙惟肖，第一眼看去完全会把它们当作是真人，只有在仔细观察之后还是能看出这人偶身上僵硬、违和的地方，看久了之后，连我都会有一种仿佛就在下一秒钟，那个人偶就会自己动起来的惊悚感呢！ 难怪她们社团的部员一个个地都要转部了！” “唔……有没有这种一种可能，那么人偶……真的是有什么恶灵附在上面？”小瞳谨慎地说道，“虽然说，我确实是没看出什么来，但毕竟关于人偶的恐怖传说也相当不少吧……安娜贝尔之类的？” “不好说呢……只是根据我的观察，两具人偶，包括她正在制作的那一具，应当就只是普通的，没有什么灵异效果的人偶而已。你忘了我有一个非常简便的分辨灵异事物的手段吗？只要是能被我碰摸到的东西，都是灵异物品。我刚才用手对着那两个人偶狠狠地捅了几下的，结果都毫无阻碍地直直穿过了它们的身体，所以感觉上应当不是灵异物品……应该就只是恐怖谷效应吧？” 说不上来手工部到底有没有问题，不过花了这么多功夫只拉到一票，效率的确有点太低了。 随后，我和小瞳又去拜访了其他几家小社团，比如说美术部、心动文学部等，然而这些社团的态度可要比手工部要差多了，甚至文学部开门看到是小瞳，还没等小瞳说完，为首的那人就装模作样地左看看右看看，然后就好像听不到小瞳的话一样做出一脸奇怪的表情，自言自语道：“咦，奇怪了，没有人啊，怎么会传来敲门声呢？”然后就“哗”的一下把门拉上了。 “哼，现在还在玩这种‘隐形人’游戏，真亏这帮人不腻，干脆我真的给她表演一个什么叫‘隐形人’吧？！”我有点忿忿地说道。 “算了，学姐，别了吧，我都习惯了。”小瞳面无表情地说道，“跟她们没什么好计较的，大不了回去多扎她们几支的小人而已。” “…………你这听上去似乎不是不计较的样子啊？” “走吧，去找下一家看看。” 又敲开了计算机部的门，计算机部的部长森田理绘倒是认真地听完了小瞳的诉求，接着她机警地左右看了看有没有来人，然后把小瞳拉进屋里悄声对她说道：“那个……从情感上来说我是特别支持你们的！毕竟多亏中原那个老妖婆和她的走狗，我们部的论坛被封了，网络也要被限制，计算机部都要变成发呆部发霉部了！可以的话我当然很想选你们……可是……恕我直言哈，这个竞选不是选一个人，而是选一个‘党派’，因为副会长书记这样的职务都是由会长来任命，那么会长肯定会任命自己的熟人呐，要是花山院同学当选了，她肯定会让三日月同学你任一个职位的。我对三日月同学你是没有什么偏见的……但是女生之间嘛，三日月同学你也知道，人际关系啊交往的小团体啊很重要，要是被我的一些朋友知道我投了你们的票的话，可能会有点麻烦…………所以，抱歉！要是有什么其它的忙，我们计算机部肯定会帮的！” 森田理衣双手合十，郑重地对小瞳道了声歉。 面对这种很是真诚的话，我和小瞳也没法再说什么，只好悻悻地返回民俗研的部活室。 部活室里，所有人聚齐在一起，氛围有点凝重。 最后，还是小瞳难以忍耐这种沉默，主动对有香说道：“有香……抱歉，本来有很多社团是愿意支持我们的，但是因为我的原因……要不然，就让我先……” “不需要！”有香拍着桌子说道，“这里本来就没有什么需要小瞳道歉的事情啊！是那些明明都快要被废社了还不团结起来的家伙的问题！” “可是……我们目前能征集到的选票大概就只有……个位数呢，所以……要怎么办啊……”镜花看着生气的有香，有点弱弱地问道。 【既然是模仿那种政治竞选的制度的话，那么……干脆就按照政治竞选的玩法来搞不就行了？比如说，舆论战？虽然那个神无月宵华的名声听上去还不错，但是谁又知道她私下里是什么样子呢？哼，只要能挖出一两件丑闻的话，那就会是我们的胜利了~即便没有，只要我们稍微传出一点这样的谣言的话…………】 “呃……学姐，为什么以前没有发现你这么…………卑鄙？” 【我的父亲是议员，我刚说的这些都是议员竞选中的常规操作，谢谢。】 小瞳有点惊恐，“还是……不要做这种事为好吧……” “嗯！”有香猛点头，“传播谣言什么的还是算了吧，搞得我们好像是大反派一样，但是！我们确实对这个神无月宵华缺乏了解，哪怕说……要是能知道她的什么把柄的话……说不定都不用竞选这个会长，也可以通过要挟她保住我们的社团了！” 【那就让我去吧~嘿嘿，幽灵的视奸，哦不，监视，可是能持续24小时不间断的！假如她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的话，我一定是能够第一个发现的！】 ———————————————————— 入夜了，这一晚我难得地没有呆在小瞳的宿舍房间里，而是潜入进了这位风纪部部长，神无月宵华的房间。 我们学校的学生宿舍原则上来说都是两人间的，除非你有什么特殊原因，或者实在是跟学校多交了一大笔钱，才会给你分到一间单人间。但也有像小瞳这样的，原来的室友不愿意与她住同一个房间而被动导致的单人间。 而有那么一点奇怪的是，神无月宵华住的房间也是单人间，也不知是她自己申请的还是因为什么别的原因。 我飘浮在房间里，默默地看着她拿着手写的一叠稿子在口中低声地背诵，感觉自己记得差不多了之后，她便起身站到了房间里的一面穿衣镜前，对着镜子展露出一个笑容，接着开始脱稿背出刚刚记诵的内容来。 她现在在背的正是即将要在学生会会长竞选大会上要对全校师生做的演讲，只见她反反复复地熟练着稿子，并不断调整语气使自己显得更有气势，在念到某一句的时候，似乎感到效果不太好停顿了一下，接着面对镜子反复调整了一下脸部的表情，直到让自己笑容看上去更自然灿烂了之后，才接着又讲了下去。 唔……单就凭这种认真的态度，突然有种无论有香怎么做如何都没法赢过这个人的感觉呢。 而且，环视这整个房间的布置，极其朴素而寡淡，几乎看不到一点点的个人娱乐品或者休闲品，让人觉得这人简直就像是个清教徒。而就算是书桌上放的图书，除了《圣经》之外，竟然就是《竞选演讲》、《人性的弱点》这一类让人觉得有那么一点可怕的书籍了，光从房间里的东西来看，似乎完全找不到什么她的什么弱点或是把柄。 就在我为有香遇到了这样的对手而默哀的时候，神无月却突然猛地回头看向自己的身后，警惕地出声喊道：“谁？谁在那里？！” 嗯？我回头看了看，身后什么人都没有。神无月这是……通过镜子看到了我吗？ 因为“镜子里的望月学姐”这个怪谈越传越广的原因，最近有一些学生已经可以非常偶尔地通过镜子看到我的身影了，而这么看起来，这位神无月还算是有那么一点灵感的家伙呢。 那这样的话，我是不是可以稍微对她恶作剧一下下？ 她回头看了半天，似乎并没有发现什么，她的头又缓慢转了回去，面向镜子试图继续练习她的演说，但是显然已经不复她刚刚的状态了，她在吐字表达的时候明显僵硬、焦躁了许多，时不时就偷偷扭头过来朝我的方向瞥一眼，感觉好敏感呢。 又反复练习了几回，始终无法找回状态的她有点气恼地把稿子使劲丢在了床上，接着便开始解散了头发，解开衣服，因为单人间里没有其他人，直接把内衣裤也脱下随手一丢，接着便走进浴室，看起来是打算去洗澡。 啊， 在此，我要严正声明一下，我绝对没有抱着任何一点低俗的想法去偷窥别人洗澡，我是抱着正直的、高尚的心灵，为了帮助学妹确认洗澡过程中是否安全，是否会被流氓偷窥，是否发育良好等重大问题，才会一起进入浴室的！ 嗯……怎么说呢，虽然比小瞳强那么一点，但还是有很大的成长空间，未来还应努力。 虽然学生宿舍面积不大，但是卫生间和浴室是分别独立的，浴室里除了淋浴也配置了浴缸，毕竟对日本人来说，泡澡可是天大的第一事项，如果作为贵族学校的学生宿舍都没有配备这个的话，肯定要被投诉到爆炸。 哼哼，所以说，该怎么恶作剧我已经完全想好了！日本人的洗澡习惯是先冲洗全身然后再泡进浴缸，没有一个日本人能够拒绝浴缸的诱惑，没有！！所以，一会儿等她泡进浴缸里的时候，我就用念力啪的一下关上浴室的灯！然后我的脑袋就“咕噜咕噜”地从浴缸的水下浮出！嘿嘿，在突然关灯造成的恐惧之下，她是大概率能看到我这样惊艳的出场的！！ 然而……很快我就失算了。怎么说呢，她竟然真的只是简单地冲了一下淋浴，浴缸里连水都没注，擦了擦身体就很快出去了，洗澡时间我算算……竟然连5分钟都不到！这是什么邋遢大叔式的洗澡方式啊！真的会有青春洋溢的女子JK会这样随意地清洁自己吗？ 而且我还注意到，明明冲淋在她身上的是蒸腾着水雾的热水，但是为什么，她的样子就好像是在被冰水浇灌一样，浑身不停地在打哆嗦呢？ 这个家伙，果然有问题啊。 第12章 招来邪灵？ 我跟在神无月宵华的身边，尾行、观察了她整整一晚上加一个白天。 而看了这一天给我的感想就是，这个人的生活轨迹属实是有够无聊的。 言辞作风都是那种标准的大小姐模板，从早到晚就是认认真真地在上课学习，晚上在自己的房间里也只是在锻炼自己的口才并为竞选做准备，跟同学也有一些社交，不过似乎并不是非常深入，更别说她还加入了风纪部这个部门，风纪部的工作可以说是顶级无聊了，就是在课余时间检查学生的作风和纪律，如果不是为了得到教师的好评以获得大学的推荐信，大部分学生都不喜欢去当什么风纪委员的。 总之她的生活就是……乏味。要是让我按照她的步调来生活那我肯定是会疯掉的，一个人每天不想着给自己找点乐子，而是始终踏踏实实做着别人告诉她她该做的事，这是多么恐怖的一种生物啊！ 到了下午的社团时间，感觉已经没什么好观察的了之后，我便撇下神无月，飘向了民俗研的社团活动室。 活动室里，所有成员倒是都已经到齐了，只是…… 【为什么这个疑似lolicon的变态教师也过来了啊？！】 骚包西装男北条悟嘴角不禁抽了抽，但他还是推了推眼镜，用相当和缓的语气说道：“是望月同学是吗？我实在有一点疑惑，不知道为什么我会给你留下这种……奇怪的印象。但是我作为社团的指导教师，过来旁听指导一下社团活动这不是很正常的吗？” 【啧……】 不理会这个出现在我美妙花园里的可疑的雄性生物，我瞥了一眼一天没见的小瞳，只见她正顶着一对黑眼圈 ，抬手捂着嘴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咦，小瞳，怎么了，昨晚没睡好吗？难道说小瞳你是离开了学姐我就睡不好的类型吗？” 小瞳白了我一眼道：“跟学姐你可没什么关系，倒不如说学姐你不在旁边使劲打扰我我会睡得更好。只是我的房间里不知道是哪里漏水，一直‘嘀嗒、嘀嗒’地在响，可是我明明检查过了……卫生间、浴室里的水龙头都关得好好的，很奇怪……” 这个时候，有香在旁边打岔道：“漏水的话就去找舍监啊，好了别聊这些无关话题了，学姐你快说说，你跟踪了那个神无月一天，有没有抓到她的什么把柄啊？！” 【没发现有什么可以作为把柄的东西……她就是那种标准的好学生啦，还是挺有权力欲的那种，感觉上她的一切行动都像是为了获得老师的认可和赞誉一样。】 我摊了下手，把我一天以来观察到的结果对他们简单概述了一下，看着有香的眉头越皱越深之后，我又接着转折道：【不过，虽然没有抓到把柄，但我好像发现了她的一个弱点。该怎么形容呢，她似乎……怕水？】 “怕水？”有香露出了奇怪的表情，“这算是什么奇怪的弱点？” 【这也只是我的推测，不过线索还是蛮多的。其一就是，她不泡澡，洗澡速度也是惊人的快，洗澡的时候她似乎还有很不适的感觉；第二呢，我注意到一个奇怪的细节，就是她在喝水的时候，总是会闭上眼睛再喝；第三就是，今天上午她们有一节游泳课，而她是全程见习的，就是远远地抱膝坐在墙边，甚至都不愿意靠近游泳池一点。】 我们学校内建有一座标准的室内恒温游泳馆，这也算是学校卖点之一，而游泳课还是挺受欢迎的，至少要比田径训练傻傻地跑圈要好得多。一般也只有女生来月经的时候才会选择见习，但是今天我能很确定地闻出来，神无月她可不在生理期。 “怕水？”小瞳蹙眉，“她害怕水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这么一想，我也接连两天的晚上听到了滴水声，等等……会不会是那天的仪式？” 【台仙的那一次吗？唔……这么一想，那一天的最后一个问题不是我答，而且……那个时候我好像确实听到了一声滴水声，像是滴到了桌面上的那碗水里，但是……正上方也没有水渍啊……】 “仪式？什么仪式？”一直没有说话的北条悟老师突然好奇地问道。 有香向他简述一下那天我们做的仪式，北条悟听着听着，表情就变得严峻了起来。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镜花，出声问道：“镜花同学，这个仪式……你从哪知道的？” 被北条老师盯着的镜花像是有点头皮发麻，她努力缩小起自己的体型，结结巴巴不安地说道：“呃……就，就是从书上看到的啊……我从图书馆借了一本书，上面介绍了挺多的通灵仪式什么的，我……我挺感兴趣的，就…就想尝试一下……” 北条老师长叹了声气，接着说道：“难道你们不知道，这种所谓的通灵是一种非常、非常危险的事情吗？像什么笔仙、碟仙、镜仙之类的游戏，虽然游戏的名称上叫做‘仙’，但实际上招出来的可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倘若是死者的亡灵都算是运气好了，万一招出了什么不属人世之物的邪灵的话，那可就麻烦了。而且，在仪式的最后，你们没有好好地把招来之物送返吧？在笔仙、碟仙这种仪式里，都要把笔或者乩板移动到神居或者‘Bye’这样的位置，向招来之物道别。就算你们做的是简化的仪式，也应当在最后向其说一句类似于‘我们的疑问已经被解答了，现在就请您回去吧’这样的话吧，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仪式才算是结束啊。” 镜花“咕嘟”一下咽了口口水，这才怯怯地问道：“您…您是说，我们那天的仪式确实招出了什么东西，而且……因为那个神无月不等仪式结束就擅自离开，所以我们招来的那个东西现在还徘徊在我们的身边是吗？！” 北条悟耸了一下肩，“大概率是这样的。” 镜花的脸色和唇色一下都变得苍白了，“呜……那……有、有什么办法解决一下这种情况啊？老师您快帮帮我们！” “放心，作为指导老师我肯定会帮你们的啊。”北条悟宽慰了一下镜花，接着想了想后很快答道，“通常来说，这种情况下，最好是立刻把当时进行仪式时的所有人再次召齐在一起，重复一下上一次的流程，然后恭敬地请那一位‘仙’回去吧？” “那事不宜迟，赶紧去把那个家伙叫过来吧重新再来一次仪式吧！顺便让她欠我们一个人情！就说她被恶灵缠上了，我们可以帮她解决这个问题！让她不要再想着废除我们的社团了！” 有香如此拍板道，而行动力超强的她，撂下了一句“你们先在这里等着”，接着便风掣电驰地跑了出去，没过几分钟，就见她用蛮力拉着神无月宵华，硬是把她拽进了我们的活动室里，在她进屋之后便在她身后顺手“咔嚓”一下反锁了房门。 有香的这个动作把神无月给狠狠惊了一下，她瞬间就好像炸毛了的猫一样警戒拉满，高声喊道：“等等，为什么要锁门？你说有事找我是什么事？该不会是想要报复？！就因为我打算废除你这个违规的社团？我告诉你！我…………” 神无月的话音突然戛然而止，而顺着她的目光，我看到她的视线正投向了坐在桌角一边的北条老师。 “你最近是不是觉得不太舒服？我跟你说，你现在被恶灵附体了，我们现在可是要帮…………” “啊啊啊啊啊————” 有香还想向神无月解释两句，只是话才说到一半，神无月突然开始用极高的音量尖叫了起来，她双眼直勾勾地看着北条悟，瞳孔骤然放大，简直就好像是突然看到了什么不可名状的恐怖之物，她猛地后退到门边，试图把门拉开。 然而门刚才被有香顺手反锁了一道，神无月拉不开门，她脸上的表情越是无比的惊惧，并发出了极为凄厉的惨叫，并用力捶打着房门。感觉她的脑子这一刻都已经完全锈住了一样，因为这个门锁也并不是什么复杂的锁，只要把那个圆盘转动一下再扳动把手就能把门打开了，但是她却好像却完全意识不到这一点一样，用可怕的力道抓着门把手来回用力地撞击门锁，发出“嘭、嘭、嘭”的巨响。 一脸懵逼的有香还想靠近安抚她一下，却被她猛地一下推开，她好不容易终于弄开了这个锁，只见她拉开门就像是百米赛跑一样向外逃跑了出去，只剩下我们几个人在房间里面面相觑。 【上次她好像也是跟现在这样差不多的情况跑掉了，喂，她不会是真的看到了什么东西吧？】 我狐疑地将目光瞪向此时此刻的最大嫌疑人——北条悟，压低声调对他质问道—— 【北条老师，能否请您解释一下，为什么神无月她一看到您就要尖叫逃跑呢？】 “这个……我真不知道啊？”北条老师的样子显得十分尴尬，还“装模作样”在那儿分析道，“看她这么夸张的反应，感觉不排除一些精神疾病的可能啊？” 【我倒是有一些新的想法，仔细想想看，上次我们刚刚好正在进行仪式的时候，您就敲门进来了，这次神无月她也是看到你才精神失常的。会不会……是我们招来的什么东西附在您的身上？还是说，您本身就是我们招来的某种邪灵呢？】 我盯着北条老师的眼睛如此问道。 第13章 头发 “望月同学，你对我似乎有些偏见。” 北条老师抬起头，大概是不知道我在哪里，他望着一个完全错误的方向说道：“假如说我是你所说的某种被招来的某种邪灵的话，我总不会还反而来提醒你们这种仪式可能的风险吧？我是真的不知道为什么那位神无月同学看到我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任何事情还是不要妄下结论，你们不如先追上去看看她本人怎么说，如何？” 唔……这个家伙说得确实有理。我穿过墙朝外面的走廊左右一扫，结果却发现神无月她跑得飞快，这一会儿就看不到人了。 有香于是给我们指路道：“去风纪部的那个活动室吧，我刚刚就是在那儿找到她的。” 结果，等我们找到风纪部的时候，出来应门的却是上次跟神无月一起来我们活动室找茬的那个叫和希的女生，她听到有香问起神无月，有点诧异地说道：“你问部长？她刚刚出去就没有回来啊？出什么事了吗？” 我们简单描述了一下神无月刚刚在我们活动室的那副模样，本来以为这个叫和希的风纪委员听了会害怕的，没想到她听上去却似乎并不怎么意外，反而不太在意地摆了摆手说道：“你是说部长看到了那位北条老师就大声尖叫是吗？没事的，那是她的老毛病了，不用管的，让她一个人冷静下，过一会儿就好啦~” “啊？”有香听上去有点不可思议，奇怪道，“她以前也出现过这种情况吗？什么老毛病啊？” “呃……这个的话……”和希看上去很是为难的样子，像是有什么话不知道应不应该说一样。 好奇的光已经要从有香的眼眸里溢出了，她伸手拍着自己的胸脯保证道：“怎么了吗？是不能让其他人知道的事情吗？放心！我嘴很严的，绝对不会跟其他人说的！” “…………”我和小瞳在一旁齐齐鄙视着有香，就这货居然敢号称自己擅长保密，怕是让她知道的第二天所有人就都知道了。 但是这个叫和希的显然还没有深刻意识到有香到底是个什么货色，只见她犹豫了下，压低声音对我们说道：“其实宵华她啊，她就是……重度恐男症啦，她对男人不知道为什么有种极端的厌恶和恐惧，从初中的时候起就是这个样子了，所以她才只能上女校啊。如果是做好心理准备，保持足够的距离的话，她还勉强能忍耐，但是像你们说的那样，突然被拉到一个有男性的密闭小房间，那她肯定是要发疯的。” 这个答案跟我预想的种种超自然事件什么的错出了十万八千里，听上去总觉得……略微有那么一点扫兴。 “恐男症？她是……怎么会有这个问题的？” “那我就真的不知道了，她没怎么提到过。啊……这事记得不要告诉别人哈……” “好的好的，放心~” 离开了风纪部，我忍不住说道： 【虽然和想象的不同，但是……感觉信息量也很大啊，我已经脑补出一部18X的剧本了呢……】 小瞳又狠狠地瞪了我一眼，低声道：“学姐，你这样对别人非常失礼。” 【确实……罪过罪过……】 “有香，明天，再去找神无月同学解释清楚我们找她的目的吧，顺便为今天的事道个歉。” “唔……好。” 绕了这么一圈，疑似是那个仪式导致的诡异现象还是没能被解决，反而还获取了一点没啥用的情报。 “小瞳，今天晚上我就哪儿都不去了，就在你身边呆着，你要是再听到了那滴水声了就马上告诉我，听到了吗？我倒是想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盯上我家可爱的小瞳了。” “……行吧。” “好诶，小瞳你不否认你是‘我家’的是吗？” “累了，懒得理你。” “哼哼~我懂的，这就是傲娇吧~我懂，我懂……嗯？瞳，你干什么？住手！快放下你手中的十字架！” ———————————————————— 夜色渐深，瞳熄了灯躺在床上，拉上薄薄的被子，侧头便望见望月学姐就飘在她的床头边。 虽然并不想承认，但是有学姐在旁边确实会让她更有安全感一些，前提是她不要在半夜恶作剧。有的时候半夜一睁眼就能看到一对猩红的眼睛就在自己面前不到几公分的地方，那就妥妥的是恐怖故事了。 今夜，小瞳入睡得比前一晚更快一些。 正当她的脑子朦朦胧胧地想着“今天应该不会出现那奇怪的声音了吧”，只听到清脆的“嘀嗒”一声，滴水声再度在房间内响起。 这声音响了，学姐听到了吗？ 房间里除了这时不时响起的“嘀嗒、嘀嗒”的声音外，再也没有其它任何动静了。 怎……怎么回事，学姐没有听到吗？ 小瞳想要张口，但不知为什么，她却发不出任何一点点声音。 甚至于，全身上下都不受控制，手臂无论如何都抬不起来，甚至连眼皮都是格外地沉重，用尽了全力也掀不开。 这是……“鬼压床”。 有什么……有什么东西来了。 可恶……学姐不是说，一定会在自己身边的吗？为什么完全感觉不到她的存在？ 嘀嗒，嘀嗒。 和前两晚不同，这一次的滴水声每次响起，似乎都变得离自己更近了一些。 嘀嗒，嘀嗒。 首先是在门外。 嘀嗒，嘀嗒。 然后是进入了屋内。 嘀嗒，嘀嗒。 到床边了。 嘀嗒，嘀嗒。 甚至……近在耳旁。 啪嗒。 一滴水砸在了自己的鼻翼上，难以形容的腥臭气息钻入鼻孔。 没有办法睁眼，甚至连挪动一下身体都做不到。 好像有什么丝线一样的东西从脸上拂过，粘稠，滑腻，甚至带着水草一般的腥臭气息。 嘀嗒，嘀嗒。 又有水滴滴在脸上，顺着面颊缓缓向下滑落，很痒，却没有办法伸手去擦掉。 有东西在注视自己，能感受到那种视线。 明明是躺在被子里，却感觉自己好像躺在一潭腐臭的死水中一样，全身上下都被浸湿，温度低得浑身都在颤抖。 学姐呢？学姐在哪里？ 【瞳？】 学姐的声音从自己的脑中直接响起，但是却非常非常微弱，好似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的。 【瞳？你怎么了？你怎么浑身都是冷汗，喂，醒醒！】 学姐的声音略大了一些。 【喂！瞳，你在做梦吗？醒醒！你现在在梦里！】 就像一根弦崩断了一样，身体的控制权猛地回到了自己手中。 小瞳用尽全力骤然睁开了自己的双眼。 于是，她便看清了刚才轻轻拂过自己脸颊的，那好似粘稠丝线一般的东西。 那是从天花板上直直垂下，被水浸泡沾湿，散发着腥臭气味，长度惊人的黑色头发。 而在这个噩梦的最后一瞬，小瞳也与这头发的主人，那个与小瞳正竖直相对，好似正安详躺在天花板上的苍白女性对上了视线。 第14章 隐瞒 我飘浮在小瞳的床边，一边看着小瞳的睡脸，一边对周遭暗自警戒着。 夜很静，小瞳说她之前听到了滴水的声音，然而我等候了半天，都快等得不耐烦了，也依旧没有察觉到任何奇怪的动静。 哼，叫我在旁边警戒，自己却好像一头死猪一样睡了过去，真是过分！ 咦，等一下，小瞳的样子看着好像有点不对劲。 只见她眉头无意识地蹙紧，额头上正渗出一颗颗汗珠。 怎么了，这是做噩梦了？ 【瞳？】 我伸手朝小瞳探去，虽然我现在已经失去了触觉，理论上感觉不到冷热，然而接触到小瞳的身体时，手掌上却还是传来了一阵犹如覆冰一般的冷意。 【瞳？你怎么了？你怎么浑身都是冷汗，喂，醒醒！】 小瞳现在的样子是真的有问题！联想到小瞳的通灵体质，我一边对她大声地传声，一边在她的脸上“啪啪”地抽了两下。 就好像被电起搏器给电了似的，小瞳的身体突然剧烈地上下震了一下，接着她便猛地睁开了眼，弹射一样地坐了起来，抬起一只手按着自己的胸口在那里急速地喘气。 “喂，小瞳，怎么了？你是做噩梦了？”我疑惑问道。 小瞳先是瞧了我一眼，长长呼出一口气之后，又心有余悸一般地，缓缓抬头看了一眼天花板。 我跟着她一起抬头看去，不过那天花板上明明什么都没有。 “怎么了呀，快说，不要当谜语人。” “嗯……”小瞳咽了一口口水之后，才向我解释道，“我刚做了一个噩梦，梦里我又听见了‘滴答滴答’的声音，那声音越来越近，梦的最后我睁眼看到，天花板上有个人。是一个浑身被水浸湿的女人，她的头发很长，长到能从天花板上一直垂下来，垂到我的脸上……那种滴答滴答的声音，是她身上的水滴下来的声音……” “全身被水浸湿的女人……溺死的亡灵吗？可是，我刚刚什么也没有注意到啊？除非是什么连我也观察不到的东西，不然刚刚是没有什么东西进来过我们的房间的。” 小瞳凝神仔细回忆了一下刚才自己的所见，接着不太确定地说道：“那个女人的脸被长长垂下的头发遮住了大半，我没有太看清，但是那个天花板和房间的样式……貌似不是我们宿舍的样子。刚才这个梦应该是通灵梦，也就是说，我梦到的很有可能是在别人的身上发生过的事情。” “在别人身上发生的事情吗？难道是那个神无月宵华？”我立刻便联想到了疑似有“恐水症”的那位风纪部部长。 “有可能……可是，我看到的环境貌似不是学校宿舍，而是在一个大房子里，应该是谁的家里吧。也就是说，那位神无月同学或许并不是因为我们的那个仪式才会害怕水的，而是在那之前就有这问题了？” “哼，这么一想的话，或许正是因为那个神无月在场，我们的仪式才会招出奇怪的东西吧？你没有看到，最后‘台仙’回答她的那个问题的时候，她的脸色突然大变吗？那个水鬼肯定跟她有关！” “这样的话，明天就必须再去找神无月同学确认一下才行了。” 这个晚上的后半夜倒是再没有发生什么事情，但是小瞳依然没怎么睡好，早早地就醒了，算着神无月差不多应该醒了，小瞳便在我的带领下找到了神无月的房间，敲了敲门。 神无月穿着一身睡衣开了门，从她那耷拉下来的眼皮和略显苍白的面容能看出，她昨晚似乎也并没有休息好。 小瞳见她出来，连忙开口道：“神无月同学，你好，方便的话，可以和你聊一聊吗？” 神无月倒是没有像其他人那样无视小瞳，而是挑了挑眉毛说道：“日安，三日月同学。我很希望你能意识到，这么早来敲门，还有像昨天那种粗鲁的邀请，而是非常、非常无礼的行为。” 小瞳慌忙应道：“那个……很抱歉打扰了，但是我是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想要和你交流一下，这可能事关你的生命安全！” “嚯……居然还能关系我的安全了，行吧，那你说吧。”神无月看着有些无奈地说道。 “我想冒昧地问一个问题，神无月同学，请问在你身边，是否有你所熟悉的人，比如亲人或朋友，是因为溺水而死的呢？” 这个瞬间，我非常敏感地捕捉到了，神无月的瞳孔急剧地收缩了一下，这一瞬间，她的呼吸似乎都中止了。但是这个反应也只持续了一瞬间，接着她很快地便垂下眼眸，平淡地摇了摇头。 “抱歉，我的记忆里，没有遇到过因溺水而死的人。” “等等！真的没有吗？神无月同学，可能你不太相信，但是我是真的有灵感的。我看到了这样一个亡灵！一个长头发的女性！她可能就在我们身边！这种情况十分危险……” “够了！！”语气一直努力维持着平和的神无月突然暴怒了一般大声吼道。 她像是卸下所有大小姐的面具，眼眸中燃烧着炽热的怒火对着小瞳大喊道：“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想要干什么！无非就是因为你觉得你们的社团要被废除所以就想来恐吓我是吗？！你这种套路我见的多了！那些号称自己是通灵师的诈欺师们不都是上来就跟你说，你被恶灵盯上了，只要花钱买护身符才能免难的吗？你是不是想说只要我不把你们社团列入废部名单了，你就会帮我除灵？这一套请不要在我身上用！请回吧！！” 她的喊声似乎把周围宿舍的学生都惊动到了，有人听到动静悄悄地拉开了一丝门缝朝外看着惹恼。而大声怒吼了这一通的神无月，也不等小瞳解释，说完就重重地把门给摔上了。 而我比较好奇她的情况，便穿墙而过，却看到摔门的她转身靠在了门上，顺着门缓缓地滑坐到地面上，并把头深深地埋进了膝盖里。 因为注意到周围宿舍隐约的动静，小瞳显得很不安，于是赶紧趁着骚动之前快步离开了。 而在回返的路上，我便告诉她我刚刚在门后看到的画面，并下定论说：“神无月有问题，你问她是否有熟悉的人的时候她反应很大，但不知道为什么她要装不知道。要不要我在她房间里装神弄鬼一下，比如用血字写上‘我回来找你了’？这样可能会让她更愿意倾诉一些。” “…………别吧，这么做有点过分了，或许是我们随意碰触到她不想让他人知道的隐私了。” “好吧，小瞳你可真是高尚，我觉得你应该去当风纪委员。你看她这个风纪委员，不仅不管管学校里的欺凌现象，还对好意想帮她的人大喊大叫。” “可能在对方眼里，我们确实是不知从哪里打探了一些关于她的情报，然后装神弄鬼想要骗她吧。她要是不想说就先算了，我觉得我们可以自己再多调查了解神无月的情况，比如她的家庭成员，她的社交圈之类的，然后看看这其中有没有因溺水而亡的人。” “这个没问题，我记得神无月家应该是八王子市当地的望族，不过具体情况不大了解。这个可以拜托一羽或者实希去问问。另外……溺死的人，还有长头发，这让我联想到最近听说过的一个事情，不知道有没有联系。” “什么事？” “小瞳，你有听过我们学校里传的‘游泳池里的头发’这个怪谈吗？” 第15章 游泳池的头发 游泳池的头发，这个是佐藤君收集来的圣三一学园最新版本的七怪谈之一，说的就是似乎有人看到在夜晚的游泳池水面上漂浮着一团人的长发，甚至会看到那头发下浮起半张人脸。 “怎么样，湿漉漉的头发，还有溺死的人，是不是微妙地和小瞳你看到的画面对上了？” “听上去确实还挺接近的……” “据说这是当年溺死在游泳池里的一个女生因为怨念一直徘徊在这里不肯离去呢！我觉得我们可以试试调查一下这个怪谈，看看这个死者跟那个神无月有什么关系，说不定能发现点什么。” 于是，时间到了今天下午的社团活动—— “情况就是这样，所以说，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看看能不能找到关于这个游泳池怪谈事件的知情者，比如说这个怪谈是从谁那里传出来的，谁又见过这个怪谈，又或者说，看看是不是能找到那个可能溺死于游泳池的死者的相关情报之类的。” “原来如此……可能和神无月相关的，新的怪谈事件啊！”有香听完小瞳和我的陈述，先是眼睛放光了一下，随后便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陷入沉思，“要找怪谈的来源的话……因为论坛被封了诶，想要了解这种传言的线索就只能用嘴一个一个去问了，这就特别麻烦，不过……想要知道游泳池里面有没有什么异常的话，不是这就有非常合适的询问对象吗？！我们可以去问水泳部啊！要说第一目击者的话，我觉得肯定是她们啊！” 这说得再正确不过了，正好现在水泳部就在社团活动中，事不宜迟，我们三人一鬼就浩浩荡荡地杀向了游泳馆。 之前提到过，我们学校的游泳馆并不是一般学校常见的那种露天式，可是封闭恒温式游泳馆，据说是建于十几年二十年前刚建校的时候，在当时可以说是非常高端时髦了，即便是现在也很少有。 得益于这一年四季都可以进行训练的室内游泳池，我们学校水泳部还是挺有名的，据说斩获了国内女子青少年段的许多比赛奖项。甚至于我们学校的游泳老师松岛老师都是国内退役的女子游泳运动员。 “喂喂喂，你看到什么了吗？” “没有，这窗户的缝也太小了，有香你过去一点！” “小瞳你才是过去一点吧，我什么都看不到……” 她们三个此时正扒在游泳池的外窗沿偷偷往里窥视着，要不是她们都是女生，总觉得这个场景看上去颇有些猥琐。 这时候，只听到“呲啦”一声，窗户突然自下而上被推开，一个穿着分体泳衣，身上披着件披衣的女人，正从屋内冷眼看着我们，很不客气地说道：“嘿，小鬼们，干什么呢？” 我认出，这位就是松岛老师了，她是那种健康系的美人，浑身晒成小麦色的肤色甚至让学校的好几位同学有在认真考虑要不要去做美黑，明明都三十多的年龄身形依然是流线型一般的曲线，身上唯一的赘肉正是现在让小瞳难以移开视线并浑身上下散发出怨念的罪恶之源，我时常恶意地揣测，松岛老师当年无奈退役的原因或许就是阻力太大了。 还是有香机敏地回应道：“松岛老师您好！我们是对水泳部比较感兴趣的学生，想要参观游泳馆！” 不过松岛老师貌似并没有那么好骗，她双臂抱胸，扯了扯嘴角道：“对水泳部感兴趣？现在也不是社团招新的季节吧？