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娶魔王后的重启人生 作者：小利刃 被恶魔召唤到自己创造的小说世界，为了活命，洛宁果断强娶了眼前的双马尾魔王。之后，他击败了圣女、劫持了精灵女王、俘虏了痴情勇者……虽然这些都是被迫的。最后，洛宁站在高洁的天使族面前，教给她们两个做人的道理。1.打不过就加入。2.只是亲嘴的话，不...[小利刃] 001 重启 “既然要太监，那你还写个屁的书啊！” 电话那头，女人破口大骂的声音传入洛宁的耳朵里。 “对不起，雪姐，那本书……就这样吧。” 洛宁没想到，他的书断更半年后，居然收到了来自编辑的‘友情’催更。 这半年的时间里，洛宁不是没有想过将它拾起。可他最终还是放弃了。 与付出不成比例的收入回报、越来越繁忙的高三下期，以及家庭和身周环境的剧烈变化……这些都是洛宁最后放弃的原因。 现在高三也毕业了，为了维持生计，洛宁甚至要面对打工的可能性。 坚持梦想不是什么坏事，可是现实总是残酷的。 “我们站的签约书都要求完结！像你这样太监的，我们只能做下架处理！”女人忿忿道。 下架就意味着，这本书将会直接消失在网上，就如同没有存在过那样。 洛宁握紧手机，迟疑片刻后，动了动嘴唇。 “好，我知道了，雪姐。” “你！”编辑呛了一声，她本是想威胁一下洛宁，没想到洛宁居然毅然决然地答应了。 “行！再见！” 电话挂断。冰冷的嘟嘟声也随之传来。 洛宁的手渐渐垂下，最后将手机丢在了一旁。 他躺在干净的床单上，无奈地，长叹了一口气。 许久后，洛宁翻了一个身，把丢远的手机捡过来，看了一下网站上的情况。 嗯，书已经被删掉了。 好快啊……明明之前联系她帮自己修改错字的时候，她能拖延十多天。 空落落的房间里，只有挂钟的滴答声。 现在没有了精神寄托，对洛宁来说如负释重的同时，内心也变得空洞。 看着布满蛛网的天花板，双眼逐渐失神。 他有些发困了，脑袋昏昏沉沉的。 眼睛微微眯起一道缝隙，透过玻璃窗能窥见繁华大都市的一隅夜景。 越繁华的地方，就会觉得自己越孤独…… 困意使双眼缓缓阖上。 洛宁希望自己一觉醒来之后，能做个阳光的打工人。 。。。 ‘噼啪、噼啪’ 四周是火焰燃烧的声音。 高温吹在脸上，热浪一下接着一下。 吸入鼻腔里的空气让人觉得发烫。 所有的一切，对洛宁来说极其陌生。 感官在这样的环境里只觉得难受。洛宁徐徐地睁开双眼。 手、脚、身体……这些都无法动弹。 他惊愕地发现，自己竟然被捆在一个黑色的十字架上！ 身体悬空着，脚下是无比真实的、滚动的岩浆。洛宁甚至还看见了自己脚上那双居家拖鞋。 “啊啦，您过来啦。” 近处有人在说话。是细腻的、属于女孩子的柔软声线。 洛宁吓了一跳，抬眼，视线顺着声音的主人看去。 他看到一身穿着奇特装扮的稚气少女。 小巧的背心、有着镂空花纹的短裤。还有一对白色的双马尾，软绵绵地垂在平坦的胸口上。 再往上，双马尾的两端系了一对红色的蝴蝶结。 血红色的瞳孔笑得眯起。不够成熟的小圆脸上，满是不符合她体态的杀意。 “嘻嘻嘻~您终于从那边的世界过来了吗？”娇柔甜美的声音里，眼眸里的恶意难以掩盖。 洛宁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与少女对视了好几秒。 老实说，在被固定在十字架上想要抬起脑袋有些吃力。他坚持了一会儿，又垂下头。 瞳仁微颤着，心底是一片波澜。 “银发红瞳，锋利的尖牙，头顶圆润的恶魔角……由蝠翼构成的左右耳朵……以及，身后的恶魔肉翼。” 洛宁喃喃自语。 他所念出来的，是自己曾经描写过的画面。 在小说太监前的几章，他写到了终极BOSS的露脸……而当时文字里所描写的，正是这样的一个人。 “嗯？是傻了吗？不对呀……吾的魔法是完美的啊！” 少女在洛宁的面前虚空而立，脸上诡异的笑容只增不减，正用可怖的血瞳打趣地注视洛宁。 漆黑的鞭长鞭在她手中挥出，半空中打出清脆的‘啪’声。 狂风掀起的热浪袭脸而来，洛宁闭了一下眼睛，然后再次睁开。 不对劲。 如果真的是在做梦的话，那如此这般的感觉也太真实了啊…… “莉……露鲁？” 洛宁试探性地念出了对面少女的名字。这是他小说里的角色。 笼罩在双翼里的娇躯明显颤了一下。她轻巧地迈开雪白双腿，从半空中缓缓走来。 走得过分近了，洛宁愈发觉得…… 这个人正是他小说里的终极大BOSS，莉露鲁·尤希·巴米利斯。 别问为什么名字这么长，问就是当时写设定的时候凑字数了。 少女红色的血瞳微微眯起来一些，瞳色黯下，她丢了长鞭，黑暗的雾纱在她手中形成一把弯曲的巨镰。 巨镰笔直地指向洛宁的脑袋，锐利的风劲中尽是杀意。 洛宁喉结滚动，几分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 她会杀了我…… 这是洛宁从这股杀意中读出来的信息。 “虽然吾现在就想杀了你，但……作为用黑魔法召唤你过来的人，吾不得不完成你的一个愿望，然后再将你斩首……” 莉露鲁一只手扛着巨镰，另一只手探过去，如羊脂玉一般细腻的手指，不仅纤细，体温还很低。 她用指尖挑起洛宁的下巴，语气里有几分怪异的暧昧感： “欢迎来到，吾的世界。” “吾亲爱的，创世神‘父亲’……” 洛宁的后背一身冷汗。 创世神……？ 洛宁发怔，细细琢磨着这短短几分钟之内的发生的事情。 现在基本可以确定的是…… 他被这只曾经在他笔下诞生的大恶魔……给召唤到书里来了！！ “那么，请告诉吾，您的愿望是？” 明明这个人是在用尊称，洛宁却一点被尊重的感觉都没有。相反的，他能从四目对视中看出来，这只恶魔的眸子里只有恶意。 他脑子转得极快。 ‘召唤恶魔的魔法阵发动后，发动者必须满足被召唤者一个愿望，而后收割其灵魂。’这是洛宁书里的设定。 当然，召唤恶魔的魔法不一定是人召唤恶魔，也可以由恶魔主动发动魔法来反向召唤人类。 这种设定原本是用来推动剧情的，可洛宁没想到……作用到自己的身上来了。 一个愿望…… 他现在只需要说出那一个愿望，那把架在他头上的镰刀就会精准无比地挥下来。 恶魔都是狡猾的。大多数情况下，他们不会正常完成人类的夙愿，只会投机取巧、故弄玄虚，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把人类的愿望搪塞过去。 但，有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他们必须要执行人类的愿望。 在召唤的那一刻，恶魔与人类的灵魂就已经形成绑定，只有双方的目的都达成之后，绑定才能解锁。 洛宁看着自己左手上的黑色符号。在那片肌肤上还有灼烧的感觉，这是与恶魔的契约魔法阵，是刚刻上去的。 洛宁虽然还没搞懂现在的具体情况，但头上那把摇摇欲坠的镰刀可容不得他乱开口。 已经迫在眉睫了。他不得不想出一个能保命的愿望。 “那么，告诉我……您的愿望是？” 恶魔笑得猖狂，白色的长发在热浪中飞舞。 她一只脚抬起来，踩在洛宁肩膀旁的十字架边缘上，双手抓握巨镰，高举而起。 这个角度…有点不妙啊…… 洛宁现在哪里分得开注意力。灼热和焦虑刺激着洛宁的感官，大颗汗珠顺着额头滑落。 “我的愿望是……” 他抬起头颅，与恶魔对视。黑色的眼瞳里是找到答案后的从容和镇定。 “做我老婆。” “……欸？！！” 少女惊愕地顿在原地，手中的巨镰‘咣当’一声，滑落掉在地上。 002 强娶 “铛铛铛——” 清脆的钟声从危耸的塔楼中传来。 这是方圆百里唯一能找到的一座废弃教堂。 虽然残破不堪，但对洛宁来说，也足够了。 看着面前对着自己咬牙切齿的‘老婆’，洛宁脸上满是从容。 ——当然，这一份从容都是装出来的，毕竟半小时前，他差点小命都没了。 洛宁清了清嗓子，站在这破旧的教堂里，双手合十，朝着斑斓的彩色玻璃深深地埋下脑袋，做虔诚的祈祷。 “我愿意……” 他试着发出三个音节，之后偷偷瞥了一眼身旁的魔王。 莉露鲁仍在恶狠狠地瞪着他，手上攥紧的镰刀在指尖缝隙摩擦出‘吱咯咯’的声音。 无法反抗，也无法出手，束缚自己的恶魔召唤魔法还在生效，在完成这个男人的愿望之前，莉露鲁没有办法动手杀他。 “哎，结婚呢，别愣在那里，跟我一起念。” 洛宁用胳膊肘戳了莉露鲁一下。莉露鲁下意识跳开一步，她似乎有点抗拒与洛宁的身体接触。 不抗拒才怪了……她是来杀人的，是来复仇的，怎么莫名其妙就原地结婚了啊！ “魔王大人，你好歹要配合一些，这是我临终前最后的愿望了，既然你都把我召唤过来了，那满足我最后一个愿望也是你分内之事吧。” 其实洛宁没有表面上那么坦然接受，他的小心肝现在都还在发颤。 可他不能表现出来，让恶魔知道自己在害怕是一种示弱。 而一旦示弱……洛宁就无法掌控局面了。 眼前的少女毫无疑问是自己笔下最强大的恶魔，而洛宁自己呢，在恶魔面前就宛若一只手无寸铁的小鸡崽子。 在实力如此悬殊的情况下，唯一能让他翻身的，就是掌控局面，死死地抓住手里这唯一的‘许愿’稻草。 “嘁……”捏着镰刀的五指同时松开，黑镰在坠落到地上之前，化作一缕黑烟消失了。 “吾知道了，”莉露鲁睁着她嗜血的瞳眸，凝视着洛宁。 “吾会完成你的遗愿，之后将你杀死。” 洛宁丝毫不畏她这惊悚的发言，只是耸了耸肩膀，轻松道：“那请你务必配合啊，跟着我一起念。” 莉露鲁听闻，强迫自己点了一下脑袋。 看样子她打算配合了。洛宁开始循循善诱地引导她。 “我愿意承认接纳，” “吾愿意承认接纳，” “莉露鲁·尤希·巴米利斯，为我的妻子。” “……莉露鲁·尤希，唔！” 莉露鲁怎么也想不到，身旁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男人，竟然有胆子敲她脑袋！ 莉露鲁捂住后脑勺，错愕地看着这个男人。 不过……为了自己的‘复仇’计划，莉露鲁也都忍了。 “你叫你自己的名字干什么啊，你要叫我的名字，叫我洛宁。” 洛宁认真地看着她，不着痕迹地揉了一下自己的手背。 我去，真疼！ 一不小心揍她角上去了，这恶魔的角也太硬了吧！ “还有，‘妻子’两字，你要改成‘丈夫’。”他补充道。 “……”莉露鲁咬着银牙，森白的恶魔尖牙露出来小半个，配合上她发皱的鼻头，看上去就像一只快要发飙的小猫。 但洛宁知道，这只货真价实的魔王哪里能用‘小猫’这种词来形容啊，再不济也算个小老虎吧。 “吾愿意承认接纳，洛宁为吾的丈夫。” 尽管声音是从牙齿缝隙里发出来的，但莉露鲁确实是在好好的照念。 洛宁满意地点了点头，接着说道： “无论贫困还是富贵、健康还是疾病，都愿意终生爱她、保护她、忠诚于她，直至死亡。” “无论……贫困还是富贵、健康还是疾病，都愿意终生爱他、保护他、忠诚于他，直至死亡。” “向天主宣誓。” “向天主宣誓。” 随着宣誓的结束，洛宁的嘴角不经意间笑起一抹弧度。 金色的光芒透过五彩的扇形窗户照射下来，照在两人的身上。 他们的誓言，似乎是有人回应了。 莉露鲁脸上的表情震惊无比。 “这是……光明元素？” 不不不，这不像是单纯的光明元素，这感觉比光明元素更圣神、更高洁。 更重要的是，本应该刺伤恶魔的光明，照射在莉露鲁这个大魔王身上的时候，她非但没觉得疼痛，竟然还觉得有一丝温暖？ 要不是身处这令所有物种都唾弃的魔族领地，莉露鲁都要怀疑，会不会是炽天使降临了。 “你，你做了什么？”莉露鲁瞪大眼睛，连连向后退了几步。 她大概是要重新审视面前的这个男人了。 这个黑毛小子，这个创造了她的世界的‘造物主’，其本人应该是一个不会任何魔法的人类才对，可是为什么，他能使用光明的魔法？ 难道……他真的是只手遮天、无所不能的神明？ 就像天使族供奉的那位神明一样…… 不，不可能，莉露鲁已经调查过了，所谓的‘造物主’不过只是来自另外一个世界的普通人罢了！ 可如果他真的是拥有强大力量的神明……那他要杀死自己，只需一瞬。 想到这里，莉露鲁紧张地吞下一口唾液，手上的镰刀在黑雾中成型，锋刃的弯镰将她小小的躯体护在弧形中。 莉露鲁到现在都还不知道，自己刚刚的那些誓言到底意味着什么。 而洛宁，脸上得逞的表情也不再掩藏，反而是愈发明显。 果然，誓言这种东西，在充满谎言的二十一世纪狗屁不如，但是在这魔法世界……却是不可打破的枷锁。 无论种族，谁也无法杵逆自己的誓言！ 再加上他和莉露鲁有恶魔召唤的愿望加成在，这个时候的莉露鲁想要杀了他，根本不可能。 这便是这世界的法则，同时也是，来自洛宁书里的设定。 作为创造者，他比任何人都要了解这个世界，这也是他能在这个世界活下去的唯一手段。 “可恶……” “吾要杀了你！！” 耀眼的金光消失之后，莉露鲁的血瞳变得更诡异了几分，她挥起手中长镰，朝着洛宁的头顶直逼而去。 此时的洛宁正在用手擦拭教堂的五彩窗户，作为他的新婚殿堂，洛宁想要稍微打扫一番。 长镰挟着锐利的风，划过一条骇人的弧线，最终在距离洛宁不到十厘米的位置停了下来。 莉露鲁的身体僵在原地，少女柔和的身躯形成一条完美的曲线。 高举镰刀的她，再也无法移动分毫。 洛宁拍了拍手，回头笑道：“无论贫困还是富贵、健康还是疾病，都愿意终生爱我、保护我、忠诚于我，直至死亡……” “不要忘了自己的誓言哦，莉露鲁。” 明明莉露鲁才是一个恶魔，可洛宁的笑容，仿佛更像一只恶魔。 在最后一面彩色玻璃上哈出一口气，洛宁仔仔细细地拭去上面的灰尘。 做完这些后，他往前两步，抓住了莉露鲁的手。 “走吧，带我去看看你们的魔法大陆。” “对了，要记得保护我啊……” “老婆~” 003 目的地 老实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 洛宁起初也没多大的自信，直到金色的光芒从玻璃外面洒进来的时候，洛宁才敢肯定，自己的猜测和计划都是正确的。 虽然这一系列事情发生得有些唐突，但这么多个小时过去了，洛宁也差不多能面对现实了。 来都来了。 难道还能冒着生死的风险试图逃走不成？ 就算走狗屎运从莉露鲁手中逃走了，他这个麻瓜想要回到地球，又是痴人说梦。 而且……他其实也没那么想回去。 那边糟透的生活，说不定还没有这个充满刺激的异世界来得有趣。 洛宁完全可以当做是自己死了，然后重生了。 从惊讶到恐惧，再到不安和惆怅，现在的洛宁已经释然，可就是觉得自己有点累。 他抬头仰望着头顶的两轮红月，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哎……” 已经在荒漠的大地上不停歇地行走了三四个小时。 再加上这里的氧气似乎有一些稀薄，洛宁越往后走，就越是有一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他终于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看。 焦黑枯黄的大地仿佛是受到了诅咒，满天的黄沙漂浮在眼前，唯一的植物便是眼前这些形状怪异的枯枝。 离开先前那座残破的教堂之后，一路上，洛宁就再也没有遇到过第二个像样的建筑。 那教堂也不知道是谁建的，反正应该不是魔族，魔族可没有崇拜的神灵，他们只忠于自己。 近处，枯朽的古树上挂着一具鸟类的尸体残骸，正随着荒漠上的强风而摇曳，发出刺耳的‘咯吱’声。 四处都散发着诡异与死寂，视线所过之处，无一活物。要不是洛宁自己的心理素质高，可能都会吓得发颤了。 不过还好，他好歹有一个战斗力爆表的‘老婆’。 洛宁想多休息几分钟，可这周围连个可以坐下去的石头都没有，干这么站着也只会觉得腿麻。于是整顿片刻之后，他抹掉额头的汗水，继续往前走。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自己脚下这片土地是属于魔族领地中心的‘荒芜大地’。顺着月亮的方向往前，有一片森林。 虽然森林里可能蛰伏着怪物，但洛宁用不着担心这种事情，有莉露鲁在身边的话，再强的魔兽也只能白给。 有生物聚集的地方，就代表有食物，也代表有水源。 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到吃的…… 他实在是太饿了。 最为一个普通人，吃喝拉撒才是荒野求生…不，应该是异世界求生中的最重要一环。 还好他记忆力不错啊，即便是停笔大半年的书里的设定，他也能隐约记起来。 “你现在要去哪。”一个冷冰冰的声音从洛宁的脑后出现。 莉露鲁很抗拒和洛宁接触，她跟在洛宁身后，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在行走期间，莉露鲁虽然又偷袭过几次洛宁，但都失败了。 洛宁现在都还没想明白，为什么莉露鲁会这么恨自己。 莉露鲁这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也不像是会告诉他答案的样子。 “去前面的森林啊，那片森林有植物吧，我饿了，要找东西吃。”洛宁回答她。 “……明明是被你抛弃的世界，记得倒是很清楚。” 她小声地嘀咕了一句，额头前面的银色碎发遮住了眼神。 洛宁没太听清楚，疑惑地回头看她一眼。 “呵，那你知道，前面那片森林叫什么吗？” 莉露鲁没再重复上一句话，而是质问了洛宁另一个问题。 洛宁犹豫了片刻。没能答上来。 因为那本书后面的内容没写了，所以这片森林虽然是在地图上存在，但它并没有被命名。毕竟书里的主角都还没有踏足这里。 “那片森林的名字，叫‘巴米利斯之森’。” 也不知道这刮的哪门子风，莉露鲁居然破天荒地主动给洛宁介绍了两句。 不过很快，她阴险的脸上便露出了尖牙，笑得不怀好意。 “‘巴米利斯之森’，吾的魔王老巢。” 起初，洛宁还觉得‘巴米利斯’这个名字怎么这么耳熟，心想是不是自己写过的什么设定。 经过莉露鲁的这么一提醒，他恍悟过来。 巴米利斯，就是莉露鲁的姓啊！ 莉露鲁·尤希·巴米利斯 洛宁脚步一凝。 莉露鲁脸上的笑意渐浓。心想，这愚蠢的人类终于反应过来，自己这是在往火坑里跳。 “你家……”洛宁迟疑着开口。 莉露鲁不经意间昂起脑袋，脸上有几分自得，平坦的胸脯也在随之挺起。 她在等着洛宁表现出吓破胆的模样。 “有饭吃吗？”洛宁问。 “什……”惊愕之下，莉露鲁咬到了自己的舌头。 她连忙捂住嘴，眼角泛出生理性的泪花。 洛宁将她这一系列动作尽收眼底。脸上不由得露出一点笑。 这个魔王的人设，确实是有‘粗心大意’这种词条。 因为把她设计得太强了，各项能力都过于完美。可她是一个反派，反派在书里注定是要被主角打败的，所以洛宁才在别的地方设计了一些缺点。 不过，洛宁还记得，他在写人设大纲的时候，魔王有一条‘话唠’的属性。 因为反派死于话多，这是老套路了。主角在绝境中反杀魔王的时候，就是魔王在旁边瞎逼逼一顿，才给主角争取了反杀的时间。 但是身后的这个魔王……有点笨比的同时，却又有一种冷静理智的感觉？ “给吾解开。”莉露鲁一顿恼怒，手上的镰刀往前横了一下，挡在洛宁的面前。 洛宁停下步伐，距离自己的脖颈不到两厘米位置的镰刃露着寒芒。 对于一个现代人来说，接触过的最锋利的东西无疑就是水果刀……当这种一刀就能把人切成两半的东西横在自己身前，多多少少还是有点心惊胆战。 虽然这是他今天第五次被人比着脖子了。 “解开什么？” 洛宁明知故问。脸上镇定自若，实则内心慌得一批。 “解开刚才那个可恶的魔法，还有你的小把戏，吾现在就要杀了你。” “那可不是什么可恶的魔法啊，我是个麻瓜，不会什么魔法。”洛宁坦白道。 这不是示弱，莉露鲁早就知道洛宁的实力了。可洛宁就有十足的把握，宣誓后的莉露鲁根本无法动自己一根毫毛。 作为定制了这个世界规则的洛宁来说，谁还不一定玩得过谁。 洛宁的回答更让莉露鲁肯定了自己的猜想。 眼前的这个男人，很弱，是自己不需要费吹灰之力就能杀死的普通人。 可是……偏偏被他的诡计骗了啊！ 莉露鲁颦起了眉头。脸上的表情憋着劲，樱粉色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她已经很努力的在把手里的镰刃往前压了，可这手就是不听使唤，根本动弹不得。 只能眼睁睁看着，洛宁的脖子在自己的利器边上，毫发无伤。 “你给吾解开，吾让你重新许一个愿望，不，许三个。” “你想要什么？荣华富贵？金钱？地位？这些吾都可以给你，毕竟吾可是这魔族大陆地表最强的魔王……” “不需要。”洛宁侧头看了莉露鲁一眼，打断了莉露鲁的话语。 他的眉眼微弯，嘴角上扬，怡然一笑。说道。 “我只要你。” 莉露鲁：“……” 对于这种有甜话嫌疑的发言，莉露鲁先是一愣，之后便是满心戒备。 这个男人的话……能蛊惑人心！ 004 魔王的武器 章节加长 红月的光芒所笼罩的地方，就是洛宁的行程目标。 ——有食物和水的黑色森林！ 此时的森林已经近在咫尺了。 诡异，古怪，茂密的漆黑大树几乎遮住了所有光线。只有隐约的猩红色月光从婆娑的树影中照下来。 由于太暗了，洛宁要求莉露鲁点火。 “吾不会点火魔法。”莉露鲁侧头，冷哼道。 “不可能不会，恶魔都会操控火焰，你还是魔王呢，怎么可能不会。”洛宁用十分肯定的语气这么说道。 他确定以及肯定，写恶魔族设定的时候，给他们加了点火焰魔法。 莉露鲁却像是什么也没听到一般，只是冷哼着把脑袋侧开，根本就不理洛宁了。 洛宁明白了，不是她不会，是她不愿意。 不愿意就不愿意吧，洛宁也强求不来。 早知道在誓言里加一句‘对丈夫唯命是从’这种条件了。 不过，这种誓言用在结婚里面也不知道有没有用，洛宁当时可没有余地去尝试。 “哎~”他叹了一口气，然后在森林的边缘处停了下来。 里面挺阴森的，而且还很诡谲。似乎随时从森林里蹦出来一个张牙舞爪的怪物将他一口吞入都不足为奇。 “怎么了，没胆子进去吗？”莉露鲁居然还有闲心在他身后冷嘲热讽。 她坏笑着露出尖尖的獠牙，在说话的时候，头上一对蝙蝠翼耳朵左右弹动。 可爱的外表下，隐藏着危险。 对于自己的这个老婆，洛宁虽然还有点头疼，但能保住性命的话，比什么都好。 饥饿的感觉促使洛宁不得不做出行动。 等待眼睛适应了黑暗，洛宁徐徐走入森林。 因为根本照不到太阳光的原因，脚底柔软的泥土里弥漫着一股腐朽的霉味。 潮湿的环境下，洛宁每走一步都会踏出一深一浅的脚印。 莉露鲁默默地跟在他身后。 在莉露鲁白嫩嫩的脚掌底下，一轮黑色的魔法阵悄然浮现，魔法使她的身体悬空，也就不至于将脚踩在脏兮兮的泥地里了。 莉露鲁垮着一张小魔王批脸，很不情愿地跟这洛宁的步伐。在杀死洛宁之前，她不甘心就这么离去。 她在等，等研究透彻刚才的誓言之力，之后将其破解，杀死洛宁。 以报深仇大恨！ “说起来啊，莉露鲁。” 要让一个二十一世纪的现代人在这种阴森又恐怖的地方独自行走，洛宁多多少少还是有点害怕的。 于是他试图找一个说话对象，以此来转移自己紧张的注意力。 也不管莉露鲁到底理不理自己，洛宁自顾自地说道。 “你为什么这么想杀我？” 洛宁停顿了片刻，又接着说： “虽然吧，我知道把作品太监的做法不可取，但我好歹也算是创造了你们的造物主吧，没有功劳，那也有苦劳，你为什么这么恨我？” 洛宁能感受到莉露鲁对于自己的强烈恨意。 他也很清楚，恶魔对人类不善，他们最大的喜好就是杀戮，所以才被人类称之为最邪恶的种族。 可莉露鲁这股恶意并不是来自本能，她的不善非常有针对性，就是直直地冲洛宁来的。 莉露鲁静静地注视着洛宁。在黑暗中，她的眼睛就宛如流动的血水，稚嫩的脸蛋上绷紧了表情。 忽的，微风吹动，莉露鲁的身躯一跃而起。 身后的蝠翼完全舒展，她举起弯镰，破开尖锐的风声，镰刀恶狠狠地朝洛宁砸了下去。 洛宁侧身看着她。纹丝不动。 这是莉露鲁今天第六次想要杀他，也是第六次失手。 莉露鲁似乎也意料到了这样的结果，她捏着镰刀的手自然下垂，显得有点无力。 之后她加快步伐，走到了洛宁的身前去，留下一句：“无可奉告。” 洛宁看着她的背影，只觉得无奈。 他和这个问题少女，在沟通上确实是有点大问题。 只能慢慢磨合了。 毕竟……日久生情嘛。 由于光线太暗，视线受阻的原因，洛宁的行走速度十分缓慢。 他觉得自己能保持不摔跤就已经很难得了，这种情况下还要想着赶路，那根本不可能。 此时的莉露鲁身影已经消失在黑暗中。洛宁环顾四周，只能看到那些纵横交错的树枝。 直觉告诉洛宁，莉露鲁不可能离开。 首先，誓言的力量有多强，他和莉露鲁都暂且不知道。其次，莉露鲁这么恨他，对于一个恶魔来说，恨意已经足够驱使她付出行动，在杀死洛宁之前，莉露鲁不会善罢甘休。 ‘簌簌、’ 脚边有动静，洛宁定神看去。 以他的视力，只够看清一点物体的轮廓。 一只白色的、巴掌大小的……小兔子？ 兔子匍匐在地，嘴里咀嚼着干枯的木棍。 在与洛宁四目相对的时候，兔子居然没一点害怕要跑的意思。 大概是……洛宁看上去实在是太弱了，没什么威胁性。 可这兔子并不简单，是一只魔兽。 比起正常的小白兔来，这兔子头上多了一支黑色的螺旋角，突兀的从头顶冒出来。 黑角与白兔一点也不搭调，却挺符合‘魔兽’这类种族的奇特长相。 角兔。 魔兽里面最弱小的物种之一，弱点就是头上的角。你只需要弯腰把那个角提起来，它就算再怎么挣扎都无法逃走，也无法伤到想要逮捕它的人。 并且，这兔子还不会魔法，和洛宁一样，是个麻瓜。 可惜就是，魔兽的肉，多多少少带点毒性，越强大的魔兽毒性越强，所以很少有人会食用这种物种。 可角兔很弱，吃一只的话……大概也就是四肢发麻几个小时的问题而已。 这对洛宁这个快要饿到冒烟的人来说，根本用不着犹豫。 他屏气凝神，打算趁这只角兔对自己没有戒备的时候，赶紧下手—— 这么想着，洛宁做好准备，俯身扑过去。 ‘锵——’ 一把黑色的镰刀也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笔直地就砸在了洛宁的面前。 镰刃挡住了洛宁的视线，而在洛宁身前的那只小兔子，则是受到了惊吓，落荒而逃。 那四只小短腿蹬得飞快，眨眼的时间，就消失在了灌木丛里面。 洛宁直起背脊，往自己的身后看去。 “……不至于吧，就吃你一只兔子而已。”他埋怨道。 这片森林确实是莉露鲁的领地没错。里面的生物都属于莉露鲁，这点也没错。 “吾想到一个办法杀你了……”莉露鲁从黑暗中走来，借助树叶间透过来的一点点红光，洛宁能看清她的大致轮廓。 “让我饿死？”洛宁回答道。 他猜到了。 好狠的心啊这个贫乳！ “没关系，”洛宁拍拍裤腿，从地上站起来，“大不了我不吃活的，这森林里这么潮湿，还有蘑菇呢，实在不行，我还能啃树叶。” 他说着，顺手抓起面前的镰刀。 想着莉露鲁看着它走了一天了，所以洛宁想试一试它的重量。 镰刀的尖端**了泥土里面，洛宁抓着把手，轻轻地一扯。 镰刀拔.了出来。 顿然间，阴暗的气息席卷了整片森林，黑暗的元素疯狂增长。 ‘噶啊——！！’ 恐惧的力量惊起了飞鸟，数不清的鸟兽振翅而飞，离开了枝头。 洛宁无法感受元素，当然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抬头看了一眼上空四散逃离的巨鸟，只觉得是莉露鲁的怒气把它们吓飞了。 再次把目光放在镰刀上的时候，洛宁看到了……呃，十只眼睛？？ 镰刀的侧面分布着十只惊悚的红瞳。 红瞳上布满了血丝，各自看着不同的方向。 其中有一只，是直勾勾地盯着洛宁看的。 “……卧槽，什么玩意。”洛宁惊呼一声。 这东西也太惊悚了。 莉露鲁整天都扛着这种乱七八糟在的东西在走路？？！ 不怪洛宁不知道这武器的名字，他创作莉露鲁的时候，都还没有开始具体写她的武器啊！ “……还给我。” 莉露鲁沉着脸，冷冷地说道。 她的身体在发抖。 可是，洛宁不知道。 “啊，你说‘我’了？你之前明明一直用‘吾’的。”洛宁的重点有点奇怪。 但是看在莉露鲁越来越冰冷的视线之后，他还是把手中这让人毛骨悚然的东西丢给了莉露鲁。 “还给你还给你，反正我也不会用。”他耸了耸肩。 他也知道魔王的武器不是一般人能驾驭的，洛宁也就好奇它的手感，不至于要抢。 莉露鲁伸手把武器接住。 那十只睁开的血瞳也是在离开洛宁手心后的一瞬间就重新闭合上了。 莱瓦汀…… 她小心翼翼地看着手里的武器。 即便是全盛时期的她，不过也只能打开四只血瞳而已。 至于十只血瞳同时打开的时刻……莉露鲁从没有见识过。 但是在一分钟前，她见到了。 那是十分恐怖，又纯粹的黑暗之力。就连她这个不折不扣的魔王，都要为之一颤。 这样的力量，居然能被洛宁轻松驾驭？ 这就是，‘创世神’吗…… 再次看向洛宁的时候，莉露鲁的目光变得有些复杂起来。 005 新婚之夜 “吃吗？烤蘑菇。” 洛宁拿着手里的木头棍子，怼在莉露鲁的脸上。 白白嫩嫩的脸蛋被棍子上的泥土蹭成了花猫。 莉露鲁无动于衷。抹了一把脸蛋，把头侧开。 “哼，吾不需要吃东西。” “啊，难得的烤蘑菇，虽然没有盐，但还算鲜香……你真的不吃？” “吾不吃。谁知道你会不会给吾下毒。” 莉露鲁确实不需要吃东西，可是恶魔和人类一样，也有味蕾，大多数恶魔的进食都是为了得到味蕾上的满足。 嘴上虽然说着硬话，但莉露鲁还是暗搓搓的瞥了洛宁一眼。 烤蘑菇啊……她从来没尝试过，即便是领地里长满了各种颜色的蘑菇，不过作为魔王，可没有闲心去烤个蘑菇来吃。 更何况……现在魔族的情况危在旦夕，怎么可能还有闲心在这里吃烤蘑菇啊。 一想到这里，莉露鲁握着镰刀的手又紧了紧。 ‘咚——’ 洛宁伸手敲了她一下。 “我哪儿来毒给你下啊。而且，我也给你下不了毒，就跟你无法对我下毒一样。咱两在教堂里发过的誓，是相互的。” 洛宁咬了一口鲜香的蘑菇，一边咀嚼，一边说： “你放心好了，你是我老婆，我再怎么说也不能对老婆下手啊。” “你、那你自诩的！！吾可从来没有这么承认过！” 硬了，莉露鲁的小拳头硬了。 洛宁这个胆大包天的男人都砸了她两次脑门了，这次她绝对会还手。 于是她丢了武器，五指捏成一个肉粉肉粉的小拳头，然后‘绑’一下，砸在洛宁的胸膛上。 由于这次的莉露鲁是没有杀意的还击，所以她真的做到了。 不轻不重的拳头就这样砸在了洛宁的身上，这是莉露鲁第一次碰到他—— “唔……” 嘴里突然塞进来一个热热的、软软的东西。 莉露鲁睁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个男人居然把蘑菇塞她嘴里去了！ 巴掌大小的蘑菇对莉露鲁来说，几乎可以填满整个口腔，就连舌头都难以动弹。 “唔、唔唔！” 莉露鲁看上去吃得很香，她都感动得‘流泪’了。 洛宁对自己的手艺还是有点信心的，烤野蘑菇虽然是第一次，可他经常一个人在家下厨。厨艺上，绝不含糊。 此时的莉露鲁已经蹲在了地上，洛宁边吃蘑菇边看她。顺便再往即将熄灭的篝火里添了点木柴。 这火苗来之不易，莉露鲁始终不愿意帮洛宁点燃火焰，洛宁最后出于无奈，不得不使出二十一世纪人的脑内知识——钻木取火。 至于这钻木取火的难度系数有多大，洛宁表示看看自己磨破的手就知道了。 他刚才甚至都做好了‘要么手废，要么饿死’的觉悟。 好在这森林里最不缺的就是木头，虽说大部分都很潮湿，但总归可以使用。 “唔——” 良久之后，莉露鲁终于将嘴里的蘑菇吞咽看下去。 她眼睛蒙着一层水雾，眼周红彤彤的一片，举起镰刀作势就要挥过来。 洛宁知道这镰刀无法伤到自己，但还是躲了一下。 “怎么了？有那么好吃吗？脸都激动红了。” “你……！！” 莉露鲁涨红了脸，气得再次把镰刀举起来，朝洛宁砸下去。 刚刚差点没把她噎过去，后来还是调动了一点黑炎灼烧了一半的蘑菇，这才得以让她做出吞咽。 至于烤蘑菇的味道，莉露鲁是整个吞的，根本没尝到。不过对她来说问题不大，反正她不会再吃第二次这个男人的食物了！ 黑色的镰刃挥出破风声，一次次朝洛宁砸过去。 可惜一次都没有命中，要么砸歪了，要么被洛宁巧妙的躲开。 洛宁绕着篝火走，脸上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看上去甚至还有浅浅的笑意。 说了不会对老婆下手，但没说过不能欺负老婆啊。 欺负自己的老婆，有什么问题吗？ 洛宁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能在这种危险的地方笑得出来。 这里可是随时都可以丧命的异世界，在充满了魔法和魔兽的地方，啥时候嗝屁都有可能。 可是人一旦认清现实之后，都会往好的方向去想。 洛宁一直都是一个积极乐观的人。就算现实再给他怎样的打击，他最后还不是都咬牙爬起来了。 只要人还活着，就没有什么过不去的砍。 对他来说，上辈子的遗憾太多，失去的东西也数不胜数。 这辈子他决定对自己好一些，还要对爱自己的人好一些。 莉露鲁最后还是放弃了。 打又打不着，这家伙跟蛇一样滑溜。 就算抓住破绽砍下去了，誓言的力量又会让她的动作戛然而止。 与其浪费为数不多的气力，还不如盘腿坐地上，想一想接下来的办法。 “你不打我啦？” 洛宁看莉露鲁一副吃瘪的模样，于是就贱兮兮的走过去。 莉露鲁盘着腿，席地而坐，双手抱胸，看到洛宁过来了，便冷冷地‘哼’了一声。 “等吾找到能杀掉你的办法之后，再来动手。”她说道。 洛宁丝毫不建议莉露鲁口中在说什么，他撑着地面，缓缓地坐下去。 因为半夜有点儿冷，所以他特意挨着莉露鲁很近。 虽然他也知道，恶魔的体温很低，但靠她近一些，总有一种莫名的安全感。毕竟她很强。 莉露鲁侧开脸。她不愿意和洛宁贴近，于是挪了挪屁股。 洛宁紧紧跟着她。就非要挨着莉露鲁坐。 两人跟个螃蟹一样围着篝火转了一圈。 “第四阶魔法，黑魔法·禁闭之牢——” 洛宁差点都要忘了。 自己是在一个魔法世界。 当一轮黑色的魔法阵从头顶突兀出现的时候，老实说，洛宁还是有些惊讶的。 魔法阵里笼罩出来一片黑色光线，那些光线纵横交错，像是在编织蛛网一样，眨眼的功夫就形成了一个黑色的……牢笼？ 牢笼的目标不是洛宁，而是莉露鲁。 莉露鲁对自己使用了禁闭的魔法，为的就是和这个厚脸皮洛宁保持距离。 因为莉露鲁之前试过了，自己释放的任何魔法对洛宁都没有效果。 现阶段还不知道是一切魔法对洛宁这个创世神都没效，还是说只是单纯的因为自己的誓言所以对洛宁无效。 那既然对洛宁无效，那她就禁闭自己好了。 所以她这种操作，对洛宁来说……还蛮奇怪。 “……没必要吧。”洛宁有点儿哭笑不得。 再说什么……今天好歹是他的新婚之夜啊！ 闹洞房……就算了。好歹能挨着一起睡觉啊。 夜深了，怪冷的。 洛宁长叹了一口气，只好靠篝火更近一些。 没有老婆抱的话，那就抱自己好了。 他躺在地上，蜷缩身体的时候。 看上去还怪可怜的。 莉露鲁在禁闭魔法阵里稳稳地闭着眼睛。 等四周都安静下来，她才悄悄眯起了一点缝隙去看洛宁。 006 人要吃饭 初来这个世界的第一夜，洛宁根本就睡不着。 能睡着才怪了。 他平时就是一个睡眠浅又很难入睡的人，特别是当换了一个让人提心吊胆的地方之后，睡觉对他来说就是一件难事。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居然觉得一点也不困。 偷偷瞅了一眼身后的莉露鲁。 那家伙侧躺在地上，身后的蝠翼围到了前面来，将娇小的身躯轻轻地包裹在里面，看上去是一个相当暖和的睡姿。 身姿和蝙蝠有几分相似，要不是那双露出来的小巧脚踝，还真会被误看成大号蝙蝠了。 洛宁也不知道莉露鲁到底是属于睡眠状态，还是说，莉露鲁根本就不用睡觉？ 早知道就把设定写详细一些了…… 算了，现在想多了也没用。 能把半年前写的内容回想起来就不错了，现在可没有时间给洛宁懊悔。 洛宁躺在干燥的地面上。 这一带地方因为篝火的原因，原本湿软的泥土已经烘干了不少。 除了睡下去有点硌背以外，温暖的感觉还算舒适。 在这阴冷又潮湿的森林，有篝火已经算得上是顶配了，洛宁可没闲工夫去奢求别的。 他看向头顶的苍穹——其实，从他这个角度，也只能看到树叶间洒下来的一点红色月光，根本看不到天空。 闭眼沉默良久之后，他再次睁开了双眼。 然后心里在默念—— 系统！！ 广袤的森林，除了黑暗中的虫鸣声以外，无人回应。 金手指！！ 当洛宁使力伸展五指的时候，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别说丢出个无敌大魔法了，他就连最基础的魔法也使不出来。 可洛宁还是没有放弃，他最后闭眼沉心感受了几下。 无敌的神器——！ 结果当然是，没有的。 而且这动作不仅中二，还很蠢。 再低眉审视一眼自己身上的东西。 洛宁在试着整理眼前的状况。 普通的短袖短裤，以及，一双快要坏掉的居家拖鞋。 好家伙。 开局除了‘送’了个老婆以外，洛宁什么也没有。 没钱，没饭吃，手无寸铁，生命时时刻刻都在受到威胁。 这威胁可能来自环境，也有可能来自自己的老婆。 还有比这更糟糕的事情吗？ 洛宁有点笑不出来。 他在给自己的书里写主角人设的时候，都会给对方加一些主角光环。可是当穿越者换做是他的时候，却一无所有。 不能说很惨，只能说是相当惨了。 可无论情况有多糟糕，洛宁唯一清楚明白的是。 他绝对要活下去。 。。。 一直折腾到后半夜，生物钟也差不多到点了。 洛宁躺在篝火旁，睡着了过去。 大概是多亏了莉露鲁这个‘保镖’，这一夜虽然漫长，但却毫无危险。 醒来的时候，别说野兽魔兽了，洛宁就连一只蚊子都没遇到。 但这样其实也有缺点的。 就比如，他早上醒来的时候，饿得咕咕叫的肚子—— 洛宁从地上站起来。 稍稍活动活动睡僵的身体。 莉露鲁像是真的睡着了。禁闭魔法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解除的，也有可能是时效到了。 洛宁走过去，用手指戳了戳莉露鲁的脸蛋。 “还真是睡着了啊……”洛宁喃喃道。 不怪他手贱。毕竟莉露鲁睡着的时候……还挺可爱。 肉乎乎的脸蛋因为睡着的姿势而挤压在一起，看上去软绵绵的。当洛宁用手指去戳的时候，水灵灵的软肉就会随着他的指腹按压下去。 洛宁甚至想伸手去捏一捏她那一对因为呼吸的节奏而上下动弹的小蝙蝠耳朵。 但洛宁还是忍住了。 蝙蝠耳朵是恶魔的敏感点，洛宁可不想……大早上的掀起大波。 话虽这么说，但现在到底是不是早上还真不好说。 魔族的大陆长时间被猩红的月亮笼罩，这是一个让人觉得压抑的地方。 头顶的月亮除了变得更亮了一些以外，没有任何的变化。 不过问题不大，洛宁已经睡了一觉了，一觉醒来，那就理应是早上。 现在的大问题是，找饭吃。 脚边的篝火还燃着星星点点的火焰，洛宁找来点树叶和枯枝堆进去，里面的死灰在即刻间复燃。 在原地踌躇片刻后，洛宁最后还是决定深入森林，寻找食物。 好歹也是个男人啊，男人就应该吃肉。 昨天到嘴的鸭子……兔子跑掉了，洛宁现在都还惦记着呢。 可他现在手无寸铁，这就是一个大问题。 如果稍稍有点武器，就不用像昨天那样徒手去捉了。说不定还能搞点硬菜呢。 洛宁最后把目光停留在了莉露鲁身后的镰刀上面。 偷……啊不，‘借’老婆的武器用一用，也没关系吧？ 洛宁才不会有什么负罪感呢，等他点子成型的时候，他就已经把莉露鲁的武器悄悄‘借’到手了。 他没拿在手里，而是想办法背在了背上。 办法就是，找了个干枯的藤条，把镰刀五花大绑的固定在自己的后背上。 这么做是为了腾出双手，在行走的途中也会轻松许多。 莉露鲁的镰刀很轻，甚至在洛宁的手上没有一丁点重量，明明这玩意砸在石头上的时候能轻易地劈开巨石，可手感却轻飘飘的，如同泡沫一般。 这偌大个森林里，洛宁也没有个具体的方向。 他只知道后方是进来时的路线，现在他只需要按照之前的路线向前走，就能逐渐踏入森林内部。 越往深处走，里面的魔兽也许就会越强。 洛宁只需要能找到吃的就好，他可不是去送人头的。 虽然手上有魔王老婆的武器，可他毕竟不会魔法。如果是出现掌握魔法的强大魔兽面前，洛宁盲猜自己会白给。 所以他也没走多远。 在听见稀稀疏疏，以及一阵阵沉重的呼吸声之后，他就停下了脚步。 “哼呼—” 这是一只野兽熟睡时的呼吸声。 沉重的、此起彼伏，听上去体积应该不小了。 拨开厚实的灌木叶，洛宁看到了一头趴在地上的……熊？？ 黑不溜秋的巨熊身上长满了红色的钢毛，嘴角和手掌上挂满了血迹，看上去像是刚饱餐了一顿。 除了体型大了一些、长得丑了一些以外，这头熊和普通黑熊的外观倒也差不到哪里去。 洛宁淡定地后退半步，松开手里的灌木叶。 打不过。 拿啥打啊。 这玩意叫‘鬼熊’，是一种会黑魔法的中阶魔兽，它不来杀洛宁就不错了，洛宁可不会异想天开的去招惹它。 于是洛宁决定撤退。 他把背上的黑色弯镰取下来，用来防身。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如果这熊醒了的话，洛宁还不一定跑得过它。 然而，就洛宁双手握住镰刀把手的一瞬间，那只鬼熊就好像感受到了一种极其恐怖的气息，竟然在齁甜的睡梦中惊醒。 007 她急了 “吼吼！！！” 惊醒的鬼熊扬头嘶吼。 震耳欲聋的沉闷吼声响彻整片森林。 洛宁知道自己的气息被发现了，这种魔兽的攻击性极强，他架起镰刀，横在胸口前。 鬼熊从地上站起，粗实的树干被它结实的身躯撞倒，它跌跌撞撞的，惊恐地……逃离了这里？ 那熊甚至都惊得站起来走路了。可以说是拔腿就跑。 这让本就准备逃跑的洛宁直接傻了眼。 “啥玩意？？”他回头一看，呆滞住了。 再看看手上这把镰刃。 黑镰的弯钩上，那十只血色的眼睛直溜溜地看着洛宁，有点儿渗人。 鬼熊看到这玩意就跑了，也就是说，魔王的武器光是被人拿在手里，就有足够的威慑力？ “不愧是莉露鲁啊……”洛宁暗叹一声。 颤动的地面上，鬼熊在直立飞奔，沿途的参天大树通通被它随意的拨开，飞鸟走兽被吓得四散逃离。 这种动静，估计莉露鲁马上就要醒了。 洛宁凝视着鬼熊的背影。对方慌不择路地逃命，也就意味着，它打不过我？ 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洛宁高举起镰刀。 手臂带动着手腕发力，使出全力向下急速挥去的时候，洛宁甚至听到了耳边呼啸的风声。 “轰——！！！” 破风席卷着泥土，挟杂着残枝断木，山崩地裂的声音掩盖了鬼熊的吼声。 再次睁开眼睛时，洛宁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你、你都做了些什么啊！！” 莉露鲁扑扇蝠翼，出现在洛宁的斜上方。 她的目光没有停留在洛宁身上，而是看着眼前这片狼藉。 一道笔直的切痕，几乎是要将整片森林一分为二。 广袤的土地上，焦湿的泥土像是被切豆腐那样随意的切开，地层的岩石和沙土尽数裸.露。 边缘处，在接近洛宁脚边的地面，还有古怪的黑色火焰在燃烧。 跳动的火焰并没有温度，反而是在不断吸收周围的热量，越燃越冷。 洛宁实实地打了个寒颤，这周围的温度怕不是已经降到了零度以下，寒冷的感觉仿佛能穿透灵魂。 “我……”洛宁看着满目苍夷，迟疑道，“我在弄早饭。” 这话他可没有掺假，他确实是来弄早饭的，然后就稀里糊涂的……砍了一只熊？ 话说，熊呢？ 当洛宁想把视线投出去的时候，莉露鲁白花花的双腿遮住了他全部的视线。 此时的莉露鲁气得魔力外漏，无形的力量吹起她如瀑的白色长发，一双眼睛里神色复杂。 有惊讶，有怒意，还有……一丝丝戒备？ “莱瓦汀……”莉露鲁迟迟开口。 洛宁疑惑地“嗯？”了一声。 “武器，换给我。” 她没急着责怪洛宁，也没像之前那样暴跳如雷。只是语气淡淡的，让洛宁把东西还给她。 这感觉，就跟变了个人似得…… 难道，她也害怕自己手里拿着武器？ 洛宁似乎读懂了莉露鲁眼底的畏惧。 他默不作声地把镰刀背到了自己的身后去。 莉露鲁见状，立马扑着翅膀绕到洛宁的背后。 洛宁跟着她转圈，每当她想要飞到后方去够着武器的时候，洛宁就脚尖一点，身体灵巧的在原地旋转一百八十度。 “还给我！！” 莉露鲁几乎是要炸毛了，她绕着洛宁转圈的时候像极了一个够不着玩具的小孩子。 她身躯娇小，胳膊的长度和洛宁这个成年人比起来差了一大截，洛宁能轻轻松松将她耍得团团转。 “莱瓦汀，回来！！” 洛宁不听她的，不代表自己的神器也不听她的。 莉露鲁朝洛宁手上的镰刀命令了一声，可是这次，出奇的，莱瓦汀居然没有一点反应。 那同时睁开的十只血瞳目不转睛地看着洛宁，有两只眼瞳甚至还微微眯起来，看上去像是在笑。配上散发着红光的瞳仁，笑得竟然有些妖艳。 莉露鲁开始气急败坏了。 莱瓦汀从来只听她一个人的命令，也只认她这一个主人。可遇到洛宁之后，这家伙居然直接赖在洛宁身上不走了！ 不仅是赖在洛宁身上，它还任由洛宁使用！莉露鲁自己挥镰刀的时候，莱瓦汀顶多就切碎个石头，注入魔力之后才能勉强把山丘砸个粉碎。 可到了洛宁手上，那叫一个卖力，直接在不消耗魔力的情况下，把她的森林捣穿！ 神器都有灵性，那家伙应该知道这片森林是主人的领地才对，居然毫不留情的就下了狠手！ “原来这个东西叫莱瓦汀啊……”洛宁又侧了一个身，巧妙躲开了莉露鲁的猛扑。 莉露鲁站在他的胸膛前，踮起脚跳了两下，还是没有够着。 话说回来，‘莱瓦汀’这个名字确实是有点耳熟。 洛宁刚开始给创作小说大纲的时候，会写一些设定集，比如地名、人名、物种名称之类的，里面免不了也写了几个武器的名字。 不过那些武器大多都没出场，后来这本书也不了了之，所以基本算个废稿了。 神器一般都有自我意识，在洛宁叫出它的名字时，莱瓦汀的十只瞳仁同时开始颤抖。 看上去是一种……激动？而且还很狂热？ 洛宁有点受不了这个东西的反应，它炽热的眼神看上去就仿佛要把洛宁给吃下去一样——虽然它根本没有嘴巴。 “还给你也不是不行，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这玩意拿在自己手上多多少少还是有点瘆得慌，洛宁会将其物归原主。毕竟东西还是借的。 可洛宁要讲条件。 莉露鲁无意间流露的戒备在洛宁眼里，是一种示弱。她在忌惮自己手里的武器。 为了活下去，洛宁必须利用身边任何能利用的东西。 “……不要得寸进尺啊，创世神！！吾都完成你的第一个愿望了，现在你还跟吾讲条件。” 习惯了高高在上的莉露鲁，在被人类戏耍之后，急得够呛。 魔族都是自傲的，魔王更是如此。 莉露鲁可从来没有和一个人类相处的经历，她的世界里就只有打打杀杀。 讲条件？可没有过任何人敢在她的面前讲条件。 所以她在用高傲的眼神凝视着洛宁。 话音刚落，那把被洛宁握在手里的镰刀就横了过来。 莉露鲁知道镰刀的危险性，她下意识的闭了一下眼睛。 ‘敲——’ 镰刀在空中轮了半圈，锋利的一面被洛宁藏在了身后，用把柄的位置不轻不重的敲在莉露鲁的恶魔角上。 “你管我的一日三餐，我就把你的武器还给你。” 莉露鲁捂住脑袋。 又急，又拿洛宁没有任何办法。 她露出尖牙，皱着鼻头，恶狠狠地瞪着洛宁。 半会儿后，终于憋出一句： “……角角很痛的啊！！！” 洛宁一愣：“……呃，这个，我真不知道。” 话说，‘角角’这个词从魔王的口中说出来，也太幼稚了吧！ 008 七大魔王 “吾知道了，以后你吃饭的问题，吾会想办法。” 良久之后，莉露鲁揉着被砸疼的角，还是选择接受了洛宁的提议。 光是发怒是没有用的，莉露鲁不蠢，她有自己的算盘和理性。 她首先必须要把神器拿回来。 其次，眼前的这个人很聪明，想要用‘饿死’这种蠢办法解决掉他，可能性很小。 创世神到底会不会被饿死，这是一个问题。关键是如果把人饿极了，以他的实力，还真难以意料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不知道为什么，莉露鲁总有一种自己被这个男人掌控了的感觉。 明明对方不会一点魔法，可她从昨天开始，一直都在被这个男人牵着鼻子走。 洛宁很机灵，莉露鲁想要战胜他，估计得下点功夫去了。 而且……莉露鲁已经改变了主意。 这个男人，有很高的利用价值。 恶魔虽然没有‘打不过就加入’这种行为，更不存在主动拉拢试好这种做法。 但是恶魔这种种族向来都是狡猾的。 他们会判断一件东西的利用价值，然后将其为己所用。 洛宁的强大程度，莉露鲁已经见识到了。 不至于要将这个抛弃过他们的创世神视为同伴，但却能利用他在别的种族里博得利益。 当然，这样的想法在莉露鲁的脑海里才刚刚成型。 创世神的情报这对魔族来说是一件相当重要的事情，她不会当机立断，而是应该在七柱魔王的会议中做出决定。 “吾会每天弄一些肉类或者食用植物给你，当时相对的，吾有一个要求。” 莉露鲁脸上的怒意压制下去之后，她给洛宁一种沉着冷静的感觉。 其实她一直都挺让洛宁捉摸不透的。 强确实是很强，弱……似乎也有弱的时候。 生气时，幼稚得让洛宁差点要以为自己面前的人个是普通的小女孩儿。 可冷静下来之后，她脸上的淡漠却又深邃，站在那神态威仪，确实是像魔族统治者那回事了。 不过想来，莉露鲁所经历的事情可不是普通人能接触到的层面。 魔王这个位置固然不简单，她得踏过多少同胞的尸体残骸，经历多少次生死之战，最后才能坐上这立足于大陆顶点的宝座。 “你也有要求？你说说看。” 洛宁抬了抬手，手里的镰刀被他抛高几公分之后又落回手心里。 其实不管莉露鲁答没答应，这把武器他还是会原物奉还。 开出条件只不过是想偷个懒，为以后自己的吃喝问题找到一条捷径。 当然，莉露鲁能答应他，这也算是意外之喜。 “吾给你找食物，你跟着吾走。” “走？走哪去？” 对于洛宁这个一开始就没有目的地的人来说，有一个明确的方向也不是一件坏事。 “魔王殿堂。”莉露鲁沉沉的说出这几个字。 她嗓音放得低沉的时候，声音依旧细腻甜美，甚至给洛宁一种奶声奶气的错觉？ “……那是什么地方？这里不就是你的老巢吗？” 洛宁奇怪地看了一眼周围。莉露鲁口中的魔王殿堂是他书里没有的东西。 “这里，其实只是吾的出身地。在森林深处的山洞里，是恶魔族的巢穴，同时也是诞生恶魔的地方，吾就是从那里……” 莉露鲁说到这里的时候停顿了片刻。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说了多余的话，给洛宁泄露了没有必要的情报。 又开始了，聊起来的时候就忍不住话唠几句的性格…… 莉露鲁连忙打住，简明扼要道： “总而言之，吾要你跟我去一趟魔族大陆的正中央，七柱魔王的殿堂。” “七柱魔王？？” 洛宁有点儿摸不着头脑。 “七柱魔王就是有七个魔王的意思？”他问。 莉露鲁点头。 “这个世界上有七个魔王？” “是。”莉露鲁再次点头。 “这里是洛林大陆？”洛宁一连三问。 莉露鲁又一次点了一下脑袋。 洛林大陆就是洛宁书里，这片异世界大陆的名称。 这个名字没什么特别的意义，纯粹图方便，里面多多少少还夹了点洛宁的私活。 洛宁创造的大陆嘛，就叫洛林大陆了……就这么简单。 这片大陆分为三个大板块，由人类为首，人类统治的那块陆地是最大的陆地，也是洛林大陆的主体。 之后还有两个大板块，一个在大陆的阴暗面，太阳照射不到的地方，是魔族的领地。 另一面在天上，是漂浮在空中的一个大陆板块。人类称它为天堂，但它实际上就是天使族的栖息地而已。 再之后，主体大陆周边还有许多小版块、类似于岛的纯在。有龙之岛、精灵岛之类的。 其实也不复杂，算得上标标准准的魔幻设定了。 洛宁现在比较懵的是。 这个大陆到底是不是他笔下的洛林大陆？ 很奇怪，他笔下的魔族只有唯一的统治者，也就是唯一的魔王：莉露鲁·尤希·巴米利斯。 可刚刚莉露鲁说，这片魔族大陆一共有七个魔王？ 是因为这个世界和洛宁笔下的世界本就不一样……还是说，其实是历史的长河中所演变出来的结果？ 时间在变化的同时，大陆的格局、物种之间的关系也应该会发生相应的改变。 “我想问问……”为了证明自己的想法，洛宁试探性开口： “你多大了？” “吾吗？吾八岁……零很多个月。” 当莉露鲁说自己八岁的时候，洛宁心头一紧。 他已经想好自己进局子喝茶的时候是要喝乌龙茶还是绿茶了。 毕竟强娶一个八岁的老婆这件事情多多少少还是有点违背他内心的道德。 还好，她估计零了好几万个月。 “具体多少？”洛宁追问。 莉露鲁摇了摇头：“记不清楚了。” “时间过得很漫长，吾从黑暗的洞穴里诞生，苏醒，战斗，然后成为魔王……” 如果洛宁是普通人类的话，莉露鲁不可能这样心平气和的和他聊几句。 魔族能和对方平心易气地聊天，无非就两种情况。 一是，对方是自己的手下。二是，对方的实力和自己不分上下，得到认可之后会平起平坐。 洛宁现在是后者，莉露鲁已经见识到了他的实力。 可洛宁不知道。 他只觉得，莉露鲁的话唠属性被自己激活了。 话说这傲娇属性什么时候能取缔一下就好了……虽然这样很可爱，但就是有点麻烦。 洛宁收回乱七八糟的思绪，注意力回到莉露鲁刚才戛然而止的话中。 “然后呢？成为魔王之后？” 洛宁很想知道剧情之后的发展。 他的小说就写到最终BOSS露脸，那个时候的莉露鲁才刚成为魔王没多久。 这个时间点比较关键，这是洛宁太监的时间点。 在那之后，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样的事情，才会让这一山不容二虎的魔族地盘诞生了七个魔王？ 莉露鲁的话里明显还有下半句，可她却在这里陷入了沉默。 洛宁看到了莉露鲁脸上复杂的神情。 她的红瞳在闪烁，清澈的目光牢牢地盯着洛宁。 这种眼神，是一种责怪还是恨意？或者是有一丝丝受了委屈的感觉？ 洛宁一时间无法判断。 009 黑色的雨 莉露鲁看上去心事重重。 她没有再多言，为了防止自己再多说漏嘴，后半程的时候，就死死咬着自己的嘴唇。 直到，一支烤好的兔腿怼到了莉露鲁的脸蛋上。 “烤好了，尝一尝？” 洛宁心情不错。 虽说也没问出什么关键的信息，但是莉露鲁今天好歹开始愿意跟他交流了。 这是一个好的开端。 对他来说，这个地狱难度的异世界之旅也算是有了点回暖的前兆。 盘腿坐在地上的莉露鲁把脑袋侧开，然后一声不吭。樱白的双马尾随着她的动作猛地晃动。 行为举止和昨天晚上的一模一样。 洛宁也不强迫她了。 “不想吃就不想吃咯。” 烤兔腿真香，洛宁吃得也很香。他虽然没有吧唧嘴的习惯，但是这次他在咀嚼筋肉的时候故意把声音放大了一些。 莉露鲁悄悄咽口水。 “那个什么七柱魔王的大殿，是不是就是你们魔族的主城？” 洛宁吃着烤兔，一边询问。 他还想知道一些更具体的情报。 莉露鲁要带他去的地方，对他来说无疑是最危险的地方。 这家伙指不定还在计算着要用什么办法把他杀死。 虽然莉露鲁的怒气值确实没昨天那么高了，但是她对洛宁的态度，依旧是无比冰凉。 “放心，吾现在不会将你杀死，你还有很大的作用。” 莉露鲁没有看着洛宁，而是侧着脑袋，看向别处。 “你跟吾到达目的地，吾会交代你的情况，之后会有什么样的结果，要等七柱魔王商讨之后给出答案。” ……莉露鲁这话说得。 他好像有救了？ 洛宁仿佛看到了曙光。 莉露鲁终于是在‘必须杀死他’之后，找到了一个能让他活下去的方案。 “我的情况？我有什么情况？”洛宁歪头问。 他对自己的情况还没搞懂。 对洛宁来说，自己不过就是一个娶了魔王老婆的普通人类罢了。 就算莉露鲁叫他是创世神，可他连个火球术都搓不出来，更不用说别的什么能力了。 莉露鲁这会儿已经把背朝着洛宁，宽大的蝙蝠翅膀围拢在前面。她又把自己裹成了小蝙蝠球。 看样子她不打算回答洛宁的问题。 被老婆冷落惯了的洛宁毫不介意，继续吃自己的烤角兔。 魔族的肉还是有点发柴，咀嚼起来有些困难。 但这对一整天都没吃饭的洛宁来说，已经是绝佳的食材了。 吃着肉，喝着竹筒里的水，洛宁久违的放松下来。 水是从不远处的小溪里面装过来的。 这里好歹是一片森林，食物水源并不匮乏。 听莉露鲁的口气，‘巴米利斯之森’应该也不小了。他们走了两天都还在森林的边缘地带。 上午被洛宁劈开的裂缝已经被莉露鲁用魔法填了回去，她说上面的树还会重新长出来，要求以后洛宁不能再动自己的武器。洛宁也点头答应了。 洛宁又喝了一口清水，晃了晃手中快要见底的竹筒杯。 水里泛着涟漪，上面倒映着红色的月光。 也不知道这水干不干净，反正他昨天喝过几次，没死。 喝不死人就行，事到如今洛宁也没什么好挑剔的。 ‘滴答、’ 有水滴掉落的声音。 洛宁仰头查看的同时，又一滴水滴在了他的脸颊上。 凉悠悠的，像是下雨了。 下雨对洛宁来说问题不大，四舍五入，他就当做是洗澡了。 抬起手臂，洛宁打算再啃一口兔腿。 却看到这兔腿有点古怪。 兔肉上面出现了黑色的斑点，当雨珠滴落在兔肉上的时候，那上面甚至还噗滋滋的冒出了烟。 再一看，手里的水已经变了颜色。 “……这雨水怎么是黑色的？” 借助火光，洛宁看清了逐渐变得浑浊的液体，原本清透的泉水在眨眼的功夫变成了如墨水一般的深黑色。 洛宁连忙丢掉了水杯：“莉露鲁，你们魔族大陆的雨好奇怪啊？” 他回头去看莉露鲁。 此时的莉露鲁已经站了起来，她扬头看着高空，黑色的水珠贴在她白净的小脸上滑落。 她的胳膊、小腿、还有平坦的小腹上，被雨水接触的皮肤，在‘噗滋滋’的冒着烟。 和刚才洛宁手上的角兔肉接触到雨水的时候，是相同的反应。 莉露鲁淋着雨，看着天空，小小的眉头皱在一起。 她的身体在被雨水灼烧，洛宁再怎么不了解这个世界，也看出来了倪端。 “喂，别傻站着，你好歹躲一下雨啊！！” 尽管莉露鲁被雨水灼伤的肌肤能在瞬间愈合，但洛宁还是见不惯这样的场面。 就有一种皇帝不急太监急的感觉。 他跑过去，拉住莉露鲁的胳膊，要把她带去大树下面躲着。 能灼伤魔王的雨水？ 洛宁的书里可没有这种东西。 莉露鲁站在原地不愿意被洛宁拉着走，洛宁可由不得她。 他蹲下身体，把莉露鲁横着抱起来，然后拔腿开跑。 篝火已经被雨水浇灭，洛宁凭借着印象，摸到了一处淋不着雨水的地方。 “你傻吗，不疼吗？” 洛宁抱着怀里的小魔王，着急着质问她。 莉露鲁则是摇了摇脑袋，不慌不忙地回答：“不疼。” 她的声音依旧是冰冷的。 可是这双红瞳却在黑暗中静静地看着洛宁。 她似乎还没能理解，为什么她被黑雨灼烧的时候，慌张的人会是洛宁……？ 与此同时，巴米利斯森林已经乱作了一团。 周围有魔兽惨叫的声音，还有逃跑般的狂奔。 不过那些声音只持续了不到五分钟，就戛然而止。 四周再次回归宁静。 不是宁静，是如同死一般的寂静。 洛宁依旧是保持把莉露鲁护在怀里的动作。 他的手搭在莉露鲁的头顶上，也就是摸着对方的‘角角’。另一只手搂着莉露鲁瘦小的肩膀，让对方坐在自己的腿上。 “雨停了。”黑暗中，莉露鲁缓缓地说道。 “这雨……是什么东西？” 洛宁紧张地询问。 看到莉露鲁受伤的时候，他就开始慌了起来。 莉露鲁在他的书里可是最强的魔王啊……怎么会弱到被雨水伤害？ 而且，如果她真的有个三长两短，洛宁只能束手无策。 作为洛宁最强大的靠山，洛宁必须要把莉露鲁护好才行。 010 才不呢 “你没有被‘黑雨’腐蚀吗？” 怀中莉露鲁的声音很轻。 也不知道她在思考些什么，一双眼睛看着洛宁放在她肩膀上的手。 “没有……”洛宁摇头。 姑且可以把这句话当做是在关心自己吧？ “不用太惊讶，之后的日子里，你可能隔三差五就会看见这样的雨水。” “这雨水是什么……？” “诅咒。” “诅咒？”洛宁一愣，“难道是一种魔法？” 要真是魔法的话，怕不是最高级的第九阶魔法才能做到。 其实洛宁自己也不清楚，洛林大陆第九阶魔法到底长什么样，他的书没写到这么后期。 莉露鲁头也没抬地说： “不是魔法，魔法都是有源头的，但是这样的黑雨没有源头，当中也没有魔力。我们唯一能想到的，就是一种诅咒。” 莉露鲁从洛宁的身上站起来，拍了拍自己的腿，她衣服上还有好几处被黑雨接触后的破洞。 “兔肉没了，吾明天再给你捉一只。” 她两步走到篝火前，漫不经心地用脚踢了踢被黑雨浸湿的腐烂兔肉。 莉露鲁的脑子里还在纠结刚才的事情。 刚才……自己算是被这个男人保护了？ 明明都告诉他了，自己会没事，但为什么他还是会那么着急……？ 而且，他们之间难道不应该是敌人吗？ 洛宁现在比她更懵。 魔族目前的情况，已经超出了洛宁的认知范围，这些未知的元素都不是他书里的东西。 他开始有点明白，为什么昨天在森林外看到的景象会那么的死寂了。 那种荒芜的地方没有躲避物，当黑雨降临的时候……场面大概和屠杀没什么区别。 也难怪地面是黑色的，原来都是被这种东西污染了啊。 眼睛里忽然有火光闪过，洛宁回过神看去。 莉露鲁点燃了熄灭的篝火。 这让洛宁的内心有点小激动，他都准备今晚在寒风中抱着自己瑟瑟发抖了。 “……你不是不会火焰魔法吗？”洛宁看着熊熊燃烧的篝火，忍不住问。 “吾、吾忽然想起来了。”莉露鲁抱着膝盖，坐回地上。 “而且，晚上睡觉的时候，有火焰燃烧的话，似乎会更舒服一些。”莉露鲁找满了借口。 反正就不说是为了洛宁而点燃的。 洛宁心意领会，点了点头，一同挨着她坐下去。 “离吾远一些。” 莉露鲁挪了挪屁股，自动远离洛宁半米的距离。 洛宁的双臂交叉，搓了搓自己的手臂：“有点儿冷。”他说。 “吾不是给你点……”莉露鲁说到这里时，声音突然顿住。 差点上当了！ 差点就直接亲口承认自己是特意给洛宁点火了！ “冷就离火焰近一些，离吾近了没用，吾体温低。”莉露鲁改了语气，冷冷地说道。 “可是，我想要挨着老婆……哎！！” 洛宁的手臂传来一阵刺痛。 低头一看，发现手臂发痛的地方有两排整齐的牙印。 他被咬了。 被这个魔王咬了！ ……堂堂一个魔王啊，不至于用牙咬人吧！！ 也确实是他手贱，刚刚非得去抱莉露鲁。 之前因为躲雨的时候偷偷抱了一次就算了，这次他既然还想动手。 毕竟手感很好啊。软软的，小小的，盈盈一握。 被莉露鲁咬了一口的洛宁只好悻悻收手。 他吹了吹自己胳膊上的牙印。还好，不严重，也就被獠牙刺入的地方有些发红而已。 “睡了。” 莉露鲁把自己蜷成一团，睡在自己的手臂上。 事实证明，她确实需要睡觉。 但是时间不长，一天两三个小时足矣。 “如果你先醒来了，不要乱走。黑雨之后的魔族非常活跃……” 为了避免今早的事情重演，莉露鲁特意叮嘱了洛宁一句。 不过她很快反应过来，自己这话说得就好像是在关心洛宁。 于是连忙补充：“除非你想要寻死。” 莉露鲁的声音轻飘飘地传入洛宁的耳边。 洛宁隔着两米的距离看着那团蝙蝠团子，无奈地笑了一声。 “不想，我想活着。” 瞳孔中倒映着篝火，他突然语重心长起来。 “说出来也不怕你笑话。我在我原来的那个世界啊，活得一塌糊涂。” “该失去的东西都失去了，想要留住的一个都没留住。” “没啥特长，打工又笨，学习成绩普普通通。就一个普通的可怜人，哦加上一个词，是一个普通又孤独的可怜人。” “我就当以前的那个我死了，现在的我在这个世界重生，所以我会比以前更加珍惜这条来之不易的小命。” “还有，上一世留下的遗憾，以及所失去的东西，这一次，我会牢牢抓住。我不会再做那个唯唯诺诺，向社会低头的人可怜虫了。” 洛宁看着夜空，说了很长的话。 他很少对别人说真心话，可这次，他好像憋了很久了。 重活一次的感觉，对他来说并不赖。与糟透的社会生活相比，在这个剑与魔法的世界，他还有更多的可能性。 莉露鲁背朝着他，静静地听着。 “哼，明明是个创世神，居然也有得不到的东西吗。” 莉露鲁依旧是冷冰冰的声音，她的身体在蝠翼下动了动，寻找到一个舒适的睡姿。 “有啊。当然有了。”洛宁回答： “上一世，我赢在起跑线，开局什么都有，却也什么都失去了。” “这一世，我什么也没有，空手来到这片大陆……” 洛宁停顿片刻，忽的改口：“不，也不是空手来，至少我现在有你。” 莉露鲁安安静静的听着洛宁自说自话。 漆黑之中，一双眼睛微微睁开。 红瞳里流露着光芒，片刻后，她又将眼睛轻轻闭上。 莉露鲁最后什么也没说，原本想质疑他一句‘吾才不是你的’，可是后来想想，算了。 她才不会陪洛宁深夜畅聊呢…… 011 紫色的魅魔 天空的乌云散去。 猩红的月亮再次露了出来。 莉露鲁从沉睡之中突然睁开了双眼。 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她忽地抬头，朝森林深处更漆黑的方向看过去。 在那里，有微乎其微的风吹草动。 一个女人，踏着无声的高跟鞋，从黑幕中走了出来。 高挑的身材，紧绷的小腿曲线，还有婀娜性感的猫腰。 彰显丰满的身躯有着足够的魅惑力，只需要轻轻一瞥，就能把人的目光全数夺去。 她戴着一顶宽扁的黑帽，紫色的折叠扇贴在白润的胸前摇啊摇。 “莉露鲁大人，创世神还没有杀掉吗~魔王城今天又下黑雨了呢！” 莉露鲁从地上站了起来，即便是比眼前这个**矮了一大截，可她昂首挺胸的气势却丝毫不亚于对方。 “莉莉丝，吾的事情，不需要你们指手画脚。” “没有没有，我怎么会僭越第一魔王您呢，我只是比较着急啦~” “只是想来提醒一句，让您的动作稍微快一些……没有别的意思哦。” 莉莉丝含笑，解释道。 莉露鲁可见不惯这只魅魔妖娆的模样。她扭起腰身的时候，像极了一条求偶的蛇。 sao给谁看？这里又没有男人……哦，睡着的不算。 “吾有吾的安排，回去吧，莉莉丝。”莉露鲁冷冷地说着。她现在只想快点把这个女人打发走。 可莉莉丝哪里会这么轻易好打发。 她伸长脖子，侧头往莉露鲁身后一看。 睡在篝火堆旁的男人让莉莉丝的瞳仁颤动。 “那就是……创世神吗？” 她用扇柄抵在唇前，看向洛宁的眼睛微微的笑得弯曲。 “真的是毫无魔力波动呢……看样子，创世神是个不会魔法的普通人，这个消息并没有差错呀……” “莉露鲁大人杀掉这样的男人，明明只需要一瞬间呢……要不然，我帮您动手好了？” 莉莉丝腾升起来的杀意被莉露鲁察觉。 在莉露鲁的手上，一把黑色的弯镰悄无声息的出现。 刚准备上前一步的莉莉丝，直接被弯镰给斥退了。 莱瓦汀的边缘散发着黑色的光，当中庞大的魔力已经跃跃欲试。 这是魔王的神器，即便是莉莉丝，也无法抗住它的一击。 “莉露鲁大人为什么这么冲动呀……不是都说好了吗，七柱魔王整合所有的物资，召唤创世神，然后将他杀死，解除诅咒……” “您这不会是要反悔吧？”莉莉丝提高声音，强调道。 “吾有自己的安排。洛宁，还有更重要的价值。” “洛宁……？哦~是创世神的名字吗？真是个好名字呢……可惜，他是个叛徒哦~” “虽然不知道您口中的‘价值’到底值的是什么，但我认为，没有任何价值会高于消除诅咒……您可不要忘了，这样的诅咒到底是来自谁的原因。” 莉莉丝紫色的眼眸平静地凝视着莉露鲁，脸上媚意的笑容只增不减。 “洛宁死了，诅咒不一定会消除。说到底，那种情况也不过是我们凭空猜想的，现在把最重要的创世神杀死，太过鲁莽，我们还需要更详细的判断。” “吾会把他带回魔王城，之后在魔王大殿里，商量出结果。” “哦~？”莉莉丝思忖片刻，又质疑道： “既然要带回去，为什么不直接用您的移动魔法呢？莉露鲁大人不会是要徒步回魔王城吧……” “吾的魔法对他……”莉露鲁中断话语，没有继续往下说，她忽然换了一句话： “回去吧，莉莉丝。如果你对吾的决定有任何质疑，那就来打一架。” 说着，那把被莉露鲁握在手里的镰刀，就这样横在了莉莉丝的脖颈前。 锋利的镰刃能轻易的撕破魅魔最心爱的肌肤。 莉莉丝脸上轻浮的表情变得凝重，几分艰难的咽了一下嗓子，后背有些发凉。 “我、我知道了……我现在就撤退。” “莉露鲁大人还是像以前那样冲动呢……”她莞尔，尽量让自己的嘴角拉开微笑的弧度，以此来掩盖自己对那把神器的畏惧。 莉露鲁的血瞳无情地看着她，在判断出她的敌意已经消失之后，这才把武器收回。 在镰刃收回的一瞬间，莉莉丝的身体化作一缕紫色的烟，消失不见。 莉露鲁回头看了看地上熟睡的男人，长舒了一口气。 既然决定要将他带回去，那么在途中保护他的安危，也算是……分内之事吧。 她暗叹道。 雨又下了起来。 莉露鲁望着天空，她伸出手掌的时候，有几粒微凉的水珠落入她的手心。 是普通的雨水。 雨水娇润大地，带来生机。 巴米利斯之森，已经很久没有下过雨了吧。 “阿嚏——” 蜷缩在篝火旁的男人突然打了个喷嚏。大颗水珠已经浸透了他的衣裳。 他勾着双腿、抱着自己肩膀的时候，看上去还挺可怜的…… 莉露鲁看着他犹豫了一会儿，良久后，她脑袋一侧，鼻腔里发出小小的‘哼’声。 012 老婆对我真好 洛宁醒来之后，抱着肩膀打了个寒颤。 空气很清新，有点发冷。 洛宁知道这种感觉，是雨后清晨的味道。 他以前便利店通宵下班的时候，会像这样坐在街边，踩着雨后油柏路上的水洼，看着初升的太阳。 可惜的是，这片魔族大陆没有太阳。 什么时候能去人类的领地就好了……起码那边的生存条件要强许多。 当然，这样的想法洛宁也就过过脑子，他现在光是活下去都够呛，没必要妄想什么酒肉生活。 篝火已经熄灭了。 洛宁打算坐起来，却看到自己的身上有一片树叶。 是一片很大、足够覆盖他整个身体的树叶，形状有点像芭蕉叶。 谁给自己盖的……？用来遮雨？ 这种问题似乎根本不用思考。 洛宁回头看过去，恰好瞧见正拎着两只兔子走过来了莉露鲁。 连带着的，她还找了一捆干木材过来，接下来，她还给洛宁生了一团火。 “老婆对我真好啊！” 这大概就是类似于，清晨醒来有白粥喝的幸福感。 洛宁笑着朝莉露鲁打了个招呼。 莉露鲁抚了一下自己的双马尾，将兔肉随手丢在洛宁的手上。 “吃了赶紧上路。” 依旧是不温不火的语气，白净的小脸蛋上没有多余的表情。 洛宁乐呵呵的把兔子肉串好，然后烤了起来。 经过这两天的磨炼，他的烧烤技术多多少少还是有些进步的。 当烤肉的香味扑鼻而来的时候，洛宁隐约间听到了莉露鲁咽口水的声音。 虽然十分微弱，但还是被他的听力给捕捉到了。 “咕叽——” “尝尝看？”洛宁试探性的把兔腿伸过去。 “人类的食物，吾才不屑吃！” “很好吃哦，里面还冒着热油呢，比上次的蘑菇还要香几十倍！” 洛宁笑得像是一个哄小孩子吃糖的怪蜀黍。 “哼，吾不吃！” 莉露鲁死鸭子嘴硬。 洛宁只好换了一个办法，他叹了一口气。 “哎~难得我这次烤了这么多兔肉，如果吃不完都丢掉的话，那也太浪费了……” “你也是为了让我不饿死才去杀害这些小魔兽的对吧，可如果我没能吃完，把它们的肉丢掉了，那它们就白白牺牲了哦~” 洛宁诱导小孩子一直都有一手的。 莉露鲁犹犹豫豫的看着他，又看看他手里的肉串。 “那……吾可以帮你解决一小点。” 在有了充分的的理由之后，莉露鲁终于肯把兔肉接过去了。 她咬了一小口兔腿肉，细细的在嘴里咀嚼。 “怎么样？”洛宁满怀期待地问她。 莉露鲁默不作声的吃着，也没给洛宁一个回答。 洛宁也没指望这个傲娇会夸他，于是就没再自讨没趣。 默认就是认可。洛宁就当自家老婆是在夸自己了。 等填饱肚子之后，他们再次上路。 这次的目标很明确。 穿过巴米利斯之森，前往魔王城。 据莉露鲁说，在七柱魔王的殿堂上，他们会给出一个要怎样处理洛宁的答复。 这对洛宁来说不是一件坏事，至少他比起必死的开局，有了一条新的可能性。 话说回来…… 自己要是能够再强一些就好了。 只有足够强大，才能完完全全掌握自己的生命。 行走间，洛宁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双手。 此时的他仍然是对自己的神力一无所知。 。。。 万丈高空上。 两道身影徒然出现。 洁白的、神圣的，与这片浑浊之地格格不入的天使身躯。 神圣的光晕笼罩着两人的躯体，身后无暇的白色羽翼一张一合，高挑的长腿踏着金芒。亮金色的长发披落在后背，无风自动。 有几缕俏皮的发丝垂在胸口处，像是在试图掩盖其主人过分成熟的柔软和丰盈。 庄严圣洁的外貌之下，没有掺杂一丝丝情感。白皙的脸上，每一条曲线，仿佛都是精雕细琢过的。 为首的炽天使细眉微蹙，那双如往常一般漠视冷冽的双瞳中，竟然难得的有些变得有些动容。 她望着远处，那片遥远的黑色森林。 想要伸手去触碰，指尖却在伸出去的时候受到了某种阻碍。黑色的细雷如小蛇般绕在指尖。 她收回手，晶蓝色的水瞳微微收敛，锐利的眼神不怒自威。 “拉菲尔大人……魔族的结界会排斥外族，您还是早些远离这污秽之地吧。” 站在她旁侧的四翼天使有些担忧的望着她。想要再劝她几句，却又碍于地位和纪律。 紧抿在一起的薄唇动了动。不容亵渎的纯净脸庞上，此时已经充满了忧虑。 “我要找到他，我的神明大人。” 她温和且婉转的声音如同来自天堂，光是这么淡淡的一句，就仿佛能进化人的心灵。 拉菲尔少言寡语，几乎很少说话。 旁侧的四翼天使自然是愿意沉浸在这曼妙的音节中，可是对方的话语内容却是让四翼天使的身体为之一凝，惊慌的感觉甚至让她身后羽翼拍打的速度都漏了半拍。 “拉菲尔大人……您！您不能说出这样亵渎神灵的话，我们天使族的神明就只有天堂大殿里的那位……” 背叛天使族的神明，可是会堕天的！！ “那是你们的神明，拉兹，我的神明就在我的眼前。” 神圣的洁白六翼微微向前收拢，拉菲尔双手抱在胸前，像是在拥抱自己的挚爱之物。 她轻轻地合上双眼，这神圣又美妙的一幕让拉兹直接看呆了眼。 “拉菲尔大人……”拉兹的脸上满是忧愁。却也只能站在旁侧无能为力。 毕竟，拉菲尔大人可是神明大人手下唯一管不住的炽天使…… 而且，她还是整个天使族战力最高的炽天使长。如果拉菲尔真的要叛变的话，光是这条消息，就足以让整个天堂天翻地覆。 崇拜拉菲尔大人的天使们，大概会直接崩溃掉吧…… 意识到这件事情的严重性，拉兹实实打了个寒颤。她决定假装自己今天什么也没看到，拉菲尔大人的秘密……她能做到的只有守口如瓶了。 “走吧。”许久之后，拉菲尔从沉浸中睁开双眼。 与之前不同的是，冰凉的眼神中，竟然有丝丝满足的意思。 她还会回来的。 她要带来足够强大的武器，捅破这魔族的魔法罩。 不惜一切代价，将她的神灵——创世神，从恶魔的手里解救出来！！ 然后占为己有。 人设图:莉露鲁 @@@@ “是老婆的新衣服！” “再、再多看一眼，今晚就睡地板！！” “……欸，我不是每天都在睡地板吗？” @@@@ 正在更新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重新进来即可获取最新章节！亲，如果觉得APP不错，别忘了点右上角的分享给您好友哦！ 人设图:拉菲尔 @@@@ 身为天堂序列第一的炽天使长，她的目标是……得到她的创世神。 (PS：已被整改，整改前的版本在我6.9日的菠萝包动态里，点我头像进去 此图为作者自己花钱约的稿，群里有高清无码版。) @@@@ 正在更新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重新进来即可获取最新章节！亲，如果觉得APP不错，别忘了点右上角的分享给您好友哦！ 013 一马平川 森林越往里，越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 一颗冒着幽蓝色火焰的光球漂浮在洛宁的身周。 在继他第二次摔倒之后，他的老婆终于是肯‘心疼’他了。 “我说啊……既然你会这么多魔法的话，那丢给我一两个飞行魔法直接到达目的地也是可以的吧。” 洛宁忍不住抱怨了一句。 他终于是意识到了自己作为人类和恶魔之间的差别。 体力上，有点儿吃不消。 毕竟，人类是有极限的。 “吾已经试过几次了，吾的魔法对你没用。” 莉露鲁走在前面，其实她已经尽可能的把脚底凹凸不平的树根移开了，可洛宁的夜视能力就那么点儿，总是会被奇奇怪怪的东西绊倒。 “不应该吧，”洛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就算是誓言的力量将你约束，但是如果你对我使用的是增益魔法，我觉得应该会生效才对。” 莉露鲁随手拨开挡在面前的树枝。 她犹豫着要不要告诉洛宁真实情况。 告诉他，或许是任何魔法对他都没有效果……？ 可是，如果让他知道自己很强的话，局面就会产生变化，到时候就不是莉露鲁所能控制的情况了。 “你说的‘誓言之力’，吾还是第一次听说。” 深思熟虑之后，莉露鲁决定暂时不说。 她至少想要验证一下，洛宁到底能免疫什么程度的魔法。 莉露鲁巧妙地转移开话题。洛宁借助魔法光球勉强能看清脚下的路，经过几次摔跤之后，他已经走得非常小心了。 “誓言啊……所发的誓，无法违背，这不是这个世界的规则吗？”洛宁问道。 他的疑问换来莉露鲁的诧异。 “规则？没听说过。” “也对，你们恶魔族应该不屑于对任何人发誓吧，所以不知道也很正常。”洛宁说道。 这也算他捡了个漏，因为被恶魔主动召唤，所以迫使对方和自己完成了结婚誓言。 否则的话，要换做平常，让一个魔王像这样白送，那肯定是不可能的事情。 走在前方的莉露鲁不置可否。 就目前来看，她还没弄懂洛宁口中的誓言之力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姑且就把它算作是创世神的一种能力好了。 这个世界上可不存在‘发了誓必须遵守’这种规则，满嘴谎话的生物多了去了，其中就要以人类为首。 但莉露鲁唯一能知道的是，朝创世神所发下的誓言，自己无法杵逆。这才是最困扰莉露鲁的问题。 莉露鲁跳动的双马尾会随着她走路的姿势摆动。 腿很短，走起来倒轻快。 她今天没有像前几天那样漂浮着走，而是脚踏实地的走在软泥路上面，似乎是在前方帮洛宁检测脚底可能存在的危险性。 洛宁看着她的后脑勺、那双悦动的白色双马尾，他总有一种想要将其握在手心的莫名冲动。 主要是想试试手感……应该很丝滑吧。 “说起来，你的三围是多少？” 话音刚落，洛宁和突然停住脚步的莉露鲁结结实实的撞在了一起。 莉露鲁回头看她。 那双眼睛……像是在看变态。 “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洛宁慌忙解释。 “我只是觉得，你的身体好像比我曾经描写过的要小许多……”说话间，洛宁无意把目光落在莉露鲁的胸口上，然后又连忙弹开。 洛宁设定里的魔王是一个发育阶段的青涩少女，外表大概十三岁的样子。 但是莉露鲁的身体外貌，看上去就像个八岁小女孩，活脱脱的就一个稚幼小萝莉。这和洛宁书里的人设有不小的冲突。 其实前两天他就想这么问莉露鲁了，可是那个时候莉露鲁跟自己还不够熟悉，更不可能心平气和的跟他对话。 所以现在他想趁机询问，说不定还能得到一些有价值的情报。 “你喜欢胸大的啊？” 谁料，莉露鲁的下一句话却让洛宁直接趔趄向前，差点还摔倒了。 “……我说的小，不是指这上面。” 嘴里虽然在这么说，但洛宁还是把目光下意识的放在了莉露鲁的钢板上。 真的就……平得像钢板。 “我说的是体型，你的体型是不是和最初的时候有过改变？” 他一本正经的问道。 别说，洛宁像这样伸直背脊，站得笔直的时候，确实有一种正人君子的味儿。 莉露鲁原本只是想刺洛宁一嘴，却莫名的有些在意起来。 低头看看自己的一马平川。 莉露鲁脸上的表情变得更阴沉了。 “是变小了，因为魔素衰竭。”她不想再将这个话题继续下去，于是想着三言两语打发洛宁。 可她这句话更是勾起了洛宁的好奇心。 “魔素？” 洛宁察觉到要点。 魔素就是相当于魔力，它是一种能够被消耗的能量，是用来合成魔法的能量。 这种东西存在于任何地方，漂浮在空气里、融入雨水中，是不可见的物质。经过特定的转化之后便会成为某种带有元素的魔力。 风、火、水、土、光明，以及黑暗，这是洛林大陆上的六大元素。 魔素构成元素魔力，之后从魔法阵里出来，便形成魔法。 可以说，魔素就是力量的本源。 作为写下这些设定的洛宁，他记得非常清楚。 所以莉露鲁刚刚的那句话……是指洛林大陆的魔素衰退了？ 那可就奇怪了，魔素就相当于空气，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存在。 如果真如她所说的那样，这个世界上的魔素在衰退的话，那么靠着大量魔素存活的魔族，岂不就相当于…… 魔族衰败。 魔族被集体削弱，包括魔王。 洛宁忽然恍悟过来。 他来这个世界已经三天了，却没见过几个像样的魔兽。 即便是在极其危险的魔王老巢‘巴米利斯之森’，他见过的最强的魔兽也不过是一只中阶的鬼熊而已，这根本不符合洛宁落笔的时候，为了给主角增加难度而特意加强的魔族大陆。 联想到那一场场被莉露鲁称之为‘黑雨’的诅咒。 还有腐败的大地、被削弱的魔王、荒芜上的白骨残骸…… 所有事情似乎都在指向一个方向。 这个世界现阶段的魔族，混得很惨。 014 森林里的人类 整片洛林大陆的魔族在衰弱？ 洛宁为自己得出的结论感到诧异。 魔族可以说是他开书的时候最‘宠幸’的种族。 他的小说是升级流，为了彰显出主角的开局难度有多高，他把魔族集体恶化的同时，还在不断加强他们。 在数量庞大的魔族入侵人类大陆的时候，主角在这个时候崛起，率领自己的队伍逐个击破魔族。 对读者来说，最大的看点，就是看着主角一步步变强、打败比自己强大的敌人，所以洛宁才疯狂加强魔族。 这个世界从他的书里诞生，故事的背景设定应该是一模一样。 所以，他这些背景故事，应该就是这个世界曾经的历史。 试想，一个千百年前作恶多端、横扫大陆的种族。 在衰败之后，会是什么模样……？ 想到这里，洛宁的脚步一顿。 魔族将会迎来全种族的……报复！！ “等等。” 在洛宁停下脚步之前，莉露鲁率先一步站定在了原地。 洛宁没来得及刹车，胸膛撞在了莉露鲁的后脑勺上去。 莉露鲁的后脑勺被弹了一下，然后她很快捂住自己的脑袋，回头瞪了洛宁一眼。 洛宁摊摊手，示意自己的无意的。 “我帮你……呃，揉揉角角？” 他看着莉露鲁头上那对圆圆的恶魔角，试探性的问。 莉露鲁连忙把手按在自己的角角上，生怕被洛宁抢了先。 “吾才不用揉！”她皱眉，厉声。 “前面有动静，你站在这里，不要乱动。”莉露鲁的另一只手摁在洛宁的面前。 她要把手抬得很高才能接触到洛宁的肩膀，洛宁低头暗自看着她。 话说，这家伙不是讨厌肢体接触吗，怎么现在就主动把手搭过来了？ “簌簌、簌簌……” 很快，灌木叶片被波动的声音打断了洛宁的思路。 他把视线投过去，看到了一团……不，应该是很多团火光。 透过树叶的缝隙，洛宁看到了被人高举的火把，还有一连串的、踏进软泥的脚步声。 “……有魔兽？”洛宁诧异道。 抱团出行的魔兽？ 懂得动用火把照明、而且脚步声居然还如此整齐？ 洛宁心中闪过一丝不妙的感觉。 “是人类。” “人……”他睁大眼睛看过去。 火把散发出来的火光映出那些人的面庞。 他们高矮不一，有胖有瘦。 有挂着络腮胡的大叔，身穿麻布短袖的健壮青年，还有几个瘦小的、被黑色斗篷裹住身体的少年少女，他们无一例外的，身上都有武器。 背在后背上的弯刀、紧握在手里的法杖，还有为首的壮年行走间拖在地上的可怖重剑。 这是洛宁第一次在洛林大陆见到人类。作为同族，他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亲切感的。 也不知道……跟着这些人，是不是就能去到人类大陆？ 如果能去人类大陆的话，洛宁也不会像现在这么风餐露宿了，起码那边的生存条件要比四处都充满死寂的魔族领地好上太多。 “他们是猎人。你后退一些。” “猎人……？” 莉露鲁往后逼了半步，洛宁也跟着她后退。 “冒险家的一种职业，你也可以把他们称之为‘狩猎有价值的活物拿去贩卖的商人’。” 此时莉露鲁的注意力都在十米开外缓缓前行的那支队伍里面。 她随口朝洛宁解释了一句，之后膝盖微微弯曲，整个人俯下身来。 洛宁以为她这个动作是要躲在灌木丛后面。 毕竟魔族衰败的现在，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莉露鲁不如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这支队伍走掉算了。 那队伍看上去训练有素，总共有七八个人，应该还蛮强的。既然胆敢混在魔王的巴米利斯之森里，那肯定有几把刷子。 可是下一刻，莉露鲁的手上就多出来了一把镰刀。 这镰刀洛宁眼熟，是莱瓦汀。 贴在后背的蝠翼渐渐打开，顷刻间完全舒张。 洛宁甚至没来得及出手阻止莉露鲁。 ‘嗖——’一道破风声传来，莉露鲁身后的蝠翼猛地拍打，带着她的身体直冲而去。 “莉露鲁！！！” 洛宁大声呵斥了一声。 “莉露鲁？” “魔王？” “魔王在这里？！！” “不、不会吧！那帮家伙不是说那头魔王早就不在这里了吗！！” 随着洛宁的一声呵斥，那支队伍通通警觉起来。 莉露鲁的奇袭没得到效果。 她原本想着瞬间解决掉队伍首位魔力最强的重剑士，可对方却在刹那的时间发现了她的攻击。 ‘锵——’ 莱瓦汀砸中了漆黑的重剑，暗钢发出的沉闷响声回荡在耳边。 莉露鲁身后的蝠翼不断扑朔，让她始终保持在较高的位置。 她之后又在半空中抬起手臂，瓦莱汀被她挥舞着、带着一串漆黑的残影，再次砸在重剑上。 这一次，为首的男人有些扛不住了。 他的脚因为上一次的攻击力而陷入了湿软的泥地里，这一次，他想要拔腿后跳，却因为拔不出脚，而险些踉跄摔倒。 ‘锵——！！！’ 这第二次攻击，颤抖的暗钢重剑传出哀鸣，疯狂震动的剑柄从骨头传导在头颅里面。回荡的沉闷响声仿佛来自他自己的天灵感。 “噗啊、、” 一口鲜血从重剑士的口中喷射出来。 莱瓦汀的攻击伴随着物理加魔法，腐蚀性的黑魔法会浸入五脏六腑。 他已经基本可以算作一个死人了。 “S级冒险家……”莉露鲁虚空而立，此时的她完完全全就是一只恶魔。 她睁着发光的血瞳，身后的蝠翼张牙舞爪的摇晃着。 面露微笑的脸上挂着一串血珠。那是砍去重剑士的手臂之后，从莱瓦汀的锋刃上甩下来的。 “全都……死了吧！！！” 战斗确实是能给恶魔带来畅快淋漓的感觉。那些从人类胸口上绽放的血色花朵，即便是看了无数次，都不会看厌。 S级别的冒险家就算放眼整块大陆都是罕见的存在，他们能主动送上门来让莉露鲁多杀几个，那这对莉露鲁来说，是一件难得的好事。 莉露鲁身后的蝠翼猛地一拍，身体朝上冲击、冲出纵横交错的高树，来到高空之上。 庞大的魔力在那里聚集。 游走在魔族大陆的黑暗元素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汇聚在冒险家们的头顶上。 015 杀戮的魔王 “队长！！” 站在重剑士身后的瘦高青年连忙扑了过去。 他找来重剑士丢失的手臂，惊慌失措的想把手臂给他按回去。 当然，这一切都是徒劳的。 他们没有强大的牧师。即便是受到了致命伤，也只能靠效果微弱的治疗药水撑着。 “别救我了，你们快走！！带着东西离开这片森林！！”重剑士冲想要救自己的同伴大声吼道。 “跑不掉的，队长……魔王的大范围杀伤魔法，我们怎么能走掉？！” “算我们倒霉，这次任务本身也是九死一生的下场。在闯入魔王领地的时候，大家都已经抱有相应的觉悟了……想从七柱魔王之首的手里赚钱，哪里有那么容易。” 队伍中央，有人在用颤抖的声音细细抱怨，他蔓延的恐惧很快就感染了身后的少年少女。 “各位，把看家本领都使出来吧……就算是魔王，在魔素撑不住的魔族大陆，也不一定会掀起多大的风雨！！” 队伍末尾的络腮胡大叔抬高一只手，一直被他抓握在手里的魔法球漂浮在他的手心。 是绚烂的蓝色水晶球，里面散发着浓郁的水元素之力。 蓝色的光芒大涨，一轮不知名的魔法阵浮现在络腮胡男子的面前。 这是他最得意的魔法，高达第六阶的大魔法。 在他的号召下，冒险家们纷纷手握武器，在武器的最尖端，一轮轮不同颜色的魔法阵旋转着出现。 事到如今也只能硬着头皮和魔王硬碰硬了，这是他们唯一的选择。 魔法阵一重接着一重，守护在他们的头顶。 浓郁的元素之力能以肉眼看见。 所有人都毫无保留，几乎注入了体内全部的魔力。 刺眼的光明中，强烈的压抑感从头顶上传来。 就连洛宁这个远远站着的人都感受到了一种恐怖的力量压制。 那是纯粹的力量，不属于任何魔法。 并且，这种感觉让洛宁觉得有些熟悉…… 高空，莉露鲁手里的莱瓦汀已经睁开了两只眼瞳，源源不断的黑色魔力从眼瞳周围泄露出来。 那两只眼睛看上去有些无神呆滞，与在洛宁手上时比起来，缺少了一些灵性。 不过这对莉露鲁来说已经够用了。 队伍里唯一那个能对她产生威胁的S级冒险家已经倒地，在对方还没来得及使用任何魔法和诈术之前，莉露鲁会抢先将他们清剿——这便是莉露鲁的计划。 也是莉露鲁长久的战斗以来、学会对待人类的战斗方式。 不能拖下去，一定要速战速决。 阴险狡诈的人类指不定会在下一秒玩什么花招。 ‘砰——！’ 莱瓦汀笔直的朝脚下砸了下去。 这是莉露鲁最近几天挥舞的第不知道多少次武器。 但是这一次，是真真实实砸中了的手感。 聚集了庞大魔力的彩色魔法阵被轻易地敲碎。 破碎的声音如同玻璃瓶那般清脆。 在魔法阵发出的光芒消失的一瞬间，莱瓦汀击入地面的轰鸣声也随之而来。 轰塌的地面、被强风吹起来的残枝断根…… 蹲在地上的洛宁额头冒汗，他连忙朝莉露鲁所在的位置看过去。 “嘶——” “啊啊，我的手，我的腿！！” “队长，队长你没事吧……队长？” 镰刀再次挥舞，先前那几道成熟的男人声音已然消失不见。 接下来是什么东西滚落的响声。 此刻剩下的活人，只有一半。 目睹这一切的洛宁，瞳仁有些颤动。 那些可是人类啊……对洛宁来说，是和他一模一样、有手有脚的人类。 他是个连杀鸡都没见过的普通人，更别说看见杀人了。 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三天，洛宁第一次感觉到了如此深刻的恐惧。 他闻到了浓稠的血腥味。 这种味道可比他吃饭时咬破嘴皮的味道腥了几十倍。 刺鼻的气味在脑海里挥之不去，洛宁只觉得自己的胃里一阵抽搐。 远远的看去，莉露鲁抓着镰刀，一步步朝幸存的三人逼去。 剩下的都是一些年轻的人类，看上去十六七岁，两男一女。 由于是被队伍有意护在最后方的人，所以他们并无大碍。 却因为彻底失去了战斗力，而瘫软在地上。 面对莉露鲁的靠近，他们勾着退，不断倒退。 “不、不不……” “魔王、魔王……” 他们看向莉露鲁的眼神充满了畏惧。 却还是在死死的护着怀中的一个口袋。里面装着的，似乎是比他们自身的生命还要宝贵的东西。 “知道打不过吾，还敢闯入吾的领地……金钱对你们来说，比命还重要？” 莉露鲁俯瞰脚下惊恐的三人，口气缓和： “虽然不清楚你们这次用的什么办法打破魔族结界……但无所谓了，去死吧。” 她口气平淡得像是在阐述一句很简单的事情。 “——啊啊！！” 那名人类少女直接吓得失声尖叫了起来。 “救、救命……救命……” 呢喃的呼救声充满了鼻音，眼角温热的眼泪成串低落，模糊了视线。 她还不想死，她还要回去见她的家人。 柔白的双腿上蹭满了污泥，尽管如此，她还是在不断的向外爬去。 仿佛只要多爬走一步，就会多一分逃跑的机会。 可是，谁都清楚。 没有人能逃出魔王莉露鲁的手心。 在见到魔王的那一刻，他们就已经死了…… 绝望和痛苦让少女的身躯不断颤抖，她努力的伸出手，一点点匍匐爬行，想要抓住一些什么。 她抓住了。 是一个……男人的脚踝？ 抬起满是泪水的脑袋看去。 她看到了黑发黑瞳，一个正常无比的人类男子。 “救、救我……” 她张开干涸的嘴唇，用发紧的嗓子一点点挤出声音。 原本洛宁是不愿意管这种事情的，这个世界的情况他还不够了解，情报太少，无法做出正确的判断。 可是，他终究还是一个人类啊…… 看着这些有血有肉、无比真实的活人死在自己的面前，作为一个来自地球的普通少年，洛宁至少做不到坦然面对。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已经加入了场惨烈的局面中。 “你要阻止吾？” 莉露鲁的眼睛在黑暗中散发着红光。 “……让他们走吧。” 洛宁站在三名冒险家的面前，面不改色的看着莉露鲁。 周围都是血液的味道。 很刺鼻，浓郁的，让人想要作呕。 洛宁是多么的想要逃离这里。 可是，他不能走。 洛宁从不是什么热心肠的好人。在地球，就算遇到各种社会上的突发事件，他一般都是做一个路人，围观几眼就算了。 但是现在的状况…… 会死人的。 如果他选择不闻不问的话，幸存的三个同龄人将会在下一刻死去。 他有些害怕。 可是他比谁都清楚，这便是这个残酷世界的生存法则。 人类与魔族结下的深仇大恨不可能让他们共存，这个世界上每天都在发生眼前这种血腥事件。 他改变不了什么，但至少可以改变眼前的事情。 他深吸一口气，接着说道： “如果让人类的队伍全军覆没、一个都回不去，那人类为了寻找同伴，将会结集更强的队伍，再来一次……” “现在魔族的情况也无法接纳大规模的队伍入侵……所以，你让他们走吧。” 不全是为了给自己找理由而瞎编，洛宁有在分析魔族目前的状况。 如今集体衰败的魔族，对他们来讲，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你觉得，吾会害怕他们吗？” “或者是，你觉得，吾会放他们走吗？创世神？” 莉露鲁的神色复杂。 她的攻击对洛宁无效，如果洛宁真的要全力阻止的话……结果还真不好说。 她有点失落。 创世神……果然是站在人类那边的啊。 他创造了他们，抛弃了他们，然后将他们狠狠地踩入泥地里面，仿佛一毛不值的垃圾。 无论遇到什么事情，他都站在人类那一方。 这次也是如此。 —————— （重要: 本书男主不是圣母！不是圣母！不是圣母！ 他需要一些经历，让他的心境从一个普通的现代人中发生转变！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无故救人，也是唯一一次！ 本段没有刀，后面是糖！） 016 二选一 “我是你手中创造的魔王，最暴戾不羁的生命。” “我本就是邪恶的极端、最坏的角色……怎么，现在还不允许我做‘坏事’了吗？” 莉露鲁的声音里充满了质疑。 她看向洛宁的眼神……竟然有委屈的感觉？ “我不懂什么人类的感情，我只懂得杀戮，也只会遵循弱肉强食的原则。” “还有，人类与魔族本就势不两立，我们的恩怨早已捋不清。只知道见面的时候，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莉露鲁说了很多话，从一开始的面不改色，到后面，她紧握镰刀的那只手已经开始微微颤抖。 “你要是想想救他们的话，那我会把你一起杀了。” 她冰冷的说道。 可是眼尾的位置，却有些泛红。 挡在冒险家中间的洛宁没有选择挪动脚步。 莉露鲁说得没错，魔族与人族的恩怨，从洛林大陆刚开始诞生的时候就有了。 倒不如说，他们‘势不两立’的设定，一开始还出于洛宁的手里。 他可能就是那个罪魁祸首。 也是最没有道理要去劝衰弱的魔族收手的人。 他不了解这个世界，也不清楚具体的情况、不明白为什么这些冒险家要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来到魔王的领地。 可是躲在洛宁身后瑟瑟发抖的人类却在无比真实的提醒洛宁。 这不是故事，这是现实。 自己但凡挪动半步，身后的人就会被砍去头颅。他们的亲人会为此流泪，洛宁的后背也会溅满鲜血。 他不想这样。 之前的几人没来得及救下，但是现在洛宁想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 “他们已经死伤大半了，就让他们……” “让开，创世神。” 黑色的镰刀指向了洛宁的头，镰刃最尖端的位置在距离洛宁的鼻头不到两厘米的地方停了下来。 “不让。” “让开！” “不让。” 莉露鲁铆足了力气，可镰刀就是无法动弹分毫。 而且，莉露鲁怀疑自己的手臂有错觉。 以前朝洛宁挥砍镰刀的时候，身体会不由自主的停下动作。 可是现在……抗拒的不仅是身体，还有莱瓦汀！ 莱瓦汀在控制自己，不去伤害洛宁！ 这家伙已经完完全全的‘叛变’了啊！ 不就是个创世神吗！ 莉露鲁干着急。 自己最宝贝的神器已经不听自己的话了，她直接急了眼。 地上的三位冒险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在他们的眼里，就是一个高高在上、统领魔族的魔王，在一个平平无奇的男人面前停下了动作。 他们好像刚才还聊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魔王莉露鲁居然在这个男人的手里吃了瘪。 紧要关头下，莉露鲁只想快点把人类解决了，以除后患。 她细长的恶魔尾巴从腰侧伸出来，倒三角形的尾巴如同一道尖刺。 她想搞偷袭的。 虽然带有杀伤力的手段对洛宁没用，但是莉露鲁试验过了，正常的还手，不管是打他脑袋，还是咬他一口，这些动作不会被誓言的力量说束缚。 ——尽管这样的动作在路人的眼里有一种‘打情骂俏’的嫌疑。 恶魔的细尾悄悄往前绕过去，莉露鲁的目的是缠住洛宁的双腿，然后把他丢开，之后再解决他身后的三个人类。 可她没想到，自己的计划既然已经被这个狡猾的男人看穿了。 洛宁一把抓住莉露鲁绕过来的小尾巴，然后紧紧地握在手心里。 冰凉的恶魔尾巴被攥在温暖的掌心中，洛宁的体温从莉露鲁最敏感的地方传来，她实实的打了一个冷颤。 “你、你！！！” 莉露鲁猛地发现自己中计了！ 她动不了了！ 尾巴被捉住了啊！！ “还能站起来吧？”洛宁稍稍回头，望向身后趴在地上的少女。 少女在错愕中点了点头。 魔王……被眼前的男人控制住了？ 她几分艰难地爬起来，之后又把自己的两位幸存的同伴扶起来。 “离开吧，不要再来这种地方。” 男人的声音既没有过分的关切，也不冰冷。只是垂着眼帘，漠视着他们。 “谢、谢谢……”少女连连点头。 “等一等！！！” 最先急得跳脚的人还是莉露鲁。她被洛宁抓住了尾巴，只能勉强把身体往前走了半步。 “东西给我留下！” “否则的话，我现在就用魔法通知魔王城的七柱魔王过来将你们猎杀！以你们的速度，根本来不及逃远！” “要钱和要命，你们只能选一个！！” 莉露鲁红着眼睛，大声地说道。 她本身就是红瞳。 所以到底是眼珠子在急得发红，还是说眼眶在发红，洛宁在不够亮堂的环境里也分辨不清。 不过，莉露鲁的话倒是让他注意到了身后几人的情况。 他们手里都有一个书包大小的麻布包。 这包是从前几位冒险家的手里接过来的，里面似乎是装有什么宝贵的东西，即便是在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也不想失去的那种宝贵。 在回头看看莉露鲁的反应。 她着急地挥舞镰刀，可是现在的莱瓦汀却没有丝毫的杀伤力。 如果就这么把人放走的话，莉露鲁大概会……真的会生气吧。 她似乎很在意人类手里的东西。 洛宁想想也觉得对。 莉露鲁说过这些人是猎人，他们手里的东西很有可能是巴米利斯之森里的珍贵资源。 “把东西丢下。” 洛宁觉得这一点上，可以接受莉露鲁的提议。 他还是相对中立的。 在人族和魔族之间，往任何一个方向无条件的倾斜，只会让事情越来越极端。 “可是……” “能活着回去已经很不错了，不是吗？好好珍惜自己的命啊。”洛宁朝他们说道。 少女似乎很不甘心，她抱着怀里的东西任然没有撒手的意思。 “可是……” “东西没了可以再赚，人没了才是真的没了。东西放下。” 洛宁的神情变得严肃下来。 他想不通，还能有东西能比自己的命重要？为了一点钱就魔怔了？这帮人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人类在贪婪和贪生之间，肯定要毫无保留的选择后者啊…… 见他们迟迟不做反应，洛宁的表情变得愈发沉重。 017 包里的东西 “我数三下，如果你们不走，我就放手了。” 他一旦放手，莉露鲁就会毫无保留的杀出去。 只要他不再阻止。 “三……” “娜娜！快走吧！如果你在这里死了，你的母亲会更难过啊！”身后，有人在劝说固执的少女。 “二……” 少女咬着贝齿，目光看向自己怀中的麻布包，瞳仁有些闪烁。 “别做蠢事了！这支冒险队伍本身就不应该是我们这种人能加入的，你母亲的药，我们再想别的办法搞到啊！” “一……” “娜娜！！！” 三人齐刷刷的把东西丢在地上。 之后，头也不会的往森林边缘跑去了。 洛宁特意多等了一会儿，直到脚步声都消失不见，他这才松开莉露鲁的尾巴。 当尾巴获得自由之后，莉露鲁甩了甩尾巴尖。 她没有选择杀出去，而是第一时间，去把人类丢下的三个包裹捡起来，抱在手臂里。 “这里面是什么？”洛宁试着问了一句。 莉露鲁在生气。 她不理洛宁。 洛宁也看出来了。 于是不再热脸去贴冷屁股。 他从灌木中摘下树叶，简单地盖在那些冰冷下来的肉体上。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他们来这里无非就只有一个目的——为了钱财。 可这个世界是弱肉强食的，洛宁脚下冰凉的尸体，便是法则。 脚掌处传来极其柔软的触觉。 也不知道这一带的地面是因为积水而柔软，还是说……因为血液的浸泡。 很难受。 胸口沉闷，心里堵得慌。 他想要说点什么，可莉露鲁不是一个很好的交流对象，但是洛宁的身边只有她。 能跟他说话，发泄他心中情绪的人，也只有她。 “你说的没错，是我给你塑造的人设。你的性格，你的杀戮，你的喜好……你就是我笔下无恶不作的最坏的那个魔王。” “我刚刚在阻止我创造的最坏的角色最坏事，这确实很奇怪。但是如果我什么都不做，我会更不好受。” 洛宁深吸了一口，刚才目睹的东西，已经足够他做噩梦的了。 可能，将来他还会看见更多这样的东西。 这个世界，比起地球上残酷的社会生活，这里的‘残酷’将会表现得更加直观。 “不走了，找个干净的地方休息吧，我有点累了。” 离开那一带已经有大概几百米的距离了，洛宁决定不再前行。 走在前侧的莉露鲁什么也没说。 用莱瓦汀砍树、生火，一气呵成。 做完这些之后，她一声不吭地，扛着漆黑的大镰刀离开了。 洛宁默默地看着他。 老婆生气了。 问题很严重。 他也没有过哄女孩子的经验。 刚刚有试图替自己解释一句，可是莉露鲁根本没打算听，也没打算跟他对话。 不过他也听说过，据说女孩子生气的时候和对方讲道理就是找死。 也不知道那样的定律在这个异世界能不能行得通。 莉露鲁的气息消失在森林深处。 洛宁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他只知道，自己的嗓子快渴得冒烟了。 去寻找周围的水源？ 洛宁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不去了。 昨晚莉露鲁才叮嘱过他，让他不要胡乱走动。 万一路上遇到点凶鸟走兽的，洛宁指不定会白给。 啊……要是能会魔法就好了。 下次莉露鲁施法的时候，可以试着偷偷学一学。 洛宁盘腿坐在篝火面前，温暖的感觉让他稍微好受了一些。 眼瞳里印着火光，洛宁最后把视线聚焦在了篝火的后面。 那里放着三个方形的麻布包。 这是那支冒险队伍就算舍命也想要带回去的东西。 到底是什么，居然能比自己的命还要重要？ 他走过去，出于着好奇，打开了其中一个包。 里面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但洛宁很快又想到，这片魔法大陆有成千上百种魔法道具。 其中就有一种——空间袋。 用高浓度魔力压缩而成的口袋，里面能存放的东西比实际看上去的大几百倍。 洛宁试着把手伸入其中。 很快，他就抓到了一个坚硬的物品。 像是一个圆柱形，上面有一圈圈的螺纹。 是一个……角？ 来自魔兽的角。 可能是独角马，也有可能是长有三只犄角的火狼身上的最大的那支。 角上还带有血迹，应该是刚从魔兽身上割下来没多久。 他再次把手往口袋里掏。 不大点的布袋子里，里面装满了触感不一的东西。 洛宁把口袋翻过来，抖了抖。 里面的物品叮叮当当掉落了一地。 都是各种魔兽的身体部位。 有大小不一的角、健硕的肉腿、还有血淋淋的眼珠子。 满满的一口袋，堆积在一起的时候，能有洛宁的腰那么高。 腐烂的恶臭味让洛宁一阵作呕，他又把东西给塞了回去。 不用多想，这些东西，无一例外的，都是在人类市场最值钱的货物。 就和洛宁所知道的，人类会抽取鲨鱼的鱼翅来食用那样。他们会从动物的身体里剥下有价值的东西，然后将其丢掉，任其沉入海底，自行灭亡。 人是多情的物种，同时也是最残忍的生物。 “觉得恶心的话，就别翻出来看啊。” 莉露鲁走过来。 她的手里多出来一只兔子，还有一杯用竹筒装着的清水。 莉露鲁把干净的食物塞洛宁的手里，然后把他手中的口袋夺过来，蹲下身将地上洒落的魔兽残肢逐个捡起。 “……这些被夺走身体部位的魔兽，后来会怎样？”洛宁喝下一口水，作呕的感觉随之缓和了一些。 “不会怎样。它们在被割下耳朵眼睛之前，就已经被杀死了，尸体会腐烂在原地，就这样。”莉露鲁头也不抬的回答他。 018 你好偏心啊 洛宁盯着莉露鲁的脸看。莉露鲁的语气很平淡，只是蹲在地上默默地拾起同族的残骸。 “独眼蟾蜍的眼睛，10枚金币。 地狱火狼的獠牙，30枚金币。 白羽龙的爪子，100枚金币……” 莉露鲁轻声念着。 她的声音非常小，像是在念给自己听。 “你知道，这个值多少钱吗？” 莉露鲁抬起她沾有血水的手，触碰到自己的犄角上。 她的恶魔角圆圆的，不长点，尖端微微有些卷翘。 “魔王的角，能在帝国手里换来一座城。” 她笑了一下，脸上充满无奈和自嘲。 “只是因为我太强了，就算魔力在衰弱，他们依旧是打不过我，不然的话，他们的目标就不只是来清剿我的森林了。” 莉露鲁自顾自的说完，她收拾好包裹，将它们重新堆放在一起。 她不是什么好脾气，此时此刻也很想暴跳如雷的质疑洛宁，为什么要把那些人类放走。 可那又有什么用呢。只不过是因为自己不够强大，不够强大就要挨打，就算为了出口恶气而杀了那些人类，那也无济于事，人类还回来，还会有更多的猎人来狩猎她的同族。 种族与种族之前为了博得利益都是互相侵虐的。她无法侵略人类大陆，也做不到给他们带去灾难，只能龟缩在自己的魔族领地，仅此而已。这是自己的原因。 而且，她现在也没有多余的心情发什么脾气。 莉露鲁找到一处干净的地方，躺下来。 洛宁坐在火堆旁，把角兔的肉串在木棍上。 潮湿的木头在燃烧时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他默默地烤着，觉得烤得差不多了，于是凑在嘴前，吹了两口气，然后撕咬一口。 大概是厨艺退步了吧，洛宁觉得自己今天的烤肉没有前两天做的好吃。 味同嚼蜡，嗓子也在发紧，胃部似乎在抗拒咽下食物。 “你想不想吃？”他瞅了一眼躺在地上睡觉的莉露鲁。 莉露鲁不理他。 “……今天这个烤得挺好的，外焦里嫩，咬一口脆脆的，还能冒油。” 莉露鲁还是不理他。 洛宁把烤兔放下，走过去。 他蹲在莉露鲁的旁边。 莉露鲁轻轻地闭着眼睛，宽扁的蝠翼裹在自己的肩头上，白净的脸蛋有些软泥，卷翘浓密的眼睫微微颤了颤。 像是察觉到洛宁的靠近，莉露鲁把自己的翅膀抬起来，挡住自己的脸。 不给洛宁看。 洛宁伸手戳了戳她。 隔着薄薄的蝠翼，他能感觉到莉露鲁软软的脸蛋。 “现在我知道了。” “我错了，我下次不会多管这种事情了。”洛宁轻微的叹了一口气。 “我虽然知道他们大概率是来捕杀魔兽的，但我不知道他们滥杀……而且，我跟他们是同一种种族，人类都是多情的蠢逼，我是蠢逼，因为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我见不了同族的人在自己的面前惨死。” “这片大陆上人族和魔族的恩怨可能早就捋不清了，千百年来的历史变迁，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怎样的冲突，在不了解情况的前提下冒然站队、把黑的说成是白的……” “我知道我圣母了一次，你就当我是一时间没适应这边的生活吧。” 洛宁蹲在莉露鲁身旁，莉露鲁背朝着他。 尽管他说了很多话，莉露鲁还是不搭理他，只是默默地把自己的小翅膀抬起来，盖住自己的耳朵。 一股‘不想听王八念经’的意思。 “莉露鲁，小露露……真的不吃烤兔吗？” 其实用吃的来哄她是次要的。洛宁此时是希望莉露鲁不要这么消沉，哪怕跳起来打他一顿也行。 “哎……” “老婆，我知道错了，你就起来一下吧。” “你这样躺在地上蜷成一团，动也不动一下，我会很自责的。” “老婆，我……” “……！！” 在洛宁又一次叫莉露鲁是老婆的时候，莉露鲁终于是忍不住了。 