花山院同学，你也少装成新生了，说吧，又想搞什么鬼？” “是真的！松岛老师！您没听说学校现在正在整治社团吗？我的社团就快被废部了啊！我们现在正在想等废部了之后哪里可以收留我们呢呜呜呜……” 有香哭丧着一张脸说得情真意切的，连我都快相信了，松岛老师盯着有香看了好一会儿，这才说道：“那就进来吧。” 得了准许，有香立刻人来疯一样地快步蹿到了游泳馆的正门走了进去，直接穿过更衣室，映入眼帘的就是50米的标准泳池，好几个水泳部的妹子正在泳道里进行训练。 我特别仔细地观察了一下游泳池的池水，池水整体相当清澈，呈现淡淡的蓝色，除了在游泳的人之外，没有看到水面上有任何的异物。 松岛老师正懒洋洋地躺在池边的一个躺椅上，一边喝着果汁，一边时不时吹下哨子对着下面的部员喊着“太慢了”、“加速”之类的话，看见我们过来了，她上下打量了我们这几人一眼，又是一脸不悦地说道：“来参观社团，连个泳衣都没带来吗？我可真不信你们是来参观的，水泳部的入部最低标准就是能用任意泳姿游200米，看你们这小胳膊小腿的，我觉得你们连游个50米可能都够呛。” “嘿嘿，松岛老师，我今天就是经过的时候突然起意才过来看看的，所以才没带来啊。我觉得我还是很有潜力的！游个200米……大约也许可能应该是没问题的！不过……我胆子比较小……那个……我最近听说……这个水里可能淹死过学生，我就有点不敢下水了呢……” “咚”的一下，有香就被松岛老师起身的一记飞快的手刀砸中了脑袋。 “嗷呜——”有香抱着头发出了奇怪的叫声，抬头非常忿忿地对松岛老师喊道，“老师，你怎么打人！” “因为你在侮辱我的工作。”松岛老师右手作刀状，一下一下重重敲在自己的左手上，就仿佛只要有香敢顶嘴的话就给她再来一下的感觉，她以一种非常不善的目光说道，“开玩笑，不知道你从哪里听来的谣言。要是能在学校泳池里死一个人那可是重大事故，老娘都可能被起诉的。你睁大你的眼睛仔细看看这个池子，就是考虑到这是学生泳池，这里最深的地方也才1米7，哪怕你沉下去，本能地蹬一脚也就能浮起来抓住浮漂，这要是有学生能淹死……” 松岛老师一边这么说的时候，眼睛的余光却突然飘到了小瞳的身上，她仔细地打量了一下不到一米五的小瞳，突然停顿了一下，喃喃自语道：“啊，还真有点可能……” 黑色的气息瞬间止不住地从小瞳身上逸散出来，我感觉周围空气都突然下降了两度。 “喂，学姐，可以帮我把这个家伙给狠狠推下去吗？” “小瞳，冷静，这个是老师。” 摆了摆手，松岛老师继续说道：“好了，不开玩笑了，这里只要有学生上课或者训练，肯定是有游泳老师或者救生员的，平时不用的时候都是上锁的。至今为止没有出过事故，要是出了事故我也不能坐在这继续喝果汁了。不知道你们听了什么奇怪的东西就跑来胡闹，不想入部赶紧走，别浪费我时间。” “可是……我听说有人看到有人的头发飘在水面上，还有人的半张脸浮上来，那是一个长头发的女生……” “再瞎说，我可要生气了。”松岛老师一手握拳，另一只手按在拳头上，按得关节“啪啪”作响，这是再清楚不过的威胁了，“我算是明白你们的来意了，又是你那个民俗研在玩什么校园怪谈的游戏吧？趁着我没生气赶紧从哪来回哪去。不明白你们这些小鬼怎么就那么喜欢这些东西，那哪是头发，只是水草罢了。有人看错了往外一传，就越传越离谱。” “水草……游泳池里怎么会有水草？” “从浅川来的啊。”松岛老师指了指游泳馆外，游泳馆外就是学校的外墙，而外墙之外，则就是浅川的防波堤了。 “游泳池会定期换水，废水是直接排向浅川的，不过似乎防回流做得有点问题，如果遇上汛期，浅川的水位大涨淹过排水口的时候，极偶尔的会有零星的小水草什么的飘过来吧？” “真的是这样吗？听起来好不靠谱的样子。” “总比你认为的有死人靠谱的多，你可以自己去翻翻过往新闻，看看什么时候学校死过人。我没时间奉陪了，赶快出去，别耽误别人训练！” 悻悻地被赶出了游泳馆，有香垂头丧气地说道：“怎么办？难道说真的是谣言？学校泳池里没死过人？” 【好像确实没看过任何报道，我（宁梦）之前为了塑造怪谈曾经查过我们的学校的各种意外事件的，就我所知的，学生死亡事件只有两起，一个是古典音乐部的学生因心脏病去世，还有一个嘛，就是本学姐我啦~】 “别用一副很高兴的语气说这种话，这完全不值得自豪。” 【不过嘛，这倒并不是说我们学校的游泳池没有鬼。】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虽然刚才松岛老师表现得很不耐烦，觉得很不在意的样子，但是在听到了“游泳池的头发”这个怪谈之后，她的心跳就飙升到了每分钟一百六十次左右，我可是凑到零距离去听去数的！这种心跳速度，对于一个运动员来说很不正常吧！松岛老师她分明是在害怕！】 第16章 校史馆 【松岛老师她分明是在害怕！我敢打赌，她肯定是知道一点内情的，或者说甚至亲眼见过那东西！】我如此下定论道。 “也有可能松岛老师只是不太擅长这种灵异故事，所以被我们说的东西吓到了而已。” “啧，小瞳你不要每次都说这么扫兴的话。”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既然松岛老师不愿意多说的话，要不然我们今晚就来游泳馆探险吧！亲眼来看看游泳池里面有没有恶灵！”有香忍耐不住提出了要搞事的建议。 【好诶，我举双手赞成！】 “喂，现在可是严查风纪期间呢，你们是真不怕被修女抓到关去禁闭室吗？” “那不是更好吗？”有香歪了歪头，理所当然地说道，“禁闭室也是列在我在本学期必须要去参观调查的必须清单上的呢！” “别把去禁闭室说得好像是去参观景点一样，你这可是违纪预备役发言！” “无路赛，小瞳你好像老妈妈一样，学园生活里不多违反几次校规怎么能说得上是青春呢？比如说哈O波O的三人组，三个行走的校规违犯机器也照样可以拿学院杯呢~” “…………” 【嚯嚯，就这么定了，晚上等舍监巡查过后我们就出发去游泳馆！对了，现在还有点时间，我还有一个地方想要去调查一下。】 “嗯？什么地方？” 小瞳她们三个从楼梯的墙角微微弹出几个脑袋，脸上写满了不安，小瞳小声用口型对我说道：“喂，学姐，你带我们来这里干什么？” 我们现在所在的区域是主教学楼的顶楼，这里算是学校的行政区域，小瞳她们之所以如此警戒的原因是，就在走廊前面不远的地方就是校长办公室，也就是现如今那位中原修女办公的地方，对她都没有什么好印象的几人显然非常不想在这里多呆。 【我们的目的地在那里啦。】我指了指一个比较偏僻的房间，那房门上的铭牌上正写着“校史馆”这样的字样。 那个是记录了学校历史和荣誉的房间，一般是封闭的并不让人进出，只会在有人来参观的时候才会对外开放。 【我先过去开门，你们看到我指示，就马上冲过来，小心不要被其他人发现，听到了没？】 “…………越来越觉得禁闭室在对我们敞开大门了。” 【好了，门开了，快来~】 三个身影伏低了身体，一溜烟地蹿进了门里，小瞳迅速把门掩上，拉上锁扣，这才松下一口气，转身打量了一下这个房间。 这是一个狭长的房间，墙面上展示的都是学校的历史、办学理念、杰出校友等等，而下面的一排连绵的展示柜中展示的都是学校所获的各种荣誉奖杯、奖牌、证书之类的东西。 我扫了一眼墙面，立刻便发现了我要找的东西。 【喂，你们快来看，这里！】 在我所指的方向，墙上所挂的正是历年的毕业生合照。 “毕业照……学姐你带我们来看这个干什么？”有香一脸迷惑之色。 反倒是镜花突然捶了一下自己的掌心说道：“我明白了，因为我们学校的人数是固定的333人，学姐你是想要通过看毕业照上的人数来确定，哪一年的毕业照上少了人对吧！如果出现了这样的照片，那就说明在那一年的学生可能出了事故！学姐你真聪明！” 啊，这……我是想带你们来见识一下另一个校园怪谈“毕业照上不存在的学生”的啊。竟然还可以通过毕业照人数来推断是否发生了学生死亡事件的吗？ 本来想说“你想多了”，但是面对可爱学妹仰慕的眼神，就突然感到不能堕了学姐的高大形象！ 于是我问心无愧地点头道：【没错！正是如此！我们只要通过毕业照了解当年的人数，再把连续三年的学生相加，就能知道是哪一年少人了！虽然这办法笨了点，但是也有效啊！】 “好，那我们就快点分头开始统计人数吧！”有香已经迫不及待地去对着照片一个一个数人头了。 我则是想要先把所有的照片都浏览一遍，看看是哪一张照片如传闻中的那样，为一个“不存在的学生”空出了位置。 夕颜那一届……应该是四年前的那一届，于是我优先去看了那一届的毕业照。 一百多人的合照，是一张很长的横幅照片，但我却很轻易地便在这张照片上找到了那个空位。 一百多个少女对着镜头展露出笑颜，吸引住我的却是那个空空荡荡的地方，这就是夕颜当时所站的地方吗？ 从校史馆窗户里泻下的昏黄色夕阳一如当年一样，恍惚中依稀回想起最后一次见到夕颜时候的样子，她那时穿着正装，手上拿着圆筒状的毕业证书，脸……脸想不起来是什么样子的，这应当是刚刚参加完典礼拍完毕业照吧？她当时的情绪似乎就好像有些不对，似乎……有种莫名的惆怅，是她在那时就有了某种自己将会“神隐”的感应了吗？ 甩了甩脑袋，把脑子里的思绪先全部丢到一旁，我又认真看了看四年前毕业照前后两届的毕业照，果然就再也没有发现出现奇怪空位的现象了。然而……当我继续往后看，一直看到去年的毕业照的时候，我却赫然再次发现了一个相当不自然的空位。 等等……为什么还有？！ 其它的毕业照呢？ 我再次从头到尾把所有的照片都仔仔细细看了一遍，一直追溯到墙上挂的最早的十年前的合照，发现只有四年前和一年前的毕业照有不自然的留空。 这是……有什么含义的吗？ 我还没有想清楚这个问题，就听到了镜花惊喜的喊声：“学姐，我统计完了！只有一张毕业照上少了人，就是七年前的那张！是不是这个就是那个因溺水而死的死者？！” 【不是的哦。】我有点遗憾地摇了摇头，【这个我是知道的，那是一个在圣诞音乐会前夕病逝的古典音乐部三年级生，我拿她的事迹编过怪谈的，忘了吗？】 “啊……是这个样子吗？”镜花立刻便有些沮丧。 看来……是真的没有其他意外事故了吗？ 总觉得好像还是有哪里不对劲的样子。 不过这时，镜花又好像自言自语地说道：“不过，学姐，有一件事可能稍微有点奇怪。就是……大部分连续三年的人数之和都是333，但是三年前、四年前、五年前这三届的学生之和是332，而两年前、三年前、四年前的人数之和却又是对的……” 【等等……我懂了。】我狠狠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突然间感觉自己被笨蛋影响，脑子变成了浆糊，光看最后的人数之和肯定是看不出来什么的啊！因为，假如有学生因某种意外而身亡或无法继续上学的话，学校可以再特别录取一名像是小瞳这样的转校生嘛！ 这样的话，当年的总人数还是333，但是如果转入的学生不是在同一届的话，临近的两年就会微妙地出现一些偏差！ 这么一看的话，有问题的年份，是三年前这个时间。 第17章 朝雾 “三年前的那一届学生吗？学姐你对那一届的学生有什么了解吗？” 【不好意思……完全没有哦。因为她们可是就在我入学之前刚刚毕业的，所以完全不熟呢~】 “啊……那怎么办？即使知道了可能是那一届出了事，我们似乎也找不到具体的人啊，能想办法拿到那一届学生的学生名册吗？” 我摊手，【这么早之前的学生名册应该都已经电子化了，存在学校的加密电脑档案里吧，不太好弄到呢……】 事情又陷入了一筹莫展，这个时候，并没有加入我们的对话，而是一直在逐个浏览这个房间的一大排展示柜的小瞳突然出声：“学姐，你过来看看这个。” 我闻声飘过去，只见小瞳抬手指着的，正是我们学校水泳部历年所获得的一系列奖牌和奖杯。看起来，我们学校的水泳部真的很厉害啊，奖杯多得一个柜子都快放不下了。 【怎么了怎么了？莫非这里出现之前在毕业照上没有出现过的名字吗？】 “这个……倒不是的，只是我觉得这里有一点微妙的奇怪。” 小瞳指着展示柜说道：“学姐你有没有注意到，相对而言，我们学校水泳部在四年前和五年前获得的奖杯奖牌，相比其它年份似乎有点少？” 【是指那两年水泳部的实力不行吗？】 “不，学姐你看，四年前的全国女子青少年游泳比赛，我们学校明明获得了一个最佳团体奖来着，但是个人的奖项却几乎看不到？而且也没有当年水泳部的合影。明明在其它年份，如果获得了最佳团体奖，都会有水泳部全体成员一起捧着奖杯的合照的。结合学姐你刚刚说的，游泳老师松岛老师她可能知道什么的猜测来看，那个没有出现在毕业照的学生，会不会就是那两年的水泳部主力选手？她因为某件事去世了，但是学校却出于某种原因想要遮掩这件事，所以就把有关她的奖杯、照片什么的给收起来了？” 【！！！】 【可能真的是这样！小瞳你真聪明，现在我们只要去网上查一查当年的获奖记录就可以验证这个猜想对不对了！】 因为小瞳她们的手机都被收走了，没有办法上网，最后决定由我先去使用学校的机房上网搜索一下。 而得到结果也比预料中简单，网络是有记忆的，只是输入对应年份的女子青少年游泳比赛，网上便很快地弹出了当年的获奖信息，甚至于，还弹出了当年的单人大满贯获奖者的个人照片。 照片中的女生穿着连体泳衣，戴着泳帽，将奖杯轻轻捧至胸前，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 看上去，和神无月宵华长得真的很像呢，再一看她的名字，果不其然—— 【神无月朝雾】。 这是一个并不存在于那一年的毕业照上的名字。 应当是宵华的姐姐吧。虽然相貌相似，不过还是有明显的不同之处的，宵华看上去面相更凌厉一些，而朝雾看上去却更加柔和、成熟，甚至还有着一股淡淡的忧郁气质。 明明获了大奖，看上去也似乎在笑，却总让人觉得，她的眉宇中有股释不开的烦恼。 再用神无月朝雾的名字作关键词进行搜索的时候，却也只能找到关于女子游泳比赛的报道了。她是出了什么事，是否还存于人世，网上找不到任何信息。 晚上，回到了宿舍的我把获得关于“神无月朝雾”的这些情报都反馈给了小瞳。 “学姐，你是说，网上完全找不到关于她的事件的报道吗？” 【对啊，我还试着以“神无月、溺死”、“圣三一、溺亡”、“圣三一、游泳池”等等关键词进行搜索了！但是什么有用的信息都找不到……总有一种神无月家和圣三一学园联手把这个事件的消息给压了下来的感觉。】 “…………是的，好奇怪呢。假如说学生在学校出了事故溺亡了，神无月的家人居然也没有把事情闹大来讨个公道吗？” 【小瞳你不太明白这些有钱有势的家族的处事逻辑啦，特别是神无月还是当地从政的家族，他们往往不太希望自家的姓氏和负面新闻一同出现，所以我们现在看到的这个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的现状，实际上可能已经是两方协调处理完的结果啦。】 “那就更让人好奇到底出了什么事呢……” 【你说，如果我们拿着“神无月朝雾”这个名字再去问宵华，她会不会再多说一些事情呢？】 “先等一下吧……明天就周末了，等到周日晚上她返校了再去问问吧。” 【这样也行吧，正好趁着周末的时间我们可以再试着更多地了解一些关于这个“神无月朝雾”的事情，这样再去找宵华更有说服力一些~】 周末，大部分学生都是准备要返家的。以前其实是有少部分人会选择周末也住校的，但自从学校开始管制手机等娱乐设备之后，这部分人也很难忍耐呆在学校里的枯燥而加入了返家行列。 小瞳本来也是其中之一的，过去一学期都是坚定的住校党的她，今天也百年难得一遇的准备回家了，结果……无奈却被有香扣了下来。 有香试图说服着小瞳：“不行，你得留下。今天晚上留在学校里的人极少！所以修女们不会进行巡查，是去探索游泳池的好日子！” “但是……我有一周都没有肝游戏了。” “你想想看，这个事件被学校保密得这么好，肯定不是啥光彩的事，我们只要调查清楚了，然后拿去要挟学校，就能保住我们的社团了！这不是更重要的一件事吗？！” “可是…………我有一周都没有肝游戏了！” “…………回头我可以资助你一个100连抽。” “好，成交！”小瞳叛变的速度令人咋舌。 于是，周六的夜晚，有香、我还有光速叛变的小瞳，悄悄摸摸地摸到了游泳馆前。 本来是准备由我穿墙过去，从里打开大门，再放小瞳和有香进去的，只是，我们却意外地发现，游泳馆的大门并没有锁着，而是已经打开了。 “？？？不会是松岛老师还没走，还留在里面吧……”有点不安的小瞳用超小的声音说道。 “但愿不要如此……” 虽然没开着，但是馆内并未开着灯，只有月光从天窗中洒入，泳池的水面相比白日却显得有些幽深而浑浊，就好像没有底一样看不清水下的情况。 有香开启了她带来的小手电照向那水面，这点光亮完全无法照亮，反而趁得水面更加的黑暗。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我们突然听到了一阵水声。 第18章 水下的面容 在这个本就无比黑暗寂静的空间之中，突然传来一阵“哗啦啦”的水流声，这无疑就像一根针刺入我们的脑子一样，顿时让我们全部的神经都紧绷了起来。 那声源听着离我们并不远，并非是从前面的泳池里传出来的，反而是从我们身后的更衣室里传出来的。 “更衣室里……有人？”有香她用着战战兢兢的声音问道，“喂……学姐，事先问一下，应该不会有水泳部的成员这个时间还在训练吧？” 【按学校规定，周末这个时间使用游泳馆肯定是违规的，就算是水泳部成员为了准备比赛什么临时加练，她们难道会摸黑练习，不开场馆的灯的吗？】 我听到有香她发出了“咕嘟”一声咽口水的声音，虽然她拿着手电筒的手似乎都在微微发抖，不过她还是走进了漆黑一片的更衣室里，试图寻找水声的来源。 更衣室里的淋浴间是用一面面半透明的落地毛玻璃分隔开的小隔间，我跟着有香的身后，看着她用手电照向水声来源的那个方向。 有一个隔间的淋浴蓬蓬头正在“哗啦啦”地不停喷出水来，手电的光映那一个隔间的毛玻璃上，我们似乎透过那面毛玻璃能模糊地看到隔间内有一个正在淋浴的长发女生。 然而，等我们再向前多走两步，绕过那面毛玻璃隔板，看向那个隔间的正面的时候，却又看到里面空无一人，只有水在不停地留着，溅落在地面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没……没人？学姐你刚刚看到了吗？明明刚刚在毛玻璃上是有一个人影的啊？？”有香惊惶地向我求证道。 【…………】 “嘀嗒。” 嘀嗒的水声突然又从我们身后传来，我和有香都瞬间猛地回头看去，在手电的映照下，我却看到，从更衣室通向泳池的那个浸脚消毒的浅水池里，有一圈涟漪扩散开来，隐隐约约仿佛还能看见，水下有一双惨白的半透明女性小脚刚刚踏入并向前迈去。 【等等！小瞳呢？！】 回头的这一瞬间，我才发现小瞳并不在我们的身后，这家伙没有跟过来的吗？！ 我急急忙忙撇下有香飞回到游泳馆内部，首先令人先松一口气的是，小瞳的身影还在，但是诡异的是，她现在却正站在泳池边缘的跳台之上，她的鞋子被脱下来直接丢在了一边。 跳台是泳道的起点，在正式的游泳比赛里，游泳选手就会站在这个略微倾泄的小台子上，一听到发令的声音，就会向前一头扎入前方泳道的水中。 【喂，小瞳，你站在那里干什么？！】我朝她大喊道。 小瞳并没有理会我，甚至都没有回头，反而是轻轻向前，脚趾扒住了跳台的边沿。 我极度惊讶与惶恐地看到，小瞳双手在头顶合十，以一个极为漂亮的入水姿势一头扎入了水中。 一般来说，不怎么会游泳的人从跳台跳水，都是脚向下或者屁股向下，以头顶入水需要克服一点点恐惧并且有一定的游泳经验，而这些绝对不会是身为运动白痴的小瞳所能掌握的。 ———————————————————— “嘀嗒，嘀嗒。” 小瞳睁开眼，发现自己正站立在一处齐膝的水域之中。 这是哪儿？ 小瞳低下头，浑浊的水面上映出了一张憔悴的面容。 小瞳久久地注视着这张随着水波荡漾时聚时散的脸，这张面孔令她感到颇为陌生。 这是我吗？ 我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哦对……我刚才是在游泳馆里，在和有香还有学姐在调查关于游泳池的怪谈。 学姐和有香朝着更衣室走过去了，自己本来想要跟上，结果就在耳旁，又一次听到“嘀嗒、嘀嗒”的水声，这声音让自己停住了脚步。 那声音来自相反的方向，是在泳池里面响起的。 记得，自己看向那个方向的时候，隐隐约约看到，泳池的水面上绽开了一圈涟漪。 接着，又在朝自己更近的地方绽开了一圈新的涟漪。 接着，又一圈。 就好像是有一个看不见的人正在水面上漫步一样，一步一步朝着自己走来。 直到，那一圈涟漪在泳池最边沿的水域绽开。 自己好像是大着胆子向前走了一步，朝那水下看去。 我是看到了什么来着？ 对了，是一张脸，一样和现在自己在水面下看到的这张一模一样的脸。 明明看五官应当是一张给人温和印象的脸，但或许是因为眉眼紧闭，脸色惨白并微微泛青，长发长久泡在水中没有保养，像海藻一样随着水流向四面八方飘散开，所以看上去才显得这么阴森吧。 奇怪了，我是长这个样子的吗？ 违和感充盈了整个大脑，不过得不到解答。 然后自己做了什么来着？ 对了，该训练了，每天的训练必须完成。 于是，自己从跳台上向水中跃下，就好像自己曾成千上百次做过的那样。 不对……等等！ 我不会游泳啊！！ 小瞳猛地惊醒，回想起了自己在来到这个学校之前从未上过游泳课，至今为止在上游泳课的时候仍是唯一一个要抱着小鸭子游泳圈的人这一悲惨的事实。 这水里的根本就不是她自己的脸！这是谁！ 这一瞬间，水面之下那张好像一直岁月静好，闭目修养着的面容突然睁开了双眼。 恐惧一瞬间攥紧了心脏，想要拔腿离开这片水域，但是小腿就好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拽着一样无法抬起。 小瞳再次低下头看去，她发现，那抓着自己小腿的东西，是两只灰绿色的手臂。 同时，一圈、两圈、三圈，越来越多的波纹在身边荡漾开，三双、四双、五双…… 一时都数不清数目的手臂从水下伸出，试图要将她狠狠拉入水底。 明明刚刚水深似乎只能淹没至自己的小腿，此时此刻这片水域的深度却仿佛无穷无尽了一般，一条条手臂抓住了自己的身体，全力要将自己拖入到更深、更深的地方去。 水从小瞳的口鼻、耳道咕噜咕噜地灌进去，直到头部也被水浸没，这一刻，仿佛有无数的呢喃声疯狂地在小瞳的脑中回响。 第19章 幸运数字 “小姐，到家了。” 坐在前面的司机出言提醒了一句，神无月宵华这才从假寐中微微回神。这开学一周以来，她的睡眠都不好，最近更是越来越难以入睡，似乎只要一闭上眼睛，就能听到那恼人的水滴声。 她开门走下车来，抬头看了一眼眼前的豪宅，眉目中便露出一丝复杂和抗拒之色。 神无月家是一座标准的日式庭院豪宅，貌似也是有着不短的历史了，这古老的纯木质房子已经修缮了多次，然而还是有不少地板只要踩上去就会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 整个房子被林木和流水所环绕，据说这是在许多许多年前由某位非常著名的园林大师所设计建造的，水钵、石灯、翠竹、顽石、流水……反正听来访的客人说，这庭院中蕴含着一种幽致深远的东方禅意，隐寂恬淡，返璞归真，简直让人体验到了如天人合一般的感受。 神无月宵华当时听那客人如此吹嘘，简直忍不住想要对他说，要不然你到夏天的时候也住进来试试？试试被这数也数不清的蚊子叮得满头是包？？ 宵华厌憎着这栋宅子，从那挥之不去的湿气到总是不停发出噪音的惊鹿（日式庭院里常见的一个接水的竹筒，水满了就会自动将竹筒下压，使竹筒敲击石头发出声音）都很讨厌，但是这样的念头从来也只是在心里想想，是绝不能诉诸于口的。 穿过木质长廊，走进和室里，宵华看见自己的母亲正跪坐在矮桌前，用铁壶煮着茶，她的父亲，也盘腿坐在一旁看着报纸。 “父亲，母亲，我回来了。”即便是面对自己的父母，宵华也是用着恭恭敬敬的口吻问候道。 母亲见到她，脸上露出笑容道：“怎么样，开学的第一周，过得还好吗？有没有什么新鲜事？” “嗯，我过得很好，这段时间在帮中原修女做一些严查个人物品和学生风纪的事情，都是些杂务，没有太多有趣的事情。” “呵。”她的父亲，神无月贵史放下了手中的报纸，发出不屑的一声轻笑，摇着头说道，“你趁早把你那个风纪部长给辞了吧，那可是个得罪人的活儿，对你未来经营和其他大家族子女的关系只有弊处。你不是说要竞选学生自治会的会长吗？做得怎么样了？” “目前为止，并没有看到什么有威胁的竞争对手。”宵华平淡地说道。 “我记得，你去年也是说什么胜算很大。结果，还不是被那个望月家的女儿抢了去。”神无月贵史用着有点不悦的语气说道，“有些事要是做了，就给我做到最好。要是让别人知道，神无月家的女儿连一个高中里的学生会长，竞选了两次都选不上，那多么丢我们神无月家的面子？可别像你姐姐那样……” “贵史！”宵华的母亲突然高声打断了他，她看向神无月贵史的目光中满是嗔怒。 神无月贵史耸了耸肩，“行行行，我就不提了。宵华你心里有数就好，就给我记得一件事，在学校里别丢了神无月家的人，听到了没有？” “我知道的。”神无月宵华的语气里都听不出什么波动，“要是没有其它事的话，我就先回房间了。” 神无月贵史摆了摆手，宵华便起身走向了自己的卧室。 掩上门，宵华便对着自己的枕头用尽全力挥了一拳。 拳头打在枕头上，只发出了一声低沉的轻响，留下了一个看不太出来的浅浅拳印。 还不解气似的，宵华又狠狠捶了两拳，甚至举起枕头，发泄般地用力一甩。 枕头扫过了床头柜，把柜子上一个像是钟表一样的东西给扫了下来，掉到了地面上。 “啊……”看到掉落在地面上的那样东西，宵华突然露出了惊慌的神色。 她快步跑了过去捡起了地上的那样东西，小心地吹着气，仔细地检查它是否有任何异样或损伤。 她手中的并非什么贵重的东西，仅仅只是一个在体育用品店可以用很便宜的价格买到的比赛用计时器而已。只不过，宵华却好像是在对待某种宝物一样小心地用手指拭过计时器的表面，检查无误后，她将大拇指放到了计时键上，接着以极快的速度连按了两下。 计时器的表面浮现出了“ 00:00 13”的字样。 13毫秒。 看到这个数字，宵华长舒了一口气。 记忆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遥远而闷热的夏暮的季节。 那一天，姐姐有游泳比赛，妈妈带着自己到游泳赛场去一起看姐姐的比赛。 但是那一天的自己并不是一个乖孩子，当时还是小学六年级生的小宵华在游泳馆内发出了超高分贝的惨烈哭声，甚至还被其它观赛者们怒目而视。 “怎么了？宵华酱，为什么哭成这样啊？是妈妈又不让你再多吃糖了吗？” 眼前出现的是一个穿着连体泳衣，有着温柔笑脸的妙龄少女——神无月朝雾。 是明明已经要准备热身，再过一会儿就要开始比赛了，听到自己的哭声，却还是跑来安慰自己的姐姐。 只见她悄摸摸地从随身提着的游泳包里拿出了一个棒棒糖并按在自己的手心里，对她比了一个“嘘”的手势，悄声说道：“姐姐也只能再给你一个了。” “不……不是糖……”记得自己使劲摇头来着。 虽然否认了，但是抓到手的糖就紧紧地不放了。 “不是因为糖？那是因为什么啊？有谁欺负宵华酱了嘛？” 当时的自己重重地点头，哭音未消便说道：“今、今天，我在跟茂木家的孩子一起玩，我邀请她来参加我两周后的生日聚会，结果……她听了我的生日日期，她……她说，13是不祥的数字，在13号出生的孩子，说不定会是撒旦的孩子！我我我……我才不是恶魔的孩子！” 神无月朝雾的表情突然严肃了起来，“宵华酱，你可不要听人乱说，13怎么会是不祥的数字呢，那是西方外国人的说法，我们这里可是日本啊，我们不管那一套的。这个世界上，每个人的幸运数字都是不同的。一些数字对有的人来说不吉利，但是对另一些人却就会给他们带来好运呢！” “真的吗？可是……不止她一个人这么说，而且在我们家……好像也忌讳这个数字……” “那是因为你妈信天主教…………算了，我来想办法给宵华酱证明，13就是你的幸运数字如何？” “嗯？” 只见朝雾凝神思考了片刻，接着又在自己的小包里翻来翻去，最后才打定主意，从小包里抽出了一个计时器。 “看，宵华，你知道这个是什么吗？” “这是一个表？” “不，这是姐姐的幸运道具啊~只要你像这样，飞快地按这个键按两下，如果能够成功按出你的幸运数字，那么好事情就会发生哦，失败了也没有关系，可以一直试的，只要成功一次就有效！这样，假如说你成功地按出了‘13’来，姐姐这次比赛就能拿到第一哦，这就说明了13真的是宵华酱的幸运数字，怎么样，要不要试试？” 要按到13吗？这对当年的自己可真的算是一个很难的任务了，总是按的不够快，而且也没有办法对的刚刚好。 但……但是，万一是真的呢？就算是为了姐姐能拿第一，自己也必须努力才行。 就这样，在等待姐姐上场之前，自己就一直在那里按个不停，眼看着马上就要轮到姐姐了，自己还是成功不了，难得自己真的是会带来厄运的家伙吗？ “啪”的一下，自己无意识地按了一下，突然看到上面出现了“00:00:00 13”，一瞬间自己的呼吸都好像要停止了。 这个时候，姐姐就站在跳台上，“哗”的一下钻入了水里，就如同人鱼一样向前游动着，一下子就跟别人拉开了差距，相当没有悬念地拿下了第一。 这么看来，难道13真的是自己的幸运数字吗？ 从那之后，这个计时器姐姐就送给了自己，自己平时没事的时候就会随手按两下，直到按到“13”为止，到现在，几乎熟练到可以随手就能准确地按出13了。 当自己感到紧张或不安的时候，只要想着，13是自己的幸运数字，只要自己成功按出了13，那么自己就一定不会失败。 事实上好像也确实如此，只要经过了这样的“仪式”之后，自己真的几乎不会失败。 于是，13是自己的幸运数字，这个信念一直牢固地被刻在自己的头脑里。 这也是自己和姐姐两个人的秘密，毕竟爸爸妈妈好像不太喜欢这个数字。 直到…… 直到姐姐失踪的那一天。 那一天，自己在心里就一直在默念着，只要自己按出13了，姐姐就会回来。 但是，直到今天，已经不知道按出过多少个13了，姐姐依然没有回来。 神无月宵华久久凝视着手中计时器上显示出的“13”这个数字，然后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轻声说道—— “骗子。” 第20章 曾祖母 小瞳感到，自己仿佛正堕入一个深不见底的水潭。 这水潭的深度如同没有止境一般，从头顶上方的水面传来的幽蓝色光线越来越弱，直至视野完全被黑暗所吞没。 从四面八方传来的水压在拼命压迫着自己的身体，腥涩而冰冷的水充盈了自己的口鼻，没有办法呼吸，本能地张开嘴想要从这黏着的水体中汲取一点氧气，却更多的水倒灌进了自己的喉道与气管。 奋力地想要伸手想要挣扎向上飘浮，却突然被一只手抓住了手臂。 黑暗中伸来的一只只手臂，抓住了自己的小腿，扯住了衣服，缠绕在自己的伸手，一同奋力将她拖向更深的深渊。 小瞳猛地惊醒，瞬间坐了起来，脑海中尚未消退的窒息感让她本能而贪婪地大口吮吸着空气，过了足足有一分钟，她才感觉自己的心跳和呼吸逐渐舒缓下来。 这时，她才有余裕来观察自己身边的环境。她犹记得，自己刚刚应该是在跟有香和学姐一起在探索学校的游泳池的才对，但是……自己现在这是在哪儿？ 陌生的不认识的房间，榻榻米的地板，木质的梁柱，看上去仿佛有一定历史的摆设和装饰，还有从刚刚就不断从屋外的庭院里传来的潺潺流水声，以及清脆而有规律的“咚、咚、咚”的一声声竹筒敲击岩石的声音。 这是哪儿？ 小瞳站起身，然而视线的高度却远比她想象的要高，让她一时都没有办法适应。 低头一看，果然，居家的热裤之下，是一对雪白的大长腿。 好吧，这绝对不是自己的身体。 所以，这具身体又是谁？自己现在又是在谁的梦境之中吗？ 房间里并没有一面镜子，所以小瞳没有办法确认自己现在的样子，不过，她却在桌面上看到了一个相框。 那是一张全家福合照，一位脸上遍布着深深沟壑，连眼眶也深深凹陷下去的老奶奶坐在照片的正中，两个长得很像，但是年龄上有些差距的女孩子就站在这个老太太左右，而老太太的身后则站着一对身穿和服的成年男女。 小瞳看这张照片的第一眼就对那两个女孩子感到很眼熟，稍一分辨，她便认出了，那其中一个较小的，看上去还是个小学生的女孩子，应当就是那位风纪部的部长神无月宵华没错了，那么，那个年龄稍大，看着像个高中生的……恐怕就是之前学姐调查到的，疑似是宵华姐姐的那位神无月朝雾了。 所以，这里是在神无月家的宅子之中吗？那么……现在自己是在那位神无月宵华的梦境之中吗？ 就在小瞳还在看着这张照片疑惑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了“咚、咚、咚”的敲门声。 小瞳连忙回过头去，看见推门进来的，正在刚才在照片中见过的女主人，也就是宵华的母亲吧。 “还在生气吗？”这个面目温和的女人看着“小瞳”发问道。 “没有。”小瞳听到声音自自己的喉咙中滚出，这是这身体的原主人原本的答复吧。 “你爸爸那个人说话就是那样，容易让人生气，你这么多年也应该习惯了，别往心里去。” “不是那个问题！”小瞳听到“自己”的声音突然激动起来，“我是真的听到了奇怪的水声！不是我脑子有病！每晚每晚，那东西都会过来！滴答滴答的！我敢说，我们家周围的这些水域里绝对有什么东西！” 面前的女人听到这样话，笑容逐渐收敛了，她表情严肃地盯着“自己”，接着长叹了一声气。 “医生给你开的药，你都没吃，对吧？” “我说了我没有精神病……” 女人默不作声，转身来到桌前，打开抽屉，从抽屉里取出了一瓶似乎并没有怎么动过的药，接着拿过桌面上的杯子，出去倒了一杯水又回来，然后回头来，幽幽地凝视着“自己”，并开口道：“来，把药给吃了。” “我……” “不要讳疾忌医，之前你吃了药，你的幻听不是确实减弱甚至消失了吗？医生说了，精神上的病，有时候就是自己意识不到的。那话怎么说来着？会陷在自己的固有认知里出不来。假如说，在外面传出了像是‘神无月家的女儿得了精神病’这样的风言风语的话，按你爸的性格，你怕是连这个屋子都出不了了，神无月家的声誉可以他看得比什么都重的东西。所以，要快点把病治好，只有按医嘱吃药，才能慢慢康复，知道了吗？” “哼！” 小瞳感到“自己”的身体向前一把拿起药瓶，从里面倒出几片药来，一口气全丢进嘴里，接着抓起水杯“咕嘟咕嘟”把水全灌了进去，最后生闷气一般把杯子“嘭”的一下重重扣在桌面上。 女人看着“小瞳”这样，又叹了声气说道：“这样就对了 。虽然你心里可能不服气，不过你得相信，妈妈肯定是为你好的。” “哦。”小瞳听到“自己”的语气相当敷衍。 “对了。”女人重新露出微笑，对自己说道，“去看看你的曾祖母（祖父的母亲）吧，你去上了要寄宿的高中，一周也就回来一次，曾祖母很想你呢。她现在九十多岁，都快一百岁了，这两年老年痴呆得有点严重，有时候连自己的名字都记不得了啊。不过，有的时候，她的记性好起来一点点的时候，就会开始不停地问，‘朝雾酱和宵华酱到哪里去了呢’，不停地要找你们呢。医生说……她可能也撑不过几年了，所以，回来的时候就多去跟你太奶奶说说话吧。” “嗯……” 小瞳的身体点了点，然后起身走出屋门外，她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儿，但是自己的“身体”貌似知道，下意识地朝一个方向走去。 走出屋子，小瞳发现自己正走在连接两个的屋子的木质连廊中，连廊的左右两侧是浅浅的池塘。 此时此刻正是夜晚，虽然池塘和院落里有那种照明的石灯笼，但是从其中传出的光线都不算太亮，小瞳感觉这池水的表面仿佛比她现在走的路面还要幽暗，像一池浓重的墨。 前面的那个屋子应当就是那位曾祖母住的屋子了，那屋子门前似乎没有现代的电灯，竟然是在左右各点了一个灯笼，那灯笼在晚风中微微摇曳，看在小瞳眼中，就好像一对怪物的眼睛在黑暗中晃动一样，而自己现在所走的这条路，便似是直通向那怪物胃袋的狭长喉道。 恐惧的情绪从大脑蔓延向四肢，让小瞳感到自己连走路也变得僵硬了起来。小瞳知道这情绪并非是自己的，而是原主所感受到的心情，不过原主虽然害怕，但最终还是走进了屋子里。 屋子里竟也没有开灯，一个老太太就在黑暗中坐在房间的正中央，就像蜡像一样一动不动，半仰头发着呆，即使“小瞳”走近了，她也没有任何反应。 “小瞳”进去之后，先是拉亮了吊灯，吊灯就在老太太坐着的矮桌的正上方，昏暗的暖黄色灯光照亮了老太太的脸，老太太像是猛然受到了惊吓。 “谁？是谁？”老太太颤颤巍巍地问道。 “是我啊，曾祖母你还记得我吗？我是您的曾孙女儿啊~” “曾孙女……曾孙女……”老太太反复低喃着，接着突然抬头，直愣愣地问道，“我哪来的曾孙女？” “唉，您又来了，您是老年痴呆了，记不得事了。来看我，我是朝雾啊~朝雾，A-sa-gi-ri，您记得了吗？我上周还来跟您聊过天的呢。” “朝雾……朝雾，哦……是朝雾啊……朝雾都这么大了啊……不，不对……等一下……” 老太太眯起了眼睛，仔细盯着自己看，接着下一个瞬间，便露出了异常惊恐的表情，仿佛看见了什么殊为可怖之物。 “不！你不是朝雾！你是谁？你是谁？！你把我的朝雾弄到哪里去了？！” 这一刻，小瞳只感到十二分的混乱，脑壳中就好像有一根根长针被逐个地刺入自己的大脑中，甚至仿佛那针的一段还被人用手拿着在用力地搅动。 小瞳抱着头，剧烈的痛楚让她不由自主地发出一阵悲鸣。 “瞳！小瞳！听得见吗？！” 学姐的声音自远处传来，这声音仿佛正在快速地将自己给拉回去，而眼前的这个幽暗小屋的一切，包括那位露出恐惧表情的老人，都在快速地离自己而去。 小瞳睁开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飘浮在身前，面露焦躁表情的望月学姐，接着钻入鼻孔的，是淡淡的医院里的消毒水味。 “我……我这是在医院？我记得……”小瞳虚弱地说道，她努力歪了歪头打量了下环境，发现自己确实躺在医院的病房里，自己的手腕上还扎着点滴，而窗外的天色，显然是早已大亮了。 “你从昨晚到现在，都已经昏迷了大半天了啊！真是的，为什么不跟紧我们啊！” 学姐大声地发出了不满的声音，听着有点聒噪，不过却也莫名令人感到安心。 第21章 训练 看到小瞳清醒过来，而且神智也没什么异常，我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顺便给她讲了下昨晚的情况。 “跟你说，小瞳，昨晚你突然跳进泳池里，把我可吓了一大跳。我可是马上也潜进水里要拉你上来，只不过诡异的是，我潜进了泳池了之后才发现，泳池的水下变深了！昨天松岛老师说，泳池最深的地方也才只有1.7m，但是我到水下才发现远远不止！游泳池的底部就好像消失了一样，下面是没有边际的黑。 “你一直在往下沉，我用上了念力去拉你，结果你好像重了十倍不止一样，简直就像是水下有什么东西在把你往下拉一样。我跟那东西狠狠地较了一下劲，好不容易才把你拖上来。但是你那时不知喝了多少口水，看上去简直进气少出气多了，所以我们才赶紧叫了救护车把你送到这里来的。虽然医生说你没什么大碍，但是你却一直不醒，可把我吓死了！” 小瞳低着头，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抱歉……让学姐你担心了。” “所以呢，昨晚到底是什么情况，你是被什么恶灵给附身了吗？” “嗯……应该是吧？我觉得我是遇到了那位神无月宵华的姐姐，也就是神无月朝雾的灵。当时我就是在水下看到了一张女性的脸，然后就觉得……我似乎应该开始每天的日常训练了，然后就跳了下去。接着，我好像又做了一个挺长的通灵梦，梦到的应该是神无月朝雾的回忆吧？” “梦？梦到了什么？” “好像是，她像我们一样听到了滴水声，但是她的母亲认为她是得了精神病让她吃药，接着她又去见了一下她有点老年痴呆的曾祖母，曾祖母突然指着她惊恐地说‘你不是朝雾’，大概就是这样吧……” “…………什么意思？” “不太清楚，不排除老奶奶老年痴呆认错人的可能，不过我更怀疑，是不是朝雾也碰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被附体了……这个果然还是得去找宵华好好聊一聊，再多了解一些关于她姐姐的事情，也不只是为了挽救我们的社团，毕竟朝雾在死前听到了滴水声，而现在这声音又出现了，我害怕……万一同样的事情再发生在宵华或者我们自己的身上……” “嗯，就这么做吧……另外，我还有件事想跟小瞳你说……” “什么事？学姐你为啥这么吞吞吐吐的，我怎么有种不好的预感……？” “那个，不是你昨天昏迷了吗，我们一时着急就直接打了急救电话，急救车的动静有点大……所以说，我们昨天夜闯游泳馆，甚至闹出有人溺水的事已经被学校知道啦！等你回学校了，估计……铁处女会找你谈话什么的……？” “…………我不会被退学吧？” “放心！还不至于！不过由于你和有香是铁处女上任以来第一个敢整这种重大违纪的人，所以我觉得关禁闭应该是少不了的！” “那……也还好吧。就算禁闭室里有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只要无视就好了，这方面的能力我可是数一数二的。这没什么大不了的，相比之下……学姐这次才是又救了我一次，这让我觉得……欠学姐的越来越多了呢……” “嘿嘿，那样的话，就用每天一个早安吻来还债吧~~” “………………” “咦，你竟然没有直接谢绝而是真的在考虑吗？这是不是说确实有……” “学姐你请去死一下吧。” “不好意思，已经死过了呢。” “啧……” 醒来的小瞳再一次做了检查，在确定了身体并没有什么问题后，就可以出院了。 现在已是周日的午后时分，小瞳并不想回家，所以我们干脆便直接回到了学校。 这时还不是学生返校的高峰期，学校里并没有什么人，我们在路过游泳馆的时候，便再度起意，想趁着白天无人的时候，仔细检查一下游泳馆内的状况，这样也好避开夜间的风险。 但是没有料到的时候，就在小瞳鬼鬼祟祟站在游泳馆门口，想让我从内把门打开的时候，游泳馆的门却突然自己打开了。 游泳老师松岛老师站在门后，居高临下地看着小瞳，从小瞳的视角看过去，松岛老师（的胸襟）真的是很有压迫感。 “三日月同学，你的身体没事了？”松岛老师径直问道。 “那个……是没什么事了？” “好的，那么可不可以请你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我昨晚半夜会接到电话，质问我说有学生半夜在游泳馆溺水并昏迷不醒？！然后这个昏迷不醒的学生第二天返校后想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再一次违反校规私自潜入不得在无教师监督下使用的游泳馆中呢？！” 松岛老师的话中带着明显的怒气，怕是作为游泳馆的管理人，昨天晚上被学校的领导狠狠地训斥了一番吧？ “那个，松岛老师……我可以解释，我是真的想要调查一些事才会在半夜潜入游泳馆的。” “哼，所以说，想调查什么事？不要告诉我又是你们的那些校园怪谈小游戏。” “嗯……神无月朝雾，老师您知道这个名字吗？” 我看到，松岛老师在听到这个名字的一瞬间，手明显颤抖了一下，深深凝视着小瞳说道：“我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老师，真的吗？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您在隐瞒，但是这件事真的很危险。我昨天晚上就是被她的亡灵附身，才会跳进水里差点溺死呢！那位神无月学姐的亡灵可能还在学校里面徘徊！您要是不信的话可以在晚上来游泳池看看，说不定就会遇上她的。这个事情如果不搞清楚，对于其它使用游泳馆的学生也可能带来很大风险啊！老师您对这位学姐的事情肯定知道点什么对不对！能跟我说说看吗？这真的很重要！” “唉……”松岛老师叹了声气，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开口道，“行了，不用说了。这事我知道，甚至于……我可能还遇到过两三次你所说的……朝雾的亡灵。她从入学开始就是我们水泳部的希望之星，泳姿如人鱼一样优美而迅捷，我原本还指望她为我多带回来几块大赛的奖牌呢。她原本一直都是我们社团训练最认真，每天社团活动时间呆到最晚的那个人。而在她…死后，我就遇到过几次，晚上准备闭馆的时候，听到淋浴室里有水声，像是有谁在使用，想催里面的人快点结束要闭馆了，结果仔细一看，隔间里一个人都没有。 “还有队员在训练的时候，总共八条泳道，八名社团成员进行竞速训练，结果在发令声响了，八个人同时蹿出去了后，回头看却能看到一个成员一脸茫然地问我为什么泳道都被占满了，她却没有道可以选。再回头一看，明明是看到八个人同时出发的，结果有一条泳道却是空荡荡的。 “更有在计时训练的时候，看秒表上的成绩有一个人遥遥领先，大大超出其他人的成绩，结果问这是谁的成绩却没人承认，这样的怪事游泳馆里遇到了好几次了。” “这是明显的灵异事件吧，学校就没做点什么吗？” “这些事……我没跟学校汇报。” “啊？为什么啊……这很危险……” “不，没什么危险的，朝雾她只是在和以前一样在认真训练而已啊。她……也没有做什么不好的事情吧？”松岛老师露出了有些奇妙的哀伤表情，扼腕叹息道。 第22章 温柔 松岛老师微微垂下眼眸，像是回忆起过去的事情。 “朝雾她，真的是一个很好的孩子。待人热情，很体贴，有天赋的同时也很努力，当初我是真的觉得，这个孩子是可以做到我过去没能做到的事情的。即便……她后来因为意外去世了，然后在学校游泳馆里也发生了一些怪事，但是……我所看到的似乎只是，她只是‘一如既往’地在进行日常的训练不是吗？虽然偶尔有一些奇怪的目击证言，但是至少……没有任何人受到伤害不是吗？朝雾她是一个会认真地为他人考虑的温柔的孩子啊。” “那个……松岛老师，恕我直言，你对这位神无月同学的偏爱似乎让您对人死后化作亡灵的个性想得太乐观了。即便生前是一个再温柔友善的人，但是凡在死后仍滞留于人间化作亡灵的，必定是有其执念的。她的性格、记忆中的大部分都会消散，保留下来的部分，也绝大多数都会是以偏激的成分为主，所以说……亡灵才大多都是与憎恨、怨念、嫉妒、贪婪、偏执这类负面的情绪分不开关系。事实上，昨晚的话，如果不是……如果不是我的话，换作是其他人，恐怕今天就会真的被发现溺死在这游泳馆中啊！” 松岛老师久久沉默不语，小瞳只好再追问道：“老师，您能告诉我，朝雾前辈她是怎么死的吗？虽然人死不能复生，但是如果我们可以了解得更多的话，至少可以让朝雾前辈她没有遗憾地成佛啊。” 松岛老师沉吟了许久，最后才叹了声气，开口道—— “朝雾啊，她是自杀而死的。” “自杀？她不是……溺死在学校的游泳馆内的吗？” “不是，那只是传言而已，她甚至都不是溺死的。至于她选择的自杀的方式……我也只是听说的，但是听说当时的场面……相当的血腥。” “血……腥？” “嗯，据描述是，她是先用一只短刀，捅瞎了自己的双眼，接着用刀割下了自己的双耳，最后是……直接用刀剖开了自己的腹部，脏器都流了一地，最后因失血过多而死的……听说当时调查这个事件的一名新人警官看到现场，都没有忍住在旁边吐了出来……” “这……这真的是自杀？”不止小瞳感到难以置信，连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一个被描述为温柔善良的女孩，竟然会采用如此惨烈的方式自杀，简直闻所未闻，听上去甚至让人觉得这恐怕是某种邪教的祭祀。 “朝雾她……选择自杀的原因呢？正常人都不会使用这种方式自杀吧，是否有他杀后伪装成自杀的可能性呢？” 松岛老师摇了摇头，“这个可能性被朝雾她自己给排除了，现场留有她是自杀的决定性证据……她把自己自杀的全过程用一个摄像机录了下来。据她在那个视频的最开头所说的，留下这个视频的目的是……为了不给其他人带来被怀疑成杀人犯的麻烦。” 小瞳听得毛骨悚然的同时，却也莫名认同了一点，“听上去……这位学姐确实是一位非常温柔友善的人呢。可是……我……我实在想象不出来，花季少女会使用……这种死亡方式的理由。” “理由其一是，朝雾似乎被医院诊断有精神分裂症，即有出现幻觉和妄想的症状，也有精神药物服用史，所以警方推断她在自杀时，很可能精神处在不那么正常的情况。然后，还有一点可能的原因，不过……这个事涉及个人隐私，也算是个丑闻，所以被我们学校和神无月家联合要求要进行保密，我是不能说的。嗯……你可以试着从朝雾的妹妹，也就是宵华那里问问看，看看她愿不愿意告诉你吧。” “嗯……好的。” “另外，还有一点情报吧。虽然朝雾她并非是因为溺水而死的，但是在她死前有一段时间，她表现得……非常害怕水。最开始的时候，她是那种非常喜欢身体没入水中的那种感觉的，她喜欢闭着气从泳池的一头一口气游到另一头，简直就像一条美人鱼一样。只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她在精神上的病症加重，她只要一看到泳池里的水面，就会浑身开始颤抖，一开始练习完，她就像是有洁癖一样花很长的时间冲澡，把皮肤都搓红甚至搓破皮了还在用力搓洗，像是要把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洗掉一样，而到了后来……她甚至连淋浴用的水都感到害怕了，至于泳池那是无论如何都死活不愿意进了。后来没过多久她就办了休学打算回家休养，只是……大约又只过了一个月的时间吧，就出了后来的事情。” 再度叹息了一声之后，松岛老师摊手说道：“这就是我知道的所有内容了，我也不知道在朝雾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她确实是个好孩子……所以，要是你真的是那所谓的灵能者，能够让她的灵魂安息的话，那么，就拜托给你了。这算是……一个曾经没能帮到她任何事情的无能教师的小小请求吧。” 松岛老师躬身向小瞳鞠了一躬。 走出游泳馆，看着正逐渐变得昏黄的天空，小瞳闷闷地说道：“总觉得……突然间，肩膀上压了非常沉重的东西呢……明明最开始只是想要挽救一下社团活动而已的。” “但是，小瞳你还是应下来了不是吗？只要遇到这种事情，小瞳你总会忍不住想要插手帮忙的，不是吗？这样一看，小瞳你其实也是一个非常温柔的人呢。” “请不要再说‘温柔’这个词了，我现在对这个词有些渗得慌，后背凉凉的，总感觉是什么阴间buff。” “好吧。那么接下来，走吧，宵华她应该差不多已经返校了，去找她聊聊吧。” 于是，小瞳叩响了神无月的宿舍房门，门内的神无月宵华看到外面是小瞳就本能地想关门，但是小瞳反应更快地单刀直入道：“我想要知道神无月朝雾自杀的原因。” 第23章 胎儿 神无月宵华闻言，瞳孔几乎是瞬间放大，并有些脚步不稳地向后退了两步，她用力地揉了揉额头，然后突然冒出来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你这是在威胁我吗？” “威胁……”小瞳默然无语了片刻，然后皱着眉头道，“我没有太理解你的脑回路……我是真的想要了解事情的真相，我觉得她绝不是简单的自杀……” “行了，进来说吧。”听到小瞳说这样的话，宵华看上去似乎很紧张，她直接把小瞳拉进屋，然后立刻便关门，反锁。 转头再看向小瞳，宵华的脸上露出了复杂至极的神色，她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问道：“我不知道你是从哪打听到的我姐姐的事情，但是如果你想要用这种事情来威胁我放过你们，那你是打错主意了，我听说你们昨晚还违反校规……” “停，停一下……”小瞳露出有点头疼的表情做了一个“stop”的手势，“我真没想威胁你，也不知道这事怎么能威胁到你了……我真的只是想要调查清楚事情真相而已。” 宵华面露狐疑，“你难道不是想要威胁我，如果我不放过你们社团，你就把我姐姐的事情传播出去，以此来打击我的声望让我没法竞选学生会长吗？” “你的妄想力有点丰富，说到底，你姐姐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也不知道啊。”小瞳极度无奈地说道，“我昨天晚上确实去过游泳馆了，就是因为在那里发生一些事情，我才想要来找你的。” “嚯，发生什么事了？” “我有可能……真的见到你姐姐的亡灵了，甚至看到了她的一段过去的记忆，所以……” “又来这套吗，诈欺师。我跟你说过不要在我面前玩弄这种骗术……” 小瞳叹了口气，“这样吧，我来向你证明一下，我是真的有灵能力，如何？” “啧，又是上次你们在活动室里弄的那套骗术吗？我上网搜过了，那种所谓的通灵仪式都是骗术，你们肯定……” “不，我会用更直观的方式来证明的。”小瞳朝我使了一个眼色，我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只见她伸出一根手指指了下桌面上的一支笔，我便立刻发动了念力，让这支笔悬浮了起来，并在宵华震惊的目光中慢慢飞到了她的面前，没错，这就是小瞳的灵能力——随身学姐！ “这样的证明足够吗？”小瞳问道。 “这……这真的没有什么机关吗？”宵华用手掌环绕那支笔转了一圈，想要找找有没有丝线之类的东西，不过并没有任何发现。 “我还可以更加直观一点。”只见小瞳直接伸手指向宵华，接着宵华她本人就在无比惊恐的表情之下，缓缓地飘浮了起来。 “这下足够了吧？你自己应该能感觉得出，这种事到底是不是科学的现象。刚才发生的事，是我拜托了现在就在这个房间里的另一个灵，是她帮我做到的。” 我把宵华她缓缓放了下来，虽然稳稳地踩到了地上，但是她看上去却有点腿软的样子，显然她正在经历一个世界观破碎并重组的过程。 宵华颤抖着嗓音问道：“你说……这个房间还有一个灵，这个灵……是我的姐姐吗？” “嗯……不是的，是跟我关系比较好的另一位学姐。” 这话还是刺激到了宵华，她终于还是坚持不住，踉踉跄跄走到床边，腿一软直接坐到了床上。 “那……你看到了什么？”她喃喃说道。 于是，小瞳便简述了一下我们昨晚的遭遇，以及她所做的梦境的内容。 “你姐姐的死，我还从松岛老师那里听说了一些情况，总之，这件事听起来非常可疑，我强烈怀疑这是一次灵异事件，你姐姐的死是因为某种恶灵或邪物导致的，甚至于，这件事的影响还没有消失，我最近晚上睡觉时也听到了滴水声，想必你最近可能也遇到过类似的事情，如果不彻底解决这件事的话，我们接下来还可能会遇到危险，所以我才想要把事情调查清楚的。松岛老师她还知道一些事，但她并不愿意吐露，我才只能来找你的。” 小瞳说玩了这番话，看到宵华还是一副呆滞的木头人模样，又小心地问道：“是这个事情……不能透露给像我这样的外人知道吗？” “…………也没什么不能透露的。只不过，这事算是神无月家的一件丑闻，我爸爸那个人，又是个把家族声誉看得重过一切的人，所以才让我不要跟任何人说的。告诉你也不是不行，让我想想怎么说……” 神无月宵华面露纠结，扶在床面上的手掌悄悄地握拳，组织了一会儿语言之后，她才偏过头去没有看向小瞳，小声开口道：“你听松岛老师说的是，我姐姐是因为被诊断出有精神疾病，所以才要休学回家的，对吧？” “嗯，是这样？” “其实，还有一个更关键的原因，因为，如果再不休学的话，就掩饰不住了。” “掩饰不住……？” “肚子啊。”宵华惨笑道，“我的姐姐那个时候啊，已经怀孕了啊。” “？？？” 别说是小瞳了，连我都被惊到了，这可真是超级有冲击性的事实。 宵华还在继续说道：“因为，我们家是那种特别传统的家庭，越是有历史的家族规矩越多不是吗？所以我父亲对此可以说是雷霆震怒，看他那个暴怒的样子，我觉得他怕是连把姐姐掐死以保全家族声誉的心都有了吧。” “唔……所以说……谁干的？”小瞳吞吞吐吐地问出了我也非常关心的这个问题。 宵华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姐姐直到最后也是说她不知道，这就让爸爸更生气了……但是……我觉得这事不难推理，她上的圣三一高中是全寄宿制学校，而我们家的家教又很严，周末绝不许晚归。如…如果说，是她被…被强行做了那种事，她也不会硬要装不知道去维护对方吧，再加上后来学校极力想要掩盖这事的态度，所以说……” 宵华的拳头越攥越紧，甚至手背上的青筋都隐隐可见，她咬着嘴角，用一种憎恶至极的语气说道：“所以说，最大的嫌疑人，难道不应该是我们学校里仅有的那几个男性教师吗？” 看到她这种态度，我倒是立刻就明白了，为什么上次有香带她来我们的活动室里，她看到了北条老师会是那种极端惊恐与憎恶交织的情绪，原来她的男性恐惧症就是这么来的吗？ “有知道……具体是哪个人吗？” 宵华摇头，“不知道，但我也有在偷偷调查，要是让我知道了是谁的话……” 宵华的话里一阵冷气，这让小瞳竟然也没敢再接下去。不过，她马上又好奇地问了另一个问题：“那……这个孩子，最后没有打掉吗？” “我姐姐她……莫名地想要把孩子生下来，我妈妈倒是还算宽容，说尊重我姐姐的意见，但我那个暴怒的父亲是坚定地要求我姐姐立刻打掉孩子，甚至差点直接把她给拖去医院了……我之前觉得我姐姐是自杀，就是觉得……也许就是因为父亲给她的压力她才会……她……她最后的死状……” 宵华像是回忆起了什么恐怖至极的景象，本能地抬起一只手捂住自己的嘴干呕了两声。 小瞳连忙上前帮她拍了怕背，她摆摆手示意自己不要紧，极力稳定着自己的语气继续说道：“她最后是……用刀剖开了自己的肚子，脏器流了一地，肚…肚子里面却空空如也。这个场景当年一直在我的噩梦里出现……我觉得这或许就是叛逆的她对父亲的示威……” “咦？肚子里什么都没有吗？那，那个胎儿去哪儿了？”我突然莫名地有了一些奇怪的联想。 小瞳帮我向宵华问出了这个问题，宵华摇了摇头答道：“不见了，但是，姐姐自杀的地方是在我们家临水的一个房间里，有不少血迹泼洒在了从那个房间到屋外的池塘里，应该是……胎儿被挖出来时候直接甩进了池塘里。警察试着在那个池塘水底找了找，但是什么也没有找到。我们家池塘里的水是活水，是从河里引来，又流回到河里去的，所以警察推测……那个胎儿，怕是被冲进河里了吧……” “河……什么河？”我惊异道，小瞳再次代我问出这个问题。 宵华抬起手，指向了校外的某个方向。 “就是浅川呐，神无月家的祖宅，就坐落在浅川更上游的地方啊。” 第24章 讨论与分工 （这章有5500字，算是昨天今天的合在一起了） “所以说，事情就是这个样子了……” 在次日的社团活动时间，民俗研的活动室里，举止极度拘谨的神无月宵华坐在距离北条老师最远的一个位置上，简直就好像一直炸了毛的猫一样全身上下都写着戒备，像是在用意志力让自己努力留在这个小房间里。 一旁的小瞳倒是把从周六到昨晚的事情都向其他人又再度解释了一遍。 “哼哼，这么说，你这家伙终于相信，我们社团不是在有意传播什么虚假的怪谈流言，而是真的在认真调查灵异事件了吧！”有香挺起腰板，发出了志得意满的声音，“所以，赶快帮我们把社团保下来，顺便再多给我们申请点活动经费，我们就帮你解开你姐姐的惨剧的真相如何？” 神无月宵华坐在那里，抱臂在胸前，露出一副十分不甘且颇为抵触的表情，一板一眼地说道：“这是两码事。现在只是三日月同学成功地说服了我，这个世界上确实存在着不可思议的灵异现象，以及关于我姐姐的死确有离奇的难以解释之处。这和你们社团是否能够通过审核关系不大……” 有香听了这话顿时就不满地打断道：“喂，你这个人是怎么回事。我们现在可是在帮你调查关于你姐姐的事件诶！你不感恩也就算了，竟然还想着要废除我们的社团吗！那我们为什么要帮你啊？！” “我没有请你们帮我调查我姐姐的事情，我也会自己去调查的。而且我的意思也不是说一定要废除你们的社团……我现在……确实认同你们社团有在认真开展着社团活动，至少不会从活动内容上否定你们，但是你们社团还是有运营不合规，人数不足，缺乏活动记录和成果等问题，这些问题不解决，按照学校规章你们社团一样要被取缔的！但换言之，就是如果这些都改善了的话，我就认可你们社团可以继续存在，我是在按制度做事！至于社团经费也不是可以随便批多批少的，那个也是要社团上报预算，由学生会审核是否合理之后……”神无月宵华有些面红耳赤地较真道。 “啊……你这个人好无趣，制度这种东西不就是只能拿来限制那些遵守制度的人的吗？” “你怎么能这么说！” 【行了行了，你们别吵了。】我下意识地出声说道，这种小学生吵架一样的景象让没有痛觉没有实体的我都感到太阳穴隐隐作痛了。 没想到的是，在我用传声的方式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神无月宵华却突然露出了好似见鬼了的神情，下意识地连人带椅子都陡然向后挪了一小段距离，不安地左顾右盼了一下，压制着嗓音中的颤抖说道：“谁？谁在说话？” 【咦？你听得到我的声音吗？】 我突然意识到，这是我第一次在神无月宵华面前用这种能力，因为这种能力只有对我的信徒和仰慕者才有用，我下意识地便觉得神无月宵华肯定听不到，所以从来没有对她用过，就连上次阴阳怪气她的时候，我都是用的附身到小瞳身上，借小瞳之口这种方式来和她对话的。 真是稀奇了，最近怎么一个两个的都能听到我的传声了。是我的能力变强了，还是我暗地里的仰慕者其实比我想象中的多？北条老师能听到，我还能强行解释为，他是对我们学校的这个极为特殊的幽灵充满狂热的兴趣，那神无月又是怎么回事？ 感觉得去外面随便再找几个人试验一下我的能力是不是变异了才行。 虽然搞不明白，但是大家都能听到我的声音那可方便多了，也省得我拿笔在白板上写字跟他们交流了。我先向神无月宵华自我介绍道：【嗨，你好~我们其实认识的，去年学生会会长竞选，我就是你的对手来着，顺带一提，昨晚上让你飘起来的人也是我哟。】 “望……望月前辈吗？”神无月宵华感觉差点咬到了自己的舌头。 【没错，就是我，好久不见~不对，其实应该是我天天见你但你见不到我~】 “呃……”她的表情看上去有点怀疑人生。 既然大家都听得到我的声音，我就在旁边开始充当和事佬道：【这样吧，神无月同学的意思就是，只要我们社团达到最低人数，有记录，展示一定的活动成果就可以了对吧？这些东西不算难，我们之后做点准备补上就可以了。至于关于游泳馆的怪谈和神无月同学姐姐的事情，这个我们本来也就是要调查的，神无月同学可以作为当事人参加我们的活动，也正好旁观一下我们的活动过程，这样如果在审核的时候缺了什么东西，你也可以帮我们完善一下，这样如何？】 两人点了点头，算是就这样默认了。 【好了，那么既然大家决定一起合作了，我们就来研究一下吧，关于这个游泳池怪谈，还有宵华的姐姐神无月朝雾的离奇死亡，大家有什么看法没？】 “所以说，会不会是朝雾前辈肚子里的那个胎儿回来作祟了啊？”镜花先提出了这么一个猜想。 从刚才开始，她就在活动室里随意乱丢的活动记录册和一些标题奇奇怪怪的书籍里翻翻找找，结果竟然还翻出了一本八王子市这周边的风物志来。 她把这本风物志摊开到某一页推到了桌子正中，那一页上正是我们这附近的地图，上面已经有了几个镜花她刚刚用铅笔做的记号：“唔，大家看，这里是我们学校的位置，这里是浅川，神无月同学，你家差不多是在这个位置对面？” 宵华看了眼地图上镜花画的圈，点了点头。 “所以，在神无月家里的池塘里没有找到那个胎儿，也许就是它顺着浅川一路飘到我们学校这里了！然后，就在我们学校这里徘徊着作祟，因为害死自己母亲的仇恨与自己无法降生的怨气，所以要向人开展报复？瞳学姐在游泳馆里遇到的那个说不定并不是神无月学姐的姐姐的灵，而是那个胎儿的怨灵也说不定？” “这么说好像有道理啊！”有香狂点着她的脑袋，不过她又马上提出了一个疑问，“不过，假设真的如此，那个胎儿又是想要向谁报复呢？难道说……是它的父亲？” “嗯嗯！”镜花赞同道，“说不定就是想要找我们学校的某个道德沦丧的男老师呢！不仅祸害女学生，而且到最后也没有站出来维护那位朝雾前辈不是吗？！明明朝雾前辈到最后都没有说出那个男老师的名字！” 众人的目光不自觉地一齐锁定在了在场的唯一一个男性的身上。 北条老师被盯得神情有点尴尬，他苦笑着说：“喂，你们可不要看我啊，我是刚来的新老师。朝雾同学的这个事情……至少是发生在三四年以前了吧，那个时候我可还在英国呢。” “不要解释，解释就是掩饰，越解释越可疑，男人没有一个是好东西。”有香在那里放出暴论，神无月宵华用力地点头，这两人在这种时候倒是站在了同一战线上。 【所以说，北条老师作为资深的超自然现象研究员，对这个事件有啥高见吗？】 北条老师推了一下眼镜，一边思索一边说道：“高见倒是算不上吧，只是我觉得，你们似乎高估了胎儿变成怨灵的几率啊。瞳桑你应该了解的吧，死后成为怨灵的必要条件，通常来说都是有某种强烈的执念或者怨恨啊，也就是，首先得要具备一定的思维能力和复杂的情感，才有着成为怨灵的可能啊。至于你们刚说的，无法降生的怨气，对母亲之死的仇恨什么的，一个胎儿哪里懂得这些呢。那些在很多事件里谣传的什么婴儿或胎儿的亡灵之类的，在我们调查之后发现，其实大多都是发情的猫在叫啦。