她从地上弹起来，一双小腿站直了，然后提起来。 踩了洛宁一脚。 洛宁疑惑地皱着眉，没太大反应。 ……不是。 莉露鲁体重多少？怎么看上去明明是恶狠狠的一脚，却因为体重很轻的关系，轻飘飘的落在洛宁的脚背上。 他还以为被小猫踩了呢。 “谁允许你叫我老婆了！”莉露鲁恶狠狠地说道。 她皱着鼻头的样子果然像一只发凶的小奶猫。 “本来就是啊……我还很纳闷你为什么不叫我丈夫？”洛宁眨了眨眼睛，满脸无辜。 莉露鲁急得涨红了脸，她又用力踩了洛宁一脚。 “我不允许你这么叫！” “没事，我允许就好了。” “你……不要脸！” “嗯，确实不要。”洛宁笑着耸了耸肩。 “有可爱的老婆，还要什么脸？这脸不要也罢。” “……”洛宁厚脸皮的样子让莉露鲁无话可说。 “别生气了，这件事情确实是我欠考虑，来给你吃肉。” 洛宁把插在火堆旁边的烤兔拔.出来，递给莉露鲁。 “你自己吃。”莉露鲁抱着膝盖坐在火堆旁边。 今天只有一只烤兔。而需要食物来维持体能的人是洛宁，所以莉露鲁不吃。 洛宁其实也没什么胃口，莉露鲁拒绝他之后，他就又把签子插回了泥地里。 “现在，你们种族和人族是什么情况？” “不共戴天。”莉露鲁抱着膝盖的手臂微微收拢。 她的眼瞳里填满了火光，火焰在跳动，她的眼神也在闪烁。 “以前，魔族强势的时候，为了获得更好的资源，所以入侵人类领地。 现在，魔族衰弱了，人类为了夺走魔兽的器官炼成魔法道具，转而主动入侵魔族领地。再加上本身也是有历史的仇恨在里面，所以他们会更加肆无忌惮。” “在这弱肉强食的世界，弱小者就会被欺凌，这是很简单的道理。现在魔族弱势了，被欺负，这也很正常，我唯一能做到的，就是多杀几人，出口恶气。” “没办法，因为我是这个世界上最坏的大魔王啊，你说是吗，创世神？” 莉露鲁抬起脑袋，斜睨着视线去看洛宁。 火光照在她白嫩嫩的脸蛋上，那上面柔软的污泥已经被火堆的热量烤干了。 “你无法忍受你的同族被杀害，我也看不惯我的同族被杀害，这想想也正常……但是……” 莉露鲁肯和自己对话，这是一件好事。 洛宁安安静静的听着，他想做个合格的听众。起码能让莉露鲁发泄一下情绪也是可以的。 莉露鲁停顿了一下，接着说。 “但是，你好偏心啊，创世神。” 这句话她似乎是憋了很久，从她口中一同被倾诉出来的，还有难以忍受的委屈。 019 原因 “但是，你好偏心啊，创世神……” 莉露鲁的声音有些颤抖，细细听的话，似乎还能感觉到她在哽咽。 “……偏心？”洛宁只觉得困惑。 他坐在莉露鲁的身旁去，眉头因为疑惑而皱皱的。 “我偏心？” “是啊……你不觉得吗？” “什么方面？” “因为你是人类，所以你无条件偏袒你们种族。” 莉露鲁盯着洛宁看的时候，那一双红瞳尤其的认真，似乎是在努力捕捉洛宁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 “给他们一个最低的起点，但却给予他们最好的结局。” “而对待魔族，创世神给了我们最强的体格、超强的魔法天赋，可在我们高傲之后又狠狠地打我们的脸，将我们踏入泥地里面，败在人类的脚下。” “我们就如同败家之犬一般，被拔去了最锋利的獠牙之后，只能在自己的窝边嗷嗷直叫。” “嗯……也不能说你想要**魔族，而是你一开始，根本就不打算让魔族好受。” “在你的心中，魔族是反派，是坏人，是必须被人类剿灭的族群。” “很可笑，就因为创世神是人类，所以魔族就必须死。” “你不觉得，这样的命运也太不合理了吗？” 莉露鲁看着他的双眼，柔白色的发丝印着火光。 那双红色的眼睛，比起一开始的委屈抱怨，此时多了一种生气的意思。 似乎随时都会对欺负她的人来一拳也很正常。 “莉露鲁……”洛宁语重心长地解释道，“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可是你要明白一个道理。” “这本书……不，应该说是这个世界，对我来说是一个故事。” “我是讲故事的人，我要将故事讲给更多的人听。仅此而已。” “只要内容有趣，能让观众看得舒服，这便是我的目的。” “至于其他的因素，我在创作的时候，就无暇再顾及了。” 莉露鲁静静地听洛宁说完，随之的，她的小额头越来越发皱。 像是一只快要发飙的小老虎。 “对你来说是故事……而对我来说，却是我的全部。” 她从地上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洛宁的眉眼。 “你创造了我，让我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强的个体物种，之后又一点点的剥去我所得到的东西！” 洛宁昂着脑袋，莉露鲁站起来的时候，比坐在地上的他稍稍高了一些。 所以这个角度很微妙。 可他现在哪里有心思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他只是默默地挪开目光，把视线放在莉露鲁的脸上。 “如果我一开始就知道这个世界是真实存在的，那我肯定不会随意的落笔，我会再谨慎、再慎重一些……我是写的随意了，因为观众想看人族至尊，所以我就这么敲下了大纲。” 莉露鲁用印着火光的眼瞳俯视着洛宁，蹙在一起的眉头始终没有舒展。 洛宁觉得自己还有解释的余地。 毕竟莉露鲁没有再很气的自说自话，而是停了下来，认真听洛宁解释。 “这方面，我们可能差不多。我在现实生活中也是处处不如意，所得到的东西一点点被剥夺……可能这就是我的报应吧。” 洛宁能通过这个角度看到上空，那两轮猩红的月亮静静地躺在那里。 好像是在无比真实的提醒洛宁，这里是异世界，是他笔下诞生的世界。 而随意落下设定、无限偏袒某一种族的他，将会迎来不公的质问。 “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想要杀死你吗。” 莉露鲁忽然问道。 洛宁不看着她了，而是在盯着天空发呆，这让莉露鲁有点不满。 在话音落下之后，洛宁的注意力果然被她转移回来。 “因为我……很偏心？”洛宁试探性问道。 “我所怀恨的，其实根本不是你给我注定的毁灭结局。” “我没那么伟大，伟大到妄想抵抗命运。‘我命由我不由天’这种话语不过是热血小屁孩口中的台词罢了。 既然你是创世神，你在创造我的时候便会给我安排相应的命运……这一点我无话可说，这是你的职责。在知道魔族终将会走向毁灭的时候，我也很无奈，但也认命了。” “我恨你，不仅仅是因为你无条件的偏袒人族……” “是因为，你抛弃了我，抛弃了我们。” “抛弃？”洛宁顿了一下，联想自己做过的事情，他唯一能想到的原因只有…… “是因为我断更了？” “我不知道你口中的断更是什么意思，但是……因为你抛弃了我们，所以魔素消失了，黑雨降下了。” 两人互相注视着，洛宁望着头，站了起来。 双方因为身高变化，视线的角度也在发生变化。 洛宁从仰视再到平视，最后他低头看着这个矮矮的莉露鲁。 “你是说……魔素消失是因为我的关系？” 莉露鲁轻轻地点了点下颚：“目前我能想到的，就只有这个原因。” “这种物质我们只能使用，无人能够将它驾驭。能改变它的，只有创世神，这是我们研究千百年以来，唯一确定的事情。” “创世神抛弃了我们，诅咒降下，魔素消失。” “我们判断，杀了你，诅咒就能解除。” “所以才整合了魔族所有的资源，将你带到这个世界。” 莉露鲁冷冰冰的说着，语气仿佛回到了前几日刚遇见洛宁时的冰冷。 020 真相? 洛宁沉默着没有说话。 这么想的话，他似乎能够明白了。 为什么莉露鲁在第一眼见到他的时候，就那么迫切的想要将他杀掉。 为什么他每次问起关于这个世界情报的时候，莉露鲁都选择闭口不谈。 她不愿意让洛宁知道这么多。一开始是因为洛宁是个将死之人了，懒得多说……后来她的闭口不言就成了一种保护。 保护洛宁知道真相，可是现在，她再也藏不住了。 “那为什么，你现在又选择不将我杀死，而是把我带去魔王城？” 洛宁的疑问打破了短暂的宁静。 “因为你有利用价值。”莉露鲁面不改色的回答。 “只因为这个？”洛宁说道，“魔族是一个很容易就被怒意左右的种族，既然这么恨我，那光是为了‘利用我’这种理由，根本不足以让你付出行动吧。” “确实还有一个原因……” “杀了你，世界不一定会恢复原貌。创世神只有一个，冒然除掉的话，谁也无法保证会发生什么事情。” “既然魔素是你创造的，现在魔素消失了，那我们可以让你再创造一次魔素……” “所以我要让你呆在我身边，一直到，你将这片大陆恢复原貌为止。” 这次换做是莉露鲁抬着头说话了，两人的身高差使她不得不这么做。 “如果我能创造出你们需要的魔素，那你就能放我自由了？” “有可能，我会同意你去往别的地方。但是如果你想回到以前那个世界的话，还是趁早打消了念头……你是回不去的。” “我可没有说过我要回去。” 洛宁长叹了一口气。 现在他算是终于明白自己这些事情的来龙去脉了。 世界是他创造的，却也因为他的终止而发生了改变。 他为这个真实的异世界带来了灾难，所以被这个世界最强大的魔王召唤到了这个世界。 然后试图给他相应的惩罚。 可惜洛宁急中生智，把这位魔王强娶了…… 这个消息有点坏，但也不至于不能接受。在洛宁看到莉露鲁对自己杀意腾腾的态度之后，他就猜想过糟糕的事情。 至少现在事情有了明确的信息，洛宁要做的，就是把当下的问题给解决了。 “我想问一个问题。” 莉露鲁昂着脑袋的时候，头上的一对小角角特别明显，洛宁的目光落在那一双螺旋纹的恶魔角上去。 “你问。”莉露鲁冷着一张小脸说道。 即便是个子很矮，但她在气质这一块，总是拿捏得死死的。 “魔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消失的？” “我成为魔王之后没多久。”莉露鲁不假思索的回答。 “嗯……那这么说的话，我就彻底明白了。”洛宁若有所思的说道。 “明白什么了？”莉露鲁问。 “可能真的是我给你们带来了影响。因为我的小说就是在你成为魔王之后、第一次露了脸，然后停止创作的。” “这点和魔素消失的时间完全吻合。” 洛宁用的是‘可能’这种词，他还不敢完全笃定。 毕竟这么大一个锅，说背上就背上……那也太重了。 这些到底是不是真正的前因后果，还有待他在慢慢了解这个世界的同时去考究。 “这是整个魔族高层都知道的事情。”莉露鲁跟着点了点头。 不过，这次她可生气不起来了。 即便很明确的知道，眼前这个男人就是让整个魔族走向衰败的罪魁祸首。 可是那一股气，好像已经在前两天发泄过了，现在还想要怒气滔滔的挥舞镰刀去砍他，莉露鲁已经做不到了。 也有可能是因为誓言的力量在约束自己？ 因为知道，就算拿武器去攻击他也无济于事，所以整个敌意就干脆消失了？ 莉露鲁摇了摇脑袋，把杂乱的思绪通通抛开。 “所以，你已经知道真相了，现在告诉我你的想法吧，创世神。” 莉露鲁能完美的控制好自己的面部表情，以及她的声音。 她已经尽量保持着平淡且冷静的状态了。可她的眉头依旧没有舒展过，这一点被洛宁看在了眼里。 “……不管是不是我捅出来的篓子，我都愿意跟你一起将这件事情调查，然后解决。” “但我还有一个问题。” “你问。” 莉露鲁觉得自己今天的进步颇大。她至少懂得去倾听别人说话了。 至少她心平气和的接纳了这个人类一系列的提问。没有过炸毛，也没有过生气。 嗯，自己确实进步了。 莉露鲁默默地在心里认可了自己。 “你没有杀我，仅仅是因为，觉得我有再造魔素的可能性，所以选择将我留下？” “嗯。”莉露鲁十分认定的点了点头。 她觉得自己就是这么考虑的。 身为魔王的她，自然会以魔族的大局为重。 “没有别的什么因素了？” “没有了。”莉露鲁摇摇头，银白色的双马尾跟着左右摇晃。 “你看着我的眼睛说。” 洛宁不甘心地说道。 一日夫妻百日恩，这几天的相处下来，莉露鲁对他不可能真的就如同她自己说的那样冰冷。 清晨的泉水、处理干净的兔肉，还有下雨过后自己身上莫名其妙多出来的一片棕榈叶被子……至少，要让一个魔王做到这样无微不至的照顾，光是一些约束是不行的，除非她发自自己的内心。 洛宁看着她的双眸，他背朝着月光，在四目相触的时候，他特意把身体压低了一些。 莉露鲁的反应算不上强烈。 只是把目光弹开，然后小小的后退了半步，身后的两扇蝠翼也不自觉地弹动了一下。 “干、干嘛？”莉露鲁戒备道。 洛宁笑了笑。 他好像已经知道了答案。 “没什么，”洛宁摆了摆手，“只是突然想起来，人类都是重感情的生物，这点你应该知道吧……如果你想要控制一个人类、控制我，那你应该做的就是投入感情，然后让对方心甘情愿的对自己付出。” 洛宁觉得自己好像是在教莉露鲁白给的知识。 莉露鲁听得相当认真，可她又不太能理解这些事情。 “简而言之就是，你对我好，我就会对你好。” 洛宁停顿片刻，又接着说道： “现在起，我会对你好，那你愿不愿意对我好？” “……这么做，有什么好处吗？”莉露鲁皱着眉头说。 洛宁说的那些弯弯绕绕的东西，她身为一只恶魔，不能理解。她只能简明扼要的分析利弊。 —————— （大家端午安康，还有一更，醒来就发，今天三更的！） 021 那就摸角角吧 有好处的事情，她当然会去做。可如果是吃力不讨好的话，莉露鲁就会犹豫了。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莉露鲁看着眼前的洛宁，总有一种对方要吃人的感觉。 他就像一个坏叔叔，慢慢引诱自己踩进甜蜜的泥潭里面。 莉露鲁因为上次答应了洛宁一个请求之后，就莫名其妙和他结了婚。 所以这一次，洛宁再次向她发出请求的时候，莉露鲁就万分谨慎。 “好处就是，我会全心全意处理魔族的问题。你说的黑雨、魔素消失、魔族衰退……这些问题我都会去调查，然后试着解决。” “既然你说，寻找了千百年，最后的答案就是因为我。那既然是因我而起，也理应可以因我而灭。 你说我是创世神、是神灵，那还有什么事情是神灵不能解决的？” 洛宁说这句话不仅是说给莉露鲁听的，他同时也在为自己加油打气。 好歹也是一个创造了世界的造物主吧……能做到的事情，不可能就只是娶个老婆这么简单吧？ 魔法的天赋、刀剑的驾驭能力，这些东西洛宁都还没有去尝试过呢……万一就，某项能力真的很强呢。 人不能，至少不应该，来到自己创造的作品里面能弱成这样吧？ 莉露鲁认真的听着他说完这些话。 她觉得很有道理。 倒不如说，她一开始就察觉了创世神的可能性。 对方随随便便就能打开莱瓦汀的十瞳，这就是最好的证明。 莉露鲁就是因为相信洛宁，才会有了后面的动摇。 所以她点了点头，终于是在犹豫中回答了洛宁。 “我知道了……虽然我身为魔族，无法理解对一个人好是什么样的感觉，但是我会去尝试。” 得到了她肯定的回答之后，洛宁莞尔，嘴角露笑。 “那好。” “我投敌了。” “我现在就是魔族的小弟了，是魔王莉露鲁大人的手下。”洛宁笑着，朝莉露鲁伸出一只手。 “要好好罩着我啊，莉露鲁大人。” 突然被这个男人叫尊称，莉露鲁一时间还没办法适应。 她低头看着眼前的这只手，分明的指节、宽大的手掌，是属于男人的手型。 莉露鲁抗拒和人接触，唯一能与她接触的人类，都是尸首分离的那种…… 但是这次，好像这样的抗拒和对人类的抗拒又不太一样。 她往后缩了一步。 “哎~”洛宁好像很失望的样子，因为莉露鲁没有牵他。 “既然说了要对我好，那总得有点表示吧？” 这个男人笑起来很奇怪，像是一只恶魔得到胜利之后的狡黠坏笑。 “不牵手就算了，那你亲我一个？” 洛宁说着说着，就把身体压低，把脸凑到莉露鲁跟前。 “…什……你、你做梦！” 即便是再怎么对感情麻木，但牵手和亲吻的区别，她还是能分出来的。 一边觉得洛宁好大的胆子的同时，莉露鲁又手足失措，连连后退。 再抬头看看洛宁支过来的脸颊，近在咫尺，莉露鲁彻底慌了，伸出两只小手就要去推洛宁。 被莉露鲁抗拒，洛宁丝毫不介意。 而且他脸皮比较厚。 “那，不亲的话，就摸摸角角？” “给我摸摸你的角角？”洛宁试探性的问道。 自从上次敲了莉露鲁的角之后，莉露鲁说很痛，洛宁就恍悟过来，恶魔的角是相对敏感的地方，害怕疼，也害怕被接触。 所以那种地方被洛宁摸一下的话，洛宁觉得还是很赚的。 “唔，不可以摸角角！！” 莉露鲁慌忙地把洛宁伸过来的手推开。 “为什么不可以？我们都联盟了，而且我也发誓了站在你这边，还会对你好……你怎么说也得表示一下吧？” “人类帝国结盟都会互相赠礼、普天同庆，我这么大一个创世神，归顺在了魔王的手里，再怎么说，摸个角角也不过分吧？” 洛宁根本不死心。 虽然强行去摸莉露鲁的角，他也能摸到，倒是如果是莉露鲁主动愿意给他摸一下的话，那就是完全不一样的体验了。 他连哄带骗的，还真给莉露鲁说动了。 莉露鲁居然觉得很有道理。 结盟就要互相表达诚意，可以是相互赠礼，或者是交换利益之类的。 她和洛宁可没有任何能交换的东西，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和平握握手……或者是摸摸角角？ “我、我知道了啊！！你先把手拿开！！！” 莉露鲁把声音放得很大，奶声奶气的吼了洛宁一声。 洛宁停下动作，很配合的将手拿开位置。 他刚把手垂下，莉露鲁就伸出自己的两条胳膊，把洛宁自然下垂的右手抱起来。 然后缓缓地将其举起，搭在自己的头顶上。 洛宁也没动，也没敢动。 莉露鲁已经在很努力的克制自己的羞躁了，如果这个时候洛宁乱动的话，将会得不偿失。 他感觉到自己的手触碰到一缕缕清晰的纹路，下面是坚硬的、微微发冷的恶魔尖角。 022 结盟 恶魔角很小一个，青涩的、像一个含苞待放的花骨朵。 在莉露鲁的引导下，洛宁的食指指腹轻轻地从花骨朵上面划过，慢悠悠地抚摸了一下。 然后洛宁的手就被很快的丢开了。 莉露鲁把红彤彤的脸蛋撇开。 “摸、摸完了啊！” “……嗯。”洛宁郑重的点了点头。 他绷着脸，好像就真的是在做某种相当隆重的事情。 虽然只摸了一下，但对他来说也足够了。 毕竟这是莉露鲁主动让他摸，光是这一点就已经足够让洛宁感到满足。 “你要不要也摸摸我的？” 洛宁一本正经的问道。 “你也有，角角吗……？”莉露鲁弱弱的问。 她还有些害羞和胆怯，这种感觉不同于接触人类的抗拒，而是另外一种难以言喻的感受。 身后的宽大蝠翼已经在不自觉间围拢过来，绕在前方，笼着自己的半个身躯。 这故意遮盖自己的模样，就好像自己是在真的害羞一样…… “我没有角角，但是我有别的东西。” 洛宁蹲下身来。 他多欣赏了几眼莉露鲁害羞的模样。 一边抓住莉露鲁一只手的手腕，将她的手缓缓贴近。 那只发凉的小手轻轻地贴在自己的左心房上。 “静下来，仔细感受。” 莉露鲁水灵灵的红瞳闭了一下，然后再次睁开。 她仿佛听到了一个声音。 ‘砰咚、砰咚’的跳动声。 那样的声音从她的手心传达至脑海中，沉沉的、难以挥之而去。 “跳动的心脏，感觉到了吧？” “人没有心脏就会死……”莉露鲁轻声说道。 杀掉人类最快的办法就是捏碎他们的心脏……身为魔王的莉露鲁对这种事情十分了解。 恶魔没有心脏，更不用说像这样健康跳动的心脏了。 这是莉露鲁头一次感受人类的心脏在有规律的起伏跳动。 在此之前，站在她面前的人类，无一不是惊慌失措、心脏吓得乱了节奏的模样。 规律的跳动声竟然很让人感到安心。 “对，人没了心脏就会死，所以你现在如果把手掐进去的话，我就死了。” “……” 莉露鲁连忙将手弹开。 原本轻轻放在洛宁胸膛上的手就跟害怕了似得，被她猛地收回。 “哈哈哈……我开玩笑的呀。你这么怕干什么？” 明明这家伙之前还那么想杀他啊，现在知道如果稍稍用力就能杀死他，自己却率先胆怯了。 “你、你要是死了的话，魔族就没办法复兴了！”莉露鲁理直气壮的解释道。 “那，你还要不要摸？” “不摸了，你自己留着慢慢摸！还有，不要把这种地方交给别人触碰，除非你想死！” 莉露鲁恶狠狠地说道，她顺便还教育了一句洛宁的做法。 这男人简直不知道天高地厚，如果随随便便就把自己的心脏给魔族触碰的话，那他死个十七八次都不算多的！ “你又不是‘别人’，你是我老婆啊~”洛宁替自己伸冤。 “给老婆摸**口怎么啦？”他又补了一句。 “不可以这么叫！”莉露鲁小脸一冷，“你刚刚还在叫我‘莉露鲁大人’的！” “那是联盟限量版~” 洛宁笑得狡猾。 他把插在火堆旁边的竹签拔.出来。 上面烤到全熟的兔肉香味四溢。 总觉得现在又有胃口了。 他咬了一口兔腿，不管是口感还是口味上，都比刚才的要好上太多。 “你尝尝？” 洛宁把烤肉凑在莉露鲁的嘴边去。 莉露鲁这次真没跟他客气，而是结结实实在兔大腿上咬了一口。 那块肉从大腿撕到背脊，洛宁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晚餐被叼走了一大块。 莉露鲁不饿，但她就是要多吃一口。 把这个男人的食物多吃掉一些，这个男人就不会有多余的精力来折腾她了。 像刚才那样又是摸角角又是摸心跳的笨蛋事情，也就没精力做了！ “莉露鲁……” 看到她吃得津津有味的模样，洛宁只觉得无奈。 眼帘轻轻地低垂着，在盯着她看的时候，眼神不由自主的放得柔和。 他认真的表情好像在做某种宣誓一般。 “我可能真的抛弃过这个世界。” “但我，不会抛弃你。” 023 第一把武器 第二天一早，洛宁是被一个冰冷冷的、怼在脸上的东西给惊醒了。 他揉了揉迷糊的眼睛，定睛一看，发现是一杯刚盛好的山泉水。 “醒了？” 作为把洛宁弄醒的人，莉露鲁一点自觉也没有。 她杵着一张放大的脸蛋，凑在洛宁的面前，手里端着一杯水，压在洛宁的脑门上。 看着这近在咫尺的小脸蛋，洛宁只想伸手过去捏一捏。 莉露鲁很嫌弃的把他的手拍开。 “干嘛。起床吃饭了啊！我们要出发了！！” 以前是很抗拒和人类接触，现在的莉露鲁，还是很抗拒做这样的事情。 但是这种抗拒感又不同以前，是属于一种紧张的反抗。 即便是恶魔没有心脏，但莉露鲁还是能隐约感觉到，自己因为紧张而砰砰跳动的脉搏。 “人类的妻子一般会在早上给丈夫做好美味的早饭。这样做的话，丈夫会一整天都会很开心，然后干什么事情都元气满满。你要不要也……” “你做梦！！” 莉露鲁把手里那只处理好的角兔肉丢在洛宁的胸膛上。 血水已经被冲洗干净了，但那些生肉仍然是有丁点儿腥味儿。 洛宁坐起身，找了一支木棍把兔子肉串起来。 虽然嘴上说着想吃莉露鲁做的早饭，但其实他就口嗨两句而已。 很难想象一个从来不会吃饭的魔王，从她手里做出来的食物会有多么奇怪…… 更何况，莉露鲁愿意给他搞来食物，洛宁其实已经很满足了。 他蹲在火堆前，拖着下巴，慢慢地等兔肉烤熟。 “咚、” 洛宁感觉到自己的后脑勺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 一个圆圆的东西滚落在洛宁的脚边，椭圆形的，上面包裹了几片叶子。 洛宁剥开一看，里面是又干又硬的……土块？ “这是什么？” 这不是洛宁见过的东西。他试着在表皮上掐了一下，发现这东西还能掉渣的。 “面包，从猎人的包裹里搜出来的。”莉露鲁把昨天搜刮来的三个布包打开，指了指其中一个，“这里面放有人类的物资。” “……面包？”洛宁再次把目光看过来的时候，脸上多了一丝惊喜。 “老婆对我真好！” 他还在想着烤兔吃腻了呢，莉露鲁直接给他拿来人类的食物，这无疑是意外之喜。 不过……这玩意也太硬了吧，法棍都没有它硬。 洛宁试着咬了一口，发现自己这口好牙居然都咬不动，只是像刚才那样在表皮咬了一层面包屑下来而已。 “人类吃这种东西的时候，会泡牛奶，但是我没有在包里找到牛奶，周围也没看到什么哺乳期的魔兽。”莉露鲁说道。 “哺乳期的魔兽……”莉露鲁的话让洛宁感到汗颜。 他可能还真的没有胆子去喝魔兽的奶，那种东西会不会毒死人都还是个问题。 除非…… 洛宁把目光停在了莉露鲁胸前的钢板上。 莉露鲁没看懂洛宁这一微妙的动作，只是歪着脑袋，疑惑地‘嗯？’了一声。 “……没事，泡水应该也能吃。”洛宁连忙解释。他觉得自己的胆子好像越来越肥了。 废了很大的劲才将面包掰下来一块，之后将面包丢进水杯里，吸收水分的面包很快变得柔软起来。 洛宁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 嗯……确实是很普通的全麦面包的味道，但是这对于连续吃了三天烤肉的洛宁来说，已经堪称美味。 “吃完就出发啊，今天的目标路程是一百公里。”莉露鲁看着洛宁的吃相，觉得颇有意思，嘴角微微笑起来了一些。 “咳、一百公里……？？”洛宁呛了一下，连忙喝了一口浸泡过面包块的泉水。 “普通人类的极限是一天行走五十公里，你直接让我走一百公里……我会吃不消啊。” “你是创世神啊，好歹体力上就已经不是普通人了吧？”莉露鲁歪着脑袋问。 “……不，我就是普通人。”洛宁提起来就觉得自己腿疼，他昨晚睡觉的时候，小腿还抽筋了呢。 创不创世神的他不知道，但是他的体格确实就是一个普通少年的程度。走多了会累，跑起来会喘气，人类该有的体力极限他都有。 “那，等再深入森林内部一些，吾就给你捉一只白羽龙。”莉露鲁突然想到这么一个好方法。 “龙……？”洛宁感到诧异。 “嗯，驯化龙型魔兽有点空难，能不能让它驮着你走，这就要看你自己了。不过一般来说，驯服魔兽只需要将它们打到服帖就行……到时候你就放开手脚去做，有吾在你身边的话，它也不敢反击。” 莉露鲁双手叉腰。说话的时候昂着脑袋，就有一种长辈在教导后辈技巧的架势。 “放开手脚去做啊……”洛宁有点儿愁，“我连魔法都不会，你让我怎么做？” “要不，你教我一些魔法？”他试着问道。 他们好歹也算是盟友了，盟友互帮互助，这很正常……虽然现在完全是莉露鲁在单方面帮助洛宁。 “人类的魔法和吾的魔法不一样，吾是魔族，天生契合魔素，吾的魔法不需要咏唱，基本上跟随意念就能使用出来，所以吾没办法教你魔法。”莉露鲁回答道。 洛宁听闻，有点可惜的叹了一口气。 当时写下设定的时候弄得太复杂了。如果魔族也需要咏唱魔法的话，那莉露鲁就可以当他的导师了。 可惜人类和魔族的魔法完全不一样，莉露鲁口中说的意念使用魔法洛宁前几日晚上的时候也悄悄试过，结果是很明显，麻瓜是不可能会空手丢魔法的。 洛宁确实是记得那么一两句魔法的咏唱词，曾经正当中二时期的时候，家里的小本本里写了厚厚一本。 可是后来因为生活琐事就再也没翻开过，再后来，也就忘了。 “吃完了，走吧。”与其瞎折腾那些有的没的，不如早点上路。 洛宁拍掉手上的面包屑，刚坐起来，他看到自己的面前多出来一条银色的什么东西。 “给你。”莉露鲁冷着那张小脸。 “这是……剑？” 是一把锋利的银剑，剑刃反射着洛宁的脸。 洛宁将东西接到手里，仔细端详。 剑尾把柄的位置有些破旧了，但剑身非常平滑，勉强能用。 他试着挥了挥。 有点沉，对一个连菜刀都很少拿在手里的人来说，要有多不习惯就有多不习惯。 “这是包裹里面唯一一把完好的人类武器。你将就着用，等吾下次再遇到猎人的时候，给你多抢一些过来。” 莉露鲁淡淡道：“下午吾会小心一些，尽量不把他们的武器弄坏，合适的话，再给你抓一个魔法老师。” 她平淡的语气就好像是在说‘我要去菜市场买菜，顺便再买一些肉回来’。 洛宁还是第一次见到把‘抢劫、抢人’这种事情说得如此清晰脱俗的——虽然那些人类的所作所为也是恶贯满盈。 不过算了，两种族之间的恩怨，洛宁也不会再插手。 “我觉得你的武器就挺趁手。” 洛宁垫了垫手里的银剑，小声嘀咕道。 他还惦记着第一次挥舞莱瓦汀的手感呢，那种只用轻飘飘的力气就能毁天灭地的感觉，就很过瘾。 莉露鲁握着自己的武器没再多言，收拾好东西之后，她准备启程了。 洛宁能够随意使用神器、且神器能够在他手里发挥百分之百的威力…… 如此震撼的情报，莉露鲁还在犹豫着，要不要告诉他。 024 森林深处 有了第一把武器之后，洛宁在森林里摸黑走路的时候好歹不那么绊脚了。 银剑十分锋利，能轻易切开挡在眼前的灌木杂草。 他挥舞着银剑，一路上，看到不少腐烂的魔兽尸体。 洛宁特意停留了几眼，那些尸体无一不是缺胳膊少腿的。 有价值的部位已经被人切割，从尸体的腐败程度来看，应该就在前几天没多久。 估摸着就是洛宁前天遇到的那一队猎人所干的事情。 “走吧。” 洛宁的目光从一只大型魔兽的尸体上移开。 刚刚吸引他把目光看过去的，不是那块腐烂的肉体，而是肉体旁边，一只蜷缩着身躯，依偎在旁侧的小兽。 那小魔兽不大点，当洛宁靠近时，嘴里发出的‘嗷嗷’警告声，用柔软的奶音阻止洛宁靠近。 他沉着双眼，从呜咽的小兽身旁路过。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虽然弱肉强食确实是这个世界的法则，但在无情的规则当中，这个世界依旧是充满了感性。 “不想看的话，就不要看了。”走在前方的莉露鲁回头看过来，撅起粉粉的嘴唇， “没必要想那么多，小心给自己的心里造成负担啊。” “你是在关心我嘛，老婆。”洛宁轻轻地笑道。 他的一句话直接让莉露鲁语塞，回头瞪了洛宁一眼。 自己好不容易大发慈悲说点好听的话，这个男人这么就这么不解风情！ “哼，我不管你了！” 莉露鲁猛地一摇头，那双甩动起来的白色马尾在洛宁的脸上蹭过。 “其实要解决这样单方面的悲剧也不难，只要魔族足够强大，人类就不会再像这样肆无忌惮地入侵这里了。” 洛宁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挠了挠痒酥酥的脸颊。 他低头就能看到在自己的胸口上弹来弹去的双马尾，对洛宁来说这就像某种诱惑一般。 现在虽然还没有这个胆子，可洛宁迟早有一天，会把莉露鲁这双丝滑的双马尾握在手心。 “你说的很对，可如果魔族变得足够强大，怒意和恨意会让我们再次对人类的大陆展开侵略。”莉露鲁走在前方，头也不回地说着。 “冤冤相报是无止境的。其实我现在对于魔族要不要复兴没太大追求，我只想让这片大陆恢复生机，至少不要像现在这样绝望又死寂。” 莉露鲁想要的不过是解决魔素和黑雨的问题，其余的，她已经不多奢求。 洛宁安静地听着，默默地点了点头。 只能说走一步看一步了。他首先要做的，就是对魔族大陆多一些了解，才能去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 不过，到底能不能一切顺利，这就要看所谓的七柱魔王大会之后的结果了。 “等等。”莉露鲁的手心忽然贴在洛宁的胸口上，阻挡了洛宁前进的脚步。 “你站在吾的身后去。” 她小巧的掌心只是贴了一下，之后又触电般迅速弹开。 “怎么了？”前方的高树越来越粗壮，洛宁抬眼看去的时候，竟然看到了一面近在眼前的巨大蛛网。 蛛网是白色的，在魔法球的照亮下反射出冰冷的光线。 比起正常的蛛网，这蛛网不仅是大得离谱，它的线条也是相当的粗实。洛宁目测了一下，线条大概有手指头那么粗。 蛛网连接在几颗参天大树之间，广袤的面积足够捕获一只成年的地龙。 洛宁吞了一下唾液，心里估算着自己如果再往前走几步、粘到蛛网上去的话……大概也许，会死得很惨吧。 “呼呼呼……” “嗯呼~这不是，莉露鲁大人吗？” 洛宁被不远处空灵的笑声惊得毛骨悚然。 那是属于女人的声音，尖细的、带有诡异的回音。 紧接着，一串密集的脚步声传入洛宁的耳朵里，像是某种十分尖锐、且数量庞大的东西行走在钢丝绳索上。 洛宁看到眼前这只魔物的时候，都惊呆了。 这是一只人形的魔兽。 上半身是个女人，如瀑的墨色长发披在脑后，下半身……像是蜈蚣？数不清的腿从莹白的腹部上支出来，密密麻麻的移动着。 她眼中散发着幽紫色的光，笑容诡秘，正从蛛网的正上方走下来。 “嗯呼呼~这是人类吗？莉露鲁大人？” 在快要接近地面的时候，她从尾部的尖端射出一道乳白色的黏液，黏液和蛛网连接，让她顺利的到达地面。 拖着一滩白色的液体，她走到洛宁的面前来，伸出细长的手臂，轻轻地挑起洛宁的下巴。 虽然下半身是诡异的虫子身躯，但她的上半身确实是好端端的女人。 腹部的甲壳托着圆润的**，腰线婀娜，肤色略显苍白，如果只看上半身的话，身材也算得上极品了。 虽然但是……洛宁作为一个xp正常的人，面对这样的‘大姐姐’的挑拨，他还是选择了后退。 女人并没有顺利接触到洛宁的下巴，在她伸出指尖准备挑起洛宁下颚的时候，她的动作戛然而止了。 她的整个身体突然顿住，连那千百个足也无法再动弹。 “手拿开。” 莉露鲁就站在她的旁侧，一双猩红的眼睛在黑暗里散发着光亮。 “……”女人没有说话。 倒不如说，她现在根本没办法说话。 黑色的诡异触手没有实体，更像是来自深渊的黑影，它们悄无声息地从地底冒出，盘绕上千足魔虫的足腿、手臂，以及她致命的脖颈。 禁锢的魔法，高达第七阶的黑魔法。 就像莉露鲁曾经说过的那样，她释放魔法不需要任何前缀的咏唱，只需要意念一动，那种恐怖级别的大魔法就能在她的指尖悄然生成。 女人的瞳仁在颤抖。 不是……她只不过是想吃掉这个人类男人而已，魔王大人为什么会这么生气？ “在碰吾的东西之前，先看看自己的脑袋抗不扛得住。” 东西……？这个男人是魔王大人的东西？ 魔王大人什么时候也开始玩男人了？ 千足魔虫·米里亚姆已经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震惊之中。 “听明白了吗？明白的话，就眨眨眼睛。” 将锋利的镰刃架在千足魔虫的脖颈边上。 莉露鲁现在很生气。 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冲动，当看到有女人把手朝洛宁伸过去的时候，莉露鲁的血压就已经上来了。 若不是还留有理智，她这把镰刀恐怕早就挥了下去。 025 虫女 千足魔虫·米里亚姆几乎是用出了全部的意志力，才控制眼皮缓缓地眨了一下。 支在她脖子前，随时都要收掉她小命的镰刃这才收了回去。 禁锢的魔法被解除，米里亚姆的脚足终于能动弹了。 她倒退了两步，脸上早已没了先前的轻浮。 米里亚姆面朝着莉露鲁，微微的鞠下一弓，之后顺着尾部射出来一道黏液细丝，偷偷地溜回蛛网上去。 心仪的猎物是靠抢来的，这是魔族的法则，但知难而退，这是生存的法则。 深知自己在魔王莉露鲁的手里根本翻不起什么浪花，米里亚姆只好唯唯诺诺的退了下去。 但莉露鲁根本就不打算让她走，她一把抓住了米里亚姆屁股后面连接蛛网的那根线。 “呼啊！~”米里亚姆惊得了一声，回头去看身后的莉露鲁。 “莉露鲁大人……” 她无辜的目光在闪烁，双臂小心翼翼地挤压在胸前，配合她轻抿在一起的嘴唇……莉露鲁将这些画面看在眼里，只觉得莫名的火大。 特别是当她看到米里亚姆用双臂挤出来的那一条雪白的深.沟，她现在只想把拳头打在这个女人的胸上，看看膨胀过度的那玩意是不是会爆开。 “米里亚姆，这附近有没有白羽龙？” 莉露鲁最后还是压下了莫名的怒火，问了一些正经的事情。 米里亚姆好歹也算是巴米利斯森林的守护者之一，莉露鲁不会真的将她杀了。她指望米里亚姆替她管理自己的老巢呢。 “白羽龙……？”米里亚姆神情一顿，她仔细想了想。 “魔王大人，这一带已经没有那种魔兽了……在猎人再三的洗劫之后，白羽龙仅剩的残族已经迁徙到了森林更北方……” 米里亚姆在说话的时候，虫尾的尖端会忍不住左右摆动，连接在上面的丝线也跟着弹动。 莉露鲁将手中的细线用力扯了一下，阻止这家伙的骚动。 “那吾再问问，你这里有没有能当坐骑的生物？必须是要温和一些的。” “温和一些的坐骑……？” 米里亚姆眨了眨眼睛。脑子里在想，一向好斗的魔王大人这次居然要找性情温和的魔兽？ 不过想想也是，魔王大人大概是在为了自己的新‘玩具’，才找这种东西。 “魔王大人，妾身这里呀，您也知道，没什么活物……不过，妾身倒是有几个女儿，如果魔王大人不嫌弃的话，您可以挑一个带走。” “你的女儿？”莉露鲁的神情俨然，眉头紧皱。 “对，妾身的女儿和妾身长得差不多，只不过她们只有十条腿，不像妾身这样有一千条腿……魔王大人，您看看您需不需……” “吾不要。”莉露鲁用最坚定的语气拒绝了米里亚姆。 一想到要让洛宁坐在米里亚姆这样的女人的背脊上，莉露鲁就一阵不悦。 “那、那妾身还有一个办法……” 作为刚刚闯了祸的米里亚姆，她想在想要做的就是一味的讨好魔王，试图消消对方的怒气。 她说着，手伸进自己腹部上的甲壳中，拿出一个东西。 是一张红色的毯子，这种毯子在洛宁的眼里就跟个地毯差不多，方形的，上面有一层细绒。 当看着莉露鲁将毯子接过来，平铺在地上之后，洛宁终于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飞行魔毯？” 他之前一直都没有说话是因为场合不合适，特别是当那只半虫半人的女人说什么要把女儿送给他当坐骑的时候，洛宁的内心还抖了三抖，就怕莉露鲁一口答应下来。 “对喔，这是妾身在吃掉人类猎人的时候，从他们的兜里搜出来的道具。”米里亚姆点了一下脑袋。 有莉露鲁罩着的话，米里亚姆还是会稍稍尊重一下眼前的男人。 “会用吗？”莉露鲁侧头问洛宁。 洛宁有点儿犹豫。 这张魔毯是单人的，只能承载一个人的重量，洛宁必须要靠自己的能力驾驶它才行。 它的使用方法很简单，只需要注入自身的魔力就能启动。但现在的问题是，洛宁怀疑自己……根本就没有魔力。 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洛宁蹲到了魔毯的面前。 “魔王大人……您的玩具、啊不，这位小哥，身上没有一丁点魔力呢……妾身觉得，要不还是想办法找找别的魔兽吧，没有魔力的人类是不能驾驶魔导具……” 米里亚姆还在担心洛宁的情况。因为她刚才反复用魔力去感知了好几次，她发现洛宁不仅是个普通人类，而且还是一个连一丁点魔力都没有的人类。 她之前一直没敢确定是因为这里是魔族大陆，没有一丁点魔力的人类不可能入侵这里。 可是无论她如何去感知洛宁体内的魔力存量，她都无法感觉到一丝一毫。 而且，不知是不是错觉，当她悄悄使用探知魔法去窥探洛宁的时候……她的魔法，被弹回来了？ 好奇怪，难道是莉露鲁大人在他身上设下的某种保护魔法？ “……嗯？” 正当疑惑的时候。 米里亚姆的眼底浮现出震惊。 魔法毯……启动了？！！ 明明、明明这个男人没能在魔法毯里注入一丁点魔力！！ 魔导具没有魔力驱动的话，就完全是废铜烂铁，再怎么厉害的道具都无法发挥作用。 可是，这个男人……却是在没有消耗一丁点魔力的情况下，让本该静止的地毯动了起来！ 米里亚姆很确定，这不是莉露鲁大人动的手脚。 因为此时，莉露鲁大人脸上的震惊之色，根本不亚于米里亚姆脸上的表情。 在莉露鲁的眼里，除了震惊之外，还有一丝丝的喜悦…… “洛宁，你……” 莉露鲁很少直呼洛宁的名字，这一次完全就是情不自禁。 她好像又一次在创世神的身上看到了新的可能性。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洛宁同样的有点儿吃惊。 “我就想象了一下，想着将手里的魔力注入里面，然后它就动了……？” 暗红色的魔法毯漂浮在他的面前，正随着无形的魔力而波动。 即便是洛宁的手掌根本没有接触到魔法毯，依旧是有源源不断的魔力注入其中。那些魔力来自四周，无法被肉眼捕捉。 众所周知，这种魔法道具需要使用人不断注入魔力它才能启动，使用人一旦离开魔法道具，那切断了动力的道具会在一瞬间停止。 这还是米里亚姆第一次见到，在没有人触碰的情况下，人类的魔法道具仍旧处于唤醒状态。 为此，她只能想到一个可能性。 一周前，七柱魔王整合了所有的资源、交托给莉露鲁大人。 让莉露鲁在熔岩地狱开启了上位魔法阵，召唤了一个人。 米里亚姆无比惊愕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失声道。 “他是……” “创世神……？” 026 飞行魔导具 眼前这离谱的一幕，如果是用‘创世神’这种定位来想的话，很快就能想通了。 米里亚姆做梦也想不到，自己活了上千年，居然还有机会见一次这个世界的创世神。 她无比的震惊，震惊到柔软的虫尾在忍不住的抖动。 柔软的虫尾翘起来，疯狂摇摆着，一千只足在柔软的泥土安耐不住躁动、不断的靠近洛宁。 这个男人，就是创造了他们世界的神明……？ 米里亚姆越想越激动，胸膛在剧烈的上下起伏。 她不同于魔王大殿里的七柱魔王，对于创世神的了解少之又少，没什么胸怀大志，也根本不知道魔族的历史和创世神之间的纠葛。 她只在意自己面前的人是神灵，是无人能触及的至高之神。 米里亚姆眼底闪烁的狂热让洛宁心觉不好，连忙跳到了魔法毯上。 虽然是头一次使用，但洛宁却在极短的时间内就掌握了使用方法。 魔法毯快速升空，逃跑似的远离了米里亚姆。 “神明大人……创世神大人！！！” 遗憾的是，米里亚姆根本不会飞行，即便她现在就想将创世神抱在怀中、摁进胸里，想贪婪的与神明接触，可却因为距离的关系而无法做到。 米里亚姆顺着蜘蛛网不断朝上移动，偌大的蛛网随着她躁动的步伐抖动，一千条腿密密麻麻的疾步奔跑着。 可是，当她跑到蛛网最顶端的时候，洛宁的身影已经距离她很远了。 “神明大人……啊啊啊啊！！！” 一串尖锐的女人的尖叫声从远处传荡而来。 洛宁打了个寒颤。 “她疯了……？”洛宁的嘴角抽了抽。 如此被一个虫女疯狂的追赶，可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更何况，对方几分钟之前还想将他当做猎物杀死了吃掉呢。 “不知道。”莉露鲁冷着一张小脸，回应了洛宁一声。 她身后宽大的蝠翼已经完全舒展，正不紧不慢地跟在洛宁的身旁。 “哼……见到创世神就疯了……创世神有那么大魅力啊？”莉露鲁稍稍瞥了一眼洛宁。 她还特意观察了一眼洛宁的眉眼，还有他薄薄的嘴唇和高挺的鼻梁。 哼，她才没觉得有什么魅力。不过就是一个普通的人类罢了。 “干嘛……我脸上有东西？” 洛宁被莉露鲁这么直勾勾的盯着，有些不自在。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疑惑地问莉露鲁。 莉露鲁脑袋一偏，又‘哼’了一声。 疾行的风在脸上吹过，由于是在高空之上，气温也很低，洛宁有点儿冷。 他缩了缩脖子，身体向后仰，躺在地毯上。 地毯整体十分柔软，但材质却相对粗糙，谈不上有多强的舒适感，但这对于睡了几天泥土地的人来说，已经足够了。 头顶是猩红的月亮，巨大的圆球悬挂在上空，洛宁没有巨物恐惧症，但当他抬眼看到能填满视野的巨型球体时，还是觉得有那么点小小的可怖。 “话说，那些猎人既然有这么给力的魔法道具，那为什么不直接乘坐飞行魔导具？而是选择危险的徒步前行？” 由于不想盯着月亮看，洛宁干脆闭上双眼假寐，呼呼的冷风吹乱他的短发。脑袋枕着自己的手心，还真有那么点悠闲的感觉。 “这个问题你问得好。”莉露鲁一边保持着平稳的飞行，身后的恶魔尾巴自然下垂，脸蛋左右两旁的银白色双马尾被吹得胡乱动弹。 “接住。” 也不能洛宁反应过来，莉露鲁把手上的东西丢到了他的身上去。 还好洛宁睁眼及时，不然这玩意就要砸他脸上去了。 “……给我干嘛？” 洛宁把莱瓦汀握在手心里，支撑着身体，坐了起来。 莱瓦汀的十只眼瞳同时打开。 这次的神器仿佛更有灵性了，激动的眼珠子在刹那间一同看向洛宁。 洛宁很想把它丢了。 瘆得慌……就。 “嘎啊——！！！！” 很快，一声响彻高空的鸟叫声吸引了洛宁的注意力。 他抬头去看。 发现在自己的脑袋上空，那片不起眼的黑云里面，居然有一只巨大的乌鸦！ 乌鸦长着三条强劲的鸟腿，一只圆圆的大眼珠子，正扑扇着漆黑的羽翼，在空中掉头，远离这里。 黑色的羽毛从上空盘旋着落下，洛宁伸手将它抓住。 他诧异道：“这是什么……？” 很奇怪的是，作为写下洛林大陆设定的创世神，洛宁居然根本不知道那只乌鸦是什么种类。 应该不是他特意设定过的种族。他当初在写下魔族设定的时候，只做了一些常见魔族的设定，其他的便以‘成千上万种类’这句话概括了。 毕竟如果真要把上万种种族都一一介绍下来的话得把他累死。 “三足乌，三条腿的乌鸦，体型巨大，经常蛰伏在云层里面袭击猎物。” “它们会攻击所有入侵它们领空的生物。但它们不会攻击我，因为我把它们打怕过。” “猎人如果选择贴着地面低空飞行，就一定会惊动熟睡的魔兽，然后被袭击。如果是在和树差不多的高度飞行，那也会被气息在树枝上的魔兽攻击……” “而如果是高空飞行，那就会成为三足乌的食物。” “人类普遍不擅长高空作战，所以，徒步是他们最好的选择。” 莉露鲁突然向洛宁解释了许多，洛宁听闻后缓缓点了点头。 “喔，我明白了……” “但我想说的不是这个。” 莉露鲁看了一眼洛宁手里的镰刀，拍了拍蝠翼，飞行到距离洛宁很近的身旁去，又问他。 “你不好奇它刚才为什么会逃走吗？” “因为看到了你？”洛宁想了想，补了一句，“因为我老婆很强啊。” 莉露鲁嘟了一下小嘴，明显是对洛宁的称呼感到不满。 她现在不想和洛宁计较，转而认真的说。 “因为，你手上的武器。” “莱瓦汀？”洛宁抬了抬手里的镰刀，他不想盯着那十只可怕的瞳孔看，所以始终把目光放在莉露鲁的身上。 “你把莱瓦汀的眼睛全打开了，你几乎可以发挥它百分之百的威力，而我，迄今为止，只能发挥百分之四十。” “三足乌是被你手里武器的威慑力给斥退了。” 以前的话，莉露鲁不会选择告诉洛宁这样的信息。 也不会承认，手握莱瓦汀的洛宁将会比她还要强。 但是现在，在见识到创世神无数的可能性，以及他对自己从始至终都亲善的态度之后，莉露鲁改变主意了。 ……至少，她是相信他的。 相信他所说过的话。 027 我是笨蛋 “……”洛宁眉头一皱，沉默了。 意思是说，他能完美掌握这个世界的全部神器……？ 是不是全部神器其实也不好说，毕竟洛宁只接触了一种神器，要证实刚才的猜想的话，起码得再多试一试。 不过洛宁觉得估计也没差。 刚刚才无魔力的情况下超控魔毯的时候，洛宁就想到了这样的可能性。 只是觉得有点离谱，想再看一看情况，所以才没有提出来和莉露鲁讨论。 而莉露鲁刚才的一番话，无疑就证实了洛宁先前的猜想。 神器啊…… 从他笔下诞生的神器，确实是有很多。 有些被取上了独特的名字，有些只是一个被他上课时随意画在本子上的手稿。 如果真的把那些神器都得到了，而洛宁又可以完美的操控它们……那岂不是，直接无人能敌？ 不不不，光是有手上这一把莱瓦汀，洛宁就已经可以随随便便在魔族大陆上横着走了。 如果真如莉露鲁所说的那样，魔王仅仅能发挥百分之四十的威力，而他能发挥百分之一百……那么整个魔族大陆，将没有人能抗下他的一击。 “……你不怕我不还给你了吗？” 洛宁抬了抬手，手中的镰刀把柄被他抛起来，又掉回手里。 莉露鲁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又把视线投向远处，看着被猩红的月光所照亮的巴米利斯之森。 许久之后，她说。 “不怕。” “任由魔族这么衰弱下去，最后的结局终究是死在自己的领地里。”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在你的身上赌一把……” “毕竟，吾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 莉露鲁静静地注视着远处。 其实她的内心是有那么点害怕的。 害怕的不是被完美打开十瞳的莱瓦汀砸在自己的身上，她不怕肉体上的打击，即便是就这么死了也无妨。 她所害怕的是…… 背叛？ 种族的背叛对她来说无痛无痒，因为本身魔族都是不讲诚信的。 令她所害怕的，是被眼前这个男人背叛。 莉露鲁贴在身体两侧的手渐渐握拳，眼眶竟然有点红红的。 鼻子也有点酸。 一定是冷风吹久了…… 虽然魔王根本不可能怕冷。 洛宁脸上原本是带着挑逗的笑意的，他是在和莉露鲁开玩笑，想看看她的反应。 他可没有想把自己的老婆弄哭啊！ 只见，洛宁脸上的笑意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固下来。 之后嘴唇抿成一条线。 他从魔法毯上站了起来。这个举动让身旁的莉露鲁吓了一跳。 “你别站起来，第一次驾驶，会摔下去！！” 莉露鲁的第一反应居然不是胆怯十瞳全开的莱瓦汀，而是担心洛宁的情况。 洛宁有点趔趄，老实说，这柔软的地摊上真不好站立。 他跌撞着向前一步，抓住了莉露鲁的手臂。 一用力，把莉露鲁拽了过来。 莉露鲁吓得惊呼一声。 “笨蛋！会掉下去啊！！” 魔法毯确实已经开始不稳了，它的飞行机制让它无法承受两人的重量。左右摇摆着，摇摇欲坠。 “我也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莉露鲁。” 即便是在危险驾驶，洛宁还是毅然决然的要抓着莉露鲁的手臂。 一只手摸索过去，轻轻地环住了莉露鲁的细腰。 强风在耳边吹舞，干净利落的黑色短发和银白色的双马尾在空中摇曳。 两人站在魔法毯上，魔法毯在下坠，可洛宁一点也不畏惧。 他无比认真的看着莉露鲁惊讶的双眼。 “但是来到这边这个世界之后，我发现了一件事情。” “我有东西可以失去，我害怕失去——” “你。” 耳畔呼啸的风声很大，可莉露鲁还是清晰无比的把洛宁的话听在了耳里。 她总是会被这个男人莫名其妙的话所牵动情愫，明明在认识他之前，自己从来都不会有过这样的感情。 能听见胸腔下跳动的心跳声…… 这心跳声不是她自己的，是洛宁的。 这笨蛋居然还很紧张……？ 莉露鲁没有心脏，所以感受不到自己的心跳，可是指尖的脉搏跳动却奇快无比。 我也很紧张？ 莉露鲁不禁这么想到。 “要、” 樱粉色的嘴唇微微动了动。 在无比紧张的环境下，莉露鲁需要花很大的决心才能张开嘴说话。 “要掉下去了啊——！！” 急速坠落的魔毯可没有给他们这场浪漫对视一个喘息的机会。 莉露鲁大叫了一声，之后她用力展开自己的蝠翼，双手托举而起，眼中的血红徒然增加。 庞大的魔力在手里聚集，从莉露鲁身体外散发出来的黑色光芒仿佛能吸收所有光线。 一轮巨大的黑色魔法阵以极快的速度在地面上铺开。 从魔法阵中迸射出来无数只黑色的手臂。 那些黑色的手臂以惊人的速度俯冲向上，眨眼的功夫就已经冲出整片森林。 第八阶魔法—— 『黑魔法·无尽鬼手』 那些原本是弑人的修罗，每一只手都能轻易地捏碎一个生命。 可是此时此刻，无情的鬼爪却仿佛变得极其温柔。 它们掌心向上，围绕在一起，像是莲花托一般，轻轻地、缓慢地，将掉落下来的暗红色魔法毯接在手心里。 “呼、呼……” 莉露鲁急得喘息。 不仅是因为着急，还因为……这一道魔法可是第八阶大魔法，比起这个世界上最顶级的九阶魔法只差了仅仅一级！ 即便魔王是莉露鲁，在刹那间释放出如此高强度魔法，也会有些脱力的感觉。 之后莉露鲁咬着牙，转头，恶狠狠地凶了洛宁一下。 “你……！”莉露鲁咬牙切齿。 洛宁则是无辜的耸了耸肩膀。 “其实我刚刚有办法的。” 他分析道：“用莱瓦汀狠狠地砸向地面，就像我上次挥砍它的时候那样。” “力是相对的，如果向下的话，就会产生向上的反力。如果我用力往下砸、身体又属于是悬空状态，那么以莱瓦汀的威力就能轻易的将我们振飞，之后你就能扑扑你的小翅膀飞起来，我也能轻松地驾驶魔毯回到正轨。” 洛宁当然知道这么做会很危险了。 可是，他刚才就是无比强烈的，想要抱莉露鲁一下。 也算是，孤独的、被世界抛弃的两人，紧紧相依？ 当然，更多的原因还是因为——他想抱抱自己的老婆。 莉露鲁才不想听他王八念经。 洛宁说的那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她又不懂。 她喘了几口气，一双眼睛依旧是幽幽的看着洛宁。 “你是笨蛋！”她抱怨道。 “是是是，我是笨蛋~”洛宁爽快承认。 “大笨蛋！” “是是是，我是大笨蛋。” “不理你了！” “那我理你。” “不要跟我说话！” “没有呀，我在自言自语。”洛宁似笑非笑的说道。 “哼！！” 意识到在这个男人的手里只能吃瘪，莉露鲁急得跳脚，翅膀一扑，飞走了。 洛宁笑了笑，他刚刚好像看到了一个说不过就落荒而逃的小奶猫。 他驾驶魔毯，不慌不忙的追了上去。 028 魔王城 经过一天一夜的飞行，终于来到了森林的边界。 洛宁远远的，看到一座笼罩在猩红色月光下的城邦。 尖尖的黑色塔楼、整齐排列的红瓦居民房、以及四通八达的，如同蛛网状分部的街道小巷。 这里是魔族的唯一城邦——魔王城。 魔族不屑于群聚，更不屑于蛰伏在他人的庇护下。 可事到如今，在小命难保的现在，所谓的自由就没有那么重要了。 七大魔王联合在一起，创造了这一座城邦。 在凝聚了所有高战力魔族的情况下，没有任何种族胆敢入侵这里，就连高高在上的天使族也会对此地忌惮。 这里可以说是魔族大陆唯一适合居住的地方了。 当然，入住这里的魔族也是有条件的。 魔王可不懂得什么怜悯。他们联合创造的城邦就这么大一些，无法将整片魔族大陆的生物都容纳进来。 入住这里的魔族将会经过层层筛选。 不管是在个人实力、亦或者是体格上都严格把控。 为了住宅建筑的统一，以及至少在交流上流畅，这里的魔族差不多都是人类体格的大小，只是比起人类，他们还保留了不少相应的魔族特征。 额头上的兽角、屁股后面的魔兽尾巴，亦或者是发紫的皮肤、贴满全身的鳞片，这些在魔王城的魔族身上屡见不鲜。 他们大多数是高等魔族，将自己的身体部位幻化成了人形。也有像莉露鲁这样的人形魔族——恶魔族，就不需要任何改变。 “把高度降下去，魔王城有反入侵魔法，再往前面飞行，会被魔法锁定。” 莉露鲁的声音从洛宁的斜上方传来。 因为心里乱糟糟的，不想和洛宁说话，所以莉露鲁一直都保持着洛宁前方不近不远的距离飞行。 洛宁跟在她身后也是沉默不语。 他已经抬头看着近在眼前的蓝白条纹一整天了。 下次一定要提醒莉露鲁，飞行的时候必须穿条裤子。 “好，那就先降下去吧。”洛宁说着，开始用意念操控魔法毯的飞行高度。 这东西说来也是神奇。 当洛宁开始驾驭魔法毯的时候，他感觉自己就和这魔法道具有了莫名其妙的联系，就算没有魔力，他也可以随心所欲的操控它。 洛宁双脚来到地面，他宝贝的把魔毯折叠起来，放进了莉露鲁给他的那个空间袋里面。 这飞行道具好歹也算是他获得的第一个魔导具，人总是会对自己的第一次分外珍惜。 收好魔导具之后，他又回头去看莉露鲁。 莉露鲁稳稳地站在地上，伸手拍打自己皱乱的衣服，又理了理短短的裙摆。 巨大的深黑色大门坐落在他们的眼前，材质看上去应该是某种金属。 大门是敞开的。在门口，两位身穿黑色铠甲、手拿长矛的魔龙士兵正森严的守在那里。 以洛宁这个角度再也无法看到魔王城的全貌，围绕在魔王城的宽厚围墙挡住了大部分视线，他站在城门口抬头望去，只能勉强看到那栋最高建筑的一丁点塔尖。 “走啊，别愣着。”莉露鲁伸手拍了一下洛宁的肩膀。 “进去之后就一直跟在我身旁，不要走远。这里住着的可都是吃人的魔兽。” 为了洛宁的安危，莉露鲁特意叮嘱了一句。 洛宁直直点头。 魔王城有多恐怖，洛宁自己也心知肚明。 对一个人类来说，这里大概是全世界最危险的地方了。 保险期间，莉露鲁将莱瓦汀交给了洛宁。 并告诉他，这是用来保命的，不到迫不得已绝对不能使用，而且平时绝对不能双手触碰，必须要背在背上。 洛宁点头答应。 莱瓦汀从洛宁手里使用出来的威力，不管是洛宁本人还是莉露鲁，都再清楚不过了。 如果他要瞎用的话，就等着莉露鲁把他的手臂咬流血。这是莉露鲁的原话。 “魔王大人！！” 莉露鲁的前脚刚跨过那扇厚实的铁门，守候在大门两侧的人形魔龙就不由自主的挺起了身板、昂起胸膛，激情高昂的问候魔王。 “嗯，吾回来了，城里情况如何？” “一切正常！” 头盔缝隙中，能看到龙人的目光炯炯有神。 他们对魔王的敬重不允许他们有丝毫的怠慢。 一直到，跟在魔王莉露鲁身后的男人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中。 两人的目光同时凝固住。 豆大的汗珠顺着额头上的龙鳞滑落。 魔王大人带回来的黑发男人…… 人类…… 只有一种可能。 这个人…… 是创世神。 守卫早就接到过魅魔莉莉丝带回来的消息，消息说，魔王莉露鲁会把创世神亲手带到魔王城。 她有重要的事情要召开七柱魔王的会议。 这样的消息早已传遍魔王城的大街小巷，作为居住在魔王城的居民来说。他们不仅消息获得灵通，他们还知道关于创世神的所有情况。 守卫没有选择阻拦洛宁，毕竟这是魔王莉露鲁亲手带回来的人。 只能僵硬着身躯，目视着创世神一步一步地踏入魔族最后的防御中。 其实魔王城对洛宁来说，震撼力并不是特别大。 他还以为会是那种满地飞鸟异兽、怪异凶残的魔兽聚集地。 可是，进入里面之后，他竟然发现…… 和人类的城镇也差不多。 街道小巷井然有序。 有推着餐车当街叫买的蜥蜴人小贩，还有在店铺的玻璃橱窗外等候客人的长头发蛇女。 洛宁还是有点佩服这所谓的七柱魔王的。 魔王制定的法则形成了规矩，规矩成就了现状。能将洛宁笔下狂乱、暴动的魔族驯服的服服帖帖，洛宁光是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029 魔族帝国 虽然对这座魔族的城邦充满了好奇，但现在的洛宁可没有机会去参观它。 莉露鲁领着洛宁直接去了城门口旁的一条小道，小道从城边直通最中央的魔王大殿。 他还想看看魔王城的街道上都卖的是一些什么来着……可这一路上别说店铺了，漆黑的通道里甚至没有灯，他一个人类又不具有夜视力，走起路来比在巴米利斯之森还要折磨人。 不过，想想也算了，毕竟他又不是来观光旅游的。 严格来说，他是来……自首的？ 参加七柱魔王的会议，然后听一听他们要怎么给自己这个创世神断罪。 之后的洛宁能不能过上好日子，就要看这一场会议的结果了。 不管再怎么找理由，可停止创作、抛弃洛林大陆，之后害得魔族变成这种惨状的人确实就是他，他现在来听一听受害者们的倾诉也算是合情合理吧？ 洛宁希望至少看在他大老远跑来自首的份上，能够从宽。 要是那帮魔王太过分了，最终还是想让洛宁死的话，那洛宁为了活下去，可不保证自己会不会做出过激的事情来。 “你先在这里等着。” 穿过漆黑的通道之后，莉露鲁在一扇大门前站立，回头朝洛宁说道。 “……哦，好。”洛宁点点头。 他抬头望着眼前的扇形大门。漆黑的门上雕刻着古怪的符号，上面刻着六芒星，还有山羊角，大门的两侧这是两盏燃烧着暖色火焰的壁灯。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他现在已经到了魔王城魔王大殿的内部了。 大门的另外一边，恐怕就是魔王殿堂？ 怀揣着好奇，在大门吱咯一声打开的时候，洛宁将脖子一伸，打算往里一探究竟。 然而大门只是被莉露鲁用白净的小手拉开了一丁点缝隙。 缝隙刚好够莉露鲁平坦的身体挤进去。 她丝毫不给洛宁窥看的机会。 随着‘砰’的一声，大门关上。 洛宁摇摇头，只好作罢了。 他守在门口，将脑袋贴在门框上，试图偷听里面的声音。 结果是，除了被冰凉的木门冻得脸痛以外，洛宁一无所获。 没半会儿，大概十几分钟之后。 大门再次打开了，莉露鲁从里面走出来。 她出来就看到了趴在门上用奇怪的动作窃听门内情况的洛宁。 “……” 两人四目相对。 “你干嘛啊……”莉露鲁小小的眉头皱在一起，嘟囔着嘴有点不满的感觉。 洛宁这才发现莉露鲁好像换了一套衣服？ 是一套相对哥特式的纯黑色连衣裙，有宽大的荷叶边袖口，还有蓬松的裙摆。 柔白色的双马尾束缚着两条黑色的蝴蝶结丝带……看上去，还蛮可爱的。 “我、就想听听情况……”洛宁老实交代道。 “毕竟是决定我生死的局面吧？”他试图作解释。 莉露鲁站在门前，黑着一张小脸。 “这不是会议殿堂，这是吾的房间啊。” “……啊？”洛宁一愣。 感情说，这是莉露鲁的闺房？？ 当他再次看向莉露鲁身后这扇黑门的时候，连目光也变得炽热起来。 想看！ 无敌想看！ 莉露鲁大概能猜懂他的坏心思，连忙用手捂了捂门缝。 “敢私闯吾的房间，吾就咬你！！”她警告道。 “不敢不敢……”洛宁连忙人畜无害的摊了摊手，“我有这个心也没这个胆啊，老婆~” 话说回来，丈夫进妻子的房间难道不应该是理所应当吗？ 不过当洛宁看到眼前这只炸毛的小奶猫之后，还是决定先顺着她的意思来。 “哼。”看在洛宁还算真诚的份上，莉露鲁不跟他计较了。 其实莉露鲁也没必要这么戒备洛宁，毕竟自己的房间刻有魔法阵，除了自己，不可能再有第二个人能打开它。 “吾现在就带你去魔王殿堂，到时候你什么都不要说，一切都交给吾来。” 莉露鲁这句话可以说是相当的让人安心了。 洛宁一边点头，一边将注意力放在了奇怪的地方。 他低头看着莉露鲁那双细细的小腿，上面裹着一层薄薄的黑色丝袜，丝袜的高度也就刚好过了膝盖，再往上，便能看到松软软的黑色裙摆。 莉露鲁似乎察觉到了洛宁放在自己腿上的目光，她情不自禁地停下了脚步。 洛宁的目光留在黑色丝袜和圆头小皮鞋的那块区域，捏着下巴，思忖着，总结道： “我觉得白丝更……” ‘咚！’ 洛宁被某只小魔王狠狠地踩了一脚。 由于对方体重很轻，洛宁可以说是根本没有什么感觉。 当他还是装作一副吃痛了的模样，以此来让莉露鲁放下戒备。 “为什么魔族也能造出这种服装？我印象里，魔族都是风餐露宿，连衣服都不穿，更不会着重打扮自己才对。”洛宁蹲下来擦了擦自己被莉露鲁踩脏的鞋头，问出了一个话题。 他现在对魔族的了解，可以说是一片白纸。 原本还想着可以靠自己创作时，写下的设定来推测魔族的习性和情报，结果来到了魔王城之后，洛宁脑子里对魔族的印象可以说是完全颠覆了。 像这么精致的服装，对向来爱好裸.奔的魔族来说根本就不会穿，也更不会去制作它们才对。 “从人类俘虏那里学来的技术。”莉露鲁捋了捋自己的马尾，走到了洛宁的前侧去。 老实说，刚刚自己被洛宁盯着看的时候，还是有那么一定点不自在的……并且还有那么一丁点的，高兴？ 甚至有一种‘希望他多盯着自己看几秒’的奇怪想法浮现在脑海里。 “魔族既然在魔王城里建立起了秩序，那在他们的衣食住行上都有明确规定。” “衣服必须穿，食物只能吃集中养殖的低阶魔兽和家禽动物，房屋必须修建统一。一楼是店面，二楼可以住人，如果要修三层以上的楼房，必选要向魔王殿申请。” 莉露鲁走在前方，平静的回答传入洛宁的耳朵里。 洛宁点点头：“原来如此，和早期的人类城邦建立时差不多……” “你们不考虑多建几座这样的城镇？那样就能形成一个王国，或者是帝国了。”他问道。 魔族帝国，这个词光是听上去就够霸气的。 要是真的有这样的势力团体出现，人类那边，大概会开始胆怯了吧。 030 魔王的房间 “仅仅是一座魔王城就耗尽了七柱魔王的心血，再修第二座，你觉得可能吗？” 洛宁的提问得到莉露鲁的反驳，她回头看了洛宁一眼。 “而且，随时会降下的‘黑雨’能够轻易夺走大部分魔族的性命，这种恶劣的条件下修建城镇将会困难重重。” “……光是活下去，就已经够奢侈了。” 她平静地说道。 洛宁沉默着听完，便没有再多说。 他想的还是太远了，现在明显不是居危思安的时候。让魔族的衰败停止下来，这才是重中之重。 两人前后不一的步伐踩在厚实的大理石地砖上，在这宽敞光滑的走廊里，踏出有规律的声响。 洛宁从地球上带来的那一双居家拖鞋早就在前几日的赶路中光荣退役了，他现在穿的是从人类的空间袋里搜刮出来的棕色短靴。 这种鞋的好处是，走在湿软的森林泥土里的时候脚趾头不会陷进去，坏处是，在大理石地面走路的响声出奇的大。 顺着长长的走廊往里走，两侧是让洛宁看不懂的壁画，有冒着绿光的武器、扬头咆哮的魔兽，到快要抵达长廊尽头的时候，随意的画风突然转变，变成了一个拥有精致五官、看上去高贵优雅的……女人？ “这是克洛塔尔帝国第一皇女。”莉露鲁替洛宁解开了疑惑。 “你抬头，看正前方。”她又说道。 洛宁抬头看去，看见走廊尽头的墙壁上，竟然还有一副人类的画像。 由于这个角落没有灯亮，漆黑的一片，所以洛宁第一眼并没有瞧见它。 走近之后发现，画面是一个苍老的人类男子，头发白了一半，络腮胡完全遮住了下巴，眼窝深邃，发皱的脸上看上去是在笑？ 是淡淡的笑意，琥珀色的眼球里既然有几分邪恶的感觉。 “人类帝国的现任帝王，克洛塔尔三世，克洛维·克洛塔尔。” “他是整片魔族大陆最想杀掉的男人。” “喔……是除了你之外，最想杀掉的男人。”莉露鲁忽然反应过来，连声补充了一句。 洛宁并不觉得这件事情有多光荣，只知道自己好像是被老婆凶了一下。 默默地又看了一眼帝王的画像，洛宁将其深深地印在了脑海。 这里是走廊的尽头，原以为是多走了几步要折返回另一个房间。 洛宁转身就要走，却被莉露鲁一把拉住了手腕。 这是莉露鲁，第一次主动牵自己？ 洛宁惊讶的回头，看看莉露鲁，又看看自己的手腕。 莉露鲁的小手凉悠悠的，她手掌有点儿小了，一只手根本抓不住洛宁相对结实的手臂。 但她捏着洛宁的半个手臂，将他拽了回来。 两人四目相交，在下一刻的时候，脚底突然腾升起一轮散发着白色光芒的魔法阵。 “是传送法阵，魔王殿堂在顶楼。”莉露鲁轻轻地说道。 “好……”洛宁点点头。 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魔法的力量，白色的光芒笼罩在他的全身。 为了感受得更确切一些，洛宁还特意闭上了双眼。 片刻过后，光芒消失。 洛宁徐徐地睁开眼。 他第一眼看到的是＜克洛维·克洛塔尔＞。 那个人类大陆的帝王老头。 ——的画像。 等等？？ 他还在原地？？ 他老婆没了，他却还在原地！ 魔法阵出问题了？？ 只传送走了一个人啊喂！！ 洛宁人傻了。 因为他是人类，所以魔族的传送魔法对他没有效果。还是说，他是创世神，所以才没有效果？ 洛宁此时哪里有心思去收集那些情报，他现在慌乱，无比的慌乱。 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有史以来，第一次和莉露鲁分开。 再转头看看空荡的四周，燃烧的烛灯，还有墙壁上奇怪的画像。 洛宁甚至有一种在玩紧张刺激的密室逃脱的错觉。 他拍了拍自己背上的莱瓦汀，还好……这神器还在。 犹豫了几秒后，洛宁并没有选择把莱瓦汀握在手心里。 据莉露鲁说，只要他双手抓住莱瓦汀，那么从莱瓦汀内部爆发出来的恐怖力量将会吓跑绝大多数魔族。 洛宁不想引起骚乱，所以也就没有把莱瓦汀取下来。 他凭借着自己的记忆，顺着走廊，往回走去。 走廊另外一头是莉露鲁的房间，那是洛宁目前为止唯一可以去的地方。 其实洛宁完全可以像所有走丢的小朋友那样，在原地等候他老婆来接他。 可他不想干看着那个帝王老头，那个画像看久了就很发慌。 而且这空旷得能回荡出呼吸声的走廊本身也很恐怖，仿佛随时能从墙壁里冒出一头张牙舞爪的魔兽把他吞入腹中。 当然，以上都是他给自己找的种种借口。 ——他不过就是想去老婆的房间看看罢了。 想到这里，洛宁就走路带风，三步并两步。 他几乎是以自己这辈子最快的步行速度来到了那扇漆黑的大门前。 在伸出手之前，洛宁已经想好代价了。 进去之后被莉露鲁发现，然后被炸毛的莉露鲁凶一顿，然后咬一口。 对比了一下回报和付出。 还行，不亏。 他伸出手，用力一推。 看似沉重的大门，既然在他轻轻地推动下徐徐敞开。 期间他好像还在门缝里看到了一轮黑色的小型魔法阵，但是那魔法阵在他触碰的时候就消失不见，洛宁猜想应该是不小心被自己弄坏了。 ‘吱呀——’ 洛宁走进去，关上了门。 不愧是魔王的房间，就连壁灯都是感应式的，在洛宁走进去的一瞬间，灯光就自动点亮。 洛宁站在门口，直接看傻了眼。 简直就是—— 就是普通的少女卧室？？！ 精致的欧式大床上铺着柔软白净的床垫，床单是淡粉色的，枕头也是。 一层薄薄的雾纱床帘从床顶上飘悠下来，朦胧在眼前。 偌大的米白色衣柜坐落在墙角，洛宁目测了一下，这衣柜大概能装下两百套衣服。 洛宁终于是知道，莉露鲁为什么不愿意让他进来看看了。 除了这少女感爆棚的卧室装修，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 ……这满屋子的兔子玩偶是真的很幼稚啊！！ 洛宁现在相信了，莉露鲁说自己八岁的时候那一脸认真的表情。 这家伙就是八岁吧！！ 堂堂一个大魔王，居然在自己的卧室里塞满了兔·子·玩·偶！！ 白色的，毛茸茸的，她甚至还给兔子耳朵戴上了不同颜色的蝴蝶结！ 031 魔王殿堂 此时此刻，洛宁的内心只能用相当震撼来形容。 良久之后才回过神来，迈开腿。 他想去那柔软的床上坐一坐，但是又碍于自己的衣服不干净，怕给莉露鲁弄脏了。 而且他本意就是想进来待一会儿，等莉露鲁发现他消失之后过来接他。 他是进来避难的，还是不要随便动女孩子的东西比较好…… 虽然对方已经是自己的老婆了，但，起码的尊准还是要…… 等洛宁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蹲在地上，手上正提着一只兔子玩偶。 真的就是玩偶，摸上去手感和地球上的毛绒玩具简直差不多。 “砰砰砰……” 突然，大门外有人敲响了房间的门。 洛宁吓得一抖，手里的玩偶也掉在了地上。 这敲门声非常温和，不紧不慢，这感觉让洛宁觉得，这个人不应该是莉露鲁。 毕竟莉露鲁可不会这么温柔的对他…… 特别是在他惹莉露鲁生气的情况下。 “洛宁大人……” 门后面，女人的轻声细语隐隐约约传来。 洛宁站起身来，走过去拉开房门。 引入眼帘的第一眼是这个女人巨大的蝙蝠翅膀。 比莉露鲁的小翅膀大了好几倍，还有她头上冒出的长长恶魔角，比莉露鲁那对圆角高了不少。 乍一看，应该是成熟体型的恶魔。 女人穿着一身黑白相间的女仆服装，长长的白色围裙一路垂下，遮住了脚后跟。 她交叠着双臂，贴在小腹上，正恭敬又腼腆的看着洛宁。 “洛宁大人，我是莉露鲁大人的女仆，莉露鲁大人让我转告您，不可以进她的房间。” 女人面带和善的微笑。 洛宁沉思片刻：“……我已经进了。” 既然洛宁是从莉露鲁的房间里走出来的，那这位女仆再把莉露鲁的这句话转告给他，就显得有点儿腹黑了啊！ “嗯，我知道，我会如实转告莉露鲁大人。”女恶魔点点头，微微笑道。 洛宁：“……” “我叫利亚，洛宁大人直呼我名字就可以。现在我带洛宁大人去魔王大殿，请洛宁大人务必抓紧我。” 女恶魔的声音轻柔的传入洛宁的耳朵里。 在她将声音放得很轻的时候，连说话的气息也变得柔和起来。 洛宁现在算是知道，什么叫‘恶魔的低语’了。 他打了个寒颤，目视与他差不多同高的女人。 严谨的服饰完全遮住了女人的恶魔身材，洛宁只是淡淡的扫视她一眼，便抓住了她话语中的倪端。 “抓紧你？”洛宁纳闷。 什么叫抓紧她？ 利亚没有多言，就在下一秒，她就给了洛宁答案。 恶魔女佣一把抓住了洛宁的肩膀。 也不知道她哪里来的巨大力气，洛宁的双腿几乎是在一瞬间就腾空了。 紧接着，他的身体在疯狂倒退。 恶魔蝠翼拍出来的强大气流吹得洛宁睁不开眼睛。 他看见自己离开了莉露鲁的房间，然后以极快的速度穿过长廊，来到了一处窗口前。 之后恶魔女佣牢牢地抓着他的双肩，纵身一跃。 洛宁知道什么叫‘跳楼’了。 情况来得太突然，从离开莉露鲁的房间开始，再到恶魔女佣的跳楼，这些事情只不过是发生在一隙之间。 此时的洛宁距离地面大概有一二十米，他没有坠落下去，只是看着自己脚下的景色越来越远。 他在以极快的速度升空。 洛宁看到了笼罩在月色下的魔王城，在开阔的视野下，他几乎能将整座城尽收眼底。 壮阔……确实是很壮阔。 他看到了通明的烛火，熙熙攘攘的街道，还有街道上用五光十色的魔法打闹的魔族孩童。 这简直就和人类的世界没什么差别嘛…… “滋滋——滋——” 忽的，某种强电流的声音吸引了洛宁的注意力。 洛宁抬头看去。 他身后的这座黑塔无疑是整个魔王城最高的建筑，而就在建筑的塔尖上，一轮冒着蓝色电流的魔法阵，正旋转着，像是炮台一样锁定了他。 这让洛宁不禁想起，莉露鲁说过魔王城是禁飞区域，一旦飞行高度超出了指定的高度之后…… “洛宁大人，还请闭上眼睛，我要加速了！” 不用她提醒，洛宁的眼睛早就闭得很牢了。 强风在耳迹吹过，利落的短发拍在脸上。 也不知道是上升了多少高度，等洛宁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双脚落地的时候了。 他站在一处露台前，这里能吹到通透的冷风。 四周的环境风格已经焕然一新。 光亮的大理石地面、精雕细琢的白色石膏柱、还有悬浮在每一个角落的照明魔法石，这里比起楼下昏暗的环境要明亮了许多。 洛宁顺着露台往里走去，光滑的地面甚至能反射出他严肃下来的脸。 这里的氛围异常紧张。 让洛宁这个即将接受‘审判’的罪人也跟着紧张起来。 偌大个殿堂里有足足七把椅子。 椅子相当精巧高雅，是昂贵的石材雕刻而成，在上面铺着一张柔软的红丝绒座垫。 就像所有的人类王国那样，国王的宝座会修建在十个台阶之上，这样会让到来的人被迫仰视国王，国王也能居高临下的俯瞰众人。 魔王殿堂里的宝座也是修建在台阶之上，不过这里的台阶只有七阶，每一阶的雕纹对应着不同的魔王。 这里的每一处细节都精湛无比，还真有点像人类帝国礼节的那番模样了。 七张座椅围绕成半个向内弧形。坐在上面的人如同审视着一般，低眸目视着洛宁。 洛宁大致扫了一眼，七张椅子，坐了六个人，最边上的一把椅子是空的。 从右往左，他看到了松软软的银色大尾巴一只，软绵绵的金色大尾巴九只，还有……人鱼？鱼尾巴？？ 洛宁的目光停顿在一个布满银白色鳞片的鱼尾巴上。 那条尾巴似乎察觉到了洛宁的凝视，不自在的摇了摇，上面白色的鱼鳞蕴藏着彩色的光芒，在摇摆的时候折射出不同的霓虹色。 “哼……” 洛宁被一道熟悉的嘀咕声转移走了注意力。 坐在最中央的人不轻不重地‘哼’了一下，似乎在用不满的语气提醒洛宁。 那正是洛宁的老婆，莉露鲁。 032 七柱魔王 莉露鲁双手搭在椅子扶手上，两条细细的小腿互相交叠着。 脸上的表情庄严又肃然，可就是脸蛋太圆了，无法给人一种太正经的感觉。 可是以洛宁对莉露鲁的理解来看，莉露鲁现在应该是非常严肃的。 于是他也不把目光放在奇怪的尾巴上了，微微抬起脑袋，一双眼睛放在莉露鲁的身上。 直到洛宁把视线放在自己的身上之后，莉露鲁脸上不开心的表情终于是缓和了一些。 “哼嗯~这就是创世神咩？” ……？ 咩？ 打破宁静的第一句话让洛宁大跌眼镜。 你们魔王的口癖好怪啊。 以听声辨位来分析，说这句话的人应该是刚才洛宁看到的有九只尾巴的那个方向。 那人的说话声音稚气得很，浓浓的奶音就好像是刚学会说话的小孩子一样。 为了不惹莉露鲁生气，洛宁没有急着把目光放过去。 ——毕竟莉露鲁那一副随时都要生气的架势真的很恐怖。 作为刚刚私闯闺房的‘罪人’，洛宁这个时候必须得将功补过才行。 “嗯……确实是比想象中的要年轻许多呢，还以为会是一个年龄很大的……” “呵，年轻点不也挺好的，不然等本座待会儿跟他交手的时候，就不会有欺负老头子的罪恶感了。” “还罪恶感呢，珀尔修斯大叔，你找七八岁小屁孩打架的时候，怎么就没有见过你有罪恶感？” “你懂个屁，那个小屁孩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本座就是教训教训他，免得他以后不自量力，死得更快。” “嚯嚯，倒是把欺负小孩子说得这么理直气壮，要不然你和菈尔再打一架好了。” “哈啊？莉莉丝，你这句话的意思是说，本王是小孩子？？” “难道不是吗~~” “……本王现在就要把你这个魅魔的角切下来煲汤！！！” 眨眼的功夫，刚才的肃然完全消失不见。 洛宁面前的众人已经乱作一团。 留下洛宁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这就是创造了魔族最终家园‘魔王城’的七柱魔王？ 制定了规矩、统治了整片魔族大陆的七柱魔王？ 都是一些连自己都管不好的暴脾气魔族，到底是怎么管好别人的啊！！ 洛宁的内心吐槽非常丰富，他很想说出来，可惜场合不合适，只好忍住了。 “我、我赶时间……大家还是先把目前的问题解决了再吵架吧……” 那只拥有白色鱼鳞尾巴的人鱼抬了抬自己的鱼尾，用温婉又柔和的声音劝说道。 就要在位置上打起来的几人逐渐消停下来。 “先做决定吧，再等一会儿，米娜就要回水池了。” 坐在最中央的莉露鲁终于说话了，众魔王对她还是有几分尊重和忌惮的，所以都纷纷闭上了嘴。 与此同时，六双目光齐刷刷的看向洛宁。 洛宁觉得自己现在就是在被大佬们凝视的萌新。 他仔细看了一圈，在场的六个魔王里，有两个男人，四个女人。 其中男人一个是有胡茬子的大叔，他头上有一对比巴掌还要大的狼耳朵，脸上有一道疤痕。就是刚才自称‘本座’的家伙。也是洛宁进来后第一眼看到的银色大尾巴的狼人。 另一个男人是一个身体较小的正太，身体小但气势并不小，头上一对红龙角，粗实的龙鳞尾巴盘转在椅子后方。是刚才对话中自称是本王、并且很反感有人叫自己是小屁孩的一只龙人。 还有身上一丝不.挂、仅仅覆盖着一些鳞片，身材又爆显的温柔鱼人；声音性感、体态又妩媚的魅魔；会用幼稚口气‘咩’的九只尾巴小狐狸人。 这三个女孩子洛宁都是一眼瞥过的，所以印象比较少。 ——因为洛宁不敢长时间看着那几个妹子，毕竟莉露鲁的目光都快要杀人了。 “本座觉得，创世神留不得。”那位狼人大叔双手抱在胸前。 说是手，其实他的手臂都是没退化的狼皮，连手爪都是狼的爪子。 他坚决的语气很快就得到了另一个人的反对。 “咱觉得还得看看，他可是魔族唯一的希望，冒然杀掉的话，对魔族不一定有好处。” 好家伙，那只幼稚小狐狸不仅口癖有‘咩’，自称也是奇怪的‘咱’。 “我同意芙妮的意见，既然莉露鲁都说了，她确定以及肯定，创世神会给魔族带来转折和希望，我愿意相信莉露鲁。” “哼，”有人冷冷地笑了一声，“转折和希望？别忘了，我们的毁灭和绝望，也都是他带来的。” “是啊，杀了全当是复仇。不杀，就完全是养虎为患。别忘了，创世神本质上是人类，他会无条件偏袒自己的种族，从历史上来说，他的所作所为都是确凿的证据。” “他叛变了魔族第一次，就会叛变第二次。就跟男人出轨一样，一次和无数次都是一样的呀~~” 那只性感的魅魔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特意上扬了声线，一双紫色的眼睛笑眯眯的看着洛宁。 “叛变？你这个词就用得有问题了啊莉莉丝，创世神根本就没有站在我们这一方过，还谈什么叛变不叛变的？” “可莉露鲁说……创世神现在站在我们这一方……” “只不过是口上说说而已。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在他们争论的过程中，洛宁特意算了算自己目前的状况。 可以说，现在的形势……有点微妙。 反对杀死洛宁的人有三个，莉露鲁、人鱼、小狐狸人。 赞同杀死洛宁的人也有三个，狼人大叔、魔龙正太、魅魔。 “三对三，平票。”有人这么做出了总结。 “哎~~”魅魔背靠在椅子上，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如果拉蒂尔在场的话，我们七个人，就很容易做出表决了。我们大部分有争议的事情都是这么投票的啊，可惜那家伙现在不在场呢~” 拉蒂尔？ 这名字有点小小的耳熟。 应该是洛宁曾经写下过的一个设定角色。 但大概也不是什么重要角色，不然的话，又怎么会一时间想不起来是谁呢。 困惑感很快消失，莉露鲁从椅子上突兀的站了起来。 这让互不相让的争吵声戛然而止。 “既然少人的话，那就换一种方式作出决定。” 莉露鲁仪态端庄，威严的说道。 033 魔王的提议 魔王殿堂的最中央，莉露鲁挺直身板站在那里。 她在严肃的说某件事情的时候，还真有那种魔王该有的风范。 至少其余几柱魔王都会征求第一魔王莉露鲁的意见。 “用魔族最传统的方式，也是最容易让魔族心服口服的方式。” “——决斗。” “好！” 莉露鲁的话音刚落，就有人用力地把手掌拍在椅子的扶手上。 震耳的声音回荡在大殿内。 “本座刚刚就说了，本座一定要和这所谓的创世神打一架！本座就要看看了，到底是创世神创造世界的爪子厉害，还是本座这能撕裂空间的裂空狼爪厉害！” 那位狼大叔已经跃跃欲试了。 可鲛人鱼小姐姐还有点儿担心的意思。 “可是……创世神是人类……” “哼，人类怎么了，人类怎么就不能和本座打架了！” “珀尔修斯，你和人类那不叫打架，你那是单纯的掠杀吧？” “咱觉得应该没问题吧，莉露鲁都说这个创世神应该很强了，而且决斗也是她提出来的。” “哎，那既然珀尔修斯要和创世神打架，那本王也要参加！” 那只正太红龙兴奋道。 “好啊，那菈尔就和创世神一起上，本座一人同时接下你们两招！” “白痴狼叔，你是有多看不起本王？？本王就算是跟你打架，也一定是1V1五五开……凭什么还要加上创世神一起，本王可是魔龙之首啊！！”名叫菈尔的红龙正太不满的反驳道。 “行了，吾决定了。” 莉露鲁神色复杂的看着洛宁，她的眼神似乎在特意和洛宁交流。 但洛宁不太能看懂，目前只能看出……一点担忧之色？ “投赞成票的三人，莉莉丝、珀尔修斯、菈尔·多拉贡，你们三人，一会儿去角斗场，三人同时对战创世神·洛宁。” “什……” “什么！！！！” 被点到名字的三人无比震撼。 可莉露鲁又不像是在看玩笑的语气，她完完全全就是认真的。 “对付一个人类，莉露鲁，你要我们三人出动？！！” “当初天使族来打架的时候，你都只让我们一打一啊！！” “坏了，莉露鲁大人坏掉了呢~~” “男人都是笨蛋，对男人过于自信，不是什么好事哦，莉露鲁大人~~~~” 名叫莉莉丝的魅魔显然也不赞成莉露鲁的提议。 在这些高傲的魔王眼里，洛宁就是一个普通的人类，而且还是体内没有任何魔力的普通人类。 就算他身后背着莉露鲁的神器＜莱瓦汀＞，可这种神器对于一个连魔力都使不出来的人类来说，根本就不可能挥得动。 相比起三人的震惊，洛宁这边就要淡定无比了。 他平静的看着莉露鲁。 从莉露鲁的眼中，他看到了一种信任。 神色平静、始终一言不发的洛宁突然说话了。 “好，我接受魔王莉露鲁的提议。” 洛宁一口答应下来。 莉露鲁相信他能将这三柱魔王打败，那，洛宁也会相信自己。 因为洛宁相信她。 洛宁沉着目光，脸色出奇的冰冷。 他一步步顺着台阶走上去。 七个台阶，他走了七步。 “我是创世神，创造了这个世界的神灵，你们三位魔王同时做我的对手，也不算是纡尊降贵吧？” 一直沉默已久的创世神突然开口说话，这对于七柱魔王来说，还是有那么一定点的威慑力的。 即便他是人类。 即便他是没有一丁点魔力的人类。 可是，他是创世神的事实就摆在眼前。 确实…… 如果对方是创世神的话，就算出手再多的魔王也不算是自降身份。 洛宁看自己的话还是有点效果的。 于是他加大了力度。 使用出了对魔族最有效果的方法……激将法。 “还是说，你们三个怕了？” 洛宁知道自己说的话有点奇怪。 也知道自己确实就是一个使用不出魔法的普通人类。 一周前，他还是在人类世界混吃等死、交不起房租的应届高三生。 这眨眼间，突然要去挑战魔王了。 还是一口气挑战三个…… 这似乎，对他来说有点儿难以接受。 可是，这是他唯一能顺理成章在魔族活下去的办法。 想要活得更自在一些，那就要做出相应的努力。 这种说法不管是在现实世界还是在魔幻世界，都是恒古不变的道理。 而且，他始终相信莉露鲁。 相信莉露鲁的判断。 短暂的沉默之后。 没有人嘲笑这个不自量力的人类。 反而是魅魔轻轻的笑声率先打破了沉默。 “好啊~我最喜欢胆子大的男人了！~” “嗯，创世神的邀站，有意思，本座接受了。” “带我带我，本王也要一起！” 其余两人的回应也前后传来。 为首的魅魔舔了舔嘴角，转而一笑： “那就这么决定啦，我们三人，接受了莉露鲁大人的提案~那就待会儿‘舞台’上见啦，创·世·神~” “小心不要被吃掉哦~” 魅魔似笑非笑的看着洛宁，那双充满色气的眼神，仿佛就真的要把洛宁给吃掉一样。 “那就这么定了，一小时后角斗场见，你们三个快去做准备吧。”莉露鲁冰冷着小脸，说道。 “行，那本座就先告退了。” 名叫珀尔修斯的狼人大叔从椅子上站起来，他走到红龙少年的身侧去。 “走，菈尔，本座把本座这段时间收集到的好宝贝给你瞧瞧，一会儿还能使一使。” “好啊大叔，既然对手是创世神，那本王也要认真了啊。” 片刻的时间，人走了一半。 洛宁还以为自己会被从头到尾都瞧不起呢。 结果在他郑重的发言下，这三位魔王居然也认真起来了。 就像洛宁自己所说的那样，他是货真价实的创世神。无人能知道创世神的实力，也没有人知晓创世神能有什么获胜的手段。 毕竟洛宁自己也不知道。 空旷的魔王殿堂里，除了洛宁以外还剩下三个人。 这三个都是反对处死洛宁的魔王。 莉露鲁、鲛人鱼小姐、小狐狸人。 “呼呼……我先回水池里泡一泡啦，莉露鲁~” 这只鲛人鱼小姐走起路来比较有意思。 她是‘游’着走的，真就是摆动尾巴移动。 在她移动的时候，地面会在她的尾鳍下方浮现出水浪，她只需要将尾巴左右摆动，就能在水浪之间游走。 “咱也先溜了，咱现在去把角斗场打理打理……魔王和创世神决斗的消息，要发布出去嘛？莉露鲁？” “嗯，发布出去吧，把角斗场大门打开，让城内所有魔族都能自由进出。”莉露鲁思考片刻后，回答道。 “嗯嗯，咱去了！”小狐狸人直点头。 说完后，她和鲛人鱼小姐一同离开了魔王殿堂。 现在整个殿堂就只剩下座位上的莉露鲁，以及站在台阶最前端的洛宁。 034 取胜的手段 “魔王城里的魔族，对你的印象比较糟糕。” 等人都走了之后，莉露鲁从椅子上下来，对洛宁说道。 “嗯，我多少有些看出来了。” 进城门的时候，龙人守卫在看向洛宁的眼神就很不对劲。 那不该是第一次见到生人的感觉。那就像是见到了仇家，眼神里满满的恶意都快从他们严实的头盔里溢出来了。 所以莉露鲁当时也是为了变相的保护洛宁，才没有带洛宁从魔王城吵杂的主干道前往魔王殿堂，故而选择了没有人经过的秘密小道。 她昂起头，看着洛宁，接着说道： “但是魔族确实是一种很无脑的种族，他们相信强者，也追捧强者。” “魔族会被战胜自己的强者所吸引，然后口嫌体直，虽然倔强的嘴里说就算死去也不会选择臣服，可是他们的内心深处，依旧是会追随强者步伐。” “就拿魔王城举例，魔王城能成功的诞生，就是因为绝大多数魔族的这种心理。” “其实我们七柱魔王并没有驯服所有魔族，但是我们将所有魔族都战胜了。” “所以他们才服服帖帖的住在这里，遵循着我们给他们定制的规矩。” 莉露鲁语重心长起来。 她说了这么多无非就一个目的。 ——让洛宁战胜他们。 只有足够强大了，带来的震撼力才能让那些议论纷纷的魔族闭上嘴。 “魔族的心思很单纯，没有阴谋诡计，也没有欺诈。你把他们打输了，他们就会心服口服，对于你的议论也可以迎刃而解了。” “所以，你要赢啊，洛宁。” 莉露鲁皱着她的小眉头，在认真说话的时候，蝙蝠小耳朵总是会动弹。 很可爱，就跟她睡着的时候会动耳朵一样。 忍住了想要去摸摸耳朵的手。洛宁笑了笑，说。 “我会的。” “只需要我双手握住莱瓦汀就好了，对吧？” “理论上是这样没错，但是只是握住莱瓦汀，打开它的血瞳其实还不够……” 莉露鲁严谨的分析道：“十只眼瞳同时打开的震撼力固然是强大的，它能吓退大部分魔族，但是对于魔王不一样，魔王会在潜意识里认为，比自己强大太多的生物是在虚张声势。” “他们会认为你的能力是虚假的，为了亲眼证实，那个时候的他们绝对会发起攻击。” “……而你要做的，就是在他们的攻击接触到你之前，率先击败他们。” 最让莉露鲁担忧的一点来了。 她不知道洛宁的防御力怎么样。 魔法防御上，莉露鲁对洛宁有一些底气。 至少她已经证实过了，不管是自己的魔法、森林里千足魔虫·米里亚姆的魔法、还是刚才的传送魔法。 这些魔法都对洛宁没有效果。 他好像是有超高强度的魔法免疫…… 为什么只能是‘超高强度’，而不是‘绝对免疫’……这一点，莉露鲁也已经做了实验。 昨天她和洛宁差点从天上摔下去的时候，莉露鲁几乎抽空了过半的魔力，使用了一次八阶魔法＜黑魔法·无尽鬼手＞。 她在使用的时候有特意看过，洛宁其实对鬼手的魔力波动是有所影响的。 至少鬼手的过剩魔力破坏掉了他的几根头发。 莉露鲁有看到洛宁的黑发冒烟，可是那些烟很快就消失了，鬼手的黑炎确实是烧掉了一点点发丝尖。 这和最开始莉露鲁对洛宁使用杀伤力魔法的时候有很明显的区别。 五六阶的黑魔法，对洛宁根本就使用不出来，或者是使用出来了，就又向千足魔虫·米里亚姆那样被弹开。 但是高阶的魔法，却有一些影响…… 具体会是什么样的影响，莉露鲁的信息太少了，还没办法确定。 并且，洛宁的物理免疫可以说是相当糟糕。 他是一个甚至能被树枝刮伤的普通人类的肌肤，他的物理抗性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这是让莉露鲁最担心的一点。 而恰巧，在洛宁即将面对的三个魔王之中，就有两位魔王非常擅长物理近战。 “魔龙王＜菈尔·多拉贡＞和裂空狼人＜珀尔修斯＞的物理攻击将会给你带来极大的威胁……” “秒掉他们，用你的全力。” 莉露鲁用坚定的语气说着。 “以你的防御力，根本扛不住他们的攻击，在他们接触你之前，你要用最强的一击把他们击溃！” “……” 洛宁一时间有点语塞。 第一次在异世界打架，还是和魔王打架……莉露鲁居然就要让他秒杀对方。 听上去真的是够离谱的。 “……那如果真的把他们杀了，魔王城的魔王岂不就是少了三个？” 洛宁提问道。 离谱归离谱，自己以前轻飘飘的把森林劈成两半的时候，也是挺离谱的。 洛宁还是有些期待的，之前不动神色的轻柔一击，和即将到来的全力一击，到底会有怎样的差别。 “放心，他们既然认真起来了，那就一定会给自己准备后手，他们不可能死得了，你就放心大胆的去。” “你也是，吾会用作弊手段将你救过来。如果他们真的近身了你的话，吾会将你救起，所以你也不用太担心。” “作弊……”洛宁听到这个词的时候愣了一下。 “老婆对我真好啊……”他感叹了一句。 莉露鲁不仅是为了他着想，要让他在整个魔族面前展现出相应的实力、消除魔族对自己的仇视芥蒂，而且还给他准备了后手。 这简直就是来自老婆的、满满的关心嘛…… “哼……在你兑现自己的承诺之前，吾肯定是不会让你死啊。” 莉露鲁先前的俨然气势荡然无存，在洛宁又一次叫她‘老婆’的时候，莉露鲁就好像被戳中了软肋，瞬间连语气都柔软了下来。 “你就放心大胆的去做好了，剩下的，就交给吾……” “好~” 洛宁笑颜逐开，他这次真的没忍住，抬手就捏了一下莉露鲁软乎乎的脸蛋。 等莉露鲁反应过来，恶狠狠地拍开他的手的时候，洛宁都已经得逞了。 “哼，你私自闯进吾的房间这件事情，吾都还没有找你算账……”莉露鲁的脸蛋红红的。 “……啊哈哈，这个说起来，你还丢下我不管了呢，我一个人在走廊里面，老害怕了。”洛宁厚着脸皮解释道。 “这次事情，吾先不找你麻烦，等角斗场出来，吾再找你理论。” “哎别别别，你这句话就好像是在立flag……就和‘结束了这场战斗我就要回老家娶老婆’一样，一般说这句话的人都必死无疑。” “……扶辣鸽？”莉露鲁歪歪脑袋，对这个陌生的词汇感到疑惑。 “哎……就是……嗯，算了。”洛宁觉得自己大概是没办法解释这个词，于是他摆摆手又说道， “好好在台上看着吧，不过我希望，完事我回来之后，可以吃到老婆亲手做的饭菜……” 关于‘想吃老婆做的饭菜’这种事情，洛宁已经不是第一次提出来了。 他每次提出来的时候，都会被莉露鲁一口拒绝，然后补一句‘你做梦！’。 但是这一次，莉露鲁既然犹豫了。 “吾知道了……吾会考虑的。”她想了想，点点头道： “如果你一击击溃他们三个的话。” “好，成交！”洛宁爽快拍手。 突然就有干劲了啊！！ 她这话一出，别说是战胜三个魔王了，洛宁觉得自己连天上的红月都能摘下来！ 035 与神器沟通 三大魔王要和创世神决斗的事情传遍了整个魔王城。 沸沸扬扬的议论声来自四面八方。 所有魔族都想在这一天大饱眼福，只是消息传开的半小时，魔王城最大的角斗场就已经人满为患了。 坐落在魔王城的大型角斗场就如同一个漏斗的形状，一圈一圈的观众席不断往高处扩张。 这里可以说是爱好打架的魔族最喜欢的场合了，每年在这里举办的斗争数不胜数。 角斗场地下室，洛宁独自一人坐在石椅上，双手撑着膝盖，有些惆怅。 外面的呼啸声有点儿吵，室内的灯有点儿暗。 洛宁的心情也随之变得凝重起来。 作为一个上学期间都很少打架斗殴的三好学生，上来就要和这个世界的魔王打架……这属于是直接跳过了新手任务，上来就和最终BOSS决战。 细看自己手边能使用的手段。 一把神器‘莱瓦汀’，还有挂在腰上的‘普通银剑’一柄。 哦，还有一个飞行毯。 除此之外，魔力为0、物理防御为0、魔法更是屁都不会。 现在想想……自己这是不是太头铁了？真就硬刚？ 虽然莉露鲁说过会保自己的性命，关键时刻会用作弊的魔法救下自己。 可洛宁还是发自内心的想要赢得这场战斗。 毕竟这可是要关系到他之后的生活能不能过得圆润啊…… 沉思中，洛宁的目光落到莱瓦汀身上。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个世界上的神器是有灵性的，它们拥有自我意识。 神器之所以本称之为神器，除了它们强大的杀伤力以外，更重要的是，它们比一件普通的物品，多了一种叫‘灵魂’的东西。 神器能发动魔法，是因为它们本身就是魔素的媒介。和普通的生命体一样，能够通过魔素产生魔力，因而形成不同的魔法。 对于本身就很强大的生命来说，得到神器就是锦上添花……但是对于洛宁这个根本就不会神器的人类来说，得到神器……是不是就能约等于掌握了魔法？ “莱瓦汀。” 洛宁试着叫了一声放在地上的镰刀。 镰刀没动，静静地躺在那里。 “喂，莱瓦汀。”洛宁又叫了一声。 镰刀还是没动。 洛宁开始觉得对一个镰刀说话的自己有点蠢。 难道说，神器的自我意识需要某种条件才能打开？ 比如说，让洛宁双手抓住它的时候，它就会同时打开它的十只血瞳，那个时候的莱瓦汀才拥有自我意识？ 但是不应该啊，神器确实是会沉睡，但是沉睡与否完全是看它们自己的意愿。 意思就是，它愿意睡觉就睡觉，它愿意醒来就醒来。 所以，洛宁叫不答应这个家伙，就只有两种可能。 1，它睡着了。 2，它在装睡。 洛宁没有选择抓握莱瓦汀，将它强行唤醒。 当他抓住莱瓦汀的那一刻，强大的气息会让所有魔族感应到。 莱瓦汀是他唯一的杀手锏，他不可能在休息室就把这个杀手锏使用了。洛宁还想着靠这家伙带来的出其不意而翻盘呢。 洛宁走过去，蹲在莱瓦汀的身旁。 他用手戳了一下莱瓦汀。 这块坚硬的金属片冰冷冷的，有点儿类似于恶魔的体位。 黑色的金属被洛宁用手指敲出清脆的响声。 洛宁把脸凑的很近，这个位置就是神器打开眼睛的位置，就在镰刀最宽扁的中央。 他朝眼睛的位置说道：“莱瓦汀，你要是不听话的话，下次莉露鲁把你交给我的时候，我就会拒绝。” 威胁一把神器，这件事情看起来有点奇怪。 神器，顾名思义，神的武器，它们诞生于天地之间，和所有的生命一样，都是独一无二的存在。能创造它们的，也只有神灵。 所以，洛宁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就是神器的‘父亲’。 神器会不会也有动物之间的感情，这不好说。可是前几次莱瓦汀盯着洛宁看时，那一双双癫狂的眼神，就足以证明了，对方是认识洛宁的。 果不出所料，在洛宁的‘威胁’下，莱瓦汀真的就做出了反应。 在镰刀身上浮现出一颗圆圆的眼球，眼球徐徐张开，冲洛宁眨了一下。 洛宁心中窃喜。如果能顺利和神器沟通，那接下来的事情无疑就事半功倍了。 “你要是能听懂的话，就朝我眨眼三次。”洛宁朝它说道。 与此同时，通道尽头的观众席上，欢呼的声音如热浪般阵阵传来。 负责主持这场决斗的主持人已经上场了。 洛宁能隐隐约约听出来主持人柔软的奶音，是那只小狐狸人在用某种扩音器说话。 洛宁知道，留给自己想招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他聚精会神的看着莱瓦汀。在期待中，莱瓦汀那只圆圆的大眼睛朝周围看了一圈，之后十分有节奏的朝洛宁眨了眨。 不多不少，刚好眨了三次。 抿成一条线的嘴角逐渐上扬，洛宁笑了笑。 他回头看了看自己手边的魔法毯，若有所思。 036 乌云 ‘叮当——叮当——’ 角斗场塔楼的钟声响起。 昭示着又一批勇士的到来。 沉重的石门缓缓打开，从当中走出来的三人，正是所有观众所期待的。 “莉莉丝大人……！！” “莉莉丝大人！！踩我！！！” “我愿意把我的肋骨打断给莉莉丝大人熬汤喝！！” 观众席上，此起彼伏的呼喊声不断传来。 明明擂主有三人，可观众的呼喊声却总是朝向同一个人的名字。 这让另外两个人有点小小的不满，外加小小的嫉妒。 “哼，女人就是受欢迎啊，是吧，大叔。” 名叫菈尔·多拉贡的红龙少年，用胳膊肘撞了撞面前身强体壮的狼人。 狼人甚至都没回头看他一眼： “无所谓，名气的多少，本座不介意。本座只知道，女人会影响本座的出手速度。” “嘁，大叔真是无情啊……不过也对，全大陆唯一一只裂空狼人，就应该冷漠孤傲一些。” “咕呱咕呱。” 红龙少年又这么补了一声。 表面上是要学青蛙叫。可他的发音字正腔圆，仿佛是在刻意强调着什么。 听上去就好像是在说‘孤寡孤寡’。 暗示一位全大陆仅剩的裂空狼人将是永远的空巢老人。 珀尔修斯的眉头一皱，额头上的青筋直跳。 “……奶奶的，本座打完创世神就来收拾你，一拳给你龙蛋打碎。” 菈尔不怕反笑：“大叔自己没能力就算了，还看不得别人好了？本王还年轻，还能玩的多的去了，不像大叔，已经老态龙钟，蛋都不圆了。” “你小子……！！” “废话咱已经说过了，”高台上，塔楼的最尖端，一只小狐狸人正站在那里。 她手里拿着一个大喇叭，身后毛茸茸的九只尾巴毫无规律的胡乱摇摆着。 被魔力扩大后的声音从高处传来： “任何人不能干预场上的情况，一旦被咱发现不属于决斗者的魔力出现，咱就会找到魔力的源头，然后将那个人拍死，知道了吗？” “吼吼——！” 魔族的欢呼声比较特别，他们不是像人类那样拍手尖叫，在激动的时候，魔族的叫声是震耳欲聋的嘶吼。 有几只过于激动的牛头人正用嘶哑的吼叫声正对着天空，从口中飞射出来的唾沫砸到了前排坐的下位恶魔身上去。 下位恶魔恶狠狠地转过身，一鞭子把老牛揍得老实了。 “那么，魔历9882，第19500场决斗正式开始！” “有请擂主：莉莉丝、菈尔·多拉贡、珀尔修斯，站在场地正中央。” “老规矩，擂主做好准备之后，挑战者一旦踏入场地内，那战斗就直接开始，咱就不做倒计时了。” “走了，狼叔，龙崽子。”莉莉丝一手拽一个，拖着两人上前去。 场地正中央有一个圆形的花纹，上面雕刻着六芒星和山羊角，意味恶魔，也意味着对第一魔王莉露鲁的敬崇。 “为什么叫本王就是‘崽子’，叫狼叔就是‘叔’啊。你叫本王一声‘爷’吧莉莉丝，本王会赐给你几头强壮的龙男人。”菈尔不满道。 “闭嘴吧菈尔，带鳞的东西老娘不喜欢，老娘喜欢……光滑一些的。” 说到这里的时候，莉莉丝的目光笔直地向前看去。 石门的正后方，便是他们这三人的对手——创世神。 “莉莉丝大人，加油！” “莉莉丝大人，不要累着自己了！” 场地边缘围绕着一圈莉莉丝的小迷弟，正狂热地挥舞手里的食物和凉水，要给莉莉丝供奉。 莉莉丝只是淡淡一笑，抬起魅魔的三角形小尾巴，摇了一下，以做回应。 观众席上的呼喊声更加沸腾了，而莉莉丝的注意力早已没有放在他们的身上。 她静静地注视着前方的石门，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 大事不妙…… 为什么……会有一种发抖的感觉？ 莉莉丝低头看着自己不断颤抖的十根手指，令她战粟的感觉不知是从何处传来，恐慌在心底蔓延。 随着三位魔王站在场地正中央，塔楼的钟声再次敲响。 ‘铛——铛——铛——’ 清脆的声响回荡在角斗场，观众席上的吵闹声也随之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屏气凝神，目光不约而同地看向石门。 厚重的石门在魔法的驱动下缓缓上升。 坠落的尘埃随同着风浪吹起。 当尘土消散之后，石门内空无一人。 “人呢？”有人忍不住问道。 “说起来，之前在魔王殿堂的时候本座就觉得奇怪，本座根本感受不到创世神的气息。” “大概是因为他是‘没有魔力的普通人’吧？毕竟我们魔族都是靠魔力辨别物种的，他既然是没有魔力，那就很难被我们感觉到……菈尔，你的龙瞳能看到什么吗？” 面对洛宁这种程度的对手，他们大可游刃有余，可是又因为对方是‘神’的关系，更多的未知数让三位魔王都有些戒备。 此时，菈尔的脸上已经布满了龙鳞，厚实的红龙鳞片就仿佛是面具一般攀上他的脸颊。 在菈尔的额头正中央，第三只龙眼在眉心的位置悄然打开。 龙眼是深邃的黑色，没有巩膜，看上去就像一个通透的黑色玻璃珠子。 ——魔龙王的第三只眼瞳，可以看清物质的本质。 短暂的宁静之后，菈尔倏地抬头。 “他在上面！！” 他惊讶道。 不仅是菈尔觉得惊讶，他身后的两人都感到诧异。 一点魔力都没有的人……能飞上天？ 三人同时抬头，望向头顶。 角斗场看台最高处的贵宾室里，端坐在丝绒椅上的莉露鲁感到一丝困惑，随即的，她的嘴角微微扬起，扭头朝着身旁坐着的鲛人鱼小姐说道。 “米娜，准备好复活魔法。” 米娜趴在水池里，柔软的鱼鳞贴合着瓷砖壁，听了莉露鲁的话之后，她摇了摇鱼尾。 “莉露鲁，是要复活洛宁吗？” “不是洛宁。”莉露鲁十分坚决的说道，“是莉莉丝他们。” “……欸？” ‘轰隆隆——’ 万丈高空之上，大片的黑云汇聚在那里，隐隐的雷鸣声从密集的云层中传出来。 “黑雨？？”有人惊呼道。 随即，天际的变化却给了他们一个否定的答案。 黑雨降临的时候虽然也会产生大量乌云，但绝对是无声的坠落，不会像这样电闪雷鸣。 无边的乌云在疯狂的滚动，像是在凝聚着什么东西一般。 037 莱瓦汀之瞳 这副场景…… 老实说，很眼熟。 是魔族第一魔王莉露鲁，很久以前率领魔族大军侵略人族的时候，所使用过的魔法。 那些看似黑云的物质，实际上是浓密到显形的黑暗元素。这些庞大的元素能任由施法者随意调动，更能加强魔族集体的黑魔法威力。 当初的莉露鲁就是靠着一招，率领千军万马，给人族带去了重创。 而如今，这一副翻天动地的场面显然比几百年前的更加宏伟。 并且……所有的黑元素，居然都集中在了同一个人的身上。 庞大的力量已经不是肉体所能承受得住的极限，这种程度的魔力不管是出现在任何魔王的身体里，都会让其爆体身亡。 这是相当恐怖的事情。 “莉露鲁大人的神器，怎么会……？？” 虽然早就知道莉露鲁把自己的武器拿给了那个男人，可是打死他们也没能想到，那柄神器，居然会听从一个男人的命令…… 而且，比起莉露鲁，神器在这个男人的手里，好像变得更听话了！ ‘轰——！！！’ 一道黑色的电光闪过，轰鸣的声音紧随其后传来。 “珀尔修斯，小心！” 莉莉丝与菈尔同时展开了蝠翼与龙翼，一跃而起，他们两人都具有飞行能力，唯独珀尔修斯只擅长陆地作战。 他横跳一步，四肢着地，锋利的狼爪在地上留下一长串抓痕。 而他原本的位置，则是不偏不倚的被黑色的雷电砸出了偌大的坑洞。 然而更恐怖的是，这黑雷根本不是什么魔法……这东西没有经过魔法阵，是单纯的、用庞大的黑暗元素朝他鞭打了那么一下。 这些庞大到足以形成七阶魔法的元素，居然只是压缩成了一道雷电，那么轻飘飘的砸了他一下…… 这也太奢侈了！！ 再次抬头的时候，那片乌云中有什么东西在动弹。 黑雾里，红色的球状物缓缓睁开，瞪大的眼睛无声地向下凝视。 数十只浩大的眼球在黑雾里转动，恐惧和压抑如潮水般蔓延。 魔族知道这个东西是什么，这是莉露鲁的神器、莱瓦汀之瞳，只不过，今天看到的莱瓦汀之瞳的数量好像有点多？ 四周静谧无声，除了带来可怖的气息以外，高空上再也没有别的动静。 对方似乎根本不着急出手。 没有人知道他在等待着什么。亦或者是，他想用漫长的恐惧心理战术，让他们绝望？ “你信这是真的吗，狼叔？” 菈尔扇动着龙翼，悬浮在半空中，他低头看着脚下的狼人，问他。 狼人眯着眼睛，摇了摇头。 “虚张声势的手段，本座见得多了，是人是神，把他打下来不就知道了！” 身后狼尾猛地一摇，珀尔修斯一跃而起。 他做事向来果断，能速战速决的事情，绝不拖泥带水。 珀尔修斯张开嘴，露出长长的獠牙，右手的狼爪变得更长了几分。挟杂着强烈的风劲，狼爪指尖逐渐蕴含出能够扭曲空间的无形力量。 脚下不断生成的魔法阵就如同脚踏板一样，支持珀尔修斯不断连跳。 只是瞬息的时间，他就已经来到了高空上。 而高空上的那个人，已经被他老婆千叮万嘱过‘千万不能被人近身’…… 而恰巧，他又是个会听老婆话的好男人。 莱瓦汀的本体被人紧紧地攥在手心，几乎是铆足了力气，狠狠地，朝下一挥。 那道黑色的光是月牙形状的，就如同高空中破碎的残月在极速坠落。 带着撕裂天地的气魄，月牙精准无比的，砸在珀尔修斯的身体上。 这力量可比撕裂空间的狼爪子更恐怖，几乎都不是一个档次的。 珀尔修斯自然是嗅到了一种死亡的气息。他此时此刻也彻底明白了，这不是什么虚张声势，这是货真价实的力量，来自创世神的力量。 可惜这一切都已经迟了。 他引以为傲的狼爪，在这十瞳全开的莱瓦汀面前，就好像是撞击石头的鸡蛋，一碰就碎。 ‘砰——！’ 刹那间，血肉横飞，就如同炸开的烟花。 魔王城所有的魔族，几乎是在同一时刻目睹了这一幕。 亲眼看到，魔王在创世神面前被砸成泥的这一幕。 全场一片哗然。 菈尔呆住了片刻，又飞快甩了甩脑袋，他要让自己保持清醒。 “莉莉丝，我们……” 可当他回头看过去的时候。 他发现，自己的‘队友’已经完全失去理智了。 莉莉丝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收回的魅魔蝠翼，她双腿瘫软，侧坐在地上。 一双修长白皙的大腿紧紧地夹在一起。 涂满殷红色口红的嘴巴一张一合，大口喘息着。 红润的脸颊如同是刚经历完某种畅快淋漓的剧烈运动一般，她压着自己丰满的胸口，努力让自己不要陷入疯狂中。 可她已经深陷其中了。 创世神……莉莉丝终于是知道莉露鲁为什么不愿意杀掉创世神了。 这个男人……恐怕这个世界上就没人能够杀掉他！ 魔族都是崇拜强者的，魅魔也是如此。 可是，她们总是会把‘崇拜’和‘爱意’搞混淆…… 而一旦让魅魔萌生爱意，那一切都将变得奇怪起来，且一发不可收拾。 “嘁，这个女人已经疯了！” 菈尔看懂了莉莉丝眼里的癫狂之色，顿然就放弃了指望这个女人的想法。 他猛地转身，相对矮小的少年身躯在急速庞大。 眨眼的时间，一头暴烈的红龙出现在角斗场正中央。 他双腿自立，庞大的身躯刚好能填满场地。 口中的温度骤然升高，腹腔的鳞片缝隙中有烈焰的光芒。 红龙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本就肥大的腹部进一步扩张。 之后张开血盆大口，朝着天空猛地吐出。 魔龙王的吐息：炎爆！ 喷射而出的烈焰，几乎是在一瞬间就使周围的空气变得干燥，掀起的热浪让所有人都有些不适的闭了一下眼睛。 而这些看似迅猛的火焰，却压根没办法接近它们的目标。 在喷射出一半的时候，便被迎击而上的黑云尽数阻拦。 喷出的火焰被无形的黑暗力量包裹住，如同被人捏在一起的纸团，不断压缩、变小。 之后就像是强行塞饭那样，把高温烈焰塞回了红龙的嘴里面。 038 一刀一个 ‘砰——！！’ 这是短时间内传来的第二道爆炸声。 两声爆炸，爆死了两个魔王。 散落的破碎龙鳞就如同金粉一样飘向远方。 热浪吹散之后，看台已经鸦雀无声。 高空中，漆黑的云也逐渐散去，站在正中央的男人慢慢显露出来。 他的对手只剩下一个失去战斗能力的魅魔，已经没必要再让莱瓦汀张开这种程度的防御结界了。 莉莉丝侧腿坐在地上，那迷离的眼神就仿佛中了某种邪术。 洛宁双脚着地，单手抓着莱瓦汀，一步步朝莉莉丝身边走过去。 “创、创世神大人……我、我我……” 莉莉丝抬起脑袋，激动得发不出声音。 面对恐怖到一击能处死一个魔王的洛宁，莉莉丝一点也没觉得害怕。 她没有选择后退，反而是趴在地上，一点点朝洛宁挪动身体，好像是在迫不及待地要与洛宁进行肢体接触。 而洛宁这边也是冰冷冷的眼神，提着镰刀就走了过去。 与此同时，高高的看台之上。 有人已经快要拦不住了。 “莉露鲁，冷静啊莉露鲁！！”米娜直接抱住了莉露鲁的小身板，不让她再往前走半步。 再走半步她就要跳下去了。 她说，她要跳下去，然后把莉莉丝这个sao女人的脑袋砍下来。 米娜废了好大的力气才将她拦住。 “莉露鲁，你现在下去阻止这场战斗的话，洛宁大人的辛苦就白费了！！” 米娜想要再多说点什么，让这位炸毛的第一魔王冷静一些。 “众魔族已经目睹了洛宁大人的恐怖能力，他们已经心服口服了，莉露鲁如果这个时候加入战场的话，会让场面变得混乱！” 米娜死死的抱住莉露鲁的腰，一条长长的白色鱼尾巴在地面上拍打出‘啪嗒嗒’的响声。 高台上扭打在一起的两人并没有对台下的战斗带来丝毫的影响。 在洛宁走得足够近的时候，莉莉丝一把抓住了洛宁的脚踝。 她匍匐在地上，眼底的狂热丝毫没有掩盖，魅魔的瞳孔里浮现出充满爱意的桃心。 “洛宁大人，让我，让我成为您的、您的所有物……” 面对高举起来的镰刃，莉莉丝的潜意识的再清楚不过了，这种状态的莱瓦汀能轻易地削去她的脑袋。 可她一点也不感到害怕，甚至还感到无比的激动。 她的眼睛里可看不到什么骇人的武器，她的目光中唯独只有眼前的这个男人。 那双还残留着泥土的短靴从莉莉丝的手里挣脱起来，之后一脚，踩在莉莉丝白净纤瘦的手背上。 一丝一毫的轻微疼痛感，对此时莉莉丝来说就如同酥麻的电流，能在她的身内产生刺激和**。 无从可藏的娇喘声从鼻腔里传出来，莉莉丝的身体忍不住痉挛抽出了一下。 “嗯~洛宁大人~” 挥舞的镰刀带出风声，轻快的削了下去。 魅魔的身体停止了扭动，化作一缕尘烟，消散在空气中。 莉莉丝原本躺着的位置，只留下了一摊不明的液体。 ‘铛铛铛——’ 结束的钟声在同一时间敲响。 高塔尖上站着的小狐狸人高声宣布了这次决斗的结果。 “创世神方，洛宁——完胜！！” 没有欢呼和祝贺的声音，有的只有如同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仿佛是被按下了暂停键，呆滞住了。 洛宁收回莱瓦汀，将其背在背上。 从莱瓦汀身上散发出来的恐怖力量在顷刻间都收了回去。 是不是做的有些过了？ 洛宁眉头一皱。 洛宁知道自己不仅是要打败这些魔王，他还必须要给魔族制造足够的恐惧。 这样才能让崇拜强者的魔族，消除对他的芥蒂、接受他这个投敌的创世神。 既然莉露鲁让他放心大胆的去做，那他便会毫无顾虑的去做。 所以才丝毫没有心慈手软。 把三位魔王都杀掉……没问题的吧，应该。 老实说，人确实不是他杀的。 洛宁只负责抓住莱瓦汀，然后让自己表现出一种冷漠的气场，其余的，都是莱瓦汀自己动的手。 这家伙还很兴奋，挥动起来的时候连洛宁都拖不住它。 ……这么解释的话，估计也没人相信吧。 杀了魔族的三个魔王……在这魔族如此衰败的时候，可以说是把他们的战斗力削去了几乎一半…… 洛宁本想着在魔族面前‘洗白’的来着，现在他这岂不是越洗越黑、成了罪人中的罪人了？ “♪—♫——” 在洛宁埋头沉默的时候，他听见了不远处传来的……歌声？ 清越婉转的歌声忽近忽远，每一个音节都清晰无比，深奥的歌章让人难以理解它们的含义，却因为歌声美妙的关系，让人打心底的觉得舒适。 仿佛来自天空的尽头、海洋最清澈的地方，美好的音节浸入肺腑。 洛宁看到自己脚下有水珠腾升而起，他抬头，朝着声音的尽头看过去。 要不是明确的知道自己身处魔族的领地，洛宁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来到了天使族或者是精灵族的地盘。 他看见坐在高台的鲛鱼人，披着冰蓝的长发，抬起一只手腕，波光粼粼的尾巴轻轻地摇曳。 悬浮在空中的大颗水珠就像是一只只悦动的小精灵，在空中翩翩起舞。 无意间，洛宁和人鱼小姐对视了一眼。后者冲他温婉一笑，安谧的歌声变得轻快了起来。 浮空的水珠一点点汇聚在了一起，朦胧之中，形成了某种特有的形状。 那一滩柔软的水缓缓地从空中降落，在接触地面的一瞬间，形成了人体的模样。 “呼啊……还以为真的死了！” 菈尔抓住自己前一刻还在窒息的脖子，长叹一声。 “米娜找本王提前布置＜复苏之歌＞的时候，本王还以为多此一举了……咳咳咳……” 菈尔剧烈咳嗽了几声，先前爆体身亡的感觉还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站在菈尔身旁的珀尔修斯一动不动，有震惊，还有不断地咳嗽。 他意味深长的看着创世神，似乎还在为自己刚才为什么会被秒掉而感到不解。 除了菈尔之外，其余两人都没有说话。 莉莉丝也是沉默着低下脑袋，埋入阴影里的脸蛋看不见丝毫表情。 039 结果 洛宁的眼底闪过一丝惊讶。 虽说莉露鲁提前给他说过，这里的魔王都有各自保命的手段，可是当他亲眼看见被自己砸成肉泥的人又活了过来的时候，心底多多少少还是有些震惊的。 话说他们这些人会不会记仇啊……？ 不会不服气，然后暴跳起来再给他来一拳头吧？ 就像某只爱炸毛的小魔王一样。 “你赢了，创世神。” 珀尔修斯走到洛宁的面前去，眼中的高傲早已放下。 再怎么难以接受，可输了就是输了，大丈夫能屈能伸，这没什么不服气的。 他既然都在这个男人的手里死过一次了，还能有什么不服的？ “本座愿意相信你对莉露鲁的承诺。” 狼的眼睛是琥珀色的，敏锐的眼神捕捉着身前人的每一丝举动。 创世神的能力超乎所有魔族的预期，他愿意站在魔族这一方，那自然是皆大欢喜的事情。 可他一旦叛变…… 珀尔修斯在很认真的观察洛宁的脸色，狼耳竖起，静静地倾听那一颗人类跳动的心脏。 如果他撒谎的话，珀尔修斯能够察觉到。 这不是什么探知魔法，这是狼人的直觉，和龙族的直觉一样可靠。 珀尔修斯的眉头紧蹙，额头上的疤痕弯曲成了一排波浪。 在珀尔修斯无比认真的注视下，洛宁轻松一笑，朝他说道。 “你凑过来，我告诉你一件事情。” 再怎么说，眼前的大叔也算得上是莉露鲁的娘家人，既然各自都把仇恨放下了，那就还能做朋友。 “嗯？” 珀尔修斯没能在洛宁的脸上看到任何敷衍的意思，对方好像也是同样的认真。 他弯下腰，好奇地把狼耳朵凑到洛宁的嘴边去。 洛宁小声的说了一句什么。 珀尔修斯微微一愣，整个人就好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那样僵住。 他说的事情就十分离谱，离天下之大谱，无比荒谬。 但是仔细想想的话，也不是没有可能。 洛宁的恶魔契约愿望竟然是………… 这么一说，创世神为什么要突然站在魔族这一边的原因也很清楚明了了。 他这岂不就是……入赘！ 珀尔修斯的狼脑子里想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事情，恍惚间，长大的嘴巴久久没有闭合。 “嘘。”洛宁竖起一根手指头，让他什么都不要说。 “打完了？” 莉露鲁在这个时候从高处降落下来。 然后装作是漫不经心地看了洛宁一眼。 想问问他有没有受伤……可是嘴唇张开一半之后，又快速闭合了。 “哼。” 她看了眼一动不动的莉莉丝，又看了一眼洛宁。 判断出，洛宁站在这个地方会很危险。 莉露鲁的目光停留在洛宁的脸上，不紧不慢地说道： “你先回去，剩下的就交给吾。” 洛宁已经给出了足够的威慑力，剩下的，就是要朝那些木讷住的魔族说几句鸡汤话。 当然，莉露鲁不擅长什么鸡汤熏陶，可是七柱魔王中有人擅长。 创世神使世界停止运转的影响对魔族来说几乎已经是要了他们的命，所以要让他们突然放下对创世神的仇恨与恶意，还是需要一些过程。 这是比较关键的事情，能不能让他们相信洛宁，就要看这之后，作为统治者的魔王们要怎么发言了。 ‘剩下的就交给我’这句话在洛宁的耳朵里就非常靠谱。 他也不多留恋，人际社交上，也不是洛宁擅长的事情。 走之前，他还不忘在莉露鲁的耳边小小地说一声。 “我想吃老婆做的烤羊肉~” 毕竟是答应好的报酬，洛宁肯定是要索取的。 他很期待莉露鲁亲手做的菜肴。 莉露鲁在听到轻飘飘的‘老婆’两字的时候，眼尾忍不住跳动了一下。 但为了不让其余人发现异常，她没有过激的举动，只是微微颔首点头。 可是一旁敏锐的狼耳朵已经将这些对话一字不漏的听了进去。 银灰色的耳朵明显抖了一下，珀尔修斯强装着镇定，一言未发。 莉露鲁的默许无疑是证实了洛宁刚才悄悄在珀尔修斯耳边说的那句话。 珀尔修斯现在的内心无比复杂。 本身是让第一魔王莉露鲁召唤出创世神，将其处死之后，魔族便能恢复正常。 可是现在的情况…… 到底是谁白给了谁？ 是创世神白捡了一个魔王，还是说……是魔王领了一个创世神回家？？ “怎么了？” 莉露鲁看到了珀尔修斯眼中的纠结。 以为是对方还有什么不服气的。 可珀尔修斯的性格莉露鲁十分了解，他虽然残暴了一些，但好歹也仗义，不应该存在不服气这种幼稚的想法才对。 珀尔修斯疯狂摆头，就生怕莉露鲁看出来什么倪端。 “没什么没什么。” 狼耳朵上的一对银环被他摇得叮当作响。珀尔修斯不动声色地掩盖住自己的慌张。 如果被莉露鲁知道自己清楚她和洛宁的关系……懊恼的莉露鲁大概会直接把他拍死过去吧。 040 魔王城的街道 洛宁悄悄溜回休息室，此时他已经有了明确的前行目标。 莉露鲁口中‘你先回去’，洛宁已经自动理解成了‘你先回我的房间去’。 因为他在魔王城去过的地方除了莉露鲁的房间就是魔王殿堂了，他总不能去魔王殿堂傻站着吧。 好在路途并不遥远。 魔王城的布局不仅是有表面上的街道，在地底还有如同蚂蚁巢穴一般的甬道。 据说是为了躲避黑雨而特意建造的地下结构。 洛宁顺着记忆里的通道，从地底通道往莉露鲁的房间摸索而去。 他其实还想去逛逛街的，可是现在自己的身份，有点复杂。 在魔族还没有明确的把他看做是同伙人之前，洛宁还是稍微小心一点比较好。 洛宁很佩服自己的识路能力，那么多错综复杂的路口他都能瞬间辨别出方向。 可当他推开面前这道门的时候。 洛宁犹豫了。 他承认，自己有赌的成分。 刚才的**自信也荡然无存…… 眼前这门，感觉颜色不太对。 嗯，走错了。 和屋里正在搓澡的蜥蜴人对视了一眼之后，洛宁十分淡定地把房门关上。 脑后传来蜥蜴人的谩骂声：“什么东西啊！！老娘明明锁上了魔法锁，为什么会有人闯进来！！要嫁不出去了啊！！” 什么…… 居然是个女的吗……还真没看出来。 洛宁走路带风，用极快的脚步离开了这里。 迷路不是什么可怕的事情。 可怕的是，在充满危险魔兽的魔王城里迷路。 好消息是，洛宁背上还有一把莱瓦汀。 顺着蜿蜒的楼梯一路到顶。 洛宁顺利的来到了地面。 整齐划一的建筑群坐落在视线两侧，半掩的木门被风吹出吱咯的响声。 一直都对魔族城镇充满好奇的洛宁，可以说是歪打正着了。 无奈下，他只好决定在城里看看情况。 解决问题的前提是要了解问题。 ——话虽是这么说的，洛宁不至于有这么强的目的性，他其实也就是来瞎逛的。 地下洞穴的入口有两盏明晃晃的烛灯。 在适应了昏暗的室内之后，烛灯的光泽就显得有些耀眼了。 洛宁虚着眼睛走出去，他看到辽阔的天空上挂着的猩红之月。 以月亮的亮度来推算，现在应该是傍晚。 在这个世界住了这么多天，洛宁还是有一些时间概念的。 排列整齐的青石砖铺在地面，月光笼罩，街道上冷冷清清。 大部分魔族都去角斗场看戏了，那边的事情似乎还没有结束，洛宁来的可能不是时候。 不过也无妨，他就来稍微看看而已。 抬头望向不远处的魔王殿堂，洛宁只需要进入那里，他就能顺利回到莉露鲁的房间。 ……大概吧。 也不排除中途被莉露鲁或者她的女仆恶魔给拧回去的可能性。 街道两侧的商店大部分都屋门紧闭。 里面没有人，但是却点着魔法灯。 可以看出来，里面的人刚走没多久，估计一会儿角斗场清场了，他们就会回来接着开店。 从脚底复杂的磨损痕迹来看，魔王城街道往日的繁华程度可想而知。 这里虽然是偏街，但却一点也不脏乱差，整齐干净的街道，甚至比洛宁以前所居住的城市还要卫生几分。 从小巷子里穿出来，洛宁行走在宽敞的主干道上。 这条足以同时容纳八辆马车并排的街道从城门口延伸过来，通往尽头的魔王殿堂。 洛宁顺着街道往下走。 旁侧有几家在营业的店铺，从透明的玻璃橱窗可以瞧见里面的大致情况。 有面包坊、铁匠铺、药水店…… 洛宁站在一家面包坊门口，往里瞧了瞧。 负责看店的员工是一只脑后有一双蔚蓝色蝴蝶翅膀的……昆虫人？ 应该是某种蝴蝶魔族的人形化身。 见到洛宁的到来，蝴蝶小姐往前走了两步，轻轻地替他拉开了木门。 木门撞响门框上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声音。 其实洛宁好奇的并不是这里的魔兽，他刚刚在角斗场的时候，已经把形色各异的魔兽都看了一遍了。 他所好奇的是…… 魔族做出来的面包……好吃吗？ “小哥哥，要进来尝尝看吗？” 蝴蝶小姐在说话的时候，脑后的蝴蝶翅膀会一扑一扇，上面不断有金色的粉末掉落。 洛宁刚准备往前一步，可当他看清楚壁橱里面陈列的物品之后，又战术性后退了半步。 “……算了，我没钱。”他用平静的口气说道。 蝴蝶小姐歪了歪脑袋，脸上是人畜无害的微笑。 “没关系，我们这里接受等值交换，而且，还能免费品尝哦~” “等值交换？”洛宁为这个陌生的词感到疑惑。 “等值交换就是，买家用卖家所期望的东西进行交易，这种东西不一定是钱币或者是宝石，也可以是别的什么东西~” “哦……原来如此。”洛宁点点头。魔族这种规矩他倒是第一次听说。 “小哥哥是第一天来魔王城吗？我感受不到您的气息呢……是特意隐藏啦？” 高等魔族确实是擅长隐藏自己，而他们一旦隐藏气息了，那低于他们种族的魔族将无法感应到他们的存在。 蝴蝶小姐也不会多想，她能想到的就只有这个可能性了。 洛宁决定顺着她的意思来，所以毫不犹豫地就点了点头。 “原来是这样呀，那您要不要品尝本店的新品呢？”蝴蝶小姐说着，从托盘上取下来一小块面包。 洛宁有点儿慌，连忙退出了店铺。 从刚才起他就看到了…… 这些看似面包的东西，里面全是白色胖乎乎的小软虫！ 这店根本不是卖面包的把，他们卖的是面包虫！ 怪不得店员会是昆虫类型的魔族！ “不用了，谢谢，我还要赶路。” 洛宁连着倒退几步，之后拔腿离开。 太可怕了，魔族的食谱根本就不是一个人类能够兼容的。 洛宁甚至开始担心，一会儿莉露鲁会做怎样的食物给他。 洛宁同样也意识到一个问题。 自己虽然能靠人类的外貌勉强在魔王城糊弄过去，但是他的气息对魔族来说是不同寻常的。 只要出现一些高等魔族，就能轻松识破他。 而且，背上这把莱瓦汀……估计认识它的人也不少吧。 还是早点回去比较好。 这么想着，前方的红灯绿酒就像是拦路虎一样挡在了洛宁的面前。 041 人? 这里是一处十字路口，在拐角处，一座高达五层楼高的建筑遮住了洛宁大半的视线。 如果洛宁没记错的话，魔王城超过三层楼的建筑是要特别申请之后才能建造。 所以这五楼高的建筑，一定就是关系户。 当然，吸引洛宁的不仅仅是这点高度。 重要的是，这居然是一家——酒馆？？！ 霓虹色的灯牌是用不同的魔法阵所晕染出来的，灯牌上最抢眼的图标是一个木质酒杯，上面溢出来满满的啤酒泡沫。 都说，收集情报的最好地方就是酒馆。 洛宁还是相信这句话的。所以他只有了短暂的犹豫，就径直走了进去。 吵杂的室内和清冷的街道形成鲜明的对比。 入门口的几桌魔族正高举着酒杯，热火朝天地聊着什么，丝毫没有在意洛宁的到来。 洛宁刚走进去。一名守在门口的……奶牛女仆？就兴高采烈地蹦了过来。 女仆穿着一身黑白装束，头上除了荷叶边的女仆帽之外，还有一对小小的牛角，以及又扁又长的牛耳朵。 胸前巨大的乳白色几乎能沾满视野，在沟壑之中，金色别致的小铃铛正随着柔软之物的摇动而发出叮叮当的声响。 洛宁承认，自己确实是多看了几眼。 还好莉露鲁不在场，不然的话……恐怕又是一场暴风雨。 对于莉露鲁对自己的占有欲，洛宁其实多多少还是有些察觉的。 但毕竟是自己的老婆，能宠则宠了。 “客官，要来一点什么哞~？” 奶牛娘蹦蹦跳跳的出现在洛宁的面前。 她递给洛宁一个菜单，之后又摇着细长的黑色奶牛尾巴，走在了前面去。 看样子是要给洛宁找一个位置坐下。 洛宁也没拒绝，埋头看着奶牛尾巴最尖端那一小撮黑色的软毛，脚步跟着她走。 “客人是一个人哞？” 走在前面的奶牛娘回头问洛宁。 洛宁点了点头。 “是。” “知道了哞！” 奶牛娘又摇了摇尾巴，把洛宁领到了一张小方桌前。 这大概是全店最小的桌子了，毕竟洛宁只有一个人，所以也足够用。 “客人选好菜品就告诉我哞~” 等洛宁坐下之后，奶牛娘就端端正正的站在洛宁身旁，手中抱着一个小本子，握着羽毛笔，认真记录。 洛宁也不知道自己这两手空空哪里来的胆子。 他看见了不同菜品后面的价格。 不是什么花里胡哨的东西，只是两个普普通通的数字。 菜单也是十分普通的文字构成。 这文字不是什么魔法世界特有的字符，就是简单的……汉字。 毕竟这个世界的文字都是洛宁设定的，那当然得用他的母语了。 所以洛宁能很轻松的看懂上面的内容。 奶油泡芙—10 小麦啤酒—25 战斧牛肉—300 … 看起来确实是正常的东西。 可是对于刚刚才受到‘面包虫’打击的人来说，洛宁还是有那么一些的后怕。 魔族的东西到底能不能吃？ 试试不就知道了。 洛宁手指一横，在菜单上指了一下。 “我要这个。”他平静道。 点了个店内招牌菜‘烤乳猪’，价格八百钱币。 兔肉吃够了，换一些猪肉吃。作为一个现代人，果然猪肉才是王道。 洛宁丝毫不慌，没有钱没关系，他还有老婆。 问莉露鲁要点钱，大概是没有问题的。 “了解了哞！还需要别的吗哞！” “然后再要一杯啤酒吧，还有‘季节水果’也来一份。” “好的哞，请客人稍加等候哞~” 大概是洛宁点的菜肴相对昂贵，一只烤乳猪就已经够奶牛娘一天的提成了。 奶牛娘就显得有些高兴，细细的牛尾巴抬起来摇了摇，在从洛宁身侧走过去的时候，奶牛尾巴甚至无意间从洛宁的脸颊蹭过去。 细细的绒毛蹭在脸蛋上痒酥酥的，就有一种特意被挑逗了一下的感觉。 这家店……正不正规啊？ 洛宁的心中闪过一丝疑惑。 他的目光在酒馆逡巡了一圈。 宽敞的大厅里，坐了十来桌客人。 那些魔族虽然已经努力让自己的体型往人类的方向靠拢了，但比起人类还是魁梧了太多。一个个皮肤的颜色也是夸张得很，五颜六色的，从粉红豹到绿头牛，什么色儿都有。 洛宁也不是白坐在这里的，他开始细细听那些魔族口中的聊天信息。 他们的聊天内容还挺统一的。不是莉莉丝就是米娜，来来回回就是在聊这两个女人。 洛宁先开始还在想米娜到底是谁，后来才从他们的聊天内容中得知，米娜就是坐在魔王大殿上，从左往右数第二个的那个鱼人小姐姐。 洛宁坐在那里细细听了好一会儿，发现那些尽是一些没有营养的话题。 除了聊一些无关紧要的日常琐事以外，关于黑雨、关于魔素消失的原因，这种国家大事完全没提及。 洛宁撑着下巴默默地听着，只觉得愈发无趣。 连接二楼的楼梯台阶就在洛宁的身后，偶尔有一些魔族从他身后路过的时候总会让洛宁有些戒备。 倒不是怕人搞偷袭…… 主要是背后这把莱瓦汀，洛宁担心它被人认出来。 好在此时的莱瓦汀大概是处于沉睡的状态，比较乖巧，舒舒服服的躺在洛宁背上，一点气息都没有泄露出来。 莱瓦汀如果不释放魔力的话，平时看起来也就一把黑不溜秋的加大号镰刀，只要洛宁本人不做吸引人目光的事情，就很难被注意到。大概。 洛宁这么想着，将背上的莱瓦汀轻轻取下来，平放在大腿上，这样藏着的话，就更难被人看见了。 “小哥，你一个人？” 洛宁再次抬头的时候，他看到自己的面前多出来三个人。 这三男人长着一副路人脸，三四十岁左右，没啥特色，有瘦有胖，长相普通，大概是丢在人群里就会立马被忽视掉的普通人。 但是，洛宁却因此感动震惊。 就是因为对方是‘普通人’。 人？ 洛宁没有在这三个身上找到任何关于魔族的特征。 正常的肤色，正常的长相，什么翅膀尾巴大牛角，通通没有。 “是……”洛宁缓缓地点了一下头。 “啊那正好，你介意跟我们三拼桌吗？”为首的瘦男人嘿嘿一笑，询问道。 洛宁又多看了他们一眼，然后摇了摇头。 “不介意。” “谢谢，谢谢。” 男人看上去没什么恶意，在洛宁同意他们坐下之后，就各自拉出来小方凳，挨个围坐。 他们似乎也没在意洛宁的外貌特征，也并不在意洛宁是人类还是魔族。其中一个人的屁股刚坐下去，就如负释重的松了一口气。 “啊，好不容易凑齐25枚钱币，就等着来这里喝一口啤酒了呢……” “呼呼，我们这种人也只能等魔族少的时候来啊，要不是今天角斗场把魔族吸引过去了，别说拼桌了，我们估计挤都挤不进来。” “就是，还得谢谢这小哥。” 坐在洛宁旁侧的壮汉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然后舒舒服服地瘫软在自己的小凳子上。 听他们的语气，好像来这里对他们来说，是一件相当放松、且难得的事情。 洛宁眉头一皱。 等等…… 他刚刚好像在瘦男人的口中听出来了什么…… ‘魔族’？ 为什么，魔族的口中会称自己的同类是‘魔族’？ 难道说，这些人真的就是普通的……人类？ 开个悬赏 @@@@ 新书期，数据和人气对作者来说相当重要！所以开个加更规则！ 满100月票1加更/10000火券1加更，炎帝13更。 一周内还清！ 绝不拖欠！（相当认真脸） 新书期非常关键，就拜托大家多多投票啦！ 或者点个赞也行哪！>< @@@@ 正在更新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重新进来即可获取最新章节！亲，如果觉得APP不错，别忘了点右上角的分享给您好友哦！ 042 四个男人一张桌 “哎，小哥，没见过的面孔啊，新来的？” 在洛宁皱眉细想的时候，坐在洛宁旁边的男人点好啤酒，突然凑过来找他闲谈。 洛宁也没多想，点头回应：“是才来的……” “哎，通过测试还挺不容易的啊……小哥你分配到老婆了吗？” “老婆？”洛宁一愣，“还真有一个。” 分配？分配老婆？魔族大陆还给分配老婆的？洛宁脑子里一堆问号。 “长什么样？” “长什么样啊……”洛宁回忆道，“体型稍微小一些的恶魔族？” “恶魔好啊！恶魔最接近人类，晚上睡觉的时候也不会因为太过亢奋而不小心变回魔兽身体，身体表面也没有刺手的鳞片甲壳，你运气很好啊小哥！” 偏瘦的大哥在说话的时候还不忘用手拍拍洛宁的肩膀，这些亲切的肢体语言正是洛宁所熟悉的、人类之间的交流方式。 可洛宁被他们绕得云里雾里的。 完全就听不懂他们在说些什么。 他压低了声音，小心翼翼地问：“你们……都是人类？” 他的疑问得到片刻的宁静。 三人倍感诧异，疑惑的看着洛宁。 “我看小哥你身上没有魔族特征啊……难道你不是人类？” 好像也有能完美伪装成人类的魔族，可是洛宁不管是亲和度还是黑发黑瞳的人类外貌，这些都太像人类了。 “我……是啊……”洛宁犹豫道。 “我们也是啊！”离洛宁最近的男人大腿一拍，回答道。 “你们……为什么是啊？” 洛宁一头雾水。 从莉露鲁对人类冒险家的果断杀法来看，魔族有多恨人类，洛宁已经亲眼目睹了。 可是眼前这三个人是怎么回事？ 直接就住在了魔王城？还给分配了老婆？ “我们跟你一样，也是魔族的俘虏啊！” “对了，忘了自我介绍，我是前S冒险家，格雷尔。” 瘦高的男人朝洛宁伸出一只手。 洛宁埋头看了看那只手，还是礼貌性地握了握。 “我叫洛宁。” 俘虏？ 从格雷尔口中听到这个词的时候，洛宁有点纳闷。 后面他完全想通了。 结合刚才对话的内容，以及上午的时候，莉露鲁对他说过的那些话。 魔族会劫持一些有用的人类，带到魔王城，学习他们身上的各种技术。 就好比现在洛宁所处的酒馆，就是原封不动的从人类那边学习而来的文化。 因为是群聚生活，不管是人类还是魔族，在这种文化交流上都是相似的。 除此之外，还有制造衣服的工艺、恢复药水的酿造过程，以及一些铠甲装备的打造、修建城邦前的蓝图。 这些东西都来自人类的技术。 人类用了几千上万年的历史沉积，才摸索出了创造城镇必要的工业，可魔族却才开始接触这些事情，他们甚至连需要将砖块切割成什么样的形状都不太了解。 而为了在短时间内快速发展，向人类‘学习’，就是必要的事情。 让魔族谦逊求学是不可能的，直接当俘虏绑架了才是他们的正确做法。 不过这些俘虏也没有白白坐牢。 从格雷尔他们的口中得知，为了让他们全心全意的将知识人类共享，魔族甚至还给他们发配了老婆。 在魔族组建家庭之后，这些人类差不多也像洛宁这样直接投敌了。对他们来说，哪有什么伟大的种族精神，世态炎凉，活下去才是硬道理。 所以说，绕来绕去，他们和洛宁还是同道中人。 都是魔族的上门女婿。 “各位，我想问一个问题。” 洛宁盯着桌子中央的烤猪，没打算动刀叉。 难得遇到几个能沟通的人类，洛宁得趁机挖点有价值的情报。 “这片大陆，黑雨和魔素消失的原因，你们有没有什么头绪？” 洛宁忽然严肃道。 他这个问题就相当于是让一群囚犯去讨论国家大事那样微妙。 众人听闻后，微微发愣，嘴里的啤酒突然就喝不下去了。 “……我只知道和创世神有关，魔族都这么说。”格雷尔厉声道。 “也不一定，你想啊，如果创世神真的存在，那他要搞魔族，还需要弄这种歪门邪道吗？直接两三下就能把魔族灭了的事情，非得弄一个持续状态？”旁边的男人反驳了格雷尔的观点。 “有道理……” 洛宁连连点头。 他当时怎么就没想到用这样的话替自己辩解呢。倒是莉露鲁一口咬定是他干的、然后给了一大串理由之后，洛宁就直接默认背锅了。 “话说回来，我听说啊……当然，只是听说，魔族大陆的魔素消退，是人为造成的。” 坐在最边上一言不发的男人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这正是洛宁想要的信息，他立马聚精会神起来。 “人为？” “对，人类所为。”那个男人十分肯定地点了点头。 “你想啊，人类作为魔族的‘邻居’，魔族衰败了，那最大的获利者当然就是人类自身了。” “你在哪听说的啊，鲁斯，我一个S级冒险家，怎么就没听说过这种事情？”坐在洛宁另一侧的格雷尔喝了一口啤酒，他有些微醺了，说话声音也变得不太利索。 “我以前在教会工作啊，虽然只是个擦地板的，但也算个教会成员，我这些都是听以前的同事说的。” “喂喂喂……我们在魔族的领地讨论人类这边的秘密，会不会不太好……”胖子男人发愁道。 “嗐，这有什么，我们都投敌了，说几句也无妨啊。难不成你还指望回去吗？反正我是不想回去，我在魔族能有两个老婆，回人类帝国去，半个女人都娶不到。” “也是。”有人附和道。 “那么问题来了，你们觉得莉莉丝更好看，还是米娜更好看？” “怎么又是这个远古问题啊……反正我愿意是坚定不移米娜党。” “我对莉莉丝一心一意。” 洛宁好不容易引出来的话题，才聊了几句就被支了开。他们显然对那种太过遥远的事情并不在意。 不过短短的几句话对洛宁来说也够了。 和教会有关系？ 如果用种族之间的利害关系来分析的话，最大的受益者应该是人类的帝国才对，趁着魔族衰败的时间，帝国近几年对魔族进行的侵略，足以让他们赚得盆满钵满。 而他们口中说的教会，不过只是一个人类的信仰宗教，并不会做实质性的事情。 在人族弱势、魔族强势的黑暗时期，人类确实是靠宗教信仰给予的希望而生存下来的。那个时候的教会掌权力度大，能翻云覆雨也很正常……可现在，帝国的盛世已经足够让教会空有其名。 当然，这只是洛宁结合自己书里的设定再加上主观上的分析得出来的猜想。 实际上他现在所处的时间点到底经历了多少历史的变动还真不好说，这片大陆的局面早已不是他所认识的那个洛林大陆了。 043 被老婆抓住了 “哎，你们为什么只在莉莉丝和米娜两个魔王之间做选择？” 为了融入气氛，洛宁选择加入他们的话题。 这三个人类确实是有沟通的价值。 如果可以的话，当个朋友也不错。 偶尔老婆不在家的时候聚一聚，聊聊天也是好事，反正洛宁在魔王城也没别的事情可以做。 洛宁此言一出，正处于辩论中的三人同时回头，疑惑地看向洛宁。 “不然呢？”三人异口同声。 “我觉得莉露鲁……唔？” “兄弟，你找死啊！！” 洛宁一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完，一只突兀伸来的手就捂住了他的嘴巴。 就好像是他提及了某种禁忌的名字一般，三人神色慌张，面面相觑。 “洛宁，第一魔王在魔王城是静止讨论的……”格雷尔的面部表情异常严肃。 他补充了一句：“会死。” 洛宁：“……” 虽然知道莉非常讨厌被人接触，也理所应当的讨厌被人议论…… 可是提及就得杀头也太可怕了吧！ 看洛宁满脸的迟疑，格雷尔叹了一口气，介于洛宁是新来的，所以他特别补充了几句。 “这么跟你说吧，魔族这边一般都喜欢讨论强者的事情。七柱魔王，两柱男的，这没什么好讨论的，所以剩下的五柱魔王便是日常话题。” “第一柱魔王……因为她很讨厌被人挂在嘴边，也杀鸡儆猴过了，所以是禁忌话题。” “第二柱，由于太神出鬼没，也没几个人见过，所以也很少提及。” “剩下的莉莉丝大人、米娜大人、还有芙妮·泰妮丝，基本就是我们日常聊天对象，但是芙妮大人身体太小了，一般在兽人那边的人气比较高，我们纯魔人这边，就大致分为莉莉丝大人和米娜大人两个党派。” “听懂了吧？”格雷尔将事情解释得十分清楚，就生怕洛宁再次踩雷。 洛宁缓缓点头。也跟着他们淡定地喝了一口啤酒。 这一口一个‘我们魔族’……格雷尔这早就被魔族同化了吧！ 话说他们魔族每天都这么闲的吗！ 不是说好的‘每天都生活在黑雨的死亡笼罩之下’吗…… 莉露鲁说他们光是活下去就很艰难了。结果他们这些人每天的脑子里只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真的是丝毫不慌啊！ 抿了抿嘴唇，洛宁再次把啤酒杯举起来凑在自己的面前看了看。 嗯……是十分普通的小麦啤酒味道。 没有什么奇怪的口感，姑且算得上是正常的食物。 闲谈之中，周围的人越来越多了起来。 陆陆续续进门的魔族几乎都要排成一条长龙。 洛宁身后也不断有人上楼，这搞得洛宁有点儿提心吊胆。 没有人认出他来吧……大概。 现在洛宁不光是怕莱瓦汀被看出来了，他更担心自己这张在角斗场露过的脸被认出来。 这帮突然涌入酒馆的魔族，想都不用想就能知道，绝对是角斗场那边结束了。 这会儿估计街道上也热闹起来了。 洛宁吃了几口肉，还有一些水果。 他想离开去街道上看看情况，亦或者是直接从地下通道摸回去。 估计也不早了，再晚回去可是会被莉露鲁骂的。 可是又转念一想…… 不能吃白食吧？ 在魔族的地盘吃白食，他这个刚洗白了的罪人，怕不是又要被指责一番。 想到这里，洛宁就汗如雨下。 也不知道是谁给他的勇气，直接就进来吃霸王餐了。 虽然这一趟也没白走……倒是获得了一些有价值的情报。 “……洛！宁！” 就在洛宁心里五味成杂，想着要不干脆找这三哥们借个钱的时候。 他听到门口，有人咬着牙，从齿缝中挤出他的名字。 柔白色的双马尾随着轻快的步伐悦动，那人身后的小蝠翼微微扑朔，扇出来一阵微风。 这一道声音含杂着其本人发怒时念出来的魔力，令所有在场的魔族都虎躯抖了三抖。 “喂喂喂，这个人不是……” “第一魔王……？” 门口那一副熟悉的身影映入所有人的眼帘。 正在大口吃肉的魔族突然停下手中的动作，咬下来一般的肉被他们吐出来，一个个如同触电般从板凳上站了起来。 虽然以前莉露鲁也会时不时的来魔王城里溜达溜达，可是没有一次，会像这样怒气冲天的表情。 所有人都知道，惹这位第一魔王小祖宗生气，只有一种结果。 ——死得很惨。 此时此刻，整个酒馆一片肃静，就只剩下洛宁一个人还在淡定地坐在那里。 他不慌不忙地切好一块上等猪肉，然后送入口中细细品尝。 再不多吃几口，回去就没这种大餐了。 随着莉露鲁的走近，洛宁刚认识的三个好哥们正用比见了鬼还要惊讶的表情看着洛宁。 他们动也不敢动，话也不满说，双腿直直地站着，甚至还有些发抖。 所有人都是头一次靠第一魔王这么近距离，再加上对方正处于发怒的状态，仿佛随时都能要人命似的。 喂喂，刚刚洛宁口中的‘娶了一个身体娇小的恶魔老婆’，不会说的就是…… 为首的格雷尔想到这里的时候，喉结忍不住滚动了几下。 “你可真会找地方玩啊洛宁！！” 莉露鲁气得踩了洛宁一脚。 黑色的小皮鞋在洛宁的脚背上留下半个脚印。 似乎是觉得这样还不够，莉露鲁从手里抽出一根细长的黑色的什么东西。 洛宁认识这玩意。 这玩意是洛宁第一次见到莉露鲁的时候，莉露鲁手里拿着的那种长鞭。 洛宁还以为自己要被老婆打一鞭子呢，他都准备举起莱瓦汀反抗了。 结果莉露鲁只是把他手上叉着肉的银叉拍掉，把他的手抓过来。 莉露鲁手又小，抓也抓不住，不过洛宁配合她，主动把自己的手腕伸过去。 莉露鲁扯来皮鞭，把洛宁的手捆在了一起。 就跟捆绑囚犯的那种手法差不多，不过只可惜皮鞭长度很短，只够捆住洛宁的手腕。 目的是谨防洛宁再跑走。 莉露鲁可不会笨到当着这么多魔族的面用皮鞭去打洛宁。 首先她根本不会这么做。其次，在有誓约的束缚下，她也做不到这一点。 绑好他的手腕之后，莉露鲁将鞭子牢牢的攥在手里。 这次绝对不会让洛宁从她身边消失了。 044 乖乖被我捆回去啊 莉露鲁为了找洛宁，可以说是煞费了苦心。 她回到房间发现洛宁不在的时候，就顿时慌了神。 生怕是被凶残的魔族劫走了，或者是……没莉莉丝抓住了。 所以急冲冲的跑出来找洛宁。 结果倒好，这男人正优哉游哉的在酒馆喝酒！ “吾回去再找你好好算账！！” 莉露鲁现在也不顾自己的什么第一魔王的镇静威严了，她生气了就是生气了。气呼呼的时候，脸蛋会鼓起来，然后瞪大她红宝石般的眼睛，狠狠地瞪着洛宁。 “哎，我是想回去的。” 洛宁被捆着双手，然后十分配合的站起身来。 其实这一条鞭子对他根本没有约束力，莉露鲁的魔法对他没有效果，皮鞭不过是普通的皮鞭而已，光滑无比，洛宁只需要稍稍用力就能挣脱。 要不是洛宁左手抓右手，顺便还把皮鞭抓在手里的话，这绳子早就自己解开掉落下去了。 但考虑到老婆的颜面，洛宁有好好的配合她。 “那你为什么不会去！吾都让你回去等着了！” “我迷路了啊……我又不认识路。”洛宁又解释道： “魔王城这么大，我第一次来，迷路也很正常吧？” “那你、那你也！”莉露鲁发怒的声音渐渐变小。 她觉得自己好像有点理亏。 洛宁找不到路很正常，而这里作为魔王城第二高大显眼的建筑，洛宁跑到这里来也很正常。 “哼，”莉露鲁说不下去了，只好板着脸哼唧一声，小声补充道：“回去再收拾你。” 洛宁有一种自己回家会睡地板的错觉。 不过……好像也无所谓。 作为每天都睡在泥土上的人来说，今晚能睡地板，也很赚。 在被莉露鲁拉着走的时候，洛宁还不忘回头对刚刚认识的三个好哥们道了一声别。 “我走了啊，下次……下次再见？” 这三个人对洛宁来说还是有点帮助的，他们至少能向自己提供人类那边的情报。 这可以说是洛宁唯一的情报来源了。 而且本身他们也是某种意义上的同道中人，洛宁愿意与他们交一个朋友。 三人愣在原地，好不容易在嘴角挤出一丝笑，然后抬手摇了摇。 “再见……” 洛宁隐约能猜到这三人的心里路程，于是尴尬的回了个笑，便被莉露鲁拖拽到了门口去。 “对了，”洛宁回头看了一眼门口站着的奶牛女仆，对莉露鲁说道。 “我还没付钱呢。” “你也知道你没钱啊！” “知道啊……” “知道你还敢来这种地方！如果吾不来找你，你打算怎么走！” “留下来……打工端菜？” “还端菜！就你们人类这点力气，桌上的乳猪你都搬不动！” 莉露鲁走在前面，语气十分严厉。 因为莉露鲁个子矮小，再加上马尾略长的关系，洛宁能感受到蹭在自己手背上若有若无的发丝。 要不是自己的双手被捆着，他肯定要把这撩人的双马尾抓在手心里。 “不一定。”洛宁不赞同莉露鲁的说法，他低头看着莉露鲁的脚后跟，说道： “我连你都能单手扛起来，一只猪而已，我能端不动？难不成你连小猪仔的体重都不如。” 洛宁把这话脱口而出之后他就后悔了。 嗯……把一个生气的女孩子和猪作比较，这算不上得上是火上浇油？ 果然，莉露鲁顿然就不说话了。 洛宁站在她身后能感受到无形的压力。 虽然他看不见什么元素和魔力，但是他能看懂莉露鲁捏在一起的小拳头。 “走走走，走咯。” 预判到大事不妙，洛宁急中生智，双手从禁锢手腕的皮鞭上抽出来，弯腰扛起莉露鲁就开跑。 真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一只手扛一个。 他突然大胆的举动让莉露鲁惊呼一声。 “放吾下来！乖乖被吾捆回去啊，你个偷吃的笨蛋！！” 莉露鲁在洛宁的背上对他拳打脚踢。 那些力道不痛不痒，轻飘飘的，完全就不像是一个来自魔王的拳头。 洛宁全当按摩了。 话说回来，因为跑出来吃点了肉就要被捆回去，这种做法也太幼稚了吧！ 莉露鲁锤了一会儿，觉得自己的攻击毫无实质性的作用，也就放弃了。 洛宁看她脸色缓和了一些，于是问道。 “你怎么知道我在酒馆？魔王城这么大，我还以为你找到我要一会儿去了。” “哼，”看在洛宁是个笨蛋的份上，莉露鲁就大发慈悲的给他作解释： “首先，奥星酒馆是魔王城除了大殿以外最高的建筑，其次，是珀尔修斯告诉我的。” “珀尔修斯？” 珀尔修斯就是那只狼人魔王，洛宁对他还是有些印象的。 “珀尔修斯说，男人如果不在家，大概率就在这种地方。所以——” 一提起这件事情，莉露鲁就来了气。 洛宁看她脸色骤变，于是辩解道： “……我就老老实实吃了一顿饭，然后就什么也没做，你想想啊，我今天晚饭还没吃呢，我总不能迷路了又饿肚子瞎走吧，我找到一个最显眼的建筑，然后坐下来吃饭，安安静静的等你，这不应该是一件好事吗！” 莉露鲁的身板很小，也很轻，洛宁抱在身上都完全不费力的。 不过这么抱着的时间长了，洛宁也感觉到不恰当的地方。 就比如说，莉露鲁平摊的胸口，紧紧地贴在自己的胸膛上。 洛宁明显感觉到，莉露鲁的肢体动作变得越来越僵硬，扑腾的手脚不再挣扎，而是缓缓地收拢。像一只小猫一样搭在洛宁的身上，就连脸蛋也埋进了洛宁的脖颈之间。 这半开玩笑的方式也差不多适可而止。 因为洛宁感觉自己的脖子有些发凉，莉露鲁似乎随时都会照着他的脖子来一口。 于是他把莉露鲁放了下来。 他刚刚那一番话合情合理，至少是让洛宁自己站在了正确的道理上。 这让洛宁理直气壮，莉露鲁则是找不出反驳的话来，小小的眉头皱在一起。 “你没去二楼吧！”她转而嘟哝道。 “没有。”洛宁摇头。 “没去就行。”莉露鲁冷着小脸说。 “二楼有什么……？” 莉露鲁的话让洛宁的好奇心顿时燃了起来。 酒馆的二楼，不会真的就是……那种不太正经的地方吧！ 莉露鲁双脚着地后，拍了拍自己裙摆上根本就不存在的灰尘。 假装是很嫌弃洛宁的感觉。 但实际上……莉露鲁这次被洛宁抱起来的时候，居然没有剧烈的抗拒。 上一次黑雨袭来时，洛宁也像这样抱过她，那时候的莉露鲁心里是一万点抵抗。 她不想和这个人类接触，可是后来，这样的抗拒变成了忸怩的反抗，再后来……刚才的时候，莉露鲁觉得自己突然又适应了。 这大概是经过了短暂的分别、在焦急的寻找他之后，失而复得的感觉让她默许了这件事情。 当然啊，只是默许而已。 想要让她做出回应，想都不要想！ 045 守在她身旁 “二楼的东西，吾不会告诉你，你以后也不会有机会去接触。” 莉露鲁把裙摆拍打干净，头也不回地走到了前面去，随口回答了洛宁的问题。 洛宁不识路，所以带路的事情还得她来。 其实也不远，走地下通道的话，很快就能达到。 “……嗯？为什么？” 洛宁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难道他要完了？ 好不容易和莱瓦汀沟通、打出那样的视觉效果，以及强悍的威慑力……这几个魔王不会最后还是商商量量的要把他处决了吧！ 莉露鲁偷偷侧目瞥了一眼洛宁，看见他焦虑的模样，只好又说： “魔王已经认可了你的能力，他们都愿意让你加入魔族，成为魔族的一员。” “‘没有什么能比让创世神加入更靠谱的事情了’这是他们的刚才说的话。” “然后呢……？” 既然都是你爱我我爱你的大家庭了，那为什么连让他去酒馆二楼都成了一种‘不可能’了！ “然后，角斗场结束的时候，我们整合所有魔族，以及魔王的意见，做出了一个决定。” “什么决定？” 洛宁眉头一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地下通道入口有凉风灌入，吹起莉露鲁的蓬松短裙，洛宁看到莉露鲁摇曳的银白色马尾。 她回头，眼眸中闪过一丝凛冽的红光。 “几百年的打压和掠杀……” “魔族决定，向人类开战。” 洛宁脚步一顿。 灌入领口的寒风让他打了个冷颤。 不是吧……他才刚来，就要亲身体验这种只会出现在书里的最终剧情？ 怎么就世界级大战了啊！ 虽说刚结合联盟、加入敌对阵营的时候，是应该做出点什么贡献，来表达自己的决心和诚恳度，洛宁也做好了这相应的心理准备。 可是这上来就让他去和人类、整个种族为敌战斗…… 洛宁不仅是对战斗技巧一窍不通……这种太过反人类的剧情他也走不了啊！ 他没有理由，也没有动机，要像莉露鲁所说的那样，和全人类为敌。 “你会愿意加入吗？” 莉露鲁转过身来。 她站在台阶之下，需要将脑袋抬得很高才能和洛宁对视。 洛宁低垂着脑袋，额前的碎刘海遮住了眼睛里的光，他平稳地、静静地注视着莉露鲁。 良久后，他问道。 “你……希望我这么做吗？” 洛宁虽然不是一个冷血绝情的人，可他向来都是帮亲不帮理的原则。 他不是什么同情心泛滥的烂好人，在至亲之人身临险境的时候，他会毫不犹豫地出手相助，即便他知道自己在做一件错误的事情。 所以，如果莉露鲁要冒着生命危险去人类领地的话，洛宁会选择守在她身旁。 莉露鲁同样平静的看着他。 这次和他对视的时候，莉露鲁没有太过强烈的情绪波动。 以前看向洛宁的时候，莉露鲁总是会生气的瞪着他。 可是这次，她的内心居然出奇的平静。 淡粉色的嘴唇动了动，莉露鲁张开小小的嘴唇，缓缓说道。 “我……希望你遵循你自己内心的决定。” 她徐徐说完，之后发现这句话有些暧昧了。就好像她很在乎洛宁内心的想法那样。 于是乎慌忙解释： “因、因为不遵循自己的内心会很难办啊。而且做事情也不会有干劲，只有心甘情愿才能做出最完美的事情……” “你你你，反正你只是答应了帮吾解决黑雨和魔素消失的原因，别的确实不在你的结盟范畴内，你也没必要加入魔族的军团、进攻人类……” 莉露鲁在洛宁面前总是会在‘我’和‘吾’之间切换自称，洛宁也差不多习惯了。 并且他还找到了一定的规律。 认真严肃的时候，莉露鲁会用‘我’，傲娇、或者是慌忙想解释什么的时候会用‘吾’。 当然，这些都仅限与在洛宁这边。 莉露鲁对待魔族永远只会有一种高傲的自称。只有在洛宁这边才偶尔放下她的高傲。 “其实吾也觉得这件事情太草率了，魔族太过得寸进尺、贪得无厌，吾都已经把你加入魔族的原因和目的告诉他们了，他们却还是想利用你的实力得到更多的东西……” 莉露鲁刚才确实是废了很大的劲劝说，可是她根本劝不动。 对魔族来说，这是千百年来第一次在被打压的状态下看到了一点曙光，所以各自都趁热打铁、兴致高昂。 她本身就不擅长发言，只是偶尔能在吵闹的魔王会议上严肃说几句，整合一下气氛。 其他的都要靠芙妮那只能说会道的小狐狸来加以修饰，可是今天的芙妮看完洛宁的对战之后，整只狐狸都热血沸腾了，入侵人类领地的事情都还是她提出来的。 “反正……这件事情你也要考虑清楚，吾也会综和各种因素，再和他们多商量几句。” 洛宁默默地听完，然后郑重地点点头。 他其实想得很清楚。 也明白知道魔族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长期的压抑让他们在静候着一次反抗的机会，现在机会来了，当然是要抓住。 而且洛宁口中的帮魔族解决黑雨和魔素的问题，这件事情本身是没有期限的，也只不过是一个不确定的因素，比起虚无缥缈的承诺，魔族更加看重的是实质性的东西。 去人类的手里抢夺资源、杀掉那些猎人泄愤，这才是魔族最想要、且最迫切要做的事情。 他们本就是一种傲慢又贪婪的种族，做出这样的决定，也算是在情理之中。 “太草率了，你们已经几百年没去过那片大陆，人类那边到底发展成什么样，你们也不清楚，冒然前去……恐怕会被他们一网打尽。”洛宁替她分析道。 “就算是加上我一起，估计也没用。你也知道，我只有拿到神器的时候会强一些……” 神器确实很强，这一点洛宁也知道。 可是很强不代表无敌。 同时拥有绝对的攻击和绝对的防御，这才能叫做无敌。 而洛宁自己这点防御力……他自己都觉得惨不忍睹。 “还是稳一些，等我找到魔素衰退的原因，再来进行下一步吧。” “吾明白了，吾会在魔王殿堂上多说几句。” 莉露鲁点了点头。 她也赞成洛宁的说法。 只是现在魔族大陆不再是她一个人说了算。 换做是曾经的话，莉露鲁作为第一魔王，确实是能直接独裁。 可是现在，魔王有七个，任何事情不仅得商商量量的来，还要因为这糟糕的局面谨慎小心。 “其他的事情先回去在说，吾还有很多事情要找你算账。” 莉露鲁理了一下马尾，柔顺的发丝从指间滑落。之后马尾一甩，头也不回的走到洛宁的前面去。 洛宁叹了一口气，跟在她身后。 这家伙怎么还气呼呼的…… 这是要让他晚上睡马桶的节奏啊！ 046 和莱瓦汀的交易 跟着莉露鲁回到魔王大殿。 其实魔王大殿并不是单指顶楼那层举行会议的殿堂。 而是整个魔王城最中心的塔楼，都统称为魔王大殿。 魔王大殿就是七柱魔王所居住的城堡，他们根据自己的喜好，被分在不同的楼层。 莉露鲁住在负一层，问起原因，单纯就是因为恶魔族喜欢潮湿和黑暗。 可莉露鲁的房间却一点也不潮湿黑暗。 充满少女色彩的魔王房间，洛宁已经见识过了。 他丝毫不介意这种可爱的室内风格，推开莉露鲁房间门的时候，就如同推开自家门那样，根本就不客气的。 “……等一下！” 莉露鲁刚想要制止洛宁，可是她的房门已经‘吱呀’一声，缓缓打开了。 洛宁进她的房间也不是头一次了，莉露鲁已经破罐子破摔，自己那些小秘密在洛宁这边早已不是秘密。 所以莉露鲁并不是在意洛宁看见她满屋的兔子玩偶，她在意的是…… “吾才修好的魔法阵！！”莉露鲁大声道。 洛宁伸出去的手已经收不回来了。 完全忘记了自己能免疫魔法这种事情…… 好像又把老婆的门锁弄坏了，洛宁有些自责道： “要不……你重新弄一个？” 莉露鲁不满地皱着眉头，盯着洛宁看了一眼之后，还是选择忍受了。 “你先进去呆着，别乱动啊，吾过几分钟就回来！” 虽然分别后才短短的相聚了十几分钟，但莉露鲁此时确实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她推了推洛宁，把他推进房间里面。 自己则是关掉房门，快步离去。 洛宁听见莉露鲁小跑的脚步声，心里倍感疑惑。 哎？刚刚还死死的盯着自己，生怕自己跑走的莉露鲁，怎么就又把他丢下了？ 不过洛宁也没多想。 莉露鲁作为魔王，每天有忙不完的事情很正常。洛宁作为一个帮不上忙的闲人，恐怕只能做家庭煮夫了。 转身，洛宁把背上的莱瓦汀取下来，竖着，贴墙放置。 因为怕弄脏莉露鲁白净净的床单，所以洛宁选择盘腿坐在地上。 他面朝着莱瓦汀，神色凝重。 说起重要的事情，他现在也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 十分钟后。 莉露鲁推门回来。 她的手上多了几串烤羊肉。 羊是刚刚杀的，用的黑魔法，肉是前一秒才烤好的，借了菈尔的火焰。 此时莉露鲁手上的羊肉串还冒着噗滋滋的烟。 而当她看到赤.裸着上半身的洛宁的时候，莉露鲁整个人都定格了。 “……” “……” 两人四目相对，洛宁盘腿坐在地上，身上的衣服通通褪去，正双手叉腰，正面朝着莱瓦汀，视线却回过头来看着莉露鲁。 莉露鲁虽然和洛宁待在一起也很多天了，可洛宁从来都是老实本分的穿着衣服，就算睡觉也不会脱去上衣。所以她这是第一次看到洛宁的身体。 “你……你干什么！！！” 在她的房间里脱衣服，这个男人想死！！ “……我在兑现承诺。”洛宁认真道。 “你自己在那里兑现什么承诺啊！！” 莉露鲁握着手里的肉串吱咯作响，她现在就想去揍洛宁一顿——如果能打得过的话。 “不是我自己啊，我在对莱瓦汀兑现承诺。” “我之前不是找它商量吗，让它帮我把魔王干掉，用它能做到的最猛的方式。它答应我了。但是我不能白嫖它，毕竟我还指望它下次也这么卖力。” 看到莉露鲁生气的模样，洛宁只好多解释一句： “所以我就让它自己选择，问它想要什么。可是它没有嘴，不能说话，就一个劲的盯着我看……那一双双直勾勾的视线，仿佛要把我看穿一样。” “……所以你就对它脱衣服！！！”莉露鲁的耳朵有点红，她在慌慌张张说话的时候，那双小耳朵会左右动弹。 “对啊，男人脱衣服又不会怎么样，我经常在家裸.奔的。”洛宁耸耸肩。 他不知道为什么莉露鲁反应这么大。 男人光膀子，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给我好好穿上！” 莉露鲁把洛宁的衣服给他捡起来，然后丢过去，盖在洛宁的头上。 洛宁只好将衣服穿好。 无意间和莱瓦汀对视了一眼，莱瓦汀冲他眨了眨眼睛，那双闪闪发光的眼睛，看样子是心满意足了。 在洛宁盯着莱瓦汀看的时候，两只肉串横过来，挡在洛宁的面前。 莉露鲁已经在千防万防了。她知道自己为了‘保护’洛宁，需要防着米娜和莉莉丝。 但是没想到，她居然连自己的武器都要防着！ 洛宁这男人，怎么一把镰刀都要对他眉飞色舞啊！ “给你！” 莉露鲁的语气不太好，凶狠狠的，仿佛递给洛宁的不是几串羊肉，而是一把杀猪刀。 洛宁定睛一看。 “谢谢老婆~” 他欣喜若狂地把肉串接过来。 这好歹也是莉露鲁第一次给自己做东西吃，虽然卖相确实不怎么样，黑漆漆的一大块，但洛宁确实是抱着激动的心情，然后朝着肉串咬了一大口。 嗯……烤得太糊了，肉纤维都碳化了， “莉露鲁，你用什么东西烤的？” 洛宁一边强行让自己保持咀嚼的动作，一边镇定自若地问莉露鲁。 莉露鲁看着他在吃自己亲手做的东西，心里百感交集，既然有那么一丝丝的高兴。 奇怪，为什么让这个男人吃自己做的东西，内心会高兴啊？ “就是菈尔的火焰啊，我们之中最擅长火焰魔法的就是他了。”莉露鲁语气平静。 “……你认为，最强的火焰，就能烤出最好吃的东西？”洛宁问。 “哼，才没有啊，只是觉得用他的火焰比较方便。”她双手抱胸，用极快的速度反驳了洛宁。 果然是这样啊…… 魔族的硬核理论。 最强的就是最好的。 莉露鲁想要把最好的拿给自己，这确实是令人欣慰…… 可是！ 这嚼煤炭的口感确实是难以让人下咽啊！ 洛宁开始想念才被他吃了两口的烤乳猪了，也不知道剩下的肉有没有被格雷尔他们解决掉。 毕竟浪费粮食是一种可耻的行为…… 当然，他手中的碳串不属于‘粮食’范围。 在莉露鲁有些期待的注视下，洛宁把肉串通通咽了下去。吃完之后还得夸自己的老婆做得好。 也不知道自己的胃抗不扛得住…… 反正他从这天开始起，把‘让莉露鲁做饭’这件事情划入了黑名单中。 —————— （100月票加更一章，截止本章，全部加更都已还清。 下次加更在500月票！） 047 敢出去你就死定了 夜深了。 洛宁今晚的待遇比他想象的要好许多。 他至少能睡个地毯。 比地板柔软一些，还很暖和，怀里还有一只莉露鲁给他的兔子玩偶。 如果能把玩偶换成莉露鲁就更好了。洛宁相信，莉露鲁的手感绝对比这玩偶好很多。 不过他也知足了。 他原以为在睡觉的时候自己会被赶出莉露鲁的房间呢，结果莉露鲁好像很想让他待在她的身边，且必须要在她的视线范围内，寸步不离。 所以洛宁才有幸睡在床边的地毯上。 莉露鲁说怕人夜袭，可洛宁思来想去，这里是魔王城、魔王大殿、第一魔王的卧室，居然还有人敢夜袭的？ “莉露鲁，我今天在酒馆看到了三个人类。” 漫长的夜里，很难入睡。 入住环境突然变得这么好了，一时间还真有点难以适应。 洛宁知道莉露鲁没睡着，他都感觉到莉露鲁在柔软的床上翻来覆去的动静了。 于是他打破了宁静，想和莉露鲁交谈几句。 黑暗中，莉露鲁的眼睛徐徐睁开。 她的身体紧紧裹在松软的被窝里，倒不是她觉得冷，主要是……让洛宁在自己的房间里睡觉，这让莉露鲁觉得不适应，所以想要遮住自己的身体。 “吾知道，魔王城里有不少人类。那些人类给魔族提供技术指导，魔族给他们恰当的生存方式。” “别看他们那样轻轻松松，其实在从猎人转变成魔王城里的常驻民，需要重重筛选。”莉露鲁说道。 “这些我大概能明白，”洛宁枕在自己的手臂上，他想了想，又说： “我想说的是，既然人类能在魔王城生存下去……那么，人族和魔族，将来是不是也能够生存在一起？这种可能性，应该是有吧？” “不可能。”莉露鲁一口咬定。 她翻了个身。洛宁能听见床上被人之间摩挲的声音。 “且不说双方能不能放下仇恨。最关键的是，不是所有人类都愿意接触魔族，也不是所有魔族都愿意放下高傲的态度，与人类交流。” “你认识的那三个男人，过得并不是你所看到的那样轻松。有很多魔族打心底瞧不起人类，即便是已经生活在魔王城，但魔族骨子里的傲气是放不下的，特别是在人类面前，那三个男人，应该没有少被欺负。” 洛宁静静地听着，他盯着天花板，叹了一口气。 “怪不得，他们说只有在人最少的时候能挤进酒馆喝一杯，平时都不敢去这种地方。明明他们也是付的同样的钱……” 说起钱…… 洛宁猛地坐起来。 他突然的动静让莉露鲁小小的吓了一跳。 “怎么了？” “我还没付钱！”洛宁惊讶道。 莉露鲁有点无语的瞥了他一眼： “你也知道自己没钱啊。” 无意间露在床沿的恶魔尾巴抬了抬，莉露鲁替洛宁分析道： “目前有两种可能。” “第一种，那三个人类男人帮你付了钱。但这种可能性不大，他们身上大概率没有这么多钱。” “第二种，米娜给你免单了。” “米娜？”洛宁疑惑地看着莉露鲁。 黑暗中，有一盏冒着火光的壁灯闪烁着暖光。 暖光照在莉露鲁柔软的脸蛋上。她将自己裹得很紧，洛宁只能看到莉露鲁在黑暗中的红色眼瞳，以及半个脸蛋。 “米娜·奥星。你还记得你去的那家酒馆叫什么吗？” “奥星……”洛宁回忆道。 好家伙，这酒馆不是单纯的关系户，这完全就是公饱私囊啊！ “米娜看上去文静温柔的女孩子，居然是酒馆老板娘？” 洛宁躺回原位，盯着天花板，忍不住说道。 他这话说出来之后，莉露鲁那边便没了声音。 在洛宁的视野里捕捉到一对红色的什么东西，洛宁侧头一看。 发现莉露鲁正趴在床沿，露出一双眼睛，幽幽盯着他看。 “怎么了？”洛宁抬起头，警觉道。 莉露鲁从被窝里伸出来一个手指头，手指笔直地指向门外。 “你出去睡。” 洛宁：“……” 洛宁的脸皮一直都很厚的，所以当莉露鲁指着屋外让他出去睡的时候，洛宁假装什么也没听见。 眼睛一闭，他打算装睡。 四周宁静了许久，直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传来。 ‘砰砰砰——’ “谁这么大半夜的……？”洛宁正打算坐起身，却被莉露鲁阻止了。 “我去开。你好好待在这里别动。” 莉露鲁辞色俱厉，脸色比以往的更冰冷。 洛宁坐起来看着她，倍感奇怪。 莉露鲁看上去非常不高兴。跳下床走过去的时候，甚至一路上杀气腾腾。 好奇的洛宁支着头，把目光投向了门外。 “莉露鲁大人~” 门外那人的声音让洛宁觉得耳熟。 “莉露鲁大人，我能进来吗？” “不能。” 充满热情的邀约，得到一个冷冰冰的拒绝。 可门口那个人丝毫没有退却的意思，她把脑袋往里面探了探，圆挺的臀部也因为她这个动作而翘了起来。 挂在性感丰满的两半软肉之间、那一只又细又长的魅魔尾巴翘起来老高，尾巴尖压在腰上，勾起来的细线形成一个圆圆的爱心。 她只是隐约看到了房间里男人的黑发，想要再多看一眼的时候，莉莉丝的视线完全被一个平坦的胸口挡住了。 “头，不想要了？” 意思是脑袋再往里面伸一点，她就帮她砍掉。 可是莉露鲁现在手上没有莱瓦汀，莉莉丝并不害怕她。 就算是有，莉莉丝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也会奋不顾身。 “莉露鲁大人，我想去您房间看看呢~” 她说话的时候扭着软腰，双腿也在不自觉的夹紧。 莉莉丝努力往门内钻，可是门框上雕刻的黑魔法就像是防护罩一样挡去了她的去路。 莉露鲁当然知道只魅魔大半夜的脑子里在想什么东西。 “下次再来敲吾的房间门，就要做好会死的觉悟，下次可不会有什么复苏魔法了。” 冷冷地说完之后，‘砰！’的一声，关掉了门。 门外，魅魔的气息并没有消失。 莉露鲁抬起手腕，银白色的头发和纯白色的睡裙裙摆无风自动。 洛宁远远的就看到一轮轮黑色的魔法阵就跟防贼一样，一道又一道，加固在门框上。 他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莉露鲁为什么对莉莉丝的到来这么不满。 也对自己早已陷入的危险环境浑然不知。 等莉露鲁忙活完，收回手臂走过来的时候。 洛宁神使鬼差的问了一句： “那我还出去睡吗？” 莉露鲁停下脚步，穿着长长的睡裙，红瞳居高临下的看着洛宁。 “敢出去你就死定了！” 048 不试试怎么知道 大章 洛宁明明什么都没做，可莉露鲁自从把莉莉丝赶走之后，就非常生气，无敌生气。 这搞得洛宁一头雾水。 一会儿让他出去睡，又一会儿威胁他敢跨出去半步就把他打碎。 出去，但又不能完全出去？ 躺在床上的莉露鲁翻来覆去了很多次。 她心里乱糟糟的。 连她自己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当莉莉丝半夜来找洛宁的时候，她会这么急。 急死人了都！ “吾今天还没有收拾你！” 莉露鲁坐起身，她突然想起来，今天重要的事情还没有做。 洛宁私闯她的房间、偷偷跑去酒馆，这些都可以是她要欺负洛宁、找洛宁算账的恰当理由。 “你给我上来！”她很生气的说道。 洛宁一头雾水还没有解开，又只好爬到莉露鲁的床上去。 等等……床上？！ 这是洛宁这辈子第一次上一个女孩子的床。 明明这个女孩子还是他名正言顺的老婆，可洛宁还是有那么一些小紧张。 他喉结滚了滚，坐在床沿边的时候，软床还让带动他的身体弹了弹。 莉露鲁跪坐着，双手垂在自己的双腿中间。 看到洛宁的到来，她特意‘矜持’一般，往后退了两步，拉开一定的距离。 洛宁愁着一张脸。 在擅自闯入莉露鲁房间的时候，他确实已经做好了相应的觉悟。 “过来一点！”莉露鲁厉声道。 她明明自己在往后退，却又要洛宁靠近。 洛宁只好往前移动几步。 “胳膊，伸出来！” “胳膊？” 洛宁没多犹豫，还是选择伸出去了。 在伸出手臂的一瞬间，他想到了许多可能性。 手会被砍掉？她会用皮鞭再次把自己捆绑起来？或者是像那头魔龙王一样朝自己喷一口火焰？ 以上的猜测除了被捆起来以外，其他事情都不成立。毕竟莉露鲁对洛宁无法造成真实的伤害。 可是洛宁万万没想到…… 他被咬了。 手臂，被咬上了一排牙印。 牙印的两侧还有两个深深的孔，这是莉露鲁的小獠牙。 “嘶……” 洛宁倒吸了一口凉气。 疼，确实是不疼。 可他就是想看看如果装作是很疼的模样，莉露鲁会有怎样的反应。 洛宁面容痛苦的捂住手臂，佝偻着背脊，身体甚至还颤抖了起来。 他这样的举动顿然让莉露鲁慌了神。 她知道恶魔的撕咬对人类来说会十分痛苦，恶魔唾液里残留的暗元素对人类来说也是一种剧毒。 但是莉露鲁同样也知道，创世神对这种带有魔力的东西是免疫的。 而且啊，如果她这一口下去真的会让洛宁痛苦的话，那按照誓言的力量来看，她应该咬不下去才对！ “真真真的很疼吗！” 莉露鲁连忙去扶着洛宁，想让他直起身扳来。可洛宁始终痛苦的蜷缩着，一动不动。 莉露鲁的脑子里在急速回想。 她在自己所掌握的魔法里面寻找能治愈人类的魔法。 可是啊，她堂堂一个掌握黑暗元素的恶魔，哪里会什么治愈魔法啊！ “等等等等，吾现在去叫人……” 洛宁‘痛苦’的表情映入莉露鲁的眼帘，莉露鲁翻身下床。 她打算把米娜叫过来看看。 光滑的脚丫子刚踩在地上，却被一把抓住了手臂。 莉露鲁回头看他。 “……我没那么疼了。” 就怕这个白痴真的跑出去叫救援，洛宁连忙将其拦住。 他缓缓抬头。 不得不说，他装得是真的像，额头上密出的一层汗水，仿佛是真的经历过痛苦的折磨。 “真的……？”莉露鲁还有些迟疑。 恶魔獠牙上的唾液对人类来说是剧毒，如果剧毒对洛宁起效果的话，不应该会这么快就好了才对……？ 可洛宁却勉强在嘴角处挤出一丝微笑。无力的抬起手腕，将手掌搭在莉露鲁的头顶。 那手指不偏不倚的，放在一对硬硬的、螺旋形的角角上去。 为了更清楚的感受到莉露鲁的角角是怎样的手感，洛宁稍稍用了点力，指**压，恶魔角上清晰的纹路能被他的指尖清楚感知到。 这一动作大概持续了半分钟。 莉露鲁脸上的表情从惊讶到愣住，再到眉头一皱，也只用了半分钟。 半分钟之后，洛宁的另一只手臂上也留下了一排牙印。 这次的牙印比刚才的更狠了，尖牙最深处的位置，甚至还有点出血。 “哼。”终于意思到自己是被这个男人骗了，莉露鲁躺回床上去，翻了一个身，不再去打理洛宁。 洛宁全程忍着笑。 自己来这魔幻大陆什么都没学会，倒是演技飙升了不少。白天装强打魔王，晚上又装弱去欺负老婆…… 莉露鲁背朝着洛宁，她在努力把自己裹在小小的蝙蝠翅膀里面去。 洛宁向来也脸皮厚，犹豫片刻后，直直地就躺在了莉露鲁的床上。 估计这会儿在气头上的莉露鲁也没心思搭理他了。 反正没有被赶下床去，他就顺理成章地赖在这里。 “尾巴。” “嗯？” 莉露鲁小声地嘟囔了一句什么，洛宁没听清。 他刚躺下，此刻正提心吊胆的怕莉露鲁一脚把他踹下去。 谁知莉露鲁只是回过头看，瞪了他一眼。 “你压着吾的尾巴了。” “喔喔……没注意，抱歉啊。” 洛宁赶紧挪了挪身子，果然，一条细细的恶魔尾巴从他的腰下面快速收了回去。 莉露鲁也没赶他走，也没再凶他。 算作是……默认他躺在这里了？ 洛宁心情大好，他想去抱一抱那一副瘦瘦的身影，可思来想去，为了自己的手臂着想，还是算了。 这会儿的莉露鲁心乱如麻。 刚才洛宁揉.捏她的小角的时候，她感觉自己的身体有微妙的变化…… 小腹发热，脸蛋发烫，躁动的恶魔尾巴总想要弯翘起来。 这样的反应对她来说相当奇怪。 她又不是魅魔啊啊啊！ 莉露鲁那边的心情跌宕起伏，而洛宁这边却泰然自若。 男人哪里有那么多细腻的小心思。 女孩子是感性的，所以到了晚上会想许多情情爱.爱的事情。 可男人不一样，男人只在乎刚才那一局游戏为什么会输，先有鸡还是先有蛋，这类哲学大事。 等夜完全静下来之后，洛宁依旧是反反复复的睡不着。 从到达魔王城开始，再到决斗，再到酒馆……这些事情都不过是他一天的经历。 他大概整理了一下思绪。 发现魔族现在的情况远远没有他猜测的那么凄惨。 相反，他觉得这个世界的魔族可比他手里用笔墨描写的种族更加生动。 这种生动不仅是体现在有血有肉上。洛宁发现，这个世界的魔族……其实是拥有丰富情感的。 他们能说会笑，甚至能够友善的居住在一起，聊家常。 这根本不是洛宁笔下的‘冷血种族’。 似乎……他白天说的那句话，也是有可能实现的。 “莉露鲁，你觉不觉得，魔族如果真的形成了帝国，那所有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所有魔族都聚合在一起，有规律有组织。这对人类来说是莫大的威胁。 魔族帝国，光是这个称呼听上去就挺唬人的。 那根本不是一方势力就能够撼动的存在。 莉露鲁在黑暗中睁开双眼，轻声的回应道： “没有人能做这件事情，也没有人能做到，即便是七柱魔王也不可能。” 洛宁笑了笑，枕着自己的双臂，看着天花板上精心雕刻的纹路。 “如果我创造了一个魔族的帝国，那我一定要让你来当帝后。” “……”莉露鲁转过身来。 她就躺在洛宁的旁侧，所以在转身之后，两人的距离无限拉近。 近在咫尺，甚至能隐约感觉到对方微凉的呼吸。 “那帝王是谁？”她问道。 “你说呢？”洛宁侧头看她。 那双黑色的眼睛虽然满是笑意，但却一点也不轻浮。 坚毅的眼神仿佛是在告诉莉露鲁，他是认真的。 “哼……人类怎么可能当魔族的皇帝，你是笨蛋吗。” “人总得要有目标吧，” 莉露鲁的眼神在闪烁，她确实是有那么一瞬间在动摇。 洛宁看着那双晶莹的红瞳，接着说道。 “而且，不试试怎么知道。” 049 爱的俘虏 透过一扇巨大的落地窗往外看去。 猩红的月色洒落在整座魔王城。 朦胧的月色下，行人匆匆忙忙。 由于高空猩月随时都亮着，所以现在具体的时间还真不好判断。 不过，以洛宁的生物钟来看，现在应该是清晨没错了。 他从莉露鲁的房间里溜出来，顺着记忆里的楼道，往上走了两层。 这里的视野足够开阔，就算是位置不高，也能将大半个城镇一览无余。 洛宁看了一会儿，吹了会儿冷风。 饥饿的感觉迫使他原路返回。 吃饭的问题，还得靠他老婆来替他解决。洛宁不相信身无分文的自己能够在魔王城里找到东西吃。 明亮的走廊里，罗马柱上挂着足够将四周点亮的火焰魔法。 悠哉哉的脚步踏在大理石地面上，洛宁的脑子里在算盘一会儿是吃烤猪还是烤羊。 恍惚间，他好像听见重复的脚步声。 洛宁神色一凝，察觉到了不对劲。 有人跟在他身后。 是细细的、高跟鞋踩在地上的清脆声音。 这时的洛宁距离莉露鲁的房间也就一条走廊的长度，他的脚步顿了顿，随即徒然加快。 直接开跑。 跟在他身后的那人也不甘示弱，一连串细碎的高跟鞋声音紧随其后。 “洛宁大人！~” 一道甜腻又过分柔媚的声音从洛宁的脑后传来。 洛宁的身体一僵，他听出来这个声音的主人是谁了。 凉风吹过，洛宁的视线里捕捉到一个黑色的身影。 下一刻，那个身影的主人就出现在了洛宁的面前。 “莉莉丝……” 洛宁认识这个人，这个人正是七柱魔王当中的魅魔。 可是对洛宁来说，他和魅魔的接触时间很少，不过就是昨天决战的时候，自己一镰刀把她给收割了而已。 除此之外，他对莉莉丝不熟，真不熟。 至少不应该是她现在这样表现出十分腻歪态度的熟悉度。 他和莉露鲁都还没这么腻歪呢。 莉莉丝站在洛宁的面前，身后比莉露鲁大了几个号的蝠翼毫无节奏的胡乱扑扇。 狂热的眼瞳中充满不明的爱意，瞳仁当中那颗粉色的桃心仿佛是在跳动。 不妙啊…… 洛宁的直觉告诉他，大事不好。 莉莉丝紧紧地夹着双腿，那双性感修长的腿不仅白皙，还很圆润。配合上从双腿中间勾过来的光滑细尾巴，更添几分妖娆妩媚。 丰盈的胸脯呼之欲出，挤压在手臂之间的**轻微有些变形了。莉莉丝扭动着那段婀娜的腰肢，圆润娇媚声音从嗓子眼里挤出来。 “洛宁大人~这是要去哪里呢？” “……”洛宁眉头一拧，有点不适。 莉莉丝故弄玄虚，那声音娇媚上扬。好听确实是好听，当中夹杂着魅魔特有的魅惑之力。 可是也免不了洛宁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在莉莉丝灼热的注视下，洛宁缓缓开口道： “去莉露鲁的房间。” 莉莉丝柳眉一蹙，踏着细细的黑色高跟鞋往前走了两步。胸前的软肉跟随她的动作弹动。 洛宁战术性后仰。 “洛宁大人去莉露鲁房间干什么呢，不如来我的房间，我的房间有很多有意思的东西呢~” 洛宁没有去揣测莉莉丝据心何意。 她是一只魅魔，她的行为准确明了。 她要把自己骗到房间里去，然后吸干他的阳气！ 这魅魔的设定还是他自己写的！ “不了……”洛宁想也没想，一口拒绝，“我还要去莉露鲁房间吃早饭。” “我的房间也有早饭呀，莉露鲁那个家伙又不会做饭，可是我会呢~” 莉莉丝似乎已经没有耐心了，她微微弓下腰，伸出手指头，用食指的指尖，挑起洛宁的下颚。 魅惑魔法……对这个男人没有效果。 就像珀尔修斯说的那样，这个男人，免疫绝大部分魔法…… 真的是，无比优秀的男人呢。 不愧是她的创世神大人~ 湿润的舌尖从唇齿间滑出，勾勒自己的唇沿，舔.舐了一圈。 洛宁惊愕的看着莉莉丝逐渐靠近的嘴唇。 那饱满的唇瓣晶莹剔透，在抹上一层透明的唾液之后，更是色泽诱人。 洛宁的手腕被莉莉丝扣住，后退之间他已经来到了墙边。 当后背贴上冰凉的墙面之后，洛宁的内心也凉了一分。 等等，这是什么情况……？ “洛宁大人，我这里有很多好玩的东西呢，您要不要……进来呀？” 在莉莉丝的引导下，洛宁的手被她带动着，压在了那两座高峰上，极其柔软的触感仿佛是在告诉洛宁…… 这个人，没有内衣…… 仅仅是隔了一层薄薄的布料而已，洛宁甚至能感受到接触在他手心里，凸出挺立的一颗…… “洛——宁！！！” 视线顺着走廊往里看去，洛宁看到了一团黑雾，还有一个快步行走的、怒气冲冲的身影。 那道身影虽然娇小了一些，但气质却不凡。身后还有一把比她人还要高一些的可怖武器。 ‘咣当——！’ 莱瓦汀狠狠地砸在洛宁的旁侧，距离他的脑袋不到两厘米的位置。 坚硬的石砖被轻易地砸裂。洛宁也随之吞了一下口水。 “你在干什么，洛宁。”莉露鲁冷着一张小脸，视线并没有放在洛宁的身上，而是放在洛宁的手上。 那只和魅魔的‘秽物’仅仅贴在一起的手。 “手不想要了吗？”莉露鲁脸上紧绷着，尽量不让自己的情绪被人看穿。 殊不知她身体周围外漏的黑暗元素已经暴露了她动摇的内心。 “莉露鲁大人真的是严格呢，自己没有，还不希望别人触摸了吗？男人呀，就是应该喜欢这种您没有的东西呢~也难怪，您没有，所以无法理解呢~” 莉莉丝反复强调‘没有’这个词，这种词无疑是直接戳中了莉露鲁的痛处。 她自然是知道莉露鲁在生气什么，可一个傲娇再怎么说也是翻不起风浪的。 莉莉丝并不怕莉露鲁，即便是拥有神器状态的莉露鲁，她也无所畏惧了。 谁让她已经是坠入爱河的俘虏呢。 —————— （PS：日常并不会过多，本书还是以剧情为主的~ 目前欠更3章。1打赏、2月票，这周内还清。） 050 塔尖上的人 洛宁到现在还没想明白，自己是做了什么事情才会让莉莉丝对自己产生这样的好感，以及分暧昧的态度。 魅魔坠入爱河之后的结果很简单。 她们会疯狂的求爱，用最激情的手法表达。 不会有任何花里胡哨的东西，也不会有女孩子特有的小情绪，且魅魔的爱是绝对单一忠诚的。 虽说吸走男人的阳刚之气确实是她们的最终目的。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在把她们的爱人榨干之前，她们确实是绝对忠诚。这种忠诚程度就仿佛是人类对于美食的忠诚度。 作为写下这样设定的人，洛宁，现在，此时此刻，非常的后悔。 特别是在莉露鲁用轻视的眼神看着他，询问他：“你是不是喜欢这种尤物？”的时候，洛宁汗如雨下。 对恶魔撒谎有很大的风险，你必须要心理素质比她高才能骗过她。而人类那点心理素质，又怎么可能和冷酷无情的恶魔相比。 更何况，这个时候他不管说出‘喜欢’或者是‘不喜欢’，在莉露鲁和莉莉丝耳朵里，这都是一种选择。 但是说实话，作为一个二十一世纪当代成年人，难道不应该是萝莉御姐全都要吗？ 作为一个玩游戏会全通关的玩家来说，可从来不会做选择题。 当然，这样的想法只是过过脑子罢了。洛宁自身还在水深火热之中。 面对这种送命题，最好的回答方法就是答非所问。 “莉露鲁。” 洛宁的语气下沉，眼帘半垂着，侧脸看上去充满立体感。 这样认真的神色给莉露鲁一种触目惊心的感觉。 特别是，当对方用温和的声音，念出自己名字的时候。 “干、干嘛啊……”莉露鲁紧张道。 “我饿了。” “饿了，饭饭。”他又补充道。 莉露鲁：“……” 本想着作势让洛宁饿一天的，毕竟他偷腥都偷饱了。 可他这样突然带点幼稚又认真的语气，直接就戳中了莉露鲁的软肋。 可以说是把这个傲娇拿捏得死死的。 莉露鲁松开手，莱瓦汀也背在了身后去。 “那，那没办法啊，吾就大发慈悲带你去吃饭吧。”她假装是非常无奈的说道。 洛宁的手掌终于得到解脱，指尖从快要被他的体温同化的柔软**上离开。 手算是保住了，至少莉露鲁没有气急败坏的咬他几口。 哄好莉露鲁好像比想象中的要简单。 回头再看看莉莉丝的表情。 她丝毫没有因为莉露鲁的到来而动摇，就全当第一魔王不存在那样，一双跳动的眼瞳目不转睛的看着洛宁。 这就让莉露鲁十分火大了，她站到洛宁的前面去，企图用自己渺小的身板挡住莉莉丝的全部视线。 当然，她是遮不住的。 “洛宁大人，我也很饿，能不能带我也去吃饭呢？”莉莉丝的眼睛笑得弯起，媚眼如丝。 虽然知道对洛宁使用魅惑术是无效的，可她总是会无意间释放，伴随着荷尔蒙，企图对眼前这个男人产生丁点的魅惑效果。 已经快要忍不住了…… 莉莉丝又舔了舔自己的嘴角，她每一次妩媚的动作总是能给洛宁带来若有若无的挑逗。 不是魔法上面起了成效，只是一个单纯的正常男人对性感求爱的女人会有的正常反应。 “那走吧。”他说道。 “洛宁！！”莉露鲁直接能炸毛给他看。 “反正也甩不掉啊，你觉得她这果决的眼神，像是在提疑问句吗？而且，莉莉丝要跟上的话，你总不可能真的对她动手吧。” “吾能！吾现在就把她处决了！！” 莉露鲁怒气上头的时候，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在她握住镰刀，就要和莉莉丝厮杀的前一刻，洛宁半蹲下，一个公主抱将莉露鲁抱了起来。 前一刻还在炸毛的莉露鲁瞬间就像是焉了的气球，在洛宁怀中扑腾的手臂也是有气无力的。 “去哪吃？” 在‘魔王城哪里有食物’这个问题上思考了片刻，洛宁恍然大悟。 奥星酒馆。 他昨天去的那个地方。 那个酒馆二楼的东西对洛宁来说一直是一个谜。 这次干脆就一股脑去看一看，而且他这次还带钱了。 ‘带钱’，指带上莉露鲁这个小富婆。 “魔王大殿有宴会厅，吾会命令女仆给你准备一些……” “莉莉丝。”洛宁打断了莉露鲁的提议，转而对身后的人呼唤道。 被叫住名字的魅魔动了动翅膀，炽热的眼睛里仿佛有光在燃烧，痴情的脸蛋上在期待着这个男人的命令。 “能飞吧？” “我的翅膀，随时能为洛宁大人展开……” “好，抓着我，辅助飞行。” 洛宁抽出一只手来，从空间袋里拿出魔法毯，之后一脚踩了上去。 魔法毯无法承受两个人的重量，但是如果有人帮忙拉住的话，那就能实现双飞……啊不，三飞的可能性。 为了防止莉露鲁反对，洛宁选择直接莽过去。 “你要去哪，放吾下来！你吃饭的地方就在这里……！！” 说话间，已经来不及了。 莉莉丝在接收到洛宁命令的一瞬间就展开了蝠翼。 强大的魅魔不屑用翅膀飞行，也不会听从任何人的命令，可是为了他，莉莉丝却心甘情愿了。 三道身影以极快的速度在走廊里留下一道残影，飞行时带起的风浪卷起满地的尘埃。 眨眼便来到了大殿之外。 魔王城的上空是静止飞行的，一切飞行物都会被魔法捕捉。 刺眼的蓝色雷光在魔王大殿的最高处汇聚，无数细小的光斑压缩在一起。 下一刻，蓝色的光柱冲天而下。 洛宁一切都算好了，这一击他完全可以用莱瓦汀接下，然后就马上溜到酒馆里去吃个饱饭。 原本他来魔王城之前是想着低调，安安静静做个混吃人类就行。可是昨天角斗场那一站已经让他没办法在这个魔族城邦低调下来。 所以也就破罐子破摔，怎样闹腾都无所谓了。 在他举起莱瓦汀的刹那间，强大的黑暗气息如潮水般涌出。 可是他正准备接住那道防控魔法的时候，蓝色的雷光却被一道斩出的凌冽强风打断。 洛宁看到了一个人影。 那人站立在魔王大殿最高处的塔尖上。背着月光，脚下穿着一双很细很长的高跟鞋。 一只只丰满的羽毛翅膀从身前向后缓缓舒展，女人微微抬头，注视着洛宁。 洛宁细细数了数，那翅膀居然有六只那么多。 051 天使族 热闹的酒馆大厅被隔绝在一堵墙之外。 这是洛宁第二次来这家酒馆，却是他第一次知道这酒馆还能走后门的。 后门在建筑侧方一处不起眼的角落里。 这里是莉莉丝经常会来的地方，没事做的时候，她总是会来小酌一杯。 她会一个人静静地坐在这里，听着墙的另一边，那些喝到昏头转向的魔族激情高亢地谈论她或者是米娜的事情。 莉莉丝不介意，也不在意。 那帮魔族对她来说卑如蝼蚁，她只需要稍稍朝他们微微一笑，那些魔族男人就能为之疯狂。 莉莉丝很乐意欣赏那些男人为她神魂颠倒的景象，不过也仅仅是欣赏而已。作为七柱魔王之一的莉莉丝，可不屑于多看他们一眼。 “洛宁大人，您的食谱我已经递交给厨房了，都是一些人类喜欢的食物。这家酒馆最早就是找人类来定制的，里面的菜品都适合人类呢~” 莉莉丝也不知道从哪里找出来一把折扇，一轻一摇的拍在胸口上。 成熟女人独特的芳香伴随着胸前隐隐约约的雪白刺激在洛宁的感官上。 洛宁坐在柔软的丝绒凳上，小包间里充满了华贵的VIP气息。 主基调为暗红色，四周燃烧着烘托情调的蜡烛，柔软朦胧的红色纱缎从头顶延伸下来。这样的房间无疑就是为莉莉丝量身打造的。 洛宁的视线围着房间看了一周，有点儿小失望。没能看见通往二楼的楼梯。 “密闭的房间没有人来打扰，可以做很多事情，还会更舒适一些……洛宁大人不喜欢这里吗？” 瞧见他不太满意的表情，莉莉丝变得担忧起来。如果没有侍奉好这个男人的话，她可是会自责的。 洛宁摇摇头：“没事，就在这里吧。” 安静一些确实也好，虽然但是……所以说二楼到底有什么啊！！ 洛宁抬头看了一眼从高处垂下来的丝绸缎子，心里想着自己要是会透视魔法就好了，既然魔法大陆都来了，那么再多几个有意思的魔法也不足为奇吧。 “哼，吃了赶紧回去。” 看着莉莉丝和洛宁眉来眼去的，莉露鲁坐如针毡，想凶洛宁，可是这气又不知道应该是从何处发泄出来。 她表现出越强烈的情绪，就是越在乎洛宁。 可她偏偏不想让洛宁知道她的在意，没由来的不想。 不仅是不想，她还绝对不会亲口承认自己对洛宁的在意程度。 所以只能像这样干瞪着他，除此之外，什么也做不了。 再看看另一旁毫无保留的展现自己爱意的莉莉丝，莉露鲁一时间陷入纠结。 “说起来，我刚刚在塔尖上看到了一个人。”洛宁回忆起刚才的事情。 有本事站在魔王城最顶上的人，应该不多。 “嗯~我也看到了呢~” 莉莉丝非常愿意和洛宁多说两句话，只要找到机会，她就要插话进来。 “有六个翅膀……是天使族？”洛宁问道。 天使族是他书里的一大种族之一，基本上是神圣和正义的化身。为了写出这一种族的设定，洛宁当时没少在圣经上下功夫。 他们对人类来说，就如同信仰和神明差不多，可是对魔族来说，却是灾难。 “不是哦，洛宁大人，那位是堕天使。” “堕天使……？” 六个翅膀的堕天使。洛宁可没有听说过。 不过刚才他确实是看见了那个人漆黑的羽翼。当时他以为是背光的原因，所以将羽毛显得比较暗了，现在想想的话，应该是那羽翼本身就是黑色的。 毕竟，六翼天使可是自带圣光的啊…… “天使腐朽堕落之后，就会成为堕天使，洛宁大人应该知道吧~” 莉莉丝将手中的折扇放下，双手轻轻地托着下颚，充满爱意的双眼直勾勾的看着洛宁，身后的细尾巴翘起来很高，同时不安的摆动着。 “这我知道，可是一般来说，堕天使都是两翼，六翼堕天使……我还没见过。”洛宁回答道。 天使族的翅膀越多就越强，分为二、四、六三个等级，等级越高就代表着其神圣之力越纯洁，那就越不容易堕落，他们自身强大的光明就足以驱散黑暗了，也根本不可能被黑暗侵蚀堕落。 所以洛宁就觉得很奇怪。 莉莉丝笑靥如花，为了讨好洛宁，她愿意分享更多的情报。 也愿意，欣赏旁边第一魔王越来越黑的脸色。 “那位就是拉蒂尔哦，洛宁大人~” “拉蒂尔？”仍然是让洛宁觉得熟悉的名字。 至少应该是他在书里特意写过的一个名字。 “离‘神’最近的天使，拉蒂尔，也有人说她是神的化身，”莉莉丝轻笑道，“不过，那只是天使族的神灵而已，他们的神灵在魔族这里行不通，魔族是没有神灵的。” “嗯~当然，现在洛宁大人就是我的神灵~” 她微微上挑的嗓音有些肉麻，特别是在说‘我的’两个字的时候，莉莉丝故意加重了语气强调。 坐在中央的莉露鲁不经意间泄露了一股魔力，莉莉丝察觉到了这一点，她轻描淡写地瞥了对方一眼，反而变得更开心了。 “不过她现在已经是魔族的一员了，洛宁大人昨天在魔王殿堂里不是看见空了一个位置吗，那个空位，就是她的~” “第二魔王·拉蒂尔~”莉莉丝笑着补充道。 “拉蒂尔……”洛宁轻念了一声，默默记下这个名字。 “砰砰砰、” 一道道短促的敲门声从另一侧传来。 不是洛宁他们进来时的那道门，而是在另一侧，连接酒馆大厅的小门。 “莉莉丝大人，您的餐已经准备好了哞~” 门口那个人的声音让洛宁觉得耳熟。 莉莉丝交叠着双腿，手指抬起来轻轻地招了一下，房门就自动打开了。 “莉莉丝大人今天的胃口真……哞？” 奶牛娘端着餐盘走进来，这还是她头一次看见在莉莉丝大人的秘密小包间里坐着这么多个人。 莉露鲁这个第一魔王她自然是认识的，而那位创世神洛宁……奶牛娘在昨天的时候也听同事们说过了。 不过作为这家店里的老员工，良好的职业素质告诉她，不能表现得太过惊讶。 于是她用细细的毛绒牛尾巴卷着门把手，将门关上。之后端着餐食走进来。 052 鱼人 洛宁看着一个个比他脸还要大的餐盘整齐地摆放在自己的面前。 奶牛娘似乎特别明白这些食物是给谁准备的，所以很懂事的都摆放在了洛宁的位置前。 毕竟这里的一个魅魔和一个恶魔，是不需要吃饭的，要吃饭的就只有身为人类的创世神。 人类……真的是人类吗？创世神是另外一个世界的人类？ 身穿女仆装的奶牛娘偷偷看了一眼洛宁。 确实是人类的面容长相，可是比起普通的人类，稍微清秀俊俏了一些？ 她心里暗自分析道。 “嗯？”洛宁察觉到了奶牛女仆小心翼翼的视线。 当他朝奶牛女仆嫩嫩的小脸蛋看过去的时候，奶牛女仆一顿紧张，连忙倒退了两步。 “那、那请大人们慢慢用哞……” 说完，她把手中最后一杯清水搁置在桌面上。 正当她转身离去的时候，却感觉到自己的牛尾巴被什么东西拽了一下。 “哞？”奶牛女仆诧异的回头，在发现拽着她尾巴的人是那个男人之后，她惊讶得牛耳朵都立了起来。 “我想问一下，”洛宁松开手里的牛尾巴，抬头问她，“昨天，我走之后，是谁帮我结清的费用？” 其实拉住人小姑娘尾巴并不是洛宁的本意，他是想问这位女仆一件事情，可是等他回过神来之后，女仆就已经走开了，于是情急之下只好拉住她拖着身后的尾巴。 奶牛女仆的身体僵了一瞬，随后转而微笑道： “是三位人类主动给洛宁大人买单，可是他们的钱凑起来不够，就用武器抵押了……” “……”洛宁沉默了一下。 感情他吃霸王餐，坑的却是别人。 “武器呢？”洛宁又问。 “是这个哞。”奶牛女仆从胸口里抽出一把匕首。 由于这东西是客人的抵押品，所以她必须要好好保存才行。 洛宁将匕首接过来，上面还残有对方温热的体温…… “莉露鲁，帮我赎了这个吧。”洛宁回头对莉露鲁说。 毕竟这事还得怪他，东西他会给人还回去。 “哼，你认为，吾有钱吗？”莉露鲁双手抱着胸，冷冷地说道。 当然，她根本就没有胸，所以搭在胸口的手臂总是会自然滑落，不像莉莉丝那样，总是有东西托着。 “……怎么会没有？” “吾又不需要钱。” “那你房间装饰，这么豪华……” “那些东西，吾如果想要，只需要对魔王大殿的仆人下命令就好。吾是魔王，哪里需要使用什么货币。”莉露鲁回答道。 “好吧。”洛宁点点头。 思来想去，莉露鲁确实也不像是那种会用钱币购买货品的魔王。 如果她有想要的东西，别说是魔王大殿了，就算是在整片魔族领地，都能轻易得到。 于是洛宁又把目光放在了莉莉丝的身上去。 莉莉丝浅浅一笑，将手伸进了自己的胸峰里面。 ……不是，这些人怎么都喜欢把贵重物品放在那种地方？ “等等！”莉露鲁突然打算了两人的互动。 她跳下椅子，径直走过去，走到了有些胆怯的奶牛娘的面前。 “给你，算作抵押了，吾一会儿回去叫人拿些货币过来赎回。” “……” 不仅是奶牛女仆一脸惊愕之色，就连洛宁也有几分诧异。 “你用莱瓦汀抵押？”莉莉丝更是觉得不可思议。 “足够了吧？神器在人类帝国可是能交换一座城池的。”莉露鲁无视掉莉莉丝的惊讶，语气毫无波澜的朝奶牛娘说。 神器固然强大，但是能驾驭它的，除了莉露鲁本人，就只有洛宁。在别人的手里这也不过是一把普通的镰刀而已，所以莉露鲁才会如此‘大方’。 反正她是绝对不会承认的，她就是单纯的不想看到莉莉丝帮助洛宁。那样会让她非常火大。 “够够……够……可是……” 这可为难了可怜的小女仆。 魔王的东西她已经不敢接住了，更别提是镇压魔王城、有足够威慑力的莱瓦汀了。 这种神圣之物可不是能够经过她一个小小魔牛之手的。 可是第一魔王莉露鲁却是十分强势的把手里的镰刀杵到了她的面前，她如果不伸手接住的话，不仅有怠慢魔王的罪责，甚至是有被暴怒的第一魔王揍一顿的风险。 在犹豫之际，房间里的四个人同时听到了一阵水声。 水声从餐桌上的茶杯里传来。 是奶牛女仆刚刚放在桌子上的那杯清水。 紧接着，在洛宁纳闷的目光中。 他看到自己手边杯子里的水不断往上延伸，仿佛是被某种魔力牵引而逆流直上。 凉悠悠的水蹭过洛宁的脸颊，最后汇聚在一起，拉伸出一个人影。 水蓝色的卷发批在肩头，那人的身体被一层半透明的鱼鳞所覆盖，波动的鱼尾鳍能在地板上摇出浪花。 “没事的，小希姆，抵押就不用了。” 她的声音温柔细腻，唯美娇容里充满柔情。 “好、好……” 接到老板娘的命令之后，奶牛女仆把莱瓦汀塞回了莉露鲁的手里。之后毕恭毕敬的朝三人行下一礼，如果胆怯的兔子那般逃走。 等房门轻轻地关上，米娜才转过身来，朝洛宁微微一笑。 “洛宁大人，早安。” “早……早。” 话说现在都快中午了吧？洛宁暗自想到。 和米娜对话的时候，洛宁有些许的不自在，大概是人鱼种族的美好清丽感会让他觉得不适应。 毕竟在自己身边都是恶魔的情况下突然出现这样的种族，多多少少会觉得突兀。 洛宁端起手边的水杯，打算喝下一口。 却突然想起来，刚才的米娜就是从这个杯子里面钻出来的。 他晃了晃木杯，当中清澈的液体泛起一阵阵涟漪。 “水是干净的淡水，洛宁大人……我只是用水做媒介，并不会触碰到水源。” 米娜看出来洛宁的担忧，怕对方是在嫌弃自己弄脏了杯子里的水。 可洛宁其实是不介意的，毕竟他刚来异世界的头几天，什么样的水没喝过，就连石头缝的水他都去尝试过。 洛宁点点头，喝了一小口。 甘甜的凉水倒是让他胃口好了不少。 “刚刚的魔法……果然是蓝鲛吧？”洛宁问她。 蓝鲛鱼人，确实是魔族的一种。 尽管她们拥有比普通魔族高一百倍的颜值，可她们对水元素变态般的亲和力让她们依旧是被分到了魔族这一类里。 这个世界对魔族的定义很简单：拥有强大魔素的生物。 魔族对魔素的掌握是与生俱来的，他们与魔素共生，在出生时就定格了上限。不像人类那样有强大的成长空间。 “嗯……正如洛宁大人所说的那样。”米娜点头道。 洛宁心想果然如此。 蓝鲛鱼人在魔族里面相对特殊，她们不擅长进攻魔法，也不擅长防御。 这种种族在团战里面的定位相当于是‘软辅’，能增强友军的攻击，并且还拥有强大的恢复能力。 最重要的是，她们的情报收集能力甚至比擅长飞行的鸟类魔兽还要强大。有极少的蓝鲛掌握米娜刚才所使用的水中移动魔法。 这种魔法十分变态，只要水元素够多，米娜就能做到全大陆范围内的瞬间移动。 还好这种种族不擅长偷袭，不然的话，刺杀人类的帝王也不过是分分钟的事情。 053 魔法条件 “说起来，昨天那样的魔法我还没见过。” 洛宁咬了一口面包，一边吃着，一边说道。 能直接复活魔王这种级别的魔法，至少洛宁的书上还没有记载过。 “您说的是＜复苏之歌＞吧，洛宁大人。” 米娜轻轻地笑着，她站在洛宁的面前，双手交叠，垂在小腹上，看上去温润又端庄： “这种魔法看上去很强，实际上有很大的限制条件……” “什么条件？”洛宁吃着盘中的食物，偷偷瞄了一眼莉露鲁的反应。 莉露鲁看上去还挺冷静的，她的目标不在米娜的身上。 米娜对她来说威胁力度不大，现在她的眼中钉依旧是那个骚里婊气的莉莉丝。 “魔法需要提前释放，而且释放的区域有限。其实在昨天决斗开始之前，我就已经来到场地，提前布置好复苏魔法了。”米娜解释道。 “难怪……”洛宁感叹道，“难怪我就算杀了三位魔王，观众席上都没有反应，他们估计都猜到你这一手了。” 原来是延时魔法啊，在一定的时间之后才能触发。这样的限制条件确实苛刻，也怪不得，即便是米娜有复活魔王的能力，那些魔王也没有壮胆去人类领地血拼。 米娜笑着点头，不置可否。 魔族天性好斗，为了避免仅存的人数再进一步衰减，米娜没少在角斗场使用这种魔法，所以其实那些观众都见惯不怪了。 “可是……昨天我的魔法对洛宁大人其实是没有效果的。”沉默中，米娜突然说道。 “我的魔法是在一定时间之后，将固定范围里的生物恢复到之前的状态，可是洛宁大人在我的＜复苏之歌＞中没有得到一丁点的恢复……后来我问了莉露鲁，莉露鲁大人说，您免疫了绝大多数的魔法。” “确实是这样……”洛宁有点儿哭笑不得。 他都开始搞不懂自己免疫魔法的事情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了。免疫的不仅是攻击魔法，他连治愈系魔法、传送系魔法都隔绝在外。 什么时候，这种魔法免疫的能力能主动开关就好了。 “不愧是洛宁大人呢~” 在洛宁和米娜交谈之际，莉莉丝托着下巴，一双眼睛暧昧的看着洛宁。 听了他们的对话之后，莉莉丝变得更爱她的创世神了。 这种爱源自于魔族对强者的追随，可惜的是，魅魔这里根本分不清崇敬和爱意。 洛宁被莉莉丝看得浑身不自在。 他的第一反应是去看莉露鲁的表情。此时莉露鲁的双眸冷若冰霜，手中的莱瓦汀被她捏得咯咯作响。 “对了，洛宁大人，如果不介意的话，这些东西您先收下。” 米娜从腰迹的空间袋里拿出一个更小的口袋，递到洛宁的面前。 终于有一个从正常地方拿东西的人了……洛宁不禁想到。 “这是……？” 洛宁打开一看，发现是一袋钱币。 魔族的货币是含有魔力的贵重金属，摊在手心里不重，有点类似塑料的手感。 洛宁疑惑地看着米娜。 米娜清丽淡雅的脸上始终挂着笑容：“洛宁大人既然在魔王城生活，那免不了使用货币交易。您将这些收下，之后也会方便一些。” 洛宁静静地听着她说，一时间还有点儿犹豫。 他白嫖莉露鲁是因为对方是自己的老婆，这软饭也吃得理所应当。可是如果突然要接受别的女人的钱财，就会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您收了吧，洛宁大人，米娜是整个魔王城最有钱的女人~”一旁的莉莉丝摇着她细细的尾巴，婀娜的腰肢轻轻地扭动。 洛宁忍不住又把视线放在她凹凸有致的身体上去，却又因为接收到莉露鲁眼中的寒芒，而下意识地弹开视线。 “魔王城大部分的商铺都是我的产业，这点钱币对我来说就是一点零花钱，现在就当做是给洛宁大人的见面礼了。”米娜用温和的声音说道。 而洛宁的内心则是一顿感慨。 原以为莉露鲁是小富婆，没想到真正的富婆是米娜啊。 “那谢谢了。” 见洛宁从米娜的手里收下钱袋，莉莉丝有点儿坐不住了。 “洛宁大人，我也有东西要送给您！”莉莉丝说着就将手往自己的胸口里掏去。 还不等洛宁阻止，莉露鲁已经率先一步行动。 她熟练的抽出自己的黑色长鞭，用比昨天捆洛宁更狠的方法，将莉莉丝固定在了柔软的座椅上。 那长鞭完全就被莉露鲁当绳子使了，而被捆的那个人，却完全不反抗。 柔软的肉从绳索的缝隙中挤压出来，莉莉丝却满怀期待的看着洛宁，一双眼睛分外激动。 洛宁被她盯得毛骨悚然。 这个人……这个人想干什么！ “洛宁大人，抽……抽我，唔唔唔！” 直到一团纸球塞进了莉莉丝的嘴里，莉莉丝这才变得安静了。 洛宁当时害怕极了。 他知道痴狂的魅魔有这方面的倾向，可莉莉丝居然喜欢当M的那一个，这他是没有想到的。 “洛宁大人，您下一步有什么打算？” 相比起莉莉丝，米娜就要显得更成熟稳重一些。 她更像是一个知心大姐姐，温柔又优雅。洛宁很愿意和这样的米娜交流。 “嗯……暂时还没有确切的打算，想着先收集情报。关于魔素消失和黑雨的事情，如果你们有相应的情报，可以都告诉我一声。” 洛宁本想着等下一次降下黑雨的时候，他要好好研究研究，可是这一等就再也没等到过，目前也只能从魔族口里暂时性的打听打听了。 “我明白了，”米娜点头回应，“有关魔素和黑雨的记载，蓝鲛族手里有一本古老的书册，我会找人将原件交给您，希望对您有帮助。” “那就麻烦你了。” 米娜如此爽快，洛宁也对她十分客气。 “不用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事情。”米娜笑着摇摇头。 坐在洛宁对面的莉露鲁用力拉了一下手中的绳索，莉莉丝因此又‘唔唔’了两声。 “赶紧吃，吃好了我们就回去了。”莉露鲁看似淡定的朝洛宁说道。 她既做不到米娜那样的温柔淑贤，又做不到莉莉丝那样大胆狂热。只能冷着一张小脸，做出和自己的心意相违背的事情。 可洛宁丝毫不介意自己的老婆冷漠又凶狠的样子，倒不如说他都习惯了。 “好。”面对莉露鲁的严厉，洛宁宠溺般点头回应她。 054 带回来的消息 从酒馆后门出来的时候，天上的月亮蒙着一层雾，这让整片魔王城都黯淡了许多。 街边的魔法灯感应到四周的昏暗，逐一点亮。 “莉露鲁，莉莉丝，我们回一趟魔王殿堂吧。” 出门之后，米娜看了看头顶薄雾后方的红月，回头对莉露鲁两人说道。 “拉蒂尔回来了，而且……她好像带回了不好的消息。” 作为魔王城的情报第一人，兼万事通，米娜获得的消息比任何人都要迅速。 “魔族昨天商量进攻人类领地的事情，似乎被天使族的人知道了。”米娜的表情分外严肃。 天使族的消息灵通是正常的事情，就像魔族会在天使族那边安插内鬼那样，天使族也在魔族这边有不少眼线。 倒不是谁提防着谁。 现在的天使族已经不屑将魔族视为威胁之物，他们安插眼线的目的不过是想个笑话，看看魔族曾如此强大的种族是怎么衰败下去的。 而魔族去窃取天使族的情报，也不过是千百年以来的传统。就像他们总是会去天堂偷取天使族的圣水那样，魔族对天使族的态度从古至今都是如此。 两个曾打得不可开交、将对方视为异端的种族，就算休战了上千年，也不可能真的交好。 “他们好像对这件事情非常在意。”米娜接着说道。 “那帮圣母又想干什么？保护人类这种事情他们已经很久不做了吧？” 莉莉丝吐出嘴里的纸球，从玩闹中变得严肃起来。 对于天使族的事情，莉莉丝向来看不顺眼。 如果说魔王莉露鲁最狠的是人类，那身为魅魔的莉莉丝，最狠的就是天使族了。 米娜摇摇头：“这我不是很清楚……天使族的圣泉我已经很久没有成功进入过了，窃取消息这件事向来都是拉蒂尔在干，具体还要听她怎么说。” 古早时期的天使族确实是神圣正义的化身，他们帮助人类斩恶除魔。 人族信奉天使族，天使族替人族挥舞斩杀魔族的利刃。两大种族的关系如胶似漆。 在天使族的帮助下，人类终于抗住了盛世魔族的入侵。 当然，那都是很早之前的事情了。 后来魔族节节衰败，人族却获得了突飞猛进的发展。 现如今的人类已经再也不需要天使族的帮忙，他们的实力已经足够和魔族抗衡，信奉天使族的人也开始大面积减少。 人类总是会这样，短暂的寿命条件会让他们变得忘恩负义。在经过后几代人的更朝换代之后，曾经的信仰也就被逐渐抛弃了。 他们的背信弃义得到天使族的不满，现在的天使族再也不会对人类施以援手。 所以，在魔族衰败成这种程度的时候，天使族才没选择倾巢出动、剿灭他们的老对手，而是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吃瓜看戏，看着人类和魔族你争我斗。 “他们确实不会帮助人类，可是，我听消息说，天使族极有可能是借助这次‘魔族入侵人类’的借口，打着‘扬善除恶’的旗号，来对魔族顺理成章的下手。”米娜补充道。 ‘扬善除恶’，这种事情向来就是天使族最喜欢做的。他们总是会站在道德的至高点，来惩罚从出生起就被判定为‘恶’的魔族。 魔族却并没有因此觉得不公平，既然世人认定他们是邪恶的，那他们便会邪恶给世人看。 只是…… 莉露鲁的眉头微微皱起，莉莉丝更是咬住了牙关。 她们比任何人都要清楚，魔族现在处于什么样的窘迫情况。 “那帮白毛鸡……”莉莉丝咬牙切齿道。 如果她还是全盛时期的她，现在早就铺开蝠翼，带着她的魔族军团杀上天去了。 可惜她现在没有武器，也没有什么魔族军团。 “洛宁大人。”如此沉重的气氛下，米娜忽然转身，看向洛宁。 所有人都很严肃，所以洛宁也久违的收敛了脸上的表情。 “你说。”他庄重地看着她。 “如果魔族和人族开战的话，您还会愿意站在我们这一方吗？” 米娜的问题和莉露鲁昨天的问题类似。 他们最担心的其实并不是得不到创世神的帮助。 他们更担心‘叛变’。 即便是放下了对创世神的敌意，可他们谁都很清楚，创世神是人类，曾经的他是无条件站在人类那一方的。 洛宁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有点无奈。 “我确实是人类。”他说道，“可是，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类。” “我对人类这种种族有亲和力，这一点我承认。” “但我既然选择了加入你们，那当你们陷入危机的时候，我肯定会心甘情愿的站在你们这一方，这是毋庸置疑的。” 俨然的目光扫过身前的三人，在他看见莉露鲁瞳仁中闪烁的光芒之后，洛宁停顿了一下。 “但我还是想说，现在状况的魔族，最好小心谨慎。你们连对付人类都够呛了，如果再加上一个天使族……” “就算天使族已经不可能再和人类联手，但是这两面包夹之势对现阶段魔族来说，损失将会非常惨重。” “我的建议是，放出消息，告诉魔王城的子民，你们的进攻计划将会放缓，将事情表现得真实一些，这样也能让那些天使族的眼线把话传达回去。” “就算真的要袭击人类，那也是偷偷的搞奇袭，别像个正直的蠢货一样下达战书。人类有多狡猾你们也知道，指不定在你们进攻的道路上铺一个陷阱出来。” 洛宁觉得自己是够语重心长了。 他没看过什么孙子兵法，也不懂什么战术，也就只能是根据目前的情况来做分析。 毕竟魔族一个个都是直来直去的热血笨比，这个时候就需要一个清醒的人站出来。 “我明白洛宁大人的意思。”米娜点头道。 要说开战这种事情，以米娜的性格会坚决反对。可是她也知道现在的魔族压抑得太久了，昨天也是难抵魔族战士们的热情，没有选择泼冷水。 “但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现在如果将收手的消息通知下去的话，魔族内部会引起很大的不满。” 米娜判断道。作为魔族大军的后备力量，她可以说是最了解局面的人了。 “特别是，如果让魔族的战士们知道我们是因为担心天使族的袭击才选择的收手，那整座魔王城里将出现很多反对的声音。” “米娜说得没错，”莉莉丝非常认可米娜的说法，她说道，“恶魔族对天使族有深刻的执念，他们如果闹腾起来，将会很难收场。更别提大家现在都在势头上。” 听闻莉莉丝的说法，莉露鲁也跟着点了点头。 一码归一码，虽然她看这个臭女人很不爽，但还是无可厚非的会认可她这方面的观念。 她们几个魔王倒是从昨天的热血沸腾中冷静下来了，作为领袖，她们会客观分析，可问题是魔王城里那帮年轻的魔族不一定会这么想。 055 他的决定 洛宁思忖了一会儿。 他能理解米娜的担心，可是转念又一想。 魔族突然这般躁动起来，无疑就是因为他的加入。 作为一个创世神，洛宁昨天在众目睽睽之下高调的展示了绝对的力量。 魔族亲眼目睹了一场盛宴，之后还得知这个创世神会无条件加入他们这种消息。 在角斗场里一阵热血澎湃之后，又添了几句鼓舞士气的话，魔族的冲动就一发不可收拾起来。 洛宁思来想去，这件事情既然是因为他而起，那也可以因他而止住。 “那你们就告诉他们，是因为我不同意。”洛宁朝三人说道。 “你不同意？”米娜略显惊讶。 “就说，我不同意你们向人类开战。我是加入了你们，也会无条件协助你们解决目前的危机，可是在入侵人类大陆这件事情上，我寸步不让。” “可是……”莉露鲁有点犹豫，“魔王城的魔族才接纳了你，你现在这样做的话……” “无所谓啊。”洛宁耸了耸肩膀，“你昨晚不是说过吗，有一些魔族是打心底的无法认同人类，我和这样的魔族肯定会产生隔阂，不管怎样维护我的形象，该讨厌我的人依旧会讨厌。” “而且，不赞成你们入侵人类领地本就是我的意思。” 洛宁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 “更何况，名声这种东西，以后还有的是时间扶正。我要真帮你们找到了黑雨的源头，以及解决了魔素消失的原因，我还怕魔族恨我吗？” 他用坚定的口吻说完这些话，之后目光落在莉露鲁的身上。 洛宁的心态一直都很正。 就像他说的那样，讨厌他的魔族无论如何都会讨厌。这一点和人类一样，人类社会上互相看不顺眼的人，也许一辈子都会视若对方为眼中钉。 目前的情况是，真的让魔族一鼓作气进攻人类领地了，那魔族肯定是有来无回。在魔族领地倒是还有结界保护他们，他们一旦离开这里，那就跟自投罗网没有区别。 到时候是谁一鼓作气干掉谁，还真不好说。 “洛宁大人，”莉莉丝忽然走上前，握住了洛宁的手。 创世神背后的女人，不应该阻止创世神做任何决定，而是应该在他身后默默地无条件支持他——至少莉莉丝是这么认为的。 洛宁的手掌很温暖，比莉莉丝想象中的要温暖太多。 她的娇躯颤了颤，接着说道：“如果以后有魔族对您不敬，我会第一个将他的脑袋砍下来，然后挂在城门示众。” “……”洛宁有点语噎。 他其实很不习惯被人极度尊敬。就像她们一口一个‘洛宁大人’，洛宁听得那叫一个别扭。 作为一个二十一世纪当代少年，直呼名字才是最好的称呼。 可他懒得纠正了。毕竟一个个纠正也挺麻烦的。 如果可以的话，他倒是希望莉露鲁能把对他的称呼改得亲密一些。 像是‘丈夫’这种称呼就挺好。 这样的称呼反正是在誓言结束时候洛宁就再也没听到过了。就蛮可惜的。 “洛宁，你确定要这么做？”莉露鲁有点儿发愁，但她没有表现出来，依旧是冷着一张小脸问洛宁。 “魔王城里对你还抱有仇视的魔族已经不少了，你这么做的话……以后出门得佩戴武器。”她沉沉的说道。 洛宁却是轻松一笑：“你不是都说仇视我的家伙已经不少了吗，再多几个也无所谓咯。” “而且，我有老……咳咳，”在看到莉露鲁几乎要吃人的目光之后，洛宁突然改了口，“我还有你做我保镖呢~” “哼，吾才没有义务做你的保镖。”莉露鲁冷哼一声，把头侧开。 “洛宁大人，如果这是您的决定的话，我会把这件事情放出去。”米娜惆怅道。 魔族的冲动从来都会自食其果。这还是她第一次遇到，有人愿意出来承受他们的冲动。 “昨天确实是太冲动了，现在最难搞定的其实是芙妮和菈尔他们几个。”莉露鲁附和一声，她昨晚就很赞成洛宁的观点。可是作为第一魔王的她，又不便站出来阻拦。 好在米娜也跟她有同样的想法。 至于莉莉丝这个和天使族有深仇大恨的魅魔为什么会站成洛宁的提议……莉露鲁已经懒得去猜了。 她光是看一眼莉莉丝对洛宁过分暧昧的态度，就已经气不打一处来。 “我会试着劝一劝，如果劝不动的话，就让他们去吧。那几个容易上头的兽形魔兽都是倔强性格，多说也没用，只有等他们去碰壁了，自己就会回来。反正他们自己也有保命手段……”米娜有几分无奈的说道。 “那就拜托你们了。”洛宁点点头。 他垂眼，盯着那一双双被捏得发汗的手看。 莉莉丝抓着他的手已经很久了，并且丝毫没有要松开的准备。 莉露鲁虽说早已忍无可忍，可是在米娜这里，她还是会愿意做一个靠谱矜持的第一魔王。所以也就只能强装着，丝毫不在乎的模样。 莉莉丝浅浅地笑着，将手抬高，把自己柔软的脸蛋贴在洛宁的手背上，一边无比依恋地说： “洛宁大人的拜托，我自然是……” 在手背与脸颊接触的一刹那，却被人给打断了。 米娜抓住莉莉丝的手，将其放下。 “莉莉丝，端庄一些。”米娜眉头一皱，说道。 既然已经证实了洛宁是创世神，那他就是这片大陆唯一的真神，莉莉丝的做法无疑就是在亵渎神灵，同时也是对神灵的不尊敬。 ……其实米娜并不是什么神论者。她这么做无疑就只有一个目的——替洛宁解难。 因为看到了洛宁不太自在的表现，所以米娜第一时间伸出了手。 莉莉丝悻悻收手。 如果说芙妮是七柱魔王之间的调节者，那米娜就是聪慧的智者，莉莉丝会给她几分颜面。 更何况……可能是做得有点过火了，那只傲娇大魔王的魔力都外漏一大半了。 可她不会这么轻易收手。 莉莉丝笑了笑，手指在洛宁的脸上轻轻拂过。 “那，我们就要回魔王殿堂商量对策了~洛宁大人要加入进来吗？”莉莉丝玩味一笑。 洛宁十分果断的摇头：“我就不去了，你们只需要按照我说的去做就好，我去了反而会添乱。” 魔王殿堂总共就七把椅子，洛宁可不想再像罪人那样站在最中间，被七个魔王审视。那样只会让他更加不自在。 而且，他还有别的事情要去做。 “洛宁大人，如果，天使族在得知我们收手的情况下还要向魔族开战怎么办？” 思绪中，米娜问出了另一种可能性。 她的问题洛宁也思考过。 洛宁收回手，脸上的表情顿然变得沉重。 “那就……迎战。”他说道。 056 勇敢牛牛 洛宁花了不少的功夫才从莉露鲁的手里溜达出来。 莉露鲁刚开始一口否决，说绝对不能让洛宁一个人去魔王城瞎转悠。 可是却奈不住洛宁的软磨硬泡。 洛宁确实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莉露鲁想把他带在身边，可他不愿去去魔王殿堂。 说了半会儿，莉露鲁才终于同意放纵他一个下午。 去就去吧，莉露鲁对洛宁要去魔族的那里收集情报这种事情，还是保持赞成态度的。至少这也算得是在认真做事情。而且她总不可能真的把洛宁锁在自己的房间里。 此时此刻的洛宁，背上背着一个大型镰刀，行走在亮着灯的青石砖街道上。 有点抢眼。 可是莱瓦汀是莉露鲁非得塞给他的。也是他得到的，来自老婆的关爱。 所以也只好带上了。 洛宁没急着去魔族聚集的地方打听情况。 而是选择折返回去，顺着记忆里的位置，回到了奥星酒馆。 “洛宁大人，莉露鲁大人特意强调过，您不能去二楼哞~” 在通往酒馆二楼的楼梯口，洛宁被小奶牛娘拦住去路。 洛宁记得米娜叫这只小奶牛是…… “小希姆，我上去有正事要做。”洛宁的脸上是镇静自若，毫无破绽。 为了表现出是真的有正事要做，洛宁说着，着急地往上走了一步。 希姆跟着后退，用自己娇小却又丰满的身躯挡在洛宁的面前。 “可是我向莉露鲁大人保证过，绝对不会让洛宁大人走上二楼去。”勇敢牛牛伸出手臂，拦在洛宁面前。 “……”洛宁有点失落了。 他沉着脸，认真询问道：“二楼难道是有什么不正规的东西？” “哞？”希姆不太明白他口中‘不正规的东西’到底指的是什么。她歪歪头，发出疑惑的声音。 “……算了。”洛宁尴尬地咳嗽两声。 是他思想太成人化了。既然是米娜开的酒馆，那怎么可能有不正规的东西。 “那我再问一下，你知道格雷尔他们住在哪里吗？” 在希姆的坚持下，洛宁只好暂时放弃了。 他还有别的正事要做。 “格雷尔哞？”希姆依旧是歪着脑袋。她并不知道洛宁口中的名字是谁。 也对，很少有魔族会去记住一个人类的名字。 洛宁换了一个说法：“就是昨天跟我一起吃过晚餐的几个人类。” “哦~洛宁大人原来是说他们哞，”希姆恍悟道，“人类的话，在魔王城有统一安置的地方，距离奥星酒馆有两条街的距离，洛宁大人只需要到那边的安置处，就能找到格雷尔先生哞。” “好，”洛宁满意的点点头，“那你给我指个路吧。” “洛宁大人稍等哞。” 希姆说着捞起自己的雪白长袖，露出一双白净的胳膊。 她轻轻地闭上眼睛，长长柔软的奶牛耳朵跟着动了动。 “青鸟的信标，请指引迷途之人……” 她嘴里念着某种魔法的咒语，青色的光明从希姆的手心里浮现。 很快，她的手心里出现一只全身青色、如同精灵一般的小鸟。 希姆将捧在手心里的青鸟举高，让其自由飞翔。 “洛宁大人只需要跟着这只青鸟走就好了哞~”希姆笑着说道。 洛宁惊讶的看着这只鸟，只觉得新奇。 魔法大陆……确实很神奇。 洛宁从袋子里摸出一小把钱币，由于不知道这个世界的物价怎么样，所以就随便抓了一些。 之后将钱币放进了希姆胸口前衣兜里。 “欸？欸？洛宁大人？”希姆手忙脚乱，等她想阻止的时候，洛宁已经把钱塞进去了。 “小费，谢谢你了。” 洛宁朝她招了招手，之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家酒馆。 “……哞？”留下满脸错愕的希姆愣在原地。 “这小费……也太多了哞！” 酒馆外，洛宁加快脚步，跟着那只青色的鸟行穿梭在街巷之间。 路途上，有不少魔族向他投来诧异的目光。 虽然是有几个魔族表现出排斥的表情，但绝大多数，都是带着尊重和畏惧的。 洛宁确实因为昨天的威慑力而得到了尊重。 可这样的尊重里面，更多的是畏惧。 他们在害怕洛宁。 毕竟不是同一种族的生物，会因此感到畏惧也很正常。而且‘神’对魔族来说是未知和陌生的，所有物种都会在潜意识里害怕未知。 洛宁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反倒是他们能主动与他保持距离，洛宁觉得轻松了不少。 原本还想着要怎么和这些魔族相处，现在看来这些问题都迎刃而解了。 他保持神秘，他们保持畏惧。这样是最轻松的方式。 跟着青色的小鸟穿过两条街道。 洛宁来到一处整齐排列的楼房面前。 青鸟到这里便停止了飞行，化作点点绿色的星斑消失不见。 洛宁停下脚步，抬头望向这一排楼房。 楼房不高，也就两层，房顶铺满红色的砖瓦，应该就是洛宁在空中瞧见过的普通居民住房。 一眼望下去，大概有二十多栋楼的样子，这条街道几乎都是这样的房屋。 如果说这里居住的都是人类……那得住下多少人啊。 洛宁一边想着，一边顺着街道往下走。 他也不知道格雷尔住在哪一栋，能不能遇到对方只能看缘分了。 实在不行遇到另外两个人也行。洛宁觉得概率应该还是蛮高的。 “洛……创世神？” 在洛宁刚走出没几步的时候，他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 他回头看去，这个人确实是很眼熟。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应该是昨天跟他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对他神神秘秘讲了几句人类教会的那个人。 好像是叫什么斯，昨天的名字太多了，洛宁一时半会儿没记住。 “我，我是鲁斯。” 鲁斯看上去非常紧张，若是不知道这个人是创世神，他大概还能像昨天那样和洛宁正常对话。 可是当他知道洛宁就是魔族扬着旗番要除掉的创世神之后，鲁斯只觉得自己被震惊得喘不过气。 鲁斯作为前教会的成员，他所信奉的就是神明。 而在他的面前，就是不折不扣的神明…… 057 魔王城的人类 “鲁斯。”洛宁想起了这个名字，“你知道格雷尔在哪吗？” 洛宁说着，把手里的匕首抬了一下。 他就是来还东西的，顺便再和这些刚认识的人类哥们聊聊天，打探打探人类那边的情况。 这东西确实是格雷尔的，洛宁已经在匕首的侧面看见了雕刻的文字。 “格雷尔的话……洛、洛……” 鲁斯在努力的叫出洛宁的名字。他也知道，洛宁这个时候对他轻松的态度，正是在把他当朋友相处，他也应该直呼对方的名字才行。 可是这个名字对他来说已经是神明的名字了，而直呼神的名字……是一种忌讳。 “……哎。”洛宁悄悄叹了一口气。 他就知道……如果把自己的身份暴露在这些人的面前，那还想要向昨天那样融洽相处，就有些难了。 “实在不行，你叫我洛哥也行。”洛宁给鲁斯找了个台阶下。 他明白鲁斯为什么为难。但如果把自己的名字改成称呼的话，或许会好很多。 从外貌上来看，鲁斯的确是比洛宁大。洛宁这么让对方称呼自己，表面上是在占对方的便宜。 但也确实是这样。 洛宁总不可能让对方叫自己‘洛弟’吧，那也太怪了，反正他不太能接受。 “好、好……洛……哥？” “嗯嗯。” 在对方吞吞吐吐的念出来之后，洛宁连连点头。 这么听就好多了。总比莉露鲁当时开口的第一句‘创世神父亲’好多了。 “格雷尔就在那栋房子的二楼，左手边的居室……” 尽管已经挣脱了心理障碍、迈出了第一步，可鲁斯在洛宁面前还是有些胆怯。 这种胆怯来自于极高的敬重。 他缩着肩膀，洛宁则是轻松自在的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拍了一下。 “你跟我一起上去吧，我找不到路。” 至少在地球上的时候，勾肩搭背是男人之间促进感情的方式，洛宁希望鲁斯也能因此放下对他的怯懦。 “对了，人类教会那边的事情，你应该知道不少吧？”他又问鲁斯。 鲁斯一边缩着肩膀带路，一边唯唯诺诺的点点头。 “那，等会儿找个地方坐一坐，你把教会的事情详细跟我说一下？”洛宁问道。 “可、可以……”鲁斯连连点头。 教会那边对他来说已经无关紧要了，作为一个活在当下的人，很清楚自己现在应该站在哪一方。 在鲁斯的引导下，洛宁来到一处楼梯口。 这里四处充满了生活的气息。 用简陋砖块砌成的花台里种植的植被、随处放置的碗盆、还有晾晒在铁丝网上的衣服床单，魔族大陆虽然没有太阳，但总归是有风的，这些衣裳能够被清风自然吹干。 两人顺着楼梯口往上走。 来到鲁斯所说的二楼右手边居室。 在敲响几次房门之后，房间门被一个女人拉开了。 女人看上去是一只魔虫的人形状态，她额头上长着类似于独角仙的双叉犀角。 身后还有坚硬的甲壳，以及皮肤上像是斑点一样的昆虫花纹。 女人的眼瞳是棕色竖形的，她先是好奇地看看洛宁，随后又在洛宁的身后看到了……莱瓦汀。 忽然明白过来眼前这个人的身份。 女人吓得一哆嗦，连连后退。 之后在洛宁惊讶的目光下，直接双膝跪了下去。 站在门口的洛宁：“……” “别别别。”洛宁可见不得如此大礼。 虽然但是……不至于吧？？ “我家先生昨晚告诉了我您和他有过接触的情况，我、我替我家先生向您道歉，如果我家先生有做什么不好的事情，请您原谅……我家先生刚来魔王城没几年，很多规矩还不是很懂。” 这一口一个‘我家先生’，洛宁听着简直羡慕得不行。 如果莉露鲁什么时候能这样坦然称呼他，他做梦都笑醒。 洛宁弯腰把女人扶起，阻止了女人一个劲喂狗粮的行为。 “好了好了，快起来。”洛宁抓住女人的手臂，拖拽着她，要让她好好站立。 可女人的脚就如同发软了那样，怎么拖都站不稳。 洛宁甚至还摸到了魔虫身上特有的坚壳，有点割手，但他也不管这么多了。 “起来，这是命令。”他换了一种语气。 女人一听‘命令’一词，瞬间听话了。 作为曾经服从过魔王、前魔族军团的退役兵，她的服从力度从来都是极高的。 她站起身，尽管洛宁比她高不了几厘米，但她还是保持卑微者的态度，抬头仰望洛宁。 “不知神明大人来这种地方……” 她所能想到的，只有可能是自己的丈夫惹了麻烦，所以对方才会特意前来。 “……我找格雷尔有点事情，他在家吗？”洛宁把目光放在屋内逡巡一眼。 出乎意料的，这里的房间和人类起居室的布局差不多，算是标准的一室一厅一卫，除了有点简陋以外，看上去还挺温馨。 风格有点类似于洛宁在电视上见过的七十年代的房屋，水泥地、白墙面，和一些木头制成的简单家具，就撑起了一个家。 “我家先生在屋内休息，我这就叫他起来……”说着，女人小跑着去了里屋。 突然意识到让洛宁等在门口是一种怠慢，于是她连忙回头说道： “神明大人如果不介意的话，就进来坐一坐？板凳看上去虽然破旧了一些，但是我每天都有擦拭，所以应该是干净的……” “嗯，好。”洛宁回应。 他当然愿意坐了，走了这么久的路，还是想歇一歇的。只不过因为主人家没邀请，所以他也没冒然闯入。 至于嫌不嫌弃那些破旧的小板凳，洛宁表示，前几日的自己还坐在湿软的森林泥地上，现在能有的坐已经很不错了。 他拉着鲁斯找来两张凳子坐下。 没一会儿的功夫，便看到房间门口，格雷尔慌慌忙忙的走出来。 他看上去才睡醒的感觉，衣服还没穿整齐，双手在忙着给自己的衣扣挨个扣上。 “洛……”后半个字硬生生被格雷尔吃了下去。 “神明大人。”格雷尔换了一个庄重的语调称呼洛宁。 洛宁嘴角不自觉的抽了抽：“别这么叫了，我人都麻了，你直接叫我洛宁吧，再不济，你就和鲁斯一样叫洛哥也行。” “好，好。”格雷尔一边疯狂点头，一边把目光放在跟在洛宁屁股后面的鲁斯身上。 鲁斯本身也很紧张，只能也朝他点头，然后十分无辜的摊摊手，表示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谁又能想到，昨天他们还在不愿相信其存在的创世神，在一会儿的时间就被魔族证实，然后又在眨眼的功夫，就和他们这些地底人有了密切接触？ 难以置信，甚至都不知道要以什么样的态度再次接触洛宁比较好。所以也只能小心翼翼的对待。 好在，洛宁看上去亲和友善，完全不是魔族口中‘一刀一个魔王’的那种人。 058 贫民窟 “没什么特别的事情，不用这么紧张。”洛宁劝了一声。 这两个人紧张的反应让洛宁也变得不自在起来。 他把手里的东西拿出来，放在格雷尔的面前。 这三个人跟他谈不上有多好的交集，不过就冲着他们主动给洛宁垫付饭钱这件事情上，洛宁就觉得这个朋友是完全可以交的。 “你的东西，还给你，还有你们昨天帮我付了多少，我把钱币也一起结算给你们。” 洛宁的目光在狭小的室内晃了一圈。 人类在魔王城的生活条件并不怎么样，比起洛宁这一路上看到的楼房，这里的感觉更像是贫民窟。 物质上的贫民，但是精神上并不贫穷，这点从他们的神态里就能观察出来。 “不用不用，”格雷尔连连摆手，没有选择接住。 “那顿饭其实你也没吃多少，后面的肉菜瓜果基本都是我们吃掉的……赎回武器花了不少钱币吧，我把钱币给你……” 他这话直接给洛宁整不会了。 怎么这欠债人的身份还互换起来了？ 只好无奈道：“不用跟我这么客气，你们这里的条件……” “叔叔~” 在洛宁以为自己要和格雷尔客套那么几回合的时候，他听到自己的身前传来一个幼稚的声音。 定睛看去，洛宁看到一位皮肤淡绿色、头上长着昆虫甲壳的……小女孩？ 小女孩不高点，看上去五六岁的样子。一双眼睛眼睛炯炯有神，由于洛宁是坐在矮椅上的，所以她就顺势趴在了洛宁的膝盖上。 “叔叔，妈妈说您是神明！”晶亮的眼睛看上去天真无邪，瞳孔里倒映着洛宁的身影。 就好像是小女孩瞧见了自己幻想中的独角兽那样，她的眼睛里全是期待和憧憬。 “汐尔，不可以没有礼貌，快过来。” 她的母亲想上前阻止自己孩子的无礼行为，可是又碍于不敢近洛宁的身，所以踟蹰了半步，朝她厉声道。 可小女孩已经把母亲的话抛之脑后了，她双手交叠搭在洛宁的膝盖上，眨了眨天真的眼睛，又问洛宁： “妈妈说，神是万能的……那神明大人能制造出连自己都搬不动的石头吗？” 在小女孩装满期待的眼睛中，洛宁摇了一下脑袋。 这种有关悖论的奇怪问题，虽然是无解的，但是在洛宁这里，有解。 因为他根本造不出石头。 “不能。”他回答。 “欸？那神明大人……唔哎！” 小女孩锲而不舍，还想多和洛宁说几句话，却被格雷尔一把抱走了。 “不好意思啊洛宁，我女儿从小就好奇，整天就跟个好奇宝宝一样……” 小女孩在格雷尔的怀里扑腾着两条小短腿，嘴里还念念有词： “神明大人创造不出比自己强的石头的话，也就是说，神明大人是最强的！任何石头都能被神明大人击碎，是这样吗！” 直到她被她母亲带回里屋去了，洛宁还能听见那一声声响亮幼稚的嗓音。 其实她这句话说得有道理，确实没有洛宁击不碎的石头，他拿着莱瓦汀的话，连大地都能劈成两半，更别说是石头了。 “抱歉啊，我女儿就是这样……大吵大闹的……”格雷尔赔笑道。 洛宁摆摆手：“没事。不过……她是你女儿？” 这是一个没有意义的问题，可洛宁却格外想要再确认一次。 “是的。”格雷尔回答。 “亲生的？” “嗯……” 洛宁：“……” “没有生殖隔离？”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洛宁的问题显得相当直截了当。 格雷尔愣了一下，回答道：“没有……” “人类的基因能匹配绝大多数物种，生活在人类大陆里的兽人就是这么来的。”格雷尔解释道。 洛宁很认真地点了点头，默默记下。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是不是也有无限的可能性？ 不过，身为创世神，这居然是他不知道的事情！ 也难怪，在写设定的时候，洛宁可没有考虑过这方面的东西。 “洛宁，其实我有个问题想要问一问……” 一直在问和不问之间徘徊了很久，可大概是洛宁的亲和力让他有了勇气，格雷尔盯着洛宁的双眼，变得认真起来。 “魔族……真的要向人类发动战争？”他皱着眉头，忌惮的目光像是在害怕洛宁给出肯定的答案。 从昨天得知魔族的计划开始，格雷尔就担心得睡不着觉。 作为经历过人生大起大落、又亲身经历了太多次战争的人来说，这辈子最恐惧的大概就是征兵和入侵了，追随了热血澎湃之后，安稳的生活才是他的财宝。 连一旁的鲁斯也捏紧了双手，一脸担忧的看着洛宁。 洛宁叹了一口气，说道：“不会。” 格雷尔和鲁斯同时松了一口气，洛宁接着说： “你们认为，现在的魔族如果真的选择入侵人类，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这也算是变相套他们的话了，格雷尔曾经是人类帝国S级的冒险家，他肯定能知道人类和魔族之间胜负的可能性。 “会全军覆没。”格雷尔果断道： “帝国的魔法技术已经今非昔比，魔族如果真的要走出自己的领地，那这将是一条铺满血肉的悲惨之路。” “我明白了。”洛宁点了一下头。 “一定要，拦住他们……” 格雷尔在反复强调的时候，确实是有点那种老兵总结经验的感觉。 洛宁还是觉得他太紧张了，于是朝他笑了笑。 又把手里的匕首和一袋子钱币放到格雷尔的手里去。 格雷尔来不及躲闪，他还在想很严肃的想事情。 “……不用这么多，真不用这么多。”他连连摆手，把那袋沉沉的金币又强硬塞回去。 这让洛宁有一种在地球吃饭和朋友互相请客的感觉。 不过那个时候的洛宁是强行撑面子，因为总不可能每次都蹭朋友的饭吃，所以偶尔还是会拿出一个月的伙食费去请客，之后换来半个月的饿肚子。 毕竟他以前真的很穷，是个被全世界抛弃，孤独的少年。 “你就当是给你女儿买零食的钱了。”洛宁坚持道。 这里墙壁地面都很破旧，和洛宁的小出租房条件差不多，不过却是比他多了一点他曾不拥有的东西。一个温馨又充满爱的家。 “要不这样，钱袋我手下，但是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也把我的匕首手下，就当交朋友了……这匕首附了魔，锋利程度还算过得去。” 格雷尔不是那种会占便宜的人，他说着，硬生生地把银质的匕首塞在洛宁的手里去。 洛宁也不想再推搡了，两个大老爷们推来推去的有点好笑，只好欣然接受了格雷尔的提议。 059 玩阴的 从格雷尔家出来的时候，洛宁把格雷尔还有鲁斯都叫上。 他打算想带他们去奥星酒馆吃一顿好的，再聊一聊关于教会和人类领地那边的事情。 一路上，不少魔族侧目，有些高大的魔兽隐隐冲动着想上前，却又胆怯着什么。 魔族和人类一样，也分善恶。 洛宁也是知道这一点，所以他全程都将手搭在身后的莱瓦汀把柄上。 一旦有人居心不良，他就能瞬间将其制服。 宽敞的魔王城主干道，月光足够将这里照亮，由狮鹫和地龙拉扯的马车在街道上急速驰骋着。 四周不断有斑斓的魔法阵亮起来，魔族喜欢打架，这是他们的天性，七柱魔王也没有明确制止过他们打斗。 洛宁一边提防着不被魔法误伤，一边从不起眼的地方穿过街巷。 ‘咻——’ 行走间，一道绿色的箭矢从他的头边飞过。 挟杂着奇快的风声，箭矢最后扎入地里，在青石砖上扎出一个很大的窟窿。 洛宁停住脚步。 如果他是人类的话，刚才那一箭已经足够贯穿他的脑袋了。 提前是这支箭能够命中他。 他回头，把目光锁定在手拿长弓的魔族身上去。 那人有一双长长的耳朵，还有一对黑色的半透明鳞翼，以及丰满又高挑的身材。 “暗精灵？”他眉头一皱。 精灵族普遍胆小怕事，即便是被黑暗污染成了暗精灵，也不会让他们的性格发生改变才对。 抛开过多的疑问，洛宁把背后的莱瓦汀取了下来。 在他单手握住莱瓦汀的一瞬间，已经有不少恐怖的力量在外泄了。 镰刀侧面上的眼球徐徐张开，那些眼球先是漫无目的地看了一圈，之后一同锁定在洛宁的身上去。 洛宁表情严肃。 虽然他也猜到了魔王城里会有魔族对他动手，可是这么搞偷袭的做法，他还是不会苟同的。 精灵有超高的箭术，那些轨迹变化多端的箭矢将会很难让人察觉。假如这只女精灵的目标不是洛宁，而是他旁侧的两个人类的话，这两个人已经死了。 他单手抓着莱瓦汀，一步步往前走。 在明确的知道自己的实力的情况下，也就没什么好畏惧的了。 不挑事，也不怕事，遇到事情一定会干净利落的将其解决。这是洛宁来到这片大陆之后，给自己定制的原则。 精灵擅长的箭术是一种魔法，而魔法将会很难伤着洛宁，可洛宁却能轻松用莱瓦汀将对方削成两半。所以这场争斗还没开始就可以结束了。 在洛宁步步逼近的时候，那只暗精灵抖了抖她残破的鳞翼，抱着手里的弓箭，往后退了半步。 她看上去不是想战斗的模样，反而是……很害怕？ 四周的魔族已经聚集了起来，向来好斗的他们当然不愿意错过这样绝佳的好戏。 洛宁的目光逡巡一圈，他不蠢，也不是那种一根筋的人。 “对、对不起……我、我不是……” 暗精灵在用颤抖的声音说着什么。 她是不是想真心的袭击洛宁，洛宁已经很清楚了。 最后，洛宁将目光锁定在了暗精灵侧后方，那三只躲在人群之后、藏着笑意窃喜的狼人身上去。 在距离女精灵足够近的时候，女精灵那双翡翠色的眼睛已经装满了泪花了。 “咿啊！！” 洛宁抬手的一瞬间，女精灵直接闭上了双眼。 她以为她会死了，在场的所有魔族都以为洛宁将会用第一魔王的神器这只冒犯的异类处决掉。 然而，从莱瓦汀的镰刃里挥砍出去的光刃却丝毫没有碰着这只精灵，而是分毫不差的，击在了不远处看戏的一头狼人身上。 “啊啊啊——我的手！！！” 莱瓦汀的威力根本不是普通魔族能够抵挡的，在切割掉手腕的那个位置燃烧着黑色的火焰。 火焰接触的范围不断往上扩大，吞噬着整只手臂，就连滴落下来的血液都被燃烧殆尽了。 站在旁侧的另一只狼人试图用治愈魔法治愈自己的同伴，可是在治愈魔法下长出来的新肉芽却被黑色的火焰一点不剩的烧去，让受伤的狼人不断承受断手的痛苦。 “好玩吗？”洛宁站得远远地，冷冷地看着他们三人。 “老三，快，快接着用你的魅惑术啊！！”治愈系的狼人汗如雨下，疯狂催促他的同伴。 “没用、没有用啊！！连、连珀尔修斯大人都能秒杀的男人，你们也敢挑事，我就不应该跟着你们啊！！” 他们神色慌张着，好像根本就没听见洛宁在说什么。 洛宁感到非常不爽。 魅惑术？ 拿来一只性感的魅魔说不定还能让他动摇几下，这丑陋的狼头人还想用魅惑术？而且还是一头公狼？ 且不说其他的，就这么控制别人搞偷袭的做法，就已经很恶心了。这就好像是在竞技游戏里同时遇到了代打和演员一样让人反感。 察觉到身后的女精灵抬臂的动作，洛宁大概猜到了什么。 他反手一把抓住了精灵的手腕，那只纤细的手臂被他轻松控制住。 在转头看过去的时候，果然，女精灵又中了魅惑，洛宁能在她的眼睛外围看见一道紫色的光圈。 精灵不断重复着僵硬的抬臂动作，由于是被洛宁抓住了，所以屡次无果。 莱瓦汀，解控。 洛宁举着莱瓦汀，心里默念了一句。 只要将莱瓦汀握在手上，他就能通过心灵和莱瓦汀交流，这一点他之前已经试过了。 不能说话的莱瓦汀只能眨眨无辜的大眼睛。 算了…… 洛宁也不指望这个只会杀人的神器能够有什么正常的魔法。 他将莱瓦汀再挥了两次，轻飘飘的攻击却打出了恐怖的伤害。 两道黑色的光刃从镰刃之中飞射而去，不偏不倚的打在另外两只狼人的身上。 对于这种人，确实也没什么好手下留情的。他们无非就是想来招惹洛宁，却又不敢自己动手罢了。 既然这个世界弱肉强食，那他需要做的，就是入乡随俗。 然后当着那些躁动的魔族的面，杀鸡儆猴，以一警百。 连洛宁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高举武器欲要挥舞时，脸上冰冷下来的表情是有多可怕。 060 滔天大雨 原本黑色的眼瞳就像是被晕染上了一层红雾。 洛宁瞳孔的颜色居然和莱瓦汀的瞳色开始变得有些相似。 被他高举的莱瓦汀则是激动不已，瞳仁疯狂抖动着。 洛宁的心情、他的心意，还有他想要摧毁的欲望，这些情愫通通都被莱瓦汀感知到了。 黑暗属性的神器最擅长捕捉主人的负面情绪，它们会觉得无比享受。 它此时此刻就想要和洛宁同化，让他成为与它一样暴走的恶魔。 当黑暗之力聚集的时候，连四周的温度都开始冰冷下来。 三只失去手臂的狼人想要逃走，可就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所束缚了似的，四肢无力、连呼吸也变得压抑起来。 ‘滴答——’ 忽的，在洛宁的眼瞳被染成猩红的刹那间，他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脸上有凉悠悠的水滴。 他顿下动作，摸了一下脸颊，看了看。 黑色的水…… 与此同时。 “啊啊啊啊！！！” 惨叫声和哀鸣声响彻一片。 看戏的魔族四散逃离，寻找最近的房檐避雨。 较小的孩童被大人护在怀中，有的钻进了马车底下，有的奋不顾身地破开紧锁的橱窗店门。 昔日繁华的街道变得如同酷刑的地狱一般。 而那三只被莱瓦汀的力量震慑住的魔狼，则是硬生生感受着黑雨一点点砸在自己头顶的痛楚。 豆大的雨珠如同强硫酸，浇淋在头顶上的时候，带着头皮和毛发都一起蒸发了。 收回手，洛宁甚至都不需要再自己动手，这三只狼人已经受到了他们该有的惩罚。 自动过滤掉狼人的嚎叫声，他把目光投向更远的魔王大殿的位置上去。 黑色的塔尖上，乌云滚滚。 漆黑的乌云降下漆黑的雨，月亮的光线被完全遮盖住，魔王城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 洛宁忽然发现自己好像有了一定的夜视力，不仅如此，他看向魔王大殿的塔楼时，如此遥远的距离居然能清晰的看见塔楼石柱上精细雕刻的纹路。 还来不及对自己这突然增长的视力感叹，洛宁拧着眉头，看着这满天的黑雨。 黑雨有愈下愈大的趋势，如倾盆的水，从高处坠落下来。 黑色的雨水完全模糊了视线，凶猛滴落的水声已经隐隐掩盖住了不远处魔族的哀嚎声。 转眼的时间，那三只狼人已经化作一滩水，顺着街道和黑雨一起排放进下水道。 洛宁顿在原地。 他在脑子里飞速思考，这个时候的自己应该做点什么。 “洛宁……”他听到有人小小的呼唤自己的名字。 洛宁回头看去，发现这个人是格雷尔。 格雷尔和鲁斯都完好无损的站在他的身后，和洛宁一样，黑雨对他们没有丝毫影响。 这雨对人类来说就和染黑的雨水没什么区别，格雷尔也是来到了魔族的领地之后才知道，原来魔族最近越来越安分是因为这种灾害的原因。 大颗水珠浸透了洛宁的黑色头发，雨水顺着他的额头往下流淌。 分叉的流涓刺入眼睛里，洛宁抬手随手抹了一下额头。 洛宁还在他的身旁发现了另一个人。 那只暗精灵小姐。 黑雨似乎对她也没有影响。 雨水只会对魔族的肉体产生伤害，暗精灵虽然在被黑暗腐朽之后会被纳入魔族的范畴，但实际上他们仍然是精灵的躯体，所以会和人类一样免疫伤害。 这种天灾有极强的针对性，它们就是针对魔族、为了毁灭魔族而来，也难怪会被魔族认为是创世神所为。 “创世神大人……这……这雨……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黑雨……” 在对她施展魅惑术的狼人已经化作一滩黑水之后，魅惑术也相序失效了。暗精灵醒来的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这滔天大雨。 她有点害怕，想要躲在洛宁身后。但考虑到洛宁的身份，就变得更害怕了。 “我也是，洛宁，我来这里两年了，虽然断断续续也遇到过十多场黑雨天灾，但是这是我见过最大的一次……” 格雷尔甚至要怀疑，这么恐怖的雨水会不会带来洪灾。 一旦魔族的房屋被雨水冲塌，作为最后防线、也是魔族唯一住所的魔王城将会像是一个大蒸锅一样，把这里的魔族全都蒸融。 魔族一灭，那住在魔王城的人类也都得完。 “魔族大陆的土地柔软，风干了会化成沙，潮湿了会变成泥潭……这种土地如果真遇到洪涝灾害……”格雷尔都不敢往下继续说了。 “魔、魔族一直说，黑雨是创世神带来的神罚……”站在格雷尔旁边的鲁斯胆怯的补了一声。 他这句话并不是想让洛宁背黑锅。他的意思是，如果这真的是创世神带来的灾难，那创世神应该也能阻止灾害。 教会信奉着神灵，鲁斯曾是教会的一员，他们始终虔诚的坚信着，神明将会救赎这一切。 洛宁抬头望着魔王城最高的建筑。 滴入眼瞳里的黑色雨水模糊了他的视线。 魔王城会怎么样，目前阶段的洛宁还真无暇顾及那么多，他并不是教会口中流传的世人皆救赎的崇高神明，他不过是一个自私的人类罢了。 所以，他想要拯救的生命无非就那么几个而已。 “你们还能跑起来吧，先回去，不要到街上来。”洛宁随口叮嘱了一句身后的几人。 之后也不管那么多了，洛宁开始小跑起来。 手里的镰刃垂在的地上，锋利的边缘在地面上摩擦出火花。 那些四溅火花也诡异得很，不像是自然的火焰，鲜艳的红色更像是溅起的血水。 莱瓦汀兴奋地瞪大眼睛，在洛宁双手握住镰刃的一瞬间，可怖的气息席卷了整个魔王城。 这是比黑雨更恐怖、更直击心灵的恐惧。 洛宁将手里的镰刀柄抓握得很紧，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在注入情绪还是臂力。 当所有的手臂力量都压在了镰刀上时，洛宁的眼睛一瞬间变成了血红色。 可惜的是，这里没有人看见。 他咬着牙关，挥出镰刃，全力一击。 笼罩在镰刃上蓄力已久的黑色光束直击天上而去。 形状如同残月，在朝着天空急速飞行的过程中，半月牙形状的光刃在不断扩大，眨眼的功夫，就仿佛能笼罩这片天空。 地面上，致命的威压让所有的魔族都憋了一口气。 061 怀中的人 这种远程攻击，洛宁也不是第一次使用了。 作为一个魔力值0的人类，能从他手里发射的魔法攻击，根本不是来自洛宁自己的力量。 其实就是莱瓦汀在心甘情愿的卖力罢了。 如果是莉露鲁的话，莱瓦汀会选择吞噬掉莉露鲁的魔力，然后转换成神器的力量。 可面对洛宁，这个丝毫没有魔力的人，莱瓦汀只能无偿的把自己的力量通通交代出来，通过洛宁的手臂挥砍出去。所以，这将是最纯粹的神器之力。 洛宁就是个门外汉，使用莱瓦汀也没什么技巧，瞎挥就完事了，这导致莱瓦汀的力量毫无保留的都用了出去。 所以这一击，累得够呛的人并不是洛宁，而是莱瓦汀。 洛宁隐约间能感受到莱瓦汀的疲倦，他安抚似的随手摸了它一把。 指尖从光滑的镰刃北面摩挲而过。 洛宁看向高空。 月牙形状的光束轻易地破开了云层，藏在云层当中被格挡的红色月光露出来了那么一瞬间。 洛宁的原计划是一击将云层击破，当那些乌云散开之后，雨水也就不会再降下了才对。 可他还是想得太简单了。 笼罩在魔王城上空的乌云就好像是有生命一样，在破开了裂缝之后，那些乌云又相序聚拢在了一起。 尽管莱瓦汀的黑色火焰能燃烧一切，可被烧掉的乌云却在不断再生，很快，更多的云雾聚集在了一起，在原本的雾上又覆盖了一层。 “……嗯？” 有那么一瞬间，洛宁在云雾之中看到了奇怪的东西。 像是一种鸟，一大群鸟。 不断飞舞的羽翼翅膀密集在一起，仿佛整片天空的乌云就是由它们构成了一般。 黑雨的云层里面……有活物！ 得出这种结论的洛宁惊了一下。 不过他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雨没有停住，他要往莉露鲁身边赶过去。 脚底重重地踩在地面上，溅起厚厚的水花。 此时的黑水已经淹没了脚踝，如果水位再高一些，淹没到店铺的门坎的话，将会对躲藏在屋檐下的魔族带来巨大的伤害。 洛宁的全身上下都已经湿透，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砸下来的雨好像比之前更疼了一些。 他开始奋不顾身的往前奔跑。 在他的前方，波涛的水浪正朝着来时的地下入口蜂拥灌入。 据莉露鲁说魔王城的地下通道有完好的排水系统，当水流灌入的时候，会被里面的机关引入专门的排水道中，这样就能让另外半边的逃生通道安全。 而此时此刻，地下通道的排水系统已经几乎瘫痪，黑色的水就如同死神一般淹没了逃生口。 冰冷的水浪声早已掩盖了魔族们惊慌和哀嚎，洛宁无法再从来时的地方回去，只能冒着暴雨，往最高的魔王大殿靠拢过去。 “……洛宁！” 远远的，他听见了有人在暴雨中呼喊他。 那个声音他再清楚不过了，如同往常那样，又急又燥，只是比起之前，仿佛多了一点担忧。 洛宁接住了从斜上方飞扑过来的那道身影。 他抓握住对方瘦弱的肩膀，力气有点大。 “你来这里做什么！！” 声音也有点大，几乎是从嗓子里吼出来的。 这是向来温和的洛宁，第一次这么大声的朝莉露鲁说话。 莉露鲁愣了一下。 原本生气和着急的人是她，可是在被洛宁这么大声吼了一句之后，莉露鲁懵住了。 “我、吾……”到嘴的生气话语通通咽了下去。 莉露鲁第一次看见洛宁这么急躁的模样。 黑色的暴雨如同钢珠一般砸落，当接触在莉露鲁白白净净的脸蛋上时，接触的地方会像所有魔族那样，被灼烧腐蚀。 只不过莉露鲁的再生能力极强，破皮的红肉在瞬间就能自愈。 手臂、脸蛋、蝠翼，不管是洛宁看得见还是看不见的地方，莉露鲁的皮肤表面都在不断地被黑雨灼伤。 就算是知道对方因为习惯了而没什么疼痛感，也知道这点雨无法对魔王造成真实的伤害。可是当洛宁眼睁睁看着莉露鲁白皙的皮肤一次次被黑雨腐蚀的时候，还是会觉得揪心。 “你来这里做什么！！”他又朝她大吼了一声。 “回在魔王殿堂去！现在，马上，回去！！” 莉露鲁能飞行，不像洛宁这样只能靠双腿走路。 高空的雷击魔法已经在暴雨中失效了，至少莉露鲁从高处飞下来的这段时间，魔法并没有触发过。 洛宁凶狠的模样看得莉露鲁无语凝噎。 “可是……”莉露鲁的肩膀被洛宁抓得有点疼，她把双臂抬起来，抱住了洛宁其中的一只胳膊。 可是现在洛宁的注意力完全不在她这亲昵的举动和动摇的眼神上。 他只看见了莉露鲁不断受伤的状态。 “黑雨对我没有影响！你先离开！” 洛宁试着推了她一下。 “刚刚莱瓦汀产生了强大的气息，我担心你……” 比起洛宁的大声说话，莉露鲁的声音就要显得小声了许多。越往后说的时候，她就说得越小声，直到后面声音小到连她自己都听不见。 哎？刚刚好像亲口承认了什么…… 莉露鲁缩了缩手臂，她不觉得自己的身体有多疼。但是看到洛宁焦急的神情之后，她开始觉得有点疼了。 暴雨中，莉露鲁本就若蚊的声音更难让人听见。 洛宁不知道她说了什么，可是他看见了莉露鲁被黑雨浇淋后出现破洞的蝠翼，判断她想要飞到高处的大殿去估计会很难。 再加上莉露鲁似乎不愿意离开的举动，洛宁也不指望她能听话的飞走了。 他一手搂住莉露鲁的腰，让对方紧紧地贴在自己的胸膛前，之后弓下身体，缓缓地蹲下来。 洛宁不走了。他想要用自己的身体给莉露鲁挡雨。 他的身体与莉露鲁这个小萝莉比起来，就要显得高大许多。 莉露鲁抬眼看着这个笨蛋男人，无力了挣扎几下之后，就乖乖的把半敞的蝠翼收拢回来。 “好好贴到背后去。”洛宁低沉的声音从距离莉露鲁尖尖的耳朵旁传来。温热的吐息在微凉的雨水中分外明显。 他察觉到莉露鲁是想要把自己的翅膀收到斜后方去，将洛宁一起围拢在其中。 虽说被老婆这样拥抱着确实是一件好事，可不是现在这种时候。 见莉露鲁不听话，洛宁只好自己动手。 他抓着莉露鲁的翅膀，按压回莉露鲁的背上完全收拢，还要将莉露鲁极其敏感的恶魔尾巴握住，藏在两人的胸口之间。 地上流动着湍急的雨水，为了不让莉露鲁的双脚泡在水中，洛宁干脆就将她抱了起来。 为了稳住两人的重心，洛宁还将一直膝盖的压在了地上，淹没在冰冷的水中。 就这样佝偻着身体，紧紧地将莉露鲁护在怀中，持续了很久很久。 他说过，他是自私的神明，想要守护的不是苍生，而只是怀中的这个人。 062 降临 如果知道自己没有及时离开将会换来这样的下场，莉露鲁应该早就会落荒而逃的。 可是他的胸膛很温暖。 是恶魔不曾拥有过的温度。 一时间竟然分辨不清楚，被他这般抱在怀里，这到底是一种奖励还是一种惩罚了。 她竟然想贪婪地在他的怀中再呆上许久。 似乎有那么一瞬间，莉露鲁觉得魔族什么的已经无所谓了，什么黑雨，什么魔素，什么想要向人族帝国复仇的决心…… 这些东西似乎变得无关紧要。 她想要的，好像不再是身为魔王的觉悟，而是一个很微妙很微妙，想要和这个愿意用自己的身体来保护她的人，永不分离的冲动。 可美好的幻想总是会被残酷的现实打败。 意识到这么待下去也无济于事，恐怖的降水量开始有形成洪水的趋势。 洛宁决定找办法离开这里。 兜里除了一把银剑、一把匕首以外，就还有一张毯子能用。 飞行毯的材质十分特殊，每一滴雨水都能渗透过去，在这种倾盆暴雨下根本就无济于事，还不如洛宁直接抱着莉露鲁冲刺来得果断。 思考间，洛宁把目光放在了莱瓦汀的身上。 疲倦的莱瓦汀半睁着眼睛，它有点无聊的开始开起了小差。可是在察觉到洛宁的目光之后，莱瓦汀顿然又精神了，十颗眼珠子疯狂朝洛宁眨眼间。 洛宁可不想跟它玩闹。 他松开莉露鲁的腰，双手紧紧攥住莱瓦汀的握把。 很快，在洛宁的身周腾升起了如浓烟一般的黑雾。 试图用雾气来遮挡暴雨，这看起来有点可笑，可是当那些雾气达到一定的浓度之后，居然真的就如同绵软的球一样弹开了雨珠。 再之后，浓郁的黑雾形成了防护罩一样的东西，防护罩边缘投影着莱瓦汀睁开的红瞳。 这种场面莉露鲁倒是见过，是昨天洛宁在竞技场使用莱瓦汀时用出的手段。 莱瓦汀生成的防护罩隔绝了一切，安静的空间内，不会再有雨珠接触到莉露鲁。 其实洛宁也就随手试一试，他没想到居然真的有效果，莱瓦汀也比他想象中的要听话许多。 “走吧。”洛宁扶着莉露鲁的腰，把她轻轻地放回地面。 黑雨带来的洪流被防护罩隔绝在外，脚底的青石砖上仅仅是有点湿润。 莉露鲁小心翼翼地踩在地面上，缩在一起的手臂搭在胸口前，脸蛋还有些发热。 其实她觉得就算不挡住黑雨也挺好的，停留在刚刚那样的状态也挺好的。 可是这种话又怎么可能从她嘴里说出来呢，只能是轻飘飘的瞅了洛宁一眼。 洛宁觉得自己是被莉露鲁瞪了一眼。 难道刚才自己在搂着莉露鲁的时候，偷偷吃她豆腐、捏她腰的事情被莉露鲁察觉了？ 又看了看莉露鲁埋头沉默的表情，洛宁觉得自己应该是想多了。 现在可不是打情骂俏的时候，至少洛宁和莉露鲁两人都心知肚明，想要阻止这场黑雨，恐怕得回到魔王殿堂去和七柱魔王加急商讨一阵，最擅长水元素魔法的米娜大概会有办法。 视线透过黑雾，洛宁很快锁定了正确的方向。 这种看似模糊的防护罩，其实有点类似于反向玻璃，外面看不到里面，但里面能看到外面。 两人并没有过多停留，从莉露鲁赶到这里，再到洛宁带她离开，这一系列事情只不过是发生在短短几分钟以内。 两人十分有默契地朝魔王城最高的建筑快步跑去，由于莉露鲁腿短，根本跟不上洛宁的奔跑速度，所以只好勉强让自己的身体悬浮起来移动。 “吼嗷——！！！” 忽的，一声震耳的狼嚎让他们停住了脚步。 准确的说是莉露鲁停止了移动，而洛宁为了不让她淋雨，不得不也停下步伐。 “怎么了？”他问。 “有敌人……”莉露鲁冷静下来的小脸显得非常俨然。 她站在洛宁身边的时候，甚至还伸出了一只胳膊挡在洛宁的面前。就有一种想要保护他的架势。 “嗷——！！” 第二声狼嚎从远处传来。 这一声就比之前那一声吼叫要清晰许多了，似乎是从很高的地方传来的。 洛宁虚着眼睛看向远处，他看到了站在魔王大殿高塔上的一头巨狼。 “那是珀尔修斯的真身，”莉露鲁抬头看向的位置比巨狼所在的地方要高很多。 她好像是在盯着天空看的。 “他说，天使族来袭……” 与此同时。 破开重重云层的金色光芒从无边的天际洒落下来。 要不是知道自己在魔族领地，洛宁都要怀疑这里是不是出太阳了。 暴雨变小了许多，金色的光明洒落在这片黑暗大地上，分外刺眼。 熟悉了黑暗的眼睛，一时间对这种光亮会感到不适应。 洛宁闭上眼睛等了好一会儿才徐徐睁开。 刹那的时间，整座魔王城都笼上了一层金光。 洛宁看到金光最亮的地方，高空中破开云层出现在那里的军团。 天使的军团，端庄又神圣。 洁白无瑕的羽翼有规律地挥舞着而，金色似乎就是她们的主色调，点缀在衣冠铠甲上，就连手中的武器都是金灿灿的黄金所造。 一只纯洁的白色天马踏空而行，站立在最前方。它的身上披着黄金马鞍，结实矫健的马背上，却没有人乘坐。 似乎是专门为什么人而准备的那样。 可是现在的魔族，哪里有心思猜想天使族是不是来接人的，他们只知道今天这一日非比寻常，大难临头，如果熬不过去，他们所要面对的，或许真的就是……灭族。 洛宁有猜想过天使族会不会对魔族带来最后一击。 毕竟他书里的设定，天使和恶魔永不互存。就像是这世界上的光与暗一般，互相吞噬、互相掠夺，他们是彼此最大的敌人。 所以他才让魔族停止对人族动手的打算，因为他最担心的就是天使族对魔族来一手黄雀在后。 可是他让魔族放出去的消息还没来得及传到天使族的耳朵里，没想到，她们居然已经动手了…… 这阵仗，一眼看去有上千只天使。 想必，天使族这次是动了真格。 “莉露鲁……”洛宁轻轻地呼唤了一声身旁的人。 而莉露鲁却丝毫没有因为洛宁的呼唤回过神来。 如果说一千只天使对魔族来说已经十分棘手了。 那么，再加一只炽天使长的话，魔族根本扛不住。 莉露鲁咬着牙，几乎发狂的红瞳怒视着上空，声音一点一点从牙缝里挤出来： “序列第一天使……” “拉菲尔。” 063 天使族 悠远沉长的号角声从天上传来。 魔王城的魔族从没有见过这么明亮的天空。 对人类来说，这样明亮的天空会被认为是个好天气，可是在魔族的眼里，出现这种光明的情况无非就只有一种—— 天使族降临了。 她们降临在人间是带来幸福，可如果是降临到魔族大陆，那么只有可能是带来灾难。 长期居住在黑暗大地上的魔族根本见不得这样的光，当光明洒落在身上的时候，会有一种不适的灼烧感。 在死神黑雨中幸存的魔族自然是看到了这一束束不同寻常的光芒。 席卷而来的洪水逐渐被排水系统引导退去，当神圣的金光完全笼罩地面的时候，空中不详的乌云也消散了。 主城中，紧闭的门窗逐个打开，魔族走上了大街。 躲雨是为了不平白无故的死去，但并不是真正的怕死。死对头已经找上门来，只有懦夫才会躲在门后。 历经磨难的魔族在这种时候总会团结一致，再龟缩下去的话，就真的没了，这里是他们最后的家园，也是最后的防守地。 “莉露鲁！” 在莉露鲁铺开翅膀，想要第一时间杀出去的时候，洛宁一把抓住了莉露鲁的衣领，将她拦住。 洛宁不清楚现在的天使族是个什么情况，他脑子里的剧情和设定已经落后这片大陆太多年了。 可是他却清楚。 那只站在天使族军团最前方，拥有六只圣光之翼的天使，她的手上拿着的是什么东西。 那把武器洛宁再清楚不过了。 在他创造洛林大陆之前，在他厚厚的涂鸦本子上，诞生的第一把神器。 ——永恒之剑。 一把来自光明的圣剑，其体内是这个世界上最纯粹的光明元素。 这把剑作为天使族的无上至宝，理应当被供奉在天堂最深处，被天使族严格看管，绝不可能拿出来、拿在手上。 更不可能拿来捅破魔族的结界才对。 天使族认为魔族是秽物，是污浊的生命体，她们不可能拿出永恒之剑来对抗魔族，她们不会让永恒之剑染上哪怕一丁点的黑暗元素。 可是……此时此刻，那只六翼圣光天使，却丝毫不避讳了。 洛宁没有兴趣去思考那只炽天使是怎么得到的这把武器，他只知道，莉露鲁这个时候扑上去，恐怕和送死没什么区别。 “莱瓦汀你拿去。”洛宁把手中的镰刀推入莉露鲁的怀中。 神器对神器，虽然神器也有档次等级划分，但是莱瓦汀展现出来的不浅实力已经证明了它的价值。 对莉露鲁来说，最大的问题应该是她无法完全发挥莱瓦汀的力量，就像她自己说的那样，她即便是全盛状态也不过只能打开莱瓦汀的四个眼瞳罢了。 所以面对永恒之剑，胜率可能会极低。 但如果没有莱瓦汀，洛宁敢肯定，莉露鲁会被永恒之剑秒杀。至少把莱瓦汀交到她的手上，她还能抗住那么几下。 洛宁确实很想参战，莱瓦汀在他手中时也绝对强大。 可是他却有一个致命的缺陷。 没有飞行魔法，根本无法触及到上空的天使。 就算是像之前那样斩出黑色的光刃，在这么大一个前置动作、和光刃飞行的过程下，已经足够让天使族做出反应，之后完美的回避了。 与其把莱瓦汀拿在手里当做是一种防御武器，不如还给莉露鲁，让她更灵活的运用。 “不行。”莉露鲁一把将莱瓦汀推回洛宁手上，毅然决然道： “你拿着，不然一会儿她们打下来……” “莉露鲁！” 莉露鲁和洛宁确实是没有在打情骂俏，他们相当于是在商量对策。 可是现在的局势哪里有机会拿给他们推搡，所有魔族都在这迫在眉睫的局面做好了迎战的准备。 从高空中一跃而下的巨狼打断了两人的动作。 与此同时，回到地面的红色巨龙也相序掀起了一阵狂风。 当黑雨停止之后，七柱魔王很快就一莉露鲁为中心来到了这里。 作为魔族第一魔王，莉露鲁拥有绝对的决策权。 好在天上的天族军团并没有急着做出进攻，站在军团最前方的六翼天使，清秀的眉毛微颦，冰冷肃穆的碧蓝眼瞳在不断扫视着脚下，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莉露鲁，是直接迎战，还是……问一问她们的目的？” 天使族的迟疑让米娜觉得还有回旋的余地。 她是七柱魔王中最冷静的那一位，也最清楚现在状态的魔族如果真的和这上千人的天使军团打起来，将会付出怎样的代价。 “米娜，你疯了吗，那是天使！难道你还指望天使对魔族慈悲为怀吗！” 莉莉丝的声音有几分冲动，要不是刚才米娜按着她，她已经义无反顾地徒手杀上去了。 虽然可能杀不了多少天使，但莉莉丝还是愿意用自己的性命换来几次徒手撕碎天使天使圣洁羽翼的快.感的。 “本王这就杀过去，已经太久没有撕咬过天使那身发臭的羽毛了！！” 魔龙菈尔扬头朝天时候，当他伸展开龙翼的一瞬间，却被珀尔修斯用狼爪子勾住了龙鳞。 “要上一起上，你自己冲过去算什么！！”珀尔修斯朝他忿忿说道。 这次可没有一丁点开玩笑的语气，至少他们所有人都是认真的。 比起冲动的几人，莉露鲁显得淡定了许多。 她已经完全冷静下来。 分析了片刻目前的局面，又把目光停留在洛宁的身上。 如果是曾经的她，她肯定会提着莱瓦汀就杀到天上去，就算是破釜沉舟，孤注一掷也无妨，这是她一贯的做法。 可是现在，莉露鲁觉得自己变得有些瞻前顾后了。 她倒是可以带着她的魔族同胞们赴死，可是洛宁呢……洛宁怎么办？！ 这个物理防御力仅仅只有普通人类那么点的洛宁要怎么办？ 莉露鲁攥紧拳头，眼神变得有些动摇。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天使族可没有留给他们太多的思考时间。 高空之上，被圣光笼罩的序列第一天使已经将目光牢牢地锁定在了围绕在七柱魔王之间的男人身上。 这还是她头一次在这种距离下观察这个人……不，应该说，这尊神。 握住永恒之剑的手不自觉的收紧，之后又被她高高的举起。 散发着金芒的剑刃举过头顶，笼着圣光的金色长发随着风浪吹拂，掩盖着绝美身材的白色长裙在风中掀起涟漪。 在她身后，天使族的军团，整齐划一的羽翼同时停止了扇动，仿佛空气都在这一瞬间凝固住了。 她们在静候着炽天使长即将下达的命令。 064 神器 在莉露鲁开始变得有些犹豫的时刻，洛宁往前站了一步，将自己的手搭在了莉露鲁的头顶上去。 还顺带偷偷摸了一手角角。 他能猜到性格如此暴怒的莉露鲁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选择战斗，又是为什么在犹豫。 “我之前不是说过，如果真遇到天使族袭击，那就迎战吗。” 洛宁的话语声让在场的七柱魔王都清晰的听见。 谁也没有想到，在这样迫切的关头，劝说第一魔王和天使族开战的人居然是洛宁。 天使族诞生在洛宁笔下，洛宁也了解天使族古板的性格。他知道，既然天使族如此‘真诚’的带着军团杀来了，那她们就不可能撤退，也不可能有商讨的余地。 带着永恒之剑来和魔王商量适宜，这对固执又刻板的天使族来说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而对于魔族来说，速度上处于劣势的魔族也根本没有逃脱的余地。 如此局面，除了迎战已经别无选择了。 其实也不用那么悲观，洛宁觉得他们是有获胜的可能性的。 魔族虽然早就大不如从前，但是洛宁在场的话，他将会成为极大的变数。 洛宁仰望着高考，洛宁试探性询问道： “你们认识那只六翼天使手上的那把剑吗？” 众人皱着眉头，互相看了一眼。 他们没见过什么永恒之剑，在今天之前，作为至宝的永恒之剑总是会被天使族藏匿得很好。 可是没见过也总归听说过，魔王们倒是知道有那么一把剑是天使族的神器，据说是从光明中诞生、拥有恐怖的治愈效果，以及切碎一切的杀伤力。 “神器，＜永恒之剑·冈格尼尔＞，和莱瓦汀差不多。”洛宁补充道。 可能是要比莱瓦汀的力量更强一些，可是如果到了洛宁的手上，那就是差不多。 “我能驾驭神器，你们如果能将那把剑从六翼天使的手里抢夺过来，我们就翻盘了。” 失去永恒之剑的天使族会被削弱多少战斗力姑且不说。光是能徒增洛宁的攻击力这一点，就足以给天使族带来重创。 火力全开的永恒之剑，估计也没有人见过。 俗话说，打不过就加入。不愿意加入的话就……拿来吧你。 他还没试过除了莱瓦汀以外的神器呢。当洛宁抬头去看空中那把剑的时候，眼底有些许激动。 恰巧，在洛宁抬头的时候，那位炽天使也在低头看他。 镇静自若的晶蓝色双瞳有那么一瞬间的动摇，拢着全身的六翼仿佛慢了半拍。 那位六翼炽天使高举起剑，在她身后的天使军团则是完全舒展开丰满的羽翼，做出蓄势待发的姿态。 “按照洛宁的计划实施，目标是抢夺天使族的宝剑。” 莉露鲁可没有察觉拉菲尔看着她家男人时那种与纯洁天使族好不挂钩的眼神，她此时正在认真地朝其他的魔王总结道。 其余魔王都持着赞成的态度，虽说比起去抢东西，他们更愿意痛痛快快的和天使族打一架，但是事关危机到魔王城的存亡，也没那么多想法了。 “她们要杀下来了。” 洛宁提醒了一声。 迎接他们的不是天使族手握武器直冲而下的攻击，而是一道巨大的、足以覆盖整片天空的金色魔法阵。 完全被点亮的高空仿佛是十个太阳在同时散发光亮。 那是来自天使族的第八阶魔法，她们总是会用这种视觉冲击强大的魔法来打击敌人的战意。 上千位天使同时咏唱，婉转动听的天籁之音似乎来自远方。 庞大的金色光圈汇聚在一起，这道魔法的攻击范围将会是前所未有的广泛。 ＜光魔法·圣光的洗礼＞ 纯粹的金色光柱一旦接触到魔族的身上，就算再强的魔族，不死也得脱一层皮。 不过，第八阶魔法可不是天使族的独有物。在座的所有魔王无一没有这种掌握高阶魔法的。 一道道魔法阵朝向天空展开。 和四大元素互相克制的特性一样，光明和黑暗也是互相克制的元素。 如果莉露鲁和莉莉丝这两位掌握极高黑暗元素的恶魔联手在一起，也是能够勉强抵挡住天使族的这一击。只不过，如果再想要抽出多余的注意力来护全魔王城的建筑就有点难度了。 强大的黑暗在聚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下一刻，魔王城的高空将会出现光暗两种魔法的对波。 对波左边必输。 洛宁很惊愕的发现，莉露鲁和莉莉丝就站在他左侧。 于是他连忙打断了两人的动作。 “省点魔力吧。” 洛宁伸出两只手臂，一只手搭在莉露鲁的肩头上，一只手则是抓在了莉莉丝的手臂上。 前者停下动作，当选择相信他之后，也就没什么好犹豫的了。后者身体一僵，然后发软颤抖起来，连身后的魅魔细尾也像是触了电一样抽搐。 “洛、洛宁大人……”如果不是因为这个时间点比较严肃，莉莉丝大概已经把这个男人控制在怀中，然后占有他了。 洛宁的注意力可没有余力分给旁边的魅魔，他吸了一口气，注意力集中。 如果说前几次出手大家是为了闹着玩的话，那这次……他必须要认真起来。 莱瓦汀已经很疲倦了，洛宁能够感觉出来。 因为他已经挥霍了太多莱瓦汀的力量，这些力量并不是无限的，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恢复。 所以胡乱的把力量化作黑色的光刃打出去，这种吃力又打不出效果的技能暂时不去考虑，洛宁只能考虑从莱瓦汀的切割力上下手。 论攻击，他确实会因为身体不够灵活，以及实战经验缺乏而产生致命缺陷。 他不会飞行，不会魔法，能做到的除了毫无保留的释放莱瓦汀镰刃当中的黑暗之力之外……就还有一点，用莱瓦汀破开一切。 他踩上魔毯，比起飞行能力灵活的天使族，洛宁脚下笨拙的魔法毯就和活靶子没什么区别。 可如果只是当做踏脚石来用的话，也足够了， 在光柱冲天而下的一瞬间。 在六翼炽天使略带惊讶的瞩目中，洛宁脚下的魔法毯带着他无限升高。 为了护住魔王城、不让其受到光柱的影响，洛宁必须要把自己的高度提升到比魔王大殿的塔尖还要高的地方才行。 脚下的魔法毯在疾驰，耳畔呼啸着狂风，零碎的黑发在额前吹动。 洛宁手握镰刃，朝准光柱劈了过去。 065 没有闪,大意了 ＜光魔法·圣光的洗礼＞ 上千只天使族同时使用出来的高阶魔法，在接触到洛宁的一瞬间被切割开来。 洛宁有高强度的魔法免疫，他不觉得这种洗礼魔族的魔法能对自己产生效果，再加上自己手上有一把克制光明的莱瓦汀。 所以他觉得，自己这一击应该能轻松接下天使族的魔法。 事实证明，他的想法是正确的。 光柱破开了。 化作无数条细小的光线迸射出去，在接触到地面之前化作一缕彗星残影消散不见。 洛宁愣愣地看着自己手中的武器。 又抬头看着高空之上的六翼炽天使。 很奇怪…… 没有手感。 光柱不是他切开的。 莱瓦汀和他，甚至都没有接触到天使族的光魔法。 魔法……是被那只六翼天使自己打断的！ 她手中的永恒之剑在主动切向光柱的时候，甚至还发出了悦耳的鸣声。 威力极强的光柱在源头就被圣剑切断，所以才会像刚才那样瞬间瓦解。 不仅是洛宁表现出震惊，就连整齐站立在了六翼炽天使身后的众天使的脸上也表现出了愕然之色。 可是炽天使长的所作所为是无人能够质疑的。 她既然这么做，那就有这么做的理由。 比起略显诧异的众天使，站在炽天使长身旁的那只四翼天使，则是慌张得手忙脚乱，她横竖上下飞了几次，然后实在是无法接受自家主子把自家的魔法切断的事实，于是就双手捂住脸，满眼的绝望。 那只炽天使长则依旧是面无表情，冰蓝的眼睛中是清冷的一片。 不过，如果仔细看的话，能从她微微起伏的胸膛、加快节奏的呼吸，以及捏了一把汗的神态判断出来，她刚刚好像经历了某种相当严重的危机。 就好像是，她在担心洛宁…… 似乎洛宁那样奋不顾身的接住光魔法，是她觉得极其危险的事情。 不是…… 洛宁眉头一皱，有点发懵。 感情天使族自己造一个这么宏观大气的光魔法，就是闹着玩的？ 炽天使下令释放魔法，全体释放，之后炽天使再一手把魔法斩掉。 也不至于是要向魔族炫耀那把圣剑有多么恐怖的威力吧…… 洛宁实在没明白她们这么做的道理。 在他来看，天使族就是演了一场十分消耗魔力的戏。 可她们这也不像是在演戏啊，死板又纪律森严的天使族会跑到魔族的领地演戏？ 魔族又不是白痴，这种虚晃一枪的威慑做法根本不会让他们动摇战意。 在洛宁思考的一瞬间，那只炽天使长已经提着手里发光的圣剑，直直地冲了下来。 拢在身周的圣光六翼，在完全并合的时候能将身体坠落的速度加快到极致。 她的表情还是那样的严肃，洛宁根本无法判断她的想法和动机，只是觉得，对方是带着杀意冲过来的。 这让洛宁有了恐怖的危机感。 本以为会和擅长魔法的天使族打个几回合，洛宁能利用自己的魔免打击打击她们的士气。 他没想到这些不讲武德的天使居然之间选择了对剑。 洛宁的弱点就是近身攻击，对物理防御力低到离谱的洛宁来说，他现在就和一个放在菜板上的萝卜一样好切。 洛宁下意识的架起莱瓦汀，又觉得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 于是看准了时机，抬起镰刃朝着直冲而来的炽天使砸了过去。 那只炽天使似乎没有那么强的攻击欲望，一直到和洛宁拉进了距离之后，她才把剑举在身前，不轻不重地接下了洛宁的攻击。 “噹——” 清脆的声音响彻在耳迹。 手中的莱瓦汀在敲打中发生颤抖，同时拥有纯粹的黑暗和纯粹的光明的两把神器竟然打出了不相上下的趋势。 这是它们诞生了千万年一来，第一次接触。 洛宁手中的莱瓦汀异常兴奋，在短暂的颤抖之后，它主动带动着洛宁的手，再次朝炽天使砸了过去。 “噹——” 又是一击。 洛宁开始发现自己脚下的魔毯有些承受不住了。 交锋带来的冲击里总是会让他重心不稳。本就不够稳定的飞行魔法毯在几次摇摆中，差点让洛宁摔下去。 空中作战对洛宁来说无疑是加大了难度。 再莱瓦汀的又一次出击之后，洛宁终于决定先回到地面去。 至少永恒之剑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恐怖。 大概是因为莱瓦汀在自己的手上能发挥出百分之百力量、而永恒之剑即便是在炽天使长的手上也没办法挥出全力的关系，几次交锋下来，实战经验缺乏的洛宁并没有处于劣势。 反而是剑刃的抖动让那只炽天使的手臂有些震麻了。 她眉头微蹙，握住了自己被圣剑带动着颤动的右手腕。 察觉到洛宁想要撤回会地面，拉菲尔表现出了着急的模样。 “等等，不要走。” 她急切的声音从洛宁的脑后传来。 天籁般的少女音带着一丝诱人的甜美。 洛宁甚至觉得自己是幻听了。 不走，不走等着被砍头？ 她真想像削萝卜一样把自己削了？ 在洛宁回头的一瞬间，另一只速度极快的天使从另一个方向攻击过来。 这时的洛宁才猛然反应过来，那上千只天使族组成的军团已经朝魔王城发动了攻击。 就在洛宁的脚下，兵刃相接、魔法互炸的声音接连不断。 果然，有诈！ 这只身材绝美，面容精致的神圣炽天使长，居然对他耍诈！想要转移开他的注意力，然后让同伴搞偷袭！ 没有闪开，大意了！ 时代已经改变，现在的天使族大概已经不是曾经洛宁笔下那个刻板又固执的天使族了。 “咣当——” 此时的洛宁根本就来不及躲闪，只能勉强转动莱瓦汀长长的把柄，用柄尾的位置格挡住从侧面袭来的那一剑。 那只搞偷袭的天使似乎也没料到莱瓦汀的威力，她并没有帮到她的炽天使长，反而是措手不及的被莱瓦汀振飞了百米远。 就连洛宁也被自己的这一击格挡小小的吓了一跳。毕竟看上去还真的蛮强的。 不再多想，放下莱瓦汀之后洛宁便不多停留，操控着脚底的魔法毯朝着地面移动而去。 以至于，他完全没有发现，在刚才一瞬间，圣剑对准的位置并不是洛宁本人，而是瞄准了那只想要偷袭的天使族身上。 要不是洛宁把那个人振飞了，炽天使长的手上恐怕就真的染上同伴的鲜血了。 “拉、拉菲尔大人……” 伴随在炽天使长身后的四翼天使发出唯唯诺诺的声音。 她大概是场上唯一一位知道拉菲尔小秘密的天使族了。 可是光知道也没用，她既不敢劝阻拉菲尔，也不敢背叛天使族，更不敢像刚才那只蠢货天使一样去攻击洛宁。 066 怎么又是冲着我来的 洛宁用极限速度回到地面。 基本上是把魔法毯放空了，然后任由自己的身体在半空中自由落体，在接触地面的前一刻才立马激活魔法毯将他身体接住。 双脚稳稳地落在地面上。 莉露鲁也不是第一次见到洛宁用这么危险的玩法了，之前洛宁和她在巴米利斯之森的时候就这么搞过一次，所以这次她就要显得淡定了一些。 “你不怕摔死啊！”莉露鲁抽出空来，还是忍不住凶了他一声。 在洛宁成功化解圣光魔法的时候，他们这七大魔王就开始着手起了自己的大魔法。 所以在天使军团杀下来的一瞬间才没有显得慌乱，反而是用魔法轰得天使们措手不及。 “莉露鲁，我感觉天使的战意其实没那么强。”洛宁将莱瓦汀格挡在身前，不再进攻，而是做出防御的姿态。 他倒是不觉得累，主要是想让莱瓦汀缓一会儿。 莉露鲁回头看了洛宁一眼：“你觉得，她们的杀意表现得还不够明显吗？” 在说话的时候，从莉露鲁的斜上方又横过来一把剑，她挥动手中带着荆棘的长鞭，重重地打在那只双翼天使的身上。 长鞭掀起一地白毛，在那只天使的背上留下一条鞭痕。 不仅是莉露鲁，天使军团的众人也是保持着死斗的觉悟来战斗的，她们到底有没有战意，已经是显而易见。 “我说的不是这些双翼天使，我说的是那只六翼炽天使，我感觉她好像不想杀我。”洛宁补充道。 他这句话直接让莉露鲁瞪了他一眼。 莉露鲁哼了一声，没好气道： “你想得真美。拉菲尔是天使族最冷酷无情的天使，杀伐果断，面对敌人毫不留手，你还指望她不想杀你吗。” 你以为所有人都和那只骚魅魔一样喜欢倒贴吗？！ 后半句话莉露鲁没有说出来，而是在心里不满地嘟囔。 她觉得洛宁就是被那只天使的神色迷倒了，毕竟再怎么说也是个男人，人类向往美好神圣，男人追求婀娜圆润，那只炽天使就完全符合所有男性人类的幻想。 “拉菲尔？”洛宁被这个名字吸引走了注意力。 拉蒂尔？拉菲尔？ 这两只天使的名字都让洛宁觉得熟悉，前者是魔族当中七柱魔王的名字，后者是天使族炽天使长的名字。 堕天使和炽天使？姐妹关系？ 他好像也没这么写过设定啊……大概？ 毕竟洛宁笔下的主角是人类，人类那边才是他花费了大量笔墨的地方，天使族的话，就不会有那么详细的东西了。 “还是老样子啊，拉菲尔，为天使族和天使族那位虚伪的神明鞠躬尽瘁，真的是乐此不疲呢，就这么不懂得爱自己吗？” 就在洛宁的斜上方，即将接触到他的六翼天使被另一位六翼天使挡住了去路。 那只挡在洛宁面前的六翼天使羽毛是黑色的，洛宁之前远远地看过她一眼。 当两人站得近了之后，洛宁才发现，堕天使和炽天使还真的长得有那么一丢丢的相似。 抛开羽毛的颜色不说，本身的面容五官就有能够重叠的相似之处。变化就在她们的眼神上，拉菲尔相对严厉的眼神里带着一丝无暇纯洁的柔美，而拉蒂尔的眼神就要狂野娇媚一些了。 一个是蓝瞳，一个是金瞳。一个是金发，一个是黑发。 除此之外，柔软丰盈的身材也是相差无几。 拉蒂尔的嘲讽并没有得到拉菲尔的关注。 她的视线无声地绕开了眼前的堕天使，平静地锁定在洛宁的身上。 在视线与洛宁对上的一瞬间，六只圣光白羽微微动了动。她将手中抓握的剑柄用力一甩，白色的高跟鞋踏在地上，带着清脆的脚步声走了过来。 圣剑在甩动中留下一串金色的残影。 拉菲尔这一举动已经很明确目的了。 她是瞄准了洛宁。 这让洛宁忍不住吞了一下唾液。 心想自己这是招谁惹谁了。 被魔族追杀是因为魔族判断自己是一个导致他们灭亡的罪人，那遭天使族追杀又是为了什么呢？？ 他不会在天使族这里也有一个不得不死的理由吧！ 这异世界之旅怎么开局就是地狱级难度啊！ 拉菲尔的举动让莉露鲁也同时戒备起来。 可能是一瞬间的错觉，她在拉菲尔身上察觉到了两种危机感。 第一种是她自带的杀意，第二种……她怎么感觉拉菲尔看向洛宁的眼瞳中有些奇怪？ 可是这样的疑惑又很快被她抛之脑后了。 即便天使族知道洛宁是创世神，那也不会怎么样。 天使族有自己一套完整的纪律体系，她们有自己的神明，并且对她们的神明是忠心不二的。 在这千百年以来都是如此，而且天使族的古板性格也早就了她们的虔诚和专一。 所以她们不应该会认洛宁这个创世神。 被魔族称作创世神、又被魔族召唤来到这个世界的人类，在天使族的眼中大概是和魔族同样污浊不堪。 而且，如果真的是对洛宁有哪怕一丁点的虔敬，天使族的军团也不可能像刚才那样对他拔刀了。 莉露鲁抛开思绪，手中的长鞭朝着拉菲尔挥舞过去。 她的目标不是击中拉菲尔。 长鞭作为魔王的武器，确实能击杀双翼天使，可是双翼天使又和六翼天使完全不是同一个档次。她不指望这种道具能对炽天使造成伤害。 莉露鲁的目标是拉菲尔手中的剑。 这是洛宁的计划。 布满倒刺的长鞭裹住那把圣剑，莉露鲁企图用力拉扯了一下，还没等她把剑从拉菲尔的手里没收，莉露鲁手中的长鞭就已经断开了。 圣剑的锋利程度远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恐怖。 “嘁，没有用的，莉露鲁。这家伙手上的东西可不是普通的东西，连我都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将这把剑从光之神的眼皮子底下偷出来的。” 拉蒂尔抬起手腕，招架住了拉菲尔砍下来的第一刀。 她手中的长剑传来一阵悲鸣声，剑刃的边缘裂开了一道口子。 大概估测了一下，当自己手中的武器和永恒之剑接触第二次的时候，便会粉碎。 067 战场 “锵！！” 正如拉蒂尔所料，接种第二击的时候，她手中的魔剑便光荣退役。 破开的锋利碎片被圣剑振飞很远。 实在是她也难以抵抗，这永恒之剑的威能。 “你真的是好大的胆子啊拉菲尔，光之神要是知道你把圣剑带到魔族的地盘上来……估计得气炸。就算你是序列第一的天使，她也不会绕过你。” 拉蒂尔似乎一点也不畏惧永恒之剑，即便她知道那玩意能轻易要了她这条命。 她还知道，能让拉菲尔提着圣剑杀下来的原因，不可能是单纯的因为想要除掉魔族。 这家伙……恐怕她的目标是……创世神。 可是拉蒂尔却找不到对方要杀死创世神的理由，天使族和创世神可以说是毫无瓜葛。她们有自己的神灵，专一古板的种族也不可能认可第二个神，也不屑于接触第二个神。 “啧，哑了吗……” 她似乎对拉菲尔的无视感到非常不满，咋舌道： “也难怪啊，在天堂相处了这么多年，你永远都是这样又蠢又呆的性格，反正我是受够了。” 拉蒂尔自顾自地说完。半握的手掌再次生成一柄黑色的光剑，朝着拉菲尔又一次劈了过去。 “锵——” 这一击又被拉菲尔轻飘飘的接下来，破碎的黑色光晶四散开去。 论剑上，拉蒂尔本身就已经打不过拉菲尔了，更别提是拿着永恒之剑的拉菲尔。 拉菲尔眉头一皱，浅红色的嘴唇冷冷地吐出两个字： “让开。” 她急了。 至少在拉蒂尔的眼里，自己的姐姐确实是在刚才的一瞬间表现出了着急的感觉。 一个不坦诚面对自己的内心，从不会在脸上表达出情感的炽天使长，居然也有着急的时候？ 天堂岛的圣堂坍塌的那一次都没见过这家伙有急过！ 仗着对方根本不会杀死自己，拉蒂尔往前站了一步。 “不让。”她玩味地笑道。 看到姐姐着急的模样，似乎还挺有趣的。 如果可以的话，她还很想知道，是什么原因让这家伙表现出情绪的。 殊不知，让拉菲尔着急的原因其实很简单。 拉蒂尔的魔剑在破碎时，飞出去的锋利碎片划过了洛宁的手臂。 伤口很浅，就刚好破皮的程度，在血液刚刚渗出来的时候就已经凝固了。 甚至不需要任何治愈魔法，那一丁点伤口就已经自然结痂。 可就是这样的一丁点伤口，触眼的红色却在拉菲尔的眼里触目惊心。 连洛宁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还被这只杀气腾腾的炽天使心疼了那么几下，他只觉得对方现在提着剑冲向自己就是想杀了自己，没别的理由。 为了不被那把剑劈成两半，洛宁始终把莱瓦汀横在自己身前做最后的防线，一双眼睛眼睛静静地看着前方的‘敌人’。 “洛宁，让开！” 就在洛宁和炽天使做着无声对视的时候，莉露鲁推了他一下。 将他推出魔法的范围。 在堕天使拉蒂尔开启嘴炮嘲讽的时候，莉露鲁也没有闲着。 她在酝酿魔法。 恶魔使用魔法的时候虽然不用人类那样复杂的咏唱，可是如果想无声无息地搞偷袭，那还是有一点难度的。所以莉露鲁耽搁了很久。 在莉露鲁提示完洛宁的一瞬间，无数只黑色的大手从地底冒了出来。 蜂蛹着、毫无章法地朝拉菲尔按压过去。 而拉菲尔的上一秒还沉浸在与洛宁的‘温情’对视中失神，所以莉露鲁的这一击让她措不及防。 黑色的鬼手似是来自深渊中的藤蔓，一层叠一层的，将目标牢牢地扣住。 柔白色的长裙不再飘动，胸前金色的盔甲由于黑暗力量的侵蚀而变得暗淡了几分。 可笼罩在天使六翼上的圣光却丝毫没有消退的迹象，反而是愈来愈亮。 刺眼的光芒从六翼中炸开，鬼手只不过是禁锢了拉菲尔一瞬间，便被她突然爆发的光明给驱散了。 她不再犹豫，舒展开六翼，猛地一拍。 强风带着她的双腿离开地面。 凛冽的蓝瞳露出寒芒，她抬剑，锁定的目标是那只搞偷袭的恶魔。 她不杀拉蒂尔，也不会动洛宁一根毫毛，但是那只本就罪恶多端的恶魔魔王就另当别论了。 恶魔是天使族的宿敌。 这已经是一个足够让拉菲尔斩杀莉露鲁的理由。 更何况……莉露鲁还是囚禁了她的‘神灵’的罪魁祸首！ 她俯冲而下，圣剑无情的刺向地面上的莉露鲁。 莉露鲁确实擅长飞行，她想要铺开翅膀，和拉菲尔在空中对抗。 却被洛宁在一瞬间抓住了后领。 之后洛宁身体猛侧，将莉露鲁护在了臂弯中。 神器会不会对他造成伤害，他还真没试过。可洛宁再清楚不过了，手无寸铁的莉露鲁不可能接下拉菲尔的这一击。 他抬起莱瓦汀，仅凭单手就抗住了劈下的圣剑。 而拉菲尔也是在错愕下，根本来不及收手，与洛宁手中的武器稳稳相撞。 这算得上是拉菲尔头一次朝洛宁进攻。 她的臂弯力量远超洛宁的想象。 不愧是持剑的天使，这一剑下来，洛宁的手臂直接麻了。 莱瓦汀更是在拉菲尔下意识挑剑的动作下飞了出去。 不仅是莱瓦汀，还有永恒之剑也是在拉菲尔的松手下脱离了她的手心。 两把神器同时往相同的方向坠落。 与此同时，包括洛宁在内的四人，一齐朝神器掉落的方向飞扑过去。 魔族这边的有三人是为了抢武器，而那位炽天使……则只是单纯的想要抢人。 时间仿佛变慢了。 远处巨龙扬头的嘶吼声震耳欲聋、冷兵器之间相撞的清脆声不断回荡、烈焰与暴风的魔法、治愈圣光与蓝鲛鱼人的治愈之水…… 天使与魔族混乱的战场在洛宁放大的眼瞳中呈现。 他还看到了，从他的头顶上，一只加入他们抢夺神器行列的双翼天使。 在想要帮助拉菲尔夺回永恒之剑的瞬间，那只双翼天使像是突然改变了自己的计划。 手中的银剑徒然转向，朝着脚下的洛宁挥砍而去。 那个位置…… 洛宁根本无法在这一系列的慢动作中转过身来。 他的感官中，时间的流速确实变慢了，但是他的身体动作并没有因此加快速度。 他看着那把剑，径直劈向他的脑袋！ “神、神明大人！！” 天使的声音总是带着致命的甜美。 拉菲尔迫切的模样，似乎是要将所有的情绪都宣泄出来。 洛宁在一瞬间读懂了她眼中的情柔。 可是好像，有点迟了。 068 手上的鲜血 “哗啦啦——” 雨？ 洛宁睁开眼睛。 他看见满天的雨幕从高空中倾泻而下。 雨珠不大，但是十分密集。 和洛宁在地球淋过的暴雨十分相似。 冰冷的，浇淋在他的衣服上。 他先是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嗯…… 脑袋还在。 没有被那只双翼天使杀死？ 那一瞬间他还以为自己真的要死了，头皮都麻了，十指脚趾头更是紧扣。 结果好像，莫名其妙的侥幸躲过了这一劫？ 这就是作为创世神的‘金手指’？ 好像也不是啊…… 洛宁看着眼前陌生的街道，眉头一皱。 这里不是魔王城…… 再伸手看了看自己的手心。 落入洛宁手中的雨是正常的雨水，晶莹清澈的水珠来自洁净的天空，并不是什么能腐蚀魔族的黑色酸雨。 “这是……哪？” 洛宁呆呆地环顾一周。 一切都很陌生。 街道确实是街道，但这里的街道明显没有魔王城的繁华，地面是平整的泥泞路，雨水滴落的时候，会溅射起黄色的泥水。 四周是零零散散的房屋，排列散乱，参差不齐，屋顶是茅草堆积而成的，看上去就一定会漏雨的那种。 一楼也没有铺面，房门紧紧的闭合着，像是在防着什么。 如果说魔王城能被称之为‘城镇’的话，那这里……大概就是一个村？ “人类的领地……？” 首先，在魔族的领地，除了魔王城是他们唯一的住所以外，偌大的领土尽是一片荒芜，别说村落了，就连魔兽群都不可能出现。 其次，路边撑起的大竹伞、房檐下的积水缸，以及晾晒在门口被雨水浸湿的紫色番薯，这种朴实又充满生活气息的地方……只有可能是人类的村庄了。 现在是什么情况……他又穿越了？连着穿越两次？ 是说瞬移了一段距离，还是说，他又换了一个世界？ 这里还是洛林大陆吗？ 洛宁往前走了一步，不知何时被挂在他身后的莱瓦汀因为挂绳的松开而‘咣当’一声掉落在地上。 顾虑在一瞬间被抛开，洛宁确实只是被莫名其妙的带到了另外一个地方而已，不是搞什么穿越，也不是狗血的死亡复活。 那把剑，恐怕根本就没来得及砍在他的头上。 感觉到衣领里有点发痒，洛宁把手伸进自己的胸膛上，胡乱的摸了一把。 他摸出一支纯白干净的羽毛，羽毛自带金色的圣光。 这毛的主人是谁也已经显而易见了…… 拉菲尔…… 是那只炽天使，救了他？ 如果洛宁没有听错的话，在他眼前的场景切换的前一刻，他甚至还听见了拉菲尔柔软轻盈的甜音。 她亲昵地叫自己是……‘神明大人’？ 天使族信仰神明，她们对她们的神明忠心不二。 能让那只炽天使如此称呼他，只有可能是，对方‘叛变’了。 联想起被天使族视为圣物的＜永恒之剑＞为什么会被拿到魔族的领地肆意使用，以及堕天使口中的‘从光之神的眼皮子底下偷出来’…… 洛宁恍然大悟，大腿一拍。 得赶紧回去才行。 这场战斗，恐怕是自己人在打自己人。 。。。 双子红月的笼罩下。 魔王城。 昔日繁华的街道上，战斗的痕迹随处可见。 瘫软在地面上的魔族躯体与洁白的天使族混搅在一起。 像这样惨烈的战争，在历代中，天使族和魔族之间已经屡见不鲜了。这次的规模已经算得上是最小的一次战争，可是对于大多数魔族和天使族来说，却是他们诞生以来的第一次对战。 “你把他……弄到哪里去了！！” 规模宏伟的魔王大殿下，残破的碎石散落了一地。 像这样第一魔王和序列第一天使同框的场景并不多见。 战斗似乎已经被按下了停止。 在拉菲尔的手染上同伴的鲜血的那一刻，天使族暂停了进攻。 莉露鲁紧紧地抓住拉菲尔的衣领，由于身高差，她不得不把自己的脚给踮起来，身后的蝠翼也必须得不间断的扇动，从而来缓解自己垫脚的重量。 “好好回答我的问题！！” 怒瞪的血色瞳孔收缩成了一个颤抖的小孔，她咬着牙关，森白色的恶魔獠牙露在外面。 这是极端愤怒的表现，这只恶魔已经在即将发狂的临界点了。 比起莉露鲁的怒意，拉菲尔平静的脸上毫无波澜。 她似乎不再屑与对这只矮小的魔王动手。 手腕微微转动了一下，掌心中的剑刃用力一甩，剑刃上面布满的鲜血被甩落到地面上，动作干净利落。 而被剑刃刺中的那一只双翼天使，则已经被赶来的同伴治好，带离了这附近。 没有人质疑炽天使拉菲尔的行为。 她是序列第一天使，神圣和光明的化身，是不容置疑的炽天使。 如果说天使族的绝对信仰是光之神的话，那拉菲尔将会是除了光之神之外最得到敬重的天使，她的一言一行即代表了光之神。 命令天使军团停下讨伐的号角是另外一只站在拉菲尔身后的四翼天使奏响的。 在看到自己的同伴对创世神挥下杀手的时候，她人都吓傻了，又回头看到拉菲尔把出手的那位天使一剑刺穿的时候，她更是傻了眼。 判断如果不按下暂停的话，拉菲尔的行为将会更加过激，所以她吹响号角，命令天使军团停下各自的动作。 “我、问、你，他去、哪里、了！！！” 在莉露鲁的手心中已经生成一道极具破坏力的侵蚀魔法。 黑色的火焰从她的手心里迸发出。 她已经忍无可忍了。 可怕的力量附着在指尖上，她所触及的东西将会在即刻间分解腐朽。 莉露鲁抓住拉菲尔的衣领，依旧是没有松手的意思。 黑色的火焰顺着她的手指接触在拉菲尔的躯体上。 火焰很快就烧坏了她的衣领，胸口的金色铠甲也在一点点融化。 身上破洞的衣服没能引来拉菲尔的在意。 她只是轻轻地把自己的羽翼靠拢过来一只，遮挡在自己的身前。 碧蓝的眼眸微微垂着，目视身前暴怒的魔王。 比起在意自己的这点衣服，拉菲尔更在乎别的事情。 “你和神明大人……什么关系……” 她的声音很轻，轻飘飘的传到莉露鲁的耳边来。 069 比谁先找到他吧 “什么关系……？” 莉露鲁瞪大了眼睛。 实在搞不明白，这只炽天使的所作所为到底是为了什么。 她带着军团杀到魔族来，却亲昵地称呼洛宁为‘神明大人’。 她对洛宁的想法，恐怕一点也不单纯。 “就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莉露鲁有点儿气急败坏。 要不是身旁还有几双耳朵在听，她还真的想直接告诉拉菲尔：洛宁是吾丈夫，你没戏了，快滚吧。 “我想的关系？” 拉菲尔的脸色不怎么好。 本就冰冷面庞再又冷下几分之后，仿佛空气都在随着降下温度。 地狱的黑炎在她的身体上灼烧。 可也只不过是烧毁衣服而已，拉菲尔不在乎那点衣服，她不是那种失去几片布料就会哭哭啼啼的天使。衣服没了她可以用魔法瞬间创造，只要莉露鲁把她手上的火焰收回去。 神明大人好像很在乎这个女人，所以拉菲尔暂时先不动手。她还有很多事情要问这个女人。 拉菲尔轻轻地把羽翼围拢在自己的身前，掩盖住自己的身形。 “你想什么自己心里清楚！没想到堂堂一座炽天使，脑子里居然还装了**的东西！” 拉菲尔：“……” 莉露鲁的暴怒发言让拉菲尔沉默了半会儿。 她确实没多想什么，完完全全就是这魔王自己在那里想多了。 也不知道这魔王每天都在想什么，才会想到这么偏的地方去。 后知后觉的察觉到被拉菲尔带偏了话题，莉露鲁赶忙将手收了回来。 真的是搞不懂到底谁才是恶魔，谁才是天使啊……为什么擅长蛊惑人心的恶魔会被一只天使牵着鼻子走！ “我再问你一次，洛宁现在在哪里。” 莉露鲁也没有要杀拉菲尔的意思。 要保持一些理智才行。 她还要从拉菲尔的口中问出洛宁的去向。 刚才，在莉露鲁抢夺神器的时候，拉菲尔在她的身后生成了一道高达九阶的超大魔法！ 那不是什么带有杀伤力的攻击魔法，而是一种能将目标强行传送的光魔法。 能瞬间回满目标的状态，将濒死的人从死亡中强行拖拽回来的炽天使魔法—— ＜光魔法·涅槃＞ 洛宁具体被传送到了哪里，莉露鲁不清楚。 洛林大陆这么大，要在整片大陆中寻找到一个人，无疑是大海捞针。 “如果你不说……那就准备和整座魔王城一起同归于尽。” 莉露鲁沉着脸，认真道。 打肯定是打不过，但如果要同归于尽，那她还是有几分把握的。 这里是有大量黑暗元素的魔族领地，即便现在魔素衰退了不少，可是要将这里的元素集中在一起自爆的话，也不难。 她虽然是在威胁拉菲尔，但如果对方要跟自己死磕的话，莉露鲁也不愿意再保持理智了。 起初，在遇到洛宁的时候，莉露鲁确实满脑子是想要杀死这个害他们陷入困境的创世神。可是后来，这样的杀心有了犹豫，犹豫的理由是觉得洛宁还有利用价值。 莉露鲁想要利用洛宁复兴魔族，可这样的想法已经是过去式了。 利不利用无所谓，她现在，只想让他回来。 那家伙，没有她的保护会死的啊！ 可莉露鲁的坚持却没有换来拉菲尔的动摇。 自爆？ 她可以在魔王汇聚魔力的一瞬间，将其用圣剑精准的斩杀。 只不过…… 神明大人恐怕不愿意让她这么做。 她是神的信徒，会无条件奉身于神。 上千人的天使军团已经被手拿号角的四翼天使汇聚到了上空。 皎洁的猩色月亮下，排列整齐方阵的天使军团在高空中就宛如一颗散发金色的方形太阳，他们身上散发出来的圣光已经足够点亮半座魔王城。 用魔法重新生成出崭新的金色铠甲，拉菲尔洁白的羽翼抖了抖，目光倾斜，往斜上空的天使军团看了一眼。 时间已经要来不及了。 就要苏醒了……那位统治天堂的伪神。 拉菲尔现在还没办法真正背叛天使族。救走神明的计划失败，这只魔王的口中估计也问不出什么。 对方太容易意气用事了，这一点和拉菲尔的性格非常合不来。 时间紧迫，她把目光放回莉露鲁身上，开口说话时，声音偏小。 一半是因为本身也不喜多言，习惯了冷言淡语。另一个原因是，避免被空中的天使族听见。 “神明大人被我的魔法传送到了未知的地方，由于使用魔法的时候太急，没有选好落脚点……” “所以，看看谁先将神明大人寻找到吧，魔王莉露鲁。” 其实拉菲尔并不愿意告诉莉露鲁这些实情，她更愿意让莉露鲁认为洛宁被自己传送到了天堂，让莉露鲁直接死心。 可她又突然一想，自己回到天堂之后还能不能顺利出来都是一个问题，轻则被醒来的光之神派遣新的任务，重则……天使族的大牢，她还没有进去呆过。 而对于这些，是拉菲尔在把圣剑握在手中的时候就已经想过的后果了。 现在的拉菲尔还不具有掀翻伪神统治的能力，所以往最坏的想法去想，如果她无法离开天堂，那莉露鲁就可以替她去找到洛宁。 带着天使军团入侵魔族的事情确实有些操之过急，刚才差点把神明大人害死这件事情……拉菲尔已经深深地自我忏悔过了。 “找到？”面对拉菲尔的解释，莉露鲁不解，且不信任。 “作为施法者，传送的目的地在哪，你自己还不清楚？”莉露鲁质疑道。 拉菲尔却不打算再多说什么，白色的高跟鞋踏在地面上，雪白修长的双腿迈开步伐。 拉菲尔从莉露鲁的身边擦肩而过，六翼渐渐舒展。 她要离开了。 “尽快找到他。” 淡淡地丢下这句话，拉菲尔猛扑羽翼，强风带动着她的身体，如同一颗金色的流星升入高空。 ‘嗚——’ 沉长的号角声来自远方。 在接受到命令之后，纪律森严的天使军团便不会再恋战。 就像他们来时那样，厚实的乌云掩盖了红月，高空中金色的方阵一同被遮掩在了其中。 太阳落山，黑暗再临。 莉露鲁没有选择追上去，实力的悬殊下，既然对方选择主动撤退，这对魔族来说是一件好事。 而且，在没有莱瓦汀的情况下，莉露鲁杀上去也只不过是自讨苦吃。 激战之后的魔族状态也不怎么样，就连平时好斗的魔龙菈尔都趴在地上无力地呼吸。 莉露鲁的目光看向更远的地方，她还是不太相信拉菲尔口中的话。 可是，古板的天使族根本不擅长说谎。作为古板中的板中板的炽天使，真的会说谎吗…… 070 人类的村庄 一直盼望着能来人类的地盘过上舒服日子的洛宁。 当他真的来到人类领地之后，又没觉得这里有多好了。 风好大，雨好冷。 他好想回到魔王城、莉露鲁温馨的房间里。 在魔王城的时候，方圆一周好歹还能看到几个人型生物。 而他所在的这个又偏又远的小村庄，别说活物了，他连一只鸟都没有看见。 也不知道为什么是传送到这种地方来。 不过，那种紧急的情况下，估计拉菲尔也没时间挑选位置。 再慢一点，他可就要被那只双翼天使一剑劈死了。 洛宁迷茫地站在一张撑开的大竹伞下，天色灰蒙蒙的，分不清是上午还是下午。 现在的局面，比起开局的时候，少了个老婆，多了一把神器。 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喔，小哥，陌生的面孔啊……是外乡人吗？” 滂沱的大雨下，洛宁的前方出现一个身穿蓑衣的人类男子。 男子较为消瘦，见到洛宁之后便友好的上前打招呼。 洛宁对这个男人有些戒备，尽管对方面带和善，可对洛宁来说，人类领地的危险程度不亚于在魔王城。 “嗯，是……”洛宁点了点头，目光在男人的身上来回扫视。 那人蓑衣下藏着一把小镰刀，手上拿着几块看上去像是土豆的食物。 这是……刚种完田回来？ “请问，这里是哪里？”虽然是身处异世界，但洛宁还是会使用地球上的礼貌用语问路。 雨声有点儿大，洛宁模糊间听到男人说了个什么‘塔里’，反正是一个对他来说非常陌生的地名，并不是洛宁的书上出现过的名字。 “小哥，如果不嫌弃的话，就进屋说吧？房屋虽然有点漏水，但好比在这外面站着淋雨强。”男人震着嗓音，在雨中大声道。 淳朴的村民一般对外来人都没什么防备，能让他们防备的只有搅乱村子的魔兽而已。 洛宁算是听懂了他在讲什么。 犹豫了片刻后，洛宁点头答应了。 种种迹象表明，这里确实只是一个普通的村庄而已。普通，而且贫穷，是人类领地上常有的小村落。 男人的家就在不远处的茅草屋里。 就像他说的那样，房屋在漏水，用泥土砌成的墙面在这大雨中不断掉渣。 洛宁甚至有点担心这房子会不会坍塌了。 男人简单地招待了洛宁。一杯从缸里舀出来的凉水，以及几块潮湿的红薯干。 洛宁没有急着吃陌生人递来的东西，思来想去，还是从兜里摸出来几枚钱币。这是米娜给他的钱袋子，也不知道在人类的领地通不通用。 他把钱币递给这位上了年纪的中年男人。也算得上是礼尚往来了。 男人把目光停留在光芒黯淡的钱币上。 “嗯……这不是克洛塔尔帝国规定的货币，看上去有点古老，小哥这是从哪里得来的？” 生活如此艰巨，就算钱币不流通，但好歹能在过路的商人身上换一些食物。所以他没多犹豫，还是选择伸手接住。 “从很远的地方。”洛宁不假思索道。 “呵呵，不要介意，我也是随口问一问。其实这里经常有冒险家经过，来自各国各势力的人都有……” “为什么会特意经过这里？”洛宁询问道。 这里也不像什么重要的贸易地，能汇聚冒险家……难道是有某种大型魔兽？ “小哥大老远的来到这里，居然不是为了冒险家的任务吗？”说话间，男人又多看了一眼洛宁的穿着打扮。 不管怎么看，这一身行头都是冒险家啊。 “我们这个小村庄被冒险家称为‘边境村’，再往西走，穿越一片山地之后，就是魔族的领地。” “魔族领地外围有隔绝入侵的魔法罩，冒险家总是会用各种方法破开防护……” 洛宁这边静静地听着。 原来那些坏家伙都是从这里进去的？ 不过，事情好像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糟糕。 这里距离魔族领地很近，洛宁完全可以靠自己的方法回去，而且他身上还有一把莉露鲁的神器，所以回到魔王城应该也不难。 也不知道莉露鲁那家伙在看见自己消失之后，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会不会哭鼻子？ 想到这里洛宁不禁露出了一丝笑容，脸上紧绷的神情也算是缓和了一些。 这位和蔼的村民给洛宁讲了许多事情。 他可能是孤独了太久了，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能愿意坐下来跟他聊天的冒险家。 在此之前，他所遇到的冒险家无一不是高傲的，那些有实力踏足魔族领地的冒险家可不会跟他交流。 这座村庄以前其实没有像现在这样人烟稀少，虽然是贫穷了一些，但有老有少，日子过得还算美好。可是后来帝国征兵，稍微年壮一些的男人都被叫了去，女人和孩子一同随着丈夫远漂，就剩下几个一直没来得及娶媳妇的单身汉留在村里。 洛宁对这些故事没太大兴趣，是揣着对人类领地的好奇心驱使他听完了全程。 帝国征兵…… 现在人类帝国都一家独大了，还用得着扩张兵力？ “不过，我还是想劝你一句，最近西边的山上总是会有发狂的魔兽出现，如果真的想去魔族领地的话，我建议你还是往北走一走，魔族结界范围很广，不一定要从西边的山上过去。” “发狂的魔兽？” 思索中，洛宁听到了让他觉得在意的信息。 魔兽确实不单单存在魔族的大陆，它们还存在于人类的领土上。 那些魔兽和魔族大陆上的魔兽没太大联系，算得上是早就在人类世界共存的物种。种类甚至比魔族领地的还要多，只是强度上就要弱许多了。 男人喝了口从土缸里舀出来的浑水，又说道： “最近这一带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山上总是会有魔兽疯了一般跑下来，我听隔壁几个老伙计说，山上会下一种黑色的雨，魔兽就是淋到了那些雨，才会发狂跑下山来。” “黑色的雨……”洛宁眉头一拧，“会让魔兽发狂的雨？” 人类领地没有‘黑雨’才对，洛宁听格雷尔几人说过，他们也是来到魔族的地盘之后才发现这里的雨居然有黑色的。 这么说，是另外一种雨水，或者是……魔族的黑雨已经蔓延到人类这边来了？ “对啊，黑色的，奇怪得很，明明上一秒还在出太阳，下一秒，山顶就会出现一团黑云，在降下黑色的雨水之后，就总是会有魔兽嘶吼着跑下山来。有人说是它们疯了，也有说是逃下来躲雨的。” 男人说着也十分纳闷。 明明他们这个不起眼的小村庄早就和山上的魔兽形成了井水不犯河水的共识，互不打扰，可最近总有魔兽下来捣乱，害得他这段时间心神不宁。 “你有没有接触过那些雨水？”洛宁又问。 “嗐，谁敢山上去啊，我们这些平民百姓，魔法不会用、剑也握不牢，上去就是白白送死啊……山上的魔兽凶得很呢。”男人叹息道。 他的话倒是让洛宁想起来一件事情。 在魔王城的上空，他一镰刀劈开黑色的云层的时候…… 他明显在云层里看到了奇怪的生物。 像是一种有黑色羽毛的活物。只是一瞬间的功夫，洛宁没看太清楚，不过他确定以及肯定，自己确实是在乌云中看到生命体了。 视线从开窗的墙面看向远处蒙雾的山头，洛宁决定等雨小一些，就出发。 071 神器的抗议 一直等到傍晚，雨停了。 晚霞从残云间漏下来，倾斜在大地上。 洛宁走出土屋，地面上有一些淤泥积水，鞋底踩在上面会很快陷入软泥中，拔.出来的时候得用一些力气。 这是洛宁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见到太阳，可是此时的他却一点也不眷念。 和热心的村民确认好路线之后，洛宁简单的谢过了对方。 其实对方还多劝了几句洛宁，说那种地方危险至极，单枪匹马的冒险家只会有去无回。但怎么劝也劝不动，就只好放弃了。 兜里揣着一包红薯干，这是洛宁用魔族的钱币换来的，晚上如果找不到食物的话就充当应急食品。 顺着泥泞路往前走，路面变得陡峭起来，再加上本身也不是一条正常的路，四处灌木丛生的，走起来很是费劲。 再往前，就是魔族的结界边缘，洛宁想去看看村民口中说的黑雨到底是什么，然后再回到魔族的领地去。 去了魔族的领地之后……莉露鲁应该会马上找到他吧。 大概，也许。 洛宁确实是好不容易来到人类的领地，这里也是他以前心心念念的地方，但真的来到了这里，洛宁却一点也不想停留。 且不说，这种偏远的小村庄既不适合生存，也不适合收集情报。最重要的是，洛宁觉得自己已经是魔族的一员了，至少他老婆还在那里，他就必须要回去。 拍了拍背上的莱瓦汀，这家伙已经得到充分的休息，镰身四处都充满了活力。 洛宁越往山上走，光线就变得越昏暗起来。 这个方向的山坡不仅是背光，而且本身天色已经变得越来越暗。从半山俯瞰脚下的大地，村庄和田园都逐渐笼罩在黑暗中。 洛宁这才发现，他身上的莱瓦汀……怎么在发亮？ 光滑的镰刃侧面散发着淡淡的荧光，这点光芒比萤火虫的光亮还要低一些，但是在一片漆黑中，却显得尤为刺眼。 不是。 它一个黑暗属性的神器，凭什么会发光啊！ 而且这光……怎么看都像是天使族身上的圣光？只不过是削弱了太多的版本。 “大哥你没事吧？” 洛宁用手拍了拍莱瓦汀。 这家伙可以说是他能在人类与魔族大陆之间漂泊的唯一底气了，能不能过关斩将，都要靠莱瓦汀。 如果这小东西有个三长两短，洛宁觉得自己也差不多要有个三长两短了。 莱瓦汀察觉到洛宁的接触，一只血色的大眼睛瞪得老圆。 它眨眨眼睛，仿佛是在说‘俺没事’。 此时的莱瓦汀不仅精神抖擞，它还很调皮。 在洛宁单手抓住它的时候，明显能感觉到一股拉扯力。 莱瓦汀带动着洛宁奋力地往前移动，像是在催促洛宁走快点一样。 这感觉就好比你牵着狗绳出门遛狗，结果狗走得比人还要急。 它好像是想快点回到魔族的领地去，也许人类这边对莱瓦汀来说有太多的不适应吧。 洛宁虽然也想快点回去，但他还有更在意的事情要做。 从村民口中得知的黑雨，他想要去探个究竟。 如果这里的黑雨和魔族的黑雨是同样的物质，那云层里面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洛宁皱着眉头，瞧了一眼即将坠入漆黑的夜空。 “算了，不走了。” 洛宁脚步一停，嘀咕了一声。 莱瓦汀就瞬间不乐意了，横竖都要往山顶去。 只要翻过这座山，就可以回去了啊！ 洛宁仿佛听见了莱瓦汀的心声。 它在洛宁的手里挣扎了几下，洛宁的手臂也随着它的动弹而拉扯。 然后洛宁松开手。 “咣当”一声，莱瓦汀就掉到了地上去。 它砸在石头上，石头粉碎，莱瓦汀则是弹飞了半米远。 这就是不听话的后果。 莱瓦汀委屈极了，眼角微微的下弯，竟然有一种委屈巴巴的模样。 可没手没脚的它不过只能在地上抖两下，像是一条粘板的鱼。 “明天再回去，这个点闯入魔族领地本身也很危险，你再忍忍。” 洛宁蹲下来摸了摸莱瓦汀的把手。 莱瓦汀其实也不是那么不讲道理的神器，就一晚上的话，还是能忍一忍的……吧？ ‘咔擦、咔擦……’ 直到莱瓦汀发现洛宁居然拿自己去砍树劈柴的时候，莱瓦汀又开始用挣扎来表示自己的不满了。 可是它的挣扎毫无余地，洛宁抓住它的镰刃，又劈开下一个木块。 嗯……神器劈柴，很好用。 只要把锋利的地方刺进木头里，那根木头就会自然而然地裂开，分成两半。 找了一块平整干燥的位置之后，洛宁席地而坐。 开始用他的祖传老手艺。 钻木取火。 他也不是第一次在这个世界干这件事情了，以前在地球的时候还觉得钻木取火难度系数很大，但自从他在巴米利斯之森潮湿的环境下成功升起火堆之后，感觉这事情其实也不难。 可是今晚，洛宁磨了很久。 磨到双手发麻，木头都钻烂了好几根之后，别说火了，就连一点火星也没有看见过。 明明他用的都是一些干燥的木头，还配了一把干草助燃。 条件再怎么说都比在巴米利斯之森容易多了，可是不管怎么都点不燃啊…… 折腾到精疲力竭之后，洛宁放弃了。 吃了点红薯干就在铺了干草的树洞里躺下。 逐渐的，他想起来好多细节。 总是会被他轻易钻出火星的潮湿木头、会莫名其妙撞死在自己面前的小白兔、以及，能让他肆无忌惮入睡的魔物森林。 魔族领地的生存环境无疑是最艰巨的，但是对洛宁来说却轻松又惬意。因为他总是会被莉露鲁无声地保护。 呜呜，想老婆了。 看着头顶皎洁的月色，洛宁感慨万千。 人类这边的月亮是银色的，很美，很亮，是洛宁见过最好看的月亮。 可是他已经熟悉那些猩红的月色了，对天空上的银色皎月没太大兴趣。 莱瓦汀还在冒着与它不搭调的圣光，洛宁知道这大概率是天使族的魔法光效，可他没办法干涉，只能任凭它发光。 倒是多亏了这点光，让洛宁不至于全程摸瞎。 他盘着双腿，没打算真的入睡，莱瓦汀被他放在手心里，如果有突**况，就能够及时反映过来。 没有了莉露鲁的保护，洛宁自己必须得时刻警惕起来才行。 072 小天使? 等天蒙蒙亮的时候，洛宁才发现自己迷糊间睡着了。 他睁开眼睛，和一双翡翠色的明眸对上了视线。 洛宁连忙抓住莱瓦汀，身体下意识往后一仰。 然后发现自己还在树洞里，根本没有躲闪的余地。 “呼呼呼，醒了吗醒了吗，太好了，还以为死掉了。” 那人往后倒退了几步，等她与洛宁拉开一定距离之后，洛宁算是看清了来人。 是一个面色清秀的……小女孩？ 准确的说，是天使族的小女孩。 金色卷翘的短发垂在肩头，身后有四只丰盈的羽翼，洁白的羽毛会随着山顶下垂下来的风而簌簌抖动。 洛宁好像见过一眼这只天使。 是站在拉菲尔身后手忙脚乱、身后背着一个巨大犀牛号角的四翼天使。 不过洛宁也只是无意间看过一眼而已，具体是不是拉菲尔身后的人还不好说。 既然是四翼的话，在天使族里地位也不低了，至少比普通常见的双翼天使要高一整个阶级。 “我还纳闷呢，明明拉菲尔大人都使用最强的治愈魔法了，你怎么可能会死在树洞里呢！” 四翼天使扑扑自己的翅膀，将瘦小的身体悬浮在半米高的位置。 当山顶的风吹下来的时候，她的身体会御着风，裹着四翼，在半空中翻滚一圈。 要不是讨厌用双腿走路，谁又会喜欢玩自己的翅膀呢。 而且玩翅膀这种事情在天使族里可是很幼稚的行为，现在是拉菲尔大人不在场，所以她才敢这样为所欲为。 “……我又没死，只不过是睡着了。”洛宁无语道。 哪有上来就说对方死了的，这小屁孩看上去很不礼貌啊。 不过……洛宁倒是从她的话中确定了一件事情，这家伙就是拉菲尔的人。 这让洛宁对她稍微放松了警惕。 小天使似乎对洛宁的发言感到十分惊讶，她长大了嘴巴‘啊’了一声。 “神也需要睡觉吗？”她眨眨翠色的眼睛，诧异道。 “神不仅需要睡觉，还要吃喝拉撒，还有七情六欲。” 洛宁随口说道，他一边从树洞里钻出来，一边活动活动筋骨。 那只四翼天使这下彻底呆住了，好像是自己长久以来的信仰都被颠覆了一般，娇小的身体定格在空中，石化了片刻。 此时此刻，小天使幼小的心灵受到了不浅的打击。 其实天使族不仅纯洁好骗，还很好欺负。 只不过因为有森严的纪律和绝对的信奉，所以会显得呆板又严格而已。 洛宁自己也深知这一点。 毕竟天使族的种族设定还是他写下来的呢。 “你来做什么，还有，拉菲尔到底什么情况？”洛宁简单整理了几下自己的衣领，一边问她。 “喔喔，我叫拉兹，是拉菲尔大人的小跟……咳咳，随从天使，也是她手下军团的副军团长……” 拉兹说到一半的时候，洛宁居然开始当着她的面吃起了红薯干起来。 她睁大了明亮的眼睛，看着洛宁。 这个神明居然在吃饭！！ 伟大的神明居然也要吃饭的吗！！ 而且还是吃的这么俗的食物！就算在人类的手里，这种东西也是最简单低级的充饥品吧！！ 拉兹猛地摇头，把乱七八糟的思绪抛开。 “拉菲尔大人现在在天堂无法离开，所以拉菲尔大人就命令我来找到你，确保你的安全……” “你是通过这个找到我的？”洛宁说着拍了一下背后的莱瓦汀。 莱瓦汀身上的光已经消失了，恢复成了该有的深邃黑色。 “嗯嗯，拉菲尔大人的圣光魔法对目标有的影响，不仅是会自愈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而且多余的光芒会残留在目标身上，如果受到下一次伤害的话，会二次自愈。” “不过呢……拉菲尔大人的自愈魔法似乎对你无效，你也就被扭曲的空间传送了一段距离而已，圣光没有残留在你的身上，也没有自愈你……倒是留在魔王的神器身上去了。” 拉兹眼巴巴的看着洛宁手里的红薯干，无声地吞了一下唾液。 她其实对这种食物一点兴趣也没有，让她感兴趣的原因单单因为‘这是神吃的东西’，天使对神明的东西感兴趣也是理所应当。 洛宁听懂了她的解释，也觉得很合理。 “所以呢，你现在是要把我‘劫’走？” 洛宁昨晚其实有思考过，拉菲尔这样带着军团下来，其目的八成就是冲着他来的。 再结合拉兹刚才说的话，洛宁想明白了两点。 其一，拉菲尔作为炽天使被光之神掌控，且无法随意脱身。其二，拉菲尔无法因为自己的私情而跑去魔族的领地，所以只能带着军团，以‘讨伐魔族’为借口前往。 而魔族先前放出去的‘进攻人类领地’的消息，就是拉菲尔等来的机会。 这只炽天使，好像过得还挺惨的，怪不得会抛弃旧神和信仰，转而投奔他来。 只不过，对洛宁来说……突然被一只炽天使无端的视为信仰，有点微妙。 他虽然真的是创世神、造物主，但他可没真的把自己当神啊，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他还要吃喝拉撒，可没办法当个真神飘在空中救赎万灵。 “如果条件成熟的话，确实是会将你劫走……” 拉兹的羽毛抖了抖，靠近肩膀的一对羽翼垂下来，交叉着裹在自己的胸口前，后脊上另外一双翅膀在空中扑扇，维持高度。 “但是，我们没有地方可以去，我更不可能把你带回天堂……所以，拉菲尔对我的命令是‘保护好他’……”拉兹小声道。 意思是说，洛宁现在多了一个小跟班？ 拉菲尔把她的小跟班给他了？ “那，如果说，昨天拉菲尔成功在魔王城把我劫走了，你们会把我带去哪里？” 洛宁盯着拉兹问道。 不会真的什么都没想好吧，天使族向来稳重，拉菲尔既然行动了，那就一定有下一步的计划才对。 “唔，其实没想好，拉菲尔大人这次太多冲动了，她以前不管做什么事情都井井有条，可是这一次，拉菲尔大人不太理智……” 拉兹被洛宁看得唯唯诺诺起来，天使族可不擅长撒谎，特别是在神明的面前，几乎是一秒破功。 “好吧好吧，” 她胡乱地揉了一把自己的金色短发，补充道： “原本计划是天使军团大获全胜之后，盘根在魔族的领地，并告诉光之神，这边还有残党需要清理，总之会把时间拖延下去。要不了多久，我们这一方的势力就足够和整个天堂抗衡，到时候，拉菲尔大人会亲手将神位上的人拖下来，让你坐上去。” 073 她们的赌约 洛宁细细捋了捋拉兹那句话的意思。 他吃下手里最后一块红薯干，吹着山坡上的清风，缓缓说道： “让我坐上去？坐上光之神的位置？” “也不可以这么说，光之神的位置是因为光之神叫光之神，你坐上去之后，天堂圣殿的名字应该改为‘创世神’了，所以你坐上的位置叫‘创世神的位置’。”拉兹振振有词道。 她悄悄盯着洛宁往口中塞入的最后一点红薯干，然后又咽了一下唾沫。 “那你们怎么不问问我愿不愿意坐上去。”洛宁咀嚼了几下，又把腰上挂着的小水壶拧开喝了一口。 水壶是昨天的热心村民给的，里面加了一些蜂蜜，喝起来甜丝丝的。 “哪有什么愿不愿意坐上去的啊，这就和人类王子会继承王位那样理所当然，神就应该坐在神位上……” 拉兹目不转睛地看着洛宁，窄窄的鼻翼轻轻耸动，好像是闻到了水壶里面香甜的气味。 天使族向来古板的思想洛宁是心知肚明的，所以他也不跟拉兹纠结那种应不应该的问题。 倒是在拉兹的话里找到了另外一个让他在意的事情。 “我觉得你刚刚的话里有个bug。” “拉兹的话里有八鸽？” 拉兹歪歪头，卷翘的短发贴在白嫩嫩的脸蛋上，满眼的疑惑。 “……”想来洛宁也没办法给拉兹解释BUG这个词的意思，他接着说道： “你刚刚说，把时间拖延下去，要不了多久，拉菲尔就能把你们的光之神拉下神坛对吧？” “嗯嗯，对啊，”拉兹连连点头： “但是光之神已经不是拉兹的神明了，拉菲尔大人不再信仰她，拉兹也不会再信仰她，所以你刚刚用的‘你们的光之神’这个词，拉兹不太认同。” 洛宁默默地听着她说完一长串话，自动过滤掉那些有的没的。 “拉菲尔既然在天堂这么多年了都没有能拉下神明的底气，为什么来魔族地盘拖延一段时间就能有这样的信心？魔族领地的光明元素少之又少，她来这里长居，只会越来越弱吧。” “很简单啊，”拉兹毫不犹豫地回答，“因为有你嘛！” “……我？”洛宁纳闷。 “神明是无所不能哒！”拉兹垫着脚、高举双臂，像是一种胜利的欢呼。 洛宁有点无语地看着她。 “不过，拉菲尔大人有拉菲尔大人自己的计划，具体要靠什么样的办法，拉菲尔大人没有提起过，所以拉兹不知道。” “但是嘛……拉兹大概猜了猜，有三种可能性。” “第一种，说服天使军团的全体天使一同反抗光之神，让他们将信仰改成创世神。这个难度可能有点高。” “第二种，拉菲尔大人将永恒之剑给你，然后再掠夺一些神器过来，把你包装成地表最强。” “嗯……这第三个嘛，你可能也知道，天使的妊娠周期比较长，长达十年之久，但是呢，如果有圣水的加持的话，那这个时间可以无限缩短，只不过圣水比较难得，可是对于拉菲尔大人来说这些都是小问题。” “据说啊，我只是听说，神和天使的孩子会非常强大……” “然后呢，具体能在最短的时间里诞生多少小天使，就要看你的体力……唔哎！” 在拉兹话说到一半的时候，洛宁拿起莱瓦汀的另一端，敲在了天使的脑袋上。 刚开始还觉得这小天使一本正经，怎么就越说越离谱了。 “打我干嘛！”她捂着头道。 “你不是最敬重你的炽天使长了吗，怎么还提这种乱七八糟的事情。” 能从纯洁善良的天使口中听到‘生孩子’这个词，洛宁暗自惊讶。 拉兹拍了拍被敲痛的额头，没和洛宁多计较，扑扑翅膀，飞到洛宁前方去带路。 “有些天使提到繁殖事情确实会面色羞红，但是拉兹觉得吧，这是生命自然演化的过程，我们应该尊重这种过程，而不是避而不谈，更不应该认为提在嘴边就是不敬了。 至于拉菲尔大人嘛……她可能还真不懂这些。” 拉兹飞在前方，洛宁跟在她身后走。 目前来看的话，这只小天使说的话也不过是半真半假。 倒不是说她骗了洛宁，主要是她的话基本都是她自己的猜想揣测，连她自己都不太确定的那种。 这么聊起来也没意思，洛宁觉得要想知道拉菲尔是怎么想的，还得问拉菲尔本人才行。 “你带我去哪？”洛宁看着小天使的后脑勺。 那一团团卷翘的金色短发就跟一簇盛开的花朵似得，随着她忽上忽下的身体而弹动。 “当然是带你去魔族领地啊，难不成你还想待在人类领地不成？” 小天使回头瞅了洛宁一眼，发现对方有好好跟上自己的速度之后，又加快了飞行速度。 “魔族那边你只要够强大，就足以立足了。但人类这边的话，你不仅得斗勇，你还得斗智。人类诡计多端，变幻莫测，所以拉兹觉得，你还是待在魔族的领地比较好。” 听她说完，洛宁眉头一皱。 自己是不是被变相说‘笨’了？而且还是一个笨蛋天使这么说他。 洛宁决定不多跟她计较。 拉兹是他目前遇到的唯一一个在得知他是创世神之后，没有对他特别看待的生物，和她交流起来还蛮轻松的。 “而且，拉菲尔大人特意嘱托过，最好快点把你带回魔王城去，她和魔王城的第一魔王还有赌约在身。” “赌约？第一魔王？和莉露鲁？” 洛宁好奇道：“她们赌什么了？” 洛宁甚至都无法想象，这两级分化的炽天使和魔王，居然也能心平气和的对话？ “她们在比‘谁先找到洛宁’……结果当然是，锵锵锵，是拉兹的胜利！”拉兹又一次把手臂高举起来。 她袖口比较宽松，在举起的时候，袖口滑落，露出两条细细的胳膊。 “嘿嘿，开个玩笑，结果当然是拉菲尔大人的胜利！毕竟拉兹就是代表了拉菲尔大人前来的。”她嘴里念念有词。 洛宁想了想，脚步一顿。 “喂，你们这，算是作弊吧！” 洛宁把莱瓦汀取下来，在手里掂量了一下。 “你找到我，靠的是莱瓦汀身上留下来的印记吧！” “哎嘿，谁知道呢~”拉兹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调皮的笑了一下。 “……”洛宁又一次为天使族的转变而感到沉默。 天使族居然都开始耍诈了！ 关键是，一个神圣正义的炽天使，居然成功骗到了作恶多端的大魔王！ 莉露鲁要是知道了，得气炸毛！ —————— （最近开始加更了，大家有月票的话就投一投吧，谢谢~） 074 获得新坐骑 来到山顶之后，这里的风比半山腰的还要强不少。 即便是对风向掌控力很强的拉兹也免不了在空中翻了几个跟头。 洛宁走着走着，就不走了。 拉兹回头看他：“怎么啦，你不会真的想待在人类的领地吧？” “不是……”洛宁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不再是半开玩笑的模样。 他抬头，目光看向头顶的高空。 在那里，漆黑的乌云逐渐密集，重重叠叠，看不见边。 刚欲破壳而出的金阳被隔绝在外，黑暗笼罩下来。 天空中这云朵的形状洛宁熟悉得很，毕竟也不是一两次看见了。 “你怕不怕黑雨？”洛宁侧头问拉兹。 拉兹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黑雨？” “算了，我们直接去上面。”洛宁重新拟定好计划，他朝拉兹说： “你可以飞得很高吧，把我也带上。” “嗯？？” 拉兹这边还在一头雾水，洛宁就已经开始把空间袋里的魔法毯摸出来了。 魔法毯接触黑雨之后会不会失效不好说，飞行高度能不能在云层之上也不好说。 但是这些顾虑在有一只天使的加入之后，就一切都好说了。 天使族生来就有羽翼，她们比任何人都擅长飞行。 面对这只亲和力满满的天使，洛宁也没什么忌讳的，一双手就这样抓握在小天使的腰上。 那点细细的腰，真的就是盈盈一握。由于太细了，洛宁的双臂根本环抱不住，只能用手掌撑着。 拉兹有点儿慌了神，短短的小翅膀不停地扇动，羽毛拍打在洛宁的脸颊上。 “干干干，干什么啊！！这是要干什么！！” 毕竟是被神明大人突出如来的抱住，任凭哪个天使都有点儿接受不了。 “飞上去。”洛宁目视上空，镇定道。 在他说话的时候，有几颗冰凉的雨水落在了他们的身上。 “唔，这水！” 在洁白的羽翼接触到黑雨之后，拉兹夹着双腿，打了个寒颤。 “这水怎么了？” 她好像在接触黑雨的时候，表现得相当抗拒。倒不是和魔族那样会被灼伤的感觉，更像是一种……冰冷？ “这水怎么怪怪的！喔！拉兹想起来了，这不就是魔族近百年来出现的奇怪天气吗……拉菲尔大人说，是这些雨水进一步削弱了魔族。” “这雨水不是魔族大陆才有的东西吗，怎么飘到边境来了！”她惊讶道。 “还有呢，你还知道些什么？”洛宁追问。 漆黑的水珠在接触到天使的羽翼之后，就会顺着羽翼往下滴落，不会附着，也不会残留。 拉兹频繁的抖动翅膀，将那些水珠拍飞，然后她摇摇头： “其他的拉兹就不知道了……所以你现在是想上去看看吗？” “嗯，”洛宁颔首道，“我上次在云层里看到了黑色的生命。” 这种消息甚至连莉露鲁都不知道，洛宁都还没来得及跟她讲，不过，告诉这只小天使也没关系。至少这家伙看上去也不是什么坏人。 “黑色的生命？”拉兹眨了眨充满好奇的眼瞳。 “昨天，在你们的天使军团入侵魔王城之前，魔王城就降下过漆黑的大雨，你们在高空上居然什么也没看到？” “嗯……拉兹确实看见了脚下黑漆漆的云层，但里面是什么，拉兹不知道，可是后来云层不是自己散开了嘛？” “那云不是你们弄开的？拉菲尔没有出手？” “没有没有……”拉兹连连摇头，“我们弄那东西干嘛呀……虽然很久以前降临人类大地的时候，为了给他们带来视觉上的震撼，我们总是会捅破云层洒下金光，但是在魔族的面前就没有这种必要了。” 洛宁沉思片刻。 原本以为会是天使族捅破了云层，所以才让黑云散开……现在看来是那片云是自己散开的？ 还有一种可能，云层里面的‘生物’在畏惧天使，或者是不想被她们看见，所以自行消散了。 “不过……真的有生命？生命藏在黑色的云里？” 听到了新鲜的事情，拉兹来了劲。 她抬头看去的时候，雨水会顺着她白净的脸蛋滴落下来。笼罩着淡淡圣光的天使和黑色的雨珠，形成强烈的色差。 现在的雨水还很小，只是若有若无的几滴，拉兹勉强还能承受得住，如果是瓢泼大雨的话，她就要对这种冰凉的水珠犹豫了。 天使族喜欢温暖，不喜欢寒冷，更是讨厌被雨水淋湿。 “那你抓紧，拉兹这就带你上去看看！” 她飞扑起翅膀，御风而行，四只短小的羽翼看上去没什么力气，可是一旦扇起风来，那叫一个强劲有力。 洛宁脚底踩着魔法毯，双手托住拉兹的腰，在拉兹的辅助下，以极快的速度升上天空。 风在耳边呼啸，洛宁看到自己昨晚停留过的树洞、藏匿在灌木中的小型魔兽、还有更远处的梯田和村庄。 “唔，神明大人好沉啊！！下次少吃点红薯干啊！！！有那么多红薯干，都不舍的给拉兹尝一口！居然一个人在那吃独食！！” 卖力期间，洛宁手掌下的这只小‘坐骑’大声地抱怨道。 甚至还不小心说出了心声。 魔族的魔王贪吃就算了，怎么你们天使族也贪吃起来了？ “我兜里还有几块，一会儿可以给你尝尝。”洛宁小声道。 他觉得至少风声能足够盖过他的声音了，可是拉兹的耳朵却相当灵敏。 “真哒？”她说道。 即便是背朝着洛宁，洛宁也能感觉到这家伙满满的期待。 想吃的话，一早就说啊……洛宁也不至于小气到那种程度。 欺负小天使这种事情，他才不屑于做。大概。 “注意力集中一些，越往上，风越大。”洛宁沉沉地说道。 他把身体向前倾斜，高空的强风挟杂着雨水，对他来说有点不适应。 只能下压身体，将身体的一些重量分摊到身下的拉兹身上。 所以他们现在在以很微妙的姿势升空，看上去就像是一个人骑在一只比他还要小的天使的身上，脚下踩着飞行毯，而那只天使则是在奋力地扑动她小小的翅膀，娇小的身躯显得尤其惨淡。 “唔唔，拉兹知道啊！！不要骑在拉兹身上！！神明大人你好沉啊！！” 这只可怜的小天使在洛宁的逼迫下无力的抗议道。 075 云中的怪物 洛宁忽略掉了小天使无力的挣扎。 不得不说，拉菲尔派来的这个小跟班还挺管用的，至少能帮洛宁解决不少疑难杂症。 短短数分钟的时间，黑压压的乌云已经出现在了眼前，填满了整个视线。 雨水逐渐变大，冰冷冷的拍打在身上，洛宁能隐隐听见脚下几只魔兽的叫嚎叫声。 拉兹不愿再待在云层下方，湿冷的水珠会让她很不舒服。 “你抓稳了啊！”她叮嘱一声，四翼猛地一扑。 如果洛宁知道她要做这种蠢事的话，肯定会事先阻止她。 大概是冲破云层是天使信手拈来的事情，在拉兹的潜意识里，一次性突破云层总会比不断淋雨要强。 氤氲的黑雾中，大量的浓雾和水分让洛宁呼吸艰难。 他闭着眼睛，本想着忍一忍，以拉兹的速度很快就能去往云层上面。 可是没想到，在冲进云雾当中的一瞬间，身体各处不断出来撞击感，这迫使洛宁不得不睁开眼睛。 像有是一群、一大群漆黑的藏匿在云层里的鸟兽，它们面对入侵者的闯入会胡乱的撞击过来。 “真的有东西！” 拉兹惊呼一声，圣光短剑在掌心中浮现。 在她胡乱的挥舞下，蜂拥上来的生物被她斥退了几米，之后又接连不断的飞扑过来。 它们不会发出叫声，只是无声的靠近，在洛宁的耳边能听到混杂不堪的翅膀震动的声音。 他看到的都是真的，云层里面果然藏了东西！ 这么持续下去显然是不行的，他们前进的路径被封锁，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困境。 