因为人作为哺乳动物，天生对幼年体的高频哭声感到敏感，会觉得这种声音很恐怖，于是传出了奇怪的谣言而已。所以说，胎儿或者婴儿成为怨灵的概率，比大家想象中的要低得多啊，除非是那种死了成百上千婴儿的怨念聚合体，否则很少很少能够见到的。” 北条老师讲了这么一大段，确实有种学到了的感觉，但是我却立刻想到了一个反例。 【可是……我就认识一个胎儿的怨灵啊，就在我们学校来着，你们应该也见过？】 “啊，学姐你是说生物实验室里面的那个吗！那个居然真的是怨灵吗？！”镜花大惊道。 【对，就是它。不过，也不对，它应该确实不能算是怨灵，只能算是怪谈。】 我给其他人简单介绍了一下婴酱的事情，顺便讲了下怪谈和怨灵的区别。 北条老师听完分析道：“嗯，这个胎儿标本确实是由传说而生的怪谈，而不是因死者的怨憎而生的恶灵。从望月同学你说，它能完全正常地和你交流这一点就能看出来，它身上应该是没有什么怨气的。” 【不过，我确实是有听过这样的传言，也就是说婴酱就是学校里的哪个女生怀孕了然后偷偷打掉的流产儿，我可以去调查一下婴酱这个胎儿标本到底是怎么来的，看看跟朝雾同学她有没有关系。】 “可以啊。另外，关于那个消失的胎儿可能的父亲，神无月同学你有没有查到哪些嫌疑人啊？” “算是做了一点调查，因为我们学校的男性教职员工就那么几位，我曾经有列出过三四年前就在职的，然后私下里调查了解过他们的材料，有一些怀疑的家伙，但是……还没法确定。” 没想到的是，宵华竟然取出了一本小册子摆到了我们面前，我们凑上去翻开一看，只见里面每一页都贴着一张男性教职员的照片，旁边是写得密密麻麻的关于这个男性教职员的各种个人信息。 看着这本册子，我们顿时肃然起敬。 “神无月同学你这……有点厉害啊，这也太详尽了，感觉你适合去当侦探啊。” “有点好奇你身为一个恐男症是怎么查到怎么详细的资料的。” “我感觉，可以为神无月同学未来可能的老公感到默哀了啊，这岂不是没有个人隐私，任何把柄都会被抓到？” 【别胡扯了，恐男厌男的家伙怎么可能有老公，建议神无月同学到论坛的香水百合区下载学习资料好好研究…………啊，香水百合区已经亡了，可恶。】 “？？？” 总而言之，这个册子上列出的我校男性教职员工，也就以下这几位： 日本史教师，小松恒彦，62岁。 公民学（社会、lun理、政治、经济等内容）老师，岸田贤一，61岁。 神父，劳伦斯，年龄不详，目测大约40多。 理科实验室管理员，尾道博，47岁。 警备员，田中和哉，58岁。 警备员，矢口 龍，36岁。 镜花好奇地问道：“我们学校的男性教职员，原来就这么几个吗？” 神无月宵华点头道：“是的，我们学校的教师招聘的原则一向是，如非必要，优先女性教师，即使要招聘男性教师，也是以年龄较大的老师优先的。日本史的小松老师算是很有名的学者了，一般他这样的人都是在大学教书的，不知道为什么他会跑来高中。公民老师岸田老师就不用说了，前地方议员下野，跑来我们学校教书，肯定是大材小用。神父劳伦斯……我对这个人不是很了解，不过他很少在学校里出现，可能是因为天主教教堂的驻堂神父都是男性，所以他只是挂了个名字而已。警备员田中和哉，顺便还兼职了学校的花坛管理，还会喂养学校里的流浪猫，是一个人很好的小老头。上面这几位老师几乎是都没什么嫌疑的，我现在最怀疑的就是这两位，理科教室管理员尾道博和警备员矢口龍，这两个人年纪不算特别大，在学生之中的风评也不是很好。” 【喂，不要歧视大龄教师的O能力啊。】 “额……望月学姐……你原来是这么……是这样性格的人吗？”不知为何，我竟然从神无月的吞吞吐吐的语气听出了一丝幻灭。 【嗯？我只是在陈述事实而已啊？而且，为什么看了这个名单反而让我觉得，北条老师这个家伙会被招进我们学校简直是越想越可疑啊，心理学专业应该有的是温柔善解人意的邻家大姐姐型教师可以担任吧！为什么会招进你这样一个年龄还不算很大的男性老师啊！给学生做心理咨询和进路辅导都是要在单独的谈话室里进行的吧！学校真的放心让您和女学生单独相处的吗？！】 “这个嘛……放心……谈话室的旁边就是保健室，真要有什么动静保健老师肯定会知道的。而且你也得相信我高尚的人品不是吗？” 【抱歉，实在是难以相信。】 “放心，学校自有它的考量。而且，我也只是个临时工而已，只跟学校签了一年的合约，到期我就会自动离职的。毕竟，我的本职工作也不是教师啊。”北条悟露出了狐狸般的微笑如此说道。 【我第一次听到这种事，嗅到了阴谋的味道啊！你这家伙愈发可疑了，到底有什么图谋？】 北条悟竖起一根手指放在自己嘴边，微笑道：“这个嘛，保密。” 【？？？】 北条悟的模样让有香也感到超级好奇了起来，不过还是没法从这个可恶的家伙身上套出任何话来。最后，还是小瞳咳了一声，总结道： “那么这样，我们还是对接下来怎么进行调查做个分工？目前来说有这样几个方向，一个是生物实验室里的胎儿标本是否与神无月朝雾的事情有关，嗯……学姐，你跟那个胎儿很熟，这个就交给你了？” 【没问题，顺便我还可以帮忙调查一下那个理科教室的准备员尾道博，生物实验室也是他负责的，教学用具的采购应该他做的吧，我有点怀疑那个胎儿的来历是不是跟他有什么关系了。】 “那好，这个就交给学姐你了。然后是，关于游泳馆里面的异象的，这个我们上次并没有看出什么来，北条老师您比较专业，您能帮忙再调查看看吗？” “可以，我本来就打算这样做的。”北条悟点头道。 “啊，我也要去啊！上次我啥都没看到，小瞳你就掉进游泳池里面了！我想看看北条老师是怎么调查的！”有香发出了渴望的声音。 “不行，这个调查要在晚上去，有香，我们上次偷偷过去已经违反过一次校规了，要是再被抓到要被处分的，这个还是交给教职员去做吧。” “好吧……那我们能做什么呢？” “我想想，有香你有不少OG的联络方式是吗？那你可不可以帮忙打探一下神无月朝雾当年在校的经历啊？看看有没有发生过什么值得在意的事情？” “好的，交给我。” “神无月同学的话，如果能给我你们家的布局图，还有你们家的一些历史就好了，我上次在通灵梦里曾经掠过一眼你们家里的情况，你们家里……总给我一种说不出的奇怪感觉。” “可以。” “至于镜花同学……”小瞳看着镜花陷入了苦恼，看上去她还真的不知道该给她分配什么工作好。 “我的话，也可以查一查当地的，比如神无月家的家址，我们学校这附近，还有浅川的流域这附近，近年来有没有什么奇闻怪史之类的。我查资料很在行的！” “嗯，那就交给你了。” 【那小瞳，你负责干什么？】 “嗯？我负责睡觉。” 【？？？】 “不是，我每晚不是还会听到滴水声吗？我怀疑这是我的通灵梦又梦到了关于神无月朝雾的内容，所以……我想试一试，看看还能不能看到更多的东西。” 【好吧，但这个有点危险，必须得在我的注视下进行才行！】 “可以是可以，不过……总觉得有点怪怪的。” 【哪里怪了！我什么都不会做！】 “…………？你打算做什么？” 【咳……什么都没有。】 “盯——” “说起来，瞳桑，你的通灵梦，是只要在一个地域里，就有几率梦见此地曾经发生过的事情吗？”北条老师突然好奇道。 “不，不是的。我是可以梦到，和我距离比较接近的人或者灵体的一部分记忆，或者是他们此时此刻正在做的梦。” “是这样吗？”北条悟摸着自己的下巴，轻轻发出了一声感叹，“这可真是令人羡慕的能力呢。” 第25章 阿兹海默症 “神无月同学，能请稍微留步一下吗？我有一点事情想要问你。” 社团活动结束后，小瞳却是叫住了打算独自离开的神无月宵华。 神无月扭过头来，“嗯？想要问什么？” “是我突然想到了一个事情，我不是之前梦到了像是你姐姐朝雾的一段回忆吗？那段回忆的最后，是她去见你的曾祖母。当时那位老人，看到梦中的‘我’的时候，她的样子有些奇怪，不停地在说‘你不是朝雾！你是谁？！’这样的话。所以我有点好奇，是那位老人也有通灵的能力吗？她看出来我当时附在你姐姐的身上？可以的话，能不能让我去你家拜访一下，见一见那位老人呢，我觉得她倒是可能知道一些东西。” “想要来我家的话，周末就可以。但是……想要见我的曾祖母就做不到了啊，因为……她已经在两年多之前就已经病故了，就在我姐姐死后的几个月之后吧……” “…………啊，抱歉。” “没什么的，我曾祖母能活到那么长寿已经是很厉害了。至于她说的那些话……我觉得也没有必要想太多吧。事实上，曾祖母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这个样子了，常常说一些颠三倒四的胡话。三日月同学你应该知道阿滋海默症吧？” “嗯，稍微了解一点，就是老年痴呆症是吧？” “总而言之就是她的记忆严重受损了，特别是近期的记忆。她对我的姐姐更熟悉一些，大部分时候还是能认出她来的，但对我就不行了，几乎认不出我的样子，因为在她的印象里我应该还是一个小婴儿才对。大部分的时候她都呆呆的，思维很混乱，就算偶尔清醒一会儿，她也还觉得自己很年轻，顶多也才三十多岁呢。所以说，她说一些胡话都很正常的……” “原来是这样……”小瞳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 入夜了，我飘出女生宿舍楼，准备去找一下婴酱，看看能不能获得一些情报。 不过，在经过游泳馆的时候，我意外地发现，里面的灯光竟然是亮着的，飘进去看看情况，却看到了北条老师和松岛老师这对意想不到的组合正在一起。 噫，莫非是这两人有奸情？ 然而，在旁边观察了一会儿的我才失望地发现，并没有发生我想象中的剧情，北条老师只是在松岛老师的监督下，在游泳馆的各处安装一些奇奇怪怪的设备而已。 我正想靠得更近一些仔细观察他到底在干什么，没想到的是北条悟却突然回头看向我的方向，接着疑惑地出声道：“嗯……是望月同学？” 【竟然又被发现了，又是你的那个什么感应装置吗？】 我注意到他手上拿着的手机正在不停震动，屏幕上是一个类似于雷达一样的界面，而在正朝向我的这个方向上，有一个幽蓝色的圆点，应该标注的就是我的相对方位吧。 北条悟点头肯定道：“嗯，没错呢，毕竟像我这种没有灵感又投身于超自然调查的人，只有通过这些设备才能提早地发现灵体，帮自己回避一些危险啊。” “北条老师，你在和谁说话？！”松岛老师注意到北条悟的行为，瞬间好像被石化了一样浑身紧绷了起来。 “哦，是一位幽灵同学，望月宁梦。松岛老师您应该认识的吧？” “望望望望望月同学？！！” 【对呀是我啊，松岛老师，您听得到我的声音吗？】 很遗憾的是，松岛老师似乎完全听不到我的传声。看上去我的这个能力并没有进化到也可以对一般人适用，这就奇怪了，那为什么北条老师和神无月同学能听到呢？ “松岛老师，不用紧张，望月同学是一位非常友善的幽灵，事实上这次调查神无月朝雾同学的事情，她也是重要的帮手之一。” “啊……是…是…是这个样子吗？”明明平时看起来特别像是过期的大龄不良少女的松岛老师，此时此刻结结巴巴小腿发颤，看上去简直跟普通的柔弱女性没啥两样。但我可是很清楚这个人绝对没有什么【柔弱】属性，她可是有着在教职工健身房里一拳打断了发泄用假人的光辉传说，以至于我们私下里都在议论，松岛老师当年可能选错了项目，相较于游泳她可能更适合去练拳击。 【所以说，北条老师，你是准备按下午的分工，再调查一遍游泳馆是吗？】 “嗯。”北条悟点点头，“现在在安装一些必要的设备。因为在女子学校的游泳馆里，特别是要在淋浴室、更衣间里装监控，这种事很敏感对吧。而松岛老师也算是知情人之一，所以我就拉松岛老师过来做个见证，等我做完调查就会把这些设备拆掉的，免得到时候被当成变态给被赶出学校了啊。” 松岛老师抱臂“哼”了一声，说道：“事实上你当面跟我说想在女子更衣室里装监控的时候我就差点给你一拳了，我还在想是哪里来的流氓居然敢这么正大光明的。” “那可要感谢松岛老师拳下留情了，说实话我这种几乎不怎么运动的体质，挨您一拳怕是要进医院了啊。” “什么意思？难道你在暗示我很暴力？” “不不不，不敢不敢。只是感觉有您在这儿监督会很有安全感，哪怕真出现什么凶灵，您一拳应该也能解决。” “？？？” “好了，这个安装完就差不多了。” 北条悟站起身来，走向了游泳馆管理员的准备室。不得不说北条老师的效率是真高，距离下午的社团活动结束也才几个小时，这个房间已经被他改造得大变样了，房间里放置了一面很大的屏幕，在北条老师快速在计算机上调试了一下之后，屏幕上面便分屏显示出了目前游泳馆内各处的监控画面，甚至还有游泳池水面以下的镜头。 这个有点像是有香之前安装在月读神社里的那一套东西，不过北条老师的装备明显要更专业一些，屏幕上还显示着各处的一些看不懂具体含义的参数，显然是还在各处安装了能够捕捉到我动向的那种传感器。 【然后要怎么办，在这里观察一整晚吗？】 “嗯，是这样的。毕竟灵异现象的发生实在太没有规律可循，最好的办法就是静静等待。” 说着，北条老师看向了松岛老师，“松岛老师你今晚也要留下来帮忙观察吗？有可能要熬一整夜的。” “那样的话，只能留下了吧。不然的话，要是你趁我不在在更衣间偷偷再装几个摄像头怎么办！而且……对于朝雾同学，我还是有些歉疚的。如果能让我做点事的话，我还是愿意帮忙的。” “那就麻烦松岛老师您了。” 就这样，我们两人一鬼静静地坐在监控屏幕，聚精会神地注意着各个地方的动向。 然而，人的精力和注意力毕竟是有限的，才刚刚过了半个小时，各个地方却都没有发生任何值得在意的变化，松岛老师的眼睛都快要睁不开了，而我作为一个不需要睡觉的幽灵，竟然都被她带动着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哈欠。 【唔……好无聊，就没有点什么……加速诱发灵异现象的办法吗？】 “也是有的，比如我们可以设定一些不同的对照情境，看一看是否可以更好地触发出异常情境。比如说游泳馆开灯的情况，关灯的情况，有观测者的情况，无观测者的情况，往池水里投放一个小型摄像机器人的情况，如果依然没有什么发现，我们可能就得冒险，试试看有真人入水游泳的情况，甚至是潜入水中的情况呢。” “喂，等等……”松岛老师突然本能地打了个寒颤，说道，“这种情况下让真人入水游泳？你打算让谁去啊？” 第26章 一条消息 “灵异现象的出现，往往是需要一个观测者的。”北条老师解释道，“虽然说，这个观测者不一定是活人，有的时候小动物、无人值守的监控录像都能作为观测者，甚至我们的研究室里还在尝试人工智能作为观测者的可能，但是在大多数情况下，还是真实的活人作为观测者时目击到灵异现象的概率最高。至于为什么会这样，有的假说认为是人类的恐惧情绪能够赋予怪异能量，使其更容易现形。有的假说认为怪异本身是一种特殊的信息流，而人类的感知系统相比机器可以更好地捕捉这些信息。甚至也有人拿量子力学里面的观测者效应来解释，认为观测这一行为本身就会影响被观测者。总之原理上的东西先不谈，真人进行探索的效果肯定是比仪器要好很多的。” “呵。”松岛老师抱着手臂冷笑了一声，不满道，“说了这么多，你为什么不去？” 北条悟笑眯眯地说道：“我要在这里关注各种参数和结果啊，这些东西这里可只有我能看懂。而且，我还是个旱鸭子，完全不会游泳。” “啧，你该不会……一开始就是打这个主意？” “不不不，我可不会随便让无关人士做这么危险的事，只不过……有望月同学在这里，我才敢这样尝试。她可以跟着你作为你的保镖，一旦发现什么情况，她可以迅速帮你脱离险境。” 松岛老师瞪大了眼睛看到，在一旁的桌面上，一个小型的摄像机从桌面向上悬浮了起来，同时飞起来的还有好几个看不懂是干什么的仪器，这些东西好像被什么牵引着一样，飘到了松岛老师的身后。 北条悟笑着说道：“看到了嘛，望月同学会携带图像、声波、磁场、红外等感应器跟在你身后，一旦发现什么异常就会立刻通知你的，是不是觉得非常安心？” “…………不，这更恐怖好吧。” 咽了一口口水，松岛老师深吸了一口气，闭上双眼用双手拍了拍自己的脸之后，再猛地睁开双眼，用坚定的语气说道：“好，我干了，我要做什么？” 北条悟交给松岛老师一个手电和一个防水手机，说道：“很简单，只要做你平时做的事情就可以了，巡视一下整个游泳馆，如果没有发生什么事的话，就在泳道上游一个来回，还是没有发现什么的话，就麻烦你潜到水中看看有什么了。当然，如果你觉得在任何一步出现了问题，就马上回来。” 松岛老师咬牙道：“可以。” “顺便，再加一下望月同学的LINE吧，这样如果她发现了什么异常，也可以马上通知你。” 松岛老师加了望月眠的通讯方式，看到对方的头像正是那个已死的学生的面容，而且对方很快就发来了一个做鬼脸的表情包，这让松岛老师的心中升起了一种无比荒诞的感觉。 听着自己逐渐加速且愈发清晰的心跳声，松岛老师推门走了出去，据那个可恶的西装男说，为了保证效果，所以是没有开启游泳馆内的所有照明的，明明是平日里再熟悉不过的工作场所，在黑暗中却依旧显得如此诡谲。 松岛老师先向着更衣间走去，那些仪器、摄影还有一只手机一起飘在她的身后，这画面让松岛老师简直不敢多回头。 更衣室里是一个个储物柜，平时的时候，松岛老师是会巡视一下有没有学生落下了东西的，毕竟总会有粗心的学生落下了眼镜、手表甚至是内衣，但是现在她可是完全没有想要仔细观察的念头了，甚至于她都觉得，那一个个储物柜中的某一个，都可能在某个时刻突然打开，而自己那位曾经的学生就十分扭曲地被装在那个柜子里。 好在，那只是松岛老师的想象，直到现在什么都没有发生。 这时，她手中的手机突然在这一片寂静中发出了“叮咚”的一声消息提示音，这清脆可爱的一个声音却差点让松岛老师的心脏都停跳了一瞬。 结果，当她用微微发抖的手把手机送至面前的时候，看到的却是那位望月同学发来的消息。 【眠梦】我突然有一点很不好的联想。 【眠梦】感觉我现在好像正在拍摄………… 【眠梦】“尾行素人女教师并偷窥更衣.ανι”呢！！ “…………” 什么鬼，恐惧如潮水一般退去，心中只剩下无语的松岛老师，忍不住开口吐槽道：“望月同学，我记得……你在生前貌似不是这种性格的。” “叮咚”，消息非常快速地得到了回复—— 【眠梦】活着的时候总要考虑个人形象要做点伪装嘛，死了就能放飞自我了啊！ “…………”听起来好自由的样子。 多亏了望月同学的这么一打岔，松岛老师发现自己也没那么害怕了。 于是，她随意地晃了晃手电，却突然发现，有一个储物柜的柜门是开着的。 等等，那个储物柜刚刚是打开的吗？ 松岛老师愣了一下，刚才……所有的储物柜都关得好好的吧？ 好不容易放松了一点点神经再度紧绷了起来，松岛老师屏着呼吸，一小步、一小步地靠近那个储物柜。 储物柜的柜门向外开着，柜门的内侧贴着一些可爱的贴纸，还有一张照片。 当看清了那张照片上的人，松岛老师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 那正是神无月朝雾的照片。 松岛老师突然想到，因为水泳部的部员每天都要来训练，有些东西如毛巾啊、换洗的衣物啊、备用的泳镜等个人物品带来带去很麻烦，所以每一个水泳部的部员都是有一个自己专属的，固定的储物柜的。而这些部员有时也会喜欢用贴纸、自己的照片什么的给自己的储物柜做点装饰。 而现在开着的这个毫无疑问就是神无月朝雾的专属储物柜，虽然朝雾的死已经过了三年多，但是因为一些流言，没有人愿意继续用她的那个储物柜，所以她的这个柜子几乎一直是空着没怎么被使用的。 但是，松岛老师自己分明记得，为了避免一些不好的影响，自己是把上面贴着的照片和贴纸什么的都撕了下来的！而现在储物柜内的装饰却好像回到了三年多以前一样！ 而且，在开着的柜子中，还挂着一件圣三一的制服。 只不过，这件挂着的制服上却遍布着大量的血渍，并且，从下腹部往下，有一道明显的被利物划开的裂痕，那个位置也是这件制服被暗红色浸染最深的地方。 松岛老师感觉自己的手跟脚都已经被石化无法挪动了，而就在这个时候，她的手机突然再次响起了“叮咚”的提示音。 本以为又是那位望月同学想要告诉自己什么，松岛老师僵硬地低下头看向手机屏幕。 只是发来消息的却并非是那位望月同学，当看清对方账号的昵称的时候，松岛老师差点没有抓稳手机。 那是一个在很久之前就已经加为好友了的账号，也是一个在这三年多以来从未再亮起过的账号。 【朝雾】发来了一条语音消息。 一个设定的修改 在之前的第二卷第2章里提到了这样一个设定，即望月眠和望月宁梦共存，只是双方出现的时间不同，望月眠出现在白天，而望月宁梦出现在夜晚。这个设定在后续出现了很多问题，事实上是宁梦的存在感越来越稀薄，在晚上大部分时候也是眠的人格为主导，这就与设定有了一些冲突。 因此现在废弃这个分时间出现的设定，改为望月眠和望月宁梦在任何时间都可以出现，可以通过镜面来互换人格，一个人格主控身体，而另一个则换至镜中，这样更加合理一些。而宁梦因为过去的事情所以希望眠有更多的经历与体验，因此主要活动以眠为主，宁梦只会在一些需要的场合出现。 前文中与此设定不符的一些章节我会逐步修改，望知悉。 第27章 镜面的世界 看到那个熟悉的名字发来的语音来电，松岛老师没有第一时间按下去。 她第一时间转身，想要向自己身后的望月眠确认下，现在这周围是否有什么恶灵或异常。然而真正令她感到恐慌和惊愕的是，理应就飘在她身后的摄像机、感应器等等东西，此时竟然无声无息地消失了。甚至于她再一低头看手机，更是看到手机连信号都没了，已显示在服务区之外，朝望月眠发了一个“！！！”也没有得到回复。 不是说那家伙能当自己的保镖吗，怎么这么不靠谱！！ 突然感觉自己好像被孤零零地丢进了一个妖魔环伺的囚笼一样，松岛老师充满了无助，她再次看向手机屏幕，咬牙按下那段语音。 首先从手机中发出了轻微的“滋滋啦啦”的背景噪音，接着，在这时不时的噪声中，隐隐约约地能够捕捉到一丝少女的哭腔。 “老…老师…松$%…师……帮*@……好疼……身μ…里ε…别的东西……ζ*难受……” 手机中传出了有些劣化的音质，时不时传出的噪点掩盖了部分字词的声音，但是松岛老师依然能够勉强辨认出，这正是朝雾的声音。 “请帮＃……帮我…把…柜子里…□□……交给…宵华……” 声音断断续续，有点难以分辨。 要拿走柜子里的什么？ 松岛老师将手电照向柜子内部，结果便看见，在挂着的制服的下方，还有一本黑皮的册子，册子上挂着一把密码锁，这像是一个加密的日记本。 这就是朝雾让她带走的东西？ 松岛有些颤抖的手伸向柜中，然而却碰上了什么阻碍。 一恍神，松岛老师突然发现，自己的手被储物柜的柜门挡在了外面，朝雾的专属储物柜看上去分明关得严严实实的。 她皱起眉头，用教师的管理卡一刷，柜门应声弹开，只是，里面空无一物，包括她刚刚看到的贴纸、照片什么的也并不存在。 “叮咚~”手机上突然又传来了消息声，松岛老师赶忙拿到面前检查信息。 【眠梦】怎么了老师，那个柜子里有什么东西吗？ 嗯？松岛老师立刻再次回头，这一次她切实看到了飘在身后的摄像机镜头。 “怎么回事？望月同学，你刚刚消失到哪里去了？还有，这个柜子的门，刚刚是不是打开的？” 【眠梦】我哪里都没有去啊，一直在身后看着松岛老师你呢，有视频为证！ 【眠梦】至于那个柜子？一直都是关着的啊，松岛老师你刚刚突然盯着那个柜子一动不动地发愣，然后就突然过去打开了那个柜子，是有什么发现了吗？ “这……这不可能……” 这时候，在更衣室内刚刚安置上的一个小扬声器中传出了北条老师的声音：“松岛老师，麻烦请先回到准备室这里来。” 闻言，松岛老师立刻快步返回准备室，反手牢牢地关上了门，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快速地喘气，明明只走了几步路，却好像游了好几个来回一样。 “刚才那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我好像看到了幻觉！你这里发现了什么吗？” “是有一点异常，刚才在你看向那个储物柜的时候，周围所有传感器的数值突然有了一个非常异常的波峰。同时监控传来的画面……你自己看吧。” 只见屏幕上，各种参数突发异常的那一个瞬间，松岛老师的身影竟然隐隐地变得有些半通明了。 【咦，这是怎么回事？】北条悟的脑袋里响起望月眠的声音。 “松岛老师你是说，你刚刚有一瞬间看到的世界是不一样的，是吗？” “嗯……刚刚朝雾同学对我说，让我去拿柜子里一个什么东西交给宵华？我在幻觉中有一瞬间看到那个东西了，但是现实的柜子里却什么也没有……这是怎么一回事？” “听你的说法，‘另一面’啊，我猜测……这说不定指的是‘里世界’吧。就像上次青枫高中的那一次一样，在表层的世界之下，投影着一个看起来十分相似，但实际十分光怪陆离的深层世界。也许，刚刚松岛老师是触发了什么，短暂地处在了表世界和里世界的交界点吧？” “所以，要怎么取出那里面的东西，一定要进入那个什么‘里世界’吗？” “应该，是这个样子没错。” “那……怎么进去？” “这个嘛，我也不清楚，毕竟我也只遇到过一次里世界。”北条悟摊了下手说道，“不过，按照上一次有人给我们讲解过的说法，是需要找到一个表里世界界限比较薄弱暧昧的地方，也就是类似于一个入口的地方……只是具体怎么操作我也不太明白……” “世界的……‘入口’？”松岛老师喃喃自语道。 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词。 松岛老师隐隐回忆起某个画面。 神无月朝雾纵身如一条游鱼一般潜入水中，却久久地没有浮出。 泳池的水很清澈，能够看到神无月会一口气扎入到泳池的最低处，接着翻过身来仰面朝上，就这么缓缓瞪着水让自己向前飘，并静静地从水下向上凝视着水面，直到过了一分多钟，实在没法继续闭气之后才慢慢浮上来。 “你是练xi闭气吗？每次看你训练完都会做这种奇怪的动作。”在游泳池边的松岛老师盯着朝雾这样问道。 “我只是在放松啦。”朝雾这样答道，“老师你不觉得，像这样仰躺着从水下向上看水面，会给人一种十分平静悠长的感觉吗？” “不，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我怀疑那是你闭气太久脑子缺氧了的表现。”松岛老师嘴下并不留情地否定道。 “老师您不懂得浪漫呢。您想想看，从水下看水面，头顶正上方会有一片明亮的区域，然后越向周围就越暗，陷入一片幽蓝，很美不是吗？甚至于有时候我会觉得，这简直就好像是一个奇特的通道，一扇能通往异世界的大门一样啊。” “怎么会有那种东西，想象力别太丰富了。” “可是……有的时候，我就会觉得，在水面的另一端还有一个镜面的世界，而在那边……还有一个人在看着我，不……说不定，不止一个人。” “有时间想这些有的没的，不如赶紧给我抓紧时间训练啊！你现在可是我们部里最受期待的选手！” “哦——” 松岛老师猛地从回忆中再度回到现实。 “在水下。”她喃喃说道，“入口……说不定在水下。” “嗯？” ———————————————————— 我现在站在了泳池的跳台上。 松岛老师刚刚突然回忆说，里世界的入口可能在水下。 只是，小瞳上一次的经历告诉我，那下面一定有东西，潜入水下是一个非常危险的操作。让松岛老师这个活人直接跳入水中有些太危险了，于是我便建议，由我这个没有实体，又有一定战力，还能够干涉到物理世界的幽灵先入水尝试一下，这是最保险的。 于是，我携带着几个小仪器，一口气纵身跳入水中，只有仪器落水溅起一点可以忽略不计的水花，在跳水比赛里简直可以打满分10分呢！ 我潜入水中，却并没有发现上一次那种，好像泳池的深度无穷无尽根本不见底的诡异情况，一切看上去都很正常。然后，我便按照松岛老师的说法，翻过身来看向水面。 没有灯光的泳池下，只有头顶有一片圆形的幽蓝色光芒，看上去深邃而诡异。 我一直盯着那一片亮色的区域，盯着盯着却逐渐发现，那里似乎变成了一面能够映出人像的镜面，镜面中的人依然是我，或者应该说是我的另一个半身，宁梦在对面向我摆摆手，打了个招呼。 宁梦与我，仿佛正隔着水面，分立于互为镜像的两个世界一样。 只是在这里，在这水中，我和宁梦的动作倒是并非镜像的。 “竟然可以看到宁梦你呢，你那边有什么发现吗？” 宁梦她上下左右观察了一下，向我回道：“我这边……好像跟你那边不太一样，我这里的水特别地深，而且……水体浑浊得什么也看不清……” “你浮出水面看看，我怀疑，从你那边浮出水面的话，就是里世界了！你要是过去了，去刚才的那个柜子里找东西！” “好。” 宁梦在她那边缓缓“上浮”向水面，只是在上浮的过程中，我却突然看见，有一只绿白色的，甚至还长着一层很浅很密的绒毛的一只手，从浑浊的水中浮现，突然抓向宁梦的肩头。 “宁梦，小心！” 被我提醒的她立刻注意到身后的异物，念力发动将其远远地打入更上方更“深”的水域中，但是……这只是一个开始，一个个青绿或惨白的人形正缓缓地从水中冒出，一条条手臂纠缠着抓向宁梦。 这些人形……应当都是浮尸，好在这些浮尸对我和宁梦而言并非太大的威胁，它们只会扑过来，用手臂向下拖拽，用牙齿啃咬而已，只需用念力让它们无法近身就行了。只不过，看到这一眼数不清数量浮尸如鱼群一样在我“头顶”盘旋，这其中不乏一些“巨人观”的尸体，是让人看了一眼就会吐出三天隔夜饭的“地狱绘卷”一般的恶心程度。 只是不知道，为何在这里……为何在区区的一条浅川之中，竟然会游弋着如此之多的死灵？浅川虽然算是一条河，但是在平时的水位下，一般也就只能没过人的小腿，这是无论如何都难以淹死人的程度。 这个问题暂时我得不到解答，我只看到宁梦短暂地从上面的“水面”中消失，那些浮尸便如失去了目标一般四散而去，接着没过一会儿，宁梦再一次“入水”，这一次，她的手中正拿着一本黑色封皮的册子。 第28章 水葬【改】 又是第二日的社团活动时间，这一次，连松岛老师也加入到了我们的社团活动里，坐在一旁旁听，本来空间不小的一个社团活动室，竟然少见地给人一种挺拥挤的感觉。 先是松岛老师给大家讲了一下她昨晚在游泳馆中的大冒险，再然后由我补充了一下我在水下的经历，听到了最后， 有香立刻激动地问道：“这么说，朝雾前辈说的那个什么东西拿到了？在哪里呢！” 我摊了下手说道：【抱歉，那个东西，拿不出来……】 “啊？拿不出来是什么意思？” 【唔，怎么说呢……小瞳你应该看得见吧？】 我把置物柜上的一面镜子拿下来放到桌面上，让小瞳站在我旁边看镜子里的画面。 【看到了吗？】我指向镜中的自己。 镜中的我，或者说宁梦，她的手上正拿着一本黑皮本子，看上去应当是一本日记本吧，本子的右侧有一个四位密码锁，锁牢牢地扣紧着。 “看到了，这是……”小瞳疑惑地问道，她的目光转向现实中的我的手中，只是那手上分明空无一物。 “什么什么，看到了什么？！”有香闻言立刻凑热闹地挤过来，只不过她连我都看不见，更别提能够看到镜中宁梦所拿的那个日记本了。 小瞳大致向在场的其他人描述了一下那个本子的样子，而我则进一步解释道：【这个本子我虽然拿到了，但它好像是……没有实体的，只能存在于镜中那一面的世界里，没法拿到现实来。宵华同学，你在家里见到过你姐姐的这个日记本吗？】 神无月宵华认真地回忆了一下，然后木然点了点头。 “我……我确实见过。那个日记本，是当时放入我姐姐棺木里的东西。通常来说，棺内不是要放上死者生前喜爱的用品吗？我姐姐喜爱的物品并不多，所以当时放入棺木内的……就是她常用的比赛泳衣和泳镜，然后就是在她桌子抽屉里发现的这个日记本了。其实原本警方还是想看看里面的内容，判断一下可否作为自杀的证物的。不过因为有当时自杀过程的直播录像这个更决定性的证物，这个日记的内容也不是那么必要。再加上日记上是加锁的，虽然可以强行打开，但总觉得……会对死者很失礼。最后是我妈妈做主，把日记放入棺木中一同焚化的。然后，所有的骨灰残渣，是一齐抛入了浅川的，所以，这可能就是能在里世界里看到那个日记的……” “等等等等，把骨灰抛入浅川，为什么要这么做啊？！”有香顿时惊异道。 “嗯？”神无月宵华愣了一下，“哦，你们不是本地人不熟悉，这是我们家，确切来说就是这附近当地人的一种风俗来着？也就是水葬，把死者的骨灰洒入水中。因为据说，水是有灵性的，是生命的源头，而让死者葬于水中，就能够让他们的灵得以不朽什么的。” 【额，这个为什么不早说啊！！】 我立刻便想到了昨晚所见的那大量的如游鱼一般在水中浮游的水尸，那些便是长久以来当地人一直将死者骨灰洒入河中而诞生的东西吗？！ 宵华被我的反应吓了一跳，立刻回道：“这个……我以为你们都知道来着。上一次，我来你们社团进行检查的时候，你们给我看的材料里面就有啊？” “嗯？对哦，我看过类似的东西。”镜花第一个反应过来，她马上跑到放着一堆活动记录本的柜前，从中抽出了一本来。 《对浅川当地水葬习俗的民俗学调查》。 这本活动记录本并非是我写的，貌似也并非是夕颜所为，记忆之中，至少在宁梦刚刚找到夕颜开始调查怪谈的时候，应当还是没有见过这本小册子的。不过……就在那一年，临近毕业，在夕颜神秘消失之前，这本调查报告貌似就已经摆在活动室的档案柜中，我也记不清到底是什么时候放进去的了。 文风并非是夕颜的，夕颜的兴趣仅仅在于学校内的灵异怪谈，往往以亲身探秘为主。而这篇调查报告反倒是相当详实地调查了浅川流域当地的丧葬风俗，以对当地人的访谈报告为主，附有一些粗略的统计调查数字，显得严谨而又说服力，这大约便是当年那一届民俗研社团的学生真正在做的正经调查研究吧。 因为文风艰深晦涩不太讨喜，最后也只是对当地习俗的一种描述，并未直指向某个怪谈，导致我从未认真看过这份报告，此刻随手翻了翻，却发现了一些诡异之处。 浅川此地会流行水葬法，这其实是一件很反常的事情。全世界各地都有一些地区采用水葬，但是这些地区往往都是依大河大江而居的，但是浅川……虽然它最后会汇入多摩川流入东京湾，但它的水量，还有那不值一提的水深，似乎也并不适合进行水葬。 而且，浅川当地的水葬还有不少怪异之处。国外的水葬要么是在尸体上绑上石头让其沉入水底，要么是将尸体放在一条小船上蒙上白布，让其随水漂流。但是在这里，却是先将死者火化成灰，然后洒入水中，这其实是非常奇怪的。要知道，在大多数文化中，水葬是希望死者的灵魂长存或是归于自然，而火化在大多数文化中又是将灵魂焚烧殆尽的一种做法，所以这两者一起做实在有些矛盾。 出葬的时间，大多选在特定日子的夜晚。在访谈中，也有很多人提到了，出葬的日子，要选在有月光洒落的日子，最好是满月之时，将死者尸骨撒落河中，人们流传着，水是生命之源，葬入水中之人会被流水温养，经河流被带往神灵之地，在那里，他们的灵将会复活并得以不朽。 这一段描述简直越看越古怪，难道我们学校的游泳池就是神灵之地吗？所以这些亡灵就都在这水中复生了？这也太扯了。而且这葬礼的流程、讲究还有出葬时间的选择，越看就越有一种特别眼熟的感觉。 我和小瞳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想到了小瞳家月读神社中的那一汪月见潭，三日月家代代使用的丧葬仪式“月葬”，以及——我们曾在那月见潭中所见过的历代巫女之亡灵。 无论怎么看，这当地流传的“水葬法”，都像极了三日月家“月葬法”的劣化版，只是缺少了一些关于月亮、月读命大神、回归月壤之类的传说而已。该不会，那山泉汇成的溪流聚成了月见潭，而月见潭继续向山下缓缓流淌的那浅浅水流，亦成为了浅川的源流之一吧？ 小瞳忍不住看向神无月宵华，开口问道：“神无月同学，你们家该不会和我们三日月家……有什么亲缘关系吧？你家里的大宅子里，有一面描绘着月读命大神的壁画吗？” “壁画？没有那种东西。”神无月宵华直接否定道，“至于三日月家……抱歉，我没有听过这个家族。” 第29章 日记（上） “…………”被说成是完全没听过的家族让小瞳的嘴角不禁略微抽了抽，不过也没说什么。 而我则是好奇地继续问道：【那望月家呢？你们家和望月家有什么亲缘关系吗？仔细一想，神无月和望月似乎还有点像吧？比如都跟月亮有关？】 “一个月份，一个月相，哪里像了……”神无月宵华奇怪道，“为什么会觉得我们两家有联系？神无月家只是地方上的普通政治家族而已，应该跟望月家还攀不上什么联系，至少我是没怎么听说。” 【没什么……我就是随口一说。】 难道说，是这个水葬的习俗，让所有被投入水中的死者都化作了亡灵汇聚在这里开始作祟？ 这个习俗的源头是三日月家的月葬吗？那么……神无月朝雾离奇的自杀又是怎么回事？ 还没有理清这个问题的我，突然被小瞳问道：“话说，学姐，虽然那个日记本没法拿到现实，那么你可以在镜子里翻看其中的内容吗？” 【我觉得应该是可以的，但是，你没看到这个密码锁吗？要打开这个需要密码呢！虽然感觉用暴力似乎也能打开，但是……万一这种灵异物品一不小心就给弄坏了怎么办？四位密码的话，感觉一个个试也挺花时间的。】 “密码是4213。”宵华突然开口说道。 【嗯？真的？】我有点奇怪。 “你试试就知道了。” 闻言，宁梦就动手拨动起手中日记本的密码锁，当把锁上的数字调成“4213”的时候，这个密码锁真的“啪”的一下就被打开了。 【还真是，不过，奇怪了啊，宵华你怎么会知道你姐姐的日记本的密码啊？难道说，你以前有偷偷看过？】 宵华抿了下嘴答道：“我没有看过我姐姐的日记。我会知道这个密码是因为，这个密码就是我设的，甚至于，我姐姐她自己都不知道她的日记本的密码是多少。” 【啊？自己的日记本由你来设密码，这是什么操作啊？】 “这个……我也不清楚。在姐姐自杀之前的那两三个月，她的精神就有点……越来越不正常了。有一天，她突然找到我对我说，让我帮她一个忙，就是给她的日记本设一个密码，并且这个密码不要告诉她，她每次要用这个日记本的时候，会找我帮她打开，用完后再上锁。我当然虽然才上小学，也觉得姐姐的行为怪怪的，于是就问了她为什么要这么做，而她说……她怀疑有人在监视她，在偷窥她的日记，所以她自己不能知道全部的密码。” 【感觉有人在监视自己啊，这听上去，简直满满的被害妄想的味道呢……真的有人在监视她吗？】 “怎么可能？！” 镜中的宁梦摊开这本日记，从第一页开始看起，最开始的几页都是生活日常和一些琐碎心情，完全没有看出什么异常。但是，从2月5日这一天开始，渐渐地就有些不对劲了。 —— 2月5日，土曜，小雨 这几天，半夜睡觉时总是隐隐听到“嘀嗒、嘀嗒”的水声，非常讨厌，但是……明明在睡前检查了家里全部的水龙头，为什么还是会传出这种声音？ —— 2月15日，月曜，晴 前天跟父母说了我持续听到滴水声的事情，结果昨天妈妈就带我去了医院，结果被诊断为幻听，医生认为我可能是因为接下来马上就要来的大赛过分紧张，于是出现了对水声过分敏感的现象，他给我开了一些药。而昨天在吃完那些药后，我就感到特别头晕，困意上涌，然后即便是上床睡觉感觉自己已经睡着了，那滴水的声音反而依旧徘徊在耳边，那真的是幻觉吗？ —— 3月8日，火曜，多云 医生给开的那些药，吃了完全没有用，已经被我丢进垃圾桶了！只会让人觉得头晕、恶心、嗜睡，但那可恶的滴水声却始终没法消退，甚至还给我一种……正在越来越靠近我的感觉！不会是真的有什么东西在我身边吧！是不是应该建议父母赶快去找个法师或者驱魔师来除一下灵啊！ —— 3月16日，水曜，大雨 今天训练的时候，游到一半，突然脚踝处好像被什么东西抓住了，就那样死死地被往下拽！喝了好几大口水，双脚用力蹬，却怎么用力都没法浮起来，直到一脚狠狠蹬到了什么东西，才让那股拉力消失！以为是哪个混蛋在搞恶作剧，结果回头一看身旁根本没人，在训练的其他人都离我有些距离。 跟松岛老师说了这件事，她也疑惑地帮忙检查了一下泳池的状况，但没发现什么异常，松岛老师说可能是我腿抽筋了，但那怎么可能！被什么东西拉住和腿抽筋的感觉我还是能分得清楚的！ 低头看了一眼泳池的水，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总觉得水里我的倒影……不像是我。 —— 3月19日，土曜，阴 今天周末回家，不知为何，在家里总有一种……好像在被什么东西盯着的感觉，错觉吗？ —— 3月20日，日曜，阴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我看到了什么！！！ 为什么我会在半夜被鬼压床，而且还有一个惨白的女人在我正上方的天花板上！她的头发都能碰到我的脸了！！这是什么这是什么！！ 有东西盯上我了！！！ 打算赶紧找个神社或者寺庙去拜一拜。 —— 3月25日，金曜，多云 今天我的室友突然告诉我，不要在凌晨时分再下床来发出动静，更不要像被恶灵附身了一样麻木地在房间里面走来走去。 可是……我有半夜起来走来走去吗？我明明睡得好好的，没有任何起来的记忆。 难道说……梦游症？还是说，真的被什么东西附身了…… 不要不要不要，为什么从寺庙里求来的护身符没有用啊！ —— 3月31日，木曜，晴 今天又被室友警告了，她说甚至还会听到我半夜偷偷跑出去的声音，警告如果我再这样做她就会搬出去。 我对我夜晚的活动没有一点记忆，但是醒来之后确实感到……身体上超乎寻常的疲惫。 我打算今晚拿一个摄像机正对我的床进行拍摄，看看我是不是真的会梦游。 —— 4月1日，土曜，小雨 事实证明，我确实会梦游，而且还不是一般的梦游。因为，“梦游”的我醒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摄像机关掉！！ 是谁？到底是谁在我的身体里面？！ —— 4月6日，水曜，大雨 你是谁？！你是谁？！你是谁？！！ 不要再使用我的身体！！不许偷看我的日记！！滚出去！滚出去！！！ 第30章 日记（下） 4月6日这一天的日记看上去格外地与众不同，之前的日记中，哪怕书写的内容让人感到阴翳丛生，但至少那字迹娟秀且看上去很可爱。但是4月6日这一天的笔记虽然只有短短几句话，但字写得很大，整整占满了一页，并且隔着好多页都能字印，仿佛是用刻刀深深上去，能看出写字的人当时用了多大的力气。而这一页的内容也让人细思极恐。 由于除我之外的其他人并不能直接看到这本镜中日记，所以实际上由我通过传声的能力来向大家转述其中的内容的（当然只好委屈听不到我声音的松岛老师再听其他人转述）。我在念这篇日记的时候可以说没有掺杂任何情感，语气毫无波澜起伏，即便如此，当我念到这里的时候，室内的温度也好像骤然下降了两三度一样，所有人都仿佛有种遍体生凉之感，特别是神无月宵华，感觉她的呼吸声尤为急促。 “这什么意思？朝雾学姐……被什么恶灵给附身了吗？”镜花小心地猜测道。 【有可能……日记还没完，后面还有，我接着念哈——】 —— 4月10日，日曜，晴 我感到，我好像正在被撕裂一样，有时候明明想做一件事情，身体却不听使唤，甚至会做出完全违背我意愿的事情。母亲又带我去了一次医院，医生说我的症状进一步恶化了，他又给我开了很多的药物，但是他根本没明白，这就不是药能解决的事情！而是有一个恶鬼或是凶灵正藏在我的身体里！ —— 4月23日，土曜，晴 在母亲的严厉要求下，这段时间一直按时按量服用医生开的药物，确实感到头脑轻松了不少。之前思维混乱的时候，脑子里好像只有一条路，思路一直朝着那最幽深可怖的方向不回头地高速狂奔。现在清醒下来再思考，感觉自己过去的那些想象简直荒诞可笑，这世上怎么会有什么恶灵呢？不知像我现在这样的清醒还能维持多久，但就像医生说的那样，我必须要做好和这个病症打持久战的准备。阅读、运动、家人，甚至谈一场恋爱，这都是我可以使用的武器，我要用这些把那个满脑子荒唐妄想，情绪狂暴又偏激的恐怖怪物死死关起来，绝不能放她出来了。 （这一页以上所有的内容被用红笔打了一个巨大的×） —— 假的！假的！都是假的！！ 你这怪物！不要用我的笔迹我的口吻来模仿写我的日记！！我根本就没有写过这种东西！！ 谁允许你用我的身体去享受生活了？！快滚出去！！ —— 4月30日，土曜，晴 那个疯子一刻不停地在我的脑子里面叫嚣着，只要我稍不留神她就会跑出来，歇斯底里地发作一通，甚至拿刀来伤害自己的身体，手臂上一道道翻起的皮肉都是她的杰作，我对于应付这个家伙已经感到越来越疲惫。今天到医院复查的时候，医生说，她其实是我的黑暗面，是我长久以来压抑着的痛苦、不甘与无法被实现的渴望。我不可以直接去否定这些东西，而要试着去接纳它们，我想，我会尽力去试试的。 —— 5月5日，木曜，多云 今天，在学校里，我又一次发作了，那个疯狂又暴戾的家伙又想要伤害我的身体。 虽然努力把她压制了下去，不过，我的异样好像被人发现了。 那个人很温柔地询问我出了什么事，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而那个人看着我流血的手腕的表情，是一种非常真诚的痛惜。 他跟我说，无论遇到了什么，都不要伤害自己，假如说有什么困难的话，可以向他吐露，他也会帮我一起想想解决的办法。 我能看到，他的目光非常真挚，虽然他的外面有些丑陋，但我想他的心灵一定是十分美丽的吧。 我可以相信这个人吗？ （这一页用红笔重重划了几十道斜线，上面的文字仅能勉强辨认） —— 请不要在我的日记本上写这种令人作呕的文字！！ 不要装得好像你才是真正的我一样！ 我才是—— …… 等等，为什么我想不起来自己的名字了。 我是谁来着？ 可恶可恶！ 妹妹……对了，我有一个妹妹。 把这个本子给她，让她帮我设个密码，要拦住那个家伙！ —— … … … —— 9月10日，土曜，小雨 这几个月简直像一场幻梦，我清醒的时间很短，并且还在越来越短，能记得的东西也只有一些零星碎片。就像在电脑上看一部严重被损坏的电影，只有几帧的画面是完好的，剩下都是一片乱码。 莫名地想起曾祖母的情况，感觉我现在跟她倒是很像，记忆一片混乱，越是最近发生的东西越是毫无印象，仿佛灵魂已经被从身体里抽出半截，这身体似已不属于我。 我不知道这几个月发生了什么，但是挥之不去的恶心感，以及腹中明显的异物感，都让我明白那个恶魔怕是拿我的身体做了什么非常可怕的事情。 有一种，怪物正在我的腹中孕育，并随时可能破腹而出的可怕预感。 我不知道我清醒的时间还剩多少，但我不会坐以待毙的，起码，我也不会让那个恶灵就这么如愿以偿。 ———— 我费了好大劲儿念完几乎全部的内容后，众人面面相觑。 “这真的是恶灵附身？”有香首先提出疑问道，“为什么我听起来……有点像是望月学姐之前的遭遇，就是那个……人格分裂？朝雾学姐也是分裂成了两个人格，只是她们没有望月学姐之间那么和谐，所以相互对抗了起来，结果其中一个为了消灭掉另一个，就用了自杀这种同归于尽的方式？怎么样，这听上去是不是特别合理！” 的确，我也不得不认同有香的猜测，从日记中的内容来看，似乎正是同一个人的两个人格之间的斗争。但是我又总感觉，似乎还不止这些。 月葬与水葬相对应，神无月朝雾日记中的两种人格似乎也和我与宁梦的状态有些对应，这些真的是巧合吗？还是说…… 第31章 生个孩子 各种思绪在我脑中纷乱交错，尚未形成一个清晰的结点。 然而，我却注意到，听到这里的神无月宵华却是面色惨白，放在桌面上的手正无意识地微微发抖，并且从中途开始，她的呼吸就变得急促了起来。 【神无月同学，你怎么了吗？】我开口问了一句，【对了，这个日记，当初松岛老师遭遇到那个疑似你姐姐的幽灵的时候，对方说的是让她把这个转交给你。那……你有听出什么其它重要的信息吗？】 我本来只是随口一问，却没想到神无月宵华全身好像触电般地颤了一下，接着非常非常缓慢地抬起了她的双眼，眼神中充满着惶恐，好像刚刚受到了一场巨大的惊吓。 小瞳看出宵华的异样，向她追问道：“怎么了？你想到了什么吗？” “那个……你们知道我现在是一个人住一个房间吗？”神无月宵华有些不安地说道。 【嗯，知道，这怎么了吗？】之前我可是偷偷偷窥过神无月一段时间的，她的宿舍情况我当然知道。 神无月宵华无意识揉搓着自己的指头，声音低沉地说道：“我之前，其实也是有一个室友的，不过后来，她跟舍监申请搬走了，至于搬走的原因……是因为我会在半夜突然梦游，在房间里走动，特别是一个人站在穿衣镜对着镜子凝望……而且，我也出现了害怕水的症状，特别是……看到水面的倒影，我会觉得，水中映出的那个人不是我……还有，在我的房间天花板上，曾经出现过一片水渍，当时我只以为是楼上漏水了，现在想想，那个水渍的形状……有点像是一个人形……” 松岛老师听了，惊呼道：“喂，这不是跟朝雾在日记里写的一模一样……难道说，宵华她已经被什么东西盯上了？！” “先别着急。”北条老师双臂撑在桌面上，五指交错，目光锁定宵华问道，“宵华，你的这种感觉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出现的？还有，现在你的身体有感到什么不适或异样吗？比如……恶心或者腹痛这种？” “这种感觉……大概从两个月前就开始出现了。至于恶心或者腹痛……这好像倒还没有，但是，我最近经常会感到特别容易疲惫，感觉身体特别沉重，明明还没做什么，哈欠就开始止不住地打……” 【那么，是不是还会伴随着，经常发现自己困得不行，一不留神就睡着了，几分钟后才醒来，睡眠过程中完全没有记忆这样的事情？】 “嗯？对，好像是有，感觉自己好像随时随地都能趴下睡个几分钟。” 我语气严肃地解释道：【事实上，这是在我还很小的时候身上出现的状态。那个时候，我的另一个人格和我就在交替着出现，不过后来，我出现的时间越来越少，而她出现的时间则越来越长。直到有一天，我就消失了，只剩下了那个人格。事实上，你们所熟悉的学生会望月会长，应该指的是她才对。我只是后来又被她给找了回来而已。所以我刚刚才想问，神无月家到底跟望月家有没有亲戚关系呢。】 宵华听得像是有些寒意，她攥着拳头问道：“所以，学姐你的意思是，我脑子里也有另一个第二人格想要取代我？” 【这个……只能说有这种可能。】 北条老师却是轻轻地摇摇头，说道：“我倒是觉得，不太像。假如说真的是第二人格，只要不是太疯的没有理智的，肯定也是想要爱惜自己的身体或者身份吧？因为以后也是盯着这个身体和身份生活的啊。只是从日记上来看，神无月朝雾身上的那个‘第二人格’，虽然嘴上说要热爱生活，但是……假如说她是真的和学校男教师一起生了个孩子的话……那跟她在日记里写的什么拥抱新生之类的话的矛盾可是太大了。我觉着，你跟你姐姐的这个情况，看着不像是什么第二人格，我看反倒是更像是某种邪恶的咒术或者献祭仪式，通过对某人下咒，来逐渐侵蚀占据对方的精神，达到操控被施咒人的目的。” “咒术……”小瞳的眉毛皱了皱，“假如说真的是这种咒术，那施咒人想要操纵神无月姐妹达到什么目的？” 【说不定……真的只是想要生个孩子？】我咂巴着嘴这么说道，如果有这么方便的咒术，我想做的说不定也是跟小瞳生个孩子呢~当然，是小瞳生，嘿嘿嘿，孩子的名字要叫什么好呢？ 小瞳显然不会想到我脑中连孩子的名字都已经起好两个了，她突然朝神无月宵华问道：“宵华同学，你姐姐日记里说的那个‘很丑的、很温柔的男人’，你有什么线索吗？假如说学姐的猜测是真的的话，这个在朝雾前辈最无助的时候莫名出现的男人反而最可疑吧？” “如果加上‘很丑陋’的这个限定的话，那么九成八就是那位理科实验室的准备员，尾道博先生了。他过去曾因为一场火灾毁了容，脸上有着可怕的烧伤疤痕，所以……这一位一直都是戴着口罩的啊。” “哦吼？因为火灾毁了容？什么时候的火灾？”北条老师突然对这个人感兴趣了起来。 在这个学校资历最老的人——松岛老师摊了摊手说道：“不清楚，很早很早之前了吧，反正在我刚来这个学校就职的时候，那个人就是那副样子，我来这个学校大约都是7-8年前的事了啊。” “是这样啊……”北条悟用手推了一下自己的眼镜，做出一副深思的模样，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喂，你们讨论了这么半天，都没人关心一下宵华同学的安全吗？！”松岛老师这个最边缘的人在旁边听得一头雾水，最后非常不满地说道，“宵华同学身上现在可是出现了和朝雾一样的问题啊！万一又出事了怎么办！你们不想点安全对策吗？！” “唔……那要不，我暂时搬过去？”小瞳犹豫了一下后说道，“反正我现在也是一个人住一个房间，松岛老师您帮我跟舍监说一声就可以了吧？我有比较强的灵感，学姐她有一定的武力，我们就在宵华同学身边守着，万一发生了什么事，我们可以快速应对，你们看如何？” 第32章 婴酱的来历 - 晚上，小瞳搬着自己的行李敲响了神无月宵华的宿舍房门，神无月把小瞳迎进房间，带着些歉意说道：“不好意思……还要麻烦你搬过来。” “没事的。”小瞳摆摆手，“反正我也是一个人住，而且这毕竟关系到神无月同学你的安全。” 神无月在一旁帮小瞳铺好了另一张床，而小瞳倒是认真地观察了一下神无月的房间，特别是她的床铺正对着的天花板位置。 能够看得出来，那里有一块确实颜色显得略深的像是泡过水的污渍。 铺完床，神无月宵华有些颓丧地坐在了自己的床上，扶着自己额头的手指插进了长发的发丝中。 “三日月同学，那个……之前的事，我很抱歉，之前我是真的以为你们的社团活动是没干什么正经事，只是在故意传播一些奇怪谣言的……结果现在还麻烦你们在帮我调查我姐姐的事情。” “啊，没事的。我能看得出来神无月同学你真的是个很严肃认真的人，之前那是在公事公办嘛。” 小瞳宽慰着神无月，而我作为前辈，这时有些忍不住插嘴道：【只不过……像之前那样太过强硬还是很容易得罪人的，你得庆幸我们不是什么小心眼的人。既然你打算要竞选学生会主席，还是展现一点温和、包容的态度更容易得到大家的认可吧。】 “嗯……我会努力，只是有点改不过来……”神无月叹了声气道，“因为我们家从小对我们要求就很严，我父亲很看重家族的名誉、脸面这种事情。我之所以想把每件事做到最好，包括想要竞选学生会会长，也是不想让父母失望。而我姐姐就有点叛逆，很少顺从父亲，当初……我是真的以为她是怀孕之后，又被父亲责骂，才选择自杀的，所以我才觉得风纪很重要。即便现在我知道姐姐的死可能另有原因，看到那些扰乱风纪和违反校规的事，我也很难不去管一管。没想到我完全是想错了……假如说那时候我能注意到姐姐她的真实状况的话……” 小瞳拍拍神无月的肩膀，“别想多了，你那时也是个小学生而已啊？” “嗯，我知道，只是……唉，我应该只是后悔吧，姐姐的最后几个月，因为精神看上去不太正常，妈妈叫我跟姐姐保持一段距离，怕我受到姐姐的影响，还让姐姐住到比较偏的屋子里去了，结果……到最后我也没能多陪伴姐姐她一些时间……” 【所以，才要找出害了你姐姐的罪魁祸首啊，不是吗？】 “嗯……” 长谈之后，时间也不早了。小瞳和神无月熄了灯和衣睡下，我也闭上眼睛，安静悬浮在黑暗的房间正中，侧耳戒备着黑暗之中的动静。 只不过，一直等到凌晨一点都没有什么变化，无聊到我作为一个无需睡眠的幽灵都已经接连打了好几个哈欠了。 说到底，宵华身上有风险也只是我们的推测，一直这么傻傻地守着似乎也没什么意义。 我尽可能无声无息地飘出了学生宿舍，现在，我打算去查一查之前被神无月同学怀疑的那位理科实验室的准备员尾道博先生。 尾道博先生其实与我们学生之间的交集相当少，他本人似乎是一个极度社交回避的家伙，甚至都基本不会出现在学生面前。只有在需要进行理科实验的时候，他会提前为我们准备好上课所需的器材和道具，然后由理科老师来上课，等学生走后，他再来收拾理科教室。再加上他的脸被严重烧伤，他几乎随时都用口罩遮蔽住了面容，因此，有不少学生对这个人根本就毫无印象。 我飘入理科实验室，果不其然地看到我的那三个“小弟”又聚在那里聚众打牌！ 我忍不住用力一拍桌面，这动静让它们三个吓了一跳，而我接着痛心疾首地对它们三个训斥道：“你们三个怎么回事？怎么成天就知道打牌啊！看看你们现在的样子！还有没有一点身为怪谈的风度！喂，佐藤君，你之前说过的你要成为一个让所有人听到你的名字都会颤栗的大怪谈的梦想呢？！你怎么如此堕落！去吓唬人啊！” 【啊，这个，大姐头……】佐藤君慌乱地用血字写道，【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几个之前确实有想要努力去吓唬学生扩大自己的名声……只是……】 “只是什么？要为自己的懒惰找借口了吗？” 【只是……学生最近完全都不出来啊。以前还有零星的学生出来试胆和冒险的，但是最近……这样的人完全没有啊。现在风纪管得严了，学校加大了巡视的力度，学生不敢在夜晚再偷偷跑出来了，论坛也被关闭了……我们想要扩大知名度的方式都被封死了啊……所以，就只能打牌了……】 “啊这……”我也没料到，学校现在严管风纪的政策竟然打击到了学校里的怪谈，这貌似还真怪不到这三个家伙身上去。 【大姐头，您得拉我们一把啊！】佐藤君看到我正在沉思的样子，一副死不要脸想要抱大腿的样子。 “啧，走开。我之后再帮你们想想办法吧，今天我是有事才过来的。”我把视线扫向一旁缩在玻璃罐子里的婴酱。 “婴酱，有事想要问问你，我记得你之前曾经许过一个愿望，就是想要找到自己的母亲是吗？” 【嗯？啊……是的。】婴酱那很稚嫩的声音在我脑中直接响起。 我仔细打量了一下婴酱的样子，泡在福尔马林罐头里的胎儿虽然脑袋看着有些大，但是明显已经基本成型了，孕育的时间起码四个月是有的。而这好像也和朝雾日记里记录的时间差不多对上了，这让我就不禁生出了一丝怀疑…… “你应该是被流产的胎儿吧？你想找你妈妈，是因为对她怀有怨气吗？”我盯着它那好似外星人一样的大眼睛问道。 【啊……不，不是的……】它有点支支吾吾地说道，【我就是……有点好奇……】 “那么，你还记得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吗？怎么会变成我们学校生物实验室的展品的？” 【这个……不记得，我从有意识起就在这个实验室里了……】 这么说来，婴酱和肉酱还有佐藤君其实是不同的，后两个是因为我在论坛上编的怪谈才逐渐觉醒了意识的，而婴酱……它在“我”还是个初中生的时候，在夕颜学姐还在的时候，就已经是一个成型的怪谈了！ “那么你记得，你最早有意识的时候是什么时候吗？” 【大概……是四年前？】 四年前……神无月朝雾死亡的年份，恰好也是在四年前，这……算是某种巧合吗？ 第33章 尾道博 尾道博拿起手电筒，步出理科实验大楼的一楼值班室，慢慢悠悠地开始巡视起整个理科大楼起来。 学校最近要严抓风纪，特别是一些晚上熄灯了之后还偷偷在外面闲晃的学生。于是便要求加强巡逻，但是因为警卫员的人手远远不够，所以把他也安排上了，让他负责巡视理科大楼。 尾道博一边走，一边幽幽地叹了声气，如果可以的话，他是绝对不会选择在晚上还在这栋大楼闲逛的。奈何学校还在大楼里的各处安装了那种巡视用的打卡器，他得在每处用自己的工作证刷一下打卡器，学校服务器上就会显示几点几分谁巡逻到了此点。 用机器管理到这么的精确，真是万恶的资本主义，让人连摸鱼都摸不了啊。 想着这种令人丧气的事情，尾道博扬起卡片扫了一下楼梯口的打卡器，发出“滴”的声音，接着，他又缓慢爬上楼，来到了生物实验室附近。 从那实验室内，突然隐隐地传来了好像婴儿的啼哭声。 【呜呜呜……呜呜呜……妈妈……你在哪儿……妈妈……呜呜呜……】 尾道博立刻就停住了脚步，几乎是没有片刻犹豫地选择转身，马上就要沿来路快速向楼下跑，结果，才刚跑了一半的楼梯，就看到了在下一层的楼道口上，有一个半边身体像是被剥了皮，内脏都暴露在外的人形立在那里。 尾道博盯着那个人体模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握紧了手中的手电，死死地照亮着那个人形，眼睛瞪大一眨都不眨的，就这么维持着盯着那个人体模型的姿势，快步向后后退着，直到退到了那个人体模型快要脱离视线的位置了，他才猛地一转身，瞬间爆发出超高的速度，在实验楼的走廊上快速奔跑了起来。 而就在他奔跑的过程中，在他身侧的窗户玻璃上也映出一排排大大的血字—— 诸如“背叛者”、“还我命来！”、“人渣”、“变态教师”、“去死！”这等等的字样。 但尾道博对这玻璃上的血字是看都不看，只一路自顾自地狂奔，飞快地冲到了走廊另一侧楼道的电梯前，“啪”的一下按亮了电梯的按钮。 接着他又立刻转身，手电照向前方，结果便看到，刚才他看到的那具人体模型，此刻赫然又出现在了仅仅距他尚不到几米的地方，那人体模型半边没有皮露出了全部牙齿的脸，看上去就像在狞笑。 尾道博没有眨眼，就这么一动不动地死死盯着那人体模型，而没过一小会儿，在他身后就传来了“叮”的一声，电梯门在他的身后打开，他还维持着与人体模型对视的姿势，然后缓缓倒退退入电梯之中，目光平平直视前方，右手却马上拍下了关闭电梯门的按键。 电梯门在他面前缓缓关闭，当那个人体模型的模样完全被电梯门遮挡后，尾道博情不自禁地长长松了一口气，这下终于敢眨了眨自己那酸涩不已的眼睛。 然而，他的这一口气甚至都还没完全松完呢，那婴儿【呜呜呜】的啼哭声又再度在他脑中响起了。 尾道博顿时便是感觉自己的身体一僵，像木偶一样缓缓、缓缓地扭头，向自己身后看去。 他的身后是一面为了让电梯空间显得更加宽敞的镜子，而此时，他在镜子中看到，在自己的身旁，还站着一个穿着学校制服，长长的黑发自然披下，遮住了上半张脸的女孩身影。 而与此同时，在这个女孩的怀中，还抱着一个用福尔马林泡着胎儿的玻璃罐。 【尾道老师……你好绝情啊，为什么要跑？作为父亲，你难道不想看一看……自己的孩子吗？】 尾道博在这一刻瞳孔放大，再难掩饰恐惧之色，但是……如果我没认错的话，他这时的目光之中……分明还有几分困惑的模样。 他连着深呼吸了两下，像是在努力平复自己的恐惧，沉默了好一会儿后，他才开口出声，他说话有显著的结巴，声音嘶哑还带着杂音，就好像在胡乱地拉一个小提琴一样难听：“同……同学，就……就算你……死…死了……也不要…乱…乱说话……我，我不知道你的孩子是……是谁的……但那肯定不可能是我的……我…我当初，也就只…只跟你说过几句话而已……” 【话……什么话？我怎么不记得了？】 “就是……看到你一个人躲在那里哭，在手臂上乱…乱划，才去…劝…劝了你几句……听…听了你的描述，我、我跟你说，你这可、可能是被什么脏东西给盯、盯上了……我…我可以和你一起想想办、办法。但…但是，后来就很少见到你了，看到你…也…好、好像不认识我的样子。再后来就、就听说你休学了……我、我没想着会这、这么严重，早、早知道，应该快、快点通知神父才对……” 貌似是因尾道博曾遭过火灾的原因，他的声带被烧伤了，而声带又是没有再生功能，所以他说起话很困难，但他还是努力地把意思表达清楚了。 镜面中的长发女孩沉默了片刻，接着又出声道： 【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些东西？对我们这些非人之物，看你似乎还很有了解的样子。会不会……其实是你用你刚说的那什么脏东西害了我，然后再又装出这样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想要蒙骗他人？】 “不……不会的，我、我不会做、做那种事情……”尾道博连忙摆手说道。 【有什么方式可以证明你说的这句话吗？】 “没……没有……” 【那我凭什么相信你？】 “这……这个……” 尾道博支支吾吾却说不上什么来。 【还有，这个胎儿……这是……我的孩子吗？】 “我……我不知道。”尾道博摇摇头道，“这、这个胎儿是从河、河的上游飘下来的，但……打、打捞上来的时候就已、已经死了。所、所以，我才把它做、做成标本的……” 【喂，遇到这种事……正常来说，第一反应不应该是先做成标本吧？】 ——- 飘在半空中的我实在是忍不住吐了一句槽。 其实，我今晚最开始的打算很简单，就是想要联合婴酱、肉酱、佐藤它们把这个尾道博给好好吓一吓，然后装作神无月朝雾的幽灵诈尸，看能不能从他的口中诈出点情报来。 然而我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尾道博应对我们这些怪异的做法有种说不出的娴熟，他明显是对这些灵异的事物有一些了解的。然而哪怕我再继续追问他为什么会了解这些，他就会回答他看过校园论坛，以前偶然见过这些东西，甚至于我在问完这样的问题后，他都隐隐有苗头在怀疑我到底是不是神无月朝雾了。 这么忙了一整晚，虽然我得到了一个很是让我震惊的结论，那就是婴酱有可能真的是神无月朝雾的孩子。但是原本想要调查的尾道博这个人，他给我的感觉反而变得有点捉摸不透了，他到底是真的一无所知，只是碰巧懂一点点灵异知识，想要帮助神无月朝雾，还是说……是在装傻呢？ 第34章 梦游 “学姐你是说，那个实验室管理员还是有问题？” 社团活动室里，有香不解地问道。 【是的啊，我昨天晚上试探了他一下，结果发现，他似乎对灵异事物还有一些了解的样子！比如说，他就知道如何应付生物实验室里的人体模型，还知道学校里的神父是驱魔者！我觉得他有问题！】我信誓旦旦地如此说道。 “他不是说了，他也看过校园论坛吗？知道一点也不稀奇。关键是，他似乎也没恶意吧。至少从他的话里面能感觉出来，他还是真的曾经想要帮朝雾前辈的。”小瞳开口替他说了两句话。 【哼，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小瞳你这么随便相信别人的话可是要吃大亏的！】 “尾道博……火伤……”北条老师在一旁用手托着下巴，用手指一下一下轻轻敲击着桌面，一边思考一边自言自语道，“我倒是有点好奇，学校怎么会招这么一个人进来。