洛宁果断松开拉兹的身体，两人的距离在混乱中逐渐拉开。 “你去哪？！” 察觉到身后人的远离，拉兹猛地回头，精致的小脸上尽是憋屈。 就好像是洛宁要抛下她走掉似得。 洛宁脚下的魔法毯已经被怪异的鸟兽撕成碎片，在松开拉兹之后，他的身体快速下坠。 “一会儿接住我。” 洛宁的声音消散在风中，也不知道拉兹到底有没有听见。 耳畔是急坠的狂风，黑色的碎发贴在脸颊上摇曳，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洛宁的眼底已经浮现出一抹猩红。 他双手紧握住莱瓦汀，就像上次劈开云层那般，刹那间被激活的莱瓦汀击出去一道漆黑到仿佛能吞噬光线的月牙形状的光刃。 云层在接触黑色光刃的一瞬间就被劈出一条裂缝，藏匿在黑云之上的金阳从破开的缝隙里漏出。 恐怖的黑暗气息让拉兹娇小的身躯颤了颤，她抱着双臂，硬生生打了个寒颤。 再看看脚下急速掉落的男人，她眉头一皱，铺开洁白的四翼，俯冲下去。 破开的云层被莱瓦汀独特的黑色火焰腐灼，即便是有再强的再生能力，也很难在短暂的时间内恢复聚拢。 “啊啊啊！” 一阵急忙的尖叫中，拉兹终于是不负众望地拉住了掉下去的洛宁。 又趁着黑云中的缝隙还没有汇聚之前，抓住洛宁的衣领，向上俯冲。 按常理来说，一只小型的四翼天使不可能带动一个正常体重的男人一起双飞。 可是也不知道这家伙是从哪里学来的飞行魔法，在抓住洛宁的上一秒，四只白色的羽翼上圣光大涨，每一只羽翼、每一片羽毛都在这圣光的沐浴中得到生长。 生长了数倍的羽翼已经足够宽大，轻轻地一扑，便能扇出飓风。 “……你这魔法，我好像记得是一种独角兽的魔法吧？” 洛宁一点也不觉得自己刚才是在绝处逢生，玩这种高空坠落的游戏他已经不知第一两次了。他到这个时候了都还能和拉兹悠哉哉的聊天。 倒是把拉兹急得够呛。 “你现在还有心情说这个啊，神明大人！！” “独角兽的魔法＜圣光羽翼＞。在背上驮着太重的物体而无法正常飞行的情况下，而使用的魔法……你居然还偷学了这种魔法？”洛宁调侃道。 这个魔法他印象比较深刻，是在他书太监的前一段剧情里，主角捡到了一只独角兽，那只独角兽替她运输了不少重物，所以特意描写过那一段剧情。 洛宁猜不到拉兹学这种魔法的目的是什么，不过倒是解决了目前的燃眉之急。 看样子这家伙已经有了好好充当一匹‘坐骑’的觉悟了。 从云层中破开的缝隙冲出。 云层之上，初升的太阳还算温和，散发出来的光线并不刺眼。 往更西的方向看去，能看出来这一团黑云是从魔族的领地飘过来的。 可是洛宁明明听莉露鲁说过，魔族领地外围的结界能抵挡所有生命的入侵，而掩藏在黑云中的东西，洛宁刚才也已经看清楚了，那就是一只只黑色的鸟兽。 那些鸟兽就是黑雨的秘密。 它们固然是有生命的，所以也不应该轻易地从魔族的结界里飘出来才对。 “哼哼，怎么样，拉兹厉害吧？” 要不是现在需要用手抓住洛宁，拉兹还真想双手叉腰，让洛宁夸奖她几句。 “嗯，厉害。”洛宁十分敷衍的回应了一声，他思忖片刻，又问拉兹。 “魔族的结界是不是只出不进？里面的生物能随便从里面出来？” “嗯……？”拉兹眨了眨翠色的眼睛，思考道： “以前的话，魔族领地里的魔兽确实能出来，可是后来为了七柱魔王为了限制魔兽的活动范围，将结界都锁死了……喔，对了，昨天拉菲尔大人把结界捅破了！” 洛宁一怔，他也想起来这茬。 “拉菲尔用永恒之剑，把魔族的防护拆了？” “嗯嗯嗯！”拉兹连连点头。 洛宁心叹不好。他忽然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魔族的防护罩没了的话，那岂不是不管是什么样的阿猫阿狗都能进来了？ 以前还能过筛一些强悍的冒险家，现在的话……直接是够勇的就能莽？ 不过，一码归一码，魔族的防护罩被拆了，和这团云能飘出来是没有直接关系的。 洛宁昨天听热心那位村民说过，西方的山头会飘黑雨这件事情，已经不是这一两天发生的事，所以这事和拉菲尔破开防护罩没有半毛钱关系。 这么想来的话，就只有两种可能。 一，那些黑色的鸟能无视魔王布置的魔法罩。 二，它们也许根本就不是一种生命…… “拉兹。” 想到这里，洛宁又呼叫了小天使一声。 拉兹这会儿已经分神了，她脑子里哪有这么多对黑雨的复杂分析，她只是在纠结要不要问洛宁关于红薯干的事情，但是又苦于不好开口。 在洛宁呼唤了她一声之后，她吓得一个激灵。 “在在在！”她猛地回过神来。 “下去抓一只鸟过来。”洛宁冷不丁道。 076 工具人 洛宁的声音轻飘飘的传入拉兹的耳朵里，拉兹那四只被加长了的羽翼在飞行中顿了半拍。 “不要！！”她果断拒绝，“拉兹不想去碰那种黑色的鸟！” “那好吧。”洛宁无所谓道，“你把我松开，我去抓。” 洛宁看上去是相当认真了，他把莱瓦汀单手握着，另一只手放空间袋里去摸出来一根麻绳。 看上去就真的是要自己动手去捆一只鸟过来。 拉兹的腮帮子气鼓鼓的，想说洛宁几句，但又犹豫了。 拉菲尔大人强调过，一定要保护这个男人的安全，她如果真的松开手，任凭洛宁掉下去，那她就是忤逆了拉菲尔大人对她的命令。 “拉兹、拉兹知道了啊！！” 最终也只能选择妥协，拉兹深吸了一口气，接着说道。 “拉兹现在就把你送下去，然后给你抓一只鸟过来，好吧？” 洛宁满意地点点头：“好。” 说完，那只小天使又开始忙碌起来，拖着洛宁就开始下降高度。 脚底那一层层厚实的黑云在气流中滚动，浮现在眼底就仿佛是翻滚的泥浆，属实是让拉兹有点压抑。 天使最讨厌黑色了，可她现在甚至要去黑色的云里抓一只黑色的鸟出来。 先前被洛宁劈开的裂缝已经缓缓地合上。 这团云和云中的生命似乎是有可怕的愈合力，即便是被神器莱瓦汀的黑炎灼烧，它们都还有余地将自己恢复如初。 继续从云层中间穿过显然不是明智的选择，拉兹带着洛宁绕开了那朵云，从云层边缘降落下去。 天使的飞行速度极快，洛宁只觉得自己像是在坐过山车，强风让他眼睛发酸，所以不得不闭上。 再次睁开眼的时候，他们已经到达山脚下了。 这个位置刚好在云层的外围，没有笼罩在阴影下。 那团云似乎飘得很慢，半会儿了都没有移动过。一半连接着魔界，一半出现在人类这边的山顶上。 “好好待着，不要乱走啊神明大人！”拉兹嘀咕了一句。 弄丢洛宁和让洛宁受伤，这都是有违逆拉菲尔大人的意思的，前者或许还更严重一些。 洛宁拍拍发皱的衣服，点头答应她：“行，我不会乱走。” 在得到对方肯定的回答之后，拉兹这才放下心，张开四翼朝着云层又赶了过去。 洛宁所在的这个位置并不会淋雨，但他却可以看清不远处山头上那一片片混沌的黑暗。 从云层上飘下的蒙蒙黑雨仿佛能浸染一切，连山顶上大树的叶片都晕染了一层黑色。 以及发疯的魔兽、黑色的草地、漆黑的大地。 明明现在是白天，村庄这边是宁静祥和、远处却是末日灾害，这两个极端的感觉让人毛骨悚然。 洛宁看着这一黑一白的天空，有点感慨。 想起来，如果云层中藏匿的鸟兽真的是一种生命的话，那……这降下来的雨水是怎么回事，鸟兽的排泄物？瓢泼大雨就是鸟群拉肚子了？ 洛宁觉得自己的想法有点奇怪，连忙收回了这跳跃的思维。 抬头望着飞远的拉兹，她就像一颗金色的流星一样，极快的速度使她的身后有一串长长的金光残影。 看她忙忙碌碌的身影，洛宁居然没有一点点怜悯感，对于现阶段的他来说，也只能物尽其用了。 眼角的余光察觉到身体斜后方不断靠近的身影，洛宁微微回头。 为了谨防山头乱串的魔兽会朝自己发起攻击，所以洛宁的注意力始终在正前方，他只是淡淡地往后看了一眼。 毕竟他已经猜到来者是谁了。 “小哥，这……这里怎么会有天使？！” 这是昨天带洛宁去避过雨的热心村民。他正惊愕地看看洛宁，又看看消失在空中的天使身影。 虽然这个人确实帮助了洛宁不少，但洛宁觉得自己和这人类男子没什么恩怨，顶多是一个路人关系。 他昨天拿走的每一件东西也都支付了相应的钱币，并且，钱币的额度绝对是超过了物品本身的物价。 站在洛宁身后的，不只是有那位和洛宁有过一面之交的男子，还有几位长相差不多面黄肌瘦的男人。 这几人应该就是昨天热心村民给洛宁聊过的，因为没有娶妻又瘦弱，所以留在村庄里守村的单身汉。 他们的手里各自拿着钉耙和锄头，以及一些简单的耕田工具。 估计是看见山上下黑雨了，所以特意拿出家里的钝器出来看看，然后才无意间看到了洛宁。 “小哥，你不会是天使派下来的人吧……” 人的想象力总是很丰富。 看见天使就会潜意识里觉得天使是来拯救他们、替他们解决这些发狂的魔兽的。 尽管他们这一代人根本没见过什么天使。可天使神圣美好的形象一直留在教科书中。 “我不是。”洛宁扫视一眼身后的人，一口否定道。 准确的说，他是魔族的人。 但是这种事情没必要说，洛宁觉得自己至少应该表现得像是正常人一些。 “那…小哥刚刚那个是天使……” “不是。” 洛宁又一次给了他们否定的回答。 “是长了羽毛的兽人，是我在奴隶市场购买的工具人。” 洛宁面不改色的回答。 如果拉兹现在就在他的旁边的话，估计会鼓着腮帮子反驳他‘拉兹才不是长羽毛的兽人！’ 也多亏了洛宁对这个世界基础的了解，才让他很轻易地编造出合适的谎言。 魔族那边的情况他在写作的时候确实没写那么深，但人类这边的事情，他还能不了解吗。毕竟他书里的主角就诞生在人类大陆。 怕他们还不信，洛宁又淡定地补充了一句： “运气比较好，买到了光属性的兽人，我刚刚是让她去上面帮我看看情况。” 说了这么多，无非就是让他们消除顾虑。 毕竟天使族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人类的领地了，这么突然插手人类边界和魔族边界的事情，如果传到了帝国的耳边，就会产生没必要的猜疑。 “哦、哦……”几分纷纷点头，虽然还是有点半信半疑，但却也找不到对方撒谎的理由出来。 洛宁不愿再跟他们多说什么，他把目光锁定在高空的云层之上。 他也发现了，当自己的手触碰在莱瓦汀身上的时候，他的视力……似乎会得到显著的提高。 就算间隔这么远，他也能看见黑云滚动的细节，以及在云中隐隐约约闪烁着光芒的那一小撮金团子。 洛宁思来想去，觉得应该是莱瓦汀带给他的能力。毕竟莱瓦汀可是拥有十只眼睛的神器啊，能给使用者带来点视觉上的加成，也不过分。 说起来……拉兹一个人应该没问题吧？ 洛宁具体也不知道云中的那些怪兽到底有多强的战斗力，就刚刚他们闯进去的那一会儿来看，好像除了把他的衣服撕破、破坏了他的魔法毯以外，别的也没什么攻击性。 它们好像只会用鸟喙去啄，或者是用细细的鸟爪去挠，这都是一些物理攻击，并没有什么致命的魔法。 当然，洛宁的这种猜测是不准确的。 一个有高强度魔法免疫的人去猜对方是不是不会魔法，那也太凡尔赛了。 “吼吼！！” 在洛宁拧眉思考要不要帮拉兹劈一刀出去协助她的时候，洛宁感觉到了地动，以及不远处传来的魔兽的阵阵吼叫声。 077 羽毛 几头长有棕色鹿角的黑色马匹从前方的山坡上飞奔下来，极快的脚蹄踏出了满地尘土。 那些马长得丑了一些，眼睛大、鼻子小，却有长长的马脸。体型要比一般的马高大。 它们终于是受不了黑雨的折磨。嘴里喧叫着，逃离那一片黑暗。 在那些魔兽的身上还有大小不一的、来自黑雨灼烧的坑洞，坑洞里面不断有鲜血流出。 还好降落在人类边境的黑雨并不大，如果是像在魔族的领地那样瓢大雨，那这些弱小的魔兽早就一命呜呼了。 “来了！小哥，小心，这畜生会用头角撞人，一角能把人的肋骨全捣碎！” 拿着钉耙的男人好心提醒洛宁。 他确实是友善的好意，可是这颤抖的双脚怎么也迈不开。只能畏畏缩缩地躲在洛宁的身后。 所有人都知道，这位冒险家，不管是说和天使有交集、还是说养了只光属性的兽人，他的实力都远远凌驾于他们这些普通村民之上。 所以这几人都暗搓搓的躲在了洛宁的身后。 洛宁嘴角抽了一下。 他不想趟这一滩浑水的。 他确实是人类，但是在立场上，他应该是站在魔兽这一方。 如果要从立场上出发，他现在应该是拿着莱瓦汀转身，把镰刀朝向人类。然后协助这些魔兽入侵人类的村庄、抢夺安逸的住所…… 这听上去有点离谱，但是洛宁却是在之前就已经发誓和他老婆站在同一战线了，他当时也是认真的，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虽然但是，明显是这些马鹿要先动手啊。 洛宁总不可能站在原地让它们撞过来吧。别忘了，他的身体也是普通人，那种坚硬的鹿角如果撞在洛宁的肋骨上，他也差不多可以倒下了。 凌乱的马蹄声踏平了草地，眼看着就要来到距离洛宁不到百米的距离。 砍了？ 不砍？ 以前洛宁在巴米利斯之森的时候，确实是杀死过不少魔兽，但是那些魔兽的死因都很简单——因为洛宁要吃饭。除了用于充饥以外，他从没有滥杀过魔兽。 别的先不说，光是这种为了保护身后的陌生人类而要对眼前的魔族下杀手，这种事情，在洛宁的心底就挺抵触的。 他不想当什么人类的英雄，以前在巴米利斯之森的时候已经天真过一次了。而且，他对莉露鲁的承诺都发自内心，说了入伙魔族那他就是魔族的人，他也绝对不会背叛她。 在回头看看自己身后哆哆嗦嗦的村民，洛宁纠结了片刻。 想起来……这些普通人是没有魔力的吧？那是不是也应该跟他一样，对魔力没有感知？ 洛宁不管那么多了，他抓住莱瓦汀的手一用力。 在村民的眼里，大概就是飞奔而来的马鹿突然停住了动作。 它们好像不疯了，背上的伤口也不疼了。 僵硬地，以一种微妙的奔跑姿势定格在原地，仿佛是被某种奇怪的魔法固定住了。 “这……这是魔法？” 村民看傻了眼，看向洛宁的目光变得更敬重了。 “这么强大的控制魔法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小哥，您不会是S级的冒险家吧？”他像是在自言自语，毕竟洛宁根本没回应他。 这个时候什么都不说，装出一种神秘感是最好的。 说多了反而会露馅，所以洛宁什么也没说。 他把莱瓦汀扛在肩膀上，朝着失魂的魔兽走去。 果然，洛宁猜得没错。 村民不会魔法，而这些生存在人类领地的魔兽，也是相当的弱小，比魔族大陆那些凶猛的家伙弱小多了。 他只是将莱瓦汀紧握，让其自由的释放黑暗力量。 那几匹马鹿就直接吓飞了魂，僵硬在原地。 庞大的绝对力量会唤醒物种本能的恐惧，更不用说，这股力量是来自黑暗了。 魔兽畏惧光明，却敬畏黑暗。 洛宁这一招可以说是直接将其驯服。 他走过去，在马鹿的鬃毛上摸了一下。 马鹿这会儿已经缓了过来。莱瓦汀给它们带来的只是一瞬间的精神攻击，并没有对它们的身体造成伤害。 宕机的大脑刚刚开始运转，它们就看见了近在咫尺的男人。 更另它们恐惧的，还有男人手上那把长开了十只血瞳的镰刀。 镰刀上的红瞳悄无声息地凝视着这帮魔兽，其带来的震撼力都足够让魔族大陆的高等魔族乖乖就服了，更别提生活在人类世界里的弱小魔兽了。 “表现得再狠一些。”洛宁教唆自己手里的莱瓦汀。 说实在的，这有点大材小用了，莱瓦汀的威慑力足够驯服一头强大的魔龙，却被洛宁用来震慑几匹无辜的小马。 关键是他还在让莱瓦汀再狠一些。 不过……他既然都拿莱瓦汀砍过树了，所以拿去做什么都已经无所谓。 莱瓦汀还算听话，在接收到洛宁的命令之后，她眼睛一瞪。 几匹马鹿不敢吭声，乖乖的屈膝蹲了下来。 嗯……这是完全折服了？ 续得到一只小天使坐骑之后，洛宁在今天又得到了一头正儿八经的坐骑。 不过他没有急着坐上去，那些马儿背上的伤口还混着血水，一会儿让工具人下来的时候，用点她们的天使治愈魔法给坐骑疗疗伤。 想起来，以前为了赶路，莉露鲁还让洛宁去捉过一次坐骑，不过后来由于白捡了一张魔法毯，捉坐骑的事情就抛在了脑后，这次倒是歪打正着。 每次闲下来的时候，洛宁总是会无意间想到那只小魔王，也不知道那只小魔王是不是也总是会想他。 伸手去摸了摸马鹿的角，这魔兽的角太大了，而且光滑滑的没什么手感，没有恶魔的角角摸上去爽。 “那、那个……” 洛宁身后那几个畏畏缩缩的村民还没离开。 他简单地打发了他们一句： “这里很危险，你们先回去，把窗门紧闭，剩下的就交给我了。” 听上去还真有那种正派英雄的感觉了，但洛宁不过就是想把他们打发走而已。 其实根本就用不着交给他来，刚刚一瞬间让莱瓦汀释放出去的气息已经把方圆百里的魔兽吓得四散逃离了。短时间内不会再有魔兽闯入这里。 洛宁确实是对这种正义的事情没太大兴趣，但是在人类面前好歹也要装一装。还好那些村民也算听话，简单和洛宁谢谢了之后，就回到了自己的房子里。 洛宁用莱瓦汀赶走了多余的马匹，只留下一头看上去相对强壮的马鹿。 在他盯着魔兽离开的功夫，拉兹那边的事情似乎也解决了。 “神明大人！！” 拉兹的声音从斜后方传来。 洛宁以为她这激动的语气是要想邀功，他都准备好用敷衍的语气夸她了。 可以进入洛宁视野的，是满头鸡毛的拉兹。除了头上的鸟毛以外，拉兹两手空空一无所获。 但她一点也不气妥。 她把藏在金色短发间的黑色羽毛**，递给洛宁。 “你看！” 羽毛是她从云层中黑鸟的身上拔下来的。 只是片刻的时间，拉兹手里的羽毛开始变得更加柔软，直到最后，竟然在她手心里融化成了一滩黑色的水！ 078 启程,归途 “云里有大片黑色的鸟兽，鸟兽的羽毛会掉落下来，在羽毛接触空气的片刻之后，就会融化成黑色的水，这就是黑雨形成的原因！” 拉兹激动地总结道。 她知道自己这次是立了大功，所以就算没有按照洛宁所说的捉到鸟兽，但还是挺直了腰板，底气十足。 “怎么样！神明大人，神明大人想知道的黑雨秘密被拉兹破解咯！” “鸟呢？” 可谁料洛宁还是穷追不舍地伸出了手。 现在他知道了云中有鸟，鸟的羽毛会化成黑色的雨水，这大概就是黑雨形成的主要原因。但是那些雨水的源头……那些黑鸟，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洛宁还不知道。 至少他想要知道那些东西到底是不是有生命的。 “鸟、鸟啊……鸟抓不着。” 拉兹脸上的兴奋烟消云散。洛宁不只是想知道黑雨的形成方式而已，对方最终的命令依旧是把里面的物种带一只下来，可是她却没有做到。 她埋着头，有些紧张地抓着自己的裙摆。 以前她最害怕的事情就是向拉菲尔大人汇报任务。不管是顺利完成还是失败，拉菲尔大人都从来不会有多余的话语，这感觉就像是，她不管是否成功，对拉菲尔来说都是无关紧要的。 所以她总是会去猜测，汇报完任务后拉菲尔大人会给她什么样的语气。责怪还是赞赏？当然，拉兹的每一次提心吊胆都是多余的……毕竟拉菲尔至始至终都从来没有夸过她半句。 “鸟……它们不让我抓走，一旦拉兹抓住一只，就会被它们发狂似的群殴，而且，在云层里面，拉兹用不出魔法……” 拉兹的声音变得有些小声，与刚才激动的感觉截然不同。 这是她第一次在神明大人的手里接到任务，可是却被她搞砸了。 四翼无力地下垂，白茫茫的羽翼似乎都跟着黯淡了几分。 看她可怜兮兮的模样，洛宁破天荒的没有多说什么。 她已经努力过了，所以没什么好责怪的。而且对方说白了也没义务做那么多事情，洛宁也没必要太严格。 “好吧，辛苦你了。” 他伸手摸了摸小天使柔软的头发。顺便拍掉几滴裹在发丝间的黑色水珠。 卷卷的短发上，每一根发丝都富有弹性，柔软细细的，摸上去和摸一只猫的手感竟然差不多。 拉兹忽然抬头，她的眼睛充满了光亮，看上去就像是满血复活了。 “那，拉兹勉强能算任务完成了吗！” 她眨着翡翠色的眼睛。 天使族森严的纪律总是会让她们对‘任务’这种事情有深深的执着。 “嗯，完成了。” 洛宁稍微哄了这只小天使一句。 也算是给工具人加油打气了。 他起初的时候对拉兹也没什么戒备，这大概就是天使族与生俱来的亲和力，在她们放下高冷的态度之后，纯洁又好欺负的形象总是会让人愿意亲近。 再加上拉菲尔的事情，洛宁姑且是相信了她，他也相信自己的直觉。 所以就很容易接纳了这个趁手的工具人。 “走吧，我们先回魔族的领地去。”洛宁往前走了一步，又回头问她： “对了，你什么时候回天堂？” 拉兹刚恢复精神，扑扑她的翅膀飞起来，听洛宁这么一说，翅膀扇动的频率减缓了许多。 “……拉兹是拉菲尔大人的直属手下，所以只要拉菲尔大人同意的话，就具有单独行动的权利。拉兹不用回天堂，除非…除非拉菲尔大人召唤拉兹，或者是…神明大人不要拉兹了。” 她的神情忐忑又委屈，是真的在担心洛宁会不会赶她走。 这让洛宁明白过来一个道理。他居然有叫走拉兹的权利，他之前还以为自己根本没有这种选项。 那这完全就不是拉菲尔送人来监视洛宁了，这对洛宁来说是两种概念。 顿然就觉得心情顺畅了不少。 “你如果听话的话，我也不会赶你走。”洛宁安慰她道。 拉兹扑扇翅膀，围绕在洛宁面前，她乖巧地点点头。 “嗯，拉兹会好好听话。” 两人往前走了几步，在一头俯卧在地上的魔兽面前蹲下。 “来，把这魔兽治好。” 洛宁指着受伤的马鹿说道。 其实这马伤口也不算严重，每一处破皮的地方都很浅，勉强是会流血的程度。但却胜在数量上，马鹿的后脊上密密麻麻的全是被黑雨腐灼的创口，洛宁如果要靠这头坐骑回到魔王城的话，就必须得治好它才行。 拉兹蹲在地上，两双小翅膀垂在草地里，抬头看了看这只魔兽的情况。 她有点犹豫，小小的眉头皱在一起。 大大小小的治疗魔法她确实是会不少，毕竟是天使族，天使族比起打架杀戮，更擅长的当然是治愈。 可问题在于……这世界上天使主动给魔族治疗伤口这种事情，还从没有发生过吧？ 也不知道会不会有效果啊…… 犹豫间，拉兹还是缓缓地张开手心，将手掌轻轻地贴在马屁股上。 淡粉色的嘴唇微微张开，她轻轻地念了几句咒语，金色的光芒就很快覆盖了四周。 姑且算是用了一种最柔和的光魔法，拉兹有些忐忑的将眼睛睁开，在确认马鹿的伤口通通都恢复了之后，这才松了一口气。 “魔兽都害怕光明……没想到天使的魔法真的有用。” 拉兹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乖巧的魔兽，她以前碰到的魔兽无一不是拔腿就跑，或者是张口就给她一击的。 “嗯，确实。” 洛宁悄悄地把莱瓦汀从马鹿的脖子上收走。 他可没有威胁这马的意思，纯粹就是怕这马看见光魔法之后会挣扎，所以才把莱瓦汀压在它脑袋旁边。 “走吧。” 洛宁翻身坐上马背。 宽大的马背非常光滑，上面细细的绒毛根本起不到防滑的作用，好在洛宁的手里有一根绳子，他将绳子胡乱地套在马头上，最后再从它的鹿角枝杈间绕过来，简单的做了个既能调整左右方向，又能让自己坐稳的马鞍。 “拉、拉兹也要上来？” 洛宁拍拍马屁股，在示意拉兹。而拉兹只是并拢着双腿，看上去不太敢坐上来的样子。 “对啊，进入魔族领地你还想飞？空中的魔兽领地意识非常强，他们就算不袭击我，也会袭击你啊。” 这件事还是莉露鲁上次教给洛宁的，洛宁有好好的记在心里。 “哦哦……好……” 拉兹挥挥翅膀，上升自己的高度，然后双腿分开，坐在马鹿的背上去。 有点微妙…一个天使坐在一头魔兽的身上…… 拉兹撑着双臂，轻轻地抚摸马背上刺手的细绒。 这感觉比她想象的要好很多。如果要让她形容的话，好像除了颜色和外貌上的差别以外，魔兽马鹿和圣兽独角兽似乎也没什么区别。 “唔哎！！” 马鹿的脚蹄刚往前踏出一步，它光滑的背脊就让拉兹直接滑了下去。 马背太宽了，而拉兹腿又太短，她只能用鸭子坐坐上去，这导致她的双腿根本夹不住马肚子，只要稍有点颠簸，她就会滑下去。 情急之下只好死死抓住洛宁的衣服。 洛宁只感觉自己可怜的破洞衬衣如果再被她扯几下，自己可能就要光着身子回去了。 “算了，你还是到前面来吧。” 他说着，手臂一捞，抓住了拉兹的衣领，把她抓过来，放在自己的前面去。 小天使的体重非常轻，比洛宁猜想的还要轻巧，他感觉自己拎拉兹的时候就和拎小鸡仔差不多。 他把她放在了自己的前方去，尽管那一对对总是喜欢动弹的白色羽翼让洛宁的胸口发痒，但也只能忍受了。 “抓着缰绳，稳住自己的身体就好，你不需要控制方向，我来控制。” “嗯，拉兹知道了。”她在回答问题的时候，身后的翅膀又忍不住动了动。 那些柔软轻盈的羽翼从洛宁的脸上蹭过去，很痒，而且她还掉毛。 “神明大人居然会骑马吗？” 拉兹的声音轻轻地传过来，她九十度抬头，望向身后的洛宁。 洛宁瞅了一眼倒过来的小天使脸蛋，回答她道： “不会。” “欸！可是这看上很会的样子！” “我在电视上看见过几次，这次是依葫芦画瓢学的。” “电视？葫芦瓢？”拉兹歪着脑袋，这些词对她来说还是太陌生了。 “就是……瞎弄的。”洛宁实在找不出要怎样解释，他从怀里摸出一根红薯干，塞进了拉兹的嘴里。 算是堵上了这只好奇天使的嘴。 其实骑马最大的难度在于你和马儿熟不熟悉，对方会不会配合你，但是这道坎对洛宁来说完全不成问题。 毕竟有莱瓦汀在场，那匹马只能乖乖就范。 山头上的黑雨已经停止了，洛宁看见那片黑云像雾气一样散去，直到消失不见。 对于黑雨的秘密虽然还没有完全解开，但比起他刚来的时候，已经有了不小的突破。他现在要回去和莉露鲁汇合，然后将这件事情告诉她。 马鹿驮着两人缓缓行走，它太熟悉这片区域了，所以走起路来非常轻松。 他们很快来到明暗交替的地界。 再往前就是无尽的荒漠。稀疏的植被、满天的黄沙里掩藏了太多骸骨，挂在天上的双子红月永远都不会落下。 与这边绿油油的草地，和吹着清爽微风的山头形成鲜明的对比。 就好像再多往前一步，踏入的地方就会是无尽的地狱。 魔族的结界罩已经破掉了，现在是不论种族，不管强弱，任何人都能闯入这里。 也不知道这将要给魔族带来怎样的灾难…… 洛宁驱使着马鹿，踏进了这满天尘土的大地。 他回头看了一眼那边耀眼的太阳，和充满生机的葱郁田野，心底多多少少有一丝感叹。 人类领地啊……有机会他还会再来看看。 毕竟是他花了太多笔墨描写的地方，城镇、奇观，还有山与河，洛宁很了解那块陆地…… 只是经过了太多年的变迁，不知道会有怎样的改变。 说起来啊…… 他亲笔创造的‘主角’。 她还活在这个世界上吗？ 079 向着月亮的方向 荒漠中，独行的魔兽与这死寂一般的环境格格不入。 与它一同格格不入的，还有坐在它背上的一人一天使。 狂风席卷在尘沙之上，满天的沙土让人几乎睁不开眼睛。 洛宁偶尔想睁开眼睛看看方向的时候，就会被一双白净柔软的小翅膀挡住视线。 然后那只十分焦虑的小天使会急着说道： “神明大人，不可以睁开眼睛，沙尘进入眼睛会很疼的！” 洛宁无可奈何，只能再次把双眼给闭上。 拉兹负责驾驭马鹿。虽然她腿短，可这丝毫不影响她的骑马技术，她以前在天堂的时候可是练过的。 天使在驱使魔兽，这一副场景看上去还挺诡异的，但拉兹一点也而不觉得诡异，她甚至觉得自己是个天才天使。 可惜的是，在洛宁的眼里不过就是飞行坐骑骑在了陆行坐骑的身上。 “神明大人，咱们一直朝着月亮的方向走就行了对吧？” “嗯，魔王城就在那个方向。” 洛宁闭着眼睛说道。 他可真是想吐槽一下自己这魔法免疫的被动。这玩意什么时候能自由开关就好了。 如果不是对魔法免疫了的话，洛宁也不至于现在连眼睛都睁不开。 拉兹对他使用过基础的防御魔法，那种魔法能轻松抵御尘暴，可惜，被洛宁免疫了。 “神明大人神明大人，拉兹看见前方有一片，嗯……绿洲？要不要去？”拉兹回头询问道。 洛宁把手挡在自己的面前，他将眼睛眯成一条缝隙，在朦胧黄尘中看见了植物的颜色。 已经不愿去思考魔族的边境怎么会有绿植，洛宁现在只想快点找个有掩护的地方休息，顺便再洗一洗他进满沙子的眼睛。 “过去吧。”他回答道。 “好勒，神明大人抓稳拉兹哦！” 拉兹将马头调转方向。说是让洛宁抓紧她，但其实全程都是洛宁扶着拉兹的小细腰，谨防她掉下去。 马鹿在荒漠中飞奔起来，大概是因为前方绿色的草地吸引了它，所以久违的变得有些兴奋。 “神明大人！” 坐在洛宁前方的小天使忽然惊呼了一声，她直接就从马鹿背上站了起来，神圣的金色魔法在红月的朦胧下非常夺目。 洛宁只感觉自己的眼皮外面闪了一下光。 等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听到了不远处传来的说话声音。 “哦，原来是载人的坐骑，我还以为是魔兽袭击呢。” 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她说话声音淡淡，似乎是满不在意的态度。 她双手抱着胸，坐在大石头上，墨绿色的卷发垂在脑后。 狭长的凤眼看了一眼洛宁，她漫不经心地说道： “骑马鹿来魔族大陆，走不了几天就会饿死。人也饿死，马鹿也饿死。” 刚才突然朝洛宁的坐骑发起攻击的人就是这个女人，只可惜她的魔法全被拉兹一个人挡了下来。 其实在人类大陆上，用低阶魔兽当坐骑的人还真不少见，可因为这里是魔族的领地，所以他们会对靠近的魔兽有更强的戒备心。 女人说着还伸手摸了摸她身后的一只黑色甲虫，动作像极了是一种炫耀。 这种甲虫洛宁知道，耐寒耐热，关键是几乎不用进食，这在荒芜的魔族大地上，无疑是最佳的选择。 和她比起来的话，洛宁这普通级别的马鹿就要显得磕碜一点了。 但洛宁一点也不在意对方说了什么，这里是绿洲的边缘，风尘小了不少，地上也涨了些绿草，他牵着马鹿去吃草。 “嘁。”女人知道自己被无视之后，也不自讨没趣了，只是瞥了一眼洛宁，然后把目光看向别处去。 稀疏的绿草与荒芜的沙地形成鲜明的交界线，越往里走，青草的分布越是紧密。 四周有高矮不同的树，在最中央的里面，还有一片清澈的湖水。 在这片绿洲上，除了这个绿色头发的女人，还有不少冒险家。 他们扎着大大小小的营帐，升起了篝火，这里看上去更像是一个冒险家的驻扎地。 洛宁行走在冒险家之间，他要去绿洲更深处的地方给马鹿喂草吃。 在洛宁走动的时候，有好几双眼睛在静静地盯着他看。 “哟，可以啊小兄弟，居然能把那个毒蝎女人的偷袭魔法挡了下来~”坐在帐篷外的男子打趣地看着洛宁。 同为人类，来到魔族的领地无非就一个目的。所以这个男人自然把洛宁当做是一伙人了。 洛宁对冒险家没有好感，他不打算搭话。可马背上的某只天使却不这么想。 “是拉兹的功劳哦！” 拉兹从宽大的马背上冒出头来，伸出一只胳膊。 原本她娇小的身躯足够藏在马背上不被人看见，但是她这一冒头，大家都看见了她。 “这……等等，这不是……天、天使……” “不是。” 在那男人惊得语痴的同时，洛宁一口否认了他的猜测。 “这是我在奴隶市场买的鸟形兽人。”洛宁用着之前在村民面前相同的说辞。 “鸟？！拉兹才不是……唔唔！！” 那只小天使还想说什么，却被洛宁一只手按在了嘴上。 顺便还在她的嘴里塞了一块红薯干。 “也对，”男人笑着挠了挠后脑勺，“哪有人类带着一只天使来魔族领地的啊，哈哈哈……” 还好这个大陆的人类已经太久没有见过天使族了，所以洛宁的理由很容易就能搪塞过去。 男人也觉得自己刚才的想法很离谱，于是尴尬地笑了几声。 洛宁没再打理他。 他牵着马鹿去了绿洲的最中央，那里有一滩明镜的水，他想去洗一把脸。 “神明大人、神明大人。” 一只软软的小手从马背上伸过来，轻轻地推了推洛宁。 拉兹嘴里叼着红薯干，含含糊糊地接着说道：“湖水边有人哎，她好像在施法。” 洛宁顺着拉兹手指的方向看去，发现湖池的对面站着一个女人，女人轻轻的闭着眼睛，优雅地托举着双臂，水蓝色的头发在释放魔法的时候会发出淡淡的蓝芒。 除了浮现在她手掌心的魔法阵以外，四周并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 洛宁盯着不大点的湖池看，他发现这片即将干涸的湖泊的水位线在逐渐升高。 清澈的水流如同浪潮一样拍过来，很快就淹没到了洛宁的鞋底处。 他带着马鹿往后退了几步。 等洛宁抬起头的时候，那个女人已经神神秘秘地走到了洛宁的身旁来。 她在笑着打量洛宁： “这是冒险家当中不成文的规矩，当路过这片绿心洲的时候，会土系魔法的魔法师就种几棵树，会水魔法的魔法师就来这片湖里灌点水……现在魔族的结界破了，来到这里的冒险家数量在增长，所以我多浇了一点水。” 080 当内鬼 女人身上穿着一身素蓝色的长裙，肩头上压着几块深色的肩甲。轻轻地笑着，一双浅色的眼睛无声地注视着洛宁。 因为盲猜洛宁是第一次踏入魔族的领地，所以她就向洛宁告知了这一条不成为的规矩。 毕竟……带马鹿这种既不耐寒、又需要大量食物维持身体的坐骑来魔族的领地，也只有可能是涉世未深的新手了。 洛宁听完之后，眉头微微皱了一下……魔族结界被破开的事情，恐怕已经在冒险家之间传开了，这比他预想的还要快。 短暂的对视之后，洛宁最终还是面不改色地点了点头。 他并不愿意和这个女人搭话。 别说志同道合了，严格来说，他和这些冒险家是敌人。 那既然是敌人，就没有什么好聊的。 可这个女人却一直在盯着洛宁看，她的目光在洛宁身上来回逡巡，之后轻声感叹道。 “我看不出来你的魔法元素呢？” 洛宁反应过来，随口解释了一句：“……我不是水系，也不是土系，所以帮不上什么忙。” “你……好像能把体内的魔力隐藏的很好，嗯……能教教我吗？” 女人温和地笑了一下。 论外表的话，她确实属于是小家碧玉、邻家姐姐的类型，但是这个身材，大概是洛宁在魔王城接触了那些女魔王之后，就变得挑剔了一些，所以他只是默默地扫了一眼这位水魔法师之后，就把目光收了回来。 女人察觉到了洛宁的目光，笑意渐浓，她又往洛宁身边靠拢了一步。 “你想要什么做交换？” 这女人每前进半步，洛宁就远离她一步。 对方似乎也发现了洛宁不愿意跟她多说的态度，于是她准备用强硬一点的手段。 藏在裙摆下方的手微微抬起，嘴里用细微的声音念出魔法咒语。 洛宁听见了水流的声音，他低头就看到了一柱从湖泊里逆流上来的清水。 那一注水流就跟一条蛇一样绕过来，缠绕在洛宁的脚踝上。 紧接着，水柱在施法者的驱使下慢慢地顺着洛宁的脚往上攀爬。可就在下一刻，那一点被水魔法操控的流水就突然没了力气那样，溃散开来。 “嗯？魔法免疫？”那女人眉头都拧在一块去了。 她的魔法离开她的掌控似乎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她甚至都没看出来眼前这个男人到底做了什么。 等她再次抬头去看那个男人的时候，那个男人已经带着他的坐骑走远了。 洛宁脚步带风，连走带跑。 这帮冒险家也太可怕了，真的是什么人都有。 他刚刚明显感觉到这个女人是想用水牢魔法把他囚禁起来，那条触手一样的水柱再往上面绕两圈，洛宁就会被禁锢住了。 那女人到底图什么啊？ 劫财？劫色？洛宁可不信对方只是单纯的想要学习隐藏魔力的方法这么简单。 而且，关键是洛宁本人对魔法这种事情一窍不通，所以他觉得自己还是少说话比较好，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在他们之中保持神秘感。 “神明大人……” 坐在马背上的拉兹全程没有要下来的打算。 一来是洛宁不准她飞行。二来是，她懒，不想用双腿走路。 好在平坦的身体趴在马背上，再用缰绳辅助的话，就能勉强不从上面掉下来。 “神明大人会对人类动手吗？” “唔……神明大人本质是人类的话，很难对人类动手吧？” 拉兹的脸蛋贴在马鹿的背上，一双圆圆的眼睛盯着洛宁看。 她问的这个问题，倒是问道洛宁的心坎上去了。 洛宁对人类确实动过手，不过那种动手仅限于是在穿开裆裤的年龄阶段下，和抢走他零食的小屁孩在公园沙坑里扭打。 其他的……好像还真的没有了。 如果真的再出现上次在巴米利斯之森遇到的那种情况，洛宁会理性的选择视而不见。 但是如果真的是要让他用刀子杀人，除非形势所迫，否则对一个正常的现代人来说，很难做到。 “嗯……不过他们也不够强，就算是交给拉兹，拉兹也能一口气把他们解决掉。”拉兹从马背上坐起来，叉着腰说道。 “没必要，”洛宁牵着马头，往前走： “他们人这么多，你短时间内能不能解决是一个问题，关键是，他们后续还会过来很多人，治标不治本，没用。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先回去，让莉露鲁先把魔族的防护罩修复了，不然那家伙还在满大陆的找我。” “嗯……也对，还有那些黑雨，如果神明大人能把这些问题解决掉的话，魔族会慢慢恢复强大，人类也就不会对这里打主意了吧！” 拉兹连连点头，觉得自己分析的很正确。 她的想法倒是和洛宁的想法不谋而合。 洛宁走到一棵树下，他现在终于可以稍微坐下休息一会儿了。 从手边捡来一个石头，再摘下一片叶子。 洛宁开始在那片叶子上涂涂抹抹。 “神明大人这是在做什么？”拉兹歪歪脑袋，嘴里叼着洛宁给她的红薯干。 现在洛宁兜里的红薯干都是给拉兹准备的零食，如果他不用红薯干封印拉兹的嘴的话，这家伙将会一个劲的喋喋不休。 “定位，用角度、方向、双月之间的距离，推算这一片湖泊距离魔王城的位置。” 洛宁一边说着，一边用碎石锋利的边缘在叶片在勾勒。作为一个理科生，在得到确定的数值之后，计算出想要的答案就和做题一样简单。 “然后呢然后呢？”拉兹听得可认真了，整个就跟个好奇天使一样，盯着洛宁手里的叶片看： “神明大人是想算出回到魔王城的距离咩？” “不是。” “那是……？” 拉兹吧唧吧唧的啃着嘴里的食物，吃零食的动作像极了洛宁以前在地球上看到的仓鼠。 “确定位置，然后把冒险家的新手村营地告诉莉露鲁。”洛宁随口回答。 “新手村？”拉兹又听到了一个陌生的词语。 “哦，拉兹懂了！”她意味深长地点点头，对洛宁说道： “神明大人是要当内鬼！” 081 无事献殷勤 荒漠上的夜晚非常好辨认。 尽管头顶的红月一成不变，但是也能从骤降的气温里分辨出现在已经进入夜晚。 夜晚不适合前行，对不耐寒的人类来说，更是如此。 洛宁坐在篝火边。 温暖的火堆能驱散严寒，这算得上是洛宁待在这里唯一获得的好处了。 身后那帮吵闹的冒险家在畅聊着什么，洛宁想从他们的口中听出一点情报，结果这听了半会儿了，洛宁发现他们居然在聊家常。 “说真的，小兄弟，你不如和我们组个团，在魔族的领地里当独行侠的话，可是会死的哦~” 迎面走来的这个男人，洛宁认识，这是之前和他搭过话的人。男人瘦瘦高高，看这行头是一个刺客。而且从洛宁刚才听出来的情报来判断，这个男人和想要绑架洛宁的那个女水魔法师，是同一伙儿的。 他也不是空着手走过来的，在他手里有一个条抹了果酱的面包棍。 他洛宁的旁边坐下，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了洛宁。 无事献殷勤，洛宁知道这个人绝对是抱有目的性的。 如果他现在选择将其接住，就相当于是默认加入他们的团队了。 “嗐，你不用这么防备，我没别的意思，你就当是我们几个身处异乡的人类在互帮互助了。” 那个人的语气比较平静，洛宁没能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个什么东西出来，就好像他真的只是在普通的分一点食物给洛宁。 “大人……”拉兹小小的扯了一下洛宁的衣服。一双冒光的眼睛看看洛宁，又看看面包棍。 洛宁现在的情况是……缺少食物。 兜里那点当零食用的红薯干已经见底了，在这荒芜的大地，显然也找不到新的食物。 几分钟前，洛宁还半开玩笑的告诉拉兹，如果没饭吃了，就把她这个储备粮铁锅生炖。 犹豫了片刻后，洛宁把面包棍接了过来，拿给了垂涎欲滴的拉兹。 然后他又把手伸进自己的空间袋里，将快要见底的空间袋倒出来，倒出几枚钱币。 “哟呵，这是魔族的货币吧，你居然还有这种玩意？” 那男人眼底一惊，乐呵呵笑道。 洛宁不愿意欠任何人类的人情，所以他每次从人类手里拿过东西的时候，都会支付相应的货币。 “给我？”直到洛宁把钱币放在男人的面前之后，男人才反应过来这东西居然是给自己的。 “我一个人习惯了，所以就不和你们组队了，这几枚货币就当是用来交换食物。” 洛宁冷静地说道。 男人听闻后，面色一喜：“这玩意能在商人手里换不少钱呢……哎，你等等啊，我再去给你倒一杯水，拿点烤肉过来。” 魔族的货币虽然在人类大陆不流通，但是贵在难以获得上，所以一些富豪贵族总是会喜欢收集这种东西。 生怕给别人看到了似得，男人鬼鬼祟祟的把硬币揣进自己兜里，吹着欢快的哨子，真就去给洛宁切烤肉了。 洛宁松了一口气。 他能拿出来做交换的东西也就只有米娜给他准备的钱币了，好在这男人并没有往深处想。 其实也不算洛宁演得好，他本身就是人类，所以根本用不着演，那些冒险家也不可能猜到多余的事情上去。 “你就吃完了？” 洛宁把目光放在拉兹身上去的时候，他发现拉兹正在用手背擦嘴巴。 “嗯嗯！”拉兹搓了搓圆滚滚的肚子，点头道。 洛宁：“……” “哎！神明大人不要扯拉兹的小翅膀！唔、唔！！” 洛宁很想把这只小白鸟倒过来，把她刚才吃下去的独食也一起倒出来。 “呜呜，难道神明大人不是给拉兹买的晚餐吗？” 拉兹看洛宁有点生气，所以委屈的说道。 “你还需要吃饭？你们天使族不就只需要进行光合作用就好了吗？” 为了不引起骚动，洛宁最终还是把拉兹给放了下来。 “虽然但是，”拉兹用手指指了指天空，“这里没有太阳呀，拉兹没办法吸收圣光……所以拉兹刚才很饿。” 她说得竟然还很有道理。 洛宁无力反驳。 其实他把东西给拉兹，完全是想让拉兹先看看有没有毒。 可没想到这家伙居然一口气把这么大一根面包棍全吃掉了。 那面包可是足足有洛宁的一节手臂那么大，拉兹这一口吃下去……岂不是一步到胃？！ “来，小兄弟，久等了。” 那个瘦瘦高高的男人又回来了，他将头上的冒兜摘下来，偏瘦的脸上印着篝火的红光。 他把手里的啤酒和烤肉都塞进了洛宁的手里。 “来来来，别客气，就当是刚才支付的货币结余换来的东西。本身也是我赚，所以你也应该拿去。” 这个男人还算耿直，赚了就是赚了，他那副血赚的表情已经写在了脸上。 “尝尝，这是我家乡特有的黑猪肉，烤出来贼香。” 他好像已经放弃了让洛宁加入他们的团队，没再提之前的邀请，反而是有一茬没一茬的和洛宁聊了起来。 “对了，小兄弟，你来魔族的领地是干什么的？” “讨伐委托上的魔兽？挖资源搬回去？还是说是来当＜猎人＞的？” ＜猎人＞，洛宁知道这个词。 这种职业的冒险家是莉露鲁最憎恨的人类，也是上次在巴米利斯之森狠狠地给洛宁上了一课的人群。 “哈哈，一般都是来做猎人的吧。毕竟来这种地方啊，赚钱最快的方法就是割掉魔兽值钱的器官拿回去变卖啊……既然都豁出性命来这破地方了，肯定要用最快赚钱的手段嘛~” 洛宁不想跟他聊这种话题，杯子里的啤酒也没喝，烤肉也给拉兹去了。 但是这个男人却丝毫不在意洛宁跟不跟他聊天，他笑着把视线放在洛宁身后的武器上去，又说道： “嚯嚯，小兄弟居然是战士啊，这武器倒是很别致，很少看到有人会拿镰刀做武器……介意给我看看吗？” 男人说着就把手朝洛宁身后伸过去，想要拿过来看看。 这让洛宁觉得他像个强盗。 洛宁侧了一下身子，明显是拒绝了这个冒险家的想法。可是对方还是锲而不舍，伸手就要去够着洛宁身后的武器。 洛宁反感极了，可以说是到了想要揍这个人的极限。 毕竟这镰刀可是他老婆的东西，他打心底的不想让任何人触碰莉露鲁的东西。 所以他干脆就把身后的莱瓦汀给取了下来，单手握在手心里。 男人终于还是放弃了：“哎，好吧，不看了。” 他躺在草地上，看着天空无尽的黑暗和高挂的双子红月，悠哉哉的说道： “你知道嘛，现在魔族的结界突然消失了，闯入这里的人类将会越来越多，苟延残喘的魔族也只会越来越弱势。” “我呢，我最终的目标就是取下＜魔王·莉露鲁＞的角！” “嘿嘿，毕竟那玩意，在帝王的手里可以换一座城呢……” 对方用轻松的语气诉说着自己毕生的理想。 洛宁沉默着，漆黑的眼瞳微微眯起，倒映着不远处的火光。 攥着镰刀的手紧紧握拳，莱瓦汀在他的手上悄然睁开了一只眼睛。 082 无慈悲 大章 洛宁细细数了数，在他的视线范围内，一共有是十九名冒险家。 他们的实力和防御力对洛宁来说，暂且是个未知数。 但洛宁见过莉露鲁和冒险家之间的战斗。 就拿S级的冒险家来计算，S级冒险家会在莱瓦汀的第一击下被崩溃，不死也残的程度。 那还是莱瓦汀在莉露鲁手上的情况，如果是以洛宁自己的情况来看，他抓住莱瓦汀的威力会比莉露鲁强很多倍，而且如果再加上一个四翼天使拉兹的话，他们这一方面的战斗力毋庸置疑的碾压的状态。 问题就在于防御力上…… 如果不能将他们在短时间内解决，而迎来冒险家的反击，洛宁不确定他们当中有没有特别擅长近战格斗的人，更不确定视线范围外、待在营帐里面的人会有多少。 洛宁紧紧地攥住手里的镰刃，脑子在潜意识里已经浮现出了真实的想法。 他沉默着听着那个男人在谈自己的理想。 就像是在听着某种恶魔之语一般，男人的发言在一点点的蚕食洛宁的理智。 “哈哈哈，小兄弟，看你是个老实人，我再多和你多聊几句。听说啊……七柱魔王里，有一半都是美人呢。我们帝国的图书馆里的卷轴上，记载的画像都是被人恶意丑化后的魔王，实际上那些魔王，啧啧，一个比一个水灵~” 他往嘴里灌了一口啤酒，又胡乱地抹了一下嘴角的啤酒沫，接着说道： “还有啊，还有啊，恶魔族里的魅魔，是这个世界上最性感的物种你知道吧，那尺寸，嘿嘿，精灵都没办法跟她们比……还有一个秘密啊，那位让人闻风丧胆的第一魔王，实际上外表是一个幼稚的小女孩子，这反差，你想不到吧，哈哈哈哈……” “要不是我来的次数多了，听前辈们讲过这些，还真的是会错过这些有趣的事情呢，哈哈哈！” 男人放声大笑的模样在洛宁的眼里满是丑陋。 “嗯……？神明大人，你怎么了？”拉兹还没搞懂情况，吃着嘴里的红薯干，朝洛宁眨眨眼睛。 洛宁的面部表情相当冰冷，明明是毫无波澜的漆黑眼底，却更像是形成风暴前的癫狂。 他缓缓地抬起另一只手，轻轻地放在莱瓦汀身上。 他只需要将两只手用力，恐怖的黑暗气息将会席卷这一带，而这个放声大笑的男人也可以永远的闭上嘴了。 在洛宁终于决定做点什么的时候，他的视线里看到有一个人在靠近。 是之前那个在湖泊边施展过水魔法、又试图用水魔法缠住洛宁的那个女人。 如果洛宁没猜错的话，这个女人和他身旁放声大笑的男人是同一队伍的。洛宁之前有看到过他们单独聊天。 那女人踏着轻轻地脚步声走过来，细细的白色高跟鞋在草地上留下很深的脚印。 她好像不太擅长走路，在走过来的时候，婀娜的腰肢下，步伐显得有些僵硬。 水蓝色的卷发映入视线，当洛宁抬头看过去的时候，那个女人已经在他的面前蹲下来了。 一双笑盈盈的目光轻轻地注视着洛宁。 不知道是不是洛宁的错觉，他感觉这双眼睛比先前的更温柔了一些，女人原本浅色的眼睛现在好像变得更贴近纯净的湛蓝色了？ 她弓下身来，双腿并拢，侧坐在地上。身体则是缓缓压低，不断贴近洛宁。 水蓝色的卷发垂在洛宁的肩头上，在那双柔软的胸脯轻轻地压在洛宁胸膛上的时候，洛宁终于觉得不对劲。 微凉的呼吸伴随着清澈的香气，她的嘴唇最终停留在了距离洛宁的双唇不到一厘米的地方。 “喂喂，不至于吧，这小兄弟不愿意加入我们就算了，你也不用这样去勾引……” “——噗！！” 一条柔软的水鞭不知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它忽然的出现，又以极快的速度抽向男人的脑袋。 在接触到男人身体的一瞬间，水流不再柔和，而是化作一条利器。 男人的身首分离，应声倒地。 电光火石之间，没有人发现这无声的一幕。 洛宁察觉到溅射出来的热血，还有女人染上鲜血的半边脸颊。 “洛宁大人……” 她张开粉色的嘴唇，动容的眼睛里尽是柔情。 “洛宁大人，您是叫他们死，还是叫他们活？” 在她的眼角下方，透明的水晶折射着火光。清丽的娇容上，淡淡的微笑是独属于洛宁一个人的。 不远处仿佛有水浪的声音。 此时此刻，女人的双腿已经完全并拢在了一起，紧紧贴合的脚踝延伸出鱼鳍。 鱼尾抬起又拍下，沙地仿佛是一滩柔软的水，随着鱼尾的摆动而肆意搅拌。 鱼鳍拍出水花，而那些溅起的水花并没有自然落地，而像是失去了重力那般，不断往天上升去。 随着鱼尾的再次拍打，沙地彻底变成了水。 这里不再是荒芜的土地，而是一片深蓝色的海。 深色的，足以让所有人窒息的死海。 浪潮在鱼尾的拍打下变得更加癫狂起来，巨型浪花在空中翻滚。 以湖泊为中心，转动的海底旋涡将会把这里的一切吞没。 篝火熄灭了，高树和营帐被水浪冲走了。 一同冲走的，还有那些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冒险家。 “啊——！！！” “什么情况！！” “飞行魔法没用，这水把老子缠住了！！” “幻术？不是幻术啊！！” “攻击那个女人！她是施法者！！” 那些冒险家无一不是整日行走在钢丝之间的，即便在极其险峻的情况下，也能快速调整好对策。 一时间，五光十色的魔法一股脑的轰向洛宁面前的女人。 而这个女人的目光却至始至终放在洛宁的身上，似乎对她来说，身后的魔法攻击都是无关紧要的。 布满白色鳞片的鱼尾再次抬高，比先前更恐怖的巨浪从鱼尾砸下去的一瞬间四散开来。 恐怖的卷浪砸在他们的身上，吞没了他们的魔法，也吞没了他们。 洛宁丝毫不受水流的影响，他脚下的这块泥土也没有融化成水。 一来是他自己本身也免疫魔法，二来是，施法者刻意绕开了他。 洛宁一只手伸过去，把要被水冲走的拉兹抓过来。 他抬眼看着她： “你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先前和洛宁聊天试图用水魔法控制洛宁的女人确实是人类里的水魔法师，洛宁至少知道对方是在这之后才来到的这里。 “洛宁大人，莉露鲁拜托我帮忙找您……我这几天把所有的集中力都集合到感知水元素上去了，就等着在您踏步魔族大陆接触到水源的一瞬间找到您……就在刚才，我感受到了缠绕在您身上的水流……” “抱歉，米娜来晚了……将本体远距离传送需要花上一点时间。” 米娜的手轻轻地抬起来，从洛宁的脸颊上抚摸过去。 她刚刚在附身过来的一瞬间，就看到了洛宁脸上动怒的表情。 米娜知道自己来迟了，她至少应该在洛宁动怒之前来到这里。 湍急的水流在耳边呼啸，一同呼出的，还有淹没在水中，那些冒险家隐约的呼叫声。 等一切不属于魔族大陆的生命都卷入了水底，水流开始从米娜的尾部如同退潮般慢慢回流。 荒漠绿洲，湖泊的中心，汇聚在一起的水形成了偌大的水球。水球悬浮在半空之中，悄无声息的旋转着。 如同一座大牢一样，深蓝色的水囚禁了所有人。 “洛宁大人，我可以……动手吗？” 尽管愤恨已经蔓延，早已想要将敌人一举歼灭，但她还是忍住了杀意，轻轻的询问面前男人的意思。 洛宁把拉兹从地上捞起来，将湿漉漉的落水天使放在马鹿的背上去。 拉兹已经睡着了，睡得沉沉的，即便是再高阶的水魔法在她面前生成，都没将她吵醒。 目前洛宁能知道的是，那个男人拿来的食物里，绝对没少放东西。 “速战速决吧米娜，我们一起回去。” 洛宁牵着马，面朝着米娜。 他看见了对方淡淡的笑容，温柔如水，是与他们身后的那滩急流截然不同的温柔。 眉眼微微弯起，米娜笑着点了点头，温声道： “嗯，好。” 与此同时，急速旋转的巨型水球徒然停止。 浮现出来的冰晶几乎是在一瞬间就将水球封冻。 米娜悄然地转身，鱼尾拖在地上，在游动时会在陆地上拨出浅浅的水花。 “洛宁大人，您饿不饿，我这里从酒馆里带来了一些温热的奶，还有一些菜品。” ‘咔——’ 冰封的巨球裂开一道缝隙，下一秒，便在他们的身后炸开。 细小的碎晶化作是满天的冰尘，消散在这片夜空里，转瞬即逝。 洛宁把米娜递过来的东西通通接在手里。 温热的牛奶，也不知道是用什么手段保温，才能让牛奶保持这般适口的温度。 他悄悄地看了米娜一眼，又毫无顾虑的咬了一口手里的黄油面包。 嗯…他已经好几天没有像这样肆无忌惮的吃过东西了。 比起人类大陆的食物，他好像更喜欢来自魔族大陆的食物。 上架感言 上架啦，下面是发布感言的环节。 简洁版： 今晚零点，将一次性更新十章，感谢大家的支持，谢谢！ 。。。 加长版： 这是作者的第四次上架，这次不那么紧张了，所以想和大家多比比一顿，谈一谈我写这本书的心里路程。 这本书，一开始其实是一个非常非常沉重的故事。 关于男主一点点救赎与被救赎，一点点拯救这些脱离了他的剧情、从而变得混沌不堪的世界。他是所有仇恨的中心，却还是负重前行，带着无条件支持他的少女们一点点将这个支离破碎的世界拼凑在一起的故事。 但是！ 这样写太沉重了，一点也不轻松！将会是一个在玻璃渣里面找糖吃的故事！有点违背我的‘轻小说就应该轻松阅读’的初衷了！ 所以，后面慢慢地转型了，植入感情和轻松的剧情，提前将男主的底牌和能力搬出来…… 说实话这本书到现在重写的字数比上架前的总字数还要多，删删写写，到后面我人都麻了。 光是大纲就有3W字+，是从上一本魔幻完结就开始计划的新书，所以想写的东西很多，想把他写的更完美、甚至要超越上一本才行，人总是想越来越强，如果看着自己这次没上一次好的话，就总是会有不甘心的感觉，但是越有这样的想法，写下去就越难，以至于，我开篇10W字的稿子，重写了整整两次，心理压力很大，写得也很难，有时候干脆就想闷头睡大觉，逃避现实，睡个十天半月再捡起来写……可是这样不行，人会越来越懒，如果把我为数不多的勤奋丢掉了，那我大概就真的是个废人啦。 所以还是咬牙坚持下来啦。 磕磕绊绊，终于是上架了。 不过既然已经定型，那后面的故事也没什么好犹豫纠结了。 我有完整的大纲和细纲，所以大家只需要相信我就好啦。 对了，本文里面出现的一些物品名称部分是来自：北欧神话、希腊神话、甚至是圣经。所以大家偶尔会发现眼熟的名字，这很正常。 如目前所出现的：莱瓦汀（Laevatain）是北欧神话中火焰巨人苏鲁特的武器名字，在许多的动漫作品和游戏里面也出现过。还有就是永恒之枪、冈格尼尔（Gungnir），也是来自北欧神话奥丁的武器。 不过这里其实有个小彩蛋，冈格尼尔和莱瓦汀其实是某游戏作品里面大小姐和二小姐的武器，作者曾经巨喜欢这两位，所以多多少少有点影响吧，潜意识里就先把这两把武器放出来了[刚开始确实不是有意的，回过神来才发现，怎么这么熟悉！]。不过菠萝包知道这个的可能不多（大概）所以就不细说了！ 说这个其实是看到吐槽里有人提起这些名字的出处，其实不管是什么作品，这些名字都是来自北欧神话的啦，所以统一解释一下。 能看到上架章节的读者应该也发现了，这部作品其实更偏向正统一点的魔幻，没有其他的任何元素，什么系统、修仙、修魔、剑气，这种花里胡哨的东西通通没有，就是纯粹的，异世界魔幻小说…… 但是可能看纯魔幻的人已经不多了吧，最近已经很少有这种小说出现了，就算出现了也很快被淹没，包括这本也淹没在古风的大流里面，收藏人数少到揪心……呜呜，我的魔幻，我的魔幻要亡啦！大家真的不喜欢看魔幻了吗qaq…… 聊偏题了，回到正轨。标签上的无敌也是真的无敌，虽然男主现在还没完全察觉自己的能力，但他依旧是无敌的。作者最讨厌憋屈的主角了，一看那种主角被暴打的剧情就很巨难受，所以自然也不可能写。 关于后续剧情，其实这本书的坑居多，我光是写设定大纲都写了几页，是我最认真对待的一本书，具体的剧情没办法说多了，但是我可以明确告诉大家，开局主角的定位较低[可能各位也看出来了，作为一个创世神主角明天都在摸鱼]主要原因是上一本，作者上一本的魔幻开局太高了，男主开局就是能一掌把世界灭了的强度，以至于能写剧情并不多。所以这本是打算低开高走，主角后面能力愈来愈强大之后，所要面对的事情就越来越多了，关于这一点上，我觉得可以好好的期待一下，毕竟作者本人都是非常期待的！ 然后就是，本书没有绝对的好人和坏人，只是立场上的不同会产生不一样的问题。就算是再怎么恶毒的反派，也不会出现降智打击的情况…… 主角也不可能是圣母！！ 开篇的无故救人是他人生中的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 人是需要转变的，特别是从一个普通的二十一世纪少年，转变成这个世界该有的心境，这需要一些过程。如果开篇就是冷血无情的态度，那也太怪了啊！ 看了我上一本魔幻书的老读者懂得都懂，我从来不会写圣母男主！！ 最后再提一句，作为从来没有太监历史、且已经完结过一本长篇魔幻，所以可以向大家保证： 放心阅读，本书不会太监！ 就算看传统魔幻的人少了，我也会把它写完！ 最后，大家的订阅和月票都会影响到作者的码字激情，所以还是拜托大家多多支持啦。再不济，点个赞也行啦~ 万分感谢大家的支持！ 零点爆更！ 不见不散~ 083 月下的船 在返回魔王城的路上，洛宁可谓是轻松了不少。 米娜真的是个聪明的女人，她想到了一个能让洛宁快点回去的好办法。 魔法对洛宁来说没有效果，所以传送魔法就不用想了。 飞行又太消耗体力，就算是天使族，也不可能在承受洛宁的体重下飞行这么长时间。 但是米娜有独特的物理办法。 那就是‘浪’！ 简单来说，就是砍一棵树，用木头做一艘小船充当漂浮物，然后让洛宁坐在船上，米娜负责将土地软化成水，再制造出浪。 然后他们就可以‘浪’回去了。 制作木船的时候特别顺利，洛宁用莱瓦汀将树砍倒，再劈成合适的大小，一排用麻绳捆在一起的简单木筏就做好了。 把拉兹轻轻地放在木筏上去，洛宁也站在上面试了试承重力。 至于那匹在人类边境捡到的马鹿，因为考虑到它的重量将会给木筏的漂浮增加难度，所以洛宁让米娜找了个合适的地方安顿它。 “神、神明大人…咕唔……”苏醒的拉兹趴在木筏上，揉揉惺忪的睡眼，有气无力的看着洛宁。 “神明大人手上的武器，好像很抗议的样子……” 她抬起细细的手指头，指着洛宁手上的莱瓦汀。 即便是困成这样了，她也要多话唠一句。 洛宁用莱瓦汀把粗实的木制一点点削成棍，然后裹上一片厚厚的树叶、用力**木筏的中间。 一个简单的风帆就制作完成了。 莱瓦汀全程都睁着它无辜的大眼睛，泪汪汪的感觉仿佛是被侮了清白的少女。 洛宁其实早就无视了莱瓦汀的抗议。这叫物尽其用，神器就不应该这么娇贵，用来劈柴削棍是基本操作。 “你就别说话了，好好躺着。” 洛宁蹲在木筏上，用手背在拉兹的额头上试了试温度。 那帮人类也是够狠的，也不知道是在食物上下了多恐怖的药量，居然能把拥有一定抗毒性的天使都困倒在地。 洛宁甚至都不敢想象，如果面包棍是他吃下去的，估计已经见不着明天的太阳了。 果然是……人心险恶啊。 拉兹的额头并没有发热，据米娜说，拉兹吃下去的药效只是强硬了一些，好好休息一天就可以了。 “唔唔，神明大人……一会儿要，要保护好拉兹，拉兹怕水……不要把拉兹的翅膀弄湿了……” 拉兹无力地抬起自己的四只小翅膀，轻轻地压在自己的肩膀下面。 天使普遍都怕水，这和大部分鸟害怕弄湿羽毛是一样的心理。 “放心吧，”洛宁安慰她道，“已经湿了。” “……唔，哎？”拉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她用手胡乱地在自己的身后摸了一下。 摸出一片脱落的羽毛。羽毛是湿的，拉兹眉头一皱。 “呜呜，拉兹最近掉毛……有点严重……神明大人要给拉兹买一些防脱毛的药剂，才……行……呼呼……” 在说到一半的时候，拉兹的脑袋一侧，直接就睡了过去。 比起清醒时期那双精神抖擞的翡翠色眼睛，这个时候的拉兹更像是在说梦话。 那只小巧的手无力下垂，垂在自己的肚子上去，而捏在手心里的羽毛始终没有松开的意思，似乎是在对自己的掉毛事情有深深地执念。 洛宁觉得这小天使有点好玩，笑着用手指头戳了戳她嫩嫩的脸蛋。 水流的声音在木筏的前方汇聚，米娜这个时候也已经折返回来了。 “我找到一小片适合弱小魔兽生存的森林，您的坐骑我就先放在那里了。” 米娜从化成水的地里钻出来，随后像是鲤鱼跃龙门那样，跳到了洛宁制作的简易木筏上。 她侧坐着，鱼尾垂在水中，荡起涟漪。长长的蓝色卷发披在腰上，双手则是撑在身体的一侧。 “好，谢谢你了，米娜。” 洛宁用树叶把那只小天使的身体盖住，一会儿浪花打过来的时候，可以稍微阻挡一些水花。 “不客气，洛宁大人~”米娜淡笑着，甜甜的回应洛宁。 米娜算得上在魔王城里，为数不多的给洛宁留下良好印象的魔王。 在过半魔王都要求处理洛宁的时候，米娜站出来替他说了不少话。而且她对洛宁的态度始终都是温驯谦卑、细声细语，这让洛宁本身对她有一定的好感。 “不过，洛宁大人如果需要坐骑的话，可以随时告诉我，马鹿这种魔兽虽然走起来稳定，但是太普通了，洛宁大人还是适合更高阶的魔兽~” 她微笑着侧头和洛宁说话的时候，微风会卷起她的长发，那头蓝发仿佛藏着水晶粉末，在吹拂起来的时候，会在黑夜里闪闪发光。 “我可以捉一些水里面的魔兽给洛宁大人，嗯……再不济的话，我觉得我族的族人给洛宁大人充当坐骑就挺合适的。” 米娜一边说着，一边摆动起鱼尾来。 鱼尾在水中摇出水浪，洛宁所乘坐的这片木筏也跟着缓缓地前行起来。 由于担心洛宁会不会晕船、他应该适合什么样的前行速度，所以米娜刚开始的时候将速度压得很缓，很温柔。 这么前行对米娜来说也没什么压力，她只需要把木筏周围的地面变化成流水就好了，她平时为了方便行走，也会将脚下的地面变成水，所以这消耗不了她多少魔力。 静谧下来的四周，就只有米娜的尾巴轻轻地拍打在水里的声音。 洛宁身边的水中有红月的倒映，还有数不尽的蓝色晶尘，如同繁星那样，璀璨又夺目。 船身前行时破开的涟漪会将水面打乱，倒映在其中的红色月亮会随之破碎，如一现的昙花。 这副场景对洛宁来说无疑是美好的，也是整个魔族领地里为数不多的风景。 如果拉兹现在是醒着的话，肯定会兴奋得扑翅膀，然后在木筏边戏水。 洛宁沉默的看着水浪，他忽然恍惚过来。 刚刚米娜说什么来着？ 要抓一只同族给他当坐骑？ 洛宁先前在欣赏这一副美景去了，半会儿了才反应过来米娜刚刚说了什么。 他惊讶的去看米娜：“让你的族人当坐骑？不太好吧这个……蓝鲛鱼人都是有超高灵智的高级魔兽，用来当坐骑有点儿屈才了。” 关于蓝鲛鱼人的情况，洛宁知道一些，她们被称作水中的精灵，在魔兽中属于是最高级别的存在了。 所以洛宁才觉得惊讶。 米娜笑着摇了摇头：“我说的同族是指同族的人鱼……不是蓝鲛鱼人哦……” “这片大陆呀，蓝鲛鱼人就只剩下我自己了。” 084 坐骑? “最后一只……？” 洛宁惊讶的看着米娜的双眼。 她湛蓝色的眼瞳像极了蔚蓝大海的尽头，那一湾最清澈的纯水。 “嗯……最后一只。” 米娜抬了一下鱼尾巴，在放下去的时候，又溅射起不少浪花。 船只在稳稳前行，虽然看上去速度不快，但实际上只是因为参照物过少，所以显得缓慢，其实这速度已经比洛宁骑马要快上好几倍。 洛宁一时间有点儿说不出话来。 当一个有智慧的生物知道自己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存在，没有同族，没有亲人和子嗣，这大概是一种无法言表的孤独吧。 他还在想着要怎么安慰米娜，却感觉到有人轻轻地拽了一下他的手臂。 微凉的肌肤上残有水珠，她细腻的手掌带着一点点温度。 “不过，洛宁大人如果想要的话……米娜也可以给您当坐骑。” 她的话可不像是在开玩笑。 她抓着洛宁的手臂，就把洛宁往自己的身后引过去，还将洛宁的那只手轻轻地搭在了自己的腰上，米娜回过头，似乎真的就要让洛宁保持这个姿势骑在她的身上。 “蓝鲛鱼人的游行速度很快，如果是做洛宁大人的坐骑的话……也够格了。”她说道。 洛宁能感觉到自己手指间柔软的腰肢。 柔软的，带有一点韧性，手指如果再往下一点的话，就能隔着一层薄薄的衣沙，触碰到米娜的鳞片。 “不不不，我刚刚也是开玩笑的……而且，骑行同是人形物种的坐骑，这样会让我觉得很奇怪。”洛宁连忙解释道。 他要再不说点什么，米娜就真的以为他那句话的意思是要让她当坐骑了。 而且他刚才还下意识的幻想了一下，如果真的是把米娜当坐骑的话，会是一副怎样的场景……其刺激程度，可能不亚于洛宁的电脑D盘。 “会吗？”米娜不解。 她倒不觉得有什么。 虽然是魔兽，甚至是魔王，但米娜从没有魔王该有的傲慢。 她向来都是温和的，对魔王这种位置也不是很在意。如果是给这个世界的创世神当坐骑的话，她真的不觉得有什么问题，毕竟魔族的本性就是崇拜强者。 “会，”洛宁很认真地点点头。 至少米娜在他的眼里不是‘魔兽’，而是‘女人’。这种事情放在洛宁原本的世界里，可是很容易被误会的。 “比起这个，我其实有一个问题一直想问你。” 洛宁连忙岔开话题。 这个话题并非是他随便找来的，至少已经困扰了他很久。 “嗯…？”米娜轻轻地看着他，眼里的蔚蓝星辰里满是疑惑。 “咳……奥星酒馆的二楼，到底有什么？” “酒馆？二楼？”米娜清丽的眉毛微微的皱在一起，她询问道： “洛宁大人没有上去看过吗？” “没有。”洛宁果断回答。 “二楼……就是喝酒的地方呀，毕竟是酒馆呢。” “只是喝酒的地方？” 米娜的回答让洛宁略显错愕。 他原本还以为是……嗯，那种不可描述的场合！ “嗯，喝酒的地方……只不过，比起一楼，二楼的酒更高端一些，服务生也都是一些穿得比较单薄的女孩子，如果客人愿意购买高价酒的话，那些女孩子也会愿意陪着客人一同喝酒。所以二楼的特殊点应该就在于这条不成文的陪酒服务上？毕竟客人的点单会直接影响她们的提成工资呢……” 米娜看到洛宁好奇的目光，所以就详细的将情况解释了一遍。 洛宁顿然觉得自己又没有多想了，这和他预想的其实也差不多。 酒馆这种东西，在他原本的世界也有，花钱卖酒再点陪酒小姐姐……差不多就是这种营销模式。魔王城的魔族倒是越来越靠近人类世界里的消费观了，洛宁不得不感叹米娜的商业头脑。 “如果洛宁大人想去的话，我可以带您去……” “可以。” 洛宁的回答相当干脆利落，不过他又很快补了一句： “可以倒是可以，但是不能让莉露鲁知道。不然她会炸毛。” 洛宁已经好几天没看见过莉露鲁炸毛了，这么想想，竟然还有点怀恋。 “莉露鲁确实是……因为她对您的占有欲很强呢。”米娜轻声回应道。 洛宁是莉露鲁的召唤物，这是七柱魔王都知道的事情，他们之间确实是会有某种微妙的联系。 也不好说是恶魔对待猎物的占有欲，还是说别的什么情感。不过这样的情感在成熟冷静的米娜看来，确实是显得幼稚了一些，至少如果换做是她的话，她不会生气，甚至还会鼓励。 洛宁点点头，十分认可米娜说的话。莉露鲁对他的占有欲，洛宁当然心知肚明，所以他总是会格外小心。 “所以你下次要悄悄带我去。” “米娜明白了。这就当做是我和您之间的小秘密吧……” 米娜点点头，她竟然对这件事情感到高兴，一双明眸在溅起的水花中异常明亮。 她像是变戏法一样，从腰间变出一个事先就准备好的布袋子。 然后将沉甸甸的布袋子交给洛宁。 “这里面是一袋钱币，也够洛宁大人在二楼消费了，等洛宁大人有空的时候就直接上二楼去，我在感知到您的时候，会第一时间过来陪您。” 米娜其实不陪客的。她好歹是个魔王，在魔王城，能出现在街上让路上看上一眼已经是很难得的事情了，想要再奥星酒馆的二楼见到她，这根本就不可能。不过这样的不可能，在洛宁这里就变成了可能。 洛宁把沉沉的袋子接过来，里面的钱币相当实称，估摸有好几斤重。 不愧是魔王城第一女老板，妥妥的富婆。洛宁心里暗叹。 他小心翼翼地把钱币收好。 这钱也不是白拿的，洛宁一般不会白嫖，拿了钱就要干活，这是人之常情。 此时的木筏速度已经快到了极致。 在确认洛宁没有晕船迹象，以及适应了水中的流速之后，米娜已经悄然加速了好几次。 木筏破开浪花，在这片荒芜的大地上疾行，像孤独星辰里的一叶独舟。 085 默契 洛宁坐在船头，吹着凉风，他沉静了许久，突然开口说道： “米娜，我收集了一些关于‘黑雨’的情报……我现在把事情告诉你，麻烦你告知一下其他的魔王，大家把信息整合在一起，看看有没有什么突破。” 洛宁既然是魔王这边的人，而且这边的魔王也一直都待他不薄，所以他当然会履行自己的承诺，也会尽可能的帮助魔族。 这也是他为什么会心安理得手下米娜的钱包的原因，因为他确实是会干活。 “‘黑雨’？……洛宁大人是发现了什么吗？” 他格外认真的话语让米娜为之一愣。 这几百年来，魔族不是没有试图去了解黑雨的构造，可是这种无孔不入的雨对他们来说杀伤力太大了，即便是魔王也不能免受其害，光是躲避它们都几乎是精辟尽力，更别说去靠近。 所以但凡有一点关于‘黑雨’上的突破，魔王们都会非常在意。 “云层里面，不是雨水，而是一种黑色的鸟。”洛宁简明扼要道。 “鸟……？” “嗯，黑色的雨就是黑色的鸟脱落下来的羽毛，在接触到空气的时候，羽毛就会变成水，然后滴落下来。” “羽毛……吗……”米娜的手背轻轻地抵触在自己的下巴上，陷入了漫长的沉思。 “怎么了？” 米娜给洛宁的感觉好像不是特别惊讶，她之前应该是知道点什么，这完全和洛宁刚接触到黑雨真相时是显然不同的感觉。 “我之前有用水流感受过空中的情况。我操控的水流在接触到黑雨的时候就会被污染，然后与我切断联系……但是有一次，魔王城上空的黑雨混杂着正常的雨水滴落下来的时候，我有感受过黑雨的结构……” “确实是像您所说的那样，它们在完全接触到空气的前一刻，是非常轻盈地片状物，我有猜想过是什么物种的毛发，可是这样的猜想很快就在七柱魔王的会议上被否决了。” “确实是有一种猫类魔兽能主动把毛发融化成水珠，但是它们的重量很沉，不可能出现在云层里，而且它们是低阶魔兽，皮毛没有任何杀伤力，在这无情的黑雨中，它们更不可能生存下来。” “关于黑雨的形成和构造，我们最终找不出任何的合理解释……所以也只能归纳在魔素消失的这件事情上，认为是创世神的惩罚……” “不过，您的说法……倒是让我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情。” “你说。” 在米娜郑重的目光中，洛宁也严肃起来。 米娜的情报量远远超过他的想象，其实她之前的猜想已经无限接近黑雨的真相了，只不过因为其他魔王的否认，而让自己变得不确定起来。如果她是一个坚定的人的话，黑雨这件事情甚至都轮不到洛宁来揭开秘密。 “不知道您了不了解，魔族的领空，大部分都被同一种魔兽占领…” “那种魔兽叫做‘三足乌’，全身漆黑，是有三条腿的乌鸦……它们普遍不强，但是群体数量非常庞大，只要有生物闯入它们的领地范围，它们就会展开无差别的攻击……” “这也是为什么那帮人类冒险家不敢飞行的原因之一，连一些实力不够强的高阶魔兽，也不敢随意在三足乌的领地里飞行。” “三足乌……”洛宁回忆起了什么，他沉声道，“我见过。” 上次莉露鲁带着他在空中飞行、穿越巴米利斯之森的时候，有遇到过那种全身漆黑的鸟兽袭击。 “但是它们和云层里的鸟兽不太一样。”洛宁说道： “首先是三足乌害怕莱瓦汀，上次我在空中遇到它们袭击的时候，用莱瓦汀轻松将它们吓得四散逃离了，而云中的鸟……不管我怎么用莱瓦汀挥舞，它们都无动于衷，甚至是用莱瓦汀攻击它们，它们也能快速的自我修复。” “而且，最关键的一点是……米娜……那些云中的鸟，恐怕，没有生命……” “没有生命……？”米娜这下彻底愣住了。 没有生命的物种……还能叫物种？ 至少这一点上，已经完全超过了她的认知。 “它们能自由进出魔族的结界，就算是在以前魔族的结界还没有破开的时候，它们也能随意进出……这次我在人类领土的边境，听到了人类在谈论它们。” “这……这有点让我惊讶了，当您说里面有魔兽的时候，我还在猜想会不会是某种独特存在于魔族的新的生命体……可是如果它们没有生命、却又以鸟兽的形态存在的话……” “嗯，很有可能是人为的造物。”洛宁点点头，做出了总结。 他说的话也是米娜刚才想说的猜想，某种程度上，他两还挺有默契。 至少洛宁觉得，和聪明的人聊天会很轻松。 “回去捋一捋魔族的仇敌吧，在黑雨第一次出现在魔族大陆的前一段时间，魔族有没有结识什么特别擅长邪术的种族……或者是把这块大陆历史上出现过的类似魔法都找出来看看。” 既然排除了‘自然现象’和‘创世神的惩罚’，那洛宁能联想到的就只有人为了。 在这片魔族大陆，擅长魔法的物种有很多，但是这种歪门邪道的魔法，还真的很少，如果都搬出来对照一下动机的话，洛宁觉得还是很容易寻找到。 别忘了，洛宁上次还从魔王城里居住的人类口中听说过，这件事情可能会和人类的某个教会有牵扯。 可他觉得不应该是人类干的事情，人类真要有这种能耐，岂不是早就把魔族搅得天翻地覆了，还用得着这样偷偷摸摸让冒险家来摸金？ “我明白了，我回去之后会将您带来的信息好好整理。”米娜颔首，接着说道： “还有您回到魔族大陆的消息，我已经传达给了莉露鲁，我告诉她您很快就能回到魔王城，她现在在赶回魔王城的路上。” 洛宁双手撑在身后，仰望着那片没有星辰的漆黑夜空。 他忽的回头看向米娜，打趣的问道。 “她跑哪里去找我了？” “她……可能快把精灵的领地掀翻一遍了。” “为什么会是精灵的领地……” 虽说确实是在这么大一片陆地上寻找一个人真的很难，但也不至于是从精灵族这么远的地方下手吧。 “咳咳，她说是……精灵族的女人各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如果您是被传送到精灵族那里的话，直接就会不回来了，所以她应该先去最‘危险’的地方寻找您……” 洛宁被米娜的‘危险’一词呛住。 “不至于吧……都是我笔下的生命，哪有人对自己画里的人设图来兴趣的……” 洛宁说着把目光停留在米娜姣好的身躯上。 他这话说出来，他自己都不信。 “是吗…” 米娜抬了一下反射着波光的鱼尾，轻轻地贴在水面上，若有所思。 086 哼,谁想你了 前方就是魔王城。 远远地，洛宁能看见一点点轮廓。 高耸的塔楼亮着灯光，最顶端待机状态的魔法炮台正在旋转着脑袋，漫无目的地改变方向。 这么在外面溜达过一圈之后，洛宁觉得还是待在魔王城更让人安心一点。 眼看着都要靠近城门口了，洛宁嘴角也隐隐挂着难以察觉的笑意。 他忽然感觉有人扯他的袖口。 扯了两下，接着又扯了三下。 洛宁低头看去。 看到一张小小的手，正在企图拉扯他的袖口来得到他的关注。 “你醒了？” 洛宁把拉兹身上的棕榈叶扒拉下来。 棕榈叶下露出一个圆圆的的脑袋，以及一双焦虑的眼睛。 “神明大人……拉兹……拉兹……” “怎么了？” 她愁眉苦脸的，欲言又止，这让洛宁甚至担心这只小天使是不是病了。 毕竟这家伙也算是帮洛宁挡了一次灾，所以洛宁就稍微关心了她几下。 可又转念一想，天使族哪有这么容易生病。 “神明大人……拉兹……想去…去小树丛……” “去小树丛干嘛？”洛宁皱着眉头问。 紧接着，他听到了一串‘咕噜噜’的声音。 拉兹的脸色骤变，涨红的脸蛋配合上紧紧抿在一起的嘴唇。洛宁似乎知道她想干什么了。 “米娜，稍微停一下吧。” 洛宁的手搭在米娜的肩膀上轻轻地拍了一下。 米娜的身躯在和洛宁的手掌接触的一瞬间，明显有一点微颤，她笑了笑，回头温和的回应了洛宁：“嗯，好。” 一叶小舟停止了前行，水浪渐渐平稳，变回了原本的陆地。 等船身完全停稳之后，洛宁抱着蜷缩在木板上的拉兹就开跑。 几乎是用出了以前在运动会上百米冲刺的力气。 “忍住啊，别拉出来了。”他边跑边说。 “唔……拉兹…在忍耐了……” 拉兹面色发紧，豆大的汗珠浮现在额头上。 她被洛宁抱着放在了一处草地上，杂草很浅，刚好能没过她的屁股。 拉兹捞起裙摆就蹲了下去，尖尖的浅草蹭得她屁股发痒，她伸手挠了挠雪白的屁股肉，然后抬头看了看洛宁。 “神明大人不许偷看……！” 洛宁早就把身体转过去了，他根本就没有去偷看一个小朋友上厕所的癖好。 “我不看，我不看。”他还是无奈地回应了拉兹。 拉兹只觉得自己都羞死了，翅膀围绕到前侧来， 天使族不需要进食，自然也不需要排泄。 可是刚刚她吃的实在是太多了，不仅是肠胃一时间不适应，居然身体还出现了排出异物的反应。 印象里，自己已经很久没有上过厕所了！ 拉兹万万没想到，时隔百年的上厕所，居然是在魔族大陆的荒郊野外，而且还是在神明的面前！ 简直是要死了啊！ 要不是身体的本能反应太过强烈，她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脱了裤子在神明面前蹲下！ “噗噗、” 安静的环境里，洛宁能听见小小的气流声，还有嫩草和身体之间稀稀疏疏的摩擦声。 要不是担心拉兹这只天使被魔兽袭击，他也不至于在这里守着这小天使。 顺带一提的是，这小天使身上散发的淡淡金光在这片草地上非常显眼，在这漆黑的区域，几乎是一眼就能被看到的程度。可以说是羞耻度拉满，对天使来说基本是脸都丢光了。 洛宁只是稍稍转头，毕竟眼角余光里的那团圣光太明显了。 却被拉兹一口气叫住。 “神明大人！！” 她鼓着腮帮子大声说话的时候，充满了怨念。 “好好好，我没看。”洛宁叹了一口气，“你搞快点，我们就要到了。” “唔……马上、就好！” 拉兹用尽了最后一点力气，也顺利将最后一点让她肚子不适的东西排除了体内。 然后她穿好裙子，拍拍手，如负释重地站起来。 “拉兹完事了，神明大人！” 她从身后拍拍洛宁的肩膀，笑盈盈的说道。 “那走吧。”洛宁领着拉兹往小树林旁边的木筏走去。 走着走着，他突然想起来什么。 “等等……” “嗯？”拉兹歪歪脑袋。 “你……不用卫生纸吗？” “卫生纸？” 又是一个让拉兹觉得不能理解的词。 “……你不擦吗？” “擦……？” 看她一脸茫然的模样，洛宁的嘴角直抽搐。 算了，也不指望一个小屁孩能做到那种地步。 但愿……天使的自净魔法能稍微有点作用吧。 洛宁带着拉兹踏上木筏，微风吹起，木筏下的泥土荡起一波水纹，转眼的时间，水浪便带动了小船继续前行。 米娜摇着鱼尾，淡淡的看了一眼拉兹。 其实对洛宁身边为什么会跟着一只四翼天使这件事情，米娜还是有点好奇的。但这也许关乎到洛宁自己的私事，所以她就没问了，如果洛宁主动提起，那她也会倾听。 而那只胆大心也不细的小天使，则是根本没察觉自己被魔王看了一眼。 她蜷缩在风帆下面，接着呼呼大睡。 洛宁看着这片宁静的景色，忽然感觉到一股强风刮过，他刚准备抬头，一个人影已经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小小的人影在距离他很近的地方就停止前进。 一阵强风吹在洛宁的脸颊上，洛宁看到在月色下轻轻起伏的一双蝙蝠翅膀，还有那一副明显就是欣喜激动，却又要强装着满不在乎的模样。 “哼，你也知道回来啊！” 莉露鲁双手抱在胸前，银白色的双马尾在风中飘荡。 她脑袋一侧，不理洛宁。 洛宁忍不住发笑： “想我了没？” “谁会想你啊，白痴。” 莉露鲁闭着眼睛，原本确实是不打算理洛宁的，她要让这个白痴自说自话，然后她不仅不听，她还要不搭理他。 可是事与愿违，洛宁一开口说话，她就立刻将原计划抛之脑后了。 根本就忍不住跟他说话嘛。 她眯起一只眼睛，悄悄瞥了一眼洛宁。 刚好，洛宁也在看她。 “吾、吾……”慌乱之中，莉露鲁开口掩饰自己绷不住的面部表情，却难以意料自己这越是遮掩就越是糟乱的事实。 “吾可没有心思想起你啊，吾这几天忙着修复魔王城，很忙啊，怎么会在意你去哪里了……哼。” “喔~说起来，你去的是南精灵国，还是北精灵国？”洛宁笑嘻嘻的看着这一脸傲气又娇气的莉露鲁。 莉露鲁想都没想，小嘴接话速度比大脑还要快： “当然是南精灵……呸，吾才没有离开过魔王城！吾都没有去找过你啊！” 087 小巫见大巫 逗了莉露鲁几句之后，这几天的抑郁都给洛宁治好了。 他笑得喘不过气，坐在木筏上拍了拍旁侧的空位，朝站在高处的莉露鲁问道。 “你坐不坐？” 莉露鲁居高临下的看着洛宁，轻轻地哼了一声： “这种材质的小破船，吾才不……” “那好吧，米娜，你坐过来一些。”洛宁果断转移了目标。 “嗯？好的，洛宁大人。” 米娜很识时务。 她是个聪明的女人，能猜到洛宁在想什么，她也会去配合洛宁。 米娜撑着船身，纤柔的腰肢轻轻一扭，挪了一下位置，长长的鱼尾搭在船沿，朝着洛宁又靠近了几分。 这让原本一脸嫌弃的莉露鲁脸色一变。 “哼，既然是你特意给吾留的位置，那吾就勉为其难坐一下好了。” 然后她扑扑蝠翼，往前走了两步，顺理成章的坐在了米娜和洛宁的中间去。 洛宁笑着，没多说什么，也没有拆穿莉露鲁。 “嗯？你这里……怎么会有一只天使？” 莉露鲁其实大老远就看见了一团发光的东西，原以为会是米娜的照明魔法，可是等她走进了之后才发现，这是东西居然还是活物！ 她诧异地用脚踢了踢那睡成一团的白羽毛。而那团东西却只是慵懒的动了动，嘴里发出呢喃的梦呓。 要不是天使族特有的圣光实在是在黑暗中太亮眼了，莉露鲁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看走了眼。 可是那团冒着圣光的羽毛下确实是一只天使的面孔。 而且还是个四翼天使。 为了确认一眼对方的身份，莉露鲁一把抓住拉兹的翅膀，然后提起来，在手里晃了晃。 这只天使对她来说还挺沉，毕竟她身板也就那样，平坦和矮小程度，和小天使不过是小巫见大巫罢了。 此时的拉兹已经睡死了过去，根本就没察觉到自己被人提了起来摇摆，只是嘴里发出断断续续的‘唔哎哎’的声音，除此之外一点挣扎也没有。 “捡的。”洛宁平静的回答。 虽然不知道莉露鲁和拉菲尔的关系怎么样，但是洛宁的直觉告诉他……这个时候还是不要把拉兹是拉菲尔派下来的事情说出来比较好。 更不能让莉露鲁知道，拉菲尔和她打的那个赌，其实是早就做了弊的。 更更更不能让莉露鲁知道，那个赌，她输了。 一个傲娇怎么可能认输！ “她怎么一动不动，天使族就算睡觉也不至于睡这么死吧？” 莉露鲁抓住拉兹左右两边的脸颊拉扯，就和扯面饼一样把她的脸蛋扯得非常大。 恶魔对天使确实是具有攻击性的，要不是今天莉露鲁本人心情好，恐怕已经是把这个熟睡的天使球踢飞出去了。 “被人类下了药。”洛宁把拉兹从莉露鲁的手里救出来，放回木板子上，“准确的说，她算是替我挡了一刀。” 姑且还是要提拉兹说点好话，洛宁可不愿意闹得鸡犬不宁。 “挡了一刀？”莉露鲁皱着眉头，看看那只小天使，又看看洛宁。 她可不会承认自己是在担心洛宁，“你被炽天使的魔法传送到了哪里去？” 说着，莉露鲁的视线在洛宁胳膊腿来回扫视。似乎是在检查什么。 当没有在洛宁的身上发现任何创伤之后，她才稍微放松了一些。 “人类的领地，一个边境的村落。” 洛宁把手伸在拉兹的肚子上去摸了一下。 没有再摸到圆滚滚的手感，拉兹吃进去的不好的食物应该都排出来了，这后半段之所以会睡这么死，大概是她自己睡觉本身就是这副德行。 “哼……” 莉露鲁没有再多说什么。 而是一双眼睛死死的锁定在洛宁的手上。 看着洛宁一下接着一下，抚摸那只睡着的小天使。 很不开心。 包括刚才也是，当米娜靠近洛宁坐过去的时候，莉露鲁心底也很不开心。 就好像她只允许洛宁摸她的肚子，也只能叫她坐过去，最好是视线都只能放在她一个人的身上。 莉露鲁知道是自己对洛宁的莫名占有欲在作祟。 可她终究不知道这占有欲是从哪里来的……就很奇怪。 “对了，这个东西先还给你。” 洛宁把背上的莱瓦汀取下来，递给莉露鲁。 征用了这么多天，是时候把神器物归原主了。 “你自己拿着！”莉露鲁不愿意接住。 洛宁就有点纳闷了，明明这镰刀莉露鲁宝贝得不得了，好歹算是她的专属神器吧，现在是连神器都不想要了？ “吾够强了，有没有莱瓦汀都差不多！”莉露鲁坚持道。 “哪里差不多了，你没镰刀，你能挡得住天使的入侵？下次再有这种事情发生，你手里没东西怎么打？” 洛宁在说话的时候，视线总是停在莉露鲁头顶上的那一对圆圆的恶魔角上去。 他想起了那个男人说的话…… 他们想要得到第一魔王的角。 将其割下来，然后拿去帝王的手里换来一座城。 这对洛宁来说是相当严重的事情。他不会让那些贪婪的人类得逞，所以莱瓦汀，必须要在莉露鲁的手上。 “吾手里东西多得很啊！”莉露鲁理直气壮道： “倒是你，你手里如果没东西的话，在人类的边境已经足够死个十七八次了啊！！你自己拿着去！！” 就这样，莱瓦汀在两人的手里跟被踢皮球一样丢来丢去。 就剩下莱瓦汀一个器默默流泪……被洛宁欺负就算了，现在是连莉露鲁都不要它了。 洛宁有点气笑了。 这是什么，孔融让梨？ 而且，他刚刚是不是被自己的老婆关心了？ “吾可没有关心你啊！”看见洛宁嘴角扬起的笑容，莉露鲁知道他又要得逞了，于是连忙解释道： “吾这是觉得莱瓦汀在你手上能发挥更大的作用，你拿着莱瓦汀不是为了保护自己，而是为了成为吾的利器，是不是？” “是是是，明白了。”洛宁笑着，注视着她。 莉露鲁的目光不断在逃避，她显然是底气不足的。 “而且，你之后会一直在吾身边，所以拿在手上，吾随时也能取走。” 比起是一句陈述句，这更像是一句疑问句。 她在等着洛宁回答她的问题。 似乎是在问‘你之后不会在离开我身边了，对不对？’ 而洛宁也领会到了这一层意思，他觉得自己是越来越懂傲娇了。 “嗯，不会离开了。” 他笑着回答，一只手抬起来，在莉露鲁圆圆的角角上抚摸过去。 088 你像个小泥人 米娜浅浅的笑着，看着面前的这一幕。 她现在知道莉露鲁对洛宁大人的占有欲是属于哪一类的了。 不属于恶魔契约，也不是恶魔对于猎物的控制欲……而只是单纯的，男女之间的特殊情感。 “到了。” 她站在船头，眼前是高耸的魔王城，无边的黑夜里，几盏燃烧着的魔法灯挂在城门。 在他们聊得尽兴的时候，米娜也是将船速降到了最低，承载着四个人的木筏慢慢地游到城门口。 米娜轻轻地抬了一下手，厚重的魔王城城门无声地打开。 米娜回头问道：“洛宁大人，您是打算先回房间，还是……直接紧急召开七柱魔王的会议？” 洛宁虽然得到了魔王们的认可，但他现在确实还不至于有这么大的权利。可米娜判断，关于黑雨这件事情是重中之重，如果他现在就想要把事情告诉七大魔王的话，米娜会配合他的想法。 然而洛宁却摇了摇头：“明天吧，现在这个点对我来说太晚了，我想休息。” 洛宁制作的这个木筏在米娜的配合下，速度固然是惊人的，但也免不了穿越这么大一张魔族地图所需要消耗的时间。 对洛宁来说，现在就相当于坐了一个通宵的交通工具，十分困倦。 米娜听闻后点点头，温声道：“那我送您回房间……是直接回莉露鲁的房间，对吧？” “哪哪哪哪……米娜！哪里是回我的房间啊！”莉露鲁紧张得说不出话来。 米娜笑了一下：“上次洛宁大人不就是住在莉露鲁的房间吗？” “你你你、你看见了吗……” “嗯，看见了。” 与脸上表情变化多端的莉露鲁相比起来，米娜脸上没太大的表情，她轻轻地笑着，意味深长。 作为魔族大陆的情报通，哪里还有她不知道的事情呢……包括莉露鲁和洛宁之间的小秘密，在珀尔修斯知道的时候，她也一起听见了。 莉露鲁深深地埋着脑袋，没再说话。 洛宁全程忍笑。 他甚至都不知道这家伙害羞个什么劲，都夫妻一场了，睡个觉不过分吧？ 片刻的时间，木筏再次停了下来。 这次抵达的地方是魔王大殿，莉露鲁的房间就在大殿的负一楼，走两步就到了。 在洛宁双脚着地的时候，他制作的这个简易交通工具也寿终正寝了。 他扛着拉兹，带着莉露鲁，回头给米娜道了一声谢。 “谢谢。” “不用客气，洛宁大人。” 说话间，米娜用手拍了拍自己腰上挂着的布口袋，像是在和洛宁无声的交流着。 洛宁一秒会意，连忙点了点头，在莉露鲁还没察觉到任何异常的时候，抓着莉露鲁就往里走。 “唔，走慢点，等等。” 莉露鲁的脚没有洛宁那么长，基本上是洛宁走一步，她得走两步的程度。 这导致她要跟上洛宁的步伐，必须得小跑起来才行。 “你和莱瓦汀怎么回事啊……你对它做了什么，你是不是对它做了奇怪的事情！” 莉露鲁问出一长串问题。 她刚才看见莱瓦汀委屈的眼神的时候，就想质问洛宁了，可是米娜在场，她觉得不方便，也就没有问。 “莱瓦汀？”洛宁回头看看自己背后的神器。 莱瓦汀是清醒状态，它睁开一只红瞳，朝洛宁眨了眨。 那水汪汪的眼睛，看上去确实是受了天大的委屈那样。 “我能对它做什么事情啊……” 洛宁揣着明白装糊涂。 神器有灵智，也有自我意识，洛宁把它拿去砍树、削木头，它抗议无果，当然得委屈几下了。 “你上次还在它面前脱衣服了！”莉露鲁震声道。 “……上次是有原因的，算得上是我和莱瓦汀的交易。”洛宁无奈地解释道，“我也不至于对一把武器，做什么吧……” “但是它看上去就是受到了不好的事情！”莉露鲁的目光在洛宁的身上穿梭。 她思来想去，莱瓦汀连个孔都没有，洛宁可能真的不至于对莱瓦汀做什么。 洛宁当然不会告诉莉露鲁，自己拿她的宝贝武器去削树皮的事情。 他伸手推开莉露鲁的房门，娴熟的动作就跟回到自己房间一样。 刻印在莉露鲁房门里的魔法阵在被他触碰的一瞬间就消失了，房门‘吱呀’一声打开。 熟悉的气息，熟悉的布局，还有这温馨的色调！ 是洛宁流落人类领地朝思暮想的地方。 现在终于是回来了！ 他迫不及待的要去莉露鲁柔软的大床上躺一下，但又碍于自己的肩膀上还扛着某件应急食品。 他想了想，最后还是把拉兹放在了地摊上。 他在地摊上放了个柔软的丝绒座垫，然后还给拉兹盖了一个小毯子。 有点像宠物窝的感觉了。 最后大字躺在莉露鲁的床上，洛宁整个人放松了不少。 “这天使要怎么处理啊……” 莉露鲁看着被洛宁放在地上的小天使，若有所思。 虽然她还没想明白为什么洛宁会在人类的领地捡一只天使，可他既然是创世神，那被天使莫名的吸引似乎也说得过去。 “既然是捡来的话，不如炖了？吾还从来没有尝试过天使的味道……嗯，不过这个毛可能有点难拔。” 不得不说，莉露鲁和之前的洛宁想到一块儿去了。 洛宁也想过铁锅炖拉兹。可他是开玩笑的，但莉露鲁是认真的。 洛宁连忙从床上翻起来，对莉露鲁郑重道：“不能吃。” “欸……为什么？”莉露鲁觉得很可惜。 “这天使……串稀。” 洛宁的表情相当严肃了，莉露鲁听完后很惊讶，她还是第一次听说天使也能拉肚子的？ 可这是洛宁说出来的话，莉露鲁选择了相信。 于是她放弃了对拉兹下狠手，洛宁也算是又一次保住了这只毫无戒备的天使。 对方再怎么说也算是炽天使长手下的唯一亲信，而这只炽天使又有叛变的前兆，敌人的敌人是朋友，至少在立场上，洛宁觉得拉兹已经和他们是一伙的了。 “来，睡觉了。” 洛宁坐在床上拍了拍。 他倒是不客气，莉露鲁这都还没发话呢，他就已经躺好了。 全然忘记了上一次的自己是睡地板的待遇。 莉露鲁哼了一声，居然没有选择第一时间把人赶下去，而且嫌弃道： “把衣服换了再上去啊，脏脏的，你像个小泥人！！” 089 魔王的分配 莉露鲁的床上有淡淡的香味，似乎是新换了床单。 洛宁睡在上面辗转反侧。 他很想一觉就睡到月亮高挂，毕竟他现在真的很困。 可就是睡不着。 脑海里的画面挥之不去。 还有那个男人贪婪的笑容，以及从他的嘴里说出来的一句句话，都让洛宁觉得烦躁。 他最后翻了一个身，把目光锁定在了莉露鲁的身上。 莉露鲁背朝着他，睡在距离他不到半米的位置，洛宁则是看着她的那一对恶魔角。 帝王想要的并不是恶魔角。光是恶魔的角，不可能值得了这么多钱。 他要的，只是单纯的……第一魔王莉露鲁的性命。 恍惚间，洛宁已经把罪恶的双手伸了出去，他抓住莉露鲁的两只圆圆的角角，细细摸了摸。 这对圆滑可爱的角，怎么可能拿给人类砍下来…… 洛宁在莉露鲁的角上摸了好一会儿，顺着光滑的外轮廓一直抚摸到中心，中心有细细的纹路，摸在手里能被肌肤感觉到。 然而，意料之中的魔王啃咬没有到来。 但他能清楚的感觉到莉露鲁那只细细的恶魔尾巴藏在被褥下面拍打，她根本就没有睡着。 “洛宁。” 洛宁突然被叫住了名字。 他有点心虚地停下手里的动作。总感觉这个时候莉露鲁随时转身丢来一个大魔法都不奇怪。 “这次让你被传送到这么远的地方去，确实是吾的失误，吾下次不会再让这些事情发生了。” 莉露鲁淡淡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她背朝着洛宁说话，原因大概是想要隐藏好自己的面部表情。 洛宁揉角角的手停顿了一下，又接着抚摸起来。 他一声没坑，直到莉露鲁再也安耐不住，裹在蝠翼下方的身体突然转身过去。 “你到底有没有听吾说……” 莉露鲁以为洛宁会和之前那样嬉皮笑脸的模样，但是当她转身去看的时候，却看到洛宁惆怅的脸色，他看上去甚至有点难过的样子。 莉露鲁欲言又止，深红色的瞳孔在黑暗中轻轻地看着他。似乎也是被他的情感说感染了，莉露鲁皱着眉头，也有点难过。 “莉露鲁，想要你命的人类很多吧。” “这种事情……吾当然知道……” “那我一定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要保护你的人类了。” 洛宁忽然笑了一下，这让注视着他的莉露鲁防不胜防。 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莉露鲁干脆把脑袋捂在被褥下面去，这在洛宁的眼里是一种害羞的表现。 没有反驳和否定，她的沉默更像是一种默认。 洛宁笑着摸了一下她藏在下面的脑袋。 这下，他终于可以安心睡觉了。 洛宁没有选择在今晚告诉莉露鲁黑雨的事情，他觉得重逢的夜晚应该是轻松愉快的。 一觉睡到了自然醒。 洛宁睁眼看到了在悄悄看着他的莉露鲁。 两人无声地对视了片刻。 洛宁冲她眨眨眼睛。 莉露鲁则是默默地掀起被褥，再次把自己的脑袋捂在下面。 洛宁翻身起来，麻利的换好衣服。简单收拾之后，把还睡在地上的拉兹抓起来。 没有过多耽搁，洛宁径直去了最顶层，魔王的殿堂。 这次是走楼梯上去的，楼层很高，洛宁爬得吃力，好在莉露鲁全程跟在他的身后，才让洛宁没那么无聊。 推开殿堂的大门，魔王基本上都来齐了。 他们看到洛宁的到来，各自的脸上都有不同的反应，更多的还是觉得惊喜。 洛宁目光扫了一圈，那七张椅子末尾的位置依旧是少了一个人。 少了那位神神秘秘的堕天使，听她上次和拉菲尔的正面对峙，这两人好像是姐妹关系？ 洛宁也不管那么多了，他站在七张椅子的中间，台阶的高低差让他还是得抬起头看着上面的人。 洛宁这次给魔族带来了两个重要的情报。 第一个是人类冒险家的初始营地位置，第二个是关于黑雨的情况。 洛宁说得简单明了，基本上是把昨天和米娜的对话完完整整复刻了一遍。 这些魔王大概也提前知道了情况，所以没有显得太过惊讶，而是各自陷入了沉思。 只有莉露鲁略显激动，由于她是和洛宁一起来的，没有提前接触米娜，洛宁说的消息她是第一次听说。 “啪，”莉露鲁双手拍在桌子上，大声道，“里面是什么，去抓一只下来看看就知道了。” “这里面就吾的抗性强一些，吾负责去抓，菈尔，你带着洛宁在更高的地方等着，吾把那怪兽抓出来就扔给你们。” 莉露鲁确实是个急性子，特别是在关乎魔族的命运事情上，她巴不得马上就把事情给解决了。 说着就跃跃欲试，从魔王的宝座上跳下来。 双腿刚着地，就被洛宁赶了回去。 “这件事情肯定还会调查，但不是现在，着急也没有用，在黑雨没有来临之前，我们没有办法找到它们。” “至于那些云层是怎么在眨眼的时间汇聚而成的，这是一个大问题，如果能找到云层形成的原因，那这件事情也是事半功倍了。”洛宁朝着莉露鲁说道。 他没有把莉露鲁劝回椅子上去，莉露鲁站在座椅旁边，焦虑地咬着自己的手指头。 “我会尽可能提高全城的戒备，但是就要靠芙妮你，派一些人手，一天不间断的守着天空，一旦有云层汇聚的前兆，就通知我，我来把消息发散给大家。” “哎，行吧，咱就听你的，不过那些云层形成的速度很快，米娜你要多留意我这边的信号。”坐在角落的芙妮点了点头，蓬松松的狐狸尾巴掉在凳子外边，慢悠悠地晃了一下。 “行，本王也赞成。”菈尔也跟着点点头。他点头的时候，和他体型不相符合的巨大龙角会随之摇摆，就有一种头重脚轻的错觉。 “这么说，就没本座的事了？”珀尔修斯双手抱着后脑勺，懒懒的躺在自己的椅子上，银色的毛发遮住了整个胸口，也不知道那玩意到底是胸毛还是狼毛。 他说着就从椅子上坐起来，看样子是真的觉得没他事所以想撤走了。 却被人原地叫住： “珀尔修斯，你要是没事干的话，就去铲除人类在东部边境的根据地……啧，那帮家伙居然敢在我们的地盘上扎大本营？胆子可真肥。”莉莉丝交叠着双腿，尽管语气十分轻佻，但她的眼神是相当认真的。 那双动怒的眼神从洛宁的脸上掠过去的时候，却不由自主的柔软下来。 “好啊莉莉丝，本座这就去把那帮毛都还没长齐的恶臭人类解决了。”提起打架斗殴这种事情，珀尔修斯就来了劲，于是他很爽快的答应下来。 090 没电了 这场会议比洛宁想象的要简单许多，他本以为会耽搁更多的时间。 起码在讨论对策上，魔王的意见会不统一。 结果他们好像早就有相应的打算，将任务分配下去之后，就各自办事情去了。 空荡下来的大殿中，洛宁沿着台阶一步步往上走。 他走到莉露鲁的后方去，把那只嗜睡的小天使从椅子后面扒拉出来。 莉露鲁这才知道自己的后方放着这么一个玩意。 “你什么时候放过去的……”她警惕的往后退了半步。 “刚才进来的时候。”洛宁轻飘飘的回答道。 其实并不是他存在感低，主要是其本人体内没有一丁点魔力，这对擅长用魔力气息做分辨的魔族来说，洛宁在某种意义上就和一个能随时隐身的人差不多，很容易被忽略。 他把拉兹平躺放在地上，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蛋。 洛宁心里很纳闷，一只本该勤劳的天使，怎么能这么贪睡？ “洛宁大人，这只天使……好像有点缺少营养。” 米娜走过来，替洛宁看了看拉兹的情况。 洛宁一怔：“缺营养？她昨天吃了这么多，怎么会缺少营养呢？” “原因很简单，魔族大陆没有太阳，天使需要吸收光源，长时间缺乏光亮就会和人类长时间没吃饭那样无精打采，再加上这只天使本身贪睡，所以……可能很难醒过来。” 米娜到底还是一位知识渊博的魔王，听了她的解释后，洛宁恍然大悟。 这就跟电池没电了一样，拉兹现在就处于没电的状态。 “魔王城里光源最强的地方……”米娜想了想，回答道： “最亮的地方是角斗场旁的星光喷泉，但我不建议您去那种地方，那种地方的魔族人很多，看见天使会带来不好的反应…毕竟大家都刚从与天使族的战斗中缓过来。” “第二个地方是这栋城堡的第三层，魔龙‘菈尔·多拉贡’的楼层。那里的走廊尽头有一口永远燃烧着火焰的熔岩池，里面散发出来的光亮和热量，天使应该会很喜欢。” 米娜的眸子清澈透亮，声音也是温声细语的，光是这样静静地跟她对视，仿佛就是一种享受。 洛宁知道，自己哪怕再多看一秒，旁边就有个人要炸毛了。 他拍掉裤腿上的羽毛，站起来。 “我明白了，我现在带她过去烤一会儿。” 拉兹掉的毛实在是太多了，也不知道是昨天冲了水的原因，还是说这家伙本身就是个掉毛怪。 洛宁细细捡了半天，才把白色的小羽毛都从裤腿上抓了下来。 魔王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相比起来的话，洛宁本人就要闲了很多，所以他也不打扰莉露鲁她们的工作。 在把拉兹扛着离开前，洛宁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 他本来是昨晚就想告诉莉露鲁的，但不想打破夜晚入睡前的短暂美好，所以就暂且抛之脑后了。 “莉露鲁，”他轻轻地唤了一声，被叫到名字的魔王从生闷气中回过神来，抬头看向洛宁。 洛宁接着说道：“魔族的结界早点修复，否则人类这边的冒险家将会陆陆续续来更多。” “哼…让他们来好了，”莉露鲁撅着小嘴说道： “既然是之前连魔法结界都破不开的程度，现在趁着结界消失的空隙进来的这一批冒险家，只会很弱，来了也是给魔族送人头的，刚好还能拿给魔族出出气。” 换一种角度来想的话，莉露鲁这句话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但是洛宁还是要劝她。 “人类是感性的生物，死一个人牵扯到一个家族，如果死在魔族的人类越来越多了，堆积起来的怨恨会彻底爆发，到时候就算帝国没有出兵，那些自发征战的人类就已经够让你们头疼了。” 洛宁尽可能把语气放得平缓一些，他就怕莉露鲁又以为他是站在人类那边在发言。但洛宁确实是从始至终都在替魔族考虑。 “那也是他们自己来送的命啊……踏入魔族领地的时候就应该做好心理准备了吧，怎么自己把自己玩死了，还要怪在我们魔族的头上？难道他们以为我们是吃素的？” “你觉得他们会讲理吗？”洛宁轻声道，“他们的亲友只会把所有仇恨的矛头都归纳在魔族身上。现在魔族的情况是，先解决自己内部的问题，把削弱你们的源头找到，再考虑其他的事情，在此之前，最好不要出别的差错，先隐忍，再反击，明白了吧？” 在洛宁的一通劝说下，莉露鲁终于是能理解了。 也不知道她的小脑瓜是真的想通了，还是说单纯的只是想按照洛宁的话做。 思考片刻后，她颔首，皱着眉头回应道：“吾明白了。” 一旁的米娜也是笑了笑，捋着自己长长的秀发，温婉的目光始终放在洛宁的身上。 就像洛宁觉得和聪明的人相处会很舒适一样，米娜对洛宁也是同样的感觉。 至少她觉得洛宁是一个明白人。 “吾现在去看看结界能不能修复……米娜，你跟吾一起。” “好~”米娜温声答应下来。 “对了，”莉露鲁刚走出一步，又回头看洛宁，“菈尔的那层楼是顺着楼梯往下的倒数第三层，你不要走错了，如果找不到，就回吾房间去，不要乱走。” “嗯。”洛宁点头。 姑且是先答应下来。 他当然不会乱跑了，但就是保不齐肚子饿了的时候会出去觅食。毕竟嘛，人要吃饭。 魔王大殿的入门口，房门半奄着。 一个体态丰满的女人将他们的对话尽数听在了耳朵里，她轻轻地一笑，魅魔尖尖的尾巴抬起来摇了摇。修长的大腿向前踏出一步，踏进黑暗中，清脆的高跟鞋踩出响声，一点点顺着楼梯下行。 。。。 如果洛宁知道自己是被守株待兔了，他肯定不会选择来这个地方。 魔王大殿的三楼有点儿特殊，四周都是叫不出名字的岩石，这岩石最大的特点是防火防水，而且还保温。 他扛着这只奄奄一息的小天使，走到了三层的走廊尽头。 这里就像米娜所说的那样，有一片很亮很亮的熔岩池。 熔岩池冒的不是熔浆泡泡，而是冲出两米高的火焰。 当火焰的光芒足够亮的时候，就和太阳差不多，虽然本质上还是有点区别，但是拿给这只小天使应急过渡的话，也足够了。 091 憋大招 洛宁找了两根棍子和一根绳子，把拉兹挂起来，放在火坑旁边，时不时的还帮她翻翻面。 这感觉真的就像是在做烧烤一样。 那天使的羽毛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虽然怕水，但是烧不坏，不管洛宁怎么烤都是原本的模样，甚至在吸收了光芒之后，洁白的羽毛变得更亮了。 洛宁小心地把拉兹掉落的羽毛收集起来，他既然有要将这些羽毛做成羽绒枕头的打算。 忙碌间，他对自己身后悄无声息靠近的人浑然不知。 直到他的目光晃到一个不断靠近的人影。 回过头。 压下来的人影伸出她的双臂，从洛宁的身后轻轻地将他搂住，冰凉的手掌贴在洛宁的胸口上，纤细柔软的指节在洛宁的胸膛上上下摩挲。 “洛宁大人……好想你呢。” 她从唇齿间挤出来的声音娇媚性感，有一种独特的致命魅惑力。 即便是在这么热的环境下，洛宁还是打了一个寒颤。 这个声音对洛宁来说是相当熟悉了，从蹭在他肩头柔软的黑发来看，也很好判断身后人的身份。 黑发紫瞳……魅魔。 “莉莉丝……” 其实洛宁刚刚还在纳闷呢，今天魔王殿堂上的莉莉丝怎么这么老实，她甚至都没有刻意看他几眼。 感情是在这里憋大招啊。 “洛宁大人，这两天，有偶尔想起我吗？”莉莉丝轻轻地吐纳出凉气，吹在洛宁的耳根上。 莉莉丝已经学聪明了。 要想和洛宁交流感情，那就一定得把莉露鲁支开之后。 只有单独在一起，她才能得到他。 她将柔软的物什尽数压在洛宁的后背上，带着浅浅笑意的脸颊无比安心的靠在洛宁的肩头上。细腻的手还在不断抚摸对方的胸膛，动作娇媚至极。 魅魔吸引异性的手段是与生俱来的，其实她们甚至都不需要做什么，光是站在哪里，散发出来是致命吸引力就已经足够让男人为之神魂颠倒。 可惜的是…… 洛宁的魔法免疫能力是一视同仁的，就算是魅魔自带的魅惑气息，也能被他格挡。 可越是这样难以得到的男人，对魅魔来说就越想要得到。有一句话叫得不到的在骚动，现在这句话就在莉莉丝的身上展现了个淋漓尽致。 莉莉丝在等待着洛宁的回答。 洛宁沉默了半会儿，他蹲在地上、莉莉丝压着他的背脊，所以他只能被迫佝偻着背，手里还抓着一把拉兹掉落下来的毛。 短暂的寂静之后，洛宁终于吭声了： “你好沉。” “欸……？”莉莉丝一愣。 洛宁觉得自己的背相当酸痛，明明他昨晚睡的是很舒适的软床，思来想去，只有可能是莉莉丝那一对巨物实在是太重了。 ‘你好沉’和‘你好胖’在莉莉丝看来是差不多的意思。 很胖吗？ 她用手捏了一下自己胸前的软肉，那块软肉在撑爆的衣领下呼之欲出，手指戳下去的时候会软软的弹动几下，又圆又白，至少莉露鲁觉得比外面上那些女人的货色要正不少。 可她突然就变得有些挺不起胸来。 洛宁可没有闲工夫去在意身后的女人在纠结什么，他在闻到了空气中的一股焦臭味之后，就立马直起了身板。 在拉兹的身上寻找了半会儿，洛宁发现焦臭味居然是从她的衣服上传来的。 天使身上，全身上下能被烤焦的，大概也就只有这件厚厚的白色布料了。 洛宁想了想，还是觉得应该帮她脱下来。 他和拉兹不存在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说法，谁会和一个应急食品授受不亲呢。 而且拉兹的体型总共就三分之一个人那么大，洛宁也不至于丧心病狂到这种程度。 “唔、唔……！” 在洛宁帮拉兹脱到一半的时候，拉兹忽然醒了。 她醒来就发现自己是被吊在一根绳子上，两边是木棍，前面是一个大火坑。 而旁边的神明大人，则是在把她的衣服脱掉！ 不用多想，拉兹也能猜到对方具体在做什么。 毕竟她昨天才亲眼看见过人类是怎么烤肉的！ “神明大人！！”拉兹的小翅膀急急忙忙绕到前方来，遮住自己不雅的身体。 “天使肉是酸的，吃了要坏肚子！”她慌张道。 洛宁愣了一下，忍笑。 “不一定，不试试怎么知道？” “真的！” 拉兹信誓旦旦的保证，虽然她语气尽可能的很平静了，但慌张的小脸还是出卖了她。 仔细想想啊，现在可是在魔族的大本营——魔王城，自己就算是被炖了……也不是没有可能啊！ “唔啊！”拉兹的视线一晃，看到了站在洛宁身后的可怕女人。 魅魔的气息对天使族来说相当可怖，如果说天使族是纯真圣洁的代表的话，那魅魔就是与之完全相反的混沌邪恶，而且还很涩！ “神明大人快放拉兹下来！”被绑在绳子上的拉兹在止不住的挣扎，扑腾的小翅膀掉了满地的毛。 洛宁不慌不忙地把地上的毛收集起来，放进空间袋里面去。 他本来早就想把拉兹放下来了，可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坏心眼，就想多看看拉兹挣扎的样子。 等拉兹认命般停下动作，眼看着泪花都要掉下来的时候，洛宁终于是替她松了绑。 这绳索材质比较特殊，是莉露鲁给他的黑绳子，用来捆绑天使效果倒是不错。 拉兹轻飘飘的从半空中落下来，面朝着窜高的火苗，抱着自己瘦小的身体坐在地上，可以说是相当可怜了。 洛宁站在火坑旁陪着她‘充电’。他没站多近，火焰的温度实在是太高了，洛宁觉得自己的身体直冒汗，他扯着衣领往里面扇了扇风。 “洛宁大人，很热吗？” 身后的莉莉丝神不知鬼不觉的走了过来，看洛宁汗流浃背的样子，她好像很心疼又很喜欢。 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摸出了一把紫色的折扇，撑开的折扇轻轻地放在洛宁的面前扇风。 凉风灌入衣领，洛宁短暂的闭眼享受。 等他发现自己的胸口传来的微凉更类似于某种触感的时候，已经迟了。 莉莉丝解开了他胸膛上的所有纽扣。几根柔腻的雪白手指已经摁压在他的肌肤之上。 那只躁动的手在他的身上游离，莉莉丝压下身体，献媚一般，用十分性感的声线在洛宁的耳边轻轻地呼唤了一声他的名字。 “洛宁大人~~~~” “唔！！”拉兹一回头就看见了这惊心动魄的一幕。她连忙用手捂住自己的眼睛。 四只洁白的羽翼在身后不停地抖动，拉兹的手指间距离叉的很开，一双视线能轻易地从指头间露出来，直溜溜的看着洛宁。 092 不要勇 莉莉丝的姿势相当富有侵略性，她的胆子比洛宁想的还要大。 洛宁能清楚的感觉到她躁动的手在自己的胸口上来回游离。 他把那只纤细的手腕抓住，稍稍用力，拉开了手臂和他的距离。 “洛宁大人……”莉莉丝咬着柔软的朱唇，一片痴情下，心有不甘。 她已经是深陷爱意的魅魔，现在要让她拔.出腿来，已经是不可能了。 