这人四十多快五十岁了，全身被火烧伤，所以形象有些不好，平时穿着还挺邋遢，声带被烧伤所以说话困难，结巴，也没听说有什么一技之长，特别还是个男的，也没有听说有什么家人，妻子、孩子都没有，这种人对于女校而言就相当于一个不定时炸弹你们懂吗？关键你们学校作为私立女子名校，招聘教师的标准可是很严格的，即便只是负责实验室的管理员，我也觉得还有更多靠谱的人选吧。能查到这个人过去的资历吗？” “据我所知，尾道先生在这里任职怕是都已经超过十年了，甚至可能都是建校以来任职最久的一批教职员之一。”神无月宵华插话道，“有可能他是学校高层中某人的亲戚吧，这种事情也很常见，他毕竟因为火灾成了伤残，这样的人去哪儿都不好就职的，所以亲戚托关系把他送到学校里任一个闲职也是可以理解的。而且他工作确实也从来没有出什么差错啊？” 【哼，我就是觉得，他昨晚上面对那种突然的灵异事件，反应当机立断的不像个普通人。正常人逃跑的时候哪会那么思路清晰啊？我坚持觉得这个人有点可疑！】 “不过，在朝雾前辈的日记里，不是也说过，‘那个人的外表虽然丑陋，但心灵一定十分美丽’吗？” 【啧，唬骗青春期小女孩有多难，特别是朝雾前辈这种感觉所有人都在针对自己的情况，只要稍微对她温柔一点，她肯定就会觉得‘这个人一定是天使吧~’，太容易了~】 “学姐你说得自己好像很懂一样呢？”小瞳的眉毛有点微不可查地挑了挑。 【我当然……啊，好像其实也不是很懂。】 “呵。” 结果，讨论到最后，也没得到什么有价值的结论。可能最最有价值的，反而是婴酱了吧。尾道博说，婴酱实际上是他偶然在浅川里捞出来，然后自己制成标本的。我觉得这说法听上去就着实有点不靠谱，一个五个月胎儿从神无月宅漂流到学校这边又有多大可能性？但是……再想一想游泳池镜像中的那数不清数量的水尸，这个说法又听上去没那么违和了…… 假如他说的是真的，那么婴酱可能便真的是神无月朝雾前辈的孩子了。北条老师去生物实验室里把它借了出来，说想要仔细研究分析一下，还找神无月宵华要了几根带毛囊的头发，准备拿婴酱的生物质样本去做下DNA鉴定。 两天的时间一晃而过，这期间小瞳都一直住在神无月宵华的房间里，之前宵华说自己可能会半夜梦游什么的事也没发生，搞得我们都有些懈怠了。 这一夜的夜晚，等小瞳和宵华都睡下了，我飘在半空中静静倾听着黑暗中传来的唯一声响——床头闹钟发出的极轻微的“咔嗒咔哒”声，一边犹豫着要不要再出去转转看看能不能找些线索。 咔哒、咔哒。 咔哒、咔哒。 …… …… 咔哒、咔哒。 嘀嗒、嘀嗒。 正在纠结的时候，我突然听到，闹钟指针转动的声音突然被滴水声掩盖，我猛地睁开眼睛，看见神无月床铺上的被子已被掀开，而她的人，不知何时已经立在床边，仅仅穿着一身白色睡衣，头颅低垂，没有经过任何修饰的长发就这么随意地披散着。 这个家伙，还真的会梦游吗？ 【神无月……同学？】我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她没有理会我，而是摇摇晃晃地向前迈了两步，正好走到了房间里靠墙的一面穿衣镜前。 镜字里映照出了她的侧身，但这个侧身像却和本人并不一样。虽然穿着基本一致，也是一身白衣，披散着头发，然而却有着决定性的不同。镜中的她的那身白衣好像刚从河里面捞出来一样，浑身湿漉漉的，还在不停地往下滴水，头发也湿漉漉地盘结在了一起，就好像海草一样。 这个形象……虽然我没有直接见过，但是我在听小瞳描述她的噩梦时听过。 【你是谁，不，你是什么东西？！】我对着她质问道。 神无月垂着头，像一具尸体一样没有一点反应，但是，相反的是，镜子中的那个她，原本是侧面朝向镜子的，却突然转了过来，正面朝向镜外，抬起一双黑洞洞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还躺在床上没有一点知觉的小瞳。 “嘶——”那个湿淋淋的家伙突然张大嘴巴，发出了一声好似在人类音域之外的声音，接着我便看到她的那水草一样的头发骤然暴长，如藤蔓一般快速地生长延伸，眨眼之间就几乎覆盖住镜子里的整个房间，那些头发飞快地射向镜中还熟睡着的小瞳，缠绕、包裹，只短短几秒的时间，在镜子里便已经看不到小瞳，只能看到在她的床上，有一个等身大的黑色巨大蚕蛹一般的东西，那是一层一层的头发丝，而小瞳被紧紧收束在蛹中。 而这时，镜子里的神无月宵华的模样也不再是那个湿漉漉的水鬼模样，而又变回了和她本人一致的形象，只是脸色极度苍白，镜里镜外的她同时一头栽倒在了地面上。 这一系列变故极其突然且匪夷所思，我先是立刻看了眼现实中的小瞳，她表面看上去没什么异样，然而呼吸却骤然急促了起来，同时，还能看到她的眼皮之下，眼珠似是在快速转动。我用念力扒开她的一片眼皮，却看到她的瞳孔并无聚焦，眼球高速而又无规则地朝着各个方向跳转。 快速眼动，这说明小瞳此刻正在梦中。难道说，是刚刚那个水鬼把小瞳拖进了梦中了吗？ 那个东西刚才是并没有出现在现实的，相反，它替代了镜子里面神无月宵华的形象，结果它动起来的时候，神无月宵华也同样动了起来。接着，它控制住了镜子里面的小瞳，结果现实中的小瞳也受到了影响和干涉。所以，那东西是个活在镜子中那个里世界的什么东西，通过影响里世界的人或物，以此来干涉现实？ 根据刚刚的观察，我几乎是迅速便得出了这样的猜测。 好诡异的能力。简直比我这个校园里流传的镜子怪谈更像是“镜鬼”。 但是，它似乎是影响不到我在镜子里的形象的，因为，镜子里的我本就是“另一个我”。 我看向镜子里的宁梦，宁梦对我点了点头，霎那之间，好似空间倒转，我周围的环境瞬间剧变。原本周围只是干净而整洁的普通学生宿舍，现在一看，整个房间都像是在深海里浸泡过一样，墙壁上生长着暗绿色的苔藓，墙皮一层层脱落，木桌木床上遍布着面积巨大的霉菌，金属制品上全是锈迹。 而在原本小瞳的床上，一个黑色的发丝裹成的“蚕蛹”，正好像正在呼吸一样，微微地一涨一缩。 第35章 你竟然想当我妈 【你现在正躺在一张非常、非常柔软的床上，你感觉自己的整个身体都陷在床面里，感觉自己非常的舒适和放松~】 小瞳理想的床就是在花山院家见过的那张好似公主床一样的大床，躺上去感觉就好像躺在一朵飘浮起来的云朵上一样，可惜那一晚并没能睡个好觉，好想好好地在那张床上睡一晚啊。 这么想着的时候，小瞳感觉自己好像真的又躺在了那张床上，体验到了那种超级舒适的感觉。 【现在，躺在这张床上，你却又感到自己非常孤独，非常寂寞，心中仿佛开了一个巨大的空洞，你迫切地希望有人能够陪伴你，能够填补上你心中的空洞……】 孤独？寂寞？小瞳一直觉得自己不会有这样的情绪，她自认为自己是一个冷漠疏离的家伙，讨厌那些她认为虚伪无聊的交际，所有人都无视她，跟她保持距离，让她一个人安心处在一个安静的、不会被打扰、安全的环境，那才是她所希望的事情。 【……真的，不会感到寂寞吗？不希望有人可以温柔地对待你，呵护你吗？】 ……好吧，其实也并不是完全不会感到孤独。在所有人都将自己视为异类的时候，还是会渴望有人能够理解自己的。小瞳希望的并非是那种能跟任何人都相处得很好的人际关系，而是仅希望有那么个别的能够很深入地理解自己的人存在就行了。 【那么，现在便有一个机会。那一位你深深依赖着的，恋慕着的人，现在来到了你的身边。你看着他的面容，你感觉自己的面容和身体都情不自禁地灼烧了起来。】 依赖着的、恋慕着的人……有那样的家伙存在吗？然而，小瞳竟还真的听到了有脚步声正缓缓朝自己靠近着，她极力想要睁开自己的眼睛，想要看一看那个人的面容，结果看到的，却是望月学姐那张似笑非笑的脸。然后，小瞳便开始感觉自己的脸和身体真的开始发起热来，心跳快得止不住 【你感到，那人的手轻抚你的身体，他碰过的地方感觉好像被火燎过一样，让你躁动难耐，你感到……你想要这个人，你渴望他能将你充满，你……想要给他生个孩子。】 眼看着，那个家伙带着那一副有些欠揍的笑容真的伸手过来，想要动手动脚了，头脑中那根名叫理智的丝线也快要被燃断，但就在这个时候，小瞳终于意识到了一个巨大的违和之处。 “滚啊！女人跟女人怎么生孩子！！！” 小瞳用力咆哮了出来，在她喊出声的同时，刚刚那个一直回荡在耳边的，很轻柔，很温和的声音，霎那间变得极为苍老，就好像锯子在切割干枯的树皮一样—— 【什……什么？】 小瞳猛地睁眼，这才发现，自己哪里是躺在柔软的大床上，分明只是睡在一张传来腐朽霉烂气味的榻榻米上。再迅速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身周，发现自己正处在一个很大的木质建筑内，只是这建筑腐朽陈旧，仿佛随时都会垮塌一样。 这房屋的风格……有点像是神无月家的风格，还有这个屋子……小瞳觉得自己有些印象。对了，在上一次通灵梦的时候，自己作为那位“神无月朝雾”曾经来过这个屋子，这是她的那位曾祖母所居住的房间！ 而稍稍地挪动了一下身体，小瞳便感受到了阻力，低头一看，却发现自己的手脚都被一束束头发给缠住了，限制住了自己的行动。更让人恐惧的是，这些头发都源自于一个正距离自己身前不远处的一个“人”，或者只能勉强说是一个“人形”的东西。 眼眶深深凹陷下去，脸上的颧骨高高凸起着，就好像是给一具骷髅套上一张灰白色的人皮一样，现在在小瞳面前的就是这样一个东西。更诡异的是这好似“干尸”一样的东西的身上还披着一件名贵的和服，只是从和服的袖口中露出的，也只是一双几乎只能看到骨头的嶙峋的枯手了。 那其中一只的枯手上握着一把尖刀，尖刀的刀尖正抵在自己的小腹上，而那另外一只的枯手上托着一个小小的蜷缩着的熟睡“婴儿”。 但是只要认真一看，便能发现那婴儿绝非活着的真正婴孩，那是一个被精心制作出来的仿真的婴儿人偶。得益于之前曾去手工部串过门，小瞳一眼便能分辨出这婴儿肩部、手肘和膝盖上的球形关节。 一睁眼便是这般诡异而恐怖的画面，小瞳本能地想要逃跑，然而缠着她手脚的头发却用力将她拖住，让她几乎没有办法远离。 “你是什么东西？想要对我干什么？！”逃跑无门的情况下，小瞳咬牙对着那具“干尸”质问道。 “想要干什么？”“干尸”用干枯的声音重复着小瞳的话语，然后裂开嘴，露出一个可怖的笑容，“瞧瞧你自己吧，你这身体是多好的一个容器啊，比我原先准备好的容器还要好，这么好的容器，生下来的孩子，一定是健康又长寿的吧？所以，为什么你不愿意好好地沉湎于梦境呢，那样起码你会认为，这孩子是你和你心爱的人一起生下来的啊~” “干尸”摇摇头叹息了一声，“既然你不愿意接受那样的梦境，那就看着我剖开你的肚子，把这永恒的种子放进去好了，没关系的，你过一会儿就会觉得，你肚子里的就是你宝贵的亲生女儿了~” 只见它抬起那只抓着刀的手，用力刺出，直接捅入了小瞳的小腹。 刀尖没入身体，小瞳竟然意外地没有感受到任何痛楚，但她立刻便明白，自己现在分明仍然还处在梦境之中。 即便没有痛苦，这一幕还是显得过于惊悚，特别是眼前这个神经病一样的东西怕是要剖开自己的腹部把它手上那个婴儿模型塞进来，这小瞳无论如何都没法接受，情急之下的她抬头大声喊道：“望月学姐！你在吗？！救命啊！！” 这个时候，那个干尸手上拿着的那个婴儿人偶突然间睁开了双眼，婴儿的双眼明明看着是两个玻璃球做的，但是奇怪地却充满了灵动的神采。 那婴儿看着小瞳，嘴巴也一张一合地说道：“啊，小瞳！终于找到你了！不过……这是哪儿？是在你梦里吗？还有，好奇怪……我怎么感觉，我的手脚这么小？还这么僵硬？这几乎完全动不了啊……” “那个……学姐？”小瞳听着这熟悉的语气，不确定地对那个婴儿模型说道。 “嗯？怎么了？”那婴儿歪头问道。 第36章 婴儿人偶 面对着面前的这一个椭球形的由头发丝缠成的黑色“蚕蛹”，我不禁苦恼地皱起了眉头。 从刚刚进入这个镜子里的里世界已经有那么一小会儿了，然而我依然拿这个把镜中的小瞳紧紧缠绕包裹住的“蚕茧”没什么办法。这些头发丝远比想象中的要坚韧，仅仅是动用念力去拉扯或者击打这些头发完全没法把小瞳从里面拉出来，如果用的力量太大，我又害怕伤到里面的小瞳。 虽然这只是小瞳在里世界中的某种镜像，但是已知影响这种镜像会对现实产生干涉，我可不敢随意乱来。感觉最稳妥的办法应该是用什么比较锋锐的东西，比如还在打工的一文字小姐，小心翼翼地一点点切，这才是正解，只可惜管制刀具没法带进学校，我也不会什么飞剑招来术，只能打电话叫吹雪小姐自己打车过来，然而那都什么时候了，完全来不及。 这下可怎么办呢……我能感觉被困在茧中的小瞳似乎传来非常惊恐的情绪，不行了，不能再迟疑了，干脆就抱着哪怕伤到小瞳一点，也要把她从这个“虫蛹”里挖出来的决心吧！ 我正准备提升出力的时候，头脑中却突然响起了小瞳的声音。 “望月学姐！你在吗？！救命啊！！” 这是……这是信徒的祈愿的声音，如果足够虔诚地向神明祈祷，我是可以听到信徒的愿望的。 而这个祈愿声，也让我捕捉到了小瞳的位置。 这声音好似十分遥远，又好像近在咫尺。 我隐隐感到，这声音的来源之处，有一个可以让我降临过去的东西。 那里应该是小瞳的梦境吧？小瞳她的神眷本质就是神灵降临的“容器”，我曾经就降临在她的体内跟那个御神木打过架的，总之，只要能让我过去就行。 我循着头脑中感应到的位置，将自己的意志投送过去，刚刚睁眼看到的手脚俱被粗大的头发束束缚住了的小瞳。 “啊，小瞳！终于找到你了！”我对着小瞳惊喜道，“不过……这是哪儿？是在你梦里吗？” 眼珠前后左右看看，映入眼帘的是阴森腐朽的木屋，还有仿佛只有皮包着骨头的灰白干瘦人影。“还有，好奇怪……我怎么感觉，我的手脚这么小？还这么僵硬？这几乎完全动不了啊……” “那个……学姐？” “嗯，怎么了 ？” “你……怎么是这副样子？” 我努力控制眼珠向下，勉强看到了自己现在的身体，怎么会是一具短手短脚的好像用粘土做出来的人偶？ 只不过，似乎还有人比我更加惊讶。 从那个皮包骨头的长发干瘦人影深深凹陷下去的眼窝里射出，带着深深震惊与不解的目光紧紧地锁在了我的身上，它几乎是有些歇斯底里地高声说道：“你是哪里来的肮脏亡灵！为什么会跑到了我的永恒的种子里！滚出去！！滚出去！！！” 它如此凄厉地咆哮着，就在音浪声中，我们眼中的这个梦境也登时破碎了。 小瞳又是猛地一下从床上坐起，而与此同时，我也发觉自己回到了神无月的房间里。 神无月宵华依然还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但是我再通过更衣镜来观看房间内部，便可以看到之前裹住小瞳的“蚕蛹”已经消失不见了。 看上去危机似乎已经解除了，不过小瞳看样子是没心思睡了，我们把倒在地上的神无月宵华扛到了床上，她似乎也并没有醒的意思。 我跟小瞳就这么坐在窗边，就着月色低声交流着刚刚发生的事情。 “你是说，你梦到，刚刚那个好像干尸一样的家伙想要在无意识中暗示你，让你以为你跟别人生了一个孩子？” “嗯……事实上，刚刚那个家伙差点都成功了，要不是我发现了它言语上的一些破绽的话……” “所以说，在刚刚的梦里，你梦到自己打算跟谁生个孩子？” “…………那都是幻觉，这种问题根本就不重要吧？” “不，这明明！非常！重要啊！！既然是某种催眠暗示，那说明小瞳你心里面本身似乎也没什么抗拒对吧？竟然还有这种可恶的野男人存在！快告诉我那是谁！我这就去把这个可恶的家伙给阉掉！” “呵……” “你这是什么反应？” “学姐你想多了，我根本就没那种想法！要不然我怎么能快速识破那种幻觉！” “真的？” “真的！行了，这不是重要的问题！重要的是那个诡异的东西到底想要干什么？！它暗示我让我以为我跟某人生了个孩子，然后在我梦里往我肚子里塞一个婴儿的人偶，这有什么用吗？” “说不定……还真有用，那东西挺诡异的。之前探索青枫高中的时候，那个戴着个天狗面具的家伙不是说过吗？里世界是某种特别强大的怪异歪曲现实空间而形成的。我有理有据怀疑，之前我们在游泳馆里见到过的那个里世界，说不定就是因我们今天见到的这个东西而形成的。这个里世界的出入口，是水面、镜子这种类似镜面的东西，然后，似乎它在镜子的一面进行某种干涉，现实的那一面也会出现相似的改变。”我综合了自己目前观测到的所有情报，如此地推理道。 “是这样吗？”小瞳低头凝思了起来，“那么，神无月朝雾前辈的事情，几乎可以肯定就是那个东西做出来的了。可是……那东西为什么那么执着于让人生个孩子啊？” 我耸了耸肩，“这谁知道呢。也许……是那个东西自己之前的孩子死掉了，所以它想要通过这种方式让孩子重新诞生？” “还真有这种可能……我见过不少因为无法接受自己亲人的死亡，而寻求这种邪术试图复活亲人的例子，几乎无一例外都招来了新的惨剧。”小瞳像是回想到了自己过去的一些见闻，长长地叹了声气，又接着说道，“等神无月同学醒过来，我们好好问一问她家里面的事情吧。我们刚才见到的是神无月家的宅子，最初的受害者又是他们家的孩子，这事跟神无月家脱不开关系。我觉得……我们最后周末真的去他们的那个大宅子里拜访一下。我的直觉告诉我，那里才是源头。” “行啊~” “话说回来，学姐你刚才……怎么会附身到那个婴儿人偶的身上啊？？” “我也很奇怪啊，我感应小瞳你的祈愿，朝你的方向投注意识的时候，就感到了一股特别强大的吸力，我还以为绝对会附身到小瞳你的身上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睁眼就在那个古怪的娃娃身体里了。” “奇怪的吸引力吗……这说明了什么？” 我无奈摊手，“我也不懂啊，你看，那个婴儿绝对是那个干尸阴谋的核心，你看……我们是不是应该找一下专业人士问问？” 第37章 不死的婴儿 （唔……昨天上传的时候少了一章，请刷新一下36章） 晨曦映入窗户洒在地板上的时候，神无月宵华终于醒来了。 才睁开眼睛，她便和坐在床边一直盯着她的小瞳对上了视线，这反而把她给吓了一跳。 “三……三日月同学？你这么早就起来了吗？这……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你的幸运数字是多少？”小瞳开口便直接问道。 “嗯……嗯？”神无月面露纠结之色，最后勉强答道，“13吧……” “那，你的竞选政见又是什么？” “社团改制和风纪审查？”神无月一脸困惑，“为什么要问我这种问题？” 小瞳叹了声气，“只是为了确定你是不是本人而已。” 神无月脸色一变，“难道说……我晚上又梦游了？” “还不止，还有一个诡异的东西通过你想在梦境里攻击我。” 三言两语说完昨晚的遭遇，神无月宵华却是咬着嘴唇，一脸的不可置信，“你说，你梦到在我曾祖母里的房间里，有一个瘦得皮包骨的人想要害你？你是想说，我的曾祖母才是恶人吗？怎么可能！她都已经去世好几年了！” 【这个可说不准的，死人若是有未实现的执念，说不定也会化作恶灵继续作祟呢。】 我随口低情商地插了一句嘴，结果反而让神无月有些愠怒了起来，她找不到我在房间里的身影，便仰起头来大声说：“学姐，你没有见过我的曾祖母，请你不要这样随意地下结论！虽然从我记事的时候起，她的头脑已经不太好使，记不太清事情了。但是只要是看到我和我的姐姐，她就会在一旁笑得特别和蔼和开心，还会用颤巍巍的手给我们俩递来糖果之类的零食，你能看出她对你的关心爱护都是真心实意的，她怎么会害我和我的姐姐？！” 【啊……那个，对不起……】我也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话确实不太对，连忙先道声歉。 不过，小瞳却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看了看我，然后对神无月说道：“宵华同学，你觉得会不会是这样，就是这事可能是你过去家族的某个祖辈做的？比如说……死后徘徊在这个屋子里多年，然后……想要复活，所以想要从家族后辈的女性之中选择一个把自己给生出来？” 【咦？小瞳你这个猜测听上去好靠谱的样子，感觉确实很有可能啊！】 “这个……”神无月迟疑了起来，“我家族里的祖辈？这我真的不太了解，曾祖母就是我所知道的家里面辈分最高的人了……这个我得回去了解一下。” 再三确认了神无月宵华的身上确实没有什么异常后，小瞳和神无月稍加洗漱，吃了早饭后，便去上课了。而在课间的时候，我们在心理辅导室里找到了北条老师。 “婴儿的人偶？” 北条老师听完了我们昨晚的遭遇以及小瞳的猜测，他托着自己的下巴说道：“你说有人想要借这个婴儿的人偶重新托生？这的确有可能。像是这种类人的娃娃、人偶，都是容易吸引亡灵、游魂附着到上面的，具体我也不知道什么原理，相似相容？一般来说，就是一个人偶越像某个灵体，那么对这个灵体的吸引力就越大。甚至于，神社、寺庙里的神像、佛像也是这个原理，越是雕琢得像是那位神佛的本质，就越会吸引神佛将视线甚至意志投注过去。至于你说，望月同学她会被这个婴儿吸引过去？这我可真不明白为什么了，难道说是那个婴儿长得像望月同学？” 北条老师被他自己的猜测给逗笑了，不过我和小瞳可没笑，我们俩对视了一眼，似乎立刻便明白了对方在想什么。 “难道说……这次的事真的和月读命有关系？”我们可没法不这么想象。 与月葬相似的水祭，还有水面与镜面对侧的里世界。 我突然联想到当初月见祭上的很多仪式。比如说月见酒，那便是用倒影着满月的潭水与桂花酿成的酒，在喝的时候，要保持月倒映在酒中。还有月葬，撑小舟到潭水中心，将死者的骨灰洒向水中倒映之月，传闻这样便能让那人回归月的土壤。 与月相关的仪式，似乎总与水和镜分不开联系。 难道说，又是像上一次月读神社那样，是有什么东西想要窃取月读的神力吗？ “说起婴儿，你们看这个。”只见北条老师突然把一个装着胎儿标本的玻璃罐子搬到了我们面前，里面赫然就是婴酱。 “这个标本我这两天取了一点点样研究了一下，感觉还挺有意思的。”北条老师笑眯眯地说道。 与此同时，我的脑袋疯狂地传来婴酱对我的传音—— 【大姐头，救命！快把我带走吧，不要再把我留在这个变态的身边了啊！！】婴酱在我的脑海里凄厉地悲鸣道。 我嘴角不禁抽了一下，对北条老师发问道：【老师，您对它做了什么？】 “首先，是取了点细胞拿去跟宵华她头发毛囊细胞上的DNA做了下对比，做出来是有相似，有很大几率确实是亲属，只是可惜没有直系血亲的样本。然后呢，我就切了这个胎儿的一些样本来做分析，结果发现了有趣的事情呢~” 【什么有趣的事？】 北条老师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线，“我一开始先是切了这个胎儿的一根小指，以这根小指为素材做了半天分析后，回头一看，结果发现它被我切掉的小指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又长出来了！于是~我就又多试了几次~~切一小节手指、脚趾，腹部皮肉的一部分，脏器的一小部分……等等，因为害怕它的恢复能力是有极限的，所以没敢做得太过分，但是……几乎每一次都是在很短的时间就再生了。虽然说，胎儿时期确实是有肢体再生性的，但是再生能力也不会有这么快、这么强，虽然我没敢直接尝试，但我怀疑，把它的脑袋直接切下来，它甚至都可能再复原出一个完整的身体呢~这还是在它是一个未完全发育的流产儿的情况之下啊。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倘若这个胎儿完好地被生下来的话，它……几乎是不会死的。”北条老师的表情逐渐严肃起来，他眼睛微微睁开，目光中满是冷冽，“我现在怀疑，发生在神无月朝雾身上的所有事情，都是一场仪式，仪式的最终目的，就是为了让这个婴儿完好无损地诞生下来。” 第38章 不死药 发生在神无月朝雾身上的所有事情，可能是为了让这个古怪的婴儿诞生下来的仪式。 而且，这个仪式似乎还并没有结束，从昨晚的梦境来看，神无月宵华还有小瞳貌似都被盯上并被视作朝雾的替代品了。 且不说宵华还有小瞳都绝不可能接受莫名其妙生下一个孩子这种极度荒谬的事情，而且难以判定这样的事情会对她们带来什么伤害。神无月朝雾可是精神近乎崩溃最后做出了用刀剖开自己腹部这种耸人听闻的事情。可以说小瞳和宵华现在正陷于某种不可言说的大危机之中。 而这危机的源头，目前看来跟神无月家脱不开关系。 “神无月同学，今天晚上，我们可以冒昧去你家拜访吗？”小瞳仰头对宵华说道。 今天就是周六了，学生已经陆陆续续开始返家了，校门外照例停的都是一排排来接学生的豪车。 “嗯？可以是可以……不过最好让我先跟父母报备一声。我爸这个人有点不太欢迎外人……”宵华有点纠结地说道。 小瞳忙摆手道：“没关系没关系，你先回家问一问吧。正好我也要先回家去取点东西。要是可以的话你就发消息给我，我会在下午到晚上的时候过去拜访。” “嗯，好。” “你们在说什么？去神无月家？我也要去我也要去！！”听到话音的有香高高举着手说道。 小瞳有点为难，“有香……这次过去……可能会有点危险，你最好……” “哼！你每次都这么说！危险危险什么的！结果每次一个人陷入危险的不是小瞳你自己吗？！别想一个人偷跑，而且我们还可以把北条老师也叫上啊！他也算是经验丰富的调查员吧，总比小瞳你和学姐两个去要更安全？总之，这是民俗研的集体活动！小瞳你别想偷跑！” “嗯……那，好吧。” 我和小瞳要回一趟月读神社，回去的目的嘛，主要是为了保险起见，去把最能显著提升我们武力值的憨刀一文字吹雪给带上。有香也说她想要跟北条老师一起做点准备什么的，所以我们约好，等神无月宵华她回复了之后，我们下午就在神无月家的正门外那里集合。 缓缓攀登上被两侧树木荫蔽的神道阶梯，我们跨过神居进入了神社里。这时，正好有一个人正面朝我们走来，看样子是正准备下山去。 “唉呀，这不是小瞳酱吗？和你的朋友一起从学校回来了嘛？”来人正是之前我曾见过好几次的一位老婆婆，她就是这附近的本地人，也算是这个神社的虔诚信徒之一了，常常会带来一些新鲜的蔬菜、水果来当作给神社的贡品，这多次解救了因懒得下山买菜而陷入粮食危机的此地神主三日月道满，因此被神主亲自认定为是VIP香客。 小瞳也认识这位时常来神社参拜的婆婆，她马上向其打招呼道：“啊……万代婆婆，您好~” 我也同样对婆婆打招呼道：“婆婆您好啊，一段时间不见，您看上去更年轻了呢~” 老婆婆马上摆摆手，笑着说道：“你这孩子啊，可不要瞎说，婆婆我都这么大岁数了，哪是说年轻就变年轻的，你这嘴啊，不老实~” “没啊，我可没说假话，婆婆你不觉得你皮肤变好了，皱纹好像也变少了吗？看您走起路来也挺直了不少，我是真觉得您年轻了些啊，这可不是瞎说。” “嘿嘿，真是这样吗？” “那还能有假？” 婆婆用手握拳，轻轻捶了两下自己的腰，有点后知后觉道：“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最近腰好像也没那么酸了。好像你上次跟我提到，可以向月读大神和白蛇神祈愿长寿和远离病痛后，我就在绘马上写了个健康长寿的愿望，结果似乎身体就真的好了些啊，这一定是神明的赐福啊。” “嗯，一定是这样的。” “呵呵，那样的话，今后也必须得常来拜拜呢。”婆婆笑眯眯地说道，她看着小瞳，也笑着对她说道，“小瞳啊，你这个朋友可是个好孩子呢，之前她还跟我说，感觉被你疏远了，想要再拉近些关系呢，你可要跟她好好相处啊~” “嗯，嗯。”小瞳一脸迷茫地点了点头，我们就这么目送着婆婆一步一步踩着台阶下山去了。 直到看着婆婆的身影消失，小瞳才回过神来，回头盯着我问道：“万代婆婆能看到你？” “能啊，婆婆一直都能看到我，这位婆婆也是位有灵感的人呢。” “她刚刚说的许愿是怎么回事啊？” “啊……当初我就骗她说，白蛇会蜕皮，这就象征着长寿、脱胎换骨、祛除病痛，所以向小白许愿的话就能长寿呢~我随口编的，就是为了让小白也能顺利发展信徒落户在我们这里啊？” 小瞳回想了一下刚刚万代婆婆的样子，疑惑道：“那……这个祈愿，真的有用？” “那谁知道，反正婆婆的气色是看起来好了不少啊，也许是安慰剂效应吧，觉得它有用就真的有用了。” “是吗？” 小瞳带着疑惑踏进神社内，吹雪正穿着红白巫女服，拿着一条几乎等身高的大扫帚，“沙沙”地扫着庭院里的落叶。 “啊，是瞳sama和望月sama回来了！”看到我们，吹雪顿时惊喜道。 “我爸爸在里面吗？”小瞳问道。 “嗯在呢，神主今天一天就没出过屋子。” “哼，懒鬼。” 小瞳一路直直地往里走，找到三日月道满的房间后，“哗”的一下就把纸拉门拉开。 门里面，道满伯父正穿着一身邋遢的睡衣，却用着甜腻的变声假音在对着电脑说着什么。 “喂，变态，我有事要问你。”小瞳毫不客气地开门见山道。 道满无语地看了进门的小童一眼，然后关闭直播间，回头不爽地对小瞳说道：“好久不回家，一回家就是找茬是吧？说，你想问什么？” “你之前，在继任神主之前，貌似是有在神职学校进修过的，对吧？” “是又如何？” “你知道我们家神社供奉的主神，月读命，他的神职到底是什么吗？” “月读命大神啊，他的话……实际上有些不好说呢？” “为什么？” “主要就是，在日本的神话里，关于月读命的传说实在太少了，在《日本书纪》、《古事记》中只有那么一两条记载，实在找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比较公认的是祂掌管黑夜，是夜之食原的统治者。但是夜之食原究竟在哪里，是何景象，也从未有人见过。有人说夜之原在月面之上，也有人说，既然高天原在天，夜之原或许在地下，与黄泉国毗邻 ，甚至还有夜之原是现实的镜像的说法，但这也都是些没法证实的传说而已。不过嘛……” “不过什么？” “不过，在日本国内，虽然对于月读命的传说并不多。但是，对于月的传说还是有的，你们肯定也都听过。” “你指的是……” “《竹取物语》，辉夜姬的故事啊。这个故事，在某种程度上，可能传播度比月读命大神还要广吧。甚至于还有这样的传说，即辉夜姬其实就是月读命在人世的化身，或者是由月读命创造的可供祂在人间行走的御神体呢。当然这也都是民间的谣传，没有任何可以追溯作为佐证的史料。不过啊，就是因为《竹取物语》传播得太广，导致有一样东西，几乎是牢牢地和月亮捆绑住了呢。” 回想了一下《竹取物语》的整个故事，小瞳皱了下眉毛，轻声说道：“喂，该不会是那个……” 三日月道满扯了扯嘴角，不屑地笑道：“还能是哪个，我的那位大哥，当初追求的不也是同样的东西吗？便是那传说中可以让人远离衰老与病邪，不老不死之灵药啊。” 第39章 变若【改】 月上有不死之灵药。 这是竹取物语中的传说，在这个故事中，甚至“富士山”的本意也就是“不死山”的意思，因为这里是不死药被烧毁的地方，这山顶上的烟，据说直到现在还会上升到云中，到月亮的世界里。 “还有啊，瞳，每年的月见祭的仪式上，你作为巫女不是都要饮下一杯月见酒吗？据说啊，这东西在最早可能就是‘不死药’的象征呢。” 三日月道满歪着身子坐在哪里，伸出一根指头指向月读神社的庭院正中的那一汪潭水，在那里，水自山间汇流成溪涧，落入到月见潭之中，他幽幽地说道： “看过《万叶集》没有？虽然在《日本书纪》、《古事记》没有太多关于月夜见的记载，不过啊，在《万叶集》的《月夜见》篇里可就记载着，月神持有着可返老还童的灵水，那便是名为‘变若’的泉水啊。事实上，我们神社制作月见酒的程序在过去可是很复杂的，必须是在每年元旦的时候，取一些象征神水的‘变若’，置于主殿供奉。再取御神木所开的桂花，置于‘变若水’中封坛酿酒。那样酿出来的酒据说能医百病，并能让人延年益寿啊。” “那酒真的……有效果吗？”小瞳有些不大相信地问道。 “呵呵，那谁知道呢，反正我是不大信的。毕竟，你看看我们三日月家人的平均年龄就知道了啊。” 虽然伯父是这么说，但我的头脑里却忍不住开始发散联想起来，貌似变得年轻了些的信徒万代婆婆，这是否是验证了，月夜见的神职里真的有‘长生’？还有……月见酒，变若水，水中的活尸，能够快速复原损伤的胎儿，以及在梦中所见的那个皮包骨头的骷髅一样的人所说的“永恒的种子”…… 是有人想以某种手段，制作出那传说中的月神的不死药吗？ 我马上对小瞳说道：“瞳，跟伯父问一下，神无月家跟三日月家，或者说跟过去的月读氏家族有没有什么联系？！” 小瞳转述了我的问题，三日月道满歪着头想了想，“神无月家？不太熟。不过你说他们是这附近的土地的好几代的地主？的确可能有些关系，毕竟这里的土地当年据说也都是月读氏家的，当地人多多少少都和月读氏有些关系。不过不是以月相作为姓氏，而是以月份作为姓氏的话，估计当初恐怕也是分家的分家吧，就是没有表现出神眷的那一种。” 察觉到这事与三日月家也有关联，在等待神无月宵华联络的时间里，小瞳就跑去翻找家里残留的一些家谱、古书什么的，试图寻找到一些有用的线索。 然而，时间已经来到快五点了，眼看着再过一段时间都快要到傍晚了，神无月她却仍然没有一点音信，即便给她发了消息也没有回复。随着时间过去，LINE上面有香都等得不耐烦了，我跟小瞳的担心也越来越重，最后干脆约好直接在神无月家门前会和，打算不请自来上门去寻宵华。 - “宵华她还是没有回复吗？”神无月家的院门前，先到一步的有香向小瞳询问道。 小瞳摇了摇头，“是我们大意了，猜到了宵华家里可能有问题，就不该直接让她一个人回去的……” “那现在怎么办？” “敲门试试吧？就说是同学来找她玩？” “我试试。” 虽然看着是有些年代的木门，不过上面竟还装着很有现代气息的可视电子门禁。有香上前按了几下门铃，没过一会儿，门禁显示屏上便出现了一个留着一小撮胡子的中年男性。 “您好，我们是宵华的同学，她今天邀请了我们到她家里玩，请问宵华她在家吗？” “找宵华？”中年人皱起眉头道，“不好意思啊，宵华她今天一回来就有些不舒服，有些发烧，从下午开始就一直呆在自己的房间里面休养着呢。她现在自己的意识都不怎么清醒，恐怕是没什么精力来招待你们了，不如你们等她身体好了，改个时间再来玩如何？” 有香的脸皮一向是很厚的，她好像完全没有听出中年话里的回绝的意思，并且马上就表现出一副非常关切的样子说道：“啊？宵华病了？！严重吗？伯父，我们跟宵华的关系特别好，我们可以进去探下病吗？” “不，宵华的症状看着还有点严重，万一把你们都传染了的话……” “没事的，伯父，您看，我们还带了防护服来，只要穿上这个的话，就不怕感染了！” 有香说完这番话，连我和小瞳而忍不住侧目过去，更不要说显示屏幕里一脸懵逼的中年人了。 “老公……”从对讲门禁里又传来一个女性的声音，“宵华的朋友好不容易才来这么一次，让他们进来吧，让宵华见见他们说不定还有利于病情的康复呢。” “好吧……”中年人的目光从侧面转回了正中，对着我们说道：“那你们进来吧，到正中央的这个屋子里。记住了，进来之后，不要给我随处乱跑！” 得到许可的我、小瞳、有香还有被我们拉来的憨刀一起走进神无月家的院落里。 【再怎么说，戴防护服也太过分了吧？有香你到底是做了什么准备啊？？】我悄声对有香传声道。 “可是……之前你们不是说在水里有很多浮尸吗？万一再遇到那些东西……演变成丧尸危机了怎么办？！”有香振振有词地说道。 【行吧……你厉害。】 且不提这样的小插曲，神无月家的布局与之前在梦中看到的一样，内部有不少流水的景观，从浅川引流来的活水，流入院落中的一个个池塘，分流又汇合，给人一种恬静深幽的感觉。 只是……这些院落里的浅水池塘，明明水深顶多能淹过小瞳的脚脖子，但是一眼看去，就总有种这些水面的深度远比看到的要深很多的感觉。 我们按照伯父的要求，直接步入正中的主屋，而在那里，我们也见到了神无月宵华的父亲和母亲。 刚才在对讲机屏幕上见过的那个男人应当便是神无月家的男主人了，而站在他身旁穿着和服的女性，看到我们进来礼貌性的笑了一下，然后自我介绍道：“你们好，我是宵华的妈妈，千裕，神无月千裕。欢迎你们啊，说真的，宵华这孩子几乎从来没有把朋友带到家里来呢，只可惜今天太不凑巧了啊……” “那请问，宵华的房间在哪里呢？我们可以去看看她吗？” “当然可以，跟我来吧，我带你们去。”神无月千裕起身做了个“请这边”的手势。 第40章 探病【改】 穿过走廊，我们一行人被神无月伯母引入更深的里间。 这里的格局确实很像我小时候的那个家，一样的是有不少年头的老旧而古朴的木质结构，再加上水气多，用鼻子似乎都能嗅到一股腐朽的味道。 “这里就是宵华她的房间了。” 神无月千裕拉开一扇门，我们步入进去，立刻便看到宵华她正躺在一张床上，盖着一床轻薄的被子，额头上还敷着湿毛巾。 “谁……”躺在床上的神无月宵华发出了虚弱的声音。 “宵华，你的朋友来看你了。” “朋友……谁？” 千裕伯母事先已经问过了小瞳她们的名字，这时候便答道：“是花山院同学、三日月同学和一文字同学。” 躺在床上的宵华眼睛好像都没有睁开，嘴里喃喃自语道：“谁……姐姐呢？姐姐怎么没过来……” 千裕伯母脸上泛起忧虑的神色，她走到宵华的身边，伸手摸了摸她的头，然后叹了声气道：“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秋天开始降温了，宵华她受了凉，今天刚一回来状况就有些不太对，发了高烧，脑子不清醒，刚才还在说些什么胡话呢。” 小瞳走到神无月的床边，轻声对她说道：“神无月同学，我是小瞳啊，我们今天早上才刚分别的，还认得我吗？” 躺在床上的宵华勉强地睁开一丝眼睛看了看小瞳，随后便立刻左右晃了晃脑袋，不安地道：“姐姐呢，姐姐去哪儿了？” 千裕伯母叹了声气，从旁边的桌子上拿起了一块计时秒表，放在了宵华的手中。 “你忘了吗？你的姐姐去外地参加比赛了啊，还要过两天才能回来呢。先拿着这个，这个不是姐姐给你的吗？放心，她马上就回来了，先安心睡一会儿好吗？” 宵华抓过千裕伯母递给她的秒表，表情顿时变得安心了下来，双眼的眼皮也像是变得沉重了一般，缓缓合拢了下来，慢慢地便好像又睡着了。 千裕伯母回头苦笑着对我们说道，“抱歉呐，宵华她现在是真的有点不清醒了。我们已经预约了医生，明天就带她去看看。所以……恐怕宵华她今天是没有办法招待你们了啊。” 小瞳也连忙道歉道：“不不不，这分明是宵华她生病了，我们还硬是要来拜访的错。” 总感觉，送客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不过，还好我们这边有着有香这样看不懂空气的“勇者”，只听到她突然插话道：“那个……伯母，我们这里有个很冒昧的请求，可以让我们今晚在这里留宿一晚吗？我们也很担心宵华她的情况，所以……就是想多陪她一下，您放心，我们不会打扰到宵华她的休息的！” 千裕伯母稍有些犹豫，不过还是很快点头道：“这个倒是没问题……把隔壁的房间收拾一下就可以住人，就是你们三个人……” “没事的伯母，我们住一个房间都没有关系！” “好的，那你们就先陪一陪宵华她？我去给您准备一些饮料什么的？” “啊，伯母，不用麻烦了吧……” “没事的，你们稍等。” 神无月千裕退出了房间，有香便立刻趴到了宵华的床边，用手轻轻翻开宵华的眼皮，轻声道：“嗨，宵华，真的认不出我们了吗？” “喂，有香，你对病人干什么呢？！”小瞳忍不住呵斥道。 “就是看看宵华的情况啊？她这样子肯定不是生病吧？明明上午还一点事没有好好地跟我们道别来着，怎么才一个下午没见就变得这么严重了？生病肯定也没有这么快的！小瞳，你有注意到宵华的身上，还有这个房子里面有什么不对劲的东西吗？” 小瞳认真地盯着宵华看了一会儿，然后摇了摇头。、 “目前来说，没有什么发现……但是，自从一进入这个大宅子里面之后，我就有一种……透不过气来的感觉。这宅子肯定有问题，只是还不知道在哪里……” 【有香，你准备镜子了吗？】我向有香直接问道。 “有一面小的。”有香从她背着的包里面取出来一面镜子，“学姐……你是怀疑，在镜子里的里世界？” 【嗯……目前来说，那个整体不明的家伙影响现实世界都是通过水面或者镜子的，我猜测……或许这里也像我们学校的游泳池一样，有一个镜中的里世界，异常就藏在那里面。】 我这么一边说着，一边让有香拿着镜子照向这个房间的各个方向，看看镜中映照出的世界和现实是否有什么不同。 只不过，依旧毫无发现，即便用镜子去照躺在床上的宵华，也只能得到和她本人一模一样的镜像，而非那天晚上我在镜子里看到的白色长发恶灵的模样。 【奇怪了，是不是因为时间不对，现在还是傍晚，没有到晚上？那些诡异的东西只有到了深夜才会出来活动？】 小瞳透过窗户看了看外面的流水景观，又仰头看了看天空的暮光，回忆了一下过去几次的遭遇，突然点了点头道：“可能确实和时间有关系。学姐你忘了，我们神社办月葬的仪式的时候，也是有严格的时间要求的，要求是‘水中月’，即是要在月亮升至高处，正好倒映于月见潭中心时才可开始。假如说……这里发生的事情，真的和月读命大神有关联的话，极有可能也是要在月亮升起之时才能遇到的。” 【那么……就只能等咯？】 “还是有事情可以做的。学姐，我们现在还是客人，不好意思乱逛……但你作为幽灵不受限制啊，能麻烦你在这个宅子里到处转转，看看有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吗？顺便也注意一下这个大宅子里住着有哪些人。毕竟……宵华的姐姐朝雾的事情，也有可能不仅仅是恶灵作祟，还有可能是活人……” 小瞳的话没有说完，但我完全明白她的意思。 我向她比了一个“OK”的手势，随后便飘出了房间，四处转了转。 明明这个豪宅的占地面积并不小，有很多个房间，但是却感觉居住的人很少的样子……明明也算是当地的望族了，居住的人连十个都不到，大量的房间都空置着，不过奇怪的是，每个房间却都被收拾得井井有条，但是似乎……又没有看到一两个佣人啊？ 要知道，打理这么大的房子可不是件小事，没有专职的家政来做很难做到这么干净整洁的。难道说因为神无月家经济状况其实不好，所以他们并不雇佣家政，而是勤勤勉勉地自己来做打扫的？ 我先是飘到了宅子角落处的一个房间，这里按宵华之前的描述，应当是朝雾最后居住的房间，我一眼便看出这里地板比其它地方明显要更新，似乎是为了掩饰当初留下的血迹，但是这里面的布置极度冷清，没什么值得注意的东西。 我又去了那一间靠后的，原本属于宵华曾祖母的房间。记得，小瞳之前的噩梦就是被拉进了那个房间里。现实之中的这个房间也是平平无奇，唯一跟其它房间不同的是，其它的房间都相当通透，而这个房间……就好像被“捂”得严严实实一样，门窗是紧紧封闭的，窗户上蒙着纱，透过窗也完全看不清内里的环境。 疑心开始在我脑海中滋生，我直接穿墙进入房间内。 因门窗紧闭，窗户不透光，室内显得相当昏暗而幽森。不过这对能夜视的幽灵来说不是什么问题。令我感到些许讶异的是，房间的陈列家具寒酸得几乎可以说什么都没有。这可是给家里的一位年近百岁的老人准备的房间吧？结果房间里甚至连一张柔软一些的椅子或者坐垫都看不见。神无月家的人看上去简直比小瞳还不孝，看上去就真的像是把老人幽闭在这个房间里任其自生自灭一样。 怎么说呢……越是看这个房间，就越是给我一种奇怪的感觉，仿佛这里不像是给一个长寿长辈的居所，倒像是……用来把什么人牢牢关住的牢狱一般。 虽然有了这样的猜测，但因为这整个房间内的内容物实在过少，转了一整圈都没有什么发现后，我无奈只好回去再和小瞳她们会和。 第41章 邀请【改】 “你怀疑说，神无月家疑似虐待宵华的那位曾祖母？”小瞳听完我的描述后，皱着眉头说道。 【是啊，没理由会把一位将近百岁的老人就丢在那么一个什么都没有的房间里吧？因为上次在宵华的宿舍里，小瞳你的梦里不是还出现了一个皮包骨头的像个老巫婆一样的家伙吗？我本来以为那个家伙就是那位曾祖母，她才是幕后黑手，但是现在看上去……似乎又不太像……我现在觉得是整个神无月家都有些不对劲。】 小瞳抿了抿嘴，有点不赞同地说道：“没那么复杂吧，会不会只是老人去世了，然后就把老人的东西都收拾走了啊。” 【不不不，之前，在小瞳你更早的那个通灵梦里，你不是梦到过一段宵华她姐姐朝雾去探视她曾祖母时候的经历吗？我记得在你的描述里，那个时候那位曾祖母就是一个人孤零零呆在那个昏暗的房间里，也并没有什么人照顾她。】 这时候，有香在一旁开始嚷嚷道：“唉呀，考虑这么多有啥用？我们晚上再偷偷潜入进去，再好好调查一下这个宅子到底有什么诡异的地方不就完了？！我也想要去调查这种很有年代感又很阴森的古宅啊！” 小瞳听了有香的话，连忙紧张地看了看外面，确认没人后，对着有香比了个“嘘”的手势，然后不满道：“喂，这可是在人家家里呢，这样……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我们今天过来不就是为了这个吗？” 犹豫了一下，小瞳最后点点头：“好吧，那就……晚上一起去看一看。这宅子有些诡异，大家注意一会儿都别睡着了啊。” “这还用你说~” —————————— 嘀嗒。 寂静无声的夜里，突然传出了一声滴水声。 迷迷糊糊躺在地上的小瞳耳朵抖了抖，接着又听到了一声“嘀嗒”的声音，她的神经像是猛然被激活了，她“哗”地一下坐起身来。 怎么回事？自己怎么会睡着了？？ 小瞳的警惕心在这一刻提到了空前之高，之前才刚刚说好，绝对不能睡的，结果自己这是……又睡着了吗？ 作为手游大师的小瞳有这样的自信，自己只要想熬夜就绝对能熬一晚上。这样的自己怎么可能就在无知无觉中就睡着了？！ 小瞳猛地抬头。 她们现在住的是传统的日式住宅，房门是那种用和纸做的纸拉门。 此刻，当小瞳抬起头来时，她看到，门外有姣姣月光正映在纸门上，而且……那月光在纸门上还映出了一个人形。 一个女人的影子。 接着，那影子开始移动起来。这种移动方式绝不是走路，因为完全没有上下颠簸，那影子宛如在纸面上向着远处平移移动一样。 小瞳毫不犹豫地瞬间拉开纸门，并朝外看去。 门外的走廊上空无一人，只是……仿佛有“嘀嗒、嘀嗒”的声音，正在朝深处远去。 小瞳快速地打量了一下自己身边的环境，她现在所在的是神无语千裕伯母为她们准备好的房间，然而有香、吹雪，甚至学姐都不在自己的身边，努力来回拨动房间的开关却也没法把灯打开，这些便足以让小瞳明白，她现在所在的并非现实空间，而是恐怕又陷入到通灵梦中去了。 是从什么时候自己被拉入梦中的呢？ 小瞳并不知晓。她小心翼翼地又从自己刚刚拉开纸门向外探出半个脑袋，外面静的几乎一点声音都没有，连原本应有的流水声都消失了，能听到的就只有从刚刚就一直响起的“嘀嗒、嘀嗒”的水声。 那水声最初听着是越来越远的，但现在声源却好像又在走廊前方的某处静止不动了。 听着……就好像那个声音，正等着小瞳跟上去一样。 小瞳有点纠结，她可不想随意地就跟着什么古怪的东西乱跑，上次那个梦那个想要破开自己肚子的怪人还让小瞳记忆犹新。她本身属实没有什么自保的能力，当务之急应当是找到学姐跟她会和才对。 只是小瞳出声喊了好几声，甚至还蹑手蹑脚跑到了隔壁神无月宵华的房间看了眼，却都完全没看到学姐的踪迹。甚至，连原本应当躺在床上的宵华的身影也在这个世界里消失了。 幽深黑暗的古宅里，仿佛只余下小瞳一个人，这种感觉令见多识广的小瞳也感到有点不寒而栗。 “嘀嗒，嘀嗒。” 这声音依旧在走廊前方的深处响起，就好像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始终站在那里未曾移动一般。 “嘀嗒，嘀嗒。” 这声音就仿佛催促一般。 小瞳想到，被拉入这梦境直到现在，那声音的源头似乎对自己并没有表现出明显的恶意，如果打算袭击没有丝毫还手能力的自己，那也应当早就出手了。于是她便咬咬牙，破罐子破摔地迈步向着那个声音的方向走去，看看那个声音想要带自己到哪里去。 果然，在小瞳走近了一段距离之后，那个滴水声又开始向前移动起来，就好像在前面引路一样。 小瞳虽然看不到前面有任何实物，但是当经过庭院，身边一侧有纸拉门的时候，她便能清晰地看到，虽然肉眼之中前方一无所有，但月光却好似被什么遮挡一般，在纸门留下了一个女性的侧影。 那不是上次那个好像一具皮包骨的干尸的影子，也不是刚刚见过的神无月千裕伯母的影子。这两位穿的都是宽大的和服，眼前这个侧影的穿着很明显是一件百褶裙。 “是朝雾前辈吗？”小瞳觉得自己已经猜到前面是谁了。 小瞳没有得到任何回复。 那个声音一路带着小瞳穿过了夹在两片水塘上的一条走道，来到了一个门窗紧紧封闭的房间前。接着，那两扇门自己向两旁滑开，却完全看不到开门的人。并且屋内仿佛什么也看不到，只能看到一柱点燃了的矮小白蜡烛的火光。 小瞳已然认出，这个房间就是上一次，自己在梦里被困住的那个房间，是宵华和朝雾的那一位曾祖母的房间。 难不成……上次那个可怖的怪东西，这次想要自己自投罗网吗？ 今天飘出去打探情报的学姐也回来说过，这个房间的氛围格格不入，就好像是要关住什么人的牢狱一样。 是想要关住那一位据说年龄已近百岁的老妇人吗？她就是一切的源头？ 小瞳记得自己向宵华说过这样的猜测，但被她坚定地反对了。她说，曾祖母对自己和姐姐特别的喜爱和关照，是绝不会害自己的曾孙女的人。 真的如此吗？ 小瞳站在门口纠结了许久，无论怎么看她现在都应当立刻掉头回去的，然而有种微不可闻的声音仿佛一直在劝说着自己走进去。 “嘀嗒，嘀嗒。” 这一刻，小瞳突然发觉，这滴水声仿佛就近在咫尺一般！ 她当即扭头看向自己的身侧，结果视线便对上一对黑洞洞的眼窝。 第42章 kami【改】 两行已经泛黑的血泪干涸在那苍白的面容上，双耳不翼而飞，原本应当顺滑的长发此时却如蓬松卷曲的杂草，身穿圣三一的制服，腹部却被划出一道长长的利口，在那里，血液似乎还在汩汩地流出，“嘀嗒、嘀嗒”地滴落到地面上。 神无月朝雾安静地立在身体已经完全僵硬的小瞳身边，她伸出一只手，指向房门内，对小瞳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之后又双手合十，做了一个“拜托了”的手势。 虽然样貌极为恐怖，但小瞳确实感受到了，对方对自己并未敌意，反而似乎是急切地想让自己进去看某样东西的感觉。 “我知道了，前辈。” 小瞳深吸一口气，抬腿跨入房门之内。在双脚完全进入房间的瞬间，房门在小瞳的身后“唰”的一声紧闭了起来。 小瞳咽了口口水，慢慢、慢慢，朝房间正中的那张点了一根小蜡烛的矮桌蹭了过去。 这屋中简直比有着月光照耀的室外更加昏暗，几乎只能看清那一小截蜡烛所照亮的地方。 就走了两步，借助那微弱的烛光，小瞳猛地看到，在矮桌的对面再去一点点距离的地方，那里跪坐着一个深深低着头，穿着和服的身影，长发垂下来，自然地遮蔽了她的全部面目。 小瞳试探性地问了一句：“那个……您好，您是宵华的曾祖母吗？我是她的同学……” 听到宵华的名字，那个女人缓缓仰起头来，然而，出乎小瞳意料的是，对面的人仰头露出来的那一张脸，比小瞳想象之中的要年轻的多，甚至她看得还非常非常眼熟。 等等，这不是今天刚见过面的宵华的妈妈，神无月千裕的脸吗？为什么千裕伯母会在这里？！ “伯母？您是千裕伯母吗？”小瞳马上改口问道。 “千裕……千裕……那是谁？好像……不认识呢。”对面的女人，像是一个稚儿一样，呆呆地这样说道。 小瞳听到对方这样回复，她的目光却是骤然缩紧了。 这回答好耳熟……对了，今天下午，她问神无月宵华是否还认得自己的时候，宵华就差不多是这么回答的。给人一种……头脑特别不清醒的感觉。 小瞳立刻改变了问题，重新问道：“那么，您还记得‘宵华’和‘朝雾’这两个名字吗？” “宵华……朝雾……记得……我记得，她们是……她们是……咦？她们是谁来着？” 只见这个女人伸出双手用力地扯住了自己的头发，抱着头发出了痛苦又歇斯底里的声音—— “她们是谁……她们是谁，为什么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小瞳看到女人疯狂的样子，有点害怕，忍不住向后退了两步，结果身后却突然传来一阵异样的冰冷感，从手臂上也传来一种说不出的湿滑黏腻的感觉。 小瞳僵硬地向身后微微扭过头，就看到一只青灰色的还在滴水的手，正抓住了自己的小臂，抬高视线，小瞳又一次对上了神无月朝雾那一双黑洞洞的眼眶。 朝雾松开小瞳的手臂，半透明的灰白色身影向前飘浮而去，停在了那个疯疯癫癫的女人的身后的那块榻榻米上，她伸出一根手指，朝下指了指。 —————————— 【小瞳，醒醒，快醒醒！】 我用念力又“啪啪”地打了小瞳的脸两下，她这才缓缓地睁开双眼，露出一副茫然的表情。 “学姐……” 【喂，脑子还清醒吗？你和有香刚刚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躺倒在地上了，我本来以为你们俩是犯困熬不住了，结果大声叫你们起来你们也听不见。我花了好大力气才把你叫醒的呢，快感谢我！】 “请问你的好大力气用在哪里了？为什么我的脸这么疼？” 【无路赛！这都是必要的手段！】 “行吧……”小瞳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腿还像是有点软，她用手握拳用了敲了敲自己的额头，喃喃道，“我……困得有点不正常，平时我熬夜一晚上也能撑得住的，现在不知道怎么回事，脑袋昏昏沉沉的……” “这么说来……从入夜开始，这里的空气确实开始变得越来越潮湿了呢。”一旁的工具刀吹雪用力嗅了嗅空气里的味道，皱着眉头一脸不快地说道，“感觉在这里呆得太久的话，我的刀刃都要被锈蚀掉了……” 小瞳拍了拍自己的脸让自己清醒过来，然后仔细回忆了一下，有点不确定地说道：“对了，我刚刚又做了个梦，好像梦到了死去的朝雾姐，还有……还有刚刚见过的千裕伯母。” 【啊？梦的内容是什么？】 “嗯……梦里面，死掉的朝雾姐想要引我去她曾祖母的那个房间，然后我在那个房间里……看到了千裕伯母？她神智有点问题，像是都不认识宵华和朝雾了……然后……然后朝雾姐她……指了指那个房间里某一块榻榻米的下面。” 【榻榻米的下面？额……一般来说，这种桥段……都是怨灵在试图告诉别人自己尸体的位置吧，难道说……神无月朝雾的尸体在那下面？】 小瞳摇了摇头，“应该……不会吧，朝雾她的尸体应该已经被火化了才对吧？” 【那会是什么……？】 “总之，过去看一下的话就该知道了吧？”吹雪拍手提议道。 【也是，过去看看就知道了，把有香也快叫起来吧。】 然而，无论是对着耳朵喊，还是摇晃她的身体，有香都一点反应也没有，仍是全身瘫软着躺在榻榻米上。 “有香？有香？！”小瞳有点着急地拍了拍她的脸，但她仍然是一点要醒来的迹象都没有。 有香这个样子已经不是睡得太死可以解释的了，我跟小瞳都意识到了异常，我更是联想起了吹雪刚刚说的“空气越来越潮湿了”这句话。 【是水？空气里的水气有问题？】我猜测道。 “不止……”小瞳指了指桌面上的三只杯子，里面原本都装着饮料，但小瞳和吹雪被子里的水基本都没有怎么动过，只有有香杯子里的几乎完全被喝完了。 小瞳担忧地道：“有香喝了挺多那个饮料，我现在怀疑……这个宅子里面所有的水都有问题……” 【那现在怎么办，不能把有香丢在这里吧，我用念力拖着有香过去？】 “…………我觉得，要不要先把她带出这个宅子然后再……” 小瞳话还未说完，房间的纸拉门突然“哗”地一下被人从外面拉开了。 我们的视线顿时被门外的来人所吸引，只见之前一直昏睡有些神智不醒的神无月宵华赫然站在门外。 “咦，宵华，你怎么……” 小瞳疑惑地出声，但我却马上出力把小瞳拉到了身后。 【等等，小瞳，她不对劲。】 我注意到宵华的双眼，空洞，无神，瞳孔发散，明明平视着前方，却仿佛没有注视着任何事物，此外，她垂在身下的右手中，还正握着一把剪刀，另一只左手上，似乎也还抓着什么东西。 她摇摇晃晃地向前迈出一步，动作僵硬地像是一具被牵线的人偶，眼珠子稍稍移位，完全无视了屋里的吹雪，牢牢锁死在了小瞳的身上。 “Mika…Mikazuki（三日月）……ka……kami……” 宵华的口中发出沙哑而不成调的音，接着猛然暴起，突然向前两步，提起右手握持的剪刀，向着小瞳的头部一侧刺来。 第43章 头发【改】 第43章 头发 只听“铛”的一声，都没有等到我出手阻拦，吹雪已经伸出手格挡开剪刀，接着向前轻轻一绊，将宵华击倒在地，并死死地按住。 被按倒在地的宵华还在手脚上下扑腾，口中重复着那意味不明的“mika……kami……”的音调，她翻转剪刀，用剪刀狠狠地去捅吹雪的背部，但吹雪倒是不躲不避，任她去刺，那剪刀扎在吹雪身上却分毫不进，反而发出了金属交击的刺耳声音。 “她这是……中邪了？还是被什么东西控制了？要把她打晕吗？”吹雪扭头征求起我们的意见。 “先等等。”小瞳隔着一点距离，对着宵华说道，“喂，宵华，你是在叫我吗？还认得我吗？” 但没想到，反而是看到了小瞳的脸后，宵华却表现得更加狂躁起来，挣扎的力度也变得更加剧烈了，还伸出拿着剪刀的右手向着小瞳，无意识地开合着那把剪刀，做出剪切的动作，口中还在重复念叨着“mikazuki……kami……” 我不禁皱起眉头，【奇怪了，宵华为什么对小瞳你这么有执念？还有……kami，这是什么意思？神明？是在说我吗？】 （注：日语中的kami有神明，纸，头发等意思） “她的左手上好像也拿着东西。”压制着宵华的吹雪注意到宵华的左手上同样死死攥着什么东西，她先是打掉了宵华右手中的剪刀，远远地踢开，然后抓过宵华的左手，试图看清她手上拿的到底是什么。 比起手中的武器被打掉，宵华似乎对于吹雪想要拿走她左手上物品的动作感到更加不安，她强烈扭动自己的身体，甚至发出像是野兽一样的声音，只不过她的体力完全不是吹雪的对手，吹雪轻易地就掰开她的手指，让她手中之物暴露在我们眼前。 那是一块计时秒表，应当……就是之前伯母放在宵华手中的东西，听说似乎是她姐姐朝雾的遗物。 我凑近观察了一下，并没有在秒表上发现任何不同寻常之处，那似乎就是一块普通的秒表。 然而，宵华却对那秒表极度在意，她像小兽一样蹿向吹雪，一把抢过她手上的秒表，接着缩在了房间的角落。 “嗯……宵华？”小瞳看着神经兮兮的神无月宵华，小心地发问道，“宵华？是……你吗？” 神无月宵华蜷缩着身体，手脚不停地发抖，也并不做回答，只是无意识地抓着手中的秒表。 小瞳担忧又有些奇怪地问道：“那个表……它怎么了吗？宵华你为什么要一直拿着它？” 宵华这时才好像注意到手中的东西一样，眼睛眨也不眨地紧紧盯着手中的计时秒表，接着无意识地快速按动了两下。 像是突然被人按下了暂停键一样，宵华的身体突然僵直住了，秒表从她手中滑落，跌落到地面上，我凑近上前快速瞥了一眼，只见那秒表的表盘上显示着“00'00''13”这样的时间。 还未等我领悟到这一串时间有何意义，从宵华的口中那儿又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我投去视线，只见她正弓身在地面上，咳得像是要把胃都呕出来一样，终于，在“哇”的一声后，她把腹中的内容对着榻榻米全部呕吐了出来。 按理来说，她作为病人今天这一天也应该没吃多少东西。事实也证明，她吐出来的绝大部分都是酸水，但在那些酸水中，有一摊内容物显得如此难以忽视。 那是一束头发，一束浸泡在臭水中，却竟然还在不停扭动、蠕行着的头发。 —————————— 神无月宵华缓缓张开眼睛，看到面前小瞳正一脸关切地看着自己，旁边还有吹雪正虎视眈眈地盯着她，她不由得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诶？小瞳？你怎么……咦？”宵华环顾了下四周，奇怪道，“你什么时候来我家了？” 小瞳扭过头来看了我一眼，“看样子她好像是恢复过来了。” “你们在说什么啊？”宵华一副没搞清楚现状的模样。 吹雪拦在小瞳面前，一副狗腿子的模样对宵华大声呵斥道：“哼，这位小姐，你刚才可是想要拿剪刀谋害瞳sama呢，这在过去说不定是要被丢进月见潭里的大罪呢！” “什么跟什么……”小瞳脑后黑线，她对宵华解释道，“是这样的，我们之前不是约好一起到你家里实际调查一下吗？但是宵华你回家之后一直都没有音信，我们因为担心就赶过来了。结果宵华你好像是发烧睡了一天，神智不清的样子，刚刚……你还突然拿着那把剪刀袭击过来。你现在还能想得起你回家之后的事情吗？” “回家之后？我先是去找父母说了可能有朋友会来的事情健康，，但是他们好像都很排斥，我们起了一些争执，然后……” 宵华扶额露出一丝头痛般的表情，“后面的事情……我就记不太清了……” 【那么，你今天有没有吃下什么怪东西呢？】我传声问道。 “怪东西……好像没有印象，什么怪东西啊？” 【比如说头发。】 “额，一般来说，没人会吃那种东西吧……” 小瞳神情微妙地指了指一旁的地面，“可是……那边是你刚刚吐出来的东西。事实是，你在吐出了那些头发之后，就从刚刚那种神志不清的状态立刻好转了。” 宵华看了一眼地上的内容物，顿时露出了难以接受的表情，“你说……这是我吐出来的……” 【而且你刚吐出来的时候，这东西还会动……显然有问题，而且，我还有一个猜想。宵华你还记得你刚刚，一边念着小瞳的名字，一边还念着“kami”这个音，然后拿剪刀朝小瞳刺来的事吗？】 宵华皱着眉头努力回忆了一下，接着又露出了头痛的表情，她一手握拳轻轻捶了自己额头两下，接着才说道：“好像有又好像没有，我这一天的记忆很浑沌……刚刚……刚刚我好像是在做梦，我似乎有一件必须要做的事……但是不是要伤害小瞳，好像……好像是必须要取得一样什么东西……” 【那就似乎对上了。我其实注意到，你刚才拿着剪刀朝小瞳刺过去的时候，并不是对准她的面部，而是朝着她的头部的一侧的。再加上你口中念叨着“kami、kami”，我本来以为是“神明”的意思，说的是我，但仔细再想想，说不定更可能指的是“头发”呢。也许是什么家伙操纵了你，想通过你取得小瞳的头发呢。因为我怀疑水有问题，假如小瞳像有香一样喝了那个饮料的话，说不定现在也睡得不省人事了，这样宵华你进来的时候便正好可以取走小瞳的一束头发了。】 “啊？可是……要取得头发，干什么呢？” 这个时候，反而是吹雪在旁边理所当然地插话道：“难道不是因为，头发里寄宿着一部分的灵魂吗？” 第44章 水下【改】 “难道不是因为，头发里寄宿着一部分的灵魂吗？” 说完这话后，吹雪发现我们都扭头看向了她，她反而疑惑不解道：“诶？你们不知道吗？这个应该是常识吧？在很多地方的神话传说里，头发都具有神奇的魔力，是头部灵魂的延伸啊。过去的人们大多认为剪下来的头发仍然和身体的本体存在一定联系，所以很多巫术和祭祀仪式都会用到头发，通过头发将诅咒或仪式定位到某个人的灵魂上。” 【这个啊……好像的确是这么一回事。不过我们没想到的是，原来吹雪你竟然也这么的……呃，博学？】 “不要小看我啊！我可是在祭典上被使用的奉纳刀啊！懂一点祭祀仪式什么的不是很正常！” 【可我记得你不是这几年才刚刚觉醒灵智……】 “也对哦……奇怪了，那我是从哪里了解的？反正这些知识就好像是刻在我脑子里的，天生就会的！所以我也许是把天才刀也说不定呢！” 【是呢是呢，吹雪真聪明哦~】 在我的夸赞下，吹雪顿时露出了仿佛猫被撸后脑时的满足表情（虽然我是真的没有在夸她）。 小瞳则看上去忧心忡忡，“那么，递给我们饮料的是伯母，难道说是千裕伯母想要……” 宵华连忙不安地摇摇头，“不不不，妈妈她怎么做这种事？” 【刚才，宵华她明显是被什么东西操纵了吧？而且从宵华姐姐的日记里也看到，朝雾她也经常觉得有人在控制她的身体！所以为什么不这么想，是这个宅子里有什么东西，它控制了绝大多数的神无月家人呢？】 宵华听了不禁吸了口冷气，“那这样的话……爸爸妈妈他们……不会也出事了吧。” 【所以，必须要去找出那个罪魁祸首才行，最可疑的还是那位曾祖母的房间，虽然有点风险，但是为了一了百了，我们现在过去探查一下，如果有问题就彻底解决它，小瞳你没意见吧？】 小瞳摇了摇头，但她又看向宵华，开口道：“不过……这可能会非常危险，所以宵华你还是先带着有香离开这个宅子吧。让我和学姐，还有这位吹雪小姐一起过去就行了，我们是专业人士。” 宵华犹豫了一下，能看到她的手已经害怕得有些颤抖起来了，但她最后还是摇了摇头说道：“那个……我知道自己帮不上什么忙，但是……还是请让我一起跟过去可以吗？至少……至少，这也是我们家族里的事，我想知道……害死我姐姐，操控我和我家人的那个……东西，到底是什么……” 【啧，你这不是那种恐怖电影里面常演的，明明可以逃走非要去作死的那种路人A嘛！】 “学姐，注意口德……” 【事先说好，要是出事了我可不管你哦。】 “没……没关系的，我会在一旁躲好的！” 我耸了耸肩，表示无所谓，接着看向小瞳，“那我们出发？” 小瞳倒是有些纠结地看着仍然瘫在地上的有香，“可是……有香她怎么办呢？” “要不然……把她藏到我房间的壁橱里？”宵华如此提议道。 我们来到隔壁宵华的房间，把没有知觉的有香藏进放床铺的壁橱里。 【感觉好像是在藏匿尸体哦~】 “学姐，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噫——话说，我有一点在意啊，宵华，天花板上那些黑色的部分，那是什么？】 我注意到，在宵华房间的天花板，有着不少或大或小的深色污渍，看上前感觉给人一种不好的联想。 “啊，那个应该是发霉了的痕迹吧。毕竟这老房子主要都是木制的，家里还搞了这么多水塘、水渠，湿气大，这屋子霉烂的地方应该相当不少了，感觉哪一天突然垮塌了都有可能。