虽然这只魅魔对待爱情的特殊处理方式，让她自己把自己攻略得差不多了，但是在洛宁这里，莉莉丝不过只是见过几面的魔王而已。 关系还真没到那里去。 如果是把莉莉丝换做是莉露鲁的话，洛宁现在已经躺平了，大概。 而且她是只魅魔啊……正常人哪扛得住。 “唔，唔，神明大人，拉兹什么也没看。” 当洛宁把视线往低处看去的时候，他看见张开手指，假意捂着自己双眼的拉兹。 拉兹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她闭着眼睛，示意自己刚刚真的什么也没看见。 洛宁无奈地看着她：“充完电就走吧，我还要去吃饭。” “‘充电’？”拉兹歪着脑袋，又是一个让她觉得陌生的词语。 但她很快听懂了洛宁下一句话的意思：“吃饭！拉兹也要吃饭！” “你每天来这里充电就已经足够了，饭就免了。”洛宁走在前面去，边走边说。 拉兹哼哼一声：“拉兹也要吃饭的！” “你还是别吃了。少吃点就少拉点。” 洛宁其实还有点纠结，昨天拉兹到底有没有擦屁股，天使到底有没有这种习惯？？好像他书里也没详细写过啊。 “什么嘛，拉兹从来都不上厕所的！”拉兹嘀嘀咕咕的跟在洛宁身后。 洛宁现在已经完全把拉兹当做是宠物来看待了。 这宠物每天需要充电，空闲的时候跟他逗逗乐，然后再被他欺负欺负，洗洗澡、摸摸肚皮，开心的时候就喂她几块小饼干，偶尔还能给她梳梳羽毛。 反正在下一次黑雨出现之前，洛宁也闲，养个宠物天使也没毛病。 没走几步，洛宁感觉到自己的身后那一串清脆的脚步声。 是高跟鞋踏在地面上的声音。 莉莉丝最后还是锲而不舍的跟上来了，洛宁回头问她： “你要不和莉露鲁她们去塔楼上看看，修复魔法结界可能还需要人手？” 洛宁看这魅魔大概率是闲得慌，于是就随口帮她找了点事情做。 莉莉丝堂堂一个魔王，总不可能跟他一样当个闲人摸鱼怪吧。 莉莉丝停下了脚步，头也没抬地说：“如果这是您的命令的话……我会去……” 她突然就变得严肃起来了。洛宁猜测大概率是刚才被自己拒绝，所以有点儿闹脾气？ 莉莉丝心事重重的模样，让洛宁叹了一口气：“不是命令，我只是觉得现在是魔族的重要关头，每一位魔王都至关重要，你也应该做你力所能及的事情。” 莉莉丝身后弯曲成桃心的魅魔尾巴抬起来，轻轻地晃了晃，巨大的蝠翼也在动弹中扇出微风。 “其实，我确实是有力所能及的事情要做……”莉莉丝的红瞳注视着洛宁。 她刚才已经试图在名为爱意的泥潭里挣扎过了，然后她选择了放弃，她还是更愿意深陷其中。 洛宁看见她眼底渐渐浮现出来的深粉色桃心，还有她微微下压的眼角，以及愈发痴情的眼神。 “洛宁大人，我想……带着恶魔剑指天堂。” 洛宁都准备好这魅魔会说出什么骚话了，结果没想到……她居然在满面痴情的说出一本正经的事情？ 不过……剑指天堂？洛宁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你知道现在魔族和天使族的实力悬殊有多大吗？” 至少洛宁觉得，莉莉丝不应该是个蠢货才对。虽然魅魔在情感上有一些执拗，可她们的智商是正常的啊。 “我知道，可现在是炽天使拉菲尔叛变的时期，天使族长久以来的纪律已经被打破，她们的内局已经乱了，我们应该趁这个机会……” “趁这个机会？”洛宁打断了莉莉丝的话，他镇定地说道： “然后呢，你觉得能打得过吗？” “有您在的话……放手一搏，会有可能。” “行吧，那我换一个说法。退一万步说，我们打过了，魔族赢了……在这之后呢？战胜天使族对魔族来说，除了伤敌八百自损一千以外，还获得了什么？” 洛宁漆黑的眸子盯着莉莉丝看，在莉莉丝看来，那就像一处能将她吞噬的无底深渊。 “土地？魔族不适合居住在天上，就算把天堂送魔族，魔族都要不了。资源？天使族最盛产的光元素，魔族敢要吗？她们的至宝，圣水，恶魔碰一个死一个，敢要吗？” “你告诉我，拿下天堂，魔族除了会死人以外，能获得什么利益？” 洛宁的一番话让莉莉丝直接愣住了。 她不会思考那么多，她想要覆灭天堂，无非就是在沉长的历史中演化出来的种族仇恨。 就像天使总想着要剿灭魔族那样，魔族也是抱着同样的想法。他们之间的恩怨早就捋不清了。 “你不会告诉我就是为了复仇吧？魔族打打杀杀不一定是为了要抢夺什么，只不过是因为想要把仇家灭掉？”洛宁冷冷地笑了一下： “你觉得，你们恶魔族，还有多少战士可以去死？在自身都快要保不住的情况下，还要想着去伸张自己的大义，你不觉得太奢侈了吗？” “把心收回来吧，莉莉丝，你现在要做的是让魔族的衰败停止，而不是想方设法加速他们的衰败。除非，你真的是想看到，人类的帝国率领千军万马，乘虚而入，踏平魔族大陆。” 洛宁稍稍看了一眼云里雾里的拉兹，这蠢货估计到现在还没听懂他们在聊什么。不过，他也不担心拉兹听懂了， “现在天使族内乱，对魔族来说确实是一个机会，一个少了一方敌人、得到苟延残喘，可以复兴的机会。” “在三足鼎立的局面下，不应该想着和某一方同归于尽，而是要想着自我独大，你能不能听明白？” 洛宁不至于是什么策略谋士，他也没看过什么孙子兵法，不过就是玩过类似的策略游戏或者接触了一些电影而已。 他的分析算不上专业，但至少要比一根筋、只会勇的魔族要理智许多。 莉莉丝静静地听着，长长的眼睫微颤，眼底闪烁着一丝动容的光芒。 093 誓言之力 如果换做是其它任何人的理论，莉莉丝不可能听得进去。 前几日天使军团降临的时候，对魔王城来说是一场沉重的打击，莉莉丝沉积已久的恨意被点燃。魔族就是这么愚昧，生气了、动怒了，就一定要和对方厮杀到底，哪怕是同归于尽。 这是她已经暗自决定的事情。 可是温声劝说她的人是她在这片大陆上唯一敬崇的那个人。所以她沉默了许久，最后选择了听他的话。 “我明白了，洛宁大人。” 莉莉丝变得柔软下来，连语气也没有了之前的怒意，软声腻语的，完全就变了个味儿。 “明白就好。”洛宁松了一口气。 还好这魅魔在执行计划以前告诉了他一声，不然她真的悄悄去了，带着全城的恶魔去做蠢事，天使和恶魔同归于尽，洛宁还真不知道后面的人类要玩出个什么花样出来。 “洛宁大人。” 洛宁刚转身，还没来得及走一步，就又被莉莉丝叫住。 他眉头一皱，有点失去耐心了。 从早上起来到现在他一口饭都还没吃，洛宁觉得再怎么饿下去，他就要把旁边的应急食品拔毛生烤了。 “洛宁大人，”莉莉丝一只手贴在胸口上，和洛宁对视。 她的语调还是那么的深情款款，满满的真挚。 “我愿意追随您，洛宁大人如果不介意的话，以后就把我当手下。” “我对您忠心的不二，永远也不会背叛。” 莉莉丝这真诚的态度就差跪下去了，如果洛宁身边没有别人的话，她可能真的会这么做。但是有一只天使在场，天使和恶魔的隔阂让她收敛了些。 莉莉丝在洛宁刚才的一番话里找到了很多答案。她觉得洛宁是一个智者，至少洛宁拥有的理智是魔族不会拥有的，这一份理智，可能才是她最需要的东西。 所以莉莉丝觉得自己这一步，不会走错。 而且她自己也看出来了，她对洛宁的过度献媚，会换来洛宁的突兀和戒备，搞不好对方会直接受不了自己的热情而逃走。莉莉丝不是个蠢女人，至少她知道什么叫温水煮青蛙。 她要和洛宁成立一个恰当的关系。现在关系成立了，彼此变得熟悉也不过是时间的问题而已。 只是，没想到……这一身的金光是怎么回事？ 莉莉丝翻来覆去地查看自己的双手。 还有她的腰断、双腿，又转身过去看看自己圆润的臀部。 金色的光芒是从天花板上洒下来的。 这一层楼的材质防火防水，更不可能透光。 那这身金光是……？ 莉莉丝眉头一蹙，目光放在洛宁脚边那只小小的天使身上去。 她以为是天使的魔法，毕竟这样的金色光芒只有可能和天使有关系。 然而拉兹也是在发愣。她可以说是这个人都定格住了。 “神神神神、神明大人！！！” 拉兹突然跳起来，翅膀一拍，飞起来抱住洛宁。 她直接四肢并用，抱住了洛宁的脑袋。 白嫩嫩的肚皮贴在洛宁的脸上，洛宁甚至觉得自己呼吸困难，花了好大的力气才把拉兹从自己的身上扒拉下来。 “神明大人！！” “刚刚是＜神迹＞啊！！！” 拉兹感动得涕泗横流，她现在就想跪在地上，砰砰砰给洛宁磕三个响头。 “＜神迹＞？”莉莉丝觉得纳闷。 不过刚才的圣光对她来说很奇怪。 明明恶魔族是最害怕圣光的种族，被圣光照到的话，弱一点的恶魔会直接灰飞烟灭，强一点的至少也要脱一层皮。 可是刚刚的光芒对她来说不仅没有伤害，甚至还有那么一丝丝的温暖……？ “＜神迹＞就是指神的踪迹。对神明立下的誓言，得到神明的回应之后，就会降下神迹！！” 拉兹激动地抱住洛宁的手臂，用四肢狠狠地缠绕在他的身上。 她这辈子就只见过那么一两次神迹，但这次却是她第一次近距离看见。而且刚刚洒落在魅魔身上的神迹，比她曾经看见过的还要明显、还要刺眼！ 然而这样的光对洛宁来说有一丢丢的眼熟。 他和莉露鲁在教堂里完成他的‘心愿’的时候，两人发完誓，然后残破的教堂就照进了这样的金光。 “我懂了，这个就是‘誓言的力量’。”洛宁捏着自己的下巴，思考道。 “誓言？”拉兹眨眨眼睛，抱着洛宁的一只胳膊不撒手。 “誓言就是对他人发誓了，就无法违背的诺言，不是吗？”洛宁反问道。 这个设定来自他的小说，是他本人写下的一条方便衔接剧情的设定，虽然最后也没有用几次，但洛宁觉得应该是顺理成章的成为了这个世界的规则才对。 但是拉兹却瞪大了眼睛，满眼的不可思议。 “您在说什么啊，神明大人！！” “这个世界上哪里有这种东西，这就是＜神迹＞啊，只有对神明发誓才会显形的光芒！” “对神明发过的誓无法杵逆，就和拉菲尔大人当初一样！” 拉兹觉得这个神明大人怕不是傻掉了。如果这片大陆真的如他所说的那样，那么哪里还会有什么欺骗，人类哪里还会轻飘飘的骗得她们天使团团转啊！ 拉兹拍拍洛宁的脸蛋，想让他清醒一些。 洛宁懵了一下。 难道是他一直理解错了？ 如果真如拉兹所说的那样……那在教堂里面洒落的金光到底是因为洛宁完成了恶魔愿望，还是说着是誓言的约束？ 但是不管怎么说，论结果都是一样的。 洛宁把目光放在莉莉丝身上去。莉莉丝还在发愣中。 她的目光在洛宁身上来回穿梭，在认清这是创世神的力量之后，久久说不出话来。 她看着洛宁的双眼，燃烧在她眼中的悸动又强烈了几分。 “……你现在后悔，肯定来不及了。”洛宁看着她说道。 “我怎么会后悔呢！” 莉莉丝往前踏了一步，激动地握住洛宁的双手，这让原本抱在他的后上的小天使掉落了下去。 “洛宁大人，我绝对不会后悔！！” “呃……好吧。” 洛宁现在有点儿有苦难言。 虽然搞懂了自己的能力是一件好事，但是变得更狂热的莉莉丝让他有些进退两难了。 他犹豫地问道：“我现在要去酒馆，你……” “我也一起去！！”她的回答毫不犹豫。 —————— （新的一个月，大家手里有月票也到啦。 这本书在新书阶段，特别需要大家的月票支持！ 投投票票吧，求求啦！ 我会乖乖加更的！） 094 修复结界 魔王城最大的酒馆，奥星酒馆。 洛宁坐在椅子上，一只手贴着桌面，食指轻轻地点击在桌面上，敲出‘叩叩叩’的声响。 虽然他们这一桌只有三个人，但对整个酒馆来说，无疑是可怕的阵仗。 奥星酒馆从开业以来，从来没有这么鸦雀无声过。 好像确实是有一次，在莉露鲁提着长鞭闯入酒馆把洛宁绑走的那次，奥星酒馆也是这般死寂。 洛宁不觉得这有什么，反而觉得耳根子清静一点倒是挺好的。 他在纠结一件事情。 到底要不要上二楼？ 在知道二楼是个什么情况之后，洛宁的好奇心只会更重。但是他不确定莉露鲁会在什么时候来找他。 他如果在二楼被莉露鲁逮了个正着的话，到时候已经不能用‘我来吃早饭’这种理由糊弄过去了。 而且……他身边还带着个莉莉丝，这只会让莉露鲁火上浇油。 视线轻轻地瞥了一眼吃相堪忧的拉兹，洛宁叹了一口气。 拉兹面前叠在一起的空盘子都快有她脑袋那么高了，她‘吨吨’两声，喝完最后一碗蘑菇汤，手背往嘴唇上乱摸一通，然后把脑袋朝洛宁那边支过去。 洛宁以为她又要说‘再来一碗’。 可拉兹却神神秘秘的说道：“神明大人，魔族的伙食开得真好啊……在此之前，拉兹一直以为他们每天都吃带血的骨肉。” 洛宁听闻点了一下头。其实他以前也是这么想的，这算是所有种族对魔族都有的一种偏见了吧。 “不过这里也太安静了…比天使族的圣堂还要安静……”纯洁的拉兹甚至都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只知道这里安静的氛围比天堂的祷告室还要肃静。 洛宁又把目光放在‘罪魁祸首’莉莉丝的身上去。 能让那帮花天酒地的魔族这么安静的，也就可能是因为莉莉丝在场了。至少洛宁知道，自己没有那么大阵仗。 他光是走在街上都还存在被个别极端魔族偷袭的可能性，倒是莉莉丝在他旁边，会让他安全不少。 “洛宁大人~啊~~喝奶哦~~” 莉莉丝把一杯奶递过来，里面插着一根用空心竹做成的吸管。 满满一杯牛奶在波动的时候溢出来几滴，乳白色的液体正顺着莉莉丝灵巧的手指滴落下来。 她那双丰满的圆肉沉沉的放置在桌面上，在即将撑爆的布料下呼之欲出。 “洛宁大人~~张嘴~啊~” 莉莉丝伸出尖尖的舌头，舔着自己的上唇，笑起来如月牙般的双眼暗藏着浓浓的不明爱意。 洛宁的喉结滚了一下。 他双手一拍，撑着桌面就站了起来。 “奶就不喝了，上楼喝酒吧。” 经过漫长的纠结之后，洛宁最后还是被自己的好奇心折服，做出了决定。 可以说男人都是这么犯贱。近在手边的东西他不会去拿，他非得去拿看不见摸不着的。正所谓，碗里的都还没开始吃，就去守着锅里的。 洛宁把胡吃海喝的拉兹抓过来，找来一张粗糙的纸，在拉兹的油嘴上胡乱的擦了一通，然后就扛着拉兹去往二楼。 莉莉丝则是放下手里的牛奶杯，踩着细长的黑色高跟鞋，跟在洛宁的身后。 二楼的楼梯口，女仆奶牛娘咬着嘴唇在犹豫要不要上前拦住洛宁。 虽然被莉露鲁大人命令过不许让洛宁上去，但是……有莉莉丝大人在场的话，奶牛娘又不敢伸手阻拦了。 “嗯？” 洛宁还没来得及上几步楼梯，就突然被拉兹拽住了衣角。 他回头看去，看到的是拉兹焦虑的表情，以及同样焦虑的莉莉丝。 “神明大人，天上有很强的魔力在聚集。”拉兹拽着他的衣角，抬头说道。 洛宁停下脚步，想了想，只好暂且放弃上楼的打算，转而走出酒馆去看看外面的情况。 酒馆外的街道上已经是人满为患。洛宁拥挤在人潮中，和大部分人一样，他望着脑袋，看向高空。 猩红色的双子月被一层黑色雾气笼罩。 洛宁以为是黑雨又要来了，可是街道上围观看戏的魔族告诉他，这不可能是黑雨。 如果是黑雨的话，这些魔族应该早就回家关门闭户去了，哪里还有闲心在街边看戏。 “是黑暗元素，空气中大量汇聚的黑暗元素太过庞大，所以颜色就浓郁到了显形。”拉兹小小的额头发皱，替洛宁解释道。 洛宁还真不懂什么元素不元素，他感知不到魔力，自然也感受不到元素了。 “是莉露鲁大人！” “莉露鲁大人在空中！” “莉露鲁大人！！！” 身边拥堵的魔族仰望着脑袋，激动地挥舞手臂，尽管高空上的人根本不会注意到这里。 洛宁在人群里挤得不行，他根本挤不过这些长得五大三粗的人形魔族。 再加上没有莱瓦汀的辅助，洛宁根本看不清上面的情况，视力也不过是正常人类的水平，他就算把脖子拉直了，也不过只能看到那一团朦朦胧胧的黑雾罢了。 最后还是选择退回了酒馆的屋檐下，缓了几口气。 “洛宁大人……”莉莉丝的声音轻轻地从洛宁的身后传来。 “怎么了？”洛宁回头看她。 莉莉丝看了一眼上空，又把目光放回洛宁的身上：“莉露鲁的魔力不够，魔族大陆的结界，可能修复不了了……” “……什么？” “魔素不够，转换出来的黑暗元素不够支撑这么大面积的防护罩形成……” 莉莉丝难得的脸色能这么沉重，原本轻佻的语气也变得压抑起来了。 “很久以前，莉露鲁创造防护结界的时候，魔族大陆的魔素还没有这么少，那个时候的她是全盛时期，在她身后还有一支恐怖的恶魔军团。那个时候，是她和上千只恶魔的力量整合在一起，一起创造的结界……” “但是现在，恶魔留存的数量已经无法组成军团了，再加上这片大陆日渐衰弱的魔素存量……” 莉莉丝的话让洛宁感到担忧。他快步回到人潮当中去，抬头去看那片天空的时候，依旧是除了黑雾什么也看不见。 “拉兹，带我上去。” 洛宁朝趴在自己身上瑟瑟发抖的飞行坐骑说道。 天使族向来都害怕黑暗，她们这一辈子都活在驱散黑暗的征途上。所以当拉兹身处这片黑暗之下的时候，就有一种小时候被关小黑屋的错觉。 “神明大人，上面有那么那么大一团黑暗元素，您您您，您真的要去吗？”拉兹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指头，指了指天空。 095 压缩 拥挤的人群突然变得吵闹起来。 不知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金色光芒将所有人都惊得后退了一步。 在空出来的那片空地上，四只散发着金色光芒的洁白羽翼一点点的舒张。 片刻的时间，原本娇小的羽毛翅膀已经变成了加长版的金色羽翼。 羽翼相当丰满结实，仿佛只需轻轻一扇，就能发出强劲的风力。 可就是有个小小的缺点，掉毛。 “神明大人，抓紧拉兹！不对，是拉兹抓紧神明大人！” 拉兹现在相当紧张。 如果说把天上那团黑暗比作是她小时候进过的小黑屋的话，那她现在就是主动把自己往小黑屋里去送。这大概就是一种成长吧，成长是要付出代价的。 拉兹下垂着双臂，双手牢牢地攥住洛宁的双肩。 “您好沉啊——神明大人！！” 拉兹几乎是使出了吃奶的劲，才勉勉强强带动洛宁往上升了几米的高度。 其实不是洛宁变沉了，是拉兹自己吃太多了。 本身一只天使带人飞行就已经很吃力的事情了，她自己再多吃点、压压秤，那就相当于是雪上加霜。 不过好在，在风力的带动下，两人一齐升上了高空。 半空中，凌驾在塔尖上的防空魔法炮已经瞄准了洛宁。当蓝色的电光逐渐汇聚的时候，却被一颗漆黑的球堵住了炮口。 防空炮滋滋抖了两下，然后失去动力一般垂下炮口。 洛宁低头看去，恰巧和收回手的莉莉丝对上视线。 莉莉丝冲他眨了一下眼睛。 “真真真、真的要去那一团黑雾里面吗，神明大人！！”卖力的拉兹尖叫道。 上次洛宁让她冲进黑色的云层里抓鸟已经够恐怖了，但这次比上次还要可怕。 这次不是单纯的黑云，蕴藏在雾团里面的可是黑暗元素，拉兹甚至要怀疑自己的翅膀会不会被黑暗染个颜色。 染了颜色就是堕天使了啊！拉兹不想当堕天使！ 拉兹泪眼汪汪的看着洛宁，而洛宁眼中的坚定已经给了拉兹一个明确的答案。 四翼猛地一拍，拉兹只好咬着牙关，冲进了那团雾中。 其实里面的光线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漆黑，迷糊的雾有点类似于刚洗完热水澡后的朦胧感。 洛宁很快在雾气中锁定了那个娇小的人影。 在他的指示下，拉兹缓缓靠拢雾团的正中心。 “……洛宁？” 莉露鲁高举着双臂，汇聚在她身边的黑雾怎么也覆盖不出去。 就像莉莉丝说的那样，魔素太少了，扩张出去的魔力根本不够形成魔法阵。 莉露鲁的面色有些发白了，她这次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血色的瞳孔在雾中非常明显，身后的蝙蝠双翼也因为黑暗元素的浓度而膨大了几分。 在迷迷糊糊的视线里，她看见了洛宁。 洛宁将一直背在自己身后的莱瓦汀拿出来，放在莉露鲁的面前。 其实洛宁也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他不会魔法，也没有魔力，根本就帮不了莉露鲁。 但是想着不能让她一个人在这里坚持，所以他就来了。 “没有用，”莉露鲁咬着失去光泽的嘴唇，缓缓地摇了一下脑袋。 “莱瓦汀存储不了魔力，它的力量需要魔力去转换，我必须要朝它的身体里注入魔力，它才能启动，就像使用魔法那样……” “噹—” 洛宁用手敲了一下莱瓦汀的镰刃侧面。 莱瓦汀发出一声清脆的敲击声，之后它睁开一只眼睛，像是刚睡一样漫无目的地左右看了一圈，当看到洛宁之后，就又瞬间精神了。 “把你体内的黑暗元素都释放出来，莱瓦汀。”洛宁朝莱瓦汀说道。 他可是知道这家伙有底牌的。洛宁作为一个没有魔力的麻瓜，能用莱瓦汀斩出黑色的光刃，这就是最好的证明 而莱瓦汀只是眨眨眼睛，假装是没有听懂洛宁在说什么。 “噹—” 洛宁又用手去敲了它一下，那个位置在眼睛的斜上方，洛宁觉得自己应该是敲了一下莱瓦汀的脑门。 莱瓦汀的眼神变得有些委屈，之后浓浓的黑雾开始从它的体内释放出来。 看到这一幕的拉兹总觉得有点眼熟，她看见莱瓦汀就仿佛看见了自己那样。突然就觉得，自己和莱瓦汀在某种程度上很相似，都很惨。 黑雾与黑雾混合在一起，由于同样是黑暗的元素，所以它们很容易就完美重合。 莉露鲁有点惊讶，但是联想到莱瓦汀在洛宁手上的听话程度，又觉得这很合理了。 洛宁把自己的一只手覆盖在莉露鲁颤颤巍巍的手背上。 她的手很小，在洛宁的手心里盈盈一握。 虽然这么做确实是起不了什么具体的作用，但是洛宁觉得自己应该陪着她。 起码让她的手臂停止了颤抖。 “洛宁，还是不够……！” 他的手很温暖，比恶魔的体温温暖了太多。 可是莉露鲁现在没办法分出神去想别的事情，她将自己的意识稍微扩散了出去，发现魔法阵虽然能够形成了，但是……范围还是太小。 神器莱瓦汀的能力是在杀伤力上面，它不是辅助型武器，能释放这么多魔力已经是相当卖命了。可是这对目前的情况来说，也不过是杯水车薪。 “能形成多大的范围？” 洛宁看着脚底朦胧的魔王城，朝莉露鲁询问道。 果然，在手中握住莱瓦汀之后，他的视力能得到显著提升。 甚至能看到脚底议论纷纷的魔族。大概对他们来说，一只突然出现在人群中的天使朝空中的第一魔王靠去，会是一件危险的事情吧，洛宁甚至能听见他们商讨着要不要帮忙的声音。 “能……范围大概有巴米利斯之森这么大。” “也够了。你把范围压缩，能覆盖住魔王城就行。” “可是……” 莉露鲁有点犹豫，如果防护罩不能覆盖整片魔族大陆，那将毫无意义。那些令人讨厌的冒险家，依旧会随随便便踏足他们的领地，莉露鲁不想这样。 “先这么做，之后我们再想办法。” 洛宁知道莉露鲁在担心什么，魔族的领地意识都很强，特别是对于魔王来说，亲手创造的结界如果只能覆盖一座城邦的话，就会有一种将自己的其余领土拱手让人的感受。 莉露鲁低垂的眼眸里倒映着洛宁的面孔，片刻的纠结后，她选择了点头。 浓浓的黑雾在莉露鲁的手心里收缩，眨眼的时间形成了一轮散发着黑光的魔法阵。其范围足以覆盖整座魔王城。 魔法阵当中，胡乱的文字和诡异的符号在悄无声息地旋转。恐怖的黑暗气息从空中压抑下来。 由于是被压缩过范围，这一层防御魔法将会比曾经的更加坚不可摧。 096 地图 七柱魔王的殿堂上。 洛宁有幸坐上了一次魔王的宝座。 他坐在莉露鲁的位置上，莉露鲁则是躺在她怀里，蜷缩着，脸色略微有些惨白。 洛宁一只手捏着莱瓦汀的手柄，一只手搂着莉露鲁的腰，谨防她掉下去。通过从莱瓦汀体内回流的魔力，会让莉露鲁觉得好受一些。 这一幕看得莉莉丝又是羡慕又是嫉妒，只能是暗自捏着拳头，一脸的愤愤。 第一魔王哪有这么弱。她以前和别的种族打架，打到体内一丁点魔力也没有，飞都飞不起来了，都还能一边笑着、一边徒手撕开一头巨龙的嘴。 结果现在倒好，魔力使用过度直接就虚脱到站不稳了。 莉莉丝的目光从洛宁的身上扫过。 她知道，让莉露鲁变‘弱’的就是因为这个男人。并且她自己也想躺到那个男人的身上去。 莉莉丝都快要溢出屏幕的怒气被洛宁看在眼里。 他假装什么也没看见，然后手臂一伸悄悄地在莉露鲁的脸蛋上掐了一下。 对莉露鲁来说，这次确实是有点儿虚脱。本来她的身体就已经快到极限，但是当洛宁来到她身边之后，她又强忍着，把一个完整的结界给造了出来。 这么虚弱的表现倒不是装的，只不过，确实没那么夸张而已。 也不是第一次被洛宁抱着了，莉露鲁觉得……感觉还不错。 “咳咳，简单说一下…”洛宁有点尴尬地清了清嗓子。 这可是魔王的宝座……他两个小时前都还只有站在地上任人俯视的份呢，突然就坐在了最中间的位置，一时间还有点儿不习惯。 不过，这座位可真特么的硬。他们魔王的屁股都是石头做的吗？ 这宝座固然是用贵重金属打造的，但对洛宁来说，简直就是华而不实。 如果换做是他的话，他起码要给自己的王座整成软沙发的造型。 “空气中可用的魔素不够，没办法制造出覆盖整片大陆的结界，所以暂时先罩住了魔王城。”洛宁将那几丝尴尬给收敛之后，脸上俨然的表情还真有点儿像那么一回事了。 “现在的情况是，魔王城的结界加固了，但整片魔族的大陆依旧是暴露在没有保护的前提下。不管是人类、精灵、还是龙族，都能轻易闯入。”洛宁说道。 “让他们闯好了，他们进来几个，本王就去杀几个。”菈尔双手抱在脑后，长长的龙角随着他侧头的方向转动。 “之前说的那快冒险家营地，这会儿估计已经被珀尔修斯那家伙掀翻了，本王现在就去通知他，让他不要着急回来，先在魔族的边境巡视一圈再说。当然，本王也会加入战斗。” 菈尔侧头看着洛宁。 比起是在说一句陈述句，他的口吻更贴近一种询问。 从洛宁得到魔王们认可的时候开始，他就已经算作是七柱魔王的一员了，而这些魔王也都习惯了在事情做出决定之前，先听取一下同伴们的意见。 洛宁颔首点头，没有意见。 只要不是像莉莉丝那样做傻事，带着人去别家种族的地盘送人头就行。 而且洛宁自己也知道，要劝魔族放弃固守领土肯定是行不通的。魔族对自己的领地意识非常强烈。 “菈尔，不可以恋战，如果遇到棘手的对手，一定要第一时间把消息传达回来。” 沉默已久的米娜朝菈尔认真道。 米娜是一个聪明的人，在魔王当中也得到了相应的尊重，所以菈尔没有丝毫犹豫就点头答应了她：“嗯，本王知道。” “不过……既然魔族结界消失的事情已经让人类给知道了，那人类帝国那边肯定会有相应的动作，毕竟他们都虎视眈眈这片土地很久了。”另一头的莉莉丝琢磨道。 “不一定，”开口否定的人是洛宁，他单手抓着莱瓦汀，将把柄尖端的位置杵在地上，动作像极了一个手拿镰刀的骑士： “人类既然早就有突破魔族结界的办法，那帝国的手里也理所应当有这些技术。他们如果想出手，应该早就动手了，根本用不着等魔族结界自破的那一天。” “照你这么说，人类和魔族的关系，长久以来就是互相侵略的，一方弱势之后另一方就会试图收走对方的地盘，本王不信他们就这样放下恩怨了。那创世神你说……他们现在在等什么？” 菈尔来了兴趣，双手抱着后脑勺，懒散地看向洛宁。 魔王很少在殿堂上聊这种关于谋略战术性的话题，他们平时的会议内容无非就只有‘冲还是不冲’、‘杀还是不杀’。 “等待另外的时机。” “魔族都衰弱成这样了，他们还需要什么时机？”菈尔摆摆头，有些自嘲的笑了笑。 “人类平民都讨厌战争，战争只会让他们变得更加贫穷，帝国想让他们征战，就得有一个恰当的理由。”洛宁分析道： “所以我猜，原因有三点： 1，人类的领地还没有完全统一。虽然帝国占据了大半的疆土，可周边还是有许多没有完全吞并的小国。帝国想等自己种族的领地大统一了，再去侵占相邻种族的地盘。 2，等待一个契机。人类只会站在道德的至高点看待事物，他们或许是在等魔族这边做点什么坏事，他们会将这件事情无限放大，当魔族成为一切罪恶的源泉之后，他们就有恰当的理由消灭魔族了，他们愤怒的人民也将会无条件支持……” 其实这第二点是洛宁半推半猜的。 是结合他曾经在地球看见过的战争新闻而揣测出来的结论。其实他自己也没底，毕竟他还不够了解现在世界的格局。 菈尔听得津津有味，频频点头，他又问：“第三点呢？” “第三点，等待你们足够弱……虽然魔族大陆衰退的魔素已经让你们活得够呛了，但其实这还远远不够。” “毕竟你们，七个魔王都还活得好好的。”洛宁突然加重了语气。 这让原本就够严肃的气氛瞬间下降到了零点。 “您的意思是是说……”莉莉丝惊讶地看着洛宁。 “嗯，被单抓。” 洛宁其实想说被Gank，结果到嘴的话又转了个弯。 “本王这就去和珀尔修斯汇合，那家伙，打起架来就一定会上头。” 菈尔第一时间从位置上站了起来，他奔跑了两三步，从高高的平台上一跃而下。 红色的巨龙在下一秒腾空而起，任凭蓝色的魔法炮打在他的龙头上也毫不动摇。 巨龙长吼一声，消失在了云层上。 “真是个急性子呢……”莉莉丝淡淡地瞥了一眼，叹了一口气。 菈尔一走，大殿瞬间回复了宁静。 此时的魔王大殿相当空荡。 芙妮在守着天空，等待黑雨降临；拉蒂尔甚至压根就没有回来过；珀尔修斯在边境蹲守人类。这下连菈尔也走了，整个殿堂就只剩下三位魔王。 洛宁觉得自己也说得差不多了，他打算先把莉露鲁送回房间里去。 躺在他身上也不是什么办法，洛宁觉得莉露鲁应该挺难受的，他得去房间里陪着她才行。 “洛宁大人，防护罩的事情……还有别的办法能解决吗？”莉莉丝有些担忧地问他。 担忧是真的。想借此机会走过来勾上洛宁的肩膀，也是真的。 莉莉丝从自己的位置上走过来，走到洛宁的身边，一只手慵懒又妖娆地搭在洛宁的肩膀上，轻声细语的对洛宁说。 洛宁这个时候还是比较正经的，他感觉到了莉露鲁动弹的蝙蝠翅膀。他知道莉露鲁是醒着的，如果他要对莉莉丝稍微轻浮一些，这家伙绝对会翻身坐起来，然后给他的手臂来一口。 “目前来看，除了让这片大陆的魔素恢复以外，应该是没有别的办法了……” 如果说魔族能拥有人类那般的魔法技术，洛宁觉得还能走点歪门邪道。 可是魔族这边也太朴实了，除了只会干力气活儿以外啥也不会，就连造房子的蓝图都是从人类的手里偷来的。 “洛宁大人，其实还有一种办法。” 米娜从另外一个方向走过来，站在洛宁的旁边。 “您先看看这个。” 她从自己的腰间摸出一张泛旧的羊皮卷轴。 牵开卷轴后，上面有一片用黑色的墨水勾勒出来的简易地图。 洛宁很想让自己再正经一些。 但是连他也察觉到了自己的情况有点不对劲。 左边是莉莉丝，右边是米娜，腿上睡着莉露鲁，身后的椅子顶上趴着一只吃饱喝足呼呼大睡的小天使。 这是……什么阵仗！ 话说回来，所有人都挤在一起，好热啊。 虽然内心一片波动，但洛宁的脸上依旧是毫无波澜。 他十分淡定地把目光放在米娜的地图上。 这地图…… 洛宁的目光一滞。 不能说熟悉，只能说是相当熟悉。 这不就是洛宁在写书之前，自己瞎画过的世界地图吗。 他画地图的方式很简单，是从网上学来的。 找来一块圆形的饼干，掰碎、铺平，然后用笔顺着饼干轮过勾勒。一张地图就画好了。 所以米娜拿出来的这张地图，如果把大陆板块拼凑在一起的话，甚至还能在洛宁的脑子里还原出那块饼干原本的模样。 米黄色的羊皮纸上，线条相当简单。除了魔族的领地有用红色墨水画出来的圆圈叉叉以外，其他种族的大陆板块上什么也没有。 “这上面是什么标注？”洛宁用手指了指画圈的位置。 随着他的手松开，睡在他大腿上的莉露鲁由于重心不稳而滑落下去，洛宁又连忙把手收回来，将莉露鲁搂在怀里。 米娜撩起耳边垂落下来的发丝，弓着腰，轻声回答道： “这是魔族大陆上，已知的……神器地点。” 097 冰原和熔岩 大章 “神器？”洛宁感到诧异。 “这么多？”他惊讶地看着米娜。 米娜距离他很近，卷翘的水蓝色头发自然垂落下来，隐约还能挡住洛宁的视线。 洛宁细细想了想自己曾经在稿纸上画过的神器。 虽然上课期间涂涂画画过不少，但大部分都是废稿，也根本没有出现在他的小说里面。 不过，事到如今，他本人都穿越到小说里面来了，事情已经够离谱了，再相信自己的废稿出现在这个世界也不是什么难事。 “其实这张地图已经是好几百年前的东西了，原本在那里的神器还存不存在，还真不好说……” “上面圆圈中画了一个叉的位置，是我去过，但是却一无所获的地方。” 米娜细长白皙的手指头在地图的红叉上指了一下，随后，她又把手指头往下移动，分别在最下方和最上方的圆圈上点了一下： “这两个位置我前不久才去过，里面确实是有神器，但是您也知道，获得神器除了机缘巧合以外，本身也有很高的难度。” “神器拥有智慧，也有自我意识，它们一般不会屈服于比它们还要弱的生命……而它们本身却非常强，所以要得到神器的认可，很难。” “还有就是，它们的诞生条件也非常苛刻，基本上能诞生神器的地方都是一些极端恶劣的环境……” 米娜说话的气流会吹起她耳畔的发丝，尽管她已经伸手捞过很多次了，但那些顺滑的头发还是会不断往下垂落。 洛宁能嗅到米娜身上淡淡的清香味。 他点了点头，大概能动米娜的意思。 米娜因为自身特殊的原因，她能随意达到任何水元素足够浓郁的地方，所以她的情报获取起来异常迅速，能找到这两把神器的所在地对她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 对她来说，难点就在于得到神器上。 对于一个只擅长治疗魔法的魔族来说，很难能得到神器的认可。 而洛宁刚好就跟她相反。 洛宁的移动速度仅限于步行，获取信息的前提除了道听途说就只有自行猜测。但他能有一个很大的有点：他能够让神器快速白给。 所以洛宁在这种事情上也算是和米娜互补了。 所以，米娜的意思就是让洛宁去取得那些神器，用来解决魔族现阶段的燃眉之急。 “这两个圈里，分别是什么？” 洛宁的手在地图上轻轻地点了一下，无意间和米娜的手触碰在一起，两人都没有互相躲开的意思。 米娜的手指微凉，她的肌肤和恶魔的冰凉又有不同，只是单纯的因为身体长时间浸泡在凉水里，所以体温会稍微低了一些。 “具体是什么作用的神器……我没办法靠近，所以也无法接触判断。目前可以确定的是，最上面的位置是冰天雪地，冰封在那极寒之地的是一把宝剑；最下面的是熔岩之地，那里的高温能将石头一并融化，出现在那里的神器是类似于球状的东西，淹没在岩浆的最深处。” 米娜说着，将自己的手指移动，放在了最下方的圆圈上去。 “如果是从这两个神器中选择一个的话，我推荐先去地图下方的＜熔岩地狱＞看一看。” 魔族的地图很大，有复杂的地理环境，以及丰富的自然资源，这些设定是在洛宁的书里写过的，所以米娜说的那些地方，洛宁能想象得出来。 只不过，他来魔族大陆这么久了，看见的无一不是满眼的死寂和荒漠。旅途上最大的看点并不是风景名画，而是那藏在沙地下的风化白骨。 等等…… “熔岩地狱？” 洛宁好像听到了一个耳熟的地名。 “嗯……就是召唤您的那个地方。”米娜温声回答道。 洛宁忽然就觉得后脊发凉。 他到现在都还印象深刻，当自己被莉露鲁召唤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时候，是多么的惊吓。 任谁第一眼看见自己被绑在十字架上、脚底是滚动的岩浆，都会觉得恐怖吧！ 更何况，当时洛宁的面前还有一个手拿镰刀、张口闭口要把他的脑袋削下来的魔王少女！ 洛宁的嘴角抽了抽，他看上很不愿意再去一次熔岩地狱。 手指在羊皮卷轴上敲击了几次，这是洛宁认真思考时一贯会用的动作。这感觉有点类似于上课听讲的时候转笔，但是他手边没有笔，所以只能敲自己的手指头了。 “剩下的这三个圈呢？”洛宁指了指另外的几个圆圈，问像米娜。 “这些地方，我还没去过……”米娜摇摇头，说道。 一旁的莉莉丝有点儿安耐不住了。 她也想和洛宁搭话，可是洛宁却丝毫没有要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的打算。 她又开始有点儿羡慕米娜了，米娜聪明，所以洛宁会更愿意和米娜交流。 莉莉丝只能悄悄地靠得洛宁更近一些，她想把自己最性感的部位贴在洛宁握住莱瓦汀的那只手臂上去。 然而，她的胸刚往前靠了几厘米的位置，就明显感觉到被人恶狠狠地掐了一下。 “哼嗯？”莉莉丝困惑的呼了一口气，带着微弱的喘.息声，有点儿故意娇.喘的嫌疑在里面。 可是当她低头去看，发现掐她软肉的那只手是属于莉露鲁的时候，莉莉丝气得尾巴都竖起来了。 可是洛宁在旁边，她得稍稍保持一些‘矜持’。 洛宁讨厌轻浮的女人，莉莉丝在此之前已经试过了。 创世神和那些纨绔的男人可不一样，他不肤浅，有内在。莉莉丝正是被他的这些点点滴滴给深深吸引了，所以她也想成为一个有深度的人。 “那我就去这三个地方看看。” 洛宁做出的决定让在场的三人都觉得纳闷。 “为什么要去这些未知的地方看呢？”米娜困惑的问道。 洛宁叹了一口气，他总不可能说自己是不想再去一次熔岩地狱吧。那可是他九死一生、让他有了阴影的地方。 但其实，洛宁是有充足动机的。 “首先，最上面的冰天雪地里是一把剑对吧？”洛宁反问米娜。 “嗯……”米娜点点头。 “我们目前最应该解决的问题是‘修复魔族大陆的结界’，那你觉得，一把剑，它能起到修复结界的作用吗？” 洛宁的话让米娜睁大了眼睛，她摇头回答：“不能……” “下面这个圈里是一个不知所云的球形东西，且不说它有个什么作用，光是那热得烫脚的地方，我站在那里就已经够呛了，如果还想让我跳进岩浆里去把它拿出来……可能我下去就会原地蒸发。” “就算是有你们的保护，你们那点魔法对我来说根本起不到作用，我的皮肉防御力就那么一点儿。所以，这两个地方都pass。” 洛宁给出了十分恰当的理由。他可没有找借口，他说的都是事实。 与其事先闷头去做，不如先把事情的结果都预料一遍。 就算去了这两个地方也只会对目前的情况没有任何帮助，相当于是做无用功，所以洛宁干脆淘汰这两个地点，去往另外三个未知、但却富有可能性的地方看看。 “可是……这三个地方有没有神器都还不好说，如果您觉得岩浆确实不行的话，那您其实可以先去把已经确定的有神器的冰原上，将那把剑……” “剑就算了，”洛宁摆了摆手， “我玩镰刀的动作你们也看到了，只会劈砍，而且还只是能劈出去一道光刃。我以前那个世界，没有人用刀剑，人们最强的武器是键盘，所以就算拿到了剑神器，我也是个只会用蛮力的门外汉。” “现在还是抓紧时间去找别的有用的神器吧。我怕帝国那边就是在等你们杀害更多的冒险家之后，将一切仇恨都归纳在魔族的身上，之后就借用民众的怒火将魔族推平……所以时间越是拖下去，就越危险。” 那把冰剑，洛宁不是完全没有兴趣。 对他来说，神器越多，他的能力就越强，所以他当然是会多多益善了。 人哪儿有嫌弃自己的武器过多的说法。 可是现在的局面也不允许他磨磨蹭蹭的去做‘我全都要’的选择。现在是要择优，去获得一个对局面有帮助的道具才是重中之重。 等事情都解决后，再去那个什么冰天雪地的地方也不迟。 “可是，如果这三个地方都没有的话……”米娜担忧道。 “没有的话，就自认倒霉了。”洛宁说着笑了一下，“但是人不可能一直这么倒霉吧。” 洛宁将握住莱瓦汀的手暂且放下。 他双手抓住面前的羊皮卷轴，一点点地将它完全舒展开。 “莉莉丝，这几天，你有空吧。”洛宁突然问向一旁的莉莉丝。 莉莉丝趴在宝座的扶手上都快融化了，一听是洛宁叫她的名字，连忙直起身扳，精神抖擞起来。 她冲洛宁频频点头：“有的~” “那，米娜呢？”洛宁又问另一侧的女人。 米娜温和的颔首道：“我在芙妮那里留下了通讯魔法，暂时没有问题…这几天也能抽出时间来。” “那刚好，”洛宁将手指头放在地图上那三个圆圈的位置上去，总结道： “三个地方，我们一人去一个。” 098 这古怪的期待感 米娜就算没有足够多的水元素供她传送，她也会是移动速度最快的一个。 所以洛宁给米娜选了一处最偏远的地方。 莉莉丝第二远。 洛宁则是给自己留了个距离魔王城最近的圈。 没办法，作为她们当中移动速度最慢的人，洛宁有必要给自己减轻一点压力。 用最短的时间分配完任务之后，米娜将羊皮卷轴放进了洛宁的包里，她脸上浅浅的笑容依旧没有散去过。 “怎么了？” 洛宁看见她一直在笑。虽然那片温柔的笑容笑起来也挺好看的，洛宁也愿意多看她几眼，可就是好奇，她这意味深长的笑源自哪里。 “我觉得…您非常适合做统帅。”米娜透亮的蓝色眼瞳笑起来像是一湾清澈的泉水。 洛宁也笑了一下，打趣道：“我以前做过最大的官是数学课代表，手里管着四十个人的数学作业。交作业的时候总是交不齐，他们让我拿着二十分作业硬着头皮告诉老师，说这是四十份。” 洛宁有点儿回忆起了以前的事情。 他半说半笑，虽然也知道米娜听不懂，但是米娜微笑着认真听他讲话的模样，总是会让洛宁忍不住接着说下去。 至于统帅这种事情，洛宁觉得没有必要。 他毕竟不是真正的魔族，归根结底他就是人类，所以别的先不说，光是他的身份在魔族这里都不可能被完全接纳。 他要真的坐上魔族最高的位置，那么魔族基层的人将会传来不满和抱怨，洛宁觉得没有必要这样，他觉得自己在幕后提一些建议也是挺好的。 “就这样决定了吧，没有问题的话，明天就出发。” 洛宁把话题收回来，对着米娜和莉莉丝说道。 两人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表示知晓了。 “那就先这样了，我先带莉露鲁回房间去。” 说完，他抱着莉露鲁站了起来。 将莱瓦汀背在了背后去，他走之前还不忘把睡在椅子后面的拉兹拍醒。 那只长着四片翅膀的小挂件爬起来揉揉眼睛，自觉的跟在洛宁身后忽上忽下地飞行。 从最顶层的魔王殿堂到负一层莉露鲁的房间，足够宽敞的旋转型楼梯一路朝下，绵延无边，根本看不到底。 好在莉露鲁的身体很轻，洛宁扛着她一点也不费力气。就是路有点远，走得脚酸。 他来到这异世界啥也没学会，倒是练了一身好体魄，整天爬上跑下，几乎是把以前宅在家里的运动量都弥补回来了。 “洛宁……” 在洛宁思绪翩翩的时候，一双小巧的手放在了洛宁的胸口上。 洛宁是用双手搂着莉露鲁的动作，类似于公主抱，莉露鲁则是双手自然收在自己的胸前，像一只睡在他怀里的小仓鼠。 而现在，那双收在一起的手终于是有点安耐不住了，轻轻地贴在了洛宁结实的胸膛上去。 “怎么了，有没有好一些？” 洛宁慢下脚步，低头去看怀中的莉露鲁。 莉露鲁的脸色有点奇怪。 她的面色本应该是脱力和耗尽魔力后的惨白，但是现在，她的脸不仅红润了不少，甚至比以前还要红。 更离谱的是，连耳根子都红到了一块去。 至少洛宁知道莉露鲁已经有好转了，但他不知道，莉露鲁其实早就恢复了体力，只是从头到尾都没有想过要从他身上下来。 “洛宁，你真的要去外面吗？吾觉得，你待在魔王城是最安全的。” 莉露鲁那双眼睛水灵灵的，没有凶神恶煞之后，红色的眼睛就像是一只胆怯的小兔子。 胆怯的小兔子缩又往洛宁的怀里缩了缩。 她想要保护这个人，寻找神器下落的事情她可以替洛宁去，洛宁完全没必要去这么危险的地方。 可洛宁不这么认为。 就算莉露鲁找到了神器，那她也不一定能把那些神器取到手，到时候还得洛宁亲自去拿。 本来时间就够紧了，这一来二回的可折腾不起。 “我肯定要去啊。”洛宁把视线放在莉露鲁的脸蛋上停留几秒，又埋头去看脚下的路。 他很想伸手去捏一捏莉露鲁又嫩又白的脸蛋，毕竟她现在真的很可爱。 但是洛宁的双手没法抽出空，所以就作罢了。 “我不去的话，你们就算找到了神器也没办法带回来。” 洛宁多解释了一句。莉露鲁盯着他的脸庞看了许久，最后也只好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她把脸蛋撇看，轻哼道：“那没办法了，那吾就勉强做一次你的护卫。” “但是你不能乱跑，不能离开吾的视线范围内……”她小声地说道。 到底是因为体力没完全恢复，所以说话声气很软，还是说因为是洛宁的怀里。 这还真不好说，但是洛宁更愿意相信是后者。 “好好好。”洛宁无奈的语气像极了是在哄一个小朋友。 总觉得，自从离开过一次之后，莉露鲁变得越来越粘他了。 “到了。” 洛宁这次干脆是用脚踹开的门，毕竟他手上没空。 “别——” 莉露鲁甚至都来不及阻止洛宁，眼睁睁看着自己今早才修复好的封印魔法又被洛宁轻松破开。 洛宁径直走到床边去，把怀里缩成一团的莉露鲁放在柔软的床铺上。 之后他还贴心地为莉露鲁盖上被子，让她的脑袋舒舒服服的枕在她自己的小枕头上。 莉露鲁小小的娇躯缩在一起，小心翼翼的露出一双眼睛，由蝠翼构成的一双耳朵在脑袋两侧不断的动弹。 眼神里居然还有一丝期待感。 然而洛宁只是在床沿坐了不到半分钟，之后他就站起来，把挂在墙壁上的魔法灯熄灭了。 熄灭魔法灯的方法很简单，只需要摁下灯口下方的开关，刻在内部的魔法就会终止魔力供给，光源便会熄灭。就有点儿类似于洛宁在地球关灯的感觉。 躲在被褥下方的莉露鲁心脏砰砰直跳，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在期待着什么，可是她觉得这个时候洛宁总该做点什么才对。 “你先在房间里休息一会儿吧。” 洛宁站在床边上。 他说着，把那只想要一起钻进魔王被窝里睡觉的小天使给抓了回来。 “欸……？嗯？”莉露鲁对洛宁的这句话表示疑惑。 “我出去一趟。” 察觉到洛宁的声音在渐渐远离，莉露鲁连忙坐起身来看过去。 ‘啪、’她听到了一声无比冰凉的关门声。 莉露鲁的嘴角抽了几下，一字一顿的忿忿念叨道： “洛、宁、！！” 099 雇佣关系 大章 “帝国……？” “嗯…说实话，我们和帝国那边没太大关系。” “冒险家是属于冒险家公会的人，我们和帝国不过是‘雇主’和‘雇员’之间的互赢关系。他们出钱，我们出力，从讨伐大型魔兽到寻找贵族走丢的小猫咪，啥活儿都干。” “当然，像我们这样改行做‘猎人’的冒险家也不少，毕竟来魔族领地偷盗资源是来钱最快的工作。” 奥星酒馆的某个雅致小包间里，满桌的酒肉就跟摆席一样叠放在一张不大的餐桌上。 围绕餐桌坐的四个人均是人类，这在魔族的城邦里可不多见。 坐在洛宁旁侧的男人痛痛快快的干掉一杯啤酒，醉意使他的嗓音变大了一些： “哈哈，虽然最后还是和大部分‘猎人’一样成了个被魔王捉住的倒霉蛋，但后来不也是因祸得福了嘛！” “哎哎，我可爱的小女儿今早还在问我，你能不能创作一块自己也搬不动的石头出来。” 格雷尔吃着手里的鸡腿，笑盈盈用手肘撞了撞洛宁的肩膀。 喝了酒之后，他倒是没之前那般拘束了，这对洛宁来说是一件好事。 洛宁在魔族那边的压力已经够大了，确实是希望魔王城里的人类能跟他相处得自然一些。 “她这个问题有点类似于最锋利的矛和最坚硬的盾。”洛宁笑了笑，喝了一口杯中的啤酒。 其实他很少接触酒精，比起酒精他更喜欢可乐。但是这个世界没有可乐，所以也只好随大流了。 “那你觉得，矛和盾，谁会赢？”格雷尔倍感兴趣的问道。 洛宁想了想，回答：“两败俱伤，然后成全第三方。” 他这个回答比较有意思，格雷尔愣了足足十秒钟才反应过来。 “牛啊，”他朝洛宁竖了个大拇指，“如果我现在还是冒险家的话，我就认你当队长了。” “别，我只会纸上谈兵罢了。”洛宁摆摆手道。 论实战上的经历，那肯定是这些身经百战的前冒险家更丰富一些。洛宁只不过光有理论、思想前卫一些罢了，所经历的事情还很欠缺。 所以他觉得这次去收服神器，也相当于是在丰富自己的经历了。 “你真要去那种地方啊……那里的环境可要恶劣很多啊，连我们以前做冒险家的时候，都不敢去那种吃力不讨好的地方。” “往北走，越走越冷，虽然你那个画圈的位置也不至于是极寒之地，但也差不多了。” 格雷尔看了一眼洛宁用啤酒沫在桌面上大概圈花出来的位置，他有些担忧的说道。 洛宁其实很想说，这已经够好了，毕竟还有一个更北方的圈他没有告诉格雷尔他们。他要是嘴巴稍微笨一些，去的就真的是极北之地了。 “那个……需不需要我们帮忙？”坐在洛宁对面的鲁斯缩着脖子，语气万分的小心翼翼。 他没有喝酒，自然也没办法像格雷尔那样壮胆了。 原本就信仰神明的人在看见真的神明之后，内心的震撼还是难以让他随性起来。 “哈哈，洛宁小兄弟，别看我们这样，其实我们还是有点作用的啊，至少对魔族领地的地貌知道个大概。魔兽种类和植物的辨识度，这些都是曾经成为‘猎人’之前的必修课啊……” 格雷尔又喝了一大口酒，他抹掉嘴唇上的啤酒沫，豪迈的说道。 他说的其实也有那么些道理。洛宁虽然细写过不少魔族和危险的植物，但是大部分物种都是一笔带过，所以他的阅历也不丰富，如果把格雷尔他们一起带去的话，可能会有些帮助。 只是…… “莉露鲁会去，所以你们应该帮不上忙了。”洛宁笑着说道。 “我靠，那没事了。”格雷尔连忙摆手认怂： “我们这点知识量在第一魔王面前就是个婴儿啊。有她给你带路的话，我也放心了。” 洛宁想说一句，其实莉露鲁有时候也挺笨的。但考虑到要给自家老婆留面子，所以就忍住了。 两人不约而同地抬起酒杯，沉沉的撞在一起。 洛宁朝他们各自的脸上看了一眼，将话题回到了最初： “其实这次我就是想问问，帝国那边对魔族的看法。” 洛宁这次出来无非就是为的这个，倒是这饭吃得差不多了，有价值的信息一点都没拿到手。 “看法啊……”格雷尔打了个酒嗝，接着说道： “加入冒险家公会之前，我是帝国的骑士，后面因为手臂受伤了，所以选择了退役……嗯，所以这个问题，我可以跟你捋一捋。”格雷尔回忆道。 “嗯，有点看出来了。”洛宁点点头。 “哈哈，这么明显吗？我现在都是法师了，不挥剑了啊。”格雷尔拍了拍别在自己腰间的短小法杖。 “你给我的匕首上，除了刻了你的名字以外，还有一个圆形标志，我问了莉露鲁，她说是帝国的徽章。” “对哦，都忘了这茬了，”格雷尔挠挠后脑勺，笑着说道。 “其实，我还任命骑士的时候，帝国对魔族的看法是‘放任不管’，他们想让魔族自生自灭，等自我毁灭到一定程度之后，他们再来收走这里的一切资源。” “可是后来，与教会的冲突导致帝国不得不把这一项计划提前。打架是要消耗资源的，他们需要更多的资源来抗衡教会、吞并小国。” “不管是大型魔兽身上的角、齿、翼，这些都能练成强大的魔导装备，还有魔族大陆地底丰富的矿产资源，那都是被帝国垂涎欲滴的东西。” “所以他们才频繁地发布委托、征召骑士团，悄悄从魔族这边搞去资源。” 格雷尔已经将洛宁魔人为自己这一方的人了，所以他知道的信息都会毫无保留的告诉洛宁。洛宁也在他的眼中看到了一些真切。 “不过，这些都是十多年前、我退役之前的事情了，现在有没有变动，也不好说。” 格雷尔叹息道。 洛宁放下手里的啤酒杯，转而思考起来。 “这么说，帝国一家独大之后，其实也会招来敌人？” “那肯定会啊。树大招风，别看那些小国微乎其微，其实更多的魔法知识都掌握在那些小国的手上，帝国对他们有几分忌惮，不然的话，也不至于到现在还没有将他们吞并了。” “现在那些小国、还有两个教会，都对帝国有很大的不满，人类领地的频频冲突已经是家常便饭了。” 格雷尔尽管双眼迷糊，但说话的声音相当真诚。 洛宁看着啤酒杯里的琼浆，出了神。 帝国的情况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糟糕。 原以为现在帝国是一个兴国安邦的繁华之地，可是伴随着强大的同时，他将会面临更多的敌人。 现在可能光是对付人类内部的矛盾都已经费尽心思，对魔族这边可能只会有心无力。 这倒是给魔族大陆创造出了一个喘息的机会。 ‘哗啦…’ 洛宁的面前，喝了一半的酒水正在被人逐渐斟满。 斟酒的人是米娜特意给他安排的女仆。 因为她觉得洛宁好像挺喜欢那只小奶牛娘的，所以就干脆把小奶牛娘派到了洛宁的包厢里伺候他。 可是，当洛宁的视线晃到一片雪白软肉的时候，他的目光一顿，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奶牛娘固然也丰满，但是也不至于是这样的巨大。那呼之欲出、快要撑爆纽扣的尺寸，洛宁很眼熟，十分眼熟。 他抬头去看拿着酒壶给他倒酒的那个女人。 然后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嘴唇微张，惊讶，但又小声地念到道：“莉莉丝……” 莉莉丝的身体一僵，每次当洛宁呼唤她名字的时候，她都在把持不住的临界点徘徊。 魅魔的尾巴竖起来，戳在丰润的臀部上，勾起的尾巴形状形成一个大大的爱心。 洛宁飞快把视线放在格雷尔他们的身上去。 发现这些人根本没察觉到莉莉丝的存在。如果他们看到莉莉丝这位魔王了，反应肯定不会这么平淡。 那只有可能是……莉莉丝这家伙用了魔法！ 格雷尔他们所看到的莉莉丝依旧是小奶牛希姆。 洛宁嘴角抽了抽，在莉莉丝为他斟满酒水之后，他还是客客气气的说了一声‘谢谢’。 “不客气~”莉莉丝弓下腰，在洛宁的耳边柔声地说道。 那片温柔的气息伴随着一丝凉气，吹在耳芯里之后，总是会让人心惊肉跳。 洛宁伸手去摸自己的耳朵。他居然摸到了一丝透明的唾液……这个人，刚刚怕不是趁机舔了一下他的耳垂！ “怎么了？” 看见洛宁僵硬的表情，格雷尔担心他是不是酒喝太多了。 “魔族这边的酒要比人类那别的烈性不少，你别喝太多了，我上次就是喝太多，回去被自己的老婆胖揍……”格雷尔说到这里突然就止住了。 他忽然想起来，魔族发配给洛宁的老婆到底是谁…… 第一魔王要真的揍洛宁一顿的话，大概也许，整个魔王城都会为之抖三抖吧。 “我先回去了。”洛宁撑着桌面站起来。 他有点儿受不了莉莉丝蹲在他旁边不停地撩骚他，作为一个正常的男人，至少生理上是扛不住的。 关键是为了不让格雷尔他们发现，洛宁还不得不无视莉莉丝的存在，这让他很难。 “这么快就回去了？”格雷尔抬起醉醺醺的眼睛看他。 “嗯，这次出来就想问问帝国对魔族的看法，现在问的也差不多了。” “那好吧，下次再聊。” “你们慢慢吃，账已经结过了。” 洛宁说着，抓起自己挂在椅子后方的长披风。 他一路快步走出奥星酒馆，跟在他身后的魅魔对其穷追不舍，高跟鞋踏在地上响起一连串清脆的脚步声。 “洛宁大人~等等我呀~喝多了要走慢点呢！” 100 魅魔的印记 当推开眼前这道门的时候，洛宁就已经隐约知道。 这大概是没办法解释了。 身后的牛皮糖根本甩不掉。 虽然莉莉丝在他面前实在也不敢做太过分的事情，但是她不做，并不代表莉露鲁那个小脑瓜会不会乱想。 随着‘吱呀’一声。 房门推开了。 洛宁小心翼翼地隙开了一点缝，足够他把目光看进去的程度。 室内很黑，没有魔法灯的光亮。 洛宁第一眼看到的是睡在地摊上的拉兹。 拉兹睡得四脚朝天，身后散发着金光的四翼呈‘二’字形排开，可以说是完全没有一个天使该有的睡姿。 再把视线往最里面的那张大号软床去看。 洛宁没有看见莉露鲁。 “呼呼，洛宁大人的速度可真快呢~” 莉莉丝垫着脚尖，和洛宁挤在一起，她也想瞧瞧睡在房间里面的人。 比起是在和洛宁说话，她更像是故意说给里面的人听的。 “洛宁大人今天喝了不少酒，今晚要好好休息哦~~~” 莉莉丝故意拉长了尾音，在说话的时候，还把洛宁的手臂抱过来，挤在她那对丰盈的**上。 “还是说，洛宁大人需要我侍、寝、呢~？” “……” 洛宁不知道莉莉丝故意激怒莉露鲁的目的是什么，他只知道莉莉丝这么做就是想让他死。 就算洛宁感受不到莉露鲁那早已泄漏出来的魔力，但他却能察觉到自己危险的处境，以及这骤降的温度。 “喔对啦，洛宁大人~”莉莉丝终于想起来某件重要的事情，她把自己衣领的扣子解开，在洛宁想也想不到的地方掏出一块小小的布料。 洛宁甚至怀疑从那种地方掏出来的会是一块胸垫内衣。 一片还残留着莉莉丝微凉体温的布块就放在了洛宁的手心上去。 是一个十分小巧的荷包，顶端有束口。 如果洛宁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空间袋的一种。 “里面是米娜为您准备的食物和水，喔，里面还有一片蓝鲛鱼人的鱼鳞~鱼鳞里面丰富的水元素能让她快速传送到您的身边~” 玩归玩，闹归闹，东西还是要交给洛宁的。所以她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相对认真，没有多少轻浮。 其实从酒馆出来之后，她很想把洛宁诱拐到她那儿去，实在不行直接抢过去也行……可是她又想了想，不管是洛宁还是她，明天都有很正经的事情要做，可禁不起折腾。 所以综合考虑之后，她还是选择默默陪着洛宁，护送他安全回房间，顺便再气一下那个傲娇。 洛宁掂了掂手中沉甸甸的布袋子，随后放进了自己的兜里去。 他还没来得及给莉莉丝说点什么，一把锋利无比的镰刃就比划在了洛宁的脖子前。 是他熟悉的那把莱瓦汀。莱瓦汀在白天被‘榨干’之后就一直处于沉睡的状态，所以它根本不知道自己被拿去架在了创世神的脖子上。 就算洛宁知道莉露鲁对自己造成不了伤害，但是当这把武器从门缝后面悄无声息比划过来的时候，多多少少还是会让洛宁后脊发凉。 “吾决定了，魅魔的奶和你的手，今天必须得削下来一个！” 那双散发着莹莹红光的眼睛中，比起说是愤怒，更像是一种幽怨。 幽幽怨怨的藏在门后面，和那个娇小的身躯一同缩在阴影里。 洛宁用手推了推脖子上的莱瓦汀，朝莉莉丝勉强笑了笑。 “我回房间了，你也……呃？早点休息？” 其实洛宁用不着和莉莉丝这么客气的，他刚刚想让莉莉丝替自己谢谢米娜，毕竟米娜特意为他准备了这么多东西，可是脑子没转过弯来，这一股客气劲就放到莉莉丝的身上去。 洛宁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总感觉……这酒精和醉意已经上来了。 还以为自己会连醉酒的感觉也能免疫，结果现在看来，只是延迟了而已。 “嗯哼~那么洛宁大人，晚安！” 莉莉丝扑了一下翅膀，风劲让她往前倾斜了几个角度。 然后不偏不倚的，在洛宁的脸颊上落下一个湿漉漉的吻。 之后她赶在天翻地动降临之前，赶紧溜走了。 留下洛宁一人承担了一切。 “洛、宁！！” 大门被人一把掀开，洛宁看到了那只如同饿虎扑食一样扑过来的身影。 锋利的武器在微弱的走廊光芒下泛着寒芒。 笔直的，就朝洛宁砸过来。 笑死，根本就不用躲。 莉露鲁急得眼红，尽管她已经是在毫无章法的挥动武器了，但受到誓言的约束，她根本就碰不着洛宁。 倒是洛宁在连连后退之中，背脊已经贴在了墙面上。 在一阵眩晕感传来，洛宁贴着墙，坐了下去。 他突然的反应毫无破绽，相当真实，看上去就像是突然晕倒的感觉。 这让莉露鲁吓了一跳，连忙丢了莱瓦汀去查看他的情况。 “喂，喂……你没事吧，洛宁？” 洛宁沉沉的呼了一口气，心跳有点快，脑子也晕乎乎的。 “没事……就是你们这里的酒水，我还不太适应。” “你笨蛋啊！那些酒都是做给魔族喝的，根本不适合人类的体质啊！” 莉露鲁把浑身无力的洛宁扶起来，刚才的怒气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只有着急。 “而且啊，你好端端的跑去什么酒馆！！你明明可以老老实实的在房间里陪吾睡……！” 莉露鲁连忙嘴唇紧闭，那到嘴的话通通咽下去。 睡睡睡……怎么可能睡，她才没有想过要和洛宁睡觉啊！ “我去找魔王城的人类了。” 洛宁顺理成章的躺在莉露鲁的大腿上。 莉露鲁的腿很小，就算双腿并拢，大腿的面积也只是勉强够洛宁把脑袋放上去。 但是她的身体软软的，而且还很香。 “你找人类做什么！”莉露鲁又急，又不敢动，只能跪坐在那里给洛宁当膝枕。 虽然洛宁是被莉莉丝送回来的，但莉露鲁不会真的以为他是去找莉莉丝喝酒了。首先洛宁不是这样的人，其次，如果真的是去找莉莉丝喝酒了，那么洛宁今晚根本就回不来，恐怕早就被那**人掳走了好吧。 “打听帝国的消息……”洛宁轻轻地说道。 他装了，但没有完全装。 是真的有点儿醉人，洛宁很少喝酒，那丁点用滴来计算的酒量自然是不用提了。 可其实也没有那么夸张，无非就是装出来想让莉露鲁消消气。 这是洛宁唯一能想到的‘保命’办法。 好在他的老婆确实也是疼他，在得知他这一趟出门是为了去办正事之后，那点仅剩的傲气也荡然无存了。 莉露鲁使出了好大的力气，忙忙碌碌地把洛宁拖回房间里、搬上床，之后还给他端茶递水。 当洛宁以为自己享福的日子就要来了的时候，莉露鲁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块钢刷，在他那边被莉莉丝亲吻过的脸蛋上疯狂刷洗，说是要除掉魅魔的邪恶印记…… —————— （目前月票欠更9章，已还两章，还有七章会在近期一口气还掉！） 101 走了啊 别人是酒后滥情，洛宁是酒后乱睡。 睡着的睡。 一觉醒来之后，他发现自己正侧躺在柔软的床上……怀里是酣睡的莉露鲁？ 洛宁定了定神，甚至要怀疑自己是不是产生幻觉了。 莉露鲁的身躯有属于小女孩子的香香软软，肌肤滑滑的，嫩嫩的，无论是胳膊还是小腿，都要比洛宁这刚成年的男人小上好几圈。 她的躯体微微发凉，小小的，抱在怀里很是舒服。 洛宁的手就搭在她瘦弱的背脊上，在那里，他甚至还能隐约摸到一双蝙蝠小翅膀的根部。 洛宁醒来之后也没急着睁开眼睛，而是顺着莉露鲁光滑的后背往下抚摸。 不得不说，萝莉体型的恶魔手感上乘，软玉娇香，是不可多得的睡眠抱枕。 他抿在一起的嘴唇也随之微微上扬，逐渐变成一丝满足的笑意。 等等…… 嘴角笑起来的弧度突然停顿住，与此同时，洛宁感觉自己的额头上浮现出一个大写的‘危’字。 这手感，这光滑程度……这一条柔软的、来自‘恶魔尾巴根部’的位置…… 莉露鲁莫非…… 她的衣服呢！！！ 洛宁惊恐地睁开眼睛，低头往自己胸膛上看去的时候，他看到了莉露鲁安然的睡颜。 那片柔软的银白色头发在解开发圈的束缚之后，随意地披散在脑后，小小的鼻翼随着均匀的呼吸轻轻吸动，小口张开的嘴唇晶莹粉润…… 视线再往下看去，洛宁看到了一片白花花的肉色。 莉露鲁侧着身体，抱着洛宁的腰，一根细细的恶魔尾巴从两腿之间绕上来，贴在她平摊小腹上。 面色一凝，随后洛宁装作什么也没看到一般，深深地闭上了眼睛。 右侧的脸颊还在隐隐作痛，洛宁记得很清楚，昨天睡觉之前，莉露鲁在给他‘洗脸’……可是往后的记忆，他已经记不清了，毕竟他秒睡了。 “神明大人~~” “神明~大人~~~~” 被迫让洛宁睁开眼睛的，是来自拉兹的呼唤。 拉兹飞在洛宁的头顶，那两双不断扑扇的小翅膀发出‘扑簌扑簌’的声音。 洛宁睁开眼，和那只发光小天使对上视线。 “神明大人，拉兹饿饿，饭饭！” 拉兹揉了揉自己空空如也的肚子，示意道。 洛宁无奈地看着她，想了想，自己的兜里还有米娜准备的食物，可以拿出来给拉兹应个急。 可是当洛宁撑着床面站起来的时候，搭在他身上的被褥也在随之下滑。 紧接着，他看见了自己**裸的上半身。 “唔噫！”拉兹第一个捂住眼睛。 偷看神明的躯体是大忌！是亵渎神明！ 拉兹一边警戒自己，一边把目光从指头缝隙里漏出去看洛宁。 洛宁愣了半会儿，抬头问拉兹。 “我衣服呢？” “拉兹，拉兹这么知道！”拉兹紧张得掉毛。 片刻后，她像是想起了什么：“哦，拉兹想起来了！魔王昨晚说你身体太烫了，要给你降温……神明大人昨晚发热了呢！” “发热？”洛宁纳了闷了。 不过他随后又想到，正常人喝了酒确实是会发热……难道说，莉露鲁把两人都扒了个精光的目的就是为了拿她自己稍凉的躯体给他降温？！ 这么一想，倒是觉得挺贴心的……他暗自想到。 洛宁把手臂伸入被褥下面，悄悄摸了一顿莉露鲁的角角。 今天的时间相对紧迫，洛宁没有耽搁太长时间。 他决定先不叫醒莉露鲁，先翻身下床，麻溜的换好衣服，再带着拉兹去魔龙菈尔的房间外，给拉兹‘充电’。 距离下次能遇到这么强的光亮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去了，现在是能给拉兹充多少就先充多少。 他还给拉兹分了一些食物，陪着她在燃烧的火焰堆旁边把早餐的事情解决了。 当洛宁回到魔王殿堂一楼的时候，站在那里的人已经等候多时。 米娜的鱼尾踏着水浪，手臂轻轻地托在**之下，轻声地在和莉莉丝交流着什么。 洛宁看到还没完全睡醒的莉露鲁站在最边上。 那只小巧的手背抬起来，频繁地**困倦的眼睛。在她的身后，莱瓦汀又宽又长，与她小小的身躯完全不搭调。 洛宁走过去的时候，朝莉露鲁意味深长的笑了一下。 莉露鲁轻‘哼’一声，把脑袋侧开。 仔细看的话，还能看到她发红的脸颊。 “洛宁大人，昨晚睡得如何呀~~~”莉莉丝隔得老远的就开始和洛宁打招呼。 举起的手臂摇了摇，莉莉丝在自己的掌心里留下一个吻之后，朝洛宁的方向轻轻一吹，似乎是要将这个吻吹到洛宁的身上去。 好在洛宁已经免疫这种老套的撩人方式了，只是无奈地看了莉莉丝一眼，然后走到了她们三个的面前去。 他突然严肃下来，朝着身前的三人说道： “虽然我知道你们都很强，但还是要提醒你们一点，万事小心。” 在洛宁认真说一件事情的时候，所有人都会肃然下来——除了那只在洛宁背后飞来飞去的小天使。 “人类的冒险家或许不会去那些危险又拿不到好处的地方，但是凡事无绝对。还有那些蠢蠢欲动的帝国的士兵，他们什么时候会从破开的结界里走进来，我们也难以意料……” “所以一旦中途遇到了敌人，就直接撤退，不要正面冲突。如果发现了神器，就通知我，我会第一时间赶过来。” “了解啦，洛宁大人吩咐的任务，我一定会完成~” 莉莉丝高翘着自己的尾巴，双腿紧紧地夹住，丰润的臀部也逐渐抬高，她把身体靠过去，似乎是在期待着洛宁能抚摸她一下。 行为举止像极了一只忠犬在等待着主人的爱.抚。 “洛宁大人，您也要注意安全……” 比起安耐着自己骚动内心的莉莉丝，米娜就要显得大方得体一些了。 她往前走一步，握住了洛宁的手，语气温婉，语重心长。 “能诞生神器的地方，环境十分严峻，无一例外，您一定不要勉强自己。” 米娜更像是一个要恭送丈夫远行的妻子，她收回手贴在小腹前，眼底的温情融化成一滩温柔的水。 “走，走了啊！！” 在洛宁与那双温情蜜意的眼神四目相触的时候，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他就被莉露鲁狠狠地打断，强行拖走了。 102 一路向北 “哗啦啦——” 疾行的马车里，洛宁心情大好。 他原本以为自己这次要靠可怜的双腿行走，结果没想到，居然还有马车可以乘坐。 其实说是马车，这更应该被叫做是‘狼车’。 毕竟是几头魔狼在前面拉动，而他们则是坐在不算拥挤的木质车厢里。 莉露鲁说，原本准备的是魔龙，魔龙的飞行速度肯定要比魔狼这陆地行走速度快很多。 但是魔王城里稍微强一些的魔龙都被菈尔带走了，剩下的都不够强大，一来是抗不住鸟形魔兽领地的袭击，二来是在空中会成为冒险家的活靶子，所以思来想去莉露鲁还是放弃了选择飞行。 “特意给我准备的？” 洛宁拍了拍自己屁股上坐着的柔软座垫，朝莉露鲁问道。 这座垫里面填充的似乎是一种细细的羽绒，温暖又绵软，外面是上等的丝绸，坐上去相当舒适。 如果洛宁没有记错的话，他昨天确实是给莉露鲁提了一嘴，说魔王宝座太硬了，他坐着屁股疼。 原本只是随口一说，结果莉露鲁却将其记了下来。 “哼，原本就有的。吾只不过随手带过来了而已。” 莉露鲁侧着脑袋，目光从马车内的窗口往外看去。 “哦~这样啊。” 洛宁的视线落在莉露鲁的身上，显然莉露鲁的那句话是没可信程度的。 毕竟她的衣服上还挂着好几片灰色的羽绒毛。 她可能是昨晚去抓了几只鸭子，给洛宁做座垫，所以才导致今天早上这副困倦的模样。 想到这里，洛宁笑了一下，朝莉露鲁说道。 “谢谢啊。” “……都说了是随手带的，谢吾干什么。”莉露鲁头也不回的说道。 洛宁的笑意渐浓，他笑得好像一个坏人。 “我没有说这个，”洛宁连声道，“我是说，谢谢你昨晚给我降温……” “不过你这个降温方式也挺奇特的，明明有让环境温度降低的魔法，但是……。” 洛宁说道后面的时候，已经没办法往下说了。 莉露鲁直接转身过来，把手里的软面包整个塞进洛宁的嘴里。 之后还用手掌心封住洛宁的嘴巴，不让他再往下说一个字。 “你、你在说什么啊！！！” 洛宁没有看错，莉露鲁炸毛了。 她银白色的马尾辫都‘飞’了起来！ 眼睛急得发红，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 她在竭尽所能的否定这件事情。 似乎是再让洛宁多说一个字，她就会陷入无可挽回的羞愤地步。 这件事情确实是她的失误。莉露鲁原以为自己会比洛宁先醒来，这样的话她可以事先偷偷把衣服穿上。 可是她没想到，自己起晚了！ 当醒来之后发现洛宁已经不在床边的时候，莉露鲁紧抓着被褥，足足愣了十分钟，之后还是在不断的自我暗示中，才将情绪缓过来。 再次把目光朝洛宁看去的时候，莉露鲁希望自己看见洛宁茫然不知的态度。 可是洛宁在笑，笑得比以前还要灿烂。 眉头一拧，莉露鲁的小手已经呼过去了。 她想用手里的第二块面包把洛宁的嘴再次堵上，可是在中途的时候，面包被人拦截了。 “魔王大人，不可以浪费食物，嗷呜！” 拉兹在空中劫食，动作像极了接飞盘的狗狗。 经过这两天的相处，拉兹也差不多明白了神明大人和魔王之间这不可告人的关系。 所以拉兹很聪明，也开始大大方方的对魔王莉露鲁加上尊称。 尽管对魔族用尊称确实是有反天使的法则，可拉兹才不管呢，她现在已经不信奉光明神了，她所信奉的是创世神，创世神即是她的法则。 而对莉露鲁来说，拉兹就是宠物、洛宁的小跟班，所以莉露鲁对她并不会在意。 就像人类会养猫，精灵会种花那样，创世神养个宠物也不过分——只要这小天使安分守己，不去触碰莉露鲁的底线，那莉露鲁也不是不可以跟她共存。 顺带一提，莉露鲁现在的底线就是洛宁。 “这饼好吃啊，魔王大人，还有吗？！”拉兹眼睛发亮，满是期待的问莉露鲁。 被一只天使这般尊敬，莉露鲁这还是有史以来的第一次。 她下意识的去搜了一下自己的衣兜，然后摇摇头： “吾没有了……” 拉兹听闻后嘟囔着小嘴巴，又扑扑翅膀转头问洛宁。 “神明大人，饭饭……” 洛宁这会儿才从那一块硬塞进他嘴里的面包中缓过来。 再慢一点，他感觉自己就要被噎死过去了。 可他脸上的笑意还是没有衰减，悄悄地瞅了莉露鲁一眼，洛宁把手揣进自己的裤兜里，把里面的布口袋捂住。 然后严厉下来，朝拉兹说道： “你不是刚吃过早饭？别吃了，我们总共就这点食物，吃完了就得饿肚子，这里没光没太阳，你是不是又想陷入晕厥状态？” 他这话一说完，拉兹顿然就不闹了。 “好吧……”拉兹的翅膀焉嗒下来，双脚落地，老实巴交的坐在洛宁的旁边去。 拉菲尔大人给她的命令是听话，然后保护好洛宁，所以她现在必须要收敛，不能任性。 圆圆的眼睛忧伤地目光看向窗外，她双腿并拢着坐，耷拉在身后的四翼显得毫无力气。 不得不说，这小天使还挺可怜的，背井离乡，孤身一天使在魔族的领地上，无依无靠。 但是在‘吃’这一点，洛宁上绝对不会让步。他知道拉兹吃多少就会饱，也知道她吃多少就会拉肚子，所以洛宁一定要把握好这个度。 “喏，吾今早吃剩的饼干，吾不需要吃饭。” 莉露鲁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几块圆圆的饼干，虽然她说是吃剩的，但是这些饼干每一块都完好无损，不像是被咬过的状态。 “唔，唔唔，”拉兹接住饼干，连连点头，黯淡下来的瞳色瞬间就恢复了光泽。 “谢谢魔王大人！~”她低头咬了一口饼干，脆脆的，奶香味，很好吃。 莉露鲁轻轻地瞥了一眼她狼狈的吃相，让后十分嫌弃的把目光挪开。 洛宁一直都知道自己的老婆本质不坏，虽然是个大恶魔，而还是个傲娇恶魔，但是她同样也有温柔，也会感性，而且她还很可爱。 “距离到达目的地还要多久？” 马车一点也不颠簸，平稳的在这一望无际的荒漠上一路向北。 莉露鲁背朝着洛宁，还在为早上的事情感到懊恼。 她本来是不想搭理洛宁的，可是嘴巴却在大脑思考前，下意识就回答了他的问题。 “一天就到。” 103 我们到了 迷糊之中，气温变得越来越冷。 洛宁开始知道为什么魔王城的人类会担心他了。 这才走了半天的路程，降下的温度已经快要让人承受不了。 洛宁将自己身上的毛毯捂得更严实，他抓起马车帘子上的一角，缓缓地将它掀起。 马车外部的景象也随之引入眼帘。 满天的尘土被飘飞的细碎雪晶取代，原本荒芜的漆黑大地上，现在已经是冰天雪地，白雪皑皑。 灰蒙蒙的天色下，早已看不见月亮，视野里尽是一片惨淡的白色。 凛冽的寒风从帘子掀开的一角中吹进车内，洛宁哆哆嗦嗦的打了个寒颤。 “好冷。” 他把窗帘放下，固定在原本位置。 可那点布料并不是密不透风的，寒风依旧会吹进来，他能做到的只是用毛毯将自己裹得更紧。 在洛宁的对面，莉露鲁侧躺着，左右两边蝠翼轻轻地把自己包裹，看上去应该是睡着了。 莉露鲁不需要温度，自然也不会觉得寒冷。 洛宁在马车里环视一圈，这辆马车并不大，也就半张床的空间，所以洛宁一眼就能看个全。 他没看到那只小天使，正纳闷这小家伙能跑哪里去的时候，洛宁忽然想起来，天使族都怕冷。 也就是说…… 他掀开搭在自己身上的毯子。 果不出奇然，拉兹就趴在他的腿上，四翼包裹着自己，睡成了一个球。 由于她的体重实在是太轻了，洛宁根本没有察觉到。 想了想，洛宁还是选择把毯子盖回去，并没有把这只贪睡的小天使抓出来。 “洛宁，你冷吗？” 莉露鲁揉着眼睛，看向洛宁。 她也很少来这种寒冷的地带，虽然强大恶魔身躯能让她很快适应这里的温度，但还是忍不住在这过分安静的风雪中犯困。 “还好，不算冷。”洛宁裹着毯子坐起来。 睡在他腿上的小天使随着他坐起身的姿势滑落下去，洛宁赶紧伸手去捞，将这暖宝宝天使放回大腿上。 莉露鲁与他间隔了一米的位置，远远地看着她。 她也知道自己的体温会给洛宁带来负担，所以自动离得远远的，可当她瞧见洛宁和小天使之间的互动时，那双红色的眼睛里还是会充满幽怨。 “就要到了，”莉露鲁抱着自己的膝盖，眸子轻轻地看着洛宁： “这次运气比较好，冰原的风是从南往北吹的，所以让魔狼省了不少体力……” 莉露鲁眉头一皱。 她看着洛宁把怀中的小天使掏出来，给她顺了顺毛，指尖从卷翘的金色短发上梳落而下，洛宁的动作温柔得不像话。 “然后呢？” 洛宁抬眼去看莉露鲁。 他看见了莉露鲁眼神中的不满，所以他的嘴角微微笑了起来。 “然后，马上就要到了……魔狼的皮毛厚实，倒是能抵御严寒，但是那些家伙只吃肉。一会儿吾先出去看看，给它们捉一些雪原兔子……” 莉露鲁眼睛里的幽幽怨怨都快溢出来了。 她看着洛宁一次又一次地将手指覆盖在天使的羽翼上，轻轻地拂过，而那只躺在洛宁怀中的天使，则是舒舒服服的闭着眼睛，嘴里呢喃着梦呓。 脸蛋因为莫名其妙的生气而变得鼓鼓的，莉露鲁噘着嘴，接着说道： “环境太过险峻的地方魔狼进不去，吾会找一个山洞让它们在里面等待，之后再给他们备上足够的食物。 “嗯……辛苦你了。”洛宁拾起一片拉兹掉落的羽毛，揣进兜里去。 “哼。” 莉露鲁脑袋一侧，不再去看洛宁这个笨蛋。 在洛宁的抚.摸下，拉兹安静的睡颜变得放松起来，嘴里还时不时的发出‘唔哎哎~’的幸福声音。 而莉露鲁所坐的一角，那边的阴影里已经开始幽怨得冒烟了。 “你要不要坐过来？”洛宁拍了拍自己身旁的空位，试探性的问道。 莉露鲁轻轻地哼了一声：“吾才不会跟你坐一起。” 她说话的时候，身后的翅膀会动来动去，很显然其本人的内心多多少少是有些悸动的。 “我不会觉得你的身体冷，你坐过来吧。”洛宁又说道。 莉露鲁的圆头小皮鞋轻轻地在木地板上踩了一下，忿忿道： “吾才不是因为怕你冷所以才坐这么远的，吾不喜欢热闹的地方，吾就觉得角落蛮好……” “是是是，”洛宁无奈道，“但是这暖手宝我玩够了，你过来我帮你梳一下睡乱的头发。” 洛宁把拉兹的翅膀掰过来，重新裹成一个球，然后放回毯子下面。 他挪动身子，特意给莉露鲁空出来一片位置。 “吾才不需要梳头……”莉露鲁小声嘀咕道。 她其实早就动摇了，在洛宁温柔的搂着那只小天使的时候，莉露鲁的心底就有上万字蚂蚁在爬动。 好不容易等到洛宁把注意力放在她的身上去……莉露鲁又想过去，可是又耐不住自己高傲的性子。 目光频繁的在洛宁身旁扫过，莉露鲁并拢双腿，双手撑在身体两侧，满是犹豫。 洛宁叹了一口气，把身上的拉兹连带着毛毯一起放在旁边。 他的身体离开温暖的毯子之后，袭来的一阵凉意让他抖了抖。 洛宁两步走到莉露鲁的旁边去，将她抱过来，放在自己的腿上。 莉露鲁半推半就，小拳拳不断敲打洛宁的胸膛。 “你笨啊，好好裹毯子里去，吾的身体冷，不要抱吾！！” 她一边挣扎着要从洛宁的身上下来，一边又在贪婪的想要多停留在这片温暖的胸膛里。 洛宁没由得她，抱着莉露鲁之后他就不撒手了. 马车上已经够冷，下了马车之后会更冷，洛宁现在不趁机抱她一会儿，恐怕这几天都没机会抱着她了。 而莉露鲁也渐渐停止了挣脱的想法。下巴轻轻地放在洛宁的肩膀上，眸色沉沉的，没有了幽怨，却有种莫名的顾虑。 这种凶险的地方，显然不是一个人类应该来的……洛宁为了兑现他的承诺，已经付出了诸多行动。 虽然口头上是说结盟，但实际上只不过是洛宁在单方面卖力而已，他没能在魔族手里得到丁点结盟的好处，反而还将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 莉露鲁知道他这么做是为了什么，也知道他这么做是为了谁。 她埋下头，将额头贴在洛宁的胸膛上。 不管发生什么，她一定会保护好他。 马车速度渐渐放缓，耳畔是夹雪的风暴声。 莉露鲁依依不舍地抬起头，在洛宁的耳根旁轻轻的说了一声。 “我们到了……” 104 石洞 魔族大陆的北方是看不见边际的寒冬之地。 这里是一片辽阔的冰原，目光所能触及的地方是大片的雪白色，一望无际。 在这刺骨的寒冷中，极低的气温能将洒出来的热水瞬间冰封。 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下，连造访的魔族都少之又少，更别提人类该如何踏足了，恐怕在他们的世界地图上都没有记载这种地方。 不过，即便是极端的生存环境，这里也依旧有它的完整生态圈。 至少洛宁在这一路上看见过一些兔子、狐狸这种常规的动物，以及几头完美藏匿在冰雪下方的大型魔兽。 这些东西对他来说都构不成威胁，毕竟有第一魔王莉露鲁在为他保驾护航。 当马车稳稳停下之后，洛宁把自己空间戒指里能拿出来穿上的东西通通拿出来裹上。 足足三件狐毛披风，给自己整个裹成了一个行动不便的粽子人。 “外面很冷，你没问题吧，洛宁？”莉露鲁跳下马车，回头去看身后的人。 洛宁的脖子缩在围脖里面，头上顶着一顶不知名的兽类皮毛制成的帽子。 多亏了米娜给他提前准备好的御寒衣物，才让洛宁能在这险恶的地方站稳脚。 “冷倒是不冷，就是这一身衣服，太重了。”洛宁回答道。 “忍一忍，不要脱下来，吾和宠物的火焰类魔法对你没有效果，这周围也没什么可燃物，你如果失温的话，会很危险。”莉露鲁叮嘱道。 她很少关心人，可能这辈子所有的关心都放在洛宁的身上去了。 洛宁点点头：“嗯，我知道。” 他笑了笑，又补充道：“老婆对我真好~” “哼……”莉露鲁牵着魔狼的皮绳，走在前面。 她现在被洛宁叫做‘老婆’的时候，似乎没有以前那么反应强烈了，至少洛宁觉得这是一个好兆头。 “嗯？哎？” 拉兹飞在洛宁的头顶上放，她身体外围是散发着强光的温暖魔法。这魔法只对她自己有效果，优点是能够让拉兹感受到如沐阳光的温暖，缺点是这玩意消耗魔力特别快，恐怕拉兹撑不了几个小时就得躲到洛宁的斗篷下面去。 强烈的金光下，拉兹现在整个天使就跟个发光的灯泡一样，给洛宁他们在这灰蒙蒙的冰原上点亮前方的路。 “宠物？魔王大人是在说拉兹是宠物？”拉兹歪着脑袋，追问莉露鲁。 莉露鲁没回答她的问题，相当于是默认了。 拉兹鼓着腮帮子：“拉兹才不是宠物，拉兹是四翼天使！！” 她的抗议是无效的，至少洛宁和莉露鲁都没有搭理她。 在这极端恶劣的环境里，洛宁也没有多余的心情去逗拉兹。 他深一脚，浅一脚的踩在柔软的雪上。 雪很深，是能整个淹没洛宁小腿的深度。 而这种深度对莉露鲁来说，整条腿都被吞没在了雪堆里。所以她行走起来相当费劲。 其实莉露鲁完全可以飞行起来的，她靠双脚行走完全是想走在前面探探路，如果出现危险的坑洞，那她可以第一时间保护好洛宁。 “这里的积雪深度已经不允许马车通过了，马车就先丢在原本的位置，我们现在先去把魔狼安顿好，之后再去寻找神器的下落。” “嗯……”洛宁应了一声。他的面前，莉露鲁瘦小的身影顶在风雪的最前方，虽然他知道莉露鲁很强大，恶魔的体质能让莉露鲁轻易抵抗这样的寒冬天气，可他还是有点触动。 如果可以的话，应该让他走在最前方的。 他看了看自己戴着厚实手套的双手。 也不知道，自己这双手今后有没有机会使用出强大的魔法…… 掌握魔法对一个人来说并不算难，难点就在于‘魔力’上。 而洛宁的魔力值为零，想要用出魔法简直是天方夜谭。 可是他昨天听格雷尔他们说过，人类的手里有超高的魔导具技术，他们掌握着能储存魔力的魔导具，如果洛宁的魔力真的是低到离谱的话，可是试一试魔导具的加持…… “到了。” 莉露鲁突然停住了脚步。 她刚才就把自己的魔力覆盖出去感知了一下，大概知道了这附近的地形。 在莉露鲁的面前，是三块巨石之间存在的夹缝，夹缝里有一片相当宽敞的位置，足够魔狼们住上一段时间。 其实如果让魔狼们自行回家，也许是最便捷的办法，毕竟它们的脑子里有完整的地图，它们识路，靠剩下的体力回到魔王城也不是什么难事。 可是莉露鲁不知道自己和洛宁进去会耽搁多少时间，如果只是很快就折返回来的话，失去交通工具的洛宁会非常不便。莉露鲁不想让洛宁在这种严寒下浪费时间，所以也只能委屈这些魔狼了。 她把魔狼牵到吹不进风雪的洞穴里，解开了它们脖子上的绳索，并命令它们：“呆在这里，没有吾的命令，哪也不准去。” “嗷——” 三头魔狼各个夹着尾巴，伏首帖耳，相当听话。 “你也是，哪里也不别去，就在这里等吾。” 莉露鲁朝洛宁说道。 洛宁已经盘腿坐下来了，任务的分配莉露鲁刚才已经在马车上讲过了，所以他非常自觉。 “嗯，我就在这里等你。”他说道。 屁股下方是从马车上带下来的柔软座垫，尽管是在这冰天雪地里，洛宁席地而坐也不会觉得寒冷。 “神明大人~拉兹也想去~~” 在洛宁的头顶上，拉兹转悠了几圈，正打算跟随魔王莉露鲁的步伐离开，却被身后的人一手擒住了脚踝。 怕不怕冷是一回事，这是拉兹第一次见到这么瑰丽的冰原，好奇心驱使她想要去探索。 可是洛宁不让她去。 “你留下来。” “欸？为什么嘛……”拉兹扑朔扑朔翅膀，眼看着莉露鲁都走远了，她泪汪汪的。 “一会儿你没电了，莉露鲁可不一定有耐心照顾你。”洛宁义正言辞。 其实他就是想把这个发光的小灯泡留下来而已，毕竟这片藏在石头下的灰色区域非常昏暗，拉兹一旦走了，洛宁就得摸黑了。 拉兹想了想，只好噘着嘴巴坐在洛宁的旁边： “那好嘛，那拉兹想吃牛肉干哦，神明大人~” 105 地虫 三个巨石的缝隙中间。 不管是雪花还是外面的强风，都没有办法影响这里。 所以这片区域有一种与外界暴雪隔绝的祥和。 洛宁的面前燃烧着一堆不大点儿的火焰。 火堆是拉兹点燃的，燃烧介质是洛宁从魔王城带来的煤炭。 煤炭量很少，提供不了太多热量，所以洛宁就十分吝啬的点燃了一丢丢火焰。 三只魔狼就卧睡在距离火堆不远的地方，银色皮毛上的积雪已经融化了，在它们的脚掌下是一滩融化后的雪水。 如果只是远远一看的话，可能只会觉得这些狼非常普通。 可一旦离得近了，就会发现，这三头狼相当的巨大，它们的狼爪随随便便就有一个成年人的手掌那么大，高大的身形配合上凶煞的眼神，大概在人类的眼里已经算得上是灾难级别的魔狼了。 而这样的魔狼，用来拉车是极好的，至少它们强壮的气力能轻松拉动一辆马车。 “哈啊~~”火堆旁，拉兹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小小的嘴巴张的贼大，甚至能塞下一枚怪鸟蛋。 “魔王大人好慢啊……拉兹都要睡着了。” 这个时候的拉兹差不多已经没电了，再也用不出护身的温暖魔法，只能畏畏缩缩的躲在洛宁的斗篷下。 洛宁盘腿坐在地上，没有和拉兹对话的打算。 他看着火苗，聚精会神。 大概是因为这寒冷的空气让他此时的脑子相当冷静，所以在想着一些有的没的。 洛宁是真的想学魔法，他觉得自己可以试一试，可是现在除了没有魔力以外，还面临一个大问题……他没有导师。 魔法学徒需要导师来带，不仅是实战问题，洛宁还有一大堆魔法理论没有学习。 人类的施法过程很复杂，他们和无需咏唱、天生契合元素的魔族不一样，在使用魔法时必须要用到咒语，而那些繁琐的咒语又需要相当漫长的学习。 洛宁觉得他现在就是缺一个导师，找人带带的话，说不定能实现他这小小的魔法愿望。 虽然莉露鲁上次说过要给他抓一个魔法导师，但那并不靠谱。正常的魔法导师哪里会跑到这种危险的魔族大陆来。 思索间，洛宁把兜里的地图摸出来看了看。 这张世界地图上，只有魔族领土上有标注，其他的地方，可能对情报不足的魔族来说有着数不尽的未知。 但是…… 对于亲手规划出这张世界地图的洛宁来说，他知道的信息绝对比任何人还要多。 可是画地图这件事情都是好早之前了，当时确实也是随手画画，后面为了小说剧情而刻意铺垫的地形和伏笔…大部分都没能用上。 草原… 冰原… 大海… 深渊……？ 洛宁的手指一点点的摩挲在那片面积最广的人类大陆上。 他模糊记得自己当时在这块地皮上涂抹的颜色，不同的颜色代表着不同的地理环境。 只不过……经过了这么多年，也不知道那些地貌会不会发生改变。 说起来，他原本给书里的女主角设计的最强神器，她有没有取到啊？ “神明大人、神明大人！” 身旁，拉兹急促的声音打断了洛宁的思绪。 洛宁把斗篷掀起来，低头去看她。 与此同时，洛宁感受到自己脚下的地底在…震动？ 头顶不断有细碎的岩石掉落。 卧躺在地上的魔狼已经竖起耳朵，抬起头脑，疑惑地看向远方。 “地震？雪崩？”洛宁纳闷道。 这种情况下，地震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毕竟这里是一片冰原，地貌相对平整，偶尔的几块巨石根本不能充当山脉，所以也不可能是积雪崩塌。 “嗯…这感觉，没错了。” 拉兹从洛宁的披风下面爬出来，身上的光亮在同一时间点燃。 她扑扑翅膀，飞了起来。 “什么感觉？”洛宁一头雾水。 他只能感觉到地面在抖动。 对于没有感知魔法的洛宁来说，他在这片魔法大陆上非常吃亏。 拉兹捞起自己的袖子，有一种想要大干一场的架势。 “是邪恶魔兽的气息。”拉兹认真的说道。 她少有能认真的模样。 一只小手从腰上摸出来一把不知名的细剑，拉兹举剑，架在自己的面前。 这大概是所有天使族面临魔族都会有用的姿势。 这个时候的洛宁已经从地上站了起来，原本睡在他旁边的三头狼也相序呲牙低吼，似乎是在用声音警告不善的来者。 洛宁的手边有莉露鲁留给他的莱瓦汀。虽然没搞懂是什么魔兽，但是他能搞懂现在的情况。 早在出发之前，米娜就给洛宁讲过。 极端环境下的魔兽非常凶恶，它们除了觅食就是藏在雪堆里睡觉，不会有多余的感情，六亲不认，就算是魔王都拿它们头疼。 一般情况下，如果是河水不犯井水的话，魔王不会去招惹它们，也不会去踏进它们的领地。但是现在，明显已经不是一般情况了。 踏入领地意识强的魔族领地里，就要准备好与它们交战的可能性。 洛宁抓住莱瓦汀，用力一握。 强大的黑暗气息顿然覆盖出去，站在洛宁旁边的魔狼直接吓得嗷嗷直叫，尾巴都夹在肚皮上去贴着了。 然而地底的震动并没有因此停止，反而速度越来越快，洛宁能感觉到它不断靠近的动静。 “居然不怕？”他诧异道。 “神明大人，是魔虫！” 拉兹的眼睛散发着金色的光芒，也不知道是展开什么加强视力的魔法。 她牢牢盯着地面，朝洛宁解释道。 “魔虫相当冷血！它们连死都不怕的！” 怪不得是会让魔王都觉得头疼的魔兽，这种魔族简直就是魔王眼里的问题儿童啊。 洛宁暗自感慨。 手中的莱瓦汀被他紧紧抓握，既然对方是朝他们来的，那就一定会出现在他们的面前，而在地底魔虫出现的一瞬间，洛宁已经准备好将它的虫脑袋削下来了。 “神明大人退后，拉兹来一剑劈了它！” 拉兹站在洛宁的前方去，小小的手掌一挥，将洛宁护在身后。 还真有一种正气凛然的感觉。 可惜拉兹还没能帅过三秒。她的后领被洛宁一捉，轻巧的就被提走了。 “打魔兽可是天使最擅长的事情哪，神明大人！” 拉兹蹬着脚要下来。 “省点你的电吧，”洛宁对她说道，“我兜里的干粮可经不起你这样的折腾。” 106 胖虫 随着地面的抖动变得越来越剧烈，洛宁头顶上的碎石也在不断掉落。 他忽然意识到这里不是什么适合作战的地方。 于是在命令魔狼原地呆着之后，提着拉兹的后颈就开跑。 魔狼虽然只听从强大魔王的命令，但是手握莱瓦汀的洛宁，会比魔王更强大。 尽管语言不通，但那些魔狼还是夹着尾巴，找了个更阴暗的角落躲着去了。 洛宁抓着拉兹一路跑出洞穴。 视野变得宽阔起来，洛宁远远地看见一团白色的雾体在雪地里急速前进。 忽的，那团白雾调转了一个位置，原本是打算撞击在石头上的魔虫突然矛头一转，换了一个方向。 果然，那只魔虫就是冲着洛宁来的。 现在洛宁把它引开之后，也就避免了在待在石头缝里被碎石活埋的危险。 而魔虫冲着洛宁来的目的很简单…… 大概是想吃天使肉？ “唔哎哎，神明大人快点放拉兹下来，让拉兹劈了这头毛毛虫！！” 拉兹挥舞着手里的细剑，可是却被洛宁无情的拒绝，然后又被塞进了披风里面。 “老实点，一会儿我可顾不上你。” 这已经不知道是洛宁第多少次战斗了，所以这一次他就要显得老练了许多。 被洛宁揣进衣服里的拉兹‘唔唔’了几声，然后因为洛宁的衣服里实在是过于暖和，所以就放弃了挣扎。 洛宁深知自己在体力上没有优势，所以他跑出没多远之后就停止了脚步，等待那只魔虫扑过来。 那团白色的雾急速朝他驶来，雾气是因为快速移动、掀起了沉积的雪晶而造成的视觉效果。 同时也说明了，那只所谓的魔虫，可能身躯非常之巨大…… “轰隆隆——！！” 地动声音越来越大，强劲的风夹杂着刺骨的雪花，这让洛宁很难睁开眼睛。 他屏着呼吸，将眼睛眯起一点缝隙，瞄准时机。 下一秒，魔虫的脑袋破雪而出。 它非常高大，全身雪白色，黑色的虫头前有一对钳子一般的口器，在它的身后是一节一节的…身体？ 魔虫的身体看上去相当柔软，它蠕动着，像极了一只黑色脑袋的毛毛虫。 就是体型大了亿点。 魔虫细小的腿与它臃肿的身躯根本不成比例，它昂起脑袋，朝向天空发出了一声不明的虫叫。 之后挥动它那异常短小的足腿，带动身体，砸向洛宁。 “喂喂，不是吧……” 洛宁就站在魔虫那身肥胖肚子的阴影下。 他还是第一次遇到有魔族打架是要用自己肥大的身躯把对方压死的。 这攻击方式就挺离谱。 在此之前，洛宁还以为这魔虫会朝他丢几个炫酷的魔法。 话说回来……在这冰天雪地里，魔虫是靠吃什么才养出一身膘肉啊？ 他抬起莱瓦汀，犹豫着到底要不要把魔虫劈成两半。 对方用身体砸下来的攻击方式显然不是洛宁所意料的，可如果他真的把虫劈成两半……那被劈开的魔虫爆开的浆汁将会溅射洛宁满身…… 不管怎么想身体都很抗拒！ 可是现状已经没时间给洛宁犹豫了，如果不劈开它，那被砸死的人将是洛宁。 于是洛宁牙关一咬，使用臂力挥起了莱瓦汀。 “洛、宁！” “吾不是让你……” “好，好，呆，着，吗！！” 在这电光火石之间，洛宁听见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紧接着，他从魔虫庞大身躯的阴影下，看到了一阵断断续续的红光。 红光宛如一丝丝细线，在魔虫的身体上随意勾画。 之后在洛宁惊讶的注视下……魔虫破开了。 可以说是开膛破肚。 洛宁看到了它飞溅出来的绿色汁水，一时间，竟然不知道用什么东西去抵挡会比较好。 他下意识的把手往兜里去搜，搜出来一个‘暖手宝。’ 拉兹看到眼前这一幕都吓傻了，舒展开的四翼吓到掉毛，嘴里大声呼唤着： “神明大人不要啊——！！” 。。。 十分钟之后。 山洞中。 营火在燃烧。 有天使在落泪。 “呜、呜呜……”拉兹抽了一口鼻涕泡泡，紧紧地抱住自己的肩膀。 “喔，是吾没有注意。”莉露鲁在给魔狼喂食，回头对洛宁这边说道，“吾赶回来就看到了这一幕，所以下意识就出手了。” “嗯，我也不是故意的，”洛宁替自己解释道，“我也是下意识的就拿出来了。” 比起满身是迷之绿汁的拉兹，洛宁一点也不惨。 唯一可能会中招的脑袋，洛宁在情急之下用拉兹遮挡住了，而他的身体则是紧紧包裹在披风下。 他只需要把那件沾满了魔虫液体的披风脱下来，让莉露鲁帮忙清洗一下就可以解决问题。 但是这只小天使的话……心里大概是受到了很大的打击。 “呜~”拉兹又抽了一口鼻息，蜷缩在一起的身躯显得相当可怜。 “天使族是浴血奋战的强大种族，这点、这点小问题，拉兹才不怕……拉兹才不会觉得很脏，呜~呜呜呜呜~~~” 原本是想自己安慰一下自己，可拉兹回头看了看自己黏糊糊的翅膀，哭得更惨烈了。 “哎，对不起，我的锅。”洛宁蹲在拉兹的身旁去，想伸手揉揉她的脑袋。 可是当洛宁看到拉兹一头的汁水之后，又止住了想法。 默默地收回手，洛宁从自己的衣兜里摸几块肉干，放在拉兹的面前。 “吃吧，不够的话，我再给你。”他安慰道。 拉兹眼睛一亮，好像也不那么伤心了。 把肉干接过来，拉兹吃得是心满意足，全然忘记了自己现在还在滴落虫汁的翅膀。 “说起来……”洛宁摸着下颚思考。 “你们天使族不是有自净魔法吗？用魔法清理自己的身体，岂不是分分钟的事情？” 洛宁虽然不会魔法，但他好歹也懂一些魔法的分类。 他这话让拉兹直接停止了狼吞虎咽的动作。 拉兹的嘴里叼着一块肉干，她恍然大悟地抬头，眼睛里还有没来得及干透的泪花。 她看着洛宁，睁大了圆圆的眼睛，然后惊讶的说道： “对哦……” “不愧是神明大人！居然比拉兹还要聪明！” 107 藏在冰雪之下的神器 小插曲之后，洛宁稍微整顿，带着莉露鲁和拉兹从石头缝里出来。 魔狼依旧是按照计划守在洞穴里，莉露鲁给它们准备了不少口粮，让它们撑到洛宁折返回来完全没有问题。 “米娜的地图上，神器应该就在这附近啊……” 一望无际的白雪地上，莉露鲁双手叉着腰，眉头皱皱的。 作为第一魔王，莉露鲁有领地意识，也知道自己的疆土有多大。 可是就算知道有那么些地方，但在缺乏兴趣的情况下，莉露鲁一般不会来这种地方转悠，所以对这里也不够了解。 “四周都是雪，这怎么找嘛……” 拉兹从洛宁的胸口上冒出一个头，嘀嘀咕咕的说道。 这会儿她是真的没电了，只能缩在洛宁的衣领里面，时不时的冒个头这样子。 “不过拉兹有一个办法，我们把雪铲掉，就能找到藏在下面的东西啦！” 她兴致勃勃地说道。 说话间，激动的小翅膀还在洛宁的胸膛上动来动去，这导致洛宁的衣领漏风，着实让他打了个寒颤。 “你别动。”洛宁把她的脑袋摁回去。 “是不是嘛？神明大人，拉兹说得对不对？” 拉兹趴在洛宁的胸口上问洛宁。 虽然她用清洁魔法把自己里里外外都净化了个彻底，但洛宁脑子里还是对那一身酸臭味的拉兹有了防备。 他把拉兹用力摁回衣服里去，然后无奈地回答了她的问题。 “照你这么说，把这平原上的雪铲了，还不如直接在这里照个太阳，把雪融化了更省事。” 洛宁其实只是想吐槽一下拉兹这不贴实际的想法，他没想到这天使真的这么蠢。 “也不是不可以！”拉兹的声音从洛宁的衣服底下传来。 “那神明大人就创造一个太阳，给魔族大陆升升温！~”那个娇小的身躯在洛宁胸膛上挪来挪去。 洛宁没再搭理这个蠢天使，而是转头朝莉露鲁说。 “说起来，这个方向是刚才那只魔虫过来的地方，这种魔虫既然居住在地底，那这附近应该会有虫洞才对。” 洛宁的目光环视着这片雪原，对他来说视线范围内尽是一片雪白，他看不见什么虫洞，或者别的什么特别的东西。 莉露鲁觉得他说得有道理：“米娜上次来访这里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或许她说的地方真的是掩盖在了冰雪下面……” “你在这里等等，吾上去看看。”莉露鲁说完，铺开她的蝠翼，升到了天空上去。 光是凭借肉眼的视力肯定看不见埋在雪下的东西，莉露鲁将自己的感知力从上往下覆盖过去。 她在空中闭着眼睛，不足两分钟之后，又徐徐睁开。 暴雪仍然在吹刮着，莉露鲁平稳的降落在地面上。 “怎么样怎么样，魔王大人？”拉兹又从洛宁的衣领处冒出来，兴致盎然地问莉露鲁。 “有洞，就在前面一点。”莉露鲁回答道。 “走吧。” 她走到前面去带路，由于这次是逆着风向走的，风很大，莉露鲁为了避免身后的人受影响，特意将自己的蝠翼舒展开自己的蝠翼。 覆盖着魔力的蝠翼在洛宁的面前形成了一道阻风伞。 莉露鲁的蝙蝠翅膀能够根据注入的魔力来增加大小，洛宁知道这一点，但是他还是头一次见到莉露鲁的蝠翼能变到如此之巨大。 如果放在人类的面前，那大概就只能用遮光蔽日来形容了。 “要跳了。”莉露鲁站定在一堆积雪的面前，她的脚轻轻往前一踩。 刚堆积的新雪并没有成型，只需要一点点力量便会坍塌。 雪块瓦解，一路坠落向更深处。 顺着虫洞往下看去，可以看见雪堆下的冰层，以及棕色的土壤层和黑色的岩石层，再往里，便是漆黑的一片，仿佛是看不见底的深渊。 “入口果然埋在了雪里！拉兹真聪明！”拉兹自己夸起了自己。 她已经迫不及待想要跳下去看看了，小小的脑袋用力在洛宁的胸膛上拱来拱去，再用自己蹩脚的方式撒娇：“神明大人，跳啦！” 洛宁可不敢轻易跳下去。 他和这些恶魔天使不一样，他又不会飞，唯一能协助他飞行的魔法毯早就没了，这一脚跳下去下面是什么样都还不好说。 “吾会接住你。” 莉露鲁的声音从洛宁的前面传来。 “神器真在这里？”洛宁疑惑道。 这里本身也不过是一个魔虫挖出来的洞穴而已。 虽然神器极有可能藏在冰雪下面，但也不一定就在魔虫的巢穴里，这一跳可能是白费功夫。 “就在这里，”莉露鲁的口吻相当肯定，她补充道： “吾已经能感受到了，从洞穴伸出传来的，一阵阵魔力波动……” “拉兹也感受到了，拉兹也感受到了！” 洛宁都不知道这只天使来魔族的大陆怎么这么大一股子激动劲，明明身体在畏惧寒冷，可脑子就是不怕，脑子只想往前冲。有时候天使族的脑回路真的难以理解。 “魔力波动，也就是说……这把神器有强大的魔力？”洛宁惊讶道。 这属于是运气极好了，他们现在最缺的就是魔力，如果这把神器能像莱瓦汀那样听话的话，那让它把魔力贡献出去、协助莉露鲁修复魔族的结界也不是什么问题。 可以说是，续得到暖手宝之后，洛宁又找到了一个充电宝？ “现在看来确实是这样，只不过……”莉露鲁把她的红瞳收回来，目光看向洛宁，“这下面有大量魔虫。” “唔噫！！”藏在洛宁怀中的拉兹尖叫了一声。 对于刚刚才被魔虫的汁液洗了澡的拉兹来说，不管是身体还是心理都很抗拒。 “神明大人……要不，你还是把拉兹放回魔狼那边……” “跳了。” 洛宁可没这只小天使打退堂鼓的机会，他没有再犹豫，往前踏步，纵身一跃。 莉露鲁紧随其后。 当蝠翼完全收拢贴合在后背上的时候，莉露鲁的降落速度会比洛宁快上不少。 寒冷的气流从地表不断往虫洞深处吹进，洛宁感受到了强劲的风压。 他双手抓住莱瓦汀，风雪中的视线瞬间变得清晰了起来。 108 被玩坏了 就像莉露鲁说的那样，在这洞穴里面，有数不清的魔虫……卵？ 洛宁看见了藏在岩石缝里的大枚虫卵，乳白色的，大小比人的脑袋还要大。 他感受着急速坠落的风，目光在这足够十个成年人手拉手绕一圈的虫洞甬道内环视。 不仅是虫卵，泥土的深处还有更多的、正在蠕动的魔虫。 它们普遍都很胖，各个肥头大耳的。 很难想象，这贫瘠的雪原怎么会有这么肥壮的生物。 很快，漆黑的洞穴变得亮堂了起来，在洛宁身体落地之前，他的腰身被人用力地抱住，巨大的蝠翼在他们的身后猛地扑扇。 蝠翼掀起的强风带来一阵反重力，洛宁在两股力之间减缓速度，最后双脚稳稳落地。 地面非常滑，洛宁的脚下是一大片的……冰？ 整个洞穴底部是平整的，晶蓝色的冰宛如一湾发光的湖水，而他们就站在湖水的中央。 在视线所过之处、洞穴峭壁上，一块块长方形的水晶零零散散的分布在那里，它们散发着幽幽的蓝光，给视线带来绚烂又瑰丽的色彩。 “好浓的冰元素……”拉兹从洛宁的怀里冒出头，想要伸手去触碰洛宁脚边的水晶堆。可是手短，只能勉强扑腾两下。 “这些水晶簇在人类的眼里是宝贝，如果被那些冒险家看见了，只会将这里一扫而空。” 莉露鲁蹲下身来，轻轻地掰下来一块晶体。 “那帮家伙最喜欢这种东西了，他们能拿这种东西炼出魔法道具。” 原本需要用蛮力才能勉强撬开的魔法水晶，在莉露鲁的手里脆得像是一片树叶。 莉露鲁将那一小块水晶石放进兜里，她要带回去和米娜研究研究。 “神明大人……”拉兹趴在洛宁的衣领上，紧张地缩着脖子，瑟瑟发抖。 “嗯，我感觉到了。”洛宁点了一下头。 他双手握住莱瓦汀的时候，不仅是视力，现在连听力也增强了不少。 他听见脑后，洞穴的上方，窸窸窣窣的移动声音。 像是千百支虫足踩踏在岩石上，声音清脆，而且密集。 “神明大人，这次不要拿拉兹去挡住，好不好……”小天使一边发抖，一边苦苦哀求。 洛宁毕竟不是什么恶魔，太过分的失去他也不会做出来……大概。 “莉露鲁，”洛宁伸手抓住莉露鲁的手腕。 莉露鲁手里的魔法都生成了，打算一炮把这些充满敌意的肉虫归西。 她说了要保护好洛宁，所以她也不会考虑给这些冷血的魔虫留情面。 可是洛宁却拦住了她。 而洛宁的目的，主要还是……不想用这些虫汁洗头。那些绿色的粘稠液体是真的很恶心。 “里面有一条路，”洛宁的目光顺着晶蓝色的冰面，往前面看去。 这里很宽敞，完全就是一个藏在雪地深处的冰晶世界。 越往里看去，地面会变得越蓝，水晶的分布也会变得更加密集。 如果把水晶的形成想做是受到神器的影响的话，那神器应该就在洞穴的最深处。 “不用杀它们，我们先跑。” 为了不惊动身后的群虫，洛宁的声音放的很轻，他在说话的时候，头顶上已经缓步靠近了一头白色的魔虫。 那只魔虫张开了它黑色的口器，如同钳子一样分开，那坚硬的甲钳‘锵锵’夹在一起。 似乎只要轻轻用力，就能把一个人的脑浆给爆开。 它们还是有点儿聪明的，知道挑软柿子捏。 这个男人一看就很弱，而在男人旁边的那个女人，魔虫虽然不够聪明，但也知道那种长着黑色蝙蝠翅膀的生物是不能招惹的。 在魔虫的口器要触碰到洛宁的发丝之前，金色的光芒突然乍现。 魔虫既然被分为魔族的一大类，那它们也将会和普通的魔兽一样，害怕光明。 特别是这种长期居住在地底的魔虫，它们一辈子都接触不到光明，更别提这宛如太阳一般的圣光。 洛宁觉得自己现在就变得像个小金人儿似得，从拉兹的羽翼间散发出来的圣光刺得他睁不开眼睛。 不过，也多亏了这些强光，让畏惧光明的魔虫选择了后退。 正打算出手把魔虫切成几段的莉露鲁也选择了收手。 “快走啊神明大人——拉兹快憋不住——” 洛宁胸膛上，拉兹已经憋红了脸。 她似乎要用很强的注意力才能让翅膀冒出这么强的金光。 “在走了，在走了，这地很滑！” 洛宁根本就不跑不起来，这地面滑得让他觉得自己这是在溜冰场跑酷。 而且胸前还趴着一个动来动去的小天使，这让洛宁的重心不稳。 他踉跄着跑了好几步，一旁的莉露鲁终于是看不下去了。 “洛宁，把头护住，吾要出手了。” 莉露鲁铺开蝠翼飞起来，身体悬浮在半空中。 洞穴的顶部有好几根冰晶构成的大型钟乳石，莉露鲁大致估算了一下方位，手中的黑色长鞭徒然出现，她单手握住长鞭的一端，抬手、挥出。 坚硬的钟乳石被长鞭卷住，轻松拔起，它如同一根钉锥，狠狠地砸在了柔软的魔虫身体上。 钉锥轻松地刺进魔虫的身体，绿色的汁液瞬间在眼前炸开，可惜那些液体根本碰不着莉露鲁。 莉露鲁也十分嫌弃魔虫的血液，在那些液体靠近她的时候，便被无形的力量所阻挡，之后无力的滴落下去。 按照莉露鲁的性格，她确实会越战越勇。基本上主动招惹她的任何种族，不管是天使还是恶魔，她都一视同仁，将对方杀个片甲不留。 但是考虑到时间的关系，莉露鲁没有选择恋战，而是果断的拆下洞穴顶部生长的巨大钟乳石晶体，一层叠一层的，将路面封锁起来。 魔虫庞大的躯体导致它们根本无法通过太狭窄的地方，莉露鲁就像是编网一样，轻而易举的，就将魔虫隔绝在了外面。 莉露鲁拍了拍手上根本就不存在的尘埃，潇洒的转身。 “魔王大人好厉害，轻易就做到了拉兹做不到的事情！” 拉兹朝莉露鲁竖起一根大拇指。 作为体格弱小的天使族，一直以来都很羡慕恶魔强大的气力，只不过她们从来不会承认就是了。 “……” 莉露鲁愣了一下，目光锁定在拉兹头顶的那片绿色上去。 “你这头发……” “哎嘿，魔王大人在砸死魔虫的时候飞出来好多液体呢~所以神明大人又拿拉兹遮雨啦！” 拉兹的脸上笑得灿烂。 在她嫩嫩的小脸上站粘着几滴虫汁液体，这让她笑起来的表情相当诡异。 看见这一幕的莉露鲁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坏掉了。 这只宠物天使已经要被洛宁玩坏掉了！ 109 寒冷 没有魔虫在身后追逐之后，时间也没有那么赶了。 水蓝色的冰面上，走起路来相当吃力。 考虑到如果摔倒的话，砸到冰晶上会很疼，所以洛宁特意放缓了速度。 他把手里的最后一根牛肉干塞进衣领里，然后骗衣服里的那只小天使说道： “好了，没有了，这是最后一块了。” “咔呲咔呲、” 拉兹只顾着啃自己手上的牛肉干，根本没有和洛宁对话的打算。 虽然不至于真的被洛宁玩坏了，但拉兹幼小的心灵多多少少还是受到了点儿创伤。 她这么贪吃确实也是有原因的，在这缺乏温暖和光线的魔族领地，天使族吸收不了太阳光，所以只能靠吃东西来维持自己的生命。 洛宁知道天使的这些习性，他也没有吝啬过自己的食物，只不过偶尔会欺负她几下罢了。 “走快点吧，食物没多少了。” 洛宁不愿再多耽搁，加快了前进的步伐。 这里非常寒冷，气温能有多低……看看洛宁胸口上的那只哆哆嗦嗦啃牛肉的小天使就知道了。 可是，随着洞穴的深入，洛宁却越来越觉得……热？ 好像他现在身处温室一般，身上一层加着一层的棉袄披风，反而成了他的负担。 “好热啊，莉露鲁。” 洛宁回头去看护在他身后的莉露鲁。 然而莉露鲁的表现却让洛宁有点惊讶。 莉露鲁双手抱住自己的肩膀，身后的蝠翼也是围绕在她的手臂两侧，企图充当一件不够靠谱的漏风棉袄。 “你怎么了？”洛宁诧异道。 恶魔的体质非常强大，不管是冰天雪地还是熔岩热浪，他们都不应该有一丁点的不适才对。 但是莉露鲁的表现却非常真实，她冷，甚至冷到颤抖的程度。 洛宁连忙把自己身后的披风解下来，披到莉露鲁的身上去。 “没事……洛宁……” 莉露鲁的声音微微颤抖。洛宁知道这种表现大概就和人类受冻了一样。 “没用的，这里不是因为气温下降才导致的寒冷……” “这里是因为……冰元素太浓了。” 莉露鲁这么一说，洛宁就理解了。 在这洞穴的深处，不再是物理降温，而是魔法降温。 怪不得，洛宁会觉得热。 因为他对魔法免疫。 “唔、唔…拉兹也好冷……” 原本还在生闷气的拉兹终于开口说话了，她打算这一周都不会再理神明大人，可是最后还是被寒冷所屈服。 洛宁把肩头上的披风一件件脱下来，将里面的拉兹裹成一个球，然后递给莉露鲁。 “莉露鲁，你看看这洞穴里面，还有没有魔兽魔虫之类的生命？” 他朝莉露鲁说道。 莉露鲁虽然不知道洛宁这么问是为了什么，但是潜意识里，她还是会优先完成洛宁的要求。 红色的眼瞳比以往更亮了一些，莉露鲁的目光顺着平整的冰面往内部看去。 她看见了错综复杂的路口，以及朦胧在眼前的大量冰元素。 “里面没有生命，居住在这里的应该就只有洞口那些肥头大耳的魔虫。”她回答道。 想来也对，既然这里面越走越冷，是冷到连魔王都要颤抖的程度，那就根本不可能会存活生命。 浓郁的冰元素会造就极端的寒冷，怪不得米娜反复强调，诞生神器的地方都相当危险。 刚好，这种魔法上的危险，对洛宁来说就相当于不存在危险。 “你和拉兹在这里等着，我进去。” “欸……？” “可是……” 拉兹和莉露鲁都很惊讶。 在她们的眼里，洛宁的人类身躯很脆弱，根本不应该离开她们半步才对。 “里面既然没有活物，那就对我来说没有危险，冰元素可影响不了我。” “可是……”莉露鲁还想反对他，但是洛宁压下来的手掌又让她下意识缩了一下脖子。 那只手在莉露鲁的头顶上摸了摸，恶魔角角连带着银白色的头发一起抚摸下去。 “放心吧，没问题。” 洛宁拍了拍背上的莱瓦汀：“我带这家伙一起去。” “好吧，那拉兹就不去了。”在洛宁的那堆披风下，拉兹谨慎地露出了一双眼睛。 她是第一个放弃的，毕竟她很怕冷。 而莉露鲁则是细细想了想，如果她将体内的魔力覆盖在表面，想要抵御这些冰元素也没太大问题。 可是在眼下看来，越是往里面走，当中就越是寒冷，最深处的寒冷她能不能扛得住这是一个大问题。 毕竟这里可是诞生神器的地方，想要接触到那些有自我意识的神器，是相当困难的事情。就算是魔王，也是如此。 这么走过去，她可能真的会成为洛宁的拖油瓶。 而且……莉露鲁手里包裹的这只天使已经快不行了。 洛宁肯定不愿意看见自己的宠物才玩几天就挂掉，所以他一定会让这天使停止前进。 所以现阶段最好的办法就是她带着拉兹在外面守着，让洛宁去把神器取了，然后出来。 “里面有岔路口，你一直选择走最右边的洞口就行，在最里面，吾只能看到一团浓浓的冰元素，那个地方，应该就是神器的本体所在。” 莉露鲁朝洛宁认真地说道。 尽管她没有说任何多余的话，但洛宁还是能从她的眼神里看出来她的担忧。 “放心放心，没问题的。” 洛宁又趁机摸了一下角角。 以前他偷偷摸莉露鲁角角的时候，莉露鲁的反应总是很大，基本都会炸毛。 但是最近的莉露鲁表现得特别淡定，这让洛宁有那么一点点不满足，她应该表现得更生气，或者说是娇羞才对。 “哼，速去速回，吾可没有耐心和一只天使相处。” 莉露鲁轻轻地哼了一声，魔力覆盖在体表，这让她和她手里的那只小天使都没那么寒冷了。 不过，就算莉露鲁的黑暗元素能抵御寒冷，但其实对天使来说，黑暗元素比冰元素好不到哪里去，魔王浑厚的黑暗魔力还是会让惧怕黑暗的拉兹本能的颤抖起来。 但是也比冻死强多了。 拉兹将身体缩在一起，伸出一只小手，朝洛宁挥了挥。 “神明大人，拉兹就在这里等着您哦……” 110 神器 洛宁脱掉了自己的棉袄，让莉露鲁暂时替自己保管。 他这次好歹也是去一个危险的地方，所以轻松上阵才是最优选择。 和莉露鲁简单告别之后，洛宁朝着洞穴的更深处一步步走去。 还没有走多少米，果然就像莉露鲁说的那样，出现了岔路口。 之后洛宁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右边。 说实在的，这里的环境相当奇幻。 四周都是深蓝色的冰，视线也因此受到影响，变得绚烂迷离。如果盯着同一个地方看久了，甚至还会出现一种目眩的感觉。 洛宁不管再怎么把脚步声放轻，依旧是能听见洞穴深处传来的诡异回声。 他就行走在这个冰洞里面，直径不大，大概也就两米的宽度。 墙面凹凸不平，唯有地面是平整得如一汪湖水，看上去就像是被某种利器切割出来的冰面。 这里倒是没有生长那些锋利的水晶石了，不然如果遇到点路阻，洛宁还得一个头两个大。 他想的是能不用莱瓦汀就不用莱瓦汀。 毕竟莱瓦汀是契合恶魔的黑暗元素，而这里四周都充斥着冰元素，他一旦使用莱瓦汀，无法控制的黑暗气息就会往外泄露，如果污染了这些冰面，会不会造成什么不良的后果也不好说。 毕竟是第一次娶神器嘛，万事总得小心一些。 想起来，既然这神器外泄的元素已经十分明显了，那它极有可能就是冰元素的神器。 冰元素做为四大元素之中‘水元素’的分支，但它并不能被水元素驾驭，倒不如说，它比水元素还要‘高贵’几分。 冰元素有水元素的治疗能力，却比水的防御力高，更重要的是，冰元素可是数一数二的杀伤力最强的元素。 洛宁的脑子里想了很多花里胡哨的东西。 他大胆猜测，如果是给以前写小说时候的他来设计的话，他大概会把冰元素的神器设计成一把枪。 一把又大、又锋利，足够酷炫的长枪。 不过又说回来，如果真的是冰元素，那这把神器对帮助莉露鲁修复魔族结界大概起不了什么效果。 除非…… 洛宁把背后的莱瓦汀取下来。 也不知道神器之间的魔力能不能共通。 假设这把拥有大量魔力的神器能够将魔力传送到莱瓦汀的身上，然后通过莱瓦汀把魔力传输出来，那莱瓦汀就相当于是一个中转站，从它那里释放出来的神器之力将会是黑暗元素的力量。 这种想法在洛宁获得第二把神器之前也不可能实验。 毕竟这个世界上唯一能让神器这么听话卖力的，大概就只有他这一个创世神了。 行走间，通道变得越来越狭窄，原本两米宽的洞穴，现在目测就一米出头。 洛宁慢慢地有一种压抑的感觉。 在他的手上，莱瓦汀已经悄悄睁开了眼睛。 那只眼睛微微眯起，看向洞穴深处的时候……竟然有一丝敌意？ 通道变得越来越狭窄了，洛宁感到有些不妙。 不仅是宽度变窄，还有高度也在不知不觉间变矮下来。 当洛宁的头顶怼在洞顶上的时候，他停住了脚步。 再怎么下去……得爬进去了吧？ 话说，这玩意到底为什么藏这么深啊！ 根本就没有生命能够闯入进来吧！ 洛宁的心底一阵吐槽。 甚至有点儿后悔自己为什么要给神器设下这种奇葩的诞生方式了。 之后他还是选择了妥协。 佝偻着背脊，一步步走向更深处。 就算洛宁没有幽闭恐惧症，但在这不断压缩空间的洞穴内，真的是要给他搞出幽闭症了。 终于，在洛宁觉得自己是不是应该用莱瓦汀暴力拆冰的时候，视线豁然开朗。 洞穴中有风吹过，前方不再是一成不变的蓝色，而是一片白茫茫的光色。 洛宁不经意间加快了脚步，却在下一秒，脚底一滑。 他像是坐滑滑梯那样，屁股顺着冰面的圆形弧度，滑进了谷底。 这里是一个巨大的球形空洞。 白色的墙面呈弧形，相当平滑，没有一点凹凸的地方，就是一个标标准准的圆。 这个圆相当大，洛宁抬头目测了一下，自己的脚底距离最顶端，大概是有一百米的高度。 如果他不是来办正事的话，他大概会多欣赏几眼这瑰丽的场景。 不过，他的目光很快锁定在了半空中，大约是在球体正中心悬浮的物什上去。 不是什么武器或者铠甲，也不是洛宁之前想象的长枪。 但是洛宁对头顶的这个神器并不陌生。 甚至可以说是他亲手绘画过的一把神器…… 哦不，应该是一‘本’神器。 那是一本书，一本魔法书，上面记载了整个大陆的所有魔法。 整体是黑色的，书封表面有密集的暗红色雕纹。 仔细看的话，那些雕纹是杂乱绘制符号。如果被人类看见了大概会耗费大量心血去研究符号的意义。 但其实，那不过是创世神上课随手涂鸦的字节而已，除了觉得好看以外，没有任何含义。 至于这本神器的取名…… 洛宁记得是…… “利维坦之歌。” “轰轰轰——” 随着洛宁念出神器的名字，整个球体空间开始颤抖起来。 那本沉睡了不知道多少年的魔法书终于动了。 它悬浮在空中，没有重量，宛如一支鸿毛。 书本悄无声息地打开，数不清的书页在翻滚，清晰的‘唰唰’声在这空洞的球形中回荡。 “这是要干什么？” 洛宁仰望着高空，满头雾水。 利维坦之歌和莱瓦汀在见到洛宁的第一眼，有截然不同的反应。 不过想来也是，莱瓦汀已经接触这个世界很久了，而这本魔法书，恐怕是诞生后第一次见到‘活物’，所以它的反应会更强烈一些。 对利维坦之歌来说，它现在的世界恐怕还是一页白纸，没有过任何生命的足迹。 思考间，莱瓦汀在洛宁的手里动了动。 它像上次一样，动作的幅度很小，只能将自己的镰刀头瞎晃几下。 但这也足够引起洛宁的注意力了。 “怎么了？”他皱眉问莱瓦汀。 可莱瓦汀哪里有嘴，它除了鲤鱼打挺，就什么也做不到了。 ‘唰唰——’利维坦之歌停止了翻页。 它似乎找到了自己的‘答案’。 可它不是教科书，当然也不存在什么答案。 它拥有的除了大量的魔力以外，就还有……掌握这个世界上全部的魔法。 “滋滋——” 在洛宁感到诧异的同时，半空上，悬浮的魔法书表面突然旋转着出现一轮蓝色的魔法阵。 只是眨眼的瞬间，魔法阵当中射出一道蓝色的闪电。 笔直的，就朝洛宁射了过来！ 111 神器相见分外眼红 偌大的冰封空洞内。 球体空间中，一本黑色的魔法书在空中不断地变幻方向。 从魔法书的上方，时不时的浮现出不同颜色的魔法阵。 不同颜色的魔法阵代表着不同的元素。 而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生物，体内都只能契合一种元素。 可从来没有出现过这么壮观的‘彩色喷泉’。 原本极度消耗魔力的魔法，就如同不要钱那样在空中乱撒。 这同时也说明了，利维坦之歌确实是拥有异常庞大的魔力。 而且它甚至还能掌控了所有元素的魔法。 这个世界上一共有四大元素：风火水土。 分别是辨识度极强的青红蓝黄，这四种颜色。 当然除了纯粹的四大元素之外，这些元素还拥有数不清的元素分支。 幻、雷、冰、植物……种类之繁多，随着物种的衍生，恐怕连洛宁都不知道这个世界上到底存在多少分支元素。 除了这四大最古老纯粹的元素，洛林大陆还存在两种相对特别的元素：光和暗。 这两元素相生相克，因为特殊性，除了天使和恶魔与生俱来的亲和力之外，能掌握这两元素的生命极其稀少。 而利维坦之歌则是直接无视了体内只能存在一种元素的特性，直接将这六种元素整合在了一起。 要说为什么，只能解释成洛宁设计这神器时候的偏爱了。 能找到它，洛宁也算是运气爆棚。 可是，此时此刻，洛宁并没有觉得有多开心。 他已经站在弧形的空间底部半个多小时了。 这半个多小时里，利维坦之歌换着法子的用魔法轰击他。 而洛宁本人，因为拥有超高强度的魔法防御能力，所以他站在原地基本就是毫发无伤。 好在利维坦之歌现在的状态就相当于是初次接触这个世界的婴孩，就算拥有一身蛮力，但是它根本不会使用，所以也用不出什么高阶魔法。 洛宁站在原地，看着手里的莱瓦汀发愁。 简直不知道要怎么做。 他应该事先准备一点飞行道具的，就像是魔法毯那种。 但凡有点飞行能力，或者是弹跳能力，洛宁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处于尴尬的窘境。 现在是神器找到了，可他完全够不着啊！ 利维坦之歌就悬浮在那里，有足足五十米那么高，这四周还都是光滑的弧形坡面，连个踏脚的地方都没有，洛宁根本没有办法去把神器给娶下来！ “喂，想点办法啊莱瓦汀。” 洛宁伸手拍了拍镰刀的横面。 莱瓦汀又动了动，它左右晃荡，也不知道是想表达什么。 洛宁静静地看着它，五光十色的魔法敲在洛宁的身上，不痛不痒，除了光晕有点让眼睛不舒服以外，洛宁没有别的感觉。 他看到莱瓦汀睁开了自己的十只眼瞳，那十只眼瞳直直地看向半空中。 莱瓦汀在直勾勾的看着利维坦之歌。 尽管它无法用声音表述自己的意思，但洛宁还是从莱瓦汀的眼神中看出来了那些眼睛的含义。 这不就是…… 生气了，然后想和对方干一架吗？ 很纯粹，纯粹的眼神就好像是小朋友之间要较量一个高下。 洛宁眉头一皱，忽然恍悟过来一个道理。 他轻轻地，将莱瓦汀放在了地面上。 然后悄然向后退了两步。 “滋滋——” “轰！！” 这次的雷是黑色的。 黑色的雷没有再瞄准洛宁，而是在瞄准……莱瓦汀。 那点魔法对莱瓦汀来说根本造不成伤害，而且利维坦之歌好像很笨的样子。 它用黑暗魔法去打一把黑暗属性的神器，这不就是在帮莱瓦汀补魔吗。 但是莱瓦汀急了。 急得在地上疯狂扭动。 最后还是如同粘锅的咸鱼，根本动不了。 莱瓦汀用不出魔法，它是拥有强大杀伤力的武器，和魔法书有本质的区别。 在没有主人挥动的前提下，莱瓦汀就是个打不能还手、骂还不了口的弟弟神器。 而那本悬浮在空中的魔法书，也是发现了脚下同类的特质。 它耸动了两下。 这一举动在洛宁看来，更像是得逞后的得意坏笑。 之后更大的一轮魔法阵在利维坦之歌上悬浮起来。 是蓝色的光效，在魔法阵的正中间，一点点冰尖缓缓地浮现。 冰尖的体积越来越大，越来越长，只是眨眼的功夫，就出现一个巨大的冰锥。 体积要比莉露鲁之前在入口处砸死魔虫的冰锥大三倍。 莱瓦汀气得左右摇摆，就算它用处了蛮力，也没办法去够着利维坦之歌一丝一毫。 沉默中，洛宁终于是看不下去了。 莱瓦汀怎么说也算得上是他的‘老战友’，而且洛宁本身就是来制服这把新的神器的。 所以既然那家伙不肯乖乖就范，那他就用点蛮力好了。 “我拿你砸冰，没问题吧。”洛宁随口问莱瓦汀。 其实他根本没有问莱瓦汀的必要。毕竟要怎么使用莱瓦汀，全看洛宁双手的意愿。 他这么问问无非就是想看看莱瓦汀有趣的反应。 莱瓦汀的眼睛朝他眨巴眨巴，像是一种非常同意且可怜兮兮的信号。 洛宁笑了笑，双手抓握莱瓦汀，接下了刺下来的冰锥。 冰锥粉碎，强大的冲击力让它瞬间瓦解。 散落成一片片冰雾，很快就消散在视野里。 利维坦之歌在聚集又一道魔法，洛宁这次决定不等了。 他想到一个极好的连招。 既然四周都有冰墙，那他就要物尽其用。 手中的镰刀被他一次又一次凿在弧形的冰墙上。 由于莱瓦汀足够锋利，所以只是轻轻一敲，镰刃尖端就会瞬间没入进去。 在抽出来的时候，被镰刀凿出洞的墙面又足够洛宁把自己的一只脚放进去。 所以他在不断凿击、跳跃之间，很快就爬到了半个球高的位置。 利维坦之歌又朝他丢来冰锥了，可是这个时候的冰锥，已然成为了洛宁的踏脚石。 他松开手，纵身一跳，再狠狠地踩踏在冰锥上。 下一秒，他的手就接触到了那本厚厚的魔法书。 魔法书还想动弹，可是它居然发现自己在洛宁的手里根本动不了。 反击的魔法还未成型，整本书便被洛宁重重地合上。 “啪”一声。 书合上了，洛宁的双腿也稳稳落地。 112 一本书? 借助魔法书切断魔力之前仅剩的浮力，洛宁平稳的落在了地面上。 他没急着把利维坦之歌翻开。 他在等，等这调皮的家伙还会不会再乱丢魔法。 结果站了半会儿了，利维坦之歌都乖巧的没有任何动静。 倒是被洛宁放在脚边的莱瓦汀率先开始抗议了起来。 莱瓦汀又一个鲤鱼打挺，在地上扑腾了一下。 “又怎么了？” 洛宁蹲下去，用手戳了戳莱瓦汀。 莱瓦汀睁开一只眼睛，恶狠狠地瞪着利维坦之歌。 之后又用相当可怜的眼神看向洛宁。 “你没必要这么仇视利维坦之歌吧，莱瓦汀？” “以后你们就算是半个同事了，好好相处啊。” 洛宁伸手拍了拍莱瓦汀的镰刀面。 莱瓦汀眯着眼睛狠狠地瞥了一眼‘新同事’，眼神中充满了不屑。 似乎是根本不想和利维坦之歌做朋友。 神器之间会互相仇视，这是洛宁原本没有想到的，他书里也没有这种乱七八糟的设定啊。 不过还好，利维坦之歌相当乖巧，在被洛宁关上之后，就一声不吭的待在洛宁手上。 而莱瓦汀区区一把镰刀，也根本没办法主动攻击，它就算再怎么不满意，还是只有被洛宁扛着走的份。 洛宁顺着来时的洞穴回去。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感觉洞穴变得寒冷了起来。 再看看这四周都在融化的冰…… 这些寒冰因为受到了神器的影响而存在，但是现在，神器外泄的魔力已经被洛宁关闭了。 也就是说…… “我去。” 洛宁惊呼一声，脚步不由得加快了频率。 原本就足够光滑的冰面，在融化之后，表面会浮现出一层水，水加冰，如果这里是斜面的话，洛宁可以直接坐滑滑梯给滑回去了。 脑后有冰块坠落的声音，多半是刚才那块诞生神器的圆形空间在坍塌。 从洛宁身后吹出来的强风也证实了他的想法。 坠落的冰块会掀起强劲的风浪，而作为唯一出入口的洞穴，洛宁所在的位置将会被卷入这场风浪中。 当强风吹过来的时候，洛宁也不管这么多了，他往前奔跑几步，故意斜着摔倒。 之后用微妙的姿势，在平整的地面上，滑铲前行。 这就是他再次出现在莉露鲁她们面前时候的场景。 “……” 莉露鲁抱着怀里的拉兹，两人双双无语地看着洛宁。 因为寒冷的冰元素已经消失，判断洛宁应该是成功了，所以莉露鲁就带着拉兹去洞穴深处和洛宁会和。 可是现在，此时此刻…… 不能说很微妙，只能说非常微妙。 洛宁平躺在冰面上，在遇到莉露鲁之前，原本他是打算这样助跑着滑出去的，毕竟这样不仅速度快，也同时避免了冰上摔倒的问题。 可是现在也没办法解释了。 他抬眼就能看到那一小片藏匿在黑色裙底的…… “粉色。” “啪！” 。。。 在莉露鲁和拉兹两人的共同努力下，终于是带着洛宁离开了地洞。 这深不见底的地洞在跳下来的时候容易，想要回去就会很难。 莉露鲁和拉兹一人拽着洛宁的一条胳膊，废了好大的力气扑扇翅膀，才顺利逃出去。 在他们走后，地洞因为失去了魔力支撑，融化后冰块的将土地浸软，在洛宁离开后不久，地洞便整个坍塌。 “呼呼~有惊无险！”拉兹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 吃了莉露鲁给她的小饼干之后，拉兹觉得自己的身体倍儿棒，又能再维持一段时间的圣光状态了。 “话说话说，魔王大人，这里的洞坍塌了，住在里面的魔虫怎么办？” “它们自己会打洞，生存下来没有问题。只不过以后不可能会有这么丰富的食物了。”雪原的风吹在莉露鲁的脸蛋上，银白色的长发在脑后摇曳。 她又朝洞穴的坍塌处看了一眼，带着拉兹和洛宁，离开这里。 “嗯？为什么呀，魔王大人？”拉兹屁颠颠的跟在他们身后，刮着风的雪地不好飞行，所以拉兹坐在了洛宁的头顶上。 “因为它们的食物是含有高浓度的水晶石，现在水晶石没了，产生水晶石的神器也没了，在这贫瘠的雪地上它们会很难再找到食物。” “哦~~怪不得这么强，本来就是低阶魔虫嘛，吃了这么强大魔法水晶，都变得不像原本的样子了~” 拉兹把自己的小翅膀垂下来，染上一层金色光芒的羽翼非常温暖，自然而然就成了洛宁的遮风围脖。 “那魔王大人，我们就这样把神器拿走了的话，它们会不会饿死在地底啊……这样会不会太残忍了？”拉兹回想起进入洞穴时候看到的那些虫卵，这不是单纯的一个生命或者是一群生命，藏在雪原下的，是一个种族。 “这有什么好残忍的，这是自然界的优胜劣汰，原本依靠外部力量存活的方式就不持久，这种种族迟早也会被淘汰。” 莉露鲁走在最前方，她淡淡地瞅了身后的两人。 天使总是会温情泛滥，这是常有的事情…… 不过，洛宁居然能这么淡定。 其实洛宁根本没在听她们说什么。 毕竟是第一次被老婆揍了一拳，洛宁多多少少还是有点小纳闷的。 他又不是故意去看…… 虽然粉色的条纹配上小小的兔子耳朵很可爱就是了。 “喂，洛宁，你这次进去拿到了什么？” 也不好说莉露鲁在没在生气，反正她是脸蛋鼓鼓的，看向洛宁的眼神也相当复杂。 洛宁揉了揉被揍疼的肩膀，他慢吞吞地从自己的怀里取出一本魔法书。 “书？”莉露鲁偏着脑袋，诧异道。 “嗯，”洛宁点头回答道，“一本记录了所有魔法的魔法书。名叫‘利维坦之歌’。” “居然会是书吗……吾还以为会是某种冰属性的武器。” “那里的冰元素这么浓郁，和神器的属性没关系，这神器不过是因为体内的魔力实在是太多了，必须得时不时地释放出来一些，而为了拟态，以及完美的隐藏自己的气息，所以它选择了释放出冰元素的魔力。”洛宁分析道。 “嗯……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拉兹趴在洛宁的头顶上，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频频点头： “这么说，它就是掌握冰元素的神器咯？” 洛宁：“……” 总感觉说了一堆是白说。洛宁也没指望这只蠢天使能听懂。 “它所掌握的是，一切元素。”洛宁纠正道。 “什……” 这次不仅是拉兹吓了一跳，连莉露鲁也觉得不可思议。 一天使一恶魔同时目瞪口呆地看向洛宁。 113 逆风 “书？居然是魔法书？” “就是那种记载了所有魔法，又能释放所有魔法的书？” “嗯。” “而且它本身的魔力值还高到离谱？！” “目前看来，是这样没错。” “那这岂不是比拉菲尔大人的‘永恒之剑’还要厉害！” 拉兹挥舞着短小的手臂，既兴奋又激动，一双眼睛闪闪发光。 “那那那！神明大人能让它使用光明元素的魔法照在拉兹身上，给拉兹‘充电’吗！” 拉兹在洛宁这里学到了不少奇奇怪怪的东西，并且也把那些跨次元的名词印在脑海里熟用了起来。 “不能。”洛宁的回答相当干脆利落。 “哎，为什么？”拉兹有些失望的抖抖羽翼。 金色的羽毛在掉落后被风吹向远方，在魔力消失的时候，羽毛也就会淡化成原本的洁白色。 总觉得这拉兹在来到魔族的领地之后，这掉毛的毛病越来越严重了…… 洛宁抬头看了她一眼。 “因为我还不知道怎么使用它，总之先带回魔王城里去研究研究吧。” “但是神明大人不是说这本书和那边那个镰刀打了一架嘛，” 拉兹用手指着洛宁身后的莱瓦汀，而莱瓦汀也像是听懂了拉兹的话，不满地瞪了一眼这只天使。 “既然它能主动使用魔法的话，那神明大人只需要命令它丢个魔法就好了呀……”拉兹无视了怒瞪她的神器，转而继续问洛宁。 “‘利维坦之歌’在我关上它之后就再也没了动静，应该是陷入了短暂的沉睡，它现在就像个刚诞生的婴儿一样，可能还需要跟我磨合一段时间，具体什么情况在这大雪天下我也没办法研究，等回去之后再看看吧。”洛宁耐着性子回答她。 “但是但是，神明大人不是说这把神器很早之前就诞生了嘛，那片地底洞穴和变异的魔虫都不是一两天形成的，怎么会是刚诞生的婴儿呢……” “因为这是它第一次接触活物，算得上是真正的苏醒。换句话来说的话，之前的‘利维坦之歌’就是一枚蛋，现在蛋在我接触的时候就孵化了。” “喔……原来神器是蛋生的。”拉兹恍悟般点点头，又问： “那神明大人身上的这把黑色镰刀也是蛋生的吗？” 她就像个好奇宝宝一样问个不听，洛宁原本算得上是一个有耐心的人，但是他知道，如果一直回答拉兹的问题的话，拉兹就会一直问，问得没完没了了。 而且，她还是个蠢货。 和蠢货说多了会变蠢，洛宁不想和这个蠢货多说，所以最后还是选择了沉默。 “我们到了。” 十几分钟的脚程之后，站在前方领队的莉露鲁忽然停住了脚步。 在她的面前，高耸的几块石头非常眼熟。 石头被厚厚的积雪覆盖，但是这个形状错不了，就是洛宁他们寄放魔狼的位置。 “狼呢？” “话说洞呢？那个山洞？” 拉兹和洛宁都觉得奇怪，不过洛宁很快就反应过来倪端。 “不对劲，”他眉头一皱，说道： “这风……怎么是反着吹的？” 说起来，他们去往地底洞穴的时候，就是逆风前行，那个时候的莉露鲁还特意张开她的翅膀替洛宁遮风挡雪。 按理说，在返回的时候应该会是顺风才对，他们应该顺着风向回到巨石这边。 但是在回来的时候，他们仍旧是逆风，莉露鲁依旧是在前面替他们挡住强风。 反方向吹的风导致雪也往反方向堆积，原本吹不尽雪花的山洞，只是数小时的时间就被暴雪淹没。积雪遮盖住了山洞的入口，所以洛宁才第一时间没有发现。 洛宁就觉得奇了怪了。 这么大的平原，这么强的风，说反着吹就反着吹？ “吾也没听说过这种事情，”莉露鲁也觉得奇怪，她把魔力覆盖在猩红色的双眼上，这让她能很清楚的感受到藏在山洞里的魔狼，“还好，狼没有走丢，它们就在雪堆里。” 洛宁顺着莉露鲁手指的方向看去，当然他是什么也看不到的。 当那一堆雪被莉露鲁用巨大的蝠翼扇开之后，洛宁算是看到了被雪覆盖在下方的魔狼。 三只魔狼冻得发抖，双眼紧闭，银色的皮毛上全是冰碴子，在它们身边的食物更是冻成了大冰块。 “这也太老实了吧，说不动就不动哎，它们都不知道当雪吹进来的时候，就换一个地方呆着嘛，如果我们再晚一些回来，魔狼也要冻成大冰块啦！真是个笨蛋。” 拉兹拍拍翅膀飞过去，和魔狼待在一起。 她以为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圣光能够让魔狼觉得暖和一些，可是没想到这反而让魔狼更瑟瑟发抖了。 关键是其本人根本没察觉有什么不对劲。拉兹已经全然忘记自己是一只天使了，散发着圣光的天使不管靠近什么等级的魔兽，对会让魔兽感到不适。 “魔狼的服从意识是绝对的，它们就算冻死在这里也不会挪步半毫。” 莉露鲁走过来，揪住拉兹的后领，轻轻一丢，把这只宠物丢回洛宁的头顶上去。 “对哦，天使族也有绝对的服从意识，不过拉兹没想到普通的魔兽也会有，正常生命的生存本能已经足够让它们背叛命令了，所以拉兹觉得很惊讶……” 被丢出去的拉兹在空中转了两圈，一边天旋地转的时候，她嘴里还在不停地喋喋不休。 莉露鲁蹲下来，从空间袋里摸出几片圆圆的饼干，扔在那三只蜷缩在一起的魔狼面前。 魔狼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将饼干叼在嘴里‘咔咔’咀嚼。 “哎哎，魔王大人刚才给拉兹吃的也是这种饼干，这种饼干是什么作用的呀~？”拉兹眨了眨水灵灵的眼睛，好奇地问道。 “喂狗的。”莉露鲁平静地回答。 “欸？”那么一瞬间，拉兹原本水灵灵的眼睛变得黯淡了。 “米娜给我准备的狗粮，说是途中魔狼体力不支的话，就给它们吃这个，这饼干可能是有什么恢复效果吧，是魔王城里那些人类研究出来的东西，目前还在试验阶段。” “喔，原来是这样……” 拉兹的眼睛里彻底没了光，连语气也变得平淡无比。 洛宁觉得她怪可怜的，抬手摸了她一把。 “神明大人不用安慰拉兹，拉兹很喜欢吃小饼干…拉兹很喜欢吃小饼干……” 她双目无神，嘴里反反复复的重复最后一句话。 洛宁抬起来的手停顿在半空中。 嗯，总觉得，再这么下去，这小天使真的就会被玩坏了。 114 问题儿童 “这次的运气也是真好哪，神明大人居然轻轻松松就找到了趁手的神器~！真好真好~” 这只小天使虽然很容易被玩坏，但是恢复起来也很快。 主要还是洛宁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几片偷藏的肉干，才让拉兹恢复了精神。 那肉干原本是计划在寻找神器的时候如果耽搁太久，就拿出来应急的食物，现在看来返回的时间提前了很久，所以储备粮自然就多出来了不少。 不过拉兹说的事情确实让洛宁匪夷所思。 神器的获得确实是在这个世界上相当难的事情。 就算是洛宁在书里写的那位主角，天之骄子，众星捧月的宠儿，她也不过区区三把神器而已，她所获得的每一把神器都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而洛宁自己则是简简单单就得到了一把……就跟玩儿一样。 这么说来，这就是他这个创世神的外挂？ 外挂是能够轻松获得别的外挂？ 这么听起来，还挺牛的。 洛宁吃着嘴里的面包，撑着脑袋在思考。 马车行驶在平整的雪地上，一点也不颠簸。 而且因为风向反了的关系，他们回去的路上依旧是顺风而行，所以旅途相当顺畅。 “吾还是觉得，这风往反方向吹，一定是有原因的。” 莉露鲁还在想刚才的事情。 首先那不是一种魔法，不然的话她是能够感应到的。 “嗯，这不是自然原因。”洛宁拍掉手上的面包屑，把藏在怀中的利维坦之歌拿了出来。 这本神器魔法书和普通的魔法书看上没什么的区别，只是书籍封面的花纹会有些怪异而已，乍一看根本不会被人认出来这是一把神器。 只要利维坦之歌没有被翻开，就算是整个魔族大陆知识最高的米娜也不可能看出来倪端。 虽然外貌上平平无奇，可是洛宁知道，这家伙就是自己以前画过的神器之一，当时就差脑子一抽在书的扉页写上自己的名字了。 还好当时没写，不然现在翻出来看看自己曾经的小学生字体，多多少少会有些尴尬。 “雪原的风向之所以会反着吹，我觉得肯定和这书有关系。”洛宁拍了拍书本，吹掉书封面上的雪花。 好歹也算是他第一把得到的神器，总归是要爱惜几下的。 莉露鲁坐在洛宁的对面，听闻洛宁的这番话后，她抬起脑袋去看洛宁。 洛宁接着说道：“有没有这种可能。这风本身就是往下吹的，只不过因为受到了魔法书的影响，所以长久以来吹的方向都是相反的。” “既然它能轻易创造这么庞大的冰洞、能直接影响一种物种的变异，那就算是把风倒着吹也没什么稀奇的了。”洛宁分析道。 “那它为什么要把风向改变…你不是说它都没有正式接触过这个世界么……”莉露鲁抱着膝盖，小声询问。 “本能。” “本能？” 他的回答让莉露鲁更困惑了。 “或者说是一种‘吃醋’也说不定，神器在遇到神器的时候会有攻击性，就好像刚出生的小猫会对陌生人哈气一样，利维坦之歌在见到莱瓦汀之后第一反应就是攻击它。” “所以……你还记得吧，在米娜的地图上，更北边、魔族的最北方，被称为尽头的冰封世界里还有一把神器……所以我觉得利维坦之歌是想朝那边的神器示威。” 具体是不是神器遇到神器会打一架也不好说，也有可能是单纯的因为利维坦之歌好斗，神器既然有自我意识，那也拥有它们自己的性格也说不定。 洛宁暗自想到。 如果真的是如他所想的那样，那‘利维坦之歌’这本神器，可以说就是头号问题儿童了。 “你这么说，确实是有这个可能。”莉露鲁点点头，回答道。 她的目光透过敞开的窗帘，看向更远方。 她纠结这个无非就是想知道刮风的方向会不会影响魔族北边的领地。 可是现在时间紧迫，她没有时间去探个究竟。 一切还是要尽快把魔族领地的防护罩恢复正常了再说。 “这一趟收获不小了，等魔族结界的事情解决了，就等着解决黑雨吧，不过在此之前，得让我把这魔法书的使用方式研究透彻才行。” 洛宁拉扯肩头的毛毯，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拉兹已经钻进他怀里去了，早已呼呼大睡。 “你这是要干什么……” 看着洛宁就这么直挺挺地躺下，莉露鲁眉头一拧。 她也很想钻进洛宁的怀里，然后像拉兹那样睡觉。 可是啊，她堂堂一个魔王，怎么会去羡慕那只宠物呢。 她才不会羡慕区区宠物呢。 “睡觉啊，这灰不溜秋的天色我也不知道到底是过了几天，刚才是又饿又困，吃了面包好多了，现在就只剩下困。” 洛宁只从毛毯里露出一个头。 他特意把莉露鲁给他制作的羽毛座垫睡在了脑袋下方。 管他是座垫还是枕头呢，怎么舒服怎么来，毕竟是自己老婆做的东西，洛宁可没有那么讲究。 洛宁抬眸就看见了莉露鲁又变得幽幽怨怨的眼神，他想了想，拍了拍自己面前的位置。 “你要不要睡进来？” 莉露鲁的小蝠翼动了动，透露着‘羡慕’的目光立马弹开，看向窗外去。 “哼，吾才不会睡你怀里，吾现在不困。” “真的？”洛宁眉梢一挑。随后埋头对自己肚子上的小天使说。 “拉兹，你往上睡一点，到我胸膛上来。” “唔……欸？”拉兹迷迷糊糊的声音从毛毯下方传来，“可是拉兹…睡这里也挺好的。” “你睡上面，我一会儿好投喂你肉干啊。” “嗯？真的么！” 洛宁肚子上的球动了动，跟个毛毛虫一样疯狂朝上移动。 在好不容易要爬到洛宁胸口上的时候，拉兹明显感觉到自己被什么东西挡住了。 “吾改变主意了，吾现在需要三小时的睡眠，所以吾就不客气了。” “欸？魔王大人也要睡觉吗？” “你下去一些，别挤着吾了。” “喔喔，好。” 于是洛宁肚子上的那只毛毛虫又乖乖往下拱去，这下别说睡什么胸膛了，拉兹恐怕只能睡在洛宁的脚上。 而洛宁，则是把手伸出毛毯，轻轻地搂住那位躺在他怀中的少女。 尽管露出双臂很冷，但他也不管那么多了。 还有什么比抱着老婆睡觉更舒服的事情呢。 如果有，那就再捏捏她的脸蛋好了。 “好好睡你的觉，还有，不要乱摸吾的角角！！” 睡在洛宁怀中的人炸毛道。 115 魔龙王 从北境赶回魔王城也只是花了一天的时间。 这一天里，马车上的三人都是平平稳稳的睡了过去。 洛宁好久没有睡过这么饱了，距离上一次长时间嗜睡还是在他便利店里连着通宵了两天之后补出来的睡眠时间。 睡久了之后脑袋就会昏昏沉沉，洛宁揉着太阳穴，试图支起身来。 莉露鲁依旧是躺在洛宁的怀里，虽然她早就睡足了，可是这一片胸膛很温暖，她开始有点不愿意离开了。 “也不知道米娜和莉莉丝那边怎么样了……” 洛宁轻轻地搂着怀中的人，声音也放得相当轻柔。 “哼……明明是在抱着吾，脑子里却在想别的女人。”莉露鲁用微乎其微的声音嘀咕道。 “嗯？”洛宁没听清。 “没什么。”莉露鲁把脑袋侧开。 她翻了一个身，原本面朝着洛宁的状态变成背朝着他。 洛宁也不气妥，没软软的脸蛋捏了，那他就多揉一揉那双滑滑的小翅膀好了。 反正每次这么抱着莉露鲁的时候，洛宁这双不安分的手总是会动手动脚。 好在莉露鲁也习惯了，既然慢慢变得开始接受了起来。 “既然她给你的鳞片没有反应，那就是没有找到。” 莉露鲁抽开自己身后的翅膀，似乎是不愿意给洛宁再多摸一下。 实际上作为驾驭风、并且能感受风的无羽之翼，在相对脆弱的同时，恶魔的翅膀会非常敏感。 莉露鲁的细细尾巴从两腿之间绕上来，紧紧地贴在自己的胸口上，一双白净的小脸已经悄悄染上了一片绯红。 “这么说就我们的运气是比较好了…她们如果一无所获的话，应该会提前回魔王城等我们吧？” “嗯……应该会这样，以米娜的移动速度，应该早就回去了。” 莉露鲁的蝙蝠翼又抖了抖，她很想说让洛宁不要再摸翅根的地方了，那里真的很痒，而且，她开始有点变热了……温热的感觉从大脑开始往下扩散，这让她不经意间将自己更蜷缩了几分。 可是直到最后，到嘴的想要阻止他的话语始终没有说出来。 “嗯？马车怎么停了？” 在两人又一茬没一茬聊着的时候，稳稳前行的马车突然停止了前进。 这一路上确实是太顺畅了，总该遇到一些挡道的魔兽也算正常。 可是这都快要到达魔王城了，洛宁可不觉得会有魔兽胆敢在魔王城的边缘地带撒野。 当洛宁掀开帘子往外去看的时候，他愣了一下。 金红色的竖形光晕就在距离马车不到五米的位置。 昏暗的环境下，勉强能看见那是比灯笼还要大一圈的球形。 洛宁看了半会儿才恍然大悟过来…… 这东西，是一头龙的眼睛。 而那头龙的身躯，借助不够明亮的月色能勉强看清楚一点轮廓。 它的龙脊，恐怕是比山丘还要高大几分。 “嗷呜——” 站在马车最前端努力拉车的三匹魔狼此时已经夹着尾巴，匍匐在了地面上。 虽说这三头魔狼的躯体已经在兽类魔兽中算得上庞大了，可是在这头巨龙面前，还是弱小得像一只鸡崽子。 “龙族？”洛宁惊愕道。 “不是，这家伙是魔龙。” 莉露鲁终于是舍得从洛宁的怀中钻出来了，她站起身，一步步走到马车门前，拉开了车门。 车外的风浪席卷进来，吹起了莉露鲁银色的发丝。 那双猩红色的眼眸微微抬起，眼神中满是与之前索然不同的威严。 “是菈尔的坐骑，黄金龙。” 黄金龙？ 洛宁回想了片刻。 别看这名字正义又大气，但黄金龙确实是魔龙的一种种类。 这种类别和龙岛上龙族的黄金龙叫法一模一样，龙族因此还对这件事情非常不满，曾经来魔族大陆闹腾过好几次。 毕竟这个大陆上的正统龙族可一点都瞧不起居住在魔族领地的魔龙。虽说很早之前它们都是同样的祖先，可是后来因为观念不和，早就分道扬镳了。 话说回来…… 菈尔自己就是魔龙了吧，魔龙骑魔龙，这是否有点怪。 “你说什么？”莉露鲁睁大了眼睛，惊讶地看着面前的龙瞳。 那双龙瞳微微闭合，黄金龙在见到莉露鲁之后就将头颅完全贴在了地面上。 这代表完全的归顺，以及对魔王的敬重。 “嗚——” 低沉的声音从魔龙的嗓子眼里发出来。 不会口吐人言的强大魔龙能通过心灵感应和他人交流，所以莉露鲁能听明白它的意思。 “怎么了？”洛宁倒是没感觉到这魔龙在说些什么。 在他看来，这头魔龙不过是贴着脑袋呜咽呜咽地叫了一声罢了。 莉露鲁的眼睛里流动着红的光。 她回头看向洛宁，语气迟缓道： “菈尔·多拉贡，出事了……” 。。。 哗啦啦—— 马车在魔王城的青石砖地面上疾驰。 被下令全力奔跑的魔狼是魔王城里移动最快的物体。 魔狼撞开挡道的商贩，这一举动在魔王城里引起了不小的轰动，街道上人来人往的魔族纷纷回头，惊呼着居然有人敢在魔王的眼皮底下跑这么快。 马车内，第一魔王莉露鲁沉着脸。 目光透过车窗，看向城堡。 “魔王大人，那头魔龙王怎么会出事？拉兹记得他挺强的啊……？” 拉兹歪歪脑袋，坐在她面前的两人各自脸色都相当难看。 在这紧张到让她觉得压抑的氛围里，依旧是挡不住拉兹的好奇心。 拉兹的反应和所有人都一样，都觉得不可思议。 菈尔很强，他统治着这个世界上所有的魔龙，不仅拥有龙类最完美的体格，菈尔对火元素的掌控也是令人闻风丧胆的。 而这么强大的魔龙王，居然会栽在自己的领土范围内？ “菈尔和珀尔修斯一起去边境巡逻了，对吧……” 莉露鲁的脸色都快冰冷到滴水了。 明明这是一个用不着多问的肯定答案，但莉露鲁还是问向了洛宁。 洛宁知道莉露鲁想表达的意思，他也在这么猜想着。 虽然可能性微乎其微，但是现在唯一能解释的方向就是…… 魔龙王败在了人类的手上。 恐怕真的就像洛宁之前所料的那样。 魔王，被抓单了。 116 有叛徒? 大章 “菈尔濒死。” “珀尔修斯失踪。” “什么……” 由于事态紧急，魔王们也来不及去楼顶的魔王大殿开会了。 在城堡的一楼，空旷的厅堂内，几个人围绕在一起。 第一魔王莉露鲁、蓝鲛鱼人米娜、九尾狐芙妮，以及洛宁。 米娜简明扼要的总结让在场的所有人都觉得不可思议。 这是魔王城建成以来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所以剩下的魔王甚至都不知道要怎么处理。 洛宁也是愁着眉头，双唇紧闭。 魔龙王濒死，裂空狼人失踪…… 人类到底是要怎样才能做到这种程度的事情！ 在洛宁的认知里，人类很弱，就算那些魔王已经被自然削弱了很多了，但那些零零散散的冒险家依旧不可能会是魔王的对手。 要说人类种族的优点，恐怕就只有技术和智慧上…… “他们是在哪里遭到攻击？”洛宁朝米娜问道。 从魔族的结界被破坏开始，到今天，时间并不长，洛宁觉得人类至少没有机会在魔族的领地里布网。 就算他们真的有布网的打算，可是短短的时间里也不可能布置出能将魔王控制住的陷阱。 那这么想的话，人类战胜魔王就只有两种可能性了。 一是人类当中出现了相当离谱的强者，并且那位强者愿意来魔族讨伐魔王。 二是，人类发达的魔法技术已经更上一层楼…… 以洛宁对人类的那一丁点过时的见解来看，他们现在把科技树点到了什么程度还真不好说。 “遇害的地方，我大概算了算距离……应该是在距离魔王城比较偏远的地方，具体位置是在这附近。” 为了更直观的告诉洛宁具体的位置，米娜展开手中的地图，将手指放在了相应的位置上去。 她身体上覆盖着鱼鳞，鱼鳞的分部范围很广，已经从原本的尾部蔓延到了胸脯的位置上来。 白色的鱼鳞泛着微弱的蓝光，一层薄薄的纱衣披在米娜的肩头，起不到一丁点视觉上的遮挡。她的胸口在微微起伏，应该是着急赶回来的时候累着了。 对米娜来说，这个时候的她应该相当于是没有穿衣服的状态。 可是洛宁现在哪有心思去欣赏鱼人的娇躯，他的心思并没有在这上面。 “这里是……”洛宁只是稍稍将目光在米娜身上停留了一眼，就把视线放在了该放的地图上去。 “是莉莉丝寻找神器的地方……” 洛宁对之前那张地图上的记号还是有点印象的。 为了回忆自己曾经有没有写神器诞生地的设定，那张标注了神器位置的地图没少被洛宁翻出来研究。 他一眼就认出来，米娜手指的位置就是莉莉丝前往的位置。 “莉莉丝人呢，她没事吧？”洛宁尤为担心。 如果连莉莉丝也出了事，那七柱魔王也差不多损耗一半了。 作为魔族最后保护伞，七柱魔王一旦出现问题，那这魔族领地将会是不攻自破。 “她没事，”米娜摇摇头，温声回答道： “莉莉丝刚从事发地点赶回来，她回了一趟房间，应该马上就会过来了。” “咱真不知道那个家伙，都这种事情了，她居然还有闲心回自己的房间去收拾啊。”一旁矮小的芙妮双手抱着在胸前，摇着尾巴忿忿地说道。 她话音刚落，楼梯上就有人走下来。 “呼…呼……返回的时候遇到好几批难缠的人类，出了点差错。” 莉莉丝出现在洛宁视野中的时候，洛宁的第一反应是觉得莉莉丝非常狼狈。 她的手臂上有几处伤口。 伤口虽然不深，但既然是靠自身强大的愈合力都无法自愈的伤，那在形成的时候肯定是相当恐怖的攻击。 “人类？”洛宁的视线扫过莉莉丝身上的伤，继续问她： “你遇到什么样的人类了。” “他们人数不多，就十来个，看样子是训练有素，并且有森严的纪律。我推测应该是帝国的骑士之类的……令我感到诧异的是，让我受伤的那个人居然掌握的是光魔法……” “光魔法……”洛宁看着她的双眼。 如果是掌握着超高强度光明魔法的人类将魅魔重伤，这种可能性倒也说得过去。 只不过，这样的人类真的能重伤火属性的菈尔、掳走风属性的狼人吗？ 怎么想都觉得不太可能。 “菈尔和珀尔修斯，他们是被什么人重伤，又是被什么人掳走的，你清楚吗？” 洛宁认真下来的脸色相当恐怖，莉莉丝甚至有点害怕洛宁这冰冷的眼神。 “我…我没看到他们是怎么和敌人交的手。我回来的路上看见了受伤的菈尔，就将他带回来了，带回来的路上遇到人类骑士的袭击，最后废了好大的劲才带着菈尔从包围圈里杀了出来……”莉莉丝努力回忆道。 “莉莉丝。”又一个人叫住了莉莉丝的名字，莉莉丝回头去看她。 叫住莉莉丝的人是米娜，米娜问了一个让洛宁觉得奇怪的问题。 “你刚刚回房间，是去做什么了？” 米娜这个问题相当奇怪，至少是在这种场合下无关紧要的问题。 可是洛宁在看见莉莉丝有些逃避的眼神之后，他的内心也渐渐沉浸了下来。 “我、换了一身衣服，衣服和骑士交手的时候衣服破了……还有身上的伤口，需要一点时间止血。” 莉莉丝有些紧张的抓住自己受伤的胳膊。 贝齿咬着红唇，她看向洛宁的眼神既胆怯又害怕。 洛宁的脑子里有些混乱。 莉莉丝回房间换衣服是为了不让他看见自己破损的衣服和受伤的手臂，还是说……另有原因？ 在莉莉丝这双复杂的眼神中，洛宁居然有点分辨不清了。 “那些人呢，那些有光明属性的人后来去哪里了？”洛宁又问她。 “被我干掉了……”莉莉丝小声回答道。 “意思是说，能重创菈尔、又能掳走珀尔修斯的人类，居然在你这里**掉了？”这次追问莉莉丝的人是莉露鲁。 莉露鲁沉默了很久了，这种情况她确实是第一次遇到。但是只要洛宁开口了，那她就一定会跟随洛宁的思路询问下去。 莉莉丝点了点头。 “莉莉丝，你是我们几人中最弱的吧。” 小狐狸人芙妮的眼睛微微眯起来，她摇着九只狐狸尾巴，走到莉莉丝的面前来，就像他们刚才质疑莉莉丝那样，芙妮也保持着同样的质疑。 “你是怎么杀掉那帮骑士的？” “我、”面对这么多人的质疑和猜测，莉莉丝下意识后退了半步。 “那些人类骑士虽然是很强，也能让我受伤，但是…人类也是有极限的，他们最后还是扛不住我的魔法……” “那，尸体呢？”芙妮的金瞳有光芒在流动，她目不转睛的看着莉莉丝，眼神像极了即将要扑食恶兽。 “我没想到他们的防御力这么脆，尸体……炸毁了。” “能让菈尔濒死、俘虏走珀尔修斯的人类，居然在你的魔法下尸骨无存……”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啊莉莉丝。” 芙妮的眼瞳中有怒火，棕色的狐尾逐渐变大。 顷刻的时间，莉莉丝的头顶上就出现一头巨兽。 九尾狐的腹腔里发出低沉的声音，愤怒的眼瞳直直地瞪着地面上的人，像是在做最后的警告。 她的声音相当芜杂，像是同时有男女老少各种各样的人在说话。 “魔王城一直有数不清的奸细……有的效忠人类，有的效忠天使。虽然不知道他们到底是以什么样的角色存在于魔王城，但是他们总是会有底层魔族根本就接触不到的情报量……” “也就是说，魔王城的高层，有叛徒。” “你说是吧……莉莉丝。” 收缩成针孔形状的兽瞳在瞪眼凝视的时候，威慑力能让人背脊发寒。 紧张感提到嗓子眼的气氛中，连空气的温度都在直线下降。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也不可能背叛魔族。” 莉莉丝脸上的表情终于有点变化了。 她这句话像是鼓足了很大的勇气才说出口，也是在为被猜测的自己做最后的解释。 其实洛宁也不知道起初怀疑到莉莉丝的时候到底是什么原因。 就好像她的行动、她所在的目的地、还有她回到魔王城之后没有第一时间汇报情况而是跑去房间里处理衣服的举动，以及她怯懦的眼神，好像这些种种迹象都在指明，莉莉丝很奇怪。 可正是因为这种奇怪，反而让洛宁觉得更奇怪。 就好像所有的事情都在刻意的指向她、怪在她的头顶上。 而他们则是顺理成章的把疑惑点都推在了莉莉丝的身上去。 听闻了莉莉丝的解释之后，那头九尾狐一点也没有消怒的打算。 她呲牙咧嘴，森白色的獠牙裸.露在空气中，腹腔里的警告声反反复复。 “那，再问你一个问题……” 芙妮的身躯在一点点变得更加庞大。 很快，窄小的室内空间已经容易部下她了，她的背脊已经撑到了天花板。 厅堂里的水晶吊灯摇摇欲坠，在实在无法承受压迫之后，吊灯掉了下来。 却在落地之前化作一把沙土，吹散在空气中。 这是芙妮土属性的魔法，‘沙化’。 “菈尔的后背上，‘魅魔的烙印’是怎么回事……” “……什么？” 莉莉丝睁大了眼睛。她好像对芙妮的话感到很是惊讶。 “黑色的，烙印，专属于你们高阶魅魔使用了魔法之后的印记。” 芙妮抬起她巨大的爪子，无声地，朝莉莉丝压了下去。 117 真真假假 “既然真的有…烙印。” 魔王大殿，城堡的倒数第三层。 濒死状态的菈尔被搬运到了这里。 这里燃烧的无尽烈火会让菈尔觉得至少好受些。 他的状态很不理想，呼吸非常脆弱，就连心跳都是隐隐约约，时有时无的状态。 而在菈尔的后背上，魅魔独特形状的魔法烙印突兀的出现在那里。 根据颜色来推断时间的话，让菈尔重伤的魔法，应该就在最近的二十四小时以内。 莉露鲁认真仔细地查看了菈尔的烙印，她的表情颇为复杂。 恐怕是连莉露鲁自己也不敢想象，莉莉丝会重伤自己的同伴吧…… 除了魅魔的烙印，菈尔身上还布满了密密麻麻的伤口。 有些地方的肌肤被龙化的鳞片覆盖了，却也没能挡住利器的刺入。 那是连魔龙王的龙鳞都能轻易刺穿的武器，没有人知道会是什么，他们只知道，就是这种数不胜数的伤口，才让菈尔失血濒死。 “不管是魔龙龙鳞自身的防御力，还是他们的骨骼身体，都非常强大，前者能防御魔法伤害，后者能抗住物理伤害……吾觉得，应该没有人能做到刺穿警惕状态下的菈尔。” “而且菈尔自己也说了，他赞同洛宁的判断，他这一趟去就是为了阻止珀尔修斯杀红眼，所以他不应该会恋战才对……” “可是如果，菈尔根本就没有防范意识呢？莉露鲁，你觉得如果是莉莉丝去伤害菈尔，是不是会打得菈尔措手不及？这根本就来不及防御。” 芙妮看着莉露鲁的双眼，没有了对待莉莉丝那样的敌视之后，芙妮现在的眼睛里只剩下担忧，她接着说道： “更何况，莉莉丝作为魅魔，她自带就带有魅惑的魔法，她能蛊惑人心，蛊惑天真的菈尔也不是一件难事吧？” “菈尔的防御力固然高，可是在无需丝毫戒备的‘同伴’面前，你觉得他会撑起自己的防御力吗？” 芙妮的目光坚定，她现在都已经咬定凶手是谁了。 “果然和莉莉丝有关系吗……”莉露鲁的眉头微皱，洛宁觉得她现在大概是很难受吧。 “不是有关系，这就是那厮做的。”芙妮咬着嘴唇，尖尖的狐牙凶狠地露在外面。 “到底是谁做的，我们现阶段只能凭靠猜想罢了……我先试着用水魔法维持拉尔的生命迹象，以菈尔的恢复能力来看，他应该能抗得过去……” 米娜撑着双手，温柔的水流从她的手臂上围绕出来，轻轻地卷过菈尔的身体，在那些数不清的伤口上盘旋。 “水魔法师去治愈火魔法师……米娜你的魔力不要使用太多了，否则会对菈尔的身体造成负面影响。”芙妮提醒她道。 “嗯，我知道。”米娜点点头，她比任何人都要了解这些事情，“就要看菈尔今晚能不能挺过去了，今晚可能是最危险的一晚上。” 洛宁静静地听着她们的对话。 他始终把目光停留在菈尔的身上，企图在菈尔的身体上找到更多的线索。 “洛宁，你回房间去吧。如果你能研究出神器的使用方法，就看看能不能找到火属性的治愈魔法，这对菈尔的愈合有很大的帮助。” 莉露鲁忽然抬头对洛宁说道。 坐了这么久的马车，连莉露鲁自己都觉得劳累，更别提洛宁的人类之躯了。莉露鲁想叫他回去休息，而且目前阶段的洛宁站在这里也派不上什么用场。 洛宁点点头，居然一口就答应了莉露鲁的提议。 “我再问个问题，”洛宁临走前，把目光放在米娜和芙妮两人身上。 “珀尔修斯是怎么消失的？是在莉莉丝的眼皮子底下被带走？” “不是。”米娜和芙妮两人异口同声的回答。 米娜接着说道：“莉莉丝遇到菈尔的时候看到了地上的打斗痕迹，狼人的打斗痕迹非常明显，地上会出现撕裂空间的狼爪印。在地面上那些爪印最密集的地方，莉莉丝说她感觉到了传送魔法的余波，所以她猜测是珀尔修斯被什么人传送走了。” “是什么样的传送魔法？”洛宁看着米娜通透的蓝色眼瞳，继续问她。 米娜摇了摇头，她脸上的温和多了一丝着急和焦虑。 “没有听莉莉丝说是什么样的魔法……但至少不是水元素的，否则的话，肯定能被我感应到。” “好吧……如果还有别的消息就一起告诉我。” “……还要什么消息啊创世神，这明显就是莉莉丝做的了啊。反正咱想不到还有谁能比莉莉丝更容易得手，而且，你看看菈尔身后的印记，这不就是铁证了吗！” 芙妮竖着大大的狐狸耳朵，她现在也很难受。 如果不是现在还尚存意思理智的话，她早就想把莉莉丝处理掉了。 “要真的是她做的，你觉得她会让菈尔的背上存在一个完美的记号？然后还好心把菈尔带回来？” 洛宁回头瞅着那只暴躁的小狐狸，厉声说道。 “就算是三岁的小朋友都知道，要‘消除罪证’，你觉得莉莉丝有这么蠢吗？” “这是敌人诱导我们放出的信号，你猜他们这么做是为了什么？”洛宁冷笑了一下。 “……什么？” 芙妮总是跟不上洛宁的思维速度，但是她偏偏又觉得洛宁说的话有几分道理。 “……难道是有人故意这么做，为了让我们杀掉莉莉丝？” “不完全正确。”洛宁的语气冰冷冷的，连眼神也有几分寒意。 他大概已经猜到敌人的动机了： “他们要让你们这些魔王互相猜疑，四分五裂。” “在重伤一位、俘虏走一位、又让你们互相掐起来之后……你们别说是一盘散沙，可以说是直接就这么玩完了。” “可是咱还是觉得……” “确实，”洛宁打断了芙妮的揣测，“这里面的疑点太多，现在还没办法确定到底是谁干的，或许又有可能是莉莉丝干的呢？或许她就是想欲盖弥彰，然后无限套娃我们的判断呢？” “她这一波是在第一层，还是在大气层，我也没办法一口咬定。” “所以说，我才让你们收集信息，有任何信息就立马告诉我，在此之前，不要轻举妄动。” “好吧…还是你聪明一些。”芙妮点了点头，最后还是选择了妥协。 魔兽的智商不能说不高，只是有时候太一根筋了，从不会换方向思考。 其实芙妮细细想想的话，还是觉得创世神的分析是有那么些道理的。 118 魔王城负二层 “放心吧，现在虽然在渡难关，但事情总是会好起来的。” 洛宁算得上是安慰的说道。 站在他面前的芙妮不断点头回应。 “嗯嗯、” 芙妮的余光瞧见洛宁伸出了一只胳膊。 下意识的以为洛宁要摸一摸她的狐狸脑袋。 芙妮的耳朵都软下去了，就等到拿给创世神试试手感。 对于自己的绵软兽耳，芙妮多多少少还是有点自信的。 结果洛宁却把手掠过了她的头顶，转而放在了第一魔王莉露鲁的头上去。 显而易见，他刚刚说的安慰的话也是对莉露鲁说的。 ……不是，这个人怎么对着她说话，却伸手去摸另外的人啊！！ 芙妮眉头一拧，满脸的抱怨。 “洛宁大人。” 米娜的声音让洛宁的手从莉露鲁的角角上依依不舍的离开了。 “洛宁大人这次去拿到了神器吗？” “嗯，拿到了。” “是什么样的神器？”米娜轻声追问道。 洛宁把手揣进自己的衣服里。 他想了想，还是没有选择把利维坦之歌拿出来。 “是一本书，”他口头回答道，“不过具体的使用方法我还不清楚，等研究透彻了，再告诉你们。” “好，我明白了，”米娜没有选择追问。她将手里的水流又分出去几道，细细的流水缠绕在菈尔的胸膛前。 为了控制水流的力道，米娜需要将注意力完美集中才行，所以她没办法抬头去看洛宁，而是放轻声音，接着对洛宁说道： “那结界的事情……” “最近会想办法解决。有了新神器的帮助，莉露鲁应该也能将结界修复了，我会尽快研究透彻。” “那就拜托您了……” 米娜的神色稍微有些舒展，这算得上是她今天听到的唯一一件好消息了。 洛宁摆了摆手，示意她不用客气。 “那我先走了。”他后退几步，把趴在火焰旁边‘充电’的拉兹捡起来，抓在手中。 简单和她们道个别之后，洛宁独自一人走在走廊里，脑子里在细细整理所有的信息点。 其实能整理的有价值信息并不多。 现阶段迫切要弄清楚的是，莉莉丝到底有没有可能是叛徒。 这个问题相当复杂，毕竟叛徒不可能承认自己是叛徒。 但是…… 这种‘不可能’在洛宁这里就变成了有可能。 他顺着楼梯往下走。 莉露鲁的房间在负一楼，很快就能走到。 而洛宁只是在莉露鲁的房间门口停顿了半秒，他又迈开步子，接着往下走去。 “哎哎，神明大人，这里才是咱们的卧室哦，你走错啦！” 拉兹企图阻止走过位置的洛宁，她抱住洛宁的胳膊，扑扇她娇小的羽翼。 但是这些都是没用的。 洛宁已经走到了下一层的楼梯口。 在他的脚下，是地下负二层…… 魔王城关押高等魔族的地下牢房。 这里的走廊异常昏暗，比起负一楼莉露鲁房间外的楼道，这里甚至连一盏魔法灯也没有。 脚底的石砖缝隙里，有浑浊的脏水流过。 拉兹‘唔伊’一声，连忙捂住口鼻，降落到洛宁的头上去用羽翼裹住自己。 喜欢干净的天使普遍怕脏怕臭，拉兹小心翼翼地护住自己的身体，在丰满的天使羽毛下，只露出一双好奇又胆怯的眼睛。 洛宁倒是都习惯了。 这种脏乱差、四周都流着臭水的地方，像极了他老家的菜市场。 臭是臭了点，但是菜市场会有满地的血水和鸡毛，这里倒是还显得干净了许多。 “把你的羽毛亮起来。”洛宁用手拍了拍头顶的拉兹。 行为动作像极了试图打开自己矿灯帽的探险家。 拉兹缩了缩脖子，有些犹豫：“可是……” “快点，我看不清路。” “呜……那好吧。” 拉兹听话的照做，光明的魔法点亮了她无比爱惜的羽毛。 换做是以前的话，拉兹才不会为了点照明就把自己的羽毛当灯泡使用，但这是洛宁的意思，洛宁的意思就是拉菲尔大人的意思，所以拉兹再怎么抗拒也只有乖乖照做。 她就像一盏移动的灯，给洛宁照亮前方的路。 很快，洛宁在这一层的尽头，发现了唯一一间开着门的牢房。 这里的牢房相当有年代感了，墙壁凹凸不平，因为长期的潮湿环境，导致这里的墙皮泛黄，而且还掉渣。 栏杆也是锈迹满满，翘起来欲要掉落的生锈铁皮就好像是随时都会散架一样。 可就是这样一个破烂的地方，却是整个魔王城关押强大魔族犯人的地方。 表面上的工程可以无视，在这监狱的每一个牢房里面都雕刻着最复杂的囚禁类魔法阵。 那些魔法阵都是七柱魔王联手雕刻的，恐怖的魔法足足有七道这么多。 可以说就算没有墙壁和铁柱、就算是在露天坝里关押囚犯，在有这些复杂魔法阵的控制下，根本不可能会有人能逃离这里。 牢房就是个装饰品，也算是给犯人最后的一点体面和空间。 正是因为强大的囚禁魔法给了七柱魔王足够的自信，所以在人手本就匮乏的今天，魔王城关押高级囚犯的这一楼层甚至连半个守卫也没有。 所以洛宁才毫不费力地闯了进来。 洛宁在那扇关闭的牢房门前停下脚步。 趴在他头顶的灯泡能让洛宁将房间里面的情况看得很清楚。 透过生锈的铁栏，洛宁看清了蜷缩在角落的那个人。 魔法阵…… 洛宁沉默着看着脚底转动的魔法阵，魔法阵错综复杂。 不管是交给大陆上任何一个破解高手，估计也要研究个十天半月才行。 但是，对于洛宁来说…… “咔、” 生锈的门把手被洛宁抓握住，他轻轻一推，门就开了。 七柱魔王引以为豪的强大法阵，就在洛宁的手上跟肥皂泡那样脆弱，轻轻一触便碎掉。 他推开牢门的轻松程度，相当于是推开莉露鲁的房间门。 甚至是要开始怀疑，这七柱魔王联手创造的魔法到底靠不靠谱了，怎么跟玩儿一样。 “吱呀——” 生锈的铁门在推动的时候发出沉闷的声音，洛宁走了进去。 在他的面前，是一团用恶魔的蝠翼包裹在一起的东西。 她缩在阴暗的角落里，蝠翼下一双雪白的脚背赤.裸.着踩在地面上。 似乎是听见了洛宁的脚步声，那双紧扣着的纤白脚趾动了动。 119 牢中人 洛宁蹲下来，仔细看了一眼莉莉丝的状态。 然后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哎。” 狭窄的牢房里回荡着他的叹息声，在这里，一丝一毫的声音都会被人轻易地捕捉。 没有任何装饰的纤足微微动了动，四周的浑水因为她的移动而泛起水波。 原本华贵的黑色长裙沾满了泥水，柔软的黑色长发散落在肩头。 随着蝠翼的移动，洛宁渐渐看清楚了莉莉丝的面庞。 莉莉丝的表情有点出乎洛宁的意料。 原本以为，用这种动作蜷缩在角落的莉莉丝会是在暗自难过。 毕竟她可能真的是受了委屈。 不仅是被怀疑了，甚至是被相处了几百年的老朋友这般质疑了。 洛宁觉得莉莉丝至少会很难受的。 然而莉莉丝却抬起头来，揉了揉她疲倦的双眼。 当她看到洛宁的到来之后，原本发困的红瞳突然一亮，又觉得不困了。 “您怎么来了……” 莉莉丝的眼睛里充满惊喜和惊讶，在见到洛宁之后，她身后的尖尾巴就不自觉地抽了抽。 “……你怎么在这里睡觉？”洛宁有些无言以对。 至少不应该在这里睡大觉啊！这里可是牢房啊！ 莉莉丝堂堂一个魔王，被关在牢房之后，居然直接在原地睡起了大觉？ 殊不知，莉莉丝对自己的魔王身份根本不在意，要不是当年选拔七柱魔王的时候，因为她独特的魅魔体质，也不至于被这么突然拉过去当魔王。 “因为……很困呢。”莉莉丝摇了摇自己的尾巴。 她的身体现在很兴奋，同时也很疲倦，这两种微妙的感觉相交在一起变得更耐人寻味了。 “今天战斗了，消耗了很多魔力和体力，所以想要休息一下呢……” 要不是双腿实在无力，莉莉丝现在就应该扑进这个男人的怀里去了。 她轻轻摆动着那根细细的尾巴，卷起来，形成了一个爱心的形状。 洛宁忽然觉得她好像又不需要人安慰了，总感觉自己是白来了一趟。 “我问你，菈尔的事情是你做的吗？” 洛宁的脸色沉静下来，平静地询问眼前的人。 因为拉兹那个小电灯害怕这里面恐怖的氛围，所以她选择了在门口等洛宁。 所以洛宁的是背着光的，这让莉莉丝很难看清对方脸上的表情。 不断摇摆的恶魔细尾突然顿住。 莉莉丝轻轻地笑了一下，眼底多了一丝复杂的神情。 “洛宁大人觉得是我做的吗？” “对于你们给出的信息，我现在还没办法肯定我自己的想法，所以我才来你这里确认一下。”洛宁不动神色地回答道。 莉莉丝没有急着给出答复。 她平静又自然地看着洛宁，温和的眼瞳似剪秋水。 “回答我，莉莉丝。” 这家伙不太配合，洛宁拧着眉头看她。 莉莉丝渐渐地抬起一只手，她伸出食指，细长的指节温柔地触碰在洛宁紧蹙的眉头上去。 为了让洛宁的额头舒展，她温柔地将拇指按压上去缓慢揉动，然后轻声回答洛宁： “没有哦……洛宁大人。” “莉莉丝没有撒谎。”她柔声道。 不得不说，当魅魔放下了野性之后，又是另一种气质和韵味。 如果硬要对比的话，洛宁肯定会更容易接受这般温顺的莉莉丝。 “我明白了。”洛宁抛开了心底的疑惑，给了莉莉丝一个肯定的回答。 “我相信你。” “洛宁大人这就信了吗~魅魔可是最擅长骗人的哦~” “你不会骗我。” 洛宁的语气相当肯定，这让莉莉丝还是有些惊讶的。 魅魔是出了名的大骗子，洛宁又凭什么毫不保留的去相信她呢。 毕竟她都是被最真挚的朋友怀疑了啊。 “洛宁大人真是奇怪呢。”莉莉丝笑了一下，心底的五味成杂烟消云散。 “这是一些事物和水，你拿着。”洛宁从自己的袋子里摸出来大量的食物和干净的水。 虽说恶魔不需要这些食物也能维持生命，但是洛宁觉得对于此时的莉莉丝来说，还是有必要的。 至少当他把东西放在莉莉丝怀中的时候，莉莉丝的眼睛很明显的亮了一下。 “芙妮那边，我会跟她沟通，你现在就先好好休息吧。” 洛宁又从空间袋里摸出来一张毛毯，还有一件自己在雪原穿过的披风。 他毫不吝啬地将它们平铺在地上，简单的给莉莉丝搭建了一个小窝。 “谢谢洛宁大人~”莉莉丝笑眯眯地走过来，赤脚踏在地面上，白净的脚底挂着水珠。 之后轻巧地侧坐在洛宁给她铺的‘床’上，一双修长的小腿完全露出，动作妩媚至极。 莉莉丝十分眷念地把披风领口拾起来，鼻尖轻轻地嗅了嗅上面的气味，神态痴迷。 “其实我一点也不怪芙妮，如果换位思考的话，我也会和她做同样的选择。 我也会很生气，把我认为的叛徒关押在牢里……不，我应该会比她还要冲动，至少我会把将那个叛徒先暴揍一顿。” “而且，那家伙是魔兽，是一个死脑筋……所以这样做很正常呢。” 虽说已经被洛宁的气味迷得神魂颠倒，可是莉莉丝的脑子清醒得很，也明白自己现在的情况。 倒是洛宁自己想多了。 魔族的思维很简单，根本就没有那些勾心斗角。 “那莉莉丝，你觉得，七柱魔王里面有没有人会是叛徒？”洛宁声音沉沉的，他多问了一句。 莉莉丝有些犹豫地摇了摇头：“在我看来……不可能有叛徒。” “间谍叛徒的脑子一般都很好使，要真的有的话，我们剩下的这六个蠢家伙早就被玩得团团转啦……怎么可能还和和平平相处这么多年呢？” “嗯……也不是没有道理。”洛宁点点头，认可了她的回答。 “那我先返回了。”洛宁从地上站起来，临走的时候，他又朝莉莉丝说。 “对了，这里的魔法阵‘不小心’被我破坏了，而且我进来的时候这里也没有守卫，所以……如果有人想要出去的话，会很简单。” 洛宁不会怂恿一个人越狱。毕竟再怎么清白的人越狱了都会引起更多的怀疑。 只不过他会把选择权交给莉莉丝，莉莉丝不蠢，她会有自己的判断。 “我不会走，在这里睡觉也挺好的呢……而且，这里还有洛宁大人身上香香的衣服~” 莉莉丝的声音软绵绵的，听上去竟然还有一丝可爱。 120 黄金龙 走廊上。 洛宁走在前方思绪翩翩，他还有很多问题要想。 拉兹乖巧地跟在他后方，为他提供照明。 一直到回到负一层稍微亮堂一些的地方之后，拉兹才把自己翅膀上的亮光熄灭，然后加快速度，飘到洛宁的面前去。 “神明大人，神明大人~”拉兹歪着脑袋，疑惑地问洛宁。 “神明大人为什么这么肯定魔王莉莉丝不骗人呢~她可是魅魔哦，魅魔比恶魔更擅长撒谎，她们天生自带的魅惑之力会潜移默化的影响人的正常判断。” 拉兹说着说着，小小的眉头皱在一起，然后惊呼道：“神明大人不会是中了魔王莉莉丝的魅惑术吧！” 洛宁笑了一下，这天使还是那么蠢。 “我有强大的魔法免疫力，你觉得呢？” “那就是物理魅惑！毕竟莉莉丝很性感那，前面大、后面翘，就算她不使用魅魔的蛊惑，那还是会把异性迷得神魂颠倒，是个男人都顶不住嘛！” “那不至于，虽然莉莉丝确实长得好看，身材也好，但是……对于我这种‘阅本无数’的人来说，一些视觉上的抵抗力还是能扛得住的。” “阅本？”拉兹绕着洛宁的脑袋飞了一圈，又问： “‘本’是什么呀，神明大人？” “咳……”洛宁尴尬地咳了一下，连忙岔开话题。 “莉莉丝确实不可能骗我。你还记得吧，她上次对我发过的誓。” “嗯……？”拉兹努力回想，忽然恍惚过来。 “是上次神明大人试图把拉兹做成烧烤的时候！” “对……” 洛宁心想这天使笨是笨了一些，但是她记仇能力强啊。 “莉莉丝当时的原话是‘我对您的忠心不二，永远也不会背叛。’，所以她不可能会对我撒谎。” “……啊！拉兹想起来了，是神明大人的力量，对神明大人发誓的人都不可能忤逆自己的诺言！” “所以神明大人是因为‘誓言之力’，才这么信任莉莉丝吗？”她又问。 洛宁想了一下：“这确实是其中之一。但是我一开始就觉得不对劲，莉莉丝不可能会是叛徒。她没有动机，而且，她的做法也不像是要背叛魔族，反而更像是被敌人拿出来挡刀陷害的人。” “那神明大人觉得，敌人是谁呢？”拉兹最喜欢这种推理游戏了，虽然其本人听得晕头转向，可她就是喜欢听。 洛宁长叹了一口气：“目前看来，就是人类的可能性最高了……但愿就是他们吧，只有这样才能让事情简单一些，太复杂下去的话，我可搞不明白。” 洛宁也知道跟这天使说这么多就是白费口舌，他现在其实也没精力跟她聊这些，所以只是随口回答了她几句。 “神明大人，这边这边！你又走过啦！！” 拉兹抓住洛宁的衣领，企图阻止他不断前进的脚步。 莉莉丝的房间就在左手边，而洛宁却与之擦肩而过。 洛宁把扑腾的拉兹随手抓过来，让她坐在自己的臂弯里。 他可不真的打算回房休息，他还有一些能做的事情。 偷偷地从城堡里溜出来，洛宁走路带风，趁着半夜的街道没有什么人，他顺利地来到了一片空地。 这片空地其实他老远就看到这里的情况了。 一只全身布满金色鳞片的巨龙匍匐在这里，巨龙本身不会发光，倒是四周点亮的火把将它耀眼的鳞片颜色给折射了出来。 黄金龙沉沉地睡着，双眸紧闭，在它的后脊上还有好几处肉眼可见的刀伤。 似乎是嗅到了奇怪的气味，黄金龙的大鼻孔动了动，眼膜滑动，它睁开了比灯笼还要大的龙瞳，与面前的人对视。 “这里怎么会有天使的臭味……”它睁眼看着面前的人，以及人怀中的白色生物。 庞大的气息伴随着龙威压下来，但是它眼皮子底下的四翼天使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自然是不会胆怯的。 “拉兹才没有臭味！！”拉兹躺在洛宁的怀里，扑扑翅膀抗议道。 洛宁有些惊讶。 因为他刚才居然听见这头龙说话了…… 大概是因为刚刚那句话属于是自言自语，所以黄金龙的心灵感应范围没有再固定一个人，而是成了一片区域。 “这是一个……人类？”黄金龙直接无视了天使的抗议，转而把视线放在了洛宁的身上。 黄金龙说话的时候并不会张开嘴巴，它的龙齿咬合着，只是微微抬起脑袋，一双金色的龙瞳为了看清身下的人，都快形成斗鸡眼了。 它确实是没有见过洛宁，洛宁第一次来的时候，它在执行任务，所以只是听说过有那么个创世神，但是对这位创世神的外貌并不了解。 “我记得好像是马车上的……”黄金龙回忆道。 “我想问你一些问题。” 洛宁打断了黄金龙的思绪。 没有化形的魔龙说话的声音很粗狂，辨不清男女，而且声音还贼大，听得洛宁脑瓜子嗡嗡嗡的。 “你……问吧。” 因为想起来这个男人和第一魔王莉莉丝坐在同一个马车上，所以黄金龙大概猜到了对方的身份，转而变得谦卑起来。 “你和菈尔去了魔族大陆东边的地方？” “是……” “为什么去东边？” “因为，那里有人类入侵，他们已经杀了很多的大型魔兽了，我是菈尔大人的坐骑，菈尔大人命令我载他过去。” “他们是什么样的人类，菈尔被什么人重伤，你又是怎么活下来了？”洛宁接着问道。 “是会光明魔法的人类……菈尔大人就是被那帮人盯上了。而他们因为根本看不起我，把我重伤之后就丢在了一旁，我眼睁睁看着光明的剑刃一刀又一刀打在菈尔大人的背脊上……” 说到这里的时候，黄金龙有些自责的低下头，眼睛里尽是悲愤。 “之后莉莉丝大人出现，菈尔大人被莉莉丝带走了。那帮人追了上去，我则是自己慢慢地在原地恢复体力之后赶了回来。” 黄金龙的眼神相当诚恳，它叙述的内容基本上和莉莉丝都能对接上。作为菈尔随从的它，在洛宁这里的可信度还是很高的。 121 月光大床房 洛宁听闻后，只好缓缓点头，表示自己知晓了。 其实事情到这里就没有要研究的必要了。结论就是人类在趁魔族之危，过来捅了魔族一刀。 但是洛宁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人类不应该拥有这么强大的光明法师。 能将魔龙王打到濒死、再掳走一只狼人的法师……如果真的存在，恐怕整片洛林大陆早就应该是人类野心家的囊中之物了。 而且，这样强大的人类，居然连一点自保的能力都没有，轻飘飘的在魔王当中最弱的莉莉丝手里尸骨无存？ 就算真的要嫁祸莉莉丝，也不应该瞄准一个最弱的魔王才对。 并且他们还在菈尔的背上留下一个过于显眼的魅魔标记。 这种做法过于刻意，根本不像是心思缜密的人类在有预谋的前提下做出来的事情。 “说起来……我回来的时候看到拉蒂尔大人急冲冲地赶回来了，她现在应该就在魔王的城堡里面。”黄金龙忽然说道。 它脑子里有很多无关紧要的信息，为了简单表述，它选择了一个最有价值的消息告诉了洛宁。 可它的意思，并不是真的觉得魔王拉蒂尔回来能给洛宁带去信息，作为魔龙王最忠实的部下，黄金龙不过是不想漏掉任何一条线索，就算是这条线索会让矛头和猜疑转移到另外一位魔王身上去也在所不惜。 “拉蒂尔……？” 是那位总是会缺席魔王会议、行迹不明的堕落天使。 洛宁对她有浅浅的印象。 “喔喔喔拉蒂尔大人啊！拉蒂尔大人是天使族的前任炽天使长，拉兹以前还见过她呢！~” 一直处于发懵状态的拉兹终于听到了自己熟悉的名字，于是她举起双手，激动地说道。 “拉蒂尔大人的行踪一直都不太明朗，在魔王之中是最悠闲的一人。这次突然回来，或许会知道些什么，你可以去问问她。”黄金龙的眼瞳半眯着，语气诚恳。 洛宁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关于对拉蒂尔的了解，他相当少，在七柱魔王里，拉蒂尔也是跟洛宁接触时间最短的一位魔王。 洛宁对她的印象就只有随意散漫，没有一个魔王该有的责任感。 可本身魔王这种位置又不是什么职位，只不过是一种代表力量的象征，没有什么强制要求，任何生命都是向往自由的，所以就算这魔王当得洒脱了一些也没什么毛病。 “我明白了。” 前来黄金龙这里找原因也并不是一无所获，洛宁至少知道自己现在应该去哪里了。 他把头顶上飘来飘去、一个劲吹着前炽天使拉蒂尔英勇战记的拉兹抓起来，给提着走了。 “神明大人，您可能不知道，现在的魔王拉蒂尔以前和拉菲尔大人的关系可好了，她可是拉菲尔大人唯一的亲人，她的堕天对拉菲尔大人来说是不小的打击呢……” “还有还有，神明大人知道她们是什么关系吗……嘿嘿，拉兹才不告诉你她们谁是姐姐，谁是妹妹呢！” 拉兹在喋喋不休地给洛宁科普天使族历代炽天使长的那些琐事。 洛宁在想另外的事情，在他实在对拉兹的碎嘴忍无可忍的时候，他从衣兜里摸出来一块肉干，塞进了拉兹的嘴里。 成功封印了她的嘴巴。 根据黄金龙提供的路线，洛宁去了魔王大殿的最顶层，也就是全魔王城里最高建筑上的最高一层。 洛宁一直以为魔王的殿堂就已经是最高层了，他这次去才发现，其实在殿堂之上还有一层更小的楼层。 位置大概就在那架能自动锁定飞行物的魔法炮台的下方，是一个小小的全景玻璃房。 据说是因为魔王拉蒂尔喜欢天空，她也住习惯了高空的感觉，所以才特意选择了这么一个地方。 洛宁站在会议大殿那一层的最边缘处，他伸长脖子、垫着脚尖，才能勉强把视线掠过苍穹顶，看见了四面都是全透玻璃的三角形塔楼。 塔楼没有门，唯一能自由进出的位置就只有斜上方的一扇半掩的玻璃窗。 除此之外，在间隔了五六米的高度下，而对于不会飞行的洛宁来说，想要进入拉蒂尔的房间，几乎是不可能的。 “不愧是有翅膀的天使啊……连房间门都设计得这么有个性。” 洛宁有点儿头大。 但其实还好，他还有一个飞行交通工具可以使用。 从兜里摸出来一块肉干，洛宁像极了一个在骗小女孩子的怪蜀黍。 “拉兹，带我上去看看。”洛宁把零食在拉兹面前挥了挥。 拉兹的目光随着他手上肉干的晃动而移动。 “但是拉兹……没有电了……” “没事，一会儿我带你去亮一点的地方充电。” “那、那好吧…” 在洛宁的三言两语下，拉兹成功上当受骗。但肉干还是会给她的，只不过充不充电就不好说了。 拉兹快速把洛宁手里的肉干夺过来塞进自己的嘴里，然后把手掌拍拍干净，一把抱住了洛宁结实的腰身。 “走啦，神明大人！”金色光芒的笼罩下，拉兹的四翼瞬间就膨大了不少。 五六米的高度对于天使来说根本就不在话下。 只不过在翻窗进入倾斜角度的玻璃窗户的时候，就显得有些卡壳了，毕竟不管是洛宁还是拉兹，都没有翻窗私闯的经验。 “神明大人、神明大人！” 拉兹急得满脸发红，她使出好大的力气也没有把洛宁成功送进去。 窗口开得也太小了。洛宁根本就进不去，甚至有点儿开始怀疑她们女人的身材是不是都是这么变态。 “神明大人，拉兹的头上有蓝光……唔，哎，好像是一种雷电魔法啊，神明大人！” 拉兹在塞了几次没能进去之后就选择放弃了，她抬头，望着眼前细细的塔尖，在下面有一轮蓝色的魔法阵在隐隐浮现。 “卧槽。”洛宁惊呼了一声。 差点都要忘记那个玩意了。 魔王城这防空炮台……恐怕对自己人开枪的次数远远要超过对敌人开枪吧！ “滋滋——” “轰！！！” 蓝色的雷电轰鸣而出，打在了拉兹的后背上，她身上笼罩着圣光，所以防御力自然是不在话下。 两人都没什么大碍，只不过是在强烈的冲击力下，洛宁和拉兹双双撞碎了玻璃。 拉蒂尔的月光大床房被轰了个一塌糊涂。 洛宁拍拍裤腿，勉强站起身来，他看见了一双伫立在自己面前的黑丝双腿。 脚尖若有若无的踩击在玻璃残渣上，双腿的主人皱着眉头，手臂拖着双.峰，轻轻地看着地面上的男人。 122 坏女人 空气竟然安静的可怕。 洛宁一时间，居然不知道应该先解释，还是说先问拉蒂尔问题了。 拉蒂尔的羽翼相当丰满，和拉兹这种鸡崽子完全不一样，每一片羽毛都有手掌那么长，每一丝细绒都伸张有力，仿佛轻轻一挥，就能扇出强风。 只不过，她的羽翼和拉兹纯洁美好的白色之翼有天壤之别，漆黑的深色如同能将人一把拽入无尽深渊，那混沌的黑暗中，是不会再有一丝希望的颜色。 如果洛宁没有记错的话，堕天的过程应该很痛苦吧…… 六只黑翼随意的分开，其主人似乎根本没有想要将它们控制，或者是要摆出某种庄严的姿态。 如果它们的羽翼是白色的话，则必须要保持庄严神圣，但是它们被黑暗浸染了，那些所谓的骄傲和信仰也随之失去了意义。 “不知道创世神，半夜来我这里……是有事情？” 若不是看清了洛宁的面孔，拉蒂尔都要将对方当做是入侵者给绞刑了。 她双手抱在胸前，低眸俯视着脚底的人。 寻着她黑得发亮的丝袜往上看去，洛宁看见了黑色的裙摆。裙摆是荷叶边的，质地相当柔软，贴合在她修长的腿型和完美的臀部上。 “确实是有事情……”洛宁点了一下脑袋。 他站起身来，顺便还把摔在地板上砸得迷迷糊糊的拉兹抓住，放在一旁。 洛宁的动作行云流水，从容不迫，完全就不像一个私闯女人房间的不速之客。 拉蒂尔的眼眸微敛，轻轻地看着他。 那双暗金色的眼瞳是整个玻璃房内唯一发亮的光源，洛宁在她的注视下却丝毫不慌。 毕竟在魔族的面前怂了，那就是真的怂完了。唯有理直气壮才能缓解尴尬。 所幸的是，不仅是洛宁不够了解拉蒂尔，拉蒂尔自己本身也不太了解洛宁，所以在遇到这种突发状况的时候，拉蒂尔率先选择了沉默和观察。 她对待洛宁的态度相当谨慎，这让洛宁对她的疑惑更加加深了几分。 “破坏了你房间的事情，我很抱歉，明天我会让莉露鲁叫人来修理。但是我今天确实是有事情想找你问一问。” 洛宁的神情始终保持着严肃，从刚才摔倒下来，再看到拉蒂尔站在自己眼前的时候，洛宁都保持着处变不惊。 他也差不多要熟悉在魔王城的生存之道了。 “你问？”拉蒂尔用的是疑问句，她似乎还没想明白，洛宁这个时候为什么会从上面摔进自己的房间里。 “咕嘿嘿，拉蒂尔大人还认识拉兹吗，拉兹当年和您……唔唔……” 在那只碎嘴天使打算插嘴乱入之前，洛宁把兜里的肉干抽出来，塞进她嘴里。 小天使成功被洛宁拦住嘴。拉蒂尔觉得他俩还蛮有意思的，嘴角抿起了一丝笑意。 “拉蒂尔，珀尔修斯他们的事情，你知道吧？” 洛宁看着拉蒂尔的双眼，询问她。 拉蒂尔是属于天使族堕落成的魔族，她最初的本质应该是善良的。但是事到如今，再看看拉蒂尔染得漆黑的羽毛，堕天使的性格到底是偏向善良的天使还是坏心眼的魔族，还真不好说。 洛宁的阅历还不够丰富，也无法准确判断一个人到底有没有说谎，但是他知道眼睛是心灵的窗户，所以看着拉蒂尔的双眼质问她的话，一旦有倪端，他起码能捕捉到一丝讯息。 拉蒂尔清楚地听到了洛宁的提问，她笑了一下，随手拉过来一张黑色的铁艺椅子，坐了下去。 之后她交叠着双腿，语气随意又散漫： “我知道。” 洛宁的眼眸微微一敛。 拉蒂尔坐下之后，导致他们出现了不小的身高差，这次换做是洛宁去低眸看着她了。 “你还没有和米娜她们汇合过吧，那又是谁告诉你的这件事情？” “嗯……硬要说的话，是我比你们更早知道。” 那双暗金色的眼睛尤为奇怪，藏着光芒的同时，又仿佛暗藏杀机。 尽管眉宇已经变得冷冽的许多，但是也不难看出，在堕天之前，这双原本属于天使的金色双眼，应该是让人赏心悦目的。 “你很好奇我为什么知道吧？但是，我也没有义务告诉你呢。” 拉蒂尔一点也不畏惧洛宁的凝视，她和那些在洛宁手里败落过的魔王可不一样。 她没有在洛宁这里输过，自然也不存在什么服从和崇拜的心理。 再加上，对于一位背弃了信仰的天使来说，她再不信任何神。作为无神论者，对洛宁这个创世神没太大感觉。 在她面前，洛宁也不过是一个普通的男人而已。 所以她也没什么好顾虑的。 “就算是莉露鲁来质疑我，我也没理由告诉她。”拉蒂尔连声道： “还是说，你觉得……你的身份和地位足够质疑我呢？” 拉蒂尔好像根本没有要和洛宁好好对话的打算。 她从一开始就没有义务要回答洛宁的任何问题。 对于这种散漫惯了的魔王，她的态度也算是在洛宁的情理之中。 洛宁拿她没办法。也懒得跟她多纠缠。 光是怀疑她也没用，又不能把她捆绑了严加审问。 没有人能绑走这位强大的前炽天使长，洛宁唯一能做的就是叮嘱其他魔王对她保持警惕，再然后隔绝和她的情报互通、观察她的动向。 见洛宁转头要走。 拉蒂尔眉头一皱。 有一丝不爽。 可从来没有人来过她的阁楼，她的阁楼也不会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至少她觉得，洛宁起码应该苦苦追问，绞尽脑汁在她嘴里套话才对。 她都坐好姿势，等着看洛宁的表演了。 结果对方好像就是随口一问，然后满不在乎的走掉？ 这样搞得她这堕天使很没面子啊！ “我好像没说过你可以走吧？” 在洛宁的两侧，原本透明的玻璃墙就像是泼上了一层墨水。 漆黑席卷整个屋子，黑色的影子从墙上铺面而来。 这是光魔法的对立魔法，一种能控制黑影的黑魔法。 黑影控制力很强，洛宁一旦被拖住，那身体将会再也无法动弹。 但洛宁还是丝毫不慌，他从容回头，看向拉蒂尔。 这种魔法，他自身的免疫力应该能轻轻松松挡下来…… “咣——！！！” 一阵刺耳的响声，外加一道耀眼的光芒同时闪过。 影子的魔法被突然乍现的白光斥退。 黑影如同逃串的老鼠一样缩回了阴影中。 “哗哗……” 在洛宁的身前，一本魔法书悬空漂浮。 它自动翻开了一页，书中记载的文字和魔法阵浮现在它的书页上方。 白色的光之魔法阵在徐徐旋转，正是刚才用来震退拉蒂尔魔法的光魔法。 一时间，不仅是拉蒂尔，就连洛宁自己也傻了眼。 123 和坏女人之间的较量 利维坦之歌…… 在洛宁完全没搞懂怎么使用它的时候，这魔法书居然自己启动了。 这感觉就好像是你买回来一个微波炉，你还没给它通电，它就突然自己叮了起来那样诡异。 魔法书就悬浮在洛宁的身前，洛宁伸出双手，贴在魔法书的左右两侧。 然后‘啪’的一声，关上了书籍。 白色耀眼的魔法阵也随之消失了。 利维坦之歌乖乖躺在洛宁手心里的，看上去依旧是一本人畜无害的普通书本。 “这个是……” 拉蒂尔在恍惚中反应过来。 刚才的魔法可不单单像是天使族的光魔法那样简单，天使族的光魔法是金色的，但是刚才的魔法是单调的白色。 白色的魔法没有神圣的效果，也没有被光之神加护，就是单纯的、光魔法中的一种最纯粹的类别。 虽然人们常说光明的对立面是黑暗，可是谁都知道，黑色的反色调是白色。 能在一瞬间使用出白色魔法来对抗她的黑影魔法，这种反应速度和做法，拉蒂尔确实只能是打心底的佩服了。 她的眼里充满了好奇，以及不可思议。 洛宁看见了她眼睛里的神色。 她在期望洛宁能够主动回答她的疑问。 但是洛宁偏不。 “你很好奇我手里的东西是什么吧？但是，我也没有义务告诉你呢。” “还是说，你觉得，我有理由主动回答你的疑问吗？” 洛宁一连两问。 这对话是相当熟悉了。 就是拉蒂尔刚才轻飘飘的拒绝答复·洛宁时，用的原话。 这话听得拉蒂尔嘴角一抽一抽的。 “……”她站在洛宁的面前来，盯着洛宁的眼睛看了许久。 她也权衡了许久。 最后，只好无奈地说道。 “情报交换吧，创世神，我也不占你的便宜，你也不占我的便宜，可以吧？” 尽管语气不满，但她还是这么说了。 这还是拉蒂尔头一次在别人的手里吃亏，以前都是她把别人耍得团团转的。 “成交。” 洛宁终于是朝拉蒂尔笑了一下，这是他从刚才到现在，唯一一次表情发生了变化。 他确实是很少遇到拉蒂尔这样的坏女人。 可惜的是，他比坏女人还要更坏。 “先来后到，那就由我先回答你的问题吧。” 拉蒂尔坐回椅子上，目光没有再看着洛宁，而是在看着洛宁手中的那本书。 她大概能猜到洛宁手上的东西是什么了。 能瞬间接下她魔法的东西，只有可能是＜神器＞。 而且同时她也知道，洛宁前几天从魔王城出发，目的就是去寻找新的神器。 没想到他居然真的找到了啊…… “我提前知道‘珀尔修斯’和‘菈尔·多拉贡’遇害的消息，是因为我看到了这一切。” 拉蒂尔也不拗拧，既然决定要说，那她就会大大方方的说出来。 洛宁能感受到她说话的语气和态度，至少对方不是在瞎编故事敷衍他。 “你就在现场？”洛宁追问道。 按照规矩来说，一个回答交换另一个回答，拉蒂尔应该没义务再回答洛宁的下一个问题才对。 但是她知道，如果自己不回答下半截问题的话，洛宁铁定会拒不回答关于刚才那本书的问题。 所以拉蒂尔舒舒服服的在铁椅上找到一个舒适的坐姿，坐好之后，她打算长时间和洛宁促膝长谈了。 “我没有在现场，但是我的魔法能让我在空中看见很远的地方，我看到了那场战斗，并且也赶了过去。” “当我赶到的时候，事情已经差不多结束了，莉莉丝在带着菈尔离开。” 她有好好配合洛宁，洛宁倒是觉得轻松了不少。 可是拉蒂尔的回答却让洛宁又觉得难以接受。 “那为什么你不帮莉莉丝？” “帮不了……嗯，倒不如说，帮了也是白帮。那帮人就是在演戏而已，不管我插不插手，结局都是一样的。” “菈尔重伤，莉莉丝会带着他回到魔王城。这是注定要发生的事情，我赶到的时候，莉莉丝正在被那帮入戏颇深的人类法师追赶，我就算出现在莉莉丝的面前，顶多也是提前一些把那些入戏的法师解决掉而已。 那帮人本身就会被莉莉丝干掉，所以我并不能真的帮上忙，而且这样还会让我暴露行踪。” 洛宁面色凝重地听完，拉蒂尔知道的东西比他想象的还要多，他得一个个问清楚明白了，于是追问道： “那么，你口中的‘那帮人’到底是谁？” 和他猜的差不多，袭击菈尔的人类法师，果然就是在演戏。 既然都这么强大了，那肯定是有自己的保命手段，不可能就这么轻飘飘的被莉莉丝干掉。 然而拉蒂尔却根本没有要接着往下说的打算，她交叠着修长的双腿，薄薄的黑色丝袜在月色下透着莹莹的肉色。 她昂着脑袋，轻声地回答洛宁： “我的问题已经回答完了，你这个问题属于是下一个问题的范畴。” “所以，现在该你回答我的问题了，创世神。”拉蒂尔连声道。 洛宁：“……” “你们女人都这么小气吗？” 本来这只是一句心声，但是洛宁不小心脱口而出了，换来的却是拉蒂尔轻轻的笑声，以及一个肯定的答复。 “我确实很小气。” 她一点也不介意洛宁说她小鸡肚肠的事情，反而是眯起一双好看的眼睛，笑盈盈地目视着洛宁。 “行吧，”洛宁摊了一下手，把魔法书放在自己的手心里。 “我这东西是神器，名叫‘利维坦之歌’，功能大概就是释放魔法了，而且不需要消耗我本人的魔力。” 男子汉大丈夫，说话算话，洛宁也没打算欺骗拉蒂尔。 “嗯……”拉蒂尔陷入了短暂的沉思。 洛宁猜不到她在细想什么问题，只能是静静地等待她。 “那确实是很适合你呢，毕竟你不会魔法，也没有魔力……你运气真好。” “那你现在能告诉我，它的魔力值大概有多少？能用几次高级魔法？都能释放哪些魔法？” 由于对方是一把神器，神器的能力不管是在任何种族看来，都是强大到变态的程度，所以拉蒂尔一时间也无从猜测。 她把双手叠在自己的膝盖上，身体向前倾，可见她现在是有多迫切想知道神器的具体情况了。 但是洛宁却笑了一下。 他慢悠悠地把书收好，夹在自己的手臂下。 “现在，该你回答我刚才的问题了。” 两人互相微笑着凝视对方。 呆在洛宁身后的拉兹根本看不懂形式，她一边扑扑小翅膀，一边歪歪脑袋，疑惑的“嗯？”了一声。 124 信徒 两人微笑着互相看了很久。 拉兹围绕在他们两的身后转悠了好几圈，根本就搞不懂创世神在和前炽天使长聊些什么，于是好奇地在拉蒂尔的房间里四处飘悠起来。 “你的下一个问题，会涉及到我最近几年好不容易收集到的情报……就这么轻飘飘的交出去了，我觉得有点不甘心呢。” 拉蒂尔的笑声软糯糯的，是这个坏女人有意在压低自己的鼻音。 她在加价，这个坏女人的心思洛宁已经看透了。 “我这把神器也是好不容易才拿到的手，哎。” 洛宁假装叹了一口气。 然后他把利维坦之歌随便翻开一页。 一阵绿色的光芒从书页上发出，对魔法有强大感应能力的拉蒂尔瞬间就能感受到，这是一种植物魔法，植物魔法是土元素的分支，比较常见，但是这么强大的绿光波动她还是第一次看见…… 拉蒂尔支着身体，明明屁股还坐在椅子上，但是上半身已经朝洛宁前倾到快要趴在他身上去了。 “啪。” 啪的一声，很快，洛宁就已经把书给关上了。 “居然不仅是掌握了光属性的魔法，连土属性的也……” 拉蒂尔的眼睛在发光，声音激动得发颤。 不同属性的魔法来自同一种物质……这未免也太神奇了。 这算是洛宁给她下的套，给她一点甜头，又激起了她的欲.望，现在的拉蒂尔已经没办法再加条件了。 “我明白了。” 终究还是斗不过这个男人，拉蒂尔轻轻地叹出一口气，后背慵懒地靠回椅子上。 “在我回答你下一个问题之前，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她说道。 “你先说，说完我再考虑考虑。” 洛宁的回答很果断，几乎是没有犹豫。 他又没一口答应，只是问一问内容的话也不需要负责任。 更何况，就算他最后不愿意接受，那也还能白嫖拉蒂尔的一个小秘密，这何尝不是一件好事呢。 此时拉蒂尔已经收敛了笑意，她俨然道： “帮我救一个人。” 洛宁愣了一下，有些匪夷所思。 “我在这动荡的洛林大陆都自身难保的情况下，你居然还指望我救一个人？” 他说的是实话，虽然他的能力能让他足够强大，但既然是从拉蒂尔口中特别提到的那个人，那绝对不普通，要救出那个人也绝非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这八成又是一个超难解决的副本。 “我说的这个人，你认识。” 拉蒂尔丝毫不觉得洛宁会没有能力，或许单单只是看洛宁的人类之躯，他真的不够强，可是他一旦拥有了神器，那就相当于是拥有了更多的可能性。 她将目光落在洛宁手上的利维坦之歌上，之后缓缓地说道： “她叫拉菲尔，是我的姐姐。” “……？！” “拉菲尔大人！” 拉兹惊呼一声，她几乎是在听到这个名字的一瞬间就从角落里飞了过来，盘旋在拉蒂尔和洛宁的头顶上。 “拉菲尔大人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她着急地悬停在拉蒂尔的面前，这张与拉菲尔有几分相似的面庞对拉兹来说，有强烈的亲和感。 “我曾经一直认为，神和众生是两种概念，没有人能击败神，也没有人能杵逆神灵，包括现在，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拉蒂尔没有回答拉兹的问题，她仍然在认真地看着洛宁， “但是你的出现，让我感到了不一样。神不一定是高高在上、也不一定遥不可及，他甚至也可以平静地出现在我身边。” “而且，神并不是不会被击败的……” “至少，神能打败神。” “创世神，只有你有能力救她。” “她……拉菲尔怎么了？” 洛宁蹙起眉头，问道。 突然乱七八糟的信息搞得洛宁脑子嗡嗡嗡的。 他就是想来问一问重伤菈尔的凶手是谁、然后找到珀尔修斯的下落，之后将前者治好，后者带回来。 毕竟在这魔族危在旦夕的时刻，多减少一位魔王就是多了一份危险，所以他得趁早行动。 “她被光之神囚禁了。拉菲尔偷走了‘永恒之剑’，炽天使长的叛变和猜疑已经在光之神心底萌芽。” “但是、但是……拉菲尔大人说她能应付过去，她说完全没问题……” 拉兹急切地站在拉蒂尔的面前，翡翠色的眼睛泪汪汪的。 “至于拉菲尔为什么会叛变、为什么要偷走‘永恒之剑’，想必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原由，所以我就不多说了。” 拉蒂尔把目光浅浅的放在拉兹身上，她依旧是没有搭理拉兹的打算，而是把注意力都集中在洛宁的身上。 拉菲尔拿走‘永恒之剑’是为了捅破魔族的防护罩，而她来到魔族就是为了找到洛宁，她已经抛弃了原本的光之神，甘愿信奉洛宁这个才降临的创世神。 但是计划失败了。拉菲尔没能占领魔族，也没能拐走创世神，她带着偷来的永恒之剑回到了天堂，被苏醒的光之神发现，然后囚禁。 这就是原由。 “怎么会！拉菲尔大人是光之神身边最亲近的天使，她是距离神最近的人，神不可能囚禁她！” 拉兹的小心脏可受不了这样的玩笑，她急得眼泪大滴大滴往下掉落。 拉菲尔大人把她派下来，可能不是单单的想让她保护洛宁的安全…… 而是想…保护她的安全。 “是不是真的，你自己用通讯的光魔法试试看就知道了，你看看她，还能不能回信你？” 拉蒂尔冷冷地看了一眼拉兹。 她就是最受不了天使像这样软弱的哭泣了，以前她还是炽天使的时候也受不了这样的画面，每次看到那些心灵脆弱的天使掩面哭泣，她就恨不得再给对方补上一刀。 哭得这么可爱，打上一拳应该还能哭很久吧。 也许这就是坏女人独特的思维方式。 拉兹眼泪花一抹，很是不服气，拍拍翅膀就顺着破洞的窗口飞出去了， 她还真就要去联系拉菲尔大人，她就不信联系不上。 也不知道这家伙是在跟谁生气，见她赌气离开，洛宁也没拦着她。 毕竟这小天使电量也不多了，这上面还架了一台防空炮，她走不了多远。 “所以……珀尔修斯他们的事情，和你口中的事情又有什么联系？” 至少洛宁不觉得拉蒂尔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性格，她口中两件事情，绝对是有必然的关系。 “确实是有关系。”拉蒂尔沉声道。 “原因很简单。” “因为重伤菈尔、带走珀尔修斯的人，就是光之神的信徒。” 125 原由 “人类世界中仅剩的光明教教徒，让他们对魔族出手，这也是光之神的意思。” “不过后面的嫁祸魅魔、让七柱魔王内乱，这就是顺带的事情了，大概是那些光明教徒的急中生智。” “可惜那些蠢货以为自己很聪明，实际上是做了漏洞百出的事情。” “也白瞎了光之神给予了她的信徒们这么强大的魔力啊……” 拉蒂尔连声道，她冷冷地笑了一声。 对于拉蒂尔的这些话，洛宁还是愿意相信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一切都能解释通顺了。他也能明白为什么会有人类拥有这么强大的光明魔法了。 “那你觉得，珀尔修斯现在应该在哪？”洛宁又问道。 拉蒂尔再也没有能拒绝回答洛宁提问的理由，现在是她要求洛宁给她办事，所以适当的讨好是必然的。 “两种地方。”拉蒂尔竖起两根手指。 因为身材高挑的原因，她的手指也相当修长，半遮在左侧的眼睛前。 “要么是在天堂大殿的囚笼里，要么是在人类帝国残破的光明教堂里。” “你应该知道的吧，曾经魔族肆意横行的时候，人类视作光之神为唯一的信仰，人均光之神信徒，为的就是获得一些光之神的眷恋，再联合天使族一起打败魔族。” “后来魔族衰弱了，人类也日益变得强大。他们抛弃了原本的信仰，推倒了宏伟的教堂，建立了更有用的帝国大楼。” “虽然昔日的盛世已经不复存在，但是仍然有一些光之神的信徒在帝国之间苟延残喘，那些破旧的、被人遗忘的教堂就是他们的根据地。” 拉蒂尔收回手指，接着说道：“我说这么多，其实就是想告诉你，珀尔修斯在人类领土的可能性很大，毕竟光之神讨厌魔族，也嫌弃魔族，她不可能同意人类把一位魔王带到天堂大殿上去。” “人类领地上留下的教堂遗址还有很多，我这里有一张地图。” 拉蒂尔撩起自己的裙边，洛宁顺着黑色的丝袜一路往上看到了大腿根的位置。 柔滑的丝袜泛着肉色的光晕，毫无保留的展现在洛宁的面前。 拉蒂尔与娇羞的天使族不一样，作为堕天使的她，已经没什么忌讳了。 所以就算撩裙子给洛宁看，她也不会有一丁点的腼腆。 她从腿袋里抽出一卷长长的羊皮卷轴。 拿在手上掂量了一下。 “这上面是详细的人类大陆地图，我会把记忆里的几个有规模的教堂圈出来，你如果有时间的话，可以去找找看。” “当然，我也不能就这样白给你……” “刚才的请求，希望你能同意。” 拉蒂尔几乎是没有对谁用这种软下来的态度说过话，就算是以前在光之神的面前，她也有她的那一份骄傲。 可是这件事情对她来说太重要了，洛宁是唯一能为她提供帮助的人，所以她必须要放低姿态去求他才行。 思忖了片刻，拉蒂尔还是选择把手里的东西先交给洛宁，来表达自己的诚意。 洛宁没有急着接住卷轴。 接住了就意味着他答应这件事情了。 但是还有好几个疑惑的地方他还没有想明白。 “你为什么会这么在意拉菲尔？” “既然一个是堕天后的魔王，一个是炽天使长，那你们应该早就分道扬镳了吧？” 以之前拉菲尔和拉蒂尔刀剑相向的场面来看，这两人的关系应该好不到哪里去。 那个时候的拉蒂尔甚至还毒毒舌了拉菲尔几句，拉菲尔虽然没有回嘴，但也是有些生气的看了她一眼。 虽然最后，她们各自都没有对对方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为什么……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我已经堕天了，我以为我斩断了对天堂的所有枷锁……但是，我还是有些担心她。” “不好理解吧，我这人的性格就是那么的古怪。” 说到这里的时候，拉蒂尔笑了一下，嘴角扬起的柔和弧度一时间难以分辨是温柔还是在坏笑。 “其实你也可以这么理解，我想拖她一起下水。我想让她也堕天，我想看看她那六只漂亮的白色羽翼染成黑色的会是什么样子……嗯，她堕天了，我就又有新的玩伴了，不是吗？” 拉蒂尔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对洛宁解释那么多。 在洛宁看来，这更像是一种想要掩饰自己内心真实想法时的下意识举动。 越是想要掩盖的事情，潜意识里会说得越多。 “没有那么多借口吧，拉蒂尔。你想救她的原因应该很简单，因为她是你的姐姐。” 用洛宁的思维方式去理解，拉蒂尔的动机无非就只有这一个原由。 而且他觉得拉蒂尔的问题挺大的。她好像对自己的感情非常麻木。 以至于洛宁在说这话之后，拉蒂尔的眼神已经是不清不楚，难以揣摩。 “是吗？有点难以理解呢……亲情对我来说，可能真的和人类的理解方式完全不一样吧。” 拉蒂尔笑着说道。 今晚的这番聊天让洛宁对拉蒂尔的看法转换了不少。她看上去慵懒，无情，又满是坏心眼。 但洛宁觉得她不算坏。 慵懒散漫是因为她经常不在魔王城，而她不在魔王城的时候，大概率就是去收集情报了，这一点从她对于人类光明教堂遗址的了解程度都能看出来。 她的无情则是一种伪装，谁又能猜想到一位从天堂最高级的炽天使长堕落到魔族当魔王的天使到底会经历那些呢，她的无情表现也许只是一种自我保护。 而最后一点……坏心眼。 这个洛宁想不到解释的方法，可能她真的就是一个坏心眼的女人。 “你还在犹豫吗？” 见洛宁迟迟不说话，拉蒂尔终于是有点坐不住了。 她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洛宁的面前去。 洛宁这才发现，拉蒂尔的身高甚至都要隐约超过他几公分。 拉蒂尔抓住洛宁的手腕，目光有神。 她的身体带有温度，没有天使那么温暖，也没有恶魔那么冰凉。 堕天使的体温……大概是在恶魔和天使之间折中之后的温度，是更贴近人类的身体温度。 126 坏女人的激将法 拉蒂尔把地图放在了洛宁的手里，她轻声说道。 “如果你有你的顾虑的话，我也没办法勉强你，地图你先拿走，就当是我送给你的见面礼了，后续我会重新再送一份画了标记的地图给你。” “还有，刚才我所说的话、所有情报，不会有半点掺假，这点上你不用顾虑。如果你不愿意相信，我可以像莉莉丝对你发誓那样，对你用同样的誓言。” 这个坏女人可能是在用激将法。 一边假装自己是放弃了，实际上是在欲擒故纵，刺激洛宁往前踏一步。 洛宁这么暗自想到。 在他皱眉看着拉蒂尔的时候，他没想到拉蒂尔居然拉起自己的裙边，在洛宁的脚边轻轻地蹲了下去。 洛宁看到了她压下的膝盖，还有深深埋下的脑袋。 事到如今还要说什么，‘我是因为性格奇怪才想要救我姐姐’这种理由已经没什么说服力了吧。 谁会为了突发奇想的想要去救一个人，而做到这种程度。 洛宁抓住拉蒂尔的肩头，阻止了她的动作。 他可没有这种奇怪的癖好，喜欢看什么女人跪在自己的面前。 这里是玻璃房，拉蒂尔要再来个什么金闪闪的誓言，那金光的特效还不得被整个魔王城的魔族都看见了。 “我相信你，而且我也没有怀疑你的理由。” 洛宁跟着蹲了下去，两人的面部距离就这样无限拉进。 拉蒂尔身后的羽翼不自觉地抖了一下。 黑色的羽毛比起纯白色要更富有成熟的韵味，比起让人不敢把眼睛放上去直视的纯白之色，黑羽会更具有真实感一些。 “我犹豫是因为，这件事情对我来说难度系数太高了。” 洛宁突然语重心长起来：“你想想啊，光之神存在这个世界很久了吧，而我不过是一个新来的，怎么打得过她老人家？我一个物理防御低到离谱的人，又拿什么跟她打？” “拿你的神器。”拉蒂尔笃定道，“如果以诞生时间来看，创世神比所有的神明都要强大，你要弄明白，先有你，才有这个世界。” 这么近的看着拉蒂尔的眼神，洛宁都没办法把目光挪开了。 毕竟挪开目光就是一种心虚的表现。洛宁不想在坏女人面前表现得心虚。 但是他很想说一句……他不过是个臭写小说的罢了，而且还是一个连饭都吃不起的为爱发电作者。 “你的神器能给予你很强的力量。你只需要收集它们，之后别说光之神了，你甚至能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到时候，也不用再说什么‘自身难保’的话了吧？” 拉蒂尔的话有那么些道理，收集神器本身也是洛宁要做的事情。 可是这事情谈何容易，而且在收集神器的途中难免会遇到摩擦，如果被这个世界其他的神明知道了创世神的崛起，估计不会让他有好日子过。 思考的时候，洛宁把目光顺着拉蒂尔精致的面容往下挪动。 她全身都是黑色的，婀娜的身段仿佛黑夜里的女王。 但是有一点，胸口是一片亮眼的雪白。黑色蕾丝的纹理轻轻勾勒着边缘，其沟壑的深度大概比五指并拢的宽度还有深一些。 她无意间露出的性感和知性在洛宁看来，还是有些拨动心弦的。 “你可以伸手摸摸看，我不会介意。” 拉蒂尔突然说道。 她这话直接让洛宁的视线弹开了。 “……不用了。你对别人也这样？” “不会，没有人敢这么看着我，因为我会把他们的眼珠子挖出来踩碎。” 洛宁：“……” 这个女人好可怕。 “拉菲尔的事情，我会想办法。” 在沉默中，洛宁最后还是选择了给拉蒂尔一个答复。 其实就算拉蒂尔不这么诚恳的拜托他，在洛宁知道拉菲尔的事情之后，他还是会试着去帮助拉菲尔。 他肯定是会去救的，至少他不想看到那只哭哭啼啼的小天使每天带着她那个碎嘴在洛宁面前念叨个没完。 而且，退一万步说，拉菲尔被囚禁这件事情，他还有锅在里面。 如果他能反应快一点，了解拉菲尔的意图之后，后续的误会也不可能会发生了。 拉蒂尔睁大眼睛，嘴唇微微分离，良久之后，她缓声道： “谢谢……” 这是这位堕天使人生第一次从口中说出这两个字，在此之前她的字典里都没有这种词汇的。 “有时间限制吗？多久之前救出来？”洛宁问道。 “没有限制，在你得到足够多的神器、做好准备之前，你有充足的时间。” “天使族对时间的概念比较模糊，因为她们能寿命实在是太长了，对拉菲尔来说可能也就是恍恍惚惚过了几天而已。” “天堂的囚笼并不难熬，里面有丰富的阳光、有水，有书籍，偶尔还会有一些鸟飞过。” 这话拉蒂尔说得相当自信，她在堕天之前，可是囚笼的老囚犯了，几乎天天犯错，然后被关进去。 “我懂了，就是相当于禁足。”洛宁点了点头，回答道。 没有时间限制这对洛宁来说就好受了。 这可是要以弑神为目的的行动，他肯定是需要充足的时间做准备。 “对了，你的神器……最后到底是什么效果，你还没有告诉我。” 拉蒂尔看着洛宁的双眼，说道。 洛宁也没再藏着掖着了，耿直的把利维坦之歌在拉蒂尔的面前翻开。 它的每一页都有复杂的文字，文字的上面会有一轮用不同颜色勾勒出来的魔法阵。 这种书在人类的世界里尤为常见，就是记载着各种魔法的普通魔法书，上面记录了阵法的运作方式以及魔法的咒语，甚至还会注明一些注意事项。 拉蒂尔已经开始察觉到利维坦之歌的不普通了。 随着洛宁粗略的翻开，她能感受到各种各样、混杂、但是又强大的元素力量。 四大元素、外加光和暗，这些元素的魔力都在源源不断的从这神器中散发出来。 “这是……” 她睁大了不可思议的眼睛，已经差不多猜到这本书的恐怖力量了。 “‘利维坦之歌’，在魔法上全知全能，它同时还拥有强大的魔力……目前看来是这么理解的，其他的信息，我就还在摸索阶段，而且魔力值到底有多少，我也没试验过。” 洛宁的眼底浮现出不同颜色的魔法光效。 他静静地看着拉蒂尔，欣赏着对方错愕的表情。 127 目标是得到更多神器 “不瞒你说，除了刚才自动释放的那一次魔法以外，我就没成功发动过它。” 洛宁把书关上了，放进自己的衣服夹层里。 拉蒂尔这才依依不舍的把视线从洛宁的手上移开。 讲真的，很想要。 可是神器这种有灵智的东西又怎么可能轻易被驾驭呢。 别看这家伙在洛宁的手上温顺得像一个静物，实际上如果换一个人来的话，这魔法书恐怕早就张开狰狞的一面反咬了。 “既然是魔法书……往简单的方向想，它的发动条件也许和人类的魔法书是一样的。”拉蒂尔认真道。 帮助洛宁掌握神器，这对拉蒂尔来说就相当于是在帮助自己，所以情报共享这方面上，她肯定会毫无保留。 “魔法书……就是那种魔法道具？” 洛宁回想起来。当初给洛林大陆写设定的时候，为了丰富冒险家手里的武器种类，除了常规的剑与法杖以外，确实是还有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反正魔法武器也就是一种媒介而已，只要镶嵌了魔法石，不管打造成什么样的外观都差不多。 拉蒂尔点了点头，接着说道：“魔法道具就是发动魔法的媒介，你没办法随意使用魔法书的原因也很简单，因为你根本不会魔法。” 因为你是个麻瓜。 在洛宁听起来，拉蒂尔确实就是这么个意思。 他嘴角抽了抽。 拉蒂尔继续说：“原本在知道创世神没有一点魔力、不会任何魔法的时候，我还很惊讶……现在看来，你的能力应该会超乎所有人的想象。” “你就是一张白纸，任何颜色都能涂抹在你的身上。因为你身体没有任何魔力、没有任何元素的关系，‘利维坦之歌’将会与你完美契合，它的所有元素魔法都能被你使用出来。” 拉蒂尔可没有在故意夸赞洛宁的意思，她在实事求是的分析，但语气中也难免有点钦慕。 这种感觉不亚于你辛苦练了一个满级账号，结果被一个新手玩家直接干碎的挫败感。 “现在看来，确实是因祸得福了。”洛宁一时间不知道应该高兴还是难过。 毕竟神器再怎么说都是身外之物，神器一丢，那他又是个光会动脑的废人了。 “魔法书是人类世界常见的魔导具，所以你现在想要掌握一本魔法书，只需要一件事情……” “学习魔法。” 两人异口同声的说道。 洛宁叹了一口气：“哪有这么简单，我倒是想学，可是这魔王城有半个人类的魔法导师吗？” “没有……”拉蒂尔的回答干脆利落： “魔族对魔法的掌握能力是天生的，他们不需要老师，也自然不会留下这种职业的人类。” “那问题就在这里了。我倒是想学，但问题是也没有人教我啊。”洛宁无奈道。 他一开始就想学了，任谁来到魔法大陆，都会对魔法产生好奇。 可关键是作为一个二十一世纪的现代人，不管是观念还是常识都和这个世界相差了一大截，又怎么可能无师自通。 洛宁觉得自己不仅是需要一个导师，更需要一个厉害切有耐心的导师。 而这种又有耐心又温柔的魔法导师去哪里找呢…… 答案其实已经显而易见了。 去人类的帝国。 “呜呜呜，哇啊啊——” “神明大人！！” 在洛宁和拉蒂尔各自沉思的时候，拉兹从破洞的窗口飞进来。 她已经被蓝色的电光炮击中不知道多少次了，原本洁白的羽翼上有些焦黑，随着每次羽翼的抖动，焦灰和羽毛一起掉落。 她一进来，洛宁就闻到了一股浓浓的鸡翅膀烤糊的味道。 “拉兹、拉兹果然联系不上拉菲尔大人了……神明大人，怎么办啊神明大人！！” 拉兹抱住洛宁的手臂，哭哭啼啼的。 一旁的拉蒂尔看得很是嫌弃，眉头一拧，捂住鼻子走开了。 “神明大人和拉兹一起去天堂吧，去把拉菲尔大人救下来啊！！呜呜呜！！！” 别看拉兹人小，但是声音够洪亮。 想要试图撒娇，可又因为太着急的缘故，只好抓住洛宁的胳膊又是摇又是晃的，大颗温热的泪水珠子滴滴答答的落下来。 “去就是送，这个阶段的洛宁去天堂无非就是和拉菲尔关在同一个笼子里面。” 拉蒂尔尽管很嫌弃，但还是张口劝了一声，“光之神坐在神位这么多年，强不强，你心里没有数？” 拉蒂尔很想用手把拉兹那哭丧的小脸给扯成圆饼，让她清醒清醒，后来想了想还是忍住了。 “拉菲尔作为序列第一的天使，光之神不会轻易动她。而且她不过是拿走了永恒之剑而已，拿她攻击的对象还都是魔族，并没有做实质性的背叛举动，所以只要拉菲尔稍微聪明一些，一口咬定自己没有背叛天使族，光之神也拿她没有办法。” “不过现在有一个问题就是，那家伙是一个蠢货，她不擅长撒谎。我就担心那个蠢货直接实话实说……” “不会的，拉菲尔大人才不蠢！！”拉兹鼓着腮帮子，反驳道。 “拉菲尔大人聪明勇敢又高雅！” 拉兹见不得任何人说半点拉菲尔的不是，就算是拉菲尔的亲妹妹，她也不同意对方这么说。 拉蒂尔不跟她较劲，连看都没看这炸毛小天使一眼。 “所以这件事情虽然没有时间限制，但还是越快越好，在此之前我会给你提供更多的线索。”拉蒂尔对洛宁说道。 “嗯……”洛宁点了点头，心理已经有了自己的考量。 拉菲尔对光之神的背叛是早有预谋的事情，那她肯定不会真的这么笨，不至于会直接把事实说出来。她要是想藏，那这个秘密藏多久也不是问题。 现在关键就是要让自己变得更强大一些，收集神器的节奏也应该加快了。 这对洛宁来说倒也不是什么负担，让自己在这危险的异世界变得更强，总归不是一件坏事。 “走了，拉兹。” 洛宁提起拉兹的后颈皮子，把她拎着走。 拉兹还在急得团团转，最后还是被洛宁塞进来的肉干给止住了嘴。 “对了，拉蒂尔，七柱魔王的会议尽量不要缺席，现在是关键时期，少人会很麻烦……而且，会产生没必要的猜疑。” 离开之前，洛宁顿了一下脚步，侧头对拉蒂尔叮嘱了一声。 红色的月光洒在拉蒂尔丰盈的黑色羽毛上，那些漆黑的羽翼泛着点点玻璃星光。 她点头答应了洛宁。 洛宁收回目光，走到破洞的玻璃窗前。 看着脑门上那架防空炮台，又看看这高到离谱的空中别墅房。 停顿片刻后，洛宁又调转回来。 “……送我下去。”他拧着眉对拉蒂尔说。 拉蒂尔的羽翼动了动，忍笑道：“好。” 128 魔王的爪牙 续乘坐小天使之后，洛宁又有幸坐了一次堕天使。 他还是头一次感受到这种翅膀又大又多的‘交通工具’。 强劲有力的六翼只是瞬息的时间就将洛宁带到了地面，这对洛宁来说，就有点类似于坐了一次过山车的感觉。 眼睛一睁一闭，双腿就落地了。 再次回头的时候，拉蒂尔已经消失不见。 怪不得魔王城的人都会说拉蒂尔神秘莫测，这人消失得也太快了。 那架高高的防空炮对拉蒂尔来说就如同装饰品一样，任凭沉重的蓝光打在她的身上，她也无动于衷。 明明约定好了魔王城禁止飞行，结果这位魔王却直接无视了这项规定。 洛宁看着那道身影消失，最后不得不把目光收回来，走上了几步台阶。 拉蒂尔就近把洛宁放在了城堡的门口，洛宁只需要通过大门就能顺着楼梯去负一楼莉露鲁的卧室了。 好在守门的两个龙人大哥似乎也没有要拦住洛宁的意思。 以前他们的眼睛里总是会有的傲慢，在今天却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一丝难言的敬畏，好像连目光都是小心翼翼的。 守在大门口的龙人昂首挺胸，目不斜视，端庄的模样丝毫不亚于人类当中训练有素的士兵。 随着洛宁的走进，有人伸手替洛宁拉开了大门。 洛宁心想这帮人总算是开窍了，前几次他回来的时候还都得自己动手呢，怎么这次变得这么热情了。 “洛宁大人……” 洛宁刚往里面走几步，他忽然听到一声微弱的呼唤。 原以为自己是听错了，洛宁侧头看过去的时候，确实是看到其中一位龙人正微微弓腰，低垂着脑袋怯懦懦地站在洛宁的旁侧。 龙人朝他微微鞠着躬，态度谦卑。 洛宁心里一阵纳闷，但脸上并没有太多的表情变化。 他只是停下脚步，听着身后那只龙人接着说。 而那只龙人却还是很犹豫，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有事快说。” 洛宁也不是没有耐心的人，只不过对方这吊人胃口的举动让他觉得不适。 “听说菈尔大人的情况很严重……”龙人缩着脖子，小声地说道。 接下来的对话内容，洛宁大概能猜到了。 菈尔在魔龙这里是一明君，这一点从他出事之后，魔龙族对他关切的态度就能看明白。 “嗯，快死了。”洛宁直言不讳。 “什么……？！！”龙人睁大眼睛，未完全化成人形的龙嘴巴微微张开，惊愕的看着洛宁。 洛宁还以为他们的消息会有多灵通，结果只是知道菈尔受伤被带回，却不知道菈尔的伤有多重。 洛宁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米娜正在尽全力抢救他，所以你们着急也没用。” “洛宁大人……我们、我们可以上去看看吗？” 龙人紧紧抓着手里的长枪，洛宁可以看见他布满龙鳞的手臂在颤抖。 