所以我是越来越不想住在这里了啊。” 【是这样么……】 我想起小瞳最初的通灵梦的内容，那应当就是宵华过去在这个房间里的经历。 晚上睡觉的时候，听到滴水的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然后……有黏腻的好像丝线一样的东西拂过脸上，睁眼一看……看到一个“人”贴在天花板上。 看着这些深色的仿佛浸过水的污渍，我不禁开始思考，会不会是真的有水从上面滴下来了？会不会……是在那房顶之上，真的有什么东西？ 这种日式的古宅虽然只有一层，但有一个很大的有坡度的房顶，房间的天花板上交错着木条，木条上铺着薄板。也就是说，从房间的天花板到房顶实际还有一个小的中空阁楼才对。 我慢慢浮空起来，半个人穿过天花板，看向那黑暗中的空间。 在这阁楼的木质地板上积着一层厚重的灰尘，到处都是腐朽霉烂的痕迹，而且散发着一股犹如海藻一般的臭味。 阁楼上除了交错的木制横梁外空空如也，但我并不是毫无发现。在地面的积灰上，有某种事物拖行过的痕迹，像是……蛇？ 不，不是蛇。更加贴近这地板表面，我便发现，这上面散落着不少相当长纠缠在一起的黑色丝线，我用念力轻轻捻起一缕嗅了嗅，发现这“丝线”正是这屋顶海藻般臭味的来源。 这是长度甚至超过一两人高，像是在水里浸泡过很久的头发。 【这头发像是活的。】 “学姐你没头没脑地在说什么呢？” 【我只是突然有了种奇思妙想，会不会我们头顶上的头发其实并不是我们身体的一部分？而是一种寄生生物，它们寄生在我们的头顶上获取营养。一旦你体质变差，从你身上吸不到什么营养了，它们就会在晚上你睡着的时候自己动起来，偷偷地跑掉，搬家到其它生命力更强的人身上去呢？】 “…………所以，学姐你是脱发了吗？幽灵也会脱发？” 【没有！我发质很好！！我只是发现了，头发它自己会动！楼顶上全是头发爬来爬去的痕迹！】 “啊？” 【宵华，认真的，我感觉你家这整个宅子都被头发给寄生了。】 小瞳也若有所思地插话道：“这么一说的话，之前在学校宿舍的那个梦里，我好像也是被满屋子的头发给裹成了一个球……” 【总之，小心头发吧……】 做好这样的提醒，我们拉开房门，小心地向外走去。 宅子周围很静，不正常地静，像现在这仍算是炎热的天气下，还是在水边，应当有不少虫鸣蛙鸣才对的，然而……除了自己的脚步声，我们什么都听不到。这样的老房子在檐廊上竟然没有现代的灯光照明，即便有些许月光，仍然看不太清周围，幸好在有香带的道具里还有一个手电筒，现在正拿在小瞳的手中，能为我们提供一点照明。 走在檐廊上，我们手边的另一侧就是水道、水塘，水面。但是明明有月光照耀，水面却比我们现在正在走的木板路还有幽深，特别是拿手电照向水面时，也只能看到一片渊面黑暗。 我微微探出身子，想要试试在水面上能不能看到倒映的月亮。 然后，借着月光，我便在水下看到了一张脸，不是我的脸，而是一个……丑陋的男人的脸。 像是在水中浸泡了太久，这张脸有着夸张的浮肿，眼珠外翻，整体呈现一副巨人观的模样（不要去百度搜索“巨人观”哦）。他的头发茂密得仿佛有些不正常，如海藻般一般披散着，一直延伸到水下深沉的已经看不见的地方。 这一瞥把我都惊了一下，回过神再探头往下看的时候，却又什么都看不见了。 第45章 家纹【改】 【喂，小瞳，你能在这水下……看到什么东西吗？】 “水下？”小瞳疑惑朝水面瞥了一眼，“水下有什么吗？太黑了我什么都看不到。而且……这种观赏用的水塘，应该很浅才对吧？” 宵华点头道，“是很浅，大概最深的地方也只能没过小腿吧，我小时候还经常踩在这水里玩来着……” 【可为什么，我觉得这水……起码能没过大约一个人的高度？】 “…………学姐你看到什么了？” 【有人在水下。】 “…………真的？” 小瞳这一次皱着眉头，用手电照向水面，视线认真地试图穿透水面看清水下的事物。 然后，她却突然向后猛退了一步，神色骇然地仰头看着我说：“学姐……不，不止一个……倒不如……水下密密麻麻的……全是人……” 这一次，借着手电的灯光，我确实是看清了。 水下密布着人影，如同被插在水田里的秧苗一样密集而整齐，看上去让人一阵头皮发麻。 “这是……过去被水葬的人的怨魂吗？”小瞳喃喃自语道。 我想起在学校游泳池的水下同样见过有大量的亡灵，根据浅川的流向，我们认为那些可能是过去水葬仪式里死者的怨魂。不过，怎么说呢……总觉得在这里看到的水下的“人”和游泳池里的怨魂有什么地方有着决定性的不同……嗯，到底是哪里呢？ 对了，首先是头发，这些水下的人都有着过分茂密的头发。还有衣着，之前在学校游泳池中见到的亡灵，所看到的是他们已经长出绿色绒毛甚至苔藓的青绿色身体，而眼前的这些人竟然是还穿着衣服的！看上去还是颇为华贵古朴的衣服，有点像是身份尊贵的……咦？ 正在我思考回想的时候，水中的那些“人”突然齐刷刷地仰起头，睁开了空洞的双眼，水面上同时泛起一圈一圈的涟漪。 【糟糕，快跑！】我冲着小瞳她们大声喊道。 我的话音才落，便看到一张脸从水面上浮现了出来，灰白色的面容上，合不拢的眼眶中是两颗已完全上翻只剩下眼白的眼珠子，脑后披散着的长长头发如海藻一般扭曲而缠结。 随后，又是一张脸，又是一张脸。 一张张浮肿的脸直直向上从水面浮出，它们的口微微开合着，一开始像是每个人在喃喃地自说自话，随后很快嘴型开始统一，最后好像完全化身为一个人一样，以完全一致的口型发出了如同指甲刮擦黑板一般沙哑而刺耳的声音。 “种子……种子……种子……” 【快走，离开这儿！】 这诡异的一幕让我也感到头皮发麻，心中预感到不妙的我立刻提醒其他人，准备加速通过这条走道。 而就在这个瞬间，水面上那些正不断呢喃着的面容看到我们想要离开的打算，其中之一仿佛被什么牵扯着一样从水中猛地窜出向我们袭来，腐朽长袍下伸出一条没有什么皮肉覆盖的手臂，仅仅几个呼吸的时间，那条手臂就来到距离小瞳的面容几乎只有几个手掌宽度的地方。 离小瞳最近的吹雪一拳砸在了那具水尸的面孔上，用蛮力将它重新打落水中，而更多的手臂就好像莲藕从一样水中生长出来。 【吹雪！】 我向吹雪出声，她在瞬间就领会到我的意思，她的身形在月光的辉映下消失，只余留下一柄古刀插在木质的地面上。 我飞快地拔起古刀·一文字吹雪，向着身后又一具袭来的水尸斩去。 从水中跃起的最近的一具水尸被轻巧地一分为二，两具残块伴着水声跌落在廊道上。 但是……并没有杀死。 我悚然地看到，从这具水尸被切断的上下半身的断面中流出的不是血液，而是灰黑色的污水，同时，断面处还是许许多多黑色的纤细的绒毛一样的东西在摇晃、摆动。被斩断的上半身正努力地用两条手臂把自己向着下半身挪动，下半身也努力地向前拱，两者断面处那大量黑色的长长毛发开始纠缠在一起，眼看着要强行把两具半身重新缝合到一起。 我忍着恶心，抬起吹雪，狠狠地刺进那具水尸的头颅。 即便是这样，这东西依然没有被杀死的迹象，它仿佛遭受了巨大的痛苦，两条手臂疯狂地在地板上上下拍打、挣扎起来，还能听到不似人声的“好痛、好痛啊”的呻吟声，但是……还在动，甚至还想扬起手臂向我反击。 【砍了奇怪的东西好臭好恶心好臭好恶心好恶心好恶心啊…………】 眼看着这些东西像是杀不死的，手中的吹雪更是传来一种强烈的不想砍这种东西的意念，已经到了要闹罢工的程度，我只得用念力托起小瞳和神无月，飞快地向前冲去，试图加速离开这个通道。 眼看着距离那位老祖母的屋子只余一条过道，那是连接两栋宅子的走廊，走廊的两侧都是观景用的水潭。在我踏上这条走道木板上的第一刻，便已看到一条条灰白或青绿色的手臂从水下伸出，扒上了廊道的地板与栏杆，甚至在下一刻，从我的脚踝和小腿处都传来了被黏腻而湿滑的手所抓住的恶心触感。 根本不想回头去看脚下的东西，我狠狠地挥刀向脚后砍去，脚上压力一松，我便抓紧小瞳和神无月，一口气加速撞入了老祖母的屋子，转身便迅速关上房门，插上门栓。 小瞳长呼出一口气的同时，也拿出手电筒照向室内，想要看清房间内的景象，我却是看到身后的窗户纸上眨眼间便印出了密密麻麻的手印，只是……窗外的那些“东西”似乎是有什么忌惮一样，即便这隔着的只是一层不怎么结实的木质门窗，它们也并未用暴力破门破窗，但是从那些影子来看，却像是把这整个屋子都围了起来一样。 深吸一口凉气的同时，小瞳开口问道：“学姐，那些……到底是什么？” 我扭头看向小瞳，在空气中用手指划了一个符号，那是由两条圆弧和一个点构成的新月形符号，问了她一个看似无关的问题—— 【小瞳，你认得这个符号吗？我之前在月读神社里好像见过这个符号。】 “这个……好像是我们三日月家过去用的家纹，不过……这东西早就没什么人用了，怎么了吗？” 【刚刚在那些水里的活尸身上的衣服上，看到了类似的符号……】 “诶？！” 【而且……还不止，我还看到了九个圆形的符号，月轮九曜，这是望月家的家纹啊……还有，月隐云中的符号，宵华，没认错的话，这个是神无月家的家纹吧？】 “嗯……是的，没错，难道说……” 【这样说的话，水下的那些……像是我们这些家族过去的先人们呢……】 第46章 人偶【改】 “家族里的先人……为什么会被像是稻苗一样种在水里？而且……还变成那种样子？” 【谁知道呢，不过看上去果然是跟月读氏的家族有关系的呢，那些东西……砍不死。跟三日月伯父说的一样，月的信仰说不定真的跟传说中的不老不死药有关系呢！外面的这些东西似乎不敢进来，这个房间肯定有什么诡异，赶紧来找找看吧！】 小瞳用手电筒的光束扫过整个房间，这个房间一如我在白天所见的陈列简陋，几乎没有什么可以藏秘密的空间。 “在梦里，我记得……朝雾前辈的身影是走到了这里，然后……用手指了指下面。” 小瞳循着记忆一步一步走到了一块榻榻米上，用手电照向下方。 我们一起掀开这张榻榻米，下面竟是一个带有拉环的金属拉门，我用念力将拉门缓缓拉开，出现在我们眼前的赫然是一个黑洞洞的洞口，一条金属竖梯一直向下延续，仿佛通入到九幽深渊中一般。 我和小瞳面面相觑，然后一齐看向了神无月。 【果然呢，跟古宅紧紧联系在一起的，就是古老的密室呢！宵华你听说过这里有个密室吗？！】 神无月宵华茫然地摇了摇头。 【所以，这个密室，肯定隐藏着神无月家，甚至是月读氏的一些远古的秘密吧！说不定就跟家族里面的这个神眷有关系呢！】 “可是……”宵华满是困惑地说道，“这里应该也跟远古的秘密扯不上什么太大的联系吧？虽然我们家的房子几百年前就一直建在这里的土地上了，但是实际上现在的这个房子可也没那么古老啊，这种木制建筑每隔几十年就要重新翻修重建一下的，不然就被腐蚀得太厉害了。所以这一栋房子的年龄，实际最多也没有超过五十年吧？就算有秘密的房间，我觉得……应该也是上一次重建的时候，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而留下的吧……” 【也有可能是本来地下就有一个密室，然后又在上面盖了一个房子也说不定呢。】 小瞳探头用手电照了照下面，算得上令人安心的是，手电的光还是能够照到地面的，深度可能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深。 “朝雾前辈想要引导我们来这里，这是为什么呢？会不会是……她就在下面？”小瞳有点不安地说道。 【想那么多也没用啊，总之……果然还是要下去看看吧？我先下去？如果安全的话，我就叫你们也下来。】 小瞳点点头，并把手电递给了我。我飘到这条垂直的通道上方，缓缓开始沉入甬道之中，越往下降，一股腐朽潮湿的臭味便愈发浓重。 原本，我还忧心这仿佛深渊的地底下会不会是一个阴暗的僵尸巢穴呢，然后，我越是下降，却下方并没有我想象的那般阴暗，甚至还是有光亮的，是一抹莹莹的淡绿色光芒。而当完全落到地面的时候，更是被眼前的梦幻景象给震惊到了。 这是一个地下室房间，两侧都摆放着巨大的书架，上面堆满了书，还有一个像是工作台的桌子，有人在这里生活、工作的迹象。但是任何一个下到这个房间中的人第一时间关注到的肯定不是这些，而是那占据了一整面墙的一块巨大的透明玻璃幕墙。 玻璃幕墙后是水，大量的水，上方似乎还加装了照明用的灯光，自上而下照亮了整片水体，荧光透过玻璃幕墙映入这个地下室房间，让整个房间都被笼罩在幽暗而妖异的绿色之下。而在那另一层的水中，不仅在底部生长许多绿色的海藻一样的植物，还有许多观赏鱼在鱼缸中自由自在地游动，神奇的是，这些小鱼略显透明的皮肉下，也散发着淡淡的荧光。一切不仅并非我最初所想象的阴森可怖，反而看上去显得非常的“生机勃勃”。 面对这海底水族馆一般的梦幻景象失神了好一会儿后，我才有余力去观察房间里的其它事物。 两侧的高大书架上堆满了各种书，我的目光飞快地扫过书籍上的名字—— 《月与不死》，作者尼古拉·亚历山大·洛维奇·涅夫斯基。 《月夜见の持てるをち水》，作者新井秀夫。 《万叶集》《月夜见》篇。 《日本古代不死药的考察——以为中心》。 《伏都教，蛇神，与回魂尸》 《主在第七日复活》 《The Psychic Power of Hair（头发的通灵力量）》 ………… 真是一目了然地就能明白，此地的主人到底是在做什么样的研究呢。 这里简直就是一座，各种宗教、各种文化关于月、不死、永生、复活、回魂的民俗传说与记载的图书馆。 因为刚才遭遇了太多关于头发的异常，我把注意力首先投注到那本名为《头发的通灵力量》那本书上，将书从书架上取下，翻开，快速扫视了其中的内容。 这本书里大致记载了各种文化之中关于头发的传说。在绝大部分文化中，头发都有神奇的魔力。就如吹雪之前所说，早期的人们认为头是神圣的，具有潜在的魔力，而这些魔力还传输到了头发上。猎巫时期，人们认为女巫的大部分魔力都在头发里，散开头发的人一定是正在施咒的女巫，拷打女巫时，人们也常常会先剃掉她的头发，认为这样女巫就会虚弱无助。 因此，绝大部分文化都对剪发有着特别的要求，认为剪发会惊扰头部的灵魂，是一项操作难度大危险系数高的精细活。有的文化认为不可剪发，有的要念咒语，在日本，天皇的头发只能在其睡觉时才能剪下，因为这是灵魂会暂离身体，伤害到灵魂的可能性会小很多。 而且，即便头发被剪下后也不能随意丢弃。人们普遍认为剃下的头发仍然和身体之间存在神秘的联系。因此剪下的头发，人们通常会烧掉、埋掉，一根根捡起小心存放，或朝其吐吐沫（众所周知唾液是一种保护剂），以此防止他人以头发为媒介对自己下咒，施巫术或魔法。 在这本书的最后，甚至记载了一些文化中关于头发的咒术，例如将头发埋入草人中对人施以诅咒，用头发作为媒介唤回死者的灵魂与其交流，或者用头发中寄宿的灵魂来赋予死物灵性等等。 没有时间详细看，我也只是快速地大致翻了翻，不过这些信息已经足够，显然这栋宅子里的某人已经在应用这些巫术了。 我的视线最后投向了那个像是工作台一样的桌面上，桌面上散乱地丢着许多纸张和几个个笔记本，上面有的写满了我看不懂的神秘符号，像是某种公式又像是某种药物的配比，有的则是随手画的一些古怪的简笔画。 比如说，我看到的其中一张纸上画着一架天平，天平的左右两个托盘上分别放着一个人类和一条蛇，接着在两边又分别画了两杯水，一杯水上写着“变若”，另一杯上写着“死”，两杯水又各自被打了一个箭头，“变若水”被指向了蛇，而“死水”则指向了人类，而天平则重重地倒向了蛇的那一侧。 我没太看懂这幅画，又取了紧挨在这张纸下面的一张纸。同样是一架天平，这次天平上称量的却是两个人，一个脑后有着长长的头发，另一个却被完全剃去了头发，但是那个有头发的人，他的长发却向着没有头发的人飘去。两边同样画着两杯水，标注着“变若”的水杯指向长发人，标注着“死”的水杯指向无发人，而这一次，天平却是重重倒向了无发人的那一侧。 实在没弄明白这个天平称量的标准。 就在我正为这些凌乱的笔记而感到困惑的时候，在这静寂到十分不正常的地下空间中，突然响起了“咚、咚”的两声，仿佛叩击木头一样的声音。 这个房间里……貌似没有木门这种东西吧？ 我皱眉仔细辨认了一下，发觉声音自我的左手边传来，顺着音源望去，我看了一个正摆书架格子上的一个檀木盒子。 我取下盒子，这个木盒子的式样、颜色透着一种古朴的感觉，明显有一种年代感，盒子的角落处刻着一个小小的印章一样的花纹，一朵霜花浮在倾斜的月牙上。 我认得这个符号，过去宁梦被逼着学习各大家族之间的关系、渊源和家纹的时候有见过这个。这是霜月家的家纹，霜月家在过去至少两三百年的时间里都是以日本最为出色的手工人偶制作世家而知名的，这个家纹同时也是他们家的人形工坊“霜月坊”的LOGO。 慎重地打开盒子，不出所料，我与一樽小小的人偶对上了目光。 那是一樽大概二十多厘米高的少女形态的市松人形（传统和氏人偶）。 （人偶大概长下面这样，仅供参考） 人偶穿着一身华贵的和服服饰，仪态自然地站立着，长长的头发随意地披散在脑后，看起来是被好好地包养着的。而在那个箱子中，还放着一个小小的有些明显被岁月腐蚀痕迹的木牌，上面刻着一句简短的留言—— 【赠挚友夏江，祝笑颜常开。 ——遥。】 怎么说呢……有点奇怪啊，明明看上去像是祝友人笑颜常开的礼物，可为什么这个人偶的表情看上去，却是如此悲伤仿佛要落泪的样子呢？ 第47章 遥与夏江【改】 “学姐？学姐？你还好吗？” 估计是因为害怕惊扰了下面可能存在的什么鬼物，小瞳她们在上面一直保持着安静。但可能是我在下面呆的时间太长了，最终连小瞳也沉不住气地出声朝下喊道。 【啊，没事没事，safe~下面貌似没啥危险，你们也快下来看看吧~】 小瞳和神无月顺着铁梯爬下来，在看到这个房间的第一刻也像我最先下来的那时一样失神了好一会儿。 “等等……这是什么，我从来没有听说过家里面还有这种地方啊？”神无月喃喃自语道。 【看起来是有人在这里研究着“不死”呢。】我指了指书架上的书还有桌子上面放的研究笔记，【说不定，外面的那些家伙，都是这研究的“成果”呢。】 “研究……‘不死’？谁？在这个房间里住着的只有我的曾祖母啊？学姐你想说是我的曾祖母做的吗？但是……她早在好几年前就开始老年痴呆，两年前就已经去世了啊？！”神无月宵华不可置信道。 【这个……说不好呢。对了，我还有个问题，宵华你知道……你的曾祖母叫什么名字吗？】 “诶？名字？”宵华愣了一会儿，然后露出略显尴尬的神色，“这个……我有点印象不深了，平时都是直接称呼叫曾祖母的，很少直接喊名字……” 【是“夏江”或是“遥”这两个名字中的一个吗？】 “好像都不是，但有一点点接近……啊，我想起来了，是叫‘悠江’，神无月悠江！” 【悠江？】这个名字并不在我的预想之内，我还以为这个人偶是宵华曾祖母的东西呢，原来不是吗？ “学姐，为什么这么问？” 小瞳有点疑惑地走了过来，我便把手中的木盒递给小瞳看。 【你看，我在这里找到一个人偶，看上去好像有些年头，但被很小心地保存着，总觉得或许会是个线索。】 “人偶？” 小瞳的视线投注到木盒中的人偶上，而就在下一个瞬间，我注意到她的眼神突然空洞了起来，心神仿佛完全被那个人偶吸入了一般，呆愣木讷地盯着人偶，身体一动都不动。 【小瞳？小瞳？！】我唤了她两声，她完全没有反映，我突然意识到，她似乎又陷入到通灵梦中去了。 我在心念之中寻找着和小瞳的联系，紧接着，连我的意识也一同像是被卷入到了某个漩涡之中。 —————————— “沙……沙……沙……” 耳旁传来了些许细碎的声音，好像是在刮擦什么东西发出的声音。 头脑里一阵晕眩，整个世界都好像在摇晃旋转，好一会儿我才能看清眼前的景象。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把巨大的刻刀，那刻刀的尖端正扎向我的眼角，我条件反射地想向后退一步，然而“身体”却完全不听我的控制。 那巨大刻刀的尖端刺进我的眼角，缓慢又小心轻轻刮削着，而我并没有感到任何痛感。 这时我才看清，握着那把刻刀的，是一只巨大的手，不过按比例来看，明明那只手的手指可以称得上纤细修长，但这种巨大感却让我感到无比矛盾，不过我很快便反应过来，不是手变得巨大，而是“我”变小了。 这个手的主人，是一个扎着发髻，穿着一身朴素的暗蓝色宽松衣物的女孩子，看上去年龄顶多也只有十五六岁大，正专注地盯着我，一刀一刀轻轻雕琢着我的面部。 我这是又进入到小瞳的通灵梦中了吗？ 而且这个视角也过于古怪了一些，现在的“我”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我扫了一眼这个房间里的摆设，刻刀，装着白浆的坛子，好几个没有头发的人形的头颅，在桌面上散落着的小巧的手脚…… 失去意识之前，我跟小瞳应该是一起在看那个在地下室房间里发现的人偶，所以说，这是那个人偶的视角？是它被制作出来的时刻？ 受困在这个人偶的躯体中，我并没有办法移动，只能和面前的这个女孩子无言对视着，任她用刻刀在我的脸上勾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有一道阴影将我遮盖，一个高挑的人影出现在少女的身后，出声说道：“你这是在做祭典用的人偶吗，遥？” 被称作“遥”的女孩回头看去，看到来人后明显露出了惊喜的表情，随后马上摇摇头道：“不，不是的，祭典上用的人偶一般都是家族里面技艺最出色的长辈负责制作的，我现在在做的这个只是日常的练习而已。” “我觉得你做得已经很好了啊，反正我是看不太出来你做的和那些老头子做出来的有什么差别。”来人随性地盘腿直接在榻榻米上坐下，这人也是一个女孩子，只不过看上去比“遥”大上几岁，相对于遥看上去相当柔和的五官而言，这个人的样貌看上去要锐利许多。 “哪有，我还差得远呢，那可不是我能做得来的。”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眉眼锐利的女孩看着遥手上的动作，顺口问道：“所以，最后要做成什么样子？我听说，祭典上要用的人偶，要做得跟被选上的侍者一模一样？” “嗯……祭典上的人偶，是要做成跟神明侍者一样的。但我这个只是练习作，我就想随便做一做……要不，我照着夏江你的样子来做怎么样？” “啊……别！”被称作“夏江”的女孩子狠狠皱了下眉头，同时摇晃着两只手强烈地拒绝道，“千万别！” 大概是没有意识到对方的反应会那么大，遥看着夏江，有点不安地说道：“那个……怎么了吗？我会认真来做的，绝对不会把夏江你弄丑的……” “不……不是那个问题。遥，我没有在怀疑你的技术啦，我是……” 夏江露出了为难的神色，吞吞吐吐了半天，在遥略显失落的目光注视下，她才最后咬牙说道：“遥，我跟你说实话，我其实……是有点害怕这种东西……” “害怕人偶，为什么？” “就是……觉得这些人偶……怪怪的。就比如说现在，你没有觉得，你手上的那个人偶，正在盯着我们看吗？” 第48章 真正的名字 喘过气来的小瞳回神过来的第一句话便是向我发问道：“学姐！你没事吧！你刚才跑到哪里去了？为什么刚才都感觉不到你的存在了？！” “啊……这个，刚刚我应该只是做了一场梦，只不过……梦到了稍微久远一点的事情。先不说这个，现在这是什么情况啊？” 有香这个时候用极快的语速插话道：“学姐！就是说，宵华她的妈妈其实不是她的妈妈，而是她的不知道多少代以前的叫什么‘夏江’的老妖婆祖先！老妖婆把伯母的身体占据了，现在想要拿小瞳替她搞什么危险的献祭呢！” “夏江？”听到这个名字，我的眉头不自觉地皱了一下。 “嗯。”小瞳又补充道，“而且，她似乎有些疯疯癫癫的，想要拿神无月家的人，又或者我们三日月家的人当活祭，但是又好像忘了为什么要这么做。她应该是已经进行了很多次仪式来为自己续命了，但是虽然肉体能够长久的活着，似乎灵魂会不断磨损，还会不断损失记忆和人性的样子，我怀疑这是那个仪式的某种代价…………” 我点头正要补充两句我在梦中看到的事情，然而这个时候，刚刚走进密室里的那个好似盘踞在蜘蛛网中心的毒蛛一般的女人也抱着好几个人偶从密室里走了出来。 而她看到此刻已经解脱了束缚的小瞳和有香，从她那已龟裂开道道裂纹的可怖面容上，要努力分辨才能勉强看出一个皱眉的表情。 “没想到还是小看你们了，这样也能被你们挣脱掉吗？不过……这又有什么意义呢？你杀不死我，也逃不出这里的。终究不过是要化作养分，早些解脱不是更好？” 名为“夏江”的女人一边冷酷地如此说着，同时这房间里的无数蛛丝一样的头发也开始汇成一束束，如无数条腾空捕猎的细蛇一样向小瞳她们的手脚、身体射去，似乎是想要将她们再次紧紧缠住。 我抓紧手中的吹雪，拦在小瞳和有香身前，连挥几刀，盯紧那些射来的蛇发连劈几刀。 刀砍中这些头发的手感并不是很好，就好像是在劈有点韧性的牛筋糖，不过以吹雪的锋利和破魔效果，依然是干脆利落地尽数切断。 而趁着面前的这些头发被斩断，那个怪女人的面前出现一片空当的时候，我便快速连续踏前三步，心中暗道了一声“抱歉”，对着那个女人便是拦腰一刀，一瞬便已来到了怪女人的身后。 手里有着切实砍中的触感，如果手中还有刀鞘的话，我此刻怕不是就要直接摆一个站在敌人背后收刀回鞘的装逼POSE了。 然而，从背后却传来了小瞳的喊声：“学姐小心！还没完！” 我疑惑地回头看去，只见那个女人腰部有一道明显的断痕，甚至上下身体都有了些许错位，然而她却还是直直地站立着，接着我便透过那被斩开的和服裂痕之下，那女人已经被斩裂涌出大量鲜血的伤口，突然涌起一个个或大或小的肉瘤，皮肤下面简直就好像有什么小虫子在游走，只一瞬间，那一道能把人分成上下两截的断裂面，只余下一道浅浅的白痕。 “学姐当心！我刚刚已经拿刀砍了她好几下了，但她每次都会复原，完全没法杀死！” 好家伙，我算是知道这女人脸上的裂纹是从哪里来的了。这被切开了都能复原的能力，跟我在密室里见到的那几条鱼缸里面的鱼一模一样。这便是她的笔记上记录的那种仪式所能带来的不老.不死的能力吗？这也太逆天了，这要怎么办？ 就在我稍稍迟疑的这一刻，那个女人突然发起狂来，她高声咆哮道—— “谁？你在跟谁讲话？！还有谁在这里？！！” 奇怪了，她看不见我吗？ 也是，她刚才走进密室的时候，也是径直穿过了我的身体，根本没关注我一眼。 不过，虽然她看不见我，但她明显能看见我手上拿着的古刀吹雪。 对小瞳，她似乎留着一丝活捉的打算，但对我这个正体不明的东西，她似乎就没这么客气了，只见一道道纤细的发丝突然被拉紧成直线，在空间里共同构成一道道疏密不一的大网，部分细丝在月光下反射着银色的冷光。 这一刻我才有些头皮发麻，从刚才我感受到的这些头发丝的坚韧程度来看，我毫不怀疑这些更细的发丝的锐利程度，这一根根细丝怕不是都是一把把锋锐的刀子，要是把一个活人用力按在那张发网上，怕不是会当场就被割裂成一块块小块。因为我能触碰到灵异物体，哪怕我是灵体，这些发网依旧对我存在着莫大威胁。 不出所料，这一张张细如钢琴丝的发网从各个方向向我高速聚拢而来，誓要将人细细地切作臊子。这一瞬间，我只得放开吹雪，由念动力控制住它，以肉眼几不可查的速度，环绕着我的身体从各个倾角划出360度的圆周，一瞬间便从我的身旁传来连续不断的犹如琴弦崩断的声音。 消除身周危机的瞬间，我再次逼近到女人，以幽灵的体质配合念动力，完全超出了活着的人类所能做到的极限，几乎是在短短几秒内就连续砍出了二三十刀。 我不太相信这世界有绝对的不老不死，这能力绝对有什么限制或者代价，是不是只要我将其砍得足够碎，她就再也没法复原了呢？ 刀光消散的时候，怪女人的身体几乎是完全失去支撑一般，垮塌成了一地碎肉。 然后，紧接着，在我难以置信的目光中，这些肉块蠕动着想着爬，再次组成了一个满是血色，连面孔都已经不甚清晰的人形。 糟糕，这东西的复生能力还真的这么强…… 我已经有些打退堂鼓了，虽然看上去，她能伤害到我的手段也有限，但如果怎么砍都砍不死的话，继续留在这里只会让小瞳和有香置于险境，要不就先赶紧带小瞳她们溜走之后再来想办法？ 就在我如此考虑的时候，面前这个已经看不清面目的血色人形突然跪在地面上，发出了一声巨大的悲鸣。 我注意到，在她面前的地面上，是一地的人偶碎片。那是她刚才抱在怀中，被我一并顺手砍碎的人偶。我仔细看了一下，还大致能分辨出有两个是婴儿的人偶，还有两个是少女的人偶。只是，在这些人偶的面部残片上，却都能统一地看到，这些人偶都没有脸，面部上是一片空白。 血色人形跪在地面上，用手试图去聚拢那些碎片，尝试再将它们拼接起来，然而即使勉强拼合也无法使它们再合为一体，血色人形不由得痛苦地哀嚎道：“为什么！为什么要阻拦我！就差一步了！没有……没有这些‘种子’的话……不行，得要制作新的‘种子’才行！没时间了，没时间了……混蛋，你们该死！!你们该死！！！” 她疯疯癫癫地大声喊着，明明是一张连五官都已经模糊到只剩一点轮廓的面容，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在那张脸上看到了“狂怒”的表情。 无数头发丝的发尖螺旋汇聚中浮在办公桌中一把把锐利的长锥，同时指向了我以及小瞳和有香。显然对方已经破罐子破摔，想要不计代价不留活口地把我们全部杀死在这里。这可很不妙，这么密集的头发如果从各个方向同时向我们射来，我完全没有自信能护好小瞳和有香。 眼看那无数锥刺一样的头发就要齐射把我们扎成刺猬了，似乎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已经没有什么事情可做了。 但在最后的一刻里，我却突然意识到，我还有一个能力可以使用。 “喂，停手吧！即便你的那几个人偶完好无损，你也完全无法实现你所期望的那个结果的。” “谁？谁在我的脑子里说话！”血色人形突然停下了一切动作，抱着自己的脑袋大喊道。 “…………只不过是碰巧听到了一百多年前你，你所许下的那个愿望的人而已。”我用着传声的能力，直接在对方的头脑中出声道。 我拥有一种可以直接在人脑中以类似于某种“神谕”的形式发声的能力……不过并不能对所有人生效，从过去的经验来看，应该是可以对我的“信徒”进行使用。然而，在最近的社团活动中又证实了，完全对我没有什么信仰，同样也没有灵感的神无月宵华也可以听到我的传声，在了解了神无月家也是曾经的月读氏的分家的时候，我便也在猜测，会不会这种能力对于月读氏的血脉也同样有用，所以才在刚才做了这一瞬做了一次尝试，显然，我似乎赌对了。 “一百多年前许下的愿望，你在说什么？你到底是谁？！从我的脑子里面滚出去！！” 血人咆哮着，而我却轻叹了一口气，“连这件事都记不得了，果然，你也忘记了你真正的名字吧？” “真正的……名字？” “对啊，真正的名字。你绝对不是‘神无月夏江’，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发现这一点了。神无月夏江有能看见幽灵和鬼魂的灵视能力，而你却完全视我于无物。夏江她排斥乃至怀疑神明的存在，而你却会充满懊悔地向神明许愿。 “而你如此看重这些人偶的损坏，显然它们对你意义重大。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人偶是一种象征物，没错吧？你说过的，神像能够指代神明，人偶做得足够相似的话，也可以指代某个具体的人，那些巫毒、诅咒之术不就是这个原理吗？ “你要把人偶植入到某个母体之中，然后‘诞生’？就是像那个永生仪式一样，献上祭品？一为生，一为死？由作为母体的祭品的死亡，换来人偶作为新生儿重新复生？这是你根据那个续命的永生仪式所修改的复生仪式，没错吧？” “复活……复活……对，对了，我要复活她……她……她是谁来着？”血色的人形，呢喃着破碎的话语。 “小瞳说，那种仪式可以让人一直‘活’着，但记忆和心智都会不断磨损。但我倒是没想到磨损得会这么严重，你连自己想要复生的人的名字和面孔都忘记了？也难怪这些的人偶的面目都如此模糊，甚至连脸都没有。不过这也更说明了，你不是神无月夏江，毕竟如果你是夏江的话，你会想要复活的人应该就只有那一个了吧？要复活她的话，比起无脸的人偶，在那个密室里，不是还有一个由她本人制作的她自己的人偶？明明那个作为象征物才是最适合的。 “还是说……虽然遗忘了非常多的事情，但你在潜意识里也知道，那个人偶不能用，因为那个根本就不是你想要复活的对象。你努力地想要记住那个人的名字，结果却忘记了自己的名字，最后还把她的名字错当作了自己的名字。我的猜测应该没错吧？霜月遥…………曾曾曾曾曾伯母？” - （啊……最后收尾有点太仓促了，这些奇妙的绕来绕去的逻辑我自己都头大，不知道当初的我是怎么想的，结尾还有点机械降神……但我已经尽力在圆了，就这样吧……想开下一卷……下一卷想写少女日常不想写古怪的灵异推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