可能魔龙王对他们来说非常重要吧，在这混乱的世界上，有这么一个被臣民牵挂的王也属实难得。 “这个我没有权利，如果你们想去，我可以帮你们问问莉露鲁。” 洛宁的目光扫过左右两人，虽然他觉得臣民牵挂君王是时间好事，但没有实权的洛宁可不会轻易放大话。 而且让这些人去菈尔的房间里探病，除了添乱以外起不到任何作用。 果然，在洛宁这话一出之后，两位卫兵就面面相觑，再也没多说什么了。 至少他们都还没有胆子去麻烦魔王莉露鲁。 见看他们没话可说，洛宁就抓着一边看戏的小天使踏入明亮的室内大厅。 魔王城堡里面的一楼有通明的水晶吊灯，在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折射出亮堂的光芒。 算得上是整个魔王城为数不多的明亮地方了，就连拉兹这只天使也忍不住舒展了几下羽毛。 “这里的魔族比拉兹认识的魔族要有感情一些。” 拉兹跟在洛宁的身后方，小声地咕哝道。 在她的眼眶边缘还挂着晶莹的泪花，眼睛也是红彤彤的。虽然想明白了急也没用的道理，但还是会忍不住为拉菲尔大人的事情默默淌泪。 “具有智慧的高等魔族其实和其他的种族都差不多，有智慧的生命就会具有感情，这是肯定的，只不过因为你们教科书和成长环境会扰乱你们的认知，再加上魔族这种种族本身的性格比较直率、容易冲动，所以他们的缺点会被人类和天使无限放大。” “神明大人的意思是说……天堂的教诲有很多错误的地方？” “是，但也不完全是。他们会用对自己种族最优的方式来教育自己的下一代，在我以前那个世界，人类的国家会用这种方法掩盖自己曾经的罪行。”洛宁解释道。 拉兹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这种话题对她小小的脑瓜来说还是有些难以理解，所以洛宁也没接着往下说了。 乍一看这小天使还挺可怜的，特别是她红着眼睛又委屈难过的模样。 洛宁把她抱过来，盘了盘她的脑袋，顺着长长的楼梯走廊，回到了莉露鲁的卧室。 这个时间已经很晚了，洛宁从自己这身疲惫的身体就能感觉出来，他今晚差不多又熬了一个通宵。 不过他身体好，问题不大。 以前在便利店做兼职的时候，隔两天就得通宵一次，有时候遇到周日晚上还会无缝连接第二天周一的高中生活。 那才叫一个酸爽，洛宁觉得自己没有猝死已经算是运气极好了。 话说回来……这突然被召唤到异世界会不会也相当于是在原世界猝死了？ 这种死法在洛宁见过的作品里还挺常见的，一般是被圣女召唤到异世界做勇者的下场。 相比起来的话，洛宁就比较惨了，召唤他的是魔王，而且他现在已经成了魔王的爪牙。所以什么救世英雄的光明大道早已悄然离他远去。 洛宁娴熟地推开莉露鲁的房间门。 原本他都想好了要怎么给莉露鲁解释自己去了哪，又是怎么把拉蒂尔的玻璃窗弄坏了，结果等他回到这里之后才发现，什么担忧都是多余的。 莉露鲁并没有在房间里，菈尔那边的情况肯定不容乐观。 “呜~魔王大人不在的话，那拉兹是不是就可以睡魔王大人的床了！” 拉兹**自己红彤彤的眼睛，飞到床边去睡下。 就算反应再怎么迟钝、就算不知道什么叫做狗窝，但拉兹还是知道哪里睡觉会更舒服的。 洛宁没有选择阻止她。 他坐到那一堆毛茸茸的兔子玩偶中间去，拿出怀中的‘利维坦之歌’开始仔细研究起来。 129 好了,睡觉了 古老的书籍上，黑色的文字散发着耀眼的光芒。 洛宁看得眼睛直酸痛，在有光效的情况下，看这书比看5年高考3年模拟还要痛苦。 尽管魔法的咒语在设定上是使用的汉字，但是神器是古籍，古籍的汉字有点类似于看楷书，懂是能懂，就是个别晦涩生硬的字需要细细琢磨才能理解。 只不过这光效，刺得洛宁的眼睛都要瞎掉了。 他放下利维坦之歌，把头抬起来，频繁地用手背**自己的眼睛。 迷糊中看到一个人影，眼睛里残留的荧光印在那个人的脸上。 白色的长发垂在肩头，那个人双手叉腰，背后小小的蝠翼翅膀撑在身体两侧。 “你居然能在这种地方睡觉。” 莉露鲁俯视着洛宁，小脸发愁。 洛宁背靠着墙面，身下坐着一堆莉露鲁私藏的兔子玩偶。在见到莉露鲁的面容之后，洛宁嘴角不自觉地拉开一点笑容。 “没有你的床不睡也罢。”他笑着说道。 “哼……”莉露鲁冷冷地哼了一声。 之前确实是会因为洛宁突然的话而惊慌失措，但是现在莉露鲁已经能完美隐藏自己的慌张了，至少她自以为隐藏得很完美。 可是她发红的恶魔尖耳朵还是难逃洛宁的视线。 “菈尔的情况怎么样？”洛宁问她。 不管是再怎么疲惫，当看到莉露鲁通红的耳朵根之后，洛宁觉得自己又精神满满了。 “不太好……生命体征算是稳住了，但是高烧不止。”莉露鲁的目光落在洛宁手中的魔法书上。 洛宁叹了一口气，把利维坦之歌又翻开：“我不会魔法，上面的魔法咒语我就算勉强念一遍，也用不出来。” “没事，慢慢来吧。发烧的问题米娜能解决，她说只要不断给菈尔的脑袋降温、谨防他不要烧成傻子就行……反正医疗上的东西吾是听不太懂。” 莉露鲁在洛宁的面前坐下来，她也不急着去睡觉。 自从洛宁有了利维坦之歌之后，莱瓦汀就物归原主了，莱瓦汀被她背在身后，似乎是察觉到了洛宁就在前方，一枚红瞳悄然地在镰刀面上睁开，激动地盯着久别重逢的洛宁看。 直到它看到了洛宁手上那本魔法书，莱瓦汀瞬间不开心了，从闪闪发光的眼神变得怒不可忍，然后用怒视的目光瞪着利维坦之歌。 而利维坦之歌也是感受到了对手的敌意，红色的火焰正准备从书中迸射出去，便轻飘飘地被洛宁‘啪’的一声，关上了。 战火戛然而止，洛宁把魔法书揣回胸口上去。 “对了，拉蒂尔的房间门坏了……可能要麻烦你派人去修一修。” 其实洛宁刚刚想说的话不是这句，他想告诉莉露鲁自己打算去人类帝国的计划。 可是那句话到嘴之后又突然被他刹住了。 “拉蒂尔的房间？拉蒂尔的房间门坏了你怎么知道？”莉露鲁诧异道。 她小小的眉头皱在一起，困惑的眼神里已经开始因为猜测的结果而有些生气了。 “而且，她的房间坏了，她应该自己叫人来修，干嘛是让吾……” “因为是我弄坏的。” 敢作敢当，洛宁挺着胸膛将这句话脱口而出。 紧接着，莉露鲁粉粉的拳头轻飘飘地砸在了洛宁的胸口上。 “你去她的房间做什么！！” “打听一些事情……” “你怎么知道她就在房间里，那家伙的行踪连我们这些魔王都难以意料！” “是这样的……我先去问的黄金龙，黄金龙告诉我她回魔王城了，可能会知道一些消息，所以我就去了。” “吾不是让你回房间休息，你都跑了哪些地方啊……！”莉露鲁埋怨道。 洛宁耸了一下肩膀：“我总不可能真的回来躺着吧，这样我可睡不着。” 也许莉露鲁无法理解一个理科生的痛。假如有一道欲要解开的数学题一直在脑海里反反复复，这样的情况下将会很难入睡。 现在那团谜也差不多解开了，至少洛宁的心里也通常了一些。 只是，他还在犹豫，要不要告诉光明教廷和拉菲尔的那些事情。如果说了这些事情的话，肯定也会把打算离开魔族领地的事情告诉莉露鲁。 那个时候的莉露鲁，估计要原地炸毛了。 “你跟拉蒂尔说什么了……她没有对你怎样吧！”尽管很生气，但是莉露鲁还是忍不住会在意洛宁的情况。 她鼓着脸蛋说话的样子有点可爱。 “我用利维坦之歌的信息交换了一些她的情报…其他的就真的没什么了，玻璃门是因为拉兹带我飞上去的时候被防空炮击中了才砸碎的。”洛宁微笑着解释道。 “那好吧，吾会叫人去维修……拉蒂尔那家伙性格古怪，你有什么事情不如直接问吾好了，不用跟她打交道。” 一般情况下，魔王不会仇视魔王。也不会搞什么群体孤立这种幼稚的事情。 但是莉露鲁就是不想让洛宁去找拉蒂尔。洛宁最好是谁也不要找，老老实实的待在她的房间就好了。 事到如今，莉露鲁还是没能理解这种奇怪的感觉其实就是一种占有欲。 但是洛宁懂，他都懂麻了。 “好好好，不会找。”洛宁只好先哄好她。 “等上午到了，把芙妮和米娜一起叫上吧，关于莉莉丝的事情，我觉得还能有解释的余地。”洛宁又说道。 莉露鲁的眼睛亮了一下：“你知道些什么了？” “其实吾也觉得有点不可信，莉莉丝虽然是擅长谎言的魅魔，可是吾很早之前就认识她了，以吾对她的了解来看，她不应该……等等，你不会也去地牢找她了吧？！” 莉露鲁想到一半，思绪顿时戛然而止。 洛宁面上的表情凝固了那么一瞬间，他把莉露鲁从地板上扛起来。 “好了好了，先睡觉。” “放开吾，说，你是不是偷偷去地牢了！！！” “好啊洛宁，魔族的地牢你也敢进去！吾就应该把你捆了再丢回房间里，你看吾下次还会不会让你一个人回房间！！” 莉露鲁在洛宁的身上一阵扑腾。 洛宁成功把莉露鲁扛到床上去放着，他戳醒睡在枕头上的拉兹，让对方去把灯关了。 拉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看见的就是神明大人把挣扎中的魔王大人摁在床上的场景。 小天使哪里受得了这么刺激的场面。 于是慌慌张张地去把魔法灯给熄灭了，并且在床尾找到了一处最佳的观看位置睡下。 130 凶萌 洛宁一晚上根本没怎么睡。 脑子里反反复复琢磨着要怎样才能学到魔法。 利维坦之歌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外挂，如果它是落入了某个强大的生命手里，那利维坦之歌将会为了契合主人而变成和主人一样的某种特定的魔法书。 但是将它搞定的人是创世神，一个什么也不会、却什么都有可能掌握的生命体。 全元素的魔法道具遇上一个全元素的生命，简直是个BUG。 洛宁就是这样想的。所以他越想，就越是想去试一试。 可就是如他所说的那样，一个二十一世纪的现代人，观念和常识很难契合这个世界的魔法，想要学，就必须要有人带。 这感觉就像是，一个刚来到这个世界的婴儿想要学习语言那样困难，如果没有人教的话，那就不可能学得会。 “你怎么还在看……” 一道轻声的呢喃在洛宁的耳边响起。 洛宁把利维坦之歌关上，眼睛有些酸涩。在关上魔法书之后房间里唯一的光亮也随之消失了。 他的眼睛还残留着光影，勉强看见了睡在他身旁的莉露鲁。 莉露鲁的几缕白发从被窝里露出来，随意的散在柔软的枕头上。 她冒出一双红色的眼睛，小心翼翼地看着洛宁。 初醒状态下的莉露鲁充满了困意，小小的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樱色的嘴唇微微分开，她嘀咕道： “吾都睡醒了，你还在看，小心变成瞎子啊……” “你们人类的肉体都弱成这样了，还敢折腾……哼。” 她的嘴比较硬，反正就是不会直接承认自己这是在关心洛宁。 洛宁笑了笑，一只手绕到莉露鲁的身后去，这个举动像极了是在搂着她。 而莉露鲁的翅膀也是在薄薄的被褥下缩了缩，眼神变得愈发小心翼翼起来。 她贴着洛宁蜷缩着身体，憋了半会儿，洛宁以为她要炸毛，结果只是用软绵绵的声音小小的‘哼’了一下。 “米娜和芙妮应该就守在菈尔的旁边，你要找她们的话，就直接去三楼。” “嗯，我一会儿就去。”洛宁点头附和，实际上他的注意力全在莉露鲁的身上。 从莉露鲁光滑的背脊抚摸到柔滑的玉颈，洛宁最后的目标还是锁定了莉露鲁的恶魔角。 角角才是无敌的好吧，毕竟摸其他的地方可能会被莉露鲁反咬一口，但是摸角角不会，角角已经摸习惯了。 “那……你要不要吃点东西？”莉露鲁用软软糯糯的声音询问道。 随后她又清了清嗓子，僵硬地解释了一句：“人类的身体很弱啊，如果一晚上不睡觉又不进食补充体力的话，会很容易倒下，你要是倒下的话，吾、吾还不一定搬得动你！” “好啊，那就吃点吧。” 在莉露鲁急于解释的时候，洛宁直接答应了。于是莉露鲁只好乖乖闭嘴。 她往下缩走身体，直到整个人都完全钻进被褥下面。 洛宁知道她在干什么，所以他一动不动地靠在床头等她。 莉露鲁在穿衣服。 裸.睡对女孩子来说不一定是个好习惯，但是对洛宁来说，好。 “带不带她？” 莉露鲁换好衣服从床上蹦下来，在娇小的纤足踩在地面上之后，她又用手指了指睡在床尾的那只小天使。 “她没电了。”洛宁回答。 “那什么办……” 莉露鲁想了想，把挂在墙上的魔法灯取了下来，用自己的魔力把魔法灯充满之后，她把灯点亮，然后放在了拉兹的身旁。 她把那只蜷成团的小天使扒拉开，将明亮的魔法灯的灯泡塞在她的手臂之中，让她紧紧地抱着，最后还不忘把被褥拉过来，盖在这只小天使的身上。 “好了。”莉露鲁拍拍手，一副已经解决了难事的架势。 洛宁觉得这样也不是不行，拉兹的睡眠时间他是有目共睹的，在电不够的情况下，这家伙甚至能睡一整天。 而且，单独和莉露鲁去吃饭这种事情……他还没有经历过呢。 四舍五入就等于约会？ “那走吧。”洛宁默许了莉露鲁的做法。 莉露鲁的眼睛闪过一丝欣喜，红色的瞳孔里瞬间就没了倦意，反而干劲满满。 将放在床头的莱瓦汀拿过来背上，莉露鲁率先走出房门。 她一步一跳的脚步可爱又幼稚。 “走快点啊，没饭吃了吾可不负责！” 她悦动的白发飞速消失在门口，可见其内心到底是有多激动了。 洛宁只好加快脚步跟在她身后。 。。。 原以为莉露鲁会带他在魔王的城堡里吃个属于魔王的正餐。 结果莉露鲁告诉他，其实魔王所住的这座楼里根本没什么吃的，这里大部分魔王都不需要进食，需要进食的都是一些等级低的魔族卫兵或者女仆，所以自然也不存在什么华贵高档的餐厅。 洛宁听闻点点头。 一直以来他都是被莉露鲁包饭，所以潜意识里就觉得这里的食物应该会很多。现在想想的话，那些被莉露鲁带回房间的食物，应该都是莉露鲁费尽心思去准备的。 “所以现在去哪？” 走在魔王城的街道上，莉露鲁这回头率自然是不用提的。 就算洛宁不会在意别人的目光，但这么被看久了，也有点不自在起来。 “除了奥星酒馆，其他的地方你选。” 莉露鲁和洛宁并肩走着，在说道奥星酒馆的时候，她还瞪了洛宁一眼。 洛宁确实是想去奥星酒馆，奥星酒馆是他在魔王城唯一吃过饭的地方，至于其他的餐馆他又不太了解。结果被莉露鲁这么一说，洛宁直接淘汰了唯一能去的地点。 “我其实还不饿，要不你看看有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洛宁中途有吃过肉干，所以这个时候还不算饿。他完全可以把这次和莉露鲁单独的出门理解成一种浪漫的约会，而不是一个劲的为了吃饱饭着想。 “你要是有想要的东西的话，我们就去看看。”洛宁拍拍自己兜里的钱币，说道。 他还有一大口袋呢，里面的钱都是米娜给他准备的。 所以比起头几次，洛宁这次阔绰了太多。 “吾没有想要的，吾对那些东西都不会有任何兴趣。”莉露鲁冷着小脸说道。 她其实在洛宁面前的时候，面部表情还是相当丰富的，但是出了门，特别是面对街上这么多魔族臣民的情况下，莉露鲁又回到了那一副垮着个小猫脸的表情。 “对任何东西都没兴趣……？嗯，那你房间里铺满地的兔子玩偶……” 洛宁的话说道一半的时候，被莉露鲁慌忙地用手捂住了嘴。 她的脸蛋染上了一层绯红，又急又凶的朝洛宁说： “不许提玩偶……！” 洛宁眨眨眼睛，点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 131 炸物 大章 一家不那么靠谱的炸物店里。 洛宁可能做梦都想不到，自己这辈子吃的下一家炸物居然会是在魔法大陆的魔族城邦里。 他已经不敢去想面前的肉和长条形的不明物体是什么食物了，越想只会让自己越没有食欲。 所以……为什么会这样啊！他还想着花半天的时间和莉露鲁约会呢！ 虽然莉露鲁的脑子里甚至没有‘约会’这种概念，但这并不妨碍洛宁可以更温柔或者是更照顾她一些。 可是这样的想法还没来得及实施，洛宁就被‘劫持’了。 准确的说，遇到一个打招呼的人类，然后那三个人类恰好也是要去吃午饭，所以洛宁就顺理成章的和他们走在了一起。 安安静静的店铺里，只有洛宁所在的这一桌有客人。 剩下的客人都躲在了玻璃窗外面去了。 鸦雀无声的室内，唯有锅炉下燃烧的碳火在温暖这片快降到零点的氛围。 锅炉里的油遇到水分之后噼里啪啦的响着。 洛宁听格雷尔他们说，这种把食物用油炸着吃的方法，还是前不久新来的冒险家教给魔族的。 格雷尔埋着头，目光放在锅内咕噜噜冒着的气泡上，连抬都不敢抬一下。 如果他之前看到了第一魔王莉露鲁就在洛宁身旁的话，他肯定是不敢上去和洛宁打招呼的，更不敢主动邀请洛宁一起吃饭。 可是，这也不能怪他，莉露鲁太小只了，完全被洛宁的身体挡住，格雷尔根本没看见尊高的魔王就在洛宁的身旁啊！！ 这是连对洛宁开朗大方的格雷尔都不敢胡乱发言的场面，更别提跟在格雷尔身后的另外两个人类了。 洛宁也是察觉到了空气里的尴尬，他悄**的去看了莉露鲁一眼。 莉露鲁背靠着座椅，左右双手各自搭在扶手上，目光平视。 行为举止像极了在魔王大殿上，莉露鲁坐在高高的魔王宝座上审视脚底人的姿态。 “坐过来一点，桌子太小了。” 洛宁朝莉露鲁说道。 莉露鲁这一副大爷一样的坐姿，还有无意中透露出来的威压，任谁都不敢说话。 他干脆就把莉露鲁的椅子拖过来，莉露鲁的体重很轻，洛宁轻轻一拉，她就被迫靠过来了。 “喔……” 好在莉露鲁也相对配合，并没有在洛宁的面前说不字。 “客、客客客人，您点的牛奶……” 这家炸物店不算大，就一个铺面的规模，基本上属于是家庭自营式的。 所以这里的服务员同时也是店长。 店长是一位高等的魔虫，额头上有触须，肩膀上还有留着一些没完全化形的甲壳。 颤抖的手臂将一杯颠簸的牛奶放在莉露鲁的面前。 莉露鲁终于是啃从‘大爷坐’的姿势恢复过来了。 椅子对她来说有点大，距离桌面也很远，所以她干脆就盘腿坐在了椅子上，然后将身体向前倾。 “不好喝。”莉露鲁喝了一口，有点嫌弃牛奶浓浓的口感。 “给你喝。”她把杯子推到洛宁的面前，手法相当娴熟。 洛宁也不是第一次吃她吃过的东西了，以前在巴米利斯之森吃烤兔的时候，莉露鲁尝了一口的兔子腿总是会拿给洛宁。 洛宁把杯子拿过来尝了一口，他觉得其实还行。 “锅里炸得差不多了吧。你们……大家一起吃？” 洛宁擦了一下嘴巴上的牛奶沫，朝着面前的三人说道。 为首的格雷尔这才中发愣中回过神来，虽然没去看，但他确实感受到了洛宁和魔王莉露鲁之间堪称亲密的举动。 联想到洛宁上次说的魔族给他分配的老婆……格雷尔吞了一下唾沫。 事情总归是要进行下去的，如果是因为害怕和谨慎而僵持下去，这反而更会让魔王莉露鲁厌恶。 为了不让这位恐怖的魔王产生负面情绪，这个时候表现得大方得体才是最优解。 想通这一点之后，格雷尔用手拍了拍身旁的人。 “吃饭吃饭，今天洛宁请客，各位要多吃一点啊。”格雷尔勉强让自己笑了一下，他招招手，示意店长过来。 “老板，拿五扎啤酒。” “五扎？”莉露鲁撑着椅子数了一下，他们刚好五个人。 “吾不喝酒。” “我也不喝。” 洛宁紧跟着说道。 他今天得保持清醒，魔族的烈酒可不是他这区区可乐党能够接受的。 “那好吧，三扎。” “吾要橘子汁。” “我也是。” 洛宁确实是在有意跟莉露鲁保持一致。 毕竟莉露鲁是魔王城的元老了，什么东西好喝不好喝，莉露鲁肯定清楚。 果然，老板颤颤巍巍端上来的那一杯鲜甜的橘子汁就是最好的证明。 炸物的形状虽然古怪，但是配上格雷尔他们拿出来的调味料之后，感觉就和洛宁以前在学校门口吃的那种油炸串串差不多，虽然味道没有地球的丰富，但绝对是能被洛宁纳入异世界美食的行列了。 “其实我有一件事情，本来也想找机会问一问你们。” 吃到一半的时候，洛宁忽然变了个语调。 格雷尔对洛宁还是有几分了解的，他知道这个语气的洛宁一定就是在说正事。 于是各自都放下酒杯，转而变得严肃起来。 “你们知道魔法书应该怎么使用吗？” 洛宁并没有把利维坦之歌摸出来，他只是用手大致比划了一下长方形，示意是长得像这样的一本魔法书。 “魔法书啊……我们当中没有使用魔法书的人。” “魔法书这种武器相对来说比较罕见，因为它不像是常见的手杖那样，具有一定的格斗性，手持魔法书的魔法师基本可以说是没有一点物理上的防御，一旦被近身就完蛋。” “所以这种武器一般会出现在团队里的辅助型魔法师上，或者是魔力值过高、可以乱轰魔法的那种变态魔导师身上……”格雷尔回忆道。 洛宁认真听着。他忽然就对自己有了明确的定位。 前者……装作是个辅助也不是不行，但是洛宁不太想接触什么团队。 后者，当个蓝量拉满的法爷那可太行了，站在远处丢魔法比近战格斗爽太多。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首先得学会魔法书要怎么用才行。 “印象里魔王城也没有会魔法书的法师啊……如果你需要的话，可以让魔王们留意一下入侵魔族领地的冒险家，他们当中可能会混有掌握魔法书的魔法师。” “不过那帮家伙在冒险家中的定位偏高，傲气得很，不一定会愿意留在魔族的城邦。” 格雷尔一边说着，一边往自己的嘴里灌了一口酒。 在魔王莉露鲁在场的情况下，也就只有格雷尔敢说话了，他喝酒就是为了给自己壮胆，现在看来这酒精还是有点作用的。 “那如果……我想找到是一位能教我魔法书使用方式的人类导师呢？” 洛宁看着格雷尔的眼睛，说道。 格雷尔愣了一下：“导师……？” “导师不可能来魔族领地，所以想守株待兔，不可能。” 格雷尔说话直截了当，不会绕弯子，这就是洛宁为什么会愿意多跟他交流的原因之一。 “如果你想学习这种武器的话，我建议你直接去一趟人类的帝国。” 尽管酒精使格雷尔的眼神变得有些迷糊，但这并不妨碍他语重心长： “你来这个世界这么久了，还没正式踏足过人类的领地吧……去看看也好啊，你跟我们不一样，我们才是俘虏，你是自由的。人类的帝国……说不定对你来说又会是另一种瑰丽的景象呢？” “那里的食物丰富，人很多，有趣的事情也很多，有形形色色的人，有好人和坏人……你可以用你自己的双眼去了解。” 格雷尔没有过分介绍人类帝国的好，但是在这么回忆起来的时候，他的眼睛总里会出现光。那里对他来说是痛并快乐着的地方，也是梦境里遥不可及的、再也不会返程的家园。 沉默中，洛宁没有说话。 他微微侧着脑袋，将目光放在了莉露鲁的身上去。 莉露鲁的脚搭在椅子边缘上，黑色的裙边刚好遮住膝盖。 她看着果汁杯上挂着的那层水雾，面色沉沉的，也不知道是在思考着什么。 “我会考虑的。” 洛宁转头，回答了格雷尔的邀请。 虽然这件事情在洛宁的心底已经差不多敲定了，但是他却不想这么早在莉露鲁的面前说出来。 还能再等等的，而且，还有一些事情没有解决。 “不聊这话题了，先吃饭。” 洛宁岔开话题，把手边的橘子杯举起来在格雷尔面前碰了一下。 格雷尔喝了几口啤酒，忽然又想到了什么： “听说昨晚……魔王菈尔·多拉贡受到了重伤？” “嗯……还好，不算严重，很快就能恢复过来。” “那珀尔修斯大人呢……邻居都在说珀尔修斯大人消失了，都在猜想到底是去了哪里。” “外出调查一些事情，暂时不会回来，你告诉你的邻居，让他们不要乱猜了。” 洛宁脸上挂着微笑，缓声回答了格雷尔的疑问。 格雷尔点头示意。 或许对魔王城的城民来说，这些事情无非就是过过耳畔，饭后聊一聊的话题。 所以他们不需要知道太多，如果把事情糟糕的一面告诉他们，只不过是徒增恐慌，当下稳定魔族的内部是至关重要的事情。 莉露鲁抱着自己的果汁杯，静静地听着他们聊天。 她没选择插嘴，在洛宁回答出错误解释的时候她也是保持着沉默。 虽然想不明白洛宁为什么要骗自己的人类朋友，但莉露鲁也没打算问。 她把果汁喝了一半，放在洛宁的面前去。 “喝不完了。给你。” 把自己吃不完的东西交给洛宁来解决，这是莉露鲁唯一能做到强调自己存在感的事情了。 洛宁偏过头，嘴里还叼着一块炸肉。 他点点头，含糊说道：“放在那，我一会就喝。” 132 魔龙的癖好 魔王城的街道总是有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洛宁没什么和女孩子相处的经验，更别提这样单独出来逛街的时候了。 但是在他主动把莉露鲁带去一家贩卖新奇物品的店里时，莉露鲁表现得相当抗拒。 不仅是莉露鲁表现得抗拒，还有莉露鲁周围的魔族、店铺里面的店员老板，都害怕得不知所措。 莉露鲁不是什么暴力统治的魔王，她只不过是脾气不太好，再加上作为第一魔王本身的威严在那里，敬重和畏惧叠加在一起，魔王城的城民们总是会对她忌惮三分。 而对莉露鲁来说，想不想去店里是一码事，能不能进去又是一码事。 洛宁知道莉露鲁不会有什么坏心思，她不过是有点不好意思罢了。 于是只好带着她简单转悠了一圈，就回到了魔王殿堂。 厚重的黑色大门前，洛宁和守门的龙人互相看了一眼。 他将脑袋侧向莉露鲁，朝守门的龙人眼神示意。 他是在询问龙人要不要帮他们向莉露鲁转告探病的事情。 而那些龙人却在疯狂摇头，显然是不敢这么做的。 洛宁耸耸肩，没多言，和莉露鲁两人顺着旋转楼梯一路往上。 他知道龙人不敢去，他故意这样激励他们，也是想让他们趁早放弃那些徒添乱的想法。 走上楼梯的过程相当安静。 就好像洛宁和莉露鲁都各自有心思。 莉露鲁从炸物店里出来之后就明显减少了话语，大部分时间都是平视着前方，一种心事重重的模样。 来到魔龙菈尔所在的第三楼。 这层楼的楼道温度明显比下面的热上了不少，洛宁顺着走廊往里走，莉露鲁默默地跟在他的身后。 “洛宁大人，您过来了。” 米娜从几米外的地方就察觉到了洛宁的靠近，她从地上站起来，迎接洛宁。 菈尔的床位已经从门口的火坑旁转移到了房间内，这还是洛宁第一次踏足进来。 魔龙的房间无比华丽明亮，只能用金碧辉煌来形容。 大概所有世界的龙类都喜欢这种金灿灿的东西。镀满整个墙面的金色、以及堆放在角落的大量金币战利品，都将这头魔龙的癖好展露无疑。 守在魔龙身旁的人就只有米娜自己，她看上去有几分憔悴，大概是一宿没睡的原因，原本光泽的鱼鳞有些暗淡，而且包裹在她手臂上的鱼鳞也愈来愈多了。 洛宁之前听莉露鲁讲过，米娜的皮肤需要足够的水分，不能长期暴露在空气中，每隔一段时间都必须要下水一次才行。 但是看眼前这种情况，米娜应该是一整天都没有离开过，而她手臂上越来越密集的鱼鳞，大概就是保护她表皮的机制。 “我没问题的，洛宁大人。”她的声音还是那么的温润。 婀娜的人鱼腰肢在没有了裙衣的遮掩之后，看起来比以往更成熟了几分，只不过那些分布在肌肤上的鱼鳞看上去有些锋利，总是会让人望而却步。 米娜看出来了洛宁的担忧，所以她抢先一步回答了洛宁。 洛宁也没多说什么，这种紧要关头下，米娜的奋不顾身倒也能理解。 “菈尔已经度过了最危险的第一晚，现在的问题是后续的发烧，以及缺血的问题。” “缺血？” “嗯，他昨天失血过多，治愈魔法很难生成血，就算将他表皮的伤口恢复了，体内的血量还是难以支撑他的身体机能……” 米娜的话倒是让洛宁想到了自己所在的地球，那边发达的医疗技术可以将相同血型的血液输送到失血的人的体内，以此得到快速的恢复。 但显然，这个世界的医疗技术不可能支撑得起那种超高难度的事情，且不说菈尔的血型是什么，魔龙这种物种有没有血型这种说法都还是一个问题。 也不知道这个世界有没有什么红枣红糖这种东西啊…… “菈尔！” 在洛宁抓着下巴思考的时候，走廊上急促的声音迫使他回头去看。 只见一位全身裹着红色龙鳞，身上不着一缕的女人急冲冲地往洛宁这边跑过来。 她身后拖着长长的龙尾巴，额头上盘出一双结实的龙角，黝黑的肌肤显得有些特别，矫健的身躯完全没有女人该有的柔美，可是属于女人的丰满她却一点也没有落下，倒是有一种独特的韵味在里面。 “菈尔！！！” 那人走到菈尔的面前，在洛宁惊讶的目光下，她一把抓住菈尔的手臂，将菈尔从床上拉起来，然后握住菈尔的双肩，疯狂摇动。 “菈尔！！混小子，你给我醒过来！！！” 菈尔的身体软绵绵的，在女人的摇动下就如同一张软布在摇晃。他面色惨白，浅浅的嘴唇没有一丝血色。 菈尔的体型更接近于正太少年，和女人布满肌肉线条的身躯比起来，竟然显得有些柔弱。 眼前这个女人毫无疑问就是魔龙族的一员，从她能够轻松出现在魔王城堡的身份就可以看出来，这个人的地位不简单。 只不过魔龙这粗暴的方式……很容易让人误会她是不是来闹事的。 “蜜尔，你这样会把你弟弟摇死过去的。” 站在洛宁身后沉默已久的莉露鲁从万千思绪中回过神来，她朝眼前的女人说道。 名叫蜜尔的魔龙叹了一口气，终于是把菈尔松开了。 “这小子从小就喜欢打架，本来听说他重伤我还不信，现在看来……” 蜜尔身后的粗实龙尾抬起来又砸下去，可以看出来她现在的心情是相当糟糕的。 洛宁稍稍看了她一眼，有点感慨。 这个人居然是菈尔的姐姐…他们姐弟两长得也太不像了吧。 不过‘蜜尔’这个名字，用在她身上可一点都不甜蜜啊…… “莉露鲁大人，可以告诉我，是谁伤了他吗？” 蜜尔的眼神有些凶恶，魔龙的竖瞳在生气的时候有一种自带的威严，冲动的眼神仿佛是下一秒就要杀出去将仇人碎尸万段。 “暂时还没有消息，目前看来，是人类军队的可能性比较大。”莉露鲁回答道。 “我明白了……”蜜儿紧紧地攥着拳头。 只会头铁攻击的魔龙族几乎不会治疗系的魔法，在至亲之人倒下的情况下，能做到的也只有在一旁干看着。 在场知道伤害菈尔凶手的人就只有洛宁一人，他甚至都还没有把这件事情告诉莉露鲁。 133 水晶球 菈尔的姐姐在床边陪了菈尔很久。 洛宁眼睁睁看着她用各种手段给菈尔灌药。 她从兜里掏出来的一瓶瓶奇怪颜色的药水看上去实在是渗人，说是毒药洛宁都信的那种。 里面的每一瓶药水米娜都确认过，确实是有辅助治疗的作用。 虽然药水的作用对菈尔来说已经是微乎其微，就当是给菈尔的姐姐一份心理安慰了，米娜操控着颜色缤纷的药水，强行灌到了菈尔的嘴里。 期间，由于那些药水太过苦涩，菈尔的身体甚至还做出了咳嗽和呕吐的反应。 要知道菈尔从昨天到现在可是一动没动过，能对药水做出反应，已经可以说是医学奇迹了…… “喔……你们都来了啊。” “咱还以为你们在街上，刚刚咱还看到你们上街了。” 洛宁的视线里首先是出现了一对毛茸茸的狐狸耳朵，接下来才看到了那只小狐狸人。 小狐狸人看上去心情很不好，眼眶也红红的，她刚刚的说话声音甚至都带有轻微的鼻音。 芙妮因为身材矮小的关系，在靠近的时候很难被人察觉到，走起路来也是悄无声息。 不知是什么原因，当洛宁低头看见那些软绵绵的狐狸尾巴的时候，很想伸手揉一揉。 “创世神，你昨晚，去了关押莉莉丝的牢里，是吧？” 在洛宁低头打量着小狐狸人尾巴的时候，小狐狸人突然抬头质问洛宁。 这让洛宁有点儿猝不及防，他愣了一下，然后他承认了。 “去了。” “你去干什么了？你居然还破坏了我们七柱魔王一起创造的囚禁魔法！” “……那是不小心弄坏的，我去找莉莉丝问了一些事情。” 芙妮瞪着棕色的眼睛，上下看着洛宁。 她需要把头抬起很高，才能看见洛宁的面部表情。 如果是其它的任何一个人，说什么‘不小心弄坏了你们魔王的魔法’那芙妮肯定是不会信的，七柱魔王的魔法有多强大，芙妮心里清楚。 不小心弄坏是不可能的，只有可能是有预谋的恶意破坏，才能将这么强大的魔法破坏掉。 可是说出这句话的人是创世神，创世神有变态级别的魔法免疫能力，这一点她们几人都心知肚明。 所以芙妮犹豫了，她在犹豫要不要相信洛宁。 “你找她说什么了。” 芙妮的脸色不怎么好，从她红红的眼睛可以看出来，她昨晚大概也挺难熬的。 “问了一下这些事情是不是她做的。” 洛宁的目光从菈尔的身上扫过，因为菈尔的姐姐在场，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所以他说得很含蓄。 “哼，结果已经很明显了，这还有什么好确认的？难不成你认为她还有解释的余地？” “你不会真的觉得是她做的吧？” 洛宁突然反问道。 他这话有点阴阳怪气的感觉，但是芙妮这只小狐狸人的思想未免也太简单了。洛宁在想，这么容易被骗上当的兽族到底是怎么当上的魔王。 就像莉莉丝昨天说的那样，身为古代魔兽的一员，芙妮的思维方式很简单，所以她就算误会了莉莉丝，莉莉丝也没觉得生气。 而事实证明，这小狐狸的脑子确实也简单，她只会看清问题的表面，然后就一根筋的认定自己的判断。 “难道你还能替她解释什么……这可是铁证都摆在咱的面前了啊！” 芙妮口中的铁证无非就是菈尔背上的魅魔印记，洛宁没有再回答她什么，而是转身问了米娜。 “米娜，你认为呢？” “我……” 米娜好像还不太明白的模样，至少洛宁觉得米娜是魔王种最聪明的一位，但是这次的事情似乎也把她蒙在鼓里了。 米娜眉头紧蹙，轻轻地摇了摇头：“我也不太清楚……但是莉莉丝确实没有理由这么做，从动机上来说，她背叛我们也没有任何好处。” “光是动机，并不能解释什么，我们应该看清眼前的事实！”芙妮提高了嗓音，她的眼里有愤怒，长长的犬牙露出来小半颗。 莉莉丝的‘背叛’，对她来说如鲠在喉，可以看出其本人对于这件事情还是相当难受的。 在米娜准备给这只小狐狸人讲讲道理的时候，莉露鲁的声音打断了她们之间的谈话。 “洛宁。”莉露鲁看向洛宁，问他， “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洛宁的总总表现，让莉露鲁觉得反常，洛宁不是什么喜欢说大话的人，他要说的话，一定都是有把握的。 而且昨晚洛宁去找莉莉丝和拉蒂尔都说了些什么，莉露鲁到现在都还不清楚。 洛宁其实一直都在权衡要怎样告诉这几位魔王，掳走狼人和重伤魔龙的凶手其实是光明教廷的成员。 这个问题不仅是会牵扯到天使族的神灵，而且也把人类这一方纠缠进去了。 现在的魔族本来就弱势，一次性面对两方敌人肯定是招架不住的。 特别是当眼前这个又矮又生气的小狐狸人。她的真身洛宁昨天也看到了，这家伙如果冲动起来，恐怕几个人都把她拦不住。 而且洛宁的自觉告诉他，芙妮已经单方面相信自己的想法了。洛宁在她那里的可信度并不高，保不齐说了也是白说。 在三人的注视下，洛宁缓缓开口道。 “米娜，菈尔这里，你离开一会儿应该没问题吧？” “只是暂时的话，没问题，我的魔法还能持续一段时间……洛宁大人是要带我们去哪吗？” “去楼上，”洛宁说道，“魔王殿堂。” 。。。 最后菈尔暂时交给了他的亲姐姐照料。 那只雌性魔龙虽然看上去暴力了一些，但只是照看一会儿的话也没什么问题。 米娜摇着鱼尾，她唤出一小片水流贴服在自己的腰身上，一边游动着，一边得到了短暂的休息。 芙妮很不情愿的跟在洛宁的后方，耷拉的耳朵和她那坚定的眼神，全然一种‘不听不听王八念经’的姿态。 洛宁带着三位魔王一起去了这座城堡的最上面那一层，魔王的殿堂。 他已经来这里很多次了，差不多也已经轻车熟路。 洛宁把她们带来这里，无非就是觉得要说服身后的倔强小狐狸人，起码还得加上一个人才行。 洛宁只希望自己要找的那个人就在这里。 不然的话他也可以再翻一次墙，从魔王殿堂的天花板爬到那间玻璃房里去。 事实证明，洛宁的想法确实是正确的。 拉蒂尔就在这里。 她优雅地坐在自己的魔王宝座上，翘着一只腿，下巴压在手掌中心，一副自己已经等待已久的架势。 身后的六只黑色羽翼随意的张开，如瀑的黑色长发披在脑后，她微微笑着，脚边放着一个圆柱形的物品，物品用黑布盖住了，看不见其中。 “拉蒂尔……你回来了？” 米娜向前游了半步，主动朝她打招呼。 拉蒂尔的眼睛里没有丝毫波动，她伸了个懒腰，又慵懒的靠在王座的靠背上。 “昨晚就回来了，米娜你那边怎么样了呢。” 明明这该是一句疑问，但是从拉蒂尔的嘴里轻飘飘地说出来的时候，更像是随口一提的陈述句。 米娜摇着鱼尾，游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去坐着。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坐下休息了。 “如果你问的是菈尔的话，菈尔的情况已经稳定很多了。” 米娜的语气也很平淡，没有了之前对洛宁说话时的温婉之后，总感觉冷冰冰的。 洛宁竟然在这两女人的对话间察觉到了一丝火药味。 但愿是错觉吧…… 洛宁随便找了个空位坐下。 “到底想说什么啊……” 芙妮有点不耐烦了，她耐心本来就少。眼看着连拉蒂尔也来了，就算是再不怎么情愿，还是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我说还是你说，洛宁？” 拉蒂尔把目光放在洛宁的身上去，洛宁几乎没有停顿的回答了她。 “你说吧。” 他和拉蒂尔的对话让莉露鲁有点小纳闷。 整个魔王城，任何一个人在直呼洛宁的时候都会加上尊称。 要么直接叫他‘创世神’，要么在洛宁后面加一个‘大人’。但是拉蒂尔刚才居然就这么轻飘飘的叫了他的名字，而且他们看上去甚至还有点亲密的样子。 在此之前，直呼洛宁名字的人一直都只有莉露鲁一个人。 而这种‘唯一’突然就被抢走了，这让莉露鲁有点不适应。 “简单来说，重伤菈尔的人是光明教廷的人类。”拉蒂尔简明扼要道： “那些人类得到了天使族神明的祝福，所以对光魔法的掌握到了极致。你们应该都知道吧，在魔族衰败之前，那些家伙是让我们觉得最头疼的人类。” 拉蒂尔一边说着，目光从米娜的脸上扫过，最终又放倒最有决策权的莉露鲁身上去。 莉露鲁不仅是她们当中地位最高的，同时也是诞生最悠久的魔族，所以很多事情她都很清楚。 “那，掳走珀尔修斯的人也是他们？” 莉露鲁的神色凝重，这对她来说确实是一个合理的解释。 “没错，我亲眼看见。”拉蒂尔笃定道。 “那你有什么证据吗，拉蒂尔，光是用嘴说很难让人信服啊，而且菈尔背上的印记咱都已经反复确认很多次了，那就是魅魔的所做作为，掌握光魔法的人类不可能用出这样的黑魔法。”另一旁的倔强小狐狸显然是不相信的。 拉蒂尔叹了一口气，虽然觉得很麻烦，但是她还是从自己的怀里取出来一个球形的东西。 这是刻录记忆的魔法水晶。 记忆这种东西非常隐私，一般情况下，任何人都会反感给别人看自己的记忆。 但帮助洛宁就相当于是在帮助自己，拉蒂尔现在也不去计较那么多了。 134 教廷 沉甸甸的水晶球被拉蒂尔抛出去。 起初洛宁会以为水晶球将会是如同地球的显示器那样浮现出拉蒂尔看到的场景，然后他们就像是在观看电视那样把内容观看完整。 却没想到，被拉蒂尔抛出去的水晶球根本就没有要播放画面的意思。 它径直飞出去，然后“啪”一声，摔在了地上。 大理石地面上传来清脆的响声，水晶球炸开了。 从当中散发出来的强烈光芒让洛宁不适的闭了一下眼睛。 光晕散开，无数的尘埃颗粒在空气中流动。 每一粒颗粒呈现出不同的颜色，在视线中形成了一副身历其境的画面。 朦胧的声音出现在耳畔，由远及近，又仿佛隔了一层纱。 【【【 有风在耳边呼啸，这里应该大概是在万丈的高空。 六翼堕天使的视野相当开阔，敏锐的视力能从高空清晰的俯瞰脚底的每一处细节。 大到山丘沟壑，小到石子枯草，任何东西都能从这双特殊的眼睛里看到。 “快点快点！！” 捕捉到有人说话的声音，视线向下移动。 “魔法都跟上！” 地面上站着一群头裹着白布的人类。 他们穿着宽松的长袍，长袍镶着金边，手中的法杖散发着淡淡的光晕，洁白的身影宛如天使的羽翼，在这片魔族大陆的荒芜大地上一层不染。 从魔法阵里迸射出去的金色锁链如同蛇一样缠绕上巨龙的身体。 “吼吼——！！” 红色的巨龙扬头长啸，腹腔里压缩的火焰几乎要撑破龙鳞。 脚踝被牵扯，扇动的龙翼再也无法让他飞行，重重地摔在地上，龙脊上的骇人伤口在不断渗出血液。 龙首调转，他张开血盆大口，朝着攻击他的人类喷射龙息。 巨龙的吐息温度极高，颤动的大地上，枯草几乎是在一瞬间就消失殆尽，在滔天的红炎接触到为首的人类之前，一道突然乍现的水魔法将火焰隔绝在外。 水墙抵挡了龙炎，蒸发的出来的水雾朦胧了所有人的视线。 目光朝着末尾的几人看去，由于雾气的遮挡，完全看不清那些人类的面庞。 视线再次调转，那头倒地的魔龙拖着重伤的身躯冲出了迷雾。 他是冲着最后放施法的人类法师来的，那凶神恶煞的龙瞳，似乎是想把作法的人类生吞。 但是在途中却被坐在他头顶上的黑发女人重重地揍了一拳。 女人召唤出数不清的蝙蝠干扰人类法师的视线，趁着这个间隙，她抓住魔龙的龙角，强行让对方调转了方向。 “你不要命了你！” “回去！！” 女人愤怒的声音渐渐行远，那头魔龙也是不甘心的怒吼了一声。 濒死的猎物在逃跑。这只会让猎人的兴趣更加浓厚。 有人神色慌张地从雾团里走出来，指着魔龙离开的方向，颤颤巍巍的对身后的人说道。 “不能让他们就这么走了啊，圣女大人！！” 那人的手布满老年斑纹，白色的头布下很难看清他的面孔。 “烦死了，臭老头。” 在水雾的遮掩下，迷糊中能看见一把黑色的弯弓被人拉开。 箭矢搭在悲鸣的弓弦上，欲要发射。 耳畔满是少女不耐烦的声音，她将弓弦拉到极致，瞄准了魔龙的背脊。 “在做了，催什么催，再催削你。” 与此同时，黑色的箭矢挟杂着破空声，朝着目标直逼而去。 】】】 画面逐渐散去。 破碎的水晶耗尽了最后一点魔力，洛宁的视线又变得无比真实起来。 刚才的魔法简直比洛宁接触过的VR技术还要真实。 他原本以为自己会对拉蒂尔的魔法免疫的，但可能是因为水晶球的魔法只不过是展现出画面、根本不会接触到身体的原因，洛宁有幸能看到画面。 他把视线放在那只小狐狸人的身上去。 小狐狸人陷入了纠结，握成拳头的双手搭在自己的大腿上。 脸上表情相当复杂，刚才看到的画面大概要她消化一会儿情绪去了。 “给你们看记忆是想让你们相信我，不过这件事情只是顺带的，莉莉丝被误会的事情迟早能查清，我来这里，是想告诉你们另一件事情。” 拉蒂尔换了一个坐姿。 她交叠着双腿，将胳膊肘搭在自己的膝盖上，撑着下巴，目光看着洛宁，若有所思的模样。 洛宁知道她想说什么。 她想说拉菲尔的事情，光之神的阴谋，以及，洛宁需要去人类的帝国学习魔法、找到珀尔修斯、救出拉菲尔的种种事情。 这些事情也是洛宁要告诉莉露鲁的，只不过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让他开口。 又或者是，洛宁觉得自己还没想好要怎么面对莉露鲁的反应，所以将这些一股脑冒出来的事情给拖延了下去。 “没想到光明教廷的信徒居然还活着……” “我们都还在‘苟延残喘’，他们活着，也很正常。” 莉露鲁有些自嘲地笑了一声。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被人类抛弃的信仰，以及被神明抛弃的魔族，命运竟有些相似。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话，都一起说了吧，不要吊人胃口，拉蒂尔。” 米娜冰凉的声音从另一侧响起。 再回头看看她看向拉蒂尔的眼神，洛宁真的要怀疑这两个女人是不是有什么深仇大恨了。 米娜向来温柔，洛宁还是第一次见到她这么冰冷的眼神。 拉蒂尔轻轻一笑，交替了双腿：“你急了？” 修长的双腿依旧是裹着轻盈的黑丝，细长的高跟鞋在踩地的时候会发出清脆的响声。 米娜用冷冽的眼神静静地看着她，眼神就如同一柄寒刃。 一个是不明的笑意，一个是冷如刀锋的寒意。 两女人之间的眼神交流让洛宁一度怀疑她们要打起来。 “不逗你了，我是想告诉你们，珀尔修斯被掳走之后可能会关押的位置，以及……” 拉蒂尔把目光放回洛宁的身上去。 她没有往下说，是打算让洛宁自己说。 毕竟这是洛宁自己的决定，拉蒂尔没有替他说的道理。 洛宁呼了一口气，转过身来面朝着莉露鲁。 “人类的领地，以你们的身份很难进入，我会去那里，带回珀尔修斯。” 他说着将怀里揣着的魔法书拿出来。 利维坦之歌有一定的浮力，就算洛宁松开手，它也会悬浮在半空中。 “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我需要去人类的帝国学习魔法。” “哗哗哗——” 魔法书在洛宁的面前不断翻页，像是在等候主人唤出魔法。 可是洛宁不会魔法，魔法书只能茫然翻动，轻微的风带着墨水和纸张的气息扑在洛宁的脸颊上。 他看着莉露鲁，目不转睛。 135 笼中鸟 “当然，也不是现在就要去。” 洛宁把漂浮在自己面前的书关上，坐回椅子上。 “我还有很多准备没有做。魔族领地结界修复的问题，还有答应你们，要帮你们解决黑雨、寻找魔素衰弱的真相，这些事情我都不会食言。” 洛宁看着莉露鲁说道。 莉露鲁的脸上没有太大的表情，她事先从洛宁和几个人类在炸物店里的对话就听出来了洛宁要去人类领地的事情，这件事让她斟酌了一路。 现在这句话从洛宁的口中说出来的时候，莉露鲁竟然觉得有点释然。 既然他都决定了，那就没什么好纠结的了啊。 “魔族的结界修复，我可以帮上一点忙。” 拉蒂尔主动说道。 堕天之后，她所掌控的元素确实是从光明元素变成了黑暗元素，虽然没有恶魔的那么烈性，但只是用来修复结界的话，倒也能帮上一些忙。 “至于洛宁你口中说的黑雨……上次偷偷听到你们的会议之后，我就展开了调查。” 拉蒂尔说着弯下腰，将放在自己脚边的圆柱形东西提起来。 圆柱顶上有一个铁环，拉蒂尔白皙的手指轻轻一勾，就能将它拾起。 整件物品大概是一个鸟笼的形状，外面裹了一层黑色的布，看不见其中的情况。 洛宁眉头一皱，心里疑惑的感觉油然而生。 随着拉蒂尔将鸟笼提高，众人看见了几片从笼子当中掉出来的黑色羽毛。 羽毛轻盈的飘落，却在接触空气的一瞬间，化作一滴黑色的水，坠入地面。 “这个就是……” 米娜睁大眼睛，喃喃道。 “黑雨。”洛宁一口咬定。 他接触过这种鸟，所以当下能直接判断。 “我在空中飞行了很久，终于找到一团在魔族的领地上孕育出来的黑雨。”拉蒂尔回忆道，“还好冲进去的人是我，换做是你们任何一个人，进去之后都不可能这么容易出来。” 拉蒂尔接着说道：“我不是纯正的魔族，黑雨对我的影响远远不及对你们的影响那么强烈，而且那团云里面不能使用魔法，就算是最基本的飞行魔法也做不到，藏在云层里的怪鸟会集体发起攻击，刚好我的六翼力气大，能够拽出来一只鸟。” 拉蒂尔在说话的时候将自己丰满的羽翼逐渐张开。 她这六只黑翼在完全舒张的时候还是有点恐怖的，至少在视觉上会有一种遮天蔽日的压迫感。 洛宁一边听着她说，一边把注意力都放在她手中的鸟笼上。 鸟不会叫，就像洛宁当初和拉兹一起闯入云团中的时候那样，它们只会无声地靠近，用鸟喙和翅膀拍打入侵者。 “不仅是它们的羽毛，这些鸟一旦接触空气，它们的身体就会化作一摊黑色的水……我之前试着捉了好几次，每次拿出来的时候它们就消失了。” 拉蒂尔拍了拍笼子的外边，继续说道： “这块黑布是我特意从人类那边拿来的魔法道具，作用是控制魔力的流动……所以能暂时封印住它。” 拉蒂尔虽然一直都在自顾自的说话，但是她说的话还是相当有可信度的。 尽管笼子外的黑布暂时还不能掀开，但是从笼子下面不断滴落的黑色水珠能看出来，拉蒂尔手里的东西就是造成黑雨的罪魁祸首。 米娜摇着鱼尾走过去，她朝向拉蒂尔的目光依旧是冰冰凉凉的，在视线交错的时候甚至还能摩擦出火花。 不过她的目标不是拉蒂尔，她在拉蒂尔面前弓下身来，伸长胳膊，用手指头轻轻地沾了一点地面上的黑色水珠。 黑色的水珠在接触到米娜肌肤的时候，就如同强酸一样在腐蚀她的手指头。 米娜的手指头发出‘噗滋滋’的声音，没一会儿功夫，大概是水珠消耗光了，声音停止，一条温和的水流从米娜的鱼鳞上冒出来，绕在她的指尖，替她治愈了被灼伤的地方。 “和之前在魔王城降下的黑雨一模一样……”米娜看着自己的手指，总结道。 既然她都这么说了，那在场的几人已经没有去猜疑的必要。 这对洛宁来说无疑是意外之喜，黑雨本身就是他要解决的问题。 上次洛宁把黑雨的真相告诉了莉露鲁之后，莉露鲁就派芙妮守着天边，说是一旦发现黑雨云集就冲进去抓一只鸟出来研究。 只不过一直到今天，黑雨都没有降下来过，倒是被拉蒂尔抢了先。 “这里面的东西你有没有研究过？那只鸟，应该没有生命吧？” 洛宁问想拉蒂尔。 从黑雨能飘出魔族的领地来看，黑雨里面的鸟应该是不具有生命的，否则的话，在以前魔族的防护结界还在的时候，黑雨当中的鸟不可能这么容易在魔族进进出出。 当然这只是洛宁的初步判断，他倒是想把鸟解刨了研究个透彻，可是这鸟见光死的特性又不允许他这么做。 “依照我的看法……这些鸟确实没有生命。” 拉蒂尔提着鸟笼向前走，和米娜擦肩而过。 她将鸟笼递给了洛宁，她并不宝贝手里好不容易捉住的怪鸟，比起这些，她更愿意在洛宁的面前展现出诚意。 洛宁用手勾住圆环，稳稳地接住。 鸟笼的重量比他想象的轻了不少，这轻盈地手感就好像里面是空的，但是随着他的提动，他又能听见笼子里面有鸟扑朔翅膀的声音。 这声音他耳熟，和上次闯入黑云里面听到的声音差不多。 “但是有一点我比较在意，”拉蒂尔退回自己的位置上，接着说道，“这鸟，有三条腿，外观像极了魔族领土天空上翱翔的一种，名叫‘三足乌’的鸟。” “那些鸟虽然不够强，但是胜在数量上，正是因为它们喜欢成群结队袭击领空入侵者的特点，才导致那些冒险家根本不敢在魔族的领土上随便飞行。” “我倒是把它们视作魔族领空的一片保护伞，不过现在看来……我们的领空保护伞已经被有心人利用了。” 拉蒂尔的语气轻缓，她话中的矛头笔直地指向了洛宁曾经的猜想。 “你们知道……傀儡魔法吗？” —————— （新的一个月，月票的事情就拜托惹！） 136 魔法的源头和云中的鸟兽 “傀儡魔法，几百年前在人类的领地上出现的新魔法，据说这种魔法相当黑暗，能将生命杀死之后操控它们……” “也不知道这种魔法到底是人类自己研究创造的，还是说，他们挖掘出了古代的神秘魔法卷轴、从当中学习过来的。魔法的源头很神秘，我试着调查过了，人类帝国的民间传说五花八门，实在是难以分辨真假。” 拉蒂尔叹气道。 “你说的傀儡魔法，我倒是听说过……” 米娜没有再刻意针对拉蒂尔的意思，她语气平缓了不少，终于是有了几分该有的温柔。 “我只知道是一种黑魔法，而且发动的条件非常残忍，需要把活生生的物种掏空内脏，只留下外在的皮毛，之后注入魔法，驱使它们。” “不过发动这种魔法的成本和代价都很高，作为一种新崛起的魔法，整片大陆能掌握它们的人也少之又少……” 米娜口中的‘新崛起’确实是够‘新’。 几百年对人类来说时过境迁，无论是根基顽固的帝国还是抱团取暖的小国，都会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可是在魔族眼里根本不算长，特别是在场的几位魔王，几百年不过是她们漫长生命中的一小段时间而已。 不过对洛宁这个只活了十八年的少年来说，她们口中的几百年都是相当恐怖的概念。 “既然黑雨不可能是自然形成的云层，那它们只有可能是人为的。” “笼子里的三足乌没有生命、遇到空气就会化作一摊黑水……所以它们是被傀儡魔法操控的可能性很高，只是吾想不明白，人类凭什么能拥有这么强大的控制能力？”另一边的莉露鲁拧着眉头说道。 “藏在云层中的三足乌鸟群，按照洛宁上次的说法，有成千上万那么多，人类这种种族在魔法上没什么天赋，并且自身的肉体承受能力会限制他们的魔法……想要操控那么庞大的鸟兽傀儡，吾觉得可能性不大。” 她们确实理应把黑雨的源头追溯到人类的身上去。 可是不管是常识，还是说身为魔王的高傲，让她们都无法接受，人类拥有随随便便操控魔族命运的能力。 如果把黑雨的源头归纳在神明的身上，她们倒是能够心安接受，可如果对方是体格最弱、只是脑袋好使一些的人类的话，魔王们就要犹豫了。 在短暂的沉默中，洛宁把手里的利维坦之歌往上抛了抛。 他坐起来，忽然对沉思的她们说道： “有没有这种可能，人类当中，有人拥有神器？” 洛宁这话一出，四人同时把目光放在他的身上去。 “神器有灵智，基本上都是它们自己选主人，而且还散布在世界各地，所以……有人类得到它们也不是什么怪事吧？” 洛宁的说法可能性很小，但也不是没有可能。 并且对这些魔王来说，‘人类利用神器掌握他们的命运’比‘人类靠自己的魔法掌控他们的命运’更容易接受一些。 “神器啊……如果是神器的力量，咱倒是觉得有可能。”芙妮点点头，表示认可。 “有人得到了操控傀儡类型的神器，傀儡魔法在人类的领地上流行起来……这么想的话，前后顺序就通畅了。”米娜也觉得这事情说得过去。 剩下的拉蒂尔和莉露鲁也没有反对的意思，大家都认可了洛宁的说法。 比起刚开始的毫无厘头，现在至少知道需要解开的题目是什么了，洛宁只需寻着问题慢慢去解决，最终的真理就会浮出水面。 人类几百年前流行起来的傀儡魔法和魔族同一时间出现的黑雨……有着必然的联系。 洛宁只需要随着傀儡魔法的发源地，去找到那位罪魁祸首，那么藏在魔族领空云层中的那些怪异鸟兽，就能被一并解决掉。 “我大概知道接下来应该怎么做了。”洛宁总结道。 说起来这件事情还相当复杂啊。 他需要去人类的帝国，拉蒂尔指定的几个光明教廷的遗址地点，寻找被俘虏起来的珀尔修斯，顺便‘绑架’一个导师在一路上教自己魔法。途中还要调查傀儡魔法的起源，以及试图寻找魔族大陆魔素消失的线索。 ……这么想想，任务的压力似乎比参加高考还要强。 “鸟笼你就带在身上吧，说不定能帮助你提供一些线索。”拉蒂尔将目光放在洛宁身上。 洛宁再次把鸟笼顶上的金属环扣提起来。 他大概想了一下自己前进的场景。 别人是一只手持剑，一只手举盾。 他却是一只手拿着一本书，一只手提着一个毫无用处的鸟笼旅行？ “鸟笼可以收进空间袋里。”拉蒂尔好心提醒他。 洛宁愣了一下，他起初是想着有生命的东西不能放进魔法空间，所以潜意识里就没有想过要把鸟笼收进去。 但是转念又一想……这玩意根本就没有生命啊。 于是洛宁心意一动，手里的鸟笼被他塞进了口袋中。 “果然是没有生命的东西……” 芙妮凑近过来看，她的鼻翼扇动，嗅了嗅空气中残留的气味。 “嗯……确实有三足乌的气息，不过比较弱，咱还闻到了黑魔法的味道。” “洛宁大人，您真的要去寻找傀儡魔法的源头吗？……这场旅行会很危险。” 米娜走到洛宁的面前，一双手互相抓在一起，垂在小腹上，神色有些担忧。 洛宁点头回答道：“想要解决这件事情的话，就必须要有人付出行动，以你们的身份很难在人类的领土上打听消息，所以我去是最好的。” “而且我还要带回珀尔修斯，以及学习魔法，所以也算是一举三得了。” 洛宁说着把目光放在始终沉默的莉露鲁身上去。 莉露鲁埋着脑袋，什么也没有说。 不过从她耷拉下来的蝠翼翅膀可以看出来，她现在的心情大概是不怎么好。 “那先就这样吧，我的事情汇报完了，就先……” “轰——！！” 一道震耳欲聋的轰炸声打断了拉蒂尔接下来想说的话。 蓝色的电光从魔王殿堂的窗外掠过，直直地轰在不远处的飞行物上。 紧接着是金色耀眼的闪光，洛宁看见了一扇金色的屏障，以及一只刚睡醒开始找家长的小天使。 “呜呜呜，神明大人去哪里了呀，不要丢下拉兹啊呜呜呜………” 顺着空旷的窗台往下看去，洛宁看到一只全身焦黄的四翼天使，正垂着手臂，漫无目的地绕着整座城堡飞行。 “……差点忘了这家伙了。” 137 发光的小天使 等拉兹躺在洛宁臂弯间的时候，已经是奄奄一息。 明明上一秒钟她都还能召唤出屏障阻挡防空炮的攻击，下一秒钟，在见到洛宁之后，就马上变得虚弱了。 “神明大人…饿饿，饭饭……” 拉兹无力地抬起一只手臂，贴在洛宁的胸口上，之后手臂如同失去力量那样往下滑落。 那演得叫一个悲情，像极了电视剧上角色领便当时候的告别。 “拉兹想吃…牛，肉干……” 于是洛宁塞了一块牛肉干到拉兹的嘴里去。 “嗯，好次！”拉兹原地复活。 “先去一趟负二楼吧。”洛宁的臂弯里坐着小天使，他把视线放在了那位更矮的小狐狸人身上。 莉莉丝的事情已经解决了，这是一场误会，所以误会方理应给被误会方道歉。 芙妮的脸色复杂，小拳头捏得死死的。 纠结了那么几秒钟后，她叹了一口气：“行吧，那咱也下去一趟。” “还有你，拉蒂尔，”洛宁手臂一伸，把那只想要溜走的堕天使抓住。 洛宁抓住的是拉蒂尔丰满的羽翼，他一把拽住了很多羽毛。天使的翅膀对天使来说尤其敏感，拉蒂尔直直地停下脚步，回头去看洛宁。 “嗯？”她发出疑惑的声音。 “你不会已经忘了你刚刚说的什么了吧。”洛宁冷不丁道。 其实拉蒂尔刚才聊天的时候特意避开了一件事情，就是告诉其他魔王，她想让洛宁去救被关押在天堂的炽天使拉菲尔这件事情。 或许是觉得说出来会让洛宁的处境堪忧，毕竟再怎么说，炽天使长始终都是魔族最大的敌人。 又或许是拉蒂尔自身的原因，不想将这件事情泄露出去。 总之她有刻意在隐瞒，洛宁现在没有将这件事情说出来，也就意味着手上多了一个拉蒂尔的把柄。 所以面对洛宁的要求，拉蒂尔只能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去满足。 “嗯？你想让我做什么的话，可以提出来哦……” “协助莉露鲁，修复魔族结界。”洛宁简明扼要道。 对哦，她差点都忘了。 本来也只是为了讨好洛宁所以随口一说，但是既然说了，那拉蒂尔也只能执行了。 “什么时候？”拉蒂尔问。 洛宁把目光看向莉露鲁，想等她安排时间。 莉露鲁坐在自己的魔王宝座上，撑着双臂在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一直到所有人都把目光放在她的身上去之后，莉露鲁才从重重思绪中反应过来他们之间的对话。 “啊，哦……等几天吧，吾上次使用魔力过度，还需要些时间才能完全恢复。”莉露鲁抬头说道。 其实……魔力早就恢复了。 作为第一柱魔王，也是整片魔族大陆上最强大的魔王，莉露鲁的恢复能力自然是恐怖的。 只不过……她还想再等等，再试着拖延几天的话，他是不是就可以多停留几日了？ “那好吧，拉蒂尔，你这段时间不会离开魔王城吧？” 洛宁‘微笑’着看向拉蒂尔。 拉蒂尔抖了抖羽翼，勉强让自己笑了一下：“嗯……暂时不走，有需要的话，就直接来找我吧。” 让这个坏男人抓住自己的把柄，恐怕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啊！ 洛宁点头答应了，并且放走了拉蒂尔。 这只堕天使爱好自由，每天行踪神神秘秘的，再加上其本身诞生于天堂，也难怪会被其他的魔族怀疑。 “那我就……走了。” 拉蒂尔站在窗台前，微微笑着朝洛宁挥了一下手，然后纵身一跃，铺开翅膀跳了下去。 她轻飘飘地挡下防空炮上袭来的蓝色雷光，强劲的羽翼带起她的身体，回到了魔王殿堂上方的玻璃房当中。 洛宁把目光收回来，特意放在脚边那只小狐狸人身上。 “走？”他试探性问道。 “走…走就走啊……” 芙妮内心还有点忐忑不安，但也只能闷着头跟着洛宁走。 像极了一个快要去老师面前认错的幼儿园小朋友。 虽然可以这么说，但芙妮一点也不小了，作为上古的魔兽，不管是她的真身还是她的年龄，都是一个恐怖的数字。 对于高傲的九尾狐来说，恐怕这是狐身以来第一次对人道歉吧。 洛宁让米娜去了菈尔的那层楼，自己则是带着小狐狸人和莉露鲁去了城堡的负二层。 这里的房门是开着的，门口依旧是没有守卫。 洛宁顺着潮湿的楼道往里面走，他记得关押莉莉丝的房间是在很里面。 拉兹自觉地点亮了自己的金色翅膀，她趴在洛宁的脑袋上，嘴里嚼着仅剩的牛肉干。 尽管电量不足，羽毛上的金色光芒一闪一灭的，但还是能勉强让洛宁看清了前面的道路。 “呼哈哈哈……真的吗，那这些人也是够蠢的呢~~” “还有没有还有没有，再给我讲讲那帮蠢货的趣事啊~~~” 走廊上，洛宁老远的就听见了莉莉丝柔媚的笑声，她像是在听谁讲故事，之后还传来了一阵玻璃酒杯之间的清脆碰撞声。 “莉莉丝大人，我就不喝酒啦…我的任务是给你送一些食物。” “来嘛，别客气啊小希姆，陪我喝一点，我给你小费哦~” “莉莉丝大人，我、我只能和牛奶……” “哎，说起来，你们奶牛娘的牛奶是从哪里来的啊，我一直很好奇，米娜的庄园里都没有饲养奶牛，所以牛奶是从哪里来的呢？” “关于这个问题……我可以悄悄告诉你哦，莉莉丝大人……” “你说来听听。” “嗯、嗯……哦~~~原来如此！” 洛宁一边听着她们之间的交谈，一边放缓了脚步，出现在了牢门前面。 牢门是开着的，还保持着洛宁昨天弄坏的状态，里面的人根本就没打算出来过。 所以牛奶是哪里来的？ 洛宁的目光放在奶牛娘小希姆的身上去。 他很想这么一问，但是现在明显不是说这种事情的时候。 小希姆是米娜的酒馆里一只打工的兽人，也算得上是和洛宁有过几次接触的魔族了。 她们在小声嘀咕地说着些什么，莉莉丝的脸上染着一层绯红，也不知道是因为听见了某种劲爆的消息，还是说因为酒精上了脸的关系。 她频频点头，回应在她耳边悄悄说话的奶牛娘。 一直到察觉有气息靠近，莉莉丝的目光看向锈迹斑斑的牢门。 她看见了让她感到熟悉的男人，目光逐渐往上移动。 莉莉丝脸上的笑容停顿了片刻，然后又加重了几分。 浓浓的笑意藏在眼睛里，月牙般的笑眼中仿佛有一双充满爱意的桃心。 “洛宁大人~~您来接我啦！” 138 奇怪的地牢 莉莉丝的坐牢方式远远比洛宁想象的要轻松。 她不仅有个陪聊女仆，米娜甚至还特意给她准备了好吃的餐食和酒水。 这哪里是坐牢，这简直就体验生活。 起初洛宁还担心过她，为了照顾她的情绪，专门跑到这里来看望莉莉丝。 结果没想到的是，这家伙的牢中一日游过得相当滋润。 “洛宁大人~要抱抱才能起来哦！” 莉莉丝坐在地上，屁股下面是一块柔软的蒲团，腿边的小餐桌上摆满了酒肉。 “……你喝醉了，莉莉丝。”洛宁的视线扫过莉莉丝醉酒的红脸，无奈道。 他是来带芙妮解决事情的，结果当事人喝了个烂醉的话，现在说什么都是无用功。 “是有一点呢……不过如果洛宁大人想让我醒来的话，我随时可以醒过来哦。” 莉莉丝舔了一下嘴唇，又摇了摇自己的恶魔尾巴。 她的衣衫有点凌乱，高雅的长裙已经湿透了，胸口前一片雪白，再配合上醉熏的脸和迷离的双眼，妖艳又诱人，总是会让人忍不住把视线停留在她的身上去。 等候在莉莉丝身旁的小希姆在见到了洛宁几人之后就全然收敛了之前绽开的笑容。她拾起地上的空盘，默默地退了出去。 洛宁带着莉露鲁和芙妮走进来，莉莉丝的目光一直都停留在洛宁一个人的身上，当她好不容易分出一点余光瞧见洛宁身后的人时，脸上的轻浮顿然就消失了。 莉莉丝看着芙妮，脸上醉酒的反应也在逐渐褪去。 恶魔的抗性是非常恐怖的，想要让她们喝醉，除非其本人自己愿意，否则的话，区区一点酒精，轻松就被强大的身体素质给抵抗了过去。 芙妮躲在洛宁的身后，洛宁知道她有意躲避，所以让开半步，将芙妮暴露出来。 “欸……”芙妮慌了一下，软绵绵的狐狸大耳朵也随之抖了抖。 洛宁伸出一只手，示意了一下。 大概是在对芙妮说‘请’、‘请开始你的道歉’。 芙妮埋着脑袋，摇了一下蓬松的尾巴，却没有说一个字。 莉莉丝在蒲团上换了一个姿势，她双腿交叠，直起身板往后躺了一些。 作为当事人，莉莉丝却有一种看戏的姿态。 “莉莉丝…是咱误会你了……” “……” 小狐狸人抓着自己的衣角，支支吾吾了好一会儿，硬是憋不出半个‘抱歉’的词语出来。 莉莉丝冷着脸看她，片刻之后，她终于是忍不住了。 “噗……” 突兀的失笑声回荡在牢房，莉莉丝在发笑的时候并不会优雅地用手遮盖嘴唇，而是直爽的盯着那个让她觉得好笑的人。 一只手捧腹，莉莉丝一只手指着芙妮笑得喘不过气。 “哈哈哈哈哈……” “芙妮你居然也有今天！！！” “我居然被一只上古的九尾狐道歉了，哈哈哈哈！！你的表情好别扭，你早饭吃的是苍蝇吗哈哈哈哈！！” 芙妮：“……” 洛宁一直都不明白她们魔王之间的相处模式是怎么样的，但是此时此刻，他已经明白了。 可能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严肃，魔王和魔王之间的相处模式，竟然意外的轻松。 “咬你啊，莉莉丝！！！” 芙妮急了，露出獠牙，一副欲要咬人的模样。 莉莉丝双手抱住肩膀，装作是很害怕的样子。 “哇啊啊，好可怕好可怕，狗狗要咬人了！” “不是狗，是狐狸啊！” 说着，芙妮真的就扑了上去。 她就算不变成真身，那些尖尖的獠牙在咬人的时候还是有点疼的。 不过，对于莉莉丝这种体格强大的恶魔族来说，顶多就一点皮外伤。 洛宁站在边上有点无言以对。 他的本意确实是带芙妮来和莉莉丝解开误会。但是现在看来……也没必要这么做了。 在侧头看看站在自己身旁的莉露鲁，洛宁觉得事情已经结束，他们可以离开这阴暗的地牢了。 莉露鲁心事重重，站在洛宁身后一声不吭，洛宁特意往她身边靠了一步，然后朝着面前的莉莉丝说： “好了，问题解决了的话，莉莉丝你也应该跟我们出去了。” “不要啊~~”莉莉丝一边忙着把扑过来的小狐狸人挡住，一边对洛宁说道： “这里有人送来好吃的好喝的，还有洛宁大人来看望我，我还回到我那个冰冷的洞穴干什么呢~~” 莉莉丝抿着满是笑意的嘴，看上去非常抗拒出牢这件事情。 洛宁干脆就不管她了，他想做的事情已经解决，接下来莉莉丝想呆在那里，洛宁不会去干扰。 在洛宁转身就走的时候，他的脚踝被人抓了一下。 莉莉丝匍匐在地上，一只手抓住将要离开的洛宁，痴情的双眼抬起来，她用酥麻的声音柔声道： “洛宁大人~~不要~~~” “莉莉丝。” 一直站在洛宁身旁沉默的莉露鲁突然开口说话了，她一开口，冰冷的语调就让整个气氛温度降低到了零点。 “手不要的话，可以给需要的人。” “还有，你如果不想出去的话，那就在这里呆着吧，吾会帮忙修复破开的魔法阵，顺便再加上几道囚禁魔法。” 莉露鲁一口气说了很多话，她的视线冷冰冰的，看向莉莉丝的时候如同一把尖锐的刀子。 “走了，洛宁，吾还有事情给你说。” 说完，莉露鲁头也不回地出去了，地牢的走廊里传来她碎碎的脚步声。 趴在洛宁头顶上的拉兹看看莉露鲁，又看看洛宁，一时间不知道跟谁比较好。 “醋坛子又翻咯~洛宁大人~~” 在莉露鲁的威胁下，莉莉丝算是收敛了一些。 囚禁这种事情，第一魔王还真做得出来的，莉莉丝对此深信不疑，所以这样的威胁对她来说出奇的有效果。 “快跟上去吧洛宁大人~~既然莉露鲁找你有事的话，那我们只能改~日~了~~” “你不骚会死啊莉莉丝！” 扑在莉莉丝身上的芙妮终于忍不下去了，一个轻飘飘的小拳头砸在莉莉丝的肩膀上去。 “成年人的事情，怎么能这么说呢~~而且人家是真的喜欢洛宁大人嘛~~” 莉莉丝单手接下了芙妮给的一拳，转而有点无辜道。 她那双充满爱意的眼神让洛宁实在是招架不住，洛宁决定先溜了，走之前，他还不忘把那只发懵的小希姆拎上。 139 酒馆二楼 莉露鲁的脚步极快，洛宁一直追到了地牢的出口才看见她的身影。 “走这么快干嘛？” 还好洛宁的腿比莉露鲁那小短腿长了不少，所以要追上她也不难。 莉露鲁头也没回，只是一双蝠翼动了动，目光炯炯地看着通往上一层的楼梯。 “你现在打算去哪，洛宁。”莉露鲁冷不丁地问道。 “回房间……？嗯，还是先把手里这只酒馆女仆送回去吧。”洛宁手里还拽着奶牛娘小希姆的手腕。 其实要带走小希姆也没别的意思，主要是看她畏畏缩缩站在魔王之间很害怕，莉莉丝和芙妮估摸着还要打一会儿架去了，洛宁想着就先把这只奶牛娘送走。 而且，他还有一个小小的心愿…… “她既然可以自己过来，那也可以自己回去啊。”莉露鲁自顾自地走上楼梯，根本就没有回头去看洛宁的打算。 洛宁大步流星跟在她身后。 “不一样，我把她送回酒馆，我还能顺便吃点东西。” “你不是才吃了食物吧，和那些人类一起，在炸物店里。” “……我其实还想顺道去奥星酒馆的二楼看一看，上次，一直想看来着。”洛宁坦白道。 “你……！”莉露鲁终于肯回头去看洛宁了，“你怎么老惦记着那些地方！！” “人都多多少少有点好奇心，我现在都要离开魔王城了，不想留下遗憾嘛。” 在洛宁说道‘离开’字的时候，明显感觉到莉露鲁眼睛里的光芒闪烁了一下。 其实洛宁将那句话脱口而出之后就后悔了，他多多少少能感受到莉露鲁对他要离开魔王城这件事情的在意程度。 她的情绪那么反常，就是受到了这件事情的影响。 而洛宁突然把这件事情拿出来做挡箭牌，那就相当于是在火上浇油了。 “那你去吧，吾先回房间了。” 此时两人刚好走到负一层的楼梯口，莉露鲁说完头也不回地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洛宁远远地看着她。 “神明大人，饭饭。” 趴在洛宁头上的拉兹伸手拍了拍洛宁的脸颊，虽然她全然没搞懂发生了什么，但是拉兹知道，洛宁口中的奥星酒馆有美味的午饭可以吃。 “走吧。” 洛宁拉着小希姆，顺着楼梯接着往上走。 小希姆的脖子上挂着一颗金色的铃铛，铃铛在走路的时候会发出叮铃铃的清脆响声。 她闷头走了一会儿，忽然对洛宁小声道： “魔王大人好像生气了……” “嗯，确实。”洛宁点点头，对希姆的说法表示认可。 小希姆接着说道：“小时候妈妈教导我说，如果惹重要的人生气了，那就一定要第一时间道歉和好，不然的话，一直这样下去，重要的人会变得不再重要……” “而且为了您和魔王城的安全着想……第一魔王的情绪，还是应该安抚一下比较好……” 小希姆知道自己不过只是一名不起眼的女仆罢了，站在她的立场上，她没有权利过问这件事情，所以她将劝和的话说得相当委婉了。 “我还是先送你回酒馆吧。”洛宁没多说什么，依旧是在坚持自己的想法。 “您不用送我，我自己也可以回去……”小希姆的声音微小又怯懦，说道后半句的时候，她干脆就没有再往下说了。 毕竟这句话魔王莉露鲁刚刚已经对洛宁说过了，既然是连莉露鲁大人都没能阻止的事情，她的三言两语又怎么能改变这个男人的想法呢。 魔王城的街道上车马如龙，魔王龙菈尔遇害的事情已经传遍了大街小巷，洛宁隔得很远都能听见他们吵闹的议论声。 洛宁尽量贴着屋檐走，屋檐下的阴影能将他的存在感削弱不少，现在的他可没有精力去和那些不熟的魔族打交道。 “话说回来……”洛宁想起了之前在地牢里听见的莉莉丝的笑声，他问埋头走路的小希姆： “所以酒馆里的牛奶是从哪里来的？”洛宁的目光不着痕迹地在小希姆的身上略过。 毕竟是奶牛娘啊，身上当然也继承了奶牛的种种特点，就比如，丰满又雪白的…… 牛奶总不可能是从这里面挤出来的吧？ 一个更离谱的猜想从洛宁的脑子里一闪而过。 “洛宁大人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所以对这个世界种种事情都充满好奇呢……” “悄悄告诉您哦~魔王城售卖的牛奶都是从一种产奶的魔兽身上挤出来的，毕竟嘛……魔族领地的青草算得上是稀有东西，要真的养奶牛也太奢侈了。” “我们的客人大部分都是魔族，魔兽身上的东西虽然对人类来说会有毒，但是对同类魔族来说根本就没有影响呢……” “噗啊、咳咳咳……” 洛宁倒是不觉得小希姆的回答有多惊讶，可是趴在他头上一直在偷听的某只宠物小天使就有点不淡定了。 “是说…拉兹这段时间在魔族领地喝的牛奶，都是来自魔兽的奶！” “对喔……”小希姆点头如捣蒜。 拉兹听完眼睛一白，直接昏了过去。 她演技一直都很可以的。 两人一前一后踏入奥星酒馆，洛宁先是用袋子里的钱币买了一大堆食物。 能存储的就放进自己的空间袋里储存，其他的都丢给了拉兹去解决。 拉兹已经一整天没吃正餐了，除了牛奶被她嫌弃的放在一旁以外，满满一桌子菜都被她风卷残云一扫而空。 “悄悄告诉你，你吃的牛肉是从巨火牛的腿上割下来的肉。” 洛宁站在一旁，悄悄地在拉兹的耳边恶魔低语。 拉兹直接被噎得喘不过气。 “没有没有……”热心善良的小希姆连忙解释，“本店的牛肉都是正常的牛肉，绝对不是魔兽的肉……” 被食物塞满嘴又不敢吞咽的拉兹泪汪汪地看了一眼洛宁。 洛宁忍笑，耸了耸肩。 “还有一件事情，”洛宁也不逗拉兹了，他转头对小希姆说道： “你们这里有红枣，对吧？” 如果洛宁没记错的话，他在这家酒馆的某样菜里尝到过红色的枣子，当时他还因为吐出来的几个果核纳闷了几下。 “如果是说腥红枣的话，确实是有……” “用枣子炖点肉，送到魔王大殿第三层去，多放点枣，越多越好，熬久一点，每天早中晚送三次。”洛宁叮嘱道。 红枣生血，虽然不知道这种常识在这个世界有没有用，但既然是能吃的食物，多给失血的菈尔尝试几次也无害。 “好，希姆知道了。”希姆乖巧地点点头。 洛宁把账结了，抓着吃饱的拉兹离开酒馆。 “欸？洛宁大人，您不是要去二楼看看吗……” 小希姆抱着餐盘，在门口目送洛宁远去。 “不去，”洛宁头也不回地摆了摆手，“真去了，那位小傲娇就哄不好了。” 140 魔王的幽怨 洛宁推开厚重的房门。 室内没有点灯，怪黑暗的。 吃饱喝足的拉兹已经呼呼大睡了，洛宁摸索了好一会儿，才碰着挂在墙壁上的水晶魔法灯。 按钮轻轻一触，房间顿时明亮了不少。 放眼望去，莉露鲁的房间里空无一人，而大软床正中心却凸出来很大一块可疑圆球，洛宁随手把拉兹塞进玩偶堆里去，然后走到床边去坐下。 那团被薄被盖住的东西明显感受到洛宁靠近的气息，她动了动，自动远离洛宁。 洛宁也不灰心，她每挪动一点距离，他就往里靠近一点距离。 一直到那团圆圆的东西已经挪动到边缘，快要从床上掉下去的时候，她终于停止了挪动。 银白色的发丝散落在床边，她掀开头上的布块，露出一双满是怄气，又有些许幽怨的眼神。 “酒水这么快就喝完了？陪酒的大姐姐没有把你陪尽兴吗？” 莉露鲁冷这一张小脸，脱口而出的这句话已经指明了她生气的原因。 她只从被褥下面露出了脑袋，后半身体躬起来，在洛宁看来，像极了一条软绵绵的毛毛虫。 “我没有喝啊，你闻到我身上有酒味了嘛？”洛宁说着还把自己的胳膊伸过去给她闻闻。 莉露鲁撇开头，不理他。 半晌之后，她又缓缓说道。 “一定是酒馆的大姐姐用魔法帮你消除了气味。” “魔法对我无效啊，你不是知道嘛。” “……哼，那就是大姐姐们陪你洗了个澡，去掉了气味，她们还给你擦拭身体，还熬了鲜香的奶粥给你醒酒。”莉露鲁缓声道。 洛宁心里卧槽一声，暗叹这二楼居然还有这种服务？没有去，那真的很亏了。 “你这都想到哪里去了……”洛宁无奈的说： “好了好了，夫妻都是床头吵架床尾和的，我们这都从床头挪到床尾了，你就不要生气了。” “吾才没有……” “好好好，没生气，只是有点担心我会被酒馆大姐姐拐走对不对？” 莉露鲁下意识地点了点头，随后她恍悟过来洛宁刚才说的是什么，于是连忙摇头否认。 “吾没有！” “那好吧。”洛宁撑着床面躺下，他侧着身体，面朝着躲在被褥下方的莉露鲁，手臂和一只腿伸出去，自然而然地将那一团圆乎乎的东西勾过来，圈在怀里。 “睡午觉。”他轻声道。 “现在是傍晚！”莉露鲁试着挪了挪自己的身体，她想要从洛宁的臂弯里钻出去，但是洛宁将她搂得更紧了。 “那就睡晚觉。”洛宁说着已经闭上了眼睛，昨晚基本是通宵状态，身体深处传来的疲惫感让洛宁觉得自己随时都能睡过去。 莉露鲁不吱声了，像是放弃了抵抗，就这样任凭自己被他圈在了怀中。 好像也没那么生气，她所在意的事情的源头……也就是洛宁想要离开魔王城而已。 可是他要离开的话，她又能怎么样呢。 总不能真的幼稚得将他锁在这魔王城吧。 虽然魔法对洛宁来说没有用，但是要绑架一个人类男人，身为魔王的莉露鲁真要做起来，还是有十足把握的。 又出现了……这种想要将他占为己有、留在身边的奇怪想法。 莉露鲁连忙晃晃脑袋，把奇怪的思想通通抛去。 洛宁这次去人类领地是为了办正事，对方已经把事情说得很清楚了。 他要追溯黑雨的源头，带回被掳走的珀尔修斯，还要学习魔法掌控新得的神器。 这些所有的事情都只能由洛宁自己来完成，莉露鲁连协助都做不到，她现在甚至还想做蠢事去阻碍他。 明明他做这些事情都是为了她和她的种族啊…… 脑子很乱。 莉露鲁闭上眼睛，将自己的身躯缩在一起。 洛宁已经睡着了，搂着她的那只手臂没了力气，这个时候的莉露鲁如果想要逃走的话，随时可以从那只手臂之间的缝隙里缩走。 但是她什么也没做，只是轻轻地闭上双眼，感受着身后那副温暖的胸膛下，结实又有规律的心跳声。 可能……以后暂时都听不到了。 “洛宁……” 等莉露鲁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在无意的思绪中念出了洛宁的名字，她恍惚瞬间，从迷糊中清醒过来。 好在洛宁没有说话，他的呼吸声很稳，睡得也很沉，莉露鲁稍稍松了一口气，眼神却变得愈发沉重起来。 猩红的双眼在夜晚如同发光的血色琥珀，那一双原本让人心惊胆战的恶魔眼瞳竟然慢慢变得有几分柔和。 跟洛宁相处的这些日子，确实是让莉露鲁改变了很多，当魔王对一个人放下偏见与傲慢之后，似乎变得和人类一样多愁善感起来了。 莉露鲁背朝着洛宁，曲着身子，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你去吧洛宁，魔族这边，吾会好好管理……” “你也很在意吧，毕竟那里才是你亲手创造的地方，城镇、村落，街巷市集，人类的一点一滴都是你创造的产物，他们发生了多大的改变，你也很在意吧。” “吾、吾当然不会舍不得你过去啊，吾只是觉得……一旦习惯了身边多了一个人之后，那个人消失了的话，吾会觉得有一丁点的寂寞……” 密闭的空间里，魔法灯的亮度显得有些微弱，灯芯随着少女断断续续的声音跳动着。 两人的影子重叠在一起，随着跳动的烛光摇曳。 背朝着光的阴影里，黑色的眼睛徐徐睁开，轻轻地凝视着怀中的白发少女。 “出差。” “……什么？” 莉露鲁以为自己听错了，洛宁忽然的一声呢喃让她的心灵小小的颤抖了一下。 猜测是洛宁在说梦话，莉露鲁回头去看，却和一双深色的眼眸对上了视线。 魔法灯的光亮打在他的侧脸上，轮廓分明，深邃的眼窝下是一片柔和的眼神。 声音带着一丝困倦，比起的睡前的呢喃，更像是夫妻间夜晚床头的蜜语： “我以前那个世界，丈夫因为公事，需要去外地呆上一段时间，就简称为‘出差’。” “一般这种时候，他的妻子会将家里收拾得井然有序，等候丈夫的回来。” “……听上去像是望夫的怨妇一样，魔族可不会这样。” “而且，”莉露鲁望着脑袋，注视着对方的双眼，后脑勺贴在洛宁的胸口上，轻声道： “吾什么时候承认是你的妻子了。” “你本来就是啊。”洛宁笑了一下。 “吾才不是。” 她的脸蛋鼓了起来，身体一伸，在洛宁的脸上狠狠地咬了一口。 141 干活了 次日，在魔王城的早市还没有布置起来之前。 位于城堡最高建筑顶端的玻璃房里，传来了惊愕的声音。 “不是说过几天去了吗！” 拉蒂尔从床上坐起来，一条柔软的毛毯顺着她光滑的身体往下滑落。 雪白的身躯也在随之暴.露在空气中。 “衣服先穿好，拉蒂尔。” 莉露鲁惯例冷着一张小脸，她居然在一本正经地教导堕天使穿衣服。 拉蒂尔毫不在意地捞起肩膀上垂落的肩带，比起这个，她更在意莉露鲁和洛宁两人为什么这么一大早就要把她叫起来。 “你昨天不是说，要等一段时间才能恢复体内的魔力？”拉蒂尔指着莉露鲁问。 莉露鲁冷冷地回答：“恢复好了。” “一晚上就恢复好了？”拉蒂尔嘴角抽了抽，“不是说……过度使用魔力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 “总之就是恢复好了。”莉露鲁面不改色回答。 需要恢复魔力不过是莉露鲁为了把事情拖延几天，让洛宁多陪她一段时间的借口而已。 但是通过昨晚的床头畅聊，莉露鲁想明白了。 早去早回，拖下去除了耽搁时间以外，没有任何好处。 “行吧。”拉蒂尔的目光扫过莉露鲁，又去看看她身后的洛宁。 她在心里估摸着，难不成这个创世神还有‘补魔’的能力？ 洛宁在莉露鲁的房间呆一晚上，莉露鲁的魔力全都恢复了？ 有意思。 粉嫩的舌尖在嘴唇上一扫而过，拉蒂尔轻轻地舔了一下嘴唇，看向洛宁的眼神意味深长。 洛宁突然有一种被饿虎凝视的奇怪感觉。 面对拉蒂尔莫名其妙的眼神，洛宁的脸上缓缓地浮现出一个问号。 “呼，本来打算再睡一天的……既然这样的话，那就提前把事情解决了吧。” 拉蒂尔从床上翻身下来，过分性感的黑色蚕丝薄裙穿了比不穿更抢眼。 莉露鲁往洛宁的面前挪了一小步，然后她反应过来自己太矮了，根本就挡不住洛宁的视线。 于是勉强将自己的蝙蝠翅膀立起来，经过魔力膨大后的蝠翼就跟一块黑布一样，将空间隔绝开。 “拉蒂尔大人也喜欢睡大觉吗，嘿嘿，拉兹也是哦。” 洛宁的头上，那只跟屁天使嘿嘿一笑，仿佛还在为自己喜欢睡觉这件事情感到得意。 “喜好罢了，”因为发现了创世神身上的小秘密，拉蒂尔的心情难得的好了不少。 她一边窸窸窣窣穿着长裙丝袜，一边随口回答拉兹的问题： “天使需要睡觉是因为光罩的作息，当太阳光消失之后，天使就没有了能量，所以需要休息。但是堕天使不一样，堕天使并不亲和光明，反而厌倦光明，黑暗对堕天使来说更舒适，所以不见天日的魔族领地非常适合堕天使居住……” “我睡觉是因为以前作为天使而保留的习性，而且睡觉这件事情，本身也挺舒服的不是吗？” 拉蒂尔忙碌地穿好了衣服，她从莉露鲁的翅膀后面猫腰钻过来，问拉兹。 “所以你要不要也堕天呢，小家伙？” 拉低呆了一下，然后疯狂摇头。 “拉兹才不堕天！堕天会让翅膀变得难看！”拉兹摇着自己的翅膀，放声道。 “哦，是吗，”拉蒂尔并不在意，随手从桌边抓起来一双黑色的丝绸手套，戴在手上，继续用开玩笑的口吻朝拉兹说。 “我还挺想看看，你的主子，那位天使族的骄傲、高贵又洁白的炽天使，羽翼染黑之后会是什么模样……” “不可以！！” 拉蒂尔的话传到拉兹耳朵里，她有点生气了，张牙舞爪的就扑着翅膀要去和拉蒂尔打一架。 拉蒂尔轻飘飘地伸手捉住她，也不逗她了，转头对莉露鲁说起正事： “一会儿我尽可能把魔力附着在你的魔法阵上，能转化多少成你的力量，就看你自己的情况了。” “吾明白。”莉露鲁点头回答道。 拉蒂尔从洛宁的身旁绕过去，走到敞开的玻璃窗户前。 她穿着典雅的鱼尾裙，纯黑色的，最下端一圈柔软的荷叶边，在走路的时候，裹着渔网袜的纤纤玉腿总是会若有若无的漏出来。 在放纵狂野的同时，既然也有几丝柔美的感觉。 优雅的气质大概是她曾经作为炽天使的时候所残留的。 拉蒂尔转过身来，朝洛宁浅浅一笑：“洛宁要一起吗？” 她主动朝洛宁伸出一只手，强劲的六翼微微舒张，意思是要带着洛宁一起飞行。 洛宁往前站了一步，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莉露鲁给拉了回去。 “不用了，吾会带他飞行。” “哦~~”拉蒂尔意义不明地哦了一声，尾音拖老长，目光放在莉露鲁那小小的蝙蝠翅膀上。 恶魔的蝠翼固然帅气，但是如果和六翼天使的羽翼比起来的话，就要显得逊色一点了。 莉露鲁依旧是冷着一张小脸，根本不去接拉蒂尔的话茬。 拉蒂尔也不介意，铺开丰满的羽翼，轻轻地一震，身体被强劲的风力带起，离开了屋内。 “拉兹，你负责带着洛宁。” 莉露鲁回头对洛宁身上的小天使命令道。 拉兹乖巧点头：“好，拉兹知道了。” 飞行不是恶魔擅长的领域，就算是用魔法将蝠翼膨胀个几倍，也很难平稳地带人飞行。 洛宁虽然知道这一点，但是这次没能顺利的‘骑’老婆，他为此还是觉得有点小可惜。 高空上。 稀薄的云层里温度偏低，寒冷的空气被气流送入鼻腔里，站在足够高的地方之后，脚下的魔王城已经缩小成了一个苹果的大小。 让洛宁稍微有点意外的是，云层上，除了拉蒂尔之外，他还见到了一个人。 “嗨~洛宁大人~~”莉莉丝献媚地朝洛宁挥挥手。 “你怎么来了。”一旁的莉露鲁语气不太好的样子。 “米娜说我也算黑暗元素的，可能魔力不多，但也能来帮帮忙，积小成大嘛~”莉莉丝虽然是在回答莉露鲁的问题，但炙热她的目光始终放在洛宁的身上。 洛宁的身后，拉兹正奋力地抓着他的肩头保持飞行高度，由于拉兹那小身板实在是太小了，乍看一眼，那双巨大的洁白羽翼就好像是从洛宁背后长出来的一样。 洛宁丝毫没察觉到莉莉丝的火热目光，他正埋头，捧着利维坦之歌仔细研究。 洛宁来到这里可不单单是来看热闹的，既然神器已经得到了，那总该让它干个活才行。 142 要溢出来了 “吾现在把魔法阵打开，你们看准时机，往吾的魔法阵里注入相同元素的魔力。” 万丈高空上，莉露鲁站在最前端，稀薄的雾气让视线变得有些朦胧，散发着诡异红色的双子红月高挂在头顶。 莉露鲁说完之后，她伸出自己的手臂，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能生成巨大结界的魔法阵在她小巧的掌心前浮现，魔法阵转动着，越来越大。 莉莉丝和拉蒂尔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就将自己的魔力释放了出去，当魔力被特意去掉了攻击性之后，将会很容易被周围的魔法阵吸收接纳。 洛宁也没闲着，他一只手握着镰刀，一只手捧着一本书。 莱瓦汀好像很抗拒和利维坦之歌靠的这么近，它试图挣扎了几下，结果当然是无果的。 “你给它说，让它把黑暗元素的魔力释放出来。” 洛宁朝着右手上的莱瓦汀说。 利维坦之歌没办法和洛宁沟通，洛宁试着对它说过好几次话，可对方就是没有回应。 但是它会对莱瓦汀有反应，在第一次见到莱瓦汀的时候，利维坦之歌也表现得相当有攻击性，所以洛宁才猜测，神器能和神器沟通。 在洛宁的命令下，莱瓦汀无动于衷，一只眼睛冒出来冲他眨了眨，仿佛没有听懂洛宁在说什么。 “行吧，你不听话的话，我就不要你了。” 洛宁把握着莱瓦汀把柄的那只手支出去，在他的手下是万丈的高空。 似乎就真的要把莱瓦汀丢掉似得，关键是莱瓦汀居然还信了。 那只冒出来的红色眼睛瞬间就屈服了，眼球泪汪汪的，好像是真的害怕被洛宁丢掉。 见它已经乖乖就范，洛宁用另一只手翻开了利维坦之歌。 魔法书就算不用手掌拖住，它也能恰到好处地悬浮在施法者的面前，这对洛宁来说倒是挺便利的。 他随意的翻开了一页，那些文字晦涩难辨，但洛宁好歹能用魔法书每一页冒出的颜色去区分它的元素种类。 一直翻到一页黑色的字体之后，洛宁便没有再翻页，他把莱瓦汀拿过来，轻轻地靠拢过去。 神器之间充满了敌意和戒备，在洛宁把莱瓦汀放在书页上去的时候，不仅是洛宁手上的莱瓦汀扭得慌，连沉默已久的利维坦之歌也做出了反应。 一轮黑色的魔法阵突兀的浮现在书页上，在利维坦之歌对莱瓦汀发出实质性的攻击之前，洛宁一伸手‘啪’的一下，打在了利维坦之歌的书面上。 利维坦之歌大概是被洛宁这一巴掌给打蒙了，它反应了好几秒钟，然后悄无声息的抹去了即将发动的魔法。 “跟它说，把魔力释放出来，放在那边的魔法阵上去。” 洛宁指了指莉露鲁手掌前那一轮欲要发送的魔法阵上。 莱瓦汀听懂了他的意思，毕竟上次在莉露鲁修复防御罩的时候，莱瓦汀也是这么被洛宁威胁着释放仅有的一丁点魔力的。 洛宁不知道神器之间是怎么沟通的，他只看到莱瓦汀睁开了两只眼睛，然后把双眼聚焦在利维坦之歌的身上，只是片刻的时间，它又把红色的眼睛转动过来，看向洛宁。 那双眼睛有点小委屈的模样，看样子沟通不是很顺利。 “跟它说，不听话的话，就不能留在我身边了。”洛宁用哄骗孩子的语气对莱瓦汀说道。 莱瓦汀眨眨眼，示意自己明白了之后，又去瞅了一眼利维坦之歌。 利维坦之歌这下动了，它转动悬浮的身体，把书页朝向了莉露鲁那边的方向。 下一秒，大量的黑暗如同夜幕那般倾泻而出。 纯粹的黑色仿佛能吸收这一切的光源，就连双子红月都在这强大的黑暗魔力下黯淡了下来。 感应到强大气息的莉莉丝和拉蒂尔同时回头，无比震惊地看向洛宁。 洛宁的身前有一股强大的风，风劲吹起他的衣摆，扰乱了视线。 可那些风并不是什么自然风或者是风元素，这是纯粹的，因为释放出来的魔力实在是庞大，本该无形的魔力浓郁到实质化了之后，因为高速移动而刮出来的强风。 对于沉睡了上万年的魔法类神器来说，体内的魔力是不可估量的，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释放魔力的突破口，那些活跃起来的元素魔力就如同潮水一样往外泄露。 就连洛宁右手上抓着的莱瓦汀都傻了眼，一双红瞳瞪得老圆。 “等、等等……！！” “洛宁，等等啊！！！” “满了、满了，快要溢出来了！！！” 莉露鲁的声音从洛宁的斜上方传来，此时此刻，她手上的那轮魔法阵已经膨大到望不着边际，魔法阵无声地旋转着，其体积仿佛覆盖了整片魔族大地的平原。 恶魔虽然对魔力有很强的操控性，但也奈何不了这不要命似得灌入魔力。 特别是对于长久匮乏魔力的魔王来说，突然来了这么大一股力量，就好像是把一条快要干涸而死的鱼丢进了一望无际的大海，一时间无法适应海洋的深度和压力而将要涝死一样。 浓郁到实质的元素已经达到了莉露鲁所能操控的临界点，再多一点，可就要从她的身体里溢出来了。 洛宁不会什么魔法，自然是不知道眼前释放出来的魔力到底是有多恐怖，只是觉得这乌黑的视觉效果还蛮炫酷的。 在他听到莉露鲁有些痛苦的呻.吟之后，洛宁连忙关掉了利维坦之歌。 关闭利维坦之歌的办法很简单，啪’的一声，厚实的书页被洛宁强行合上，涌出的黑暗元素也在瞬间被切断。 与此同时，延伸出去、看不见边的魔法阵逐渐向下弯曲，形成了半个圆形罩子，魔法罩笼在了这一望无际的大地上。 黑色的魔法阵逐渐变得透明，从球体最顶端最顶端处，一圈深色的波纹荡漾向下，直到消失不见。 “呼，搞定了，这次防御罩意外的坚固呢~” 莉莉丝向远方眺望，作为他们当中出力最少的人，却是成就感满满，她看了一眼脚下的大地，又把灼热的目光放在洛宁的身上去。 此时的拉蒂尔已经扑着翅膀停留在了洛宁的面前，她抓住洛宁的一只手，上下打量洛宁： “刚刚那是……神器的力量？” 洛宁点头。 “没想到真的能补魔啊！” 洛宁：“……啥？” 143 魔龙苏醒 对于这些神器，洛宁似乎已经找到了一套完整的应对方法。 神器虽说都有灵智，但并不那么聪明，而且其心思也不会像人类这样复杂。 对待它们和对待小孩子差不多，连哄带骗，总是能搞定。 洛宁也摸清楚了自己在神器面前的定位，他在神器眼里大概就是需要尊敬的家长，而且它们还有一个共同点……害怕被洛宁丢弃。 小孩子就是这样，偶尔闹闹别扭，但是如果家长说一句‘你再这样我就不要你了’，再顽皮的孩子也会老实起来。 洛宁虽然不会哄孩子，他本身也不喜欢小屁孩，但是在二十一世纪的社会常识下，总归还是了解一些的。 “所以你就这样哄着它，让它把魔力释放出来？” 莉露鲁走在洛宁的前方，用手指着洛宁手上的魔法师，拧着眉头问洛宁。 洛宁点了点头。 几人都觉得不可思议，神器的难驯服程度是所有人都有目共睹的，否则的话大陆上的神器也不会那么稀少了。 “所以……就是补魔吧？”拉蒂尔从沉思中回过神来。 她好像对补魔这种事情非常在意。如果是有强大的魔力供给……似乎就算拿下天堂也不是什么难事了。 “不是，”莉露鲁当即否认了拉蒂尔的想法。 “神器只是把魔力输送到吾的魔法阵里，由于吾使用的魔法也不是什么攻击类型的魔法，所以会很容易接纳新的魔力，这和你口中所说的‘补魔’有本质区别。” “补魔是把魔力输送到另外一个人的体内，这种事情很难做到，就算是相同元素的魔力，在进入另一个人体内的时候多少也会产生排斥。” “目前来说转化率最高的还是把魔力输送到对方的魔法阵里，这样就算魔力暴走失控了，也不至于让施法者爆体身亡。” 拉蒂尔听闻了这一番解释，觉得也认同，只好点头回应。 洛宁听不太懂这种有关魔法的话题，他作为一个连魔法学徒都算不上的等级，还是得从最基础的魔法知识入手会比较容易。 不过，有一点他是清楚的，魔族的防护罩已经修复完毕了，这至少能隔绝一大部分冒险家的闯入。 而且据莉露鲁所说，新的魔法罩比老的更结实了一些，那帮想要进入魔族领地掠夺资源的人类估计得研究一段时间去了。 这对洛宁来说是难得能听到的好消息，至少他离开魔族大陆的这段时间也能稍微放心一些了。 洛宁跟在莉露鲁的后头，听着她们在谈论，魔王城的街道上有魔族在欢呼雀跃，结界修复的事情已经传开了。 回到魔王所居住的城堡大殿，莉露鲁直接去了三楼。 米娜还在菈尔的房间里照看他，莉露鲁先去把这条好消息告诉米娜。 “这东西、这东西是本王那边哺.乳.期的成年雌龙才喝的东西！！！” 隔得老远，洛宁听见了震耳欲聋的龙吼声。 还有叮叮当当的瓷碗碰撞在一起的声音。 菈尔刚醒过来没有多久，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一碗热腾腾的醒红枣和走地鸡熬的高汤。 本来就没剩多少血的龙体内，血压顿时就上来了。 “这是谁想出来的注意！本王今天就算饿死、失血过多而死、从这里跳下去，本王都不可能去喝一口雌龙产.奶喝的枣汤！！” 菈尔的龙吼声震天撼地，连天花板都在他的吼声下摇晃不停。 一波吼声还未停歇，另一波比他的声音更恐怖的吼叫声从房间敞开的门缝中传来。 “你吼什么吼！！” 紧接着，‘啪嗒’的一声。 似乎是有人用手打了对方一巴掌。 “喝下去！不喝我把你头摁这碗里！” “杀了本王，本王也不会…！！咕噜噜噜……” 又一阵叮叮当当的殴打声，魔王龙的房门被人用力地拉开。 一道急促的身影从里面逃了出来。 此时的菈尔已经半龙化了，身上布满龙鳞，额头上高大的龙角突兀的出现，与他这偏矮的正太身躯完全不成比例。 在菈尔的身后，他的姐姐蜜尔正端着破开的半个碗，气势汹汹地在他身后穷追不舍。 龙人跌跌撞撞地冲过来，由于急红了眼，根本就没注意到走廊上的几人。 眼看着菈尔就要撞过来了，莉露鲁抬起一只手，打算使用束缚的魔法将这位不配合治疗的病人控制住。 在菈尔还没接触到她之前，一道蓝色的水魔法从莉露鲁的身后快速闪过。 这道魔法极其陌生，至少不是莉露鲁所见过的魔法种类，要么是因为年代太久被历史遗忘，要么就是……新出现的魔法？ 由水构成的魔法从莉露鲁的身后发射出去，蜿蜒的水流如同一条凶恶的巨蟒，眨眼的功夫就缠绕在了菈尔的身上。 这道水魔法并不温和，那条蓝色的蟒蛇已经张开了血盆大口，一口咬在了菈尔的肩膀上。 水克火，菈尔被水色缠绕上的一瞬间就已经动弹不得，再这么被咬一口，肩头上破开的窟窿一个劲的往外渗血。 “都说了，好好躺在床上不要乱走……” “嗯？” 在米娜从菈尔的房间里走出来的刹那间，莉露鲁顿时愣住了。 整座魔王城就米娜的水魔法能做到这种程度，但米娜却从另外一个方向出现…… 也就是说，施法者是…… 莉露鲁回头，看见抓着魔法书狠狠教训的洛宁。 那本拥有智慧的魔法书好像很不服气的样子，再又一道蓝色的光明在书页上浮现的时候，洛宁将自己的双手撑在书籍外壳的两侧，用力挤压，花了好大的力气才迫使它关闭。 菈尔扶着墙，不可思议地看着创世神洛宁手上的魔法道具， 本就失血过多的他在又一次负伤之后，顺着墙面就倒了下去。 。。。 结界的事情姑且给米娜说了一声，洛宁原本也有来探望菈尔的打算。 现在瞧见菈尔苏醒了，并且还生龙活虎的，洛宁也大可以放心了…… 只是…… 看着菈尔缠满绷带的手臂，以及那双欲哭无泪的眼睛，洛宁开始在意这家伙的精神状况会不会随时崩溃。 菈尔的姐姐像是灌水那样把碗里的水一个劲的往菈尔的嘴里倒入。 菈尔已经心如死灰了，缠满绷带的手臂还在中毒状态，米娜说以他的体质只需要多扛几小时就能完全吸收水魔法当中的毒素。 不过洛宁用出来的水元素魔法确实也把米娜吓得不轻，那可不是单单的水元素，那是一种水元素的分支，一种有剧毒的魔法，还好后续的魔法被洛宁强行打断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洛宁自己也很纳闷。 这东西，怎么还开启自动攻击起来了，这对他来说可不是一件好事情啊。 关键是这利维坦之歌居然还很聪明，知道要用克制的魔法去攻击敌人。 144 礼物 “珀尔修斯那边……他的亲人会很担心吧。” 菈尔望着天花板，无神的目光中有点感慨。 片刻后，他像是反应过来什么，“哦”了一声。 “哦，他好像没有亲人。” “世界上最后一只裂空狼人又哪里来的亲人呢……” 菈尔摇了摇头，自顾自地说着。 要不是知道这头龙没那么聪明，洛宁都要怀疑他是不是在阴阳怪气了。 “珀尔修斯就拜托你了啊，创世神……” 菈尔侧过头来，面朝着洛宁，眼角竟然有点湿润。 虽然不知道此刻菈尔的心里在想些什么，但洛宁猜测，他和狼人之间的情谊肯定不浅。 珀尔修斯是无亲无友的孤家寡人，虽说菈尔已经那这件事情戳对方的痛处，但是一边调侃他的同时，菈尔还是他唯一的朋友。 “你什么时候出发？”菈尔又问。 他已经知道自己昏睡的这段时间所发生的事情了，也知道洛宁要代替魔族去人类的领地寻找珀尔修斯的事情。 只见菈尔颤颤巍巍地抬起自己的手臂，试图去抓住洛宁的手腕，他要将自己的心情托付给他。 洛宁也很配合的把手伸过去。 他和菈尔算不上有多深交情的朋友，但是菈尔在洛宁的心里至少是一位明君，这一点从菈尔出事时魔王城各魔龙的反应里就能看出来，所以洛宁还是愿意和他接触。 但是他们象征交接的手并没能成功握上。 两人的手被莉露鲁一巴掌拍下去，打断了他们的动作。 不是吧，莉露鲁连公龙的醋也吃？ 洛宁纳闷地看她。 莉露鲁小声地哼了一声，对菈尔说。 “小心被他的魔法书再来一口。” 菈尔：“……” 菈尔听闻后想想也对，赶忙把手爪收回来缩在身体里。 对洛宁那本突然发动袭击的神器，菈尔到现在还有些心理阴影。 “出发时间的话……应该在今天傍晚吧。” 洛宁也收回手，被老婆拍了一巴掌的手有点发麻。 “这么快？” 不仅是菈尔觉得诧异，连莉露鲁也是满眼的不可思议。 “这种事情竟然决定了那就要一鼓作气去完成，不然等我拖延症犯了，那就是明日复明日了。”洛宁解释道。 其实还有一点最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在莉露鲁愿意接受他离开的时候，趁机赶紧走，否则再纠纠缠缠几天，不仅是莉露鲁要红着眼睛舍不得，到时候连洛宁自己都舍不得自己的老婆了。 “我算了算时间，傍晚出发的话，乘坐马车到魔族的边境，消耗三天四夜的时间，到达人类领地的时候刚好是白天。” “人类那边白天有太阳，不像是魔族这边夜晚和白天相差无几，光亮对我来说会便利很多。” 洛宁说完之后，房间内的声音明显小了很多，几人都对洛宁的决定表示点头赞同。 只有莉露鲁静静地看着洛宁，嘴巴逐渐嘟哝了起来。 这让洛宁愈发觉得自己今天就走的想法是正确的，依照莉露鲁的态度来看，他再待个几天，走的时候对方会更难缠。 这是必须要去做的事情，洛宁和莉露鲁都心知肚明。 “干粮和食物在这里面。” 米娜从莉露鲁的身后绕过来，把提前准备好的一枚空间戒指放在洛宁的手心里。 洛宁小心捧着，并谢过了米娜。 “食物其实不用准备太多，人类领地不缺美食美酒，我觉得你更需要的是这个。” 一旁的拉蒂尔也伸过来一只手，支在洛宁的面前。 她手心一翻，一枚金闪闪的金币就出现在洛宁的手心里。 “人类帝国通用货币，一枚金币能换来一百枚银币，可以够你前期的花销。”拉蒂尔缓声道。 她的说话语气总是这样，不急不躁，但是又不会像米娜那样温柔，只是淡淡地在讲述一件事情。 洛宁感激手收下。 魔族的货币和人类货币不共通，这金币对洛宁来说就相当宝贵了，他被炽天使传送到人类边境的时候可是吃过没钱的苦头的。 “我总共就一枚金币，上次在冒险家的背包里搜刮到的，其他的……不好看，丢了。”拉蒂尔的声音平淡。 从她口中说出把钱扔了这种话倒也正常，她性格本身就随性，无意间收集到一枚人类的货币估计也是因为这玩意金闪闪的好看。 “嗯，等一下……”菈尔在动了动，这会儿的身体已经好受了许多。 他勉强让自己坐起来，手臂因为是中毒状态所以动作有些缓慢。 他把手放进自己的破洞的裤带子里搜了搜，摸了摸。 好一会儿之后，才慢吞吞地把手里的东西交给洛宁。 是一根……笛子？ “这是用本王的断角做的笛子，名字还没想好，姑且叫做‘魔龙笛’吧，本王是魔龙王，魔龙王代代相传，血脉相承，龙角做成的笛子，能操控所有的魔龙。” “徘徊在人类领地的魔龙族，数量可观……笛子千万不要落入敌人的手里。” 菈尔郑重地把短笛放进洛宁的手心。 这对魔龙整个种族来说都算得上是珍贵之物了，魔龙王虽然有血脉传承，但从来没有王冠权杖之类的东西，这支短笛，无疑就直接象征魔龙王的身份。 把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洛宁，与之托付的还有菈尔的信任和意望。 “我收下了。”洛宁把东西收好。 多少有点小感动。从敌意到接纳、再到认可，直到现在他已经完全被魔龙信赖。 这些过程并不漫长，但各时段的变化还是被洛宁看在眼里。 虽然口中不说，但双方坚定的眼神已经心照不宣。 “珀尔修斯……不知道那家伙在坏人的手里过得怎么样啊，如果能自己逃出来的话，本王倒是希望他回来的时候能带个老婆回来啊，人类那边的魔狼种族好像很泛滥，没什么天敌嘛……珀尔修斯大叔一定要珍惜这次远行的机会啊。” 气氛在菈尔的玩笑话里变得不再那么严肃。 守在菈尔床边的母龙一拳招呼在菈尔的龙角上。 菈尔的姐姐打了他一拳，并说： “你先管好你自己吧，你老婆呢？谈了这么多个一个都不娶是吧？龙蛋呢？魔龙王的位置坐了这么久了，后代不要延续了？？” 菈尔一谈这种事情就头大，连忙捂住自己脑袋睡下去。 没有人关心菈尔的私事，洛宁把目光收回来，看到那只满脸发愁莉露鲁身上去。 他伸出一只手，问她。 “你的饯别礼呢？” 大家都给了东西，好像就只剩下了莉露鲁。 几人把目光聚集过去，都在好奇第一魔王会拿一个什么出来。 145 魔王的叮嘱 “吾、吾吾的东西很快就好了，只是现在还没制作好。”莉露鲁有些慌张地回答。 听闻莉露鲁的语气，洛宁其实就已经知道她什么都没有准备。 她什么都来不及准备，毕竟这件事对莉露鲁来说也非常突然，她也是几分钟之前才知道洛宁马上要离开的事情。 洛宁只是笑笑收回手，本来就没有饯别礼这种说法，他也就是逗逗莉露鲁。 “咱也有东西给你。” 站在另一头的芙妮忽然出现在洛宁的面前，她存在感一直很低，身体也很小，如果不说话的话也很难被人发现。 芙妮并没有从兜里拿出什么，她走近对洛宁说： “咱送你一辆车。” 如果是乍一听的话，洛宁还会以为自己要被一个出手阔绰的富婆送跑车了。 可惜这是在异世界，这个世界的‘车’可不是正常意思的车。 “咱一会儿把车牵到门口去。放心吧，咱准备的拉车魔兽绝对是顶级的速度，你计划的三天四夜可能要提前了，傍晚出发的话，明天一早就能赶到人类的领地边境。” “而且是，直接到连接帝国的那片区域。” “如果你要寻找使用魔法书的魔法导师的话，直接去人类帝国会很方便。” 芙妮断断续续说完，洛宁甚至都还没来得及跟她客气说声谢谢，她就摇着自己的狐狸尾巴，从菈尔的房间里出去准备了。 看着芙妮从门口离开，洛宁又回头对躺在床上的菈尔说道： “那我也先回去准备了，下次从人类领地回来的时候，我会给你们带点土特产。” 菈尔叹了一口气，缓声道：“保重。” 洛宁摆了摆手，离开了。 他还要回莉露鲁的房间去收拾一些东西。 但其实也没什么要带的，毕竟洛宁两手空空来到这个世界，压根就没有什么行李，需要收拾的不过是他的心情而已。 莉露鲁房间的地面上，杂乱地摆放着洛宁从口袋里拿出来的东西。 一本他能用来保命的神器魔法书，一份标记了光明教廷遗址地点的地图，一些牛肉干，一支短笛，一把匕首，还有一包类似于压缩饼干的食物和水。 以及……一具‘强壮’的人类躯体。 洛宁看了看自己的胳膊和腿，自己的躯干和健硕的魔族比起来，脆弱得跟个易折的竹竿似得，而他现在去要用这样的身躯去把更健硕的魔王从人类的领地里强行带回来，这听上去有点荒谬。 “这是什么来着？” 洛宁蹲下来，在旅行袋中摸出来一个光滑的……鳞片？ 鳞片是莹白色，在光的折射下仿佛里面有流动的金粉。 洛宁把鳞片凑到眼前看，从鳞片透过去的色泽变得更绚丽起来。 “米娜的鳞片，上次出发去找神器下落的时候，米娜特意留给你的东西。” “哦……想起来了，她说如果是找到了神器，她会第一时间通过鱼鳞瞬移过来，接应我过去。”洛宁回想到。 莉露鲁撅了一下嘴，在洛宁的面前蹲下来。 “那把它交给吾吧。” 莉露鲁冷不丁道，说着她还朝洛宁伸出去一只手。 洛宁怔了一下，反问：“为什么？” “吾帮你保管，等你回来之后，吾再还给你。” 莉露鲁白净的小手掌伸到洛宁的跟前，抬了抬。 洛宁犹豫着，没给她。 “你放心吧，米娜不会闲得没事跑人类的领地来找我。” 洛宁一语道破莉露鲁那点小心思，莉露鲁很明显地顿了一下，然后辩解道。 “吾都没想这么远……” “而且，你想，如果你们有什么事需要找到我，还能通过米娜这里联系到我不是吗？” “万一我隔了好几个月杳无音信呢，洛林大陆这么大，不留下一个联络途径的话，要找一个人就好比大海捞针。” 洛宁用哄小女孩子的温和语气缓缓地给莉露鲁作解释。 但是莉露鲁的重点有点奇怪，她埋头念叨着： “好几个月杳无音信……” “那吾就带着所有的魔族去把人类的领地搅得天翻地覆。” “吾就算是把大陆翻个面，吾也会找到你的。” 较起劲来，莉露鲁相当认真。 但是这样认真的眼神配合上坚决的话语，传到洛宁的耳朵里就成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情话。 他笑了一下，伸手摸了摸莉露鲁的角角：“如果哪天你不见了，我也会像这样去找你。” “你要小心，人类……很狡猾。”莉露鲁抬头望着洛宁。 对于洛宁的抚摸，她竟然变得开始享受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有了这样的心情。 “不过你、你既然也是人类，那也肯定了解人类的心思吧。” 莉露鲁的瞳孔里倒映着洛宁的面孔。 洛宁想了一下，回答道：“这个还真不一定，我是人，但是我是地球人，和异世界……和这个世界的人很多观念和常识都不一样，所以许多事情上并不契合。” “而且你想啊，我是第一魔王莉露鲁的丈夫兼小弟呢，我都不属于人族了，我属于魔族，所以，可能想都合不来。” “合不来无所谓，你又不是去人类世界生活的，你不需要讨好他们。但是对待自己的导师的话，那可以稍微下点功夫，人类这种生物很注重情感，如果对方是心甘情愿的教你魔法，至少你会好受一些。” 莉露鲁一边说着，一边舒服地眯起了眼睛。 骨质的犄角在洛宁的抚摸下渐渐变得温暖起来，温暖的感觉从角根传入额头的肌肤，是和他掌心一样的温度。 洛宁没想到莉露鲁居然还明白这么大的道理，这位小魔王每天除了打打杀杀还有吃醋以外，竟然意外的理智。 “不过，吾还是希望你答应吾一件事情。” “什么事？” “导师……尽量找男性。”莉露鲁冷着小脸说道。 “为什么？”洛宁哭笑不得。 “因为，女人都很坏。” “噗……” “笑什么！”莉露鲁鼓着脸蛋，睁着幽幽地眼睛去看洛宁。 洛宁连连摆手：“没什么没什么。” “你先答应吾！” “我…尽量吧。毕竟用魔法书的人类本来就很少，能教人的导师就更少了，想要在里面当中再挑个性别，几乎是难上加难。” “吾不管，反正如果你想带人类导师回到魔族的话，吾第一个堵门。” “我怎么会带人类来魔族领地呢？” “吾先敲个警铃，提前预防。” 莉露鲁悄悄瞥了洛宁一眼。 洛宁这张脸的外貌在人类男性当中已经是相当出众了，再配上他这完美的身段和气质，会不会吸引到一些坏女人……还真不好说。 146 魔王的礼物 马车在无垠的大地上疾驰着。 天边的两轮红月已经挪动到了地平线，再往前，一片黑夜里有隐隐的白光。 那是日出的前兆，人类的领地，马上就要到了。 空旷的荒芜大地上异常的安静，车轱辘的转动声将这一带的宁静扰破。 耳畔有脚爪奔跑在地上的脚步声，以及“滋滋”的电流声。 拉动马车的是两头拥有紫色毛皮的魔兽。 它们的头上有一条长长地、类似于闪电符号的角，角面异常光滑，看上去像是一种导电的金属。在奔跑的时候，魔兽头顶上的角就仿佛能导电一样，身体周围总是冒出雷电。 据芙妮说，这种魔兽叫‘雷狐’，速度极快，是魔兽群体当中，狐族的一种。 因为魔族衰变的原因，这个世界上仅存的雷狐数量并不多，要不是因为洛宁这次有重要的事情在身，芙妮也不至于会拿出来拉车。 狭窄的马车里，三人一宠物互相对望着。 “你不用这么看我啦，莉露鲁~” 莉莉丝摇着恶魔的尾巴，朝莉露鲁献笑。 莉露鲁的脸都快冷出水来了，要不是马车实在是太窄，不方便动手，莉露鲁现在就想对这个女人出手，把她打回魔王城去。 “我是来给创世神大人饯别，然后送饯别礼的呀~” 莉莉丝其实在菈尔的房间里听他们谈话的途中就溜走了，她当然也会给洛宁准备精心的礼物。 她回到自己的那一层楼，开始沐浴更衣，换了一条性感紧身的裙子，裙子很简单，紧实的线条贴着她的腰腹，胸很翘，领口很低。长度刚好遮到大腿，将那一片绝对领域若有若无的显露出来。 莉莉丝两手空空地出门，出来的时候发现洛宁他们已经在城门口准备出发了，于是她铺开翅膀，赶了过来。 她给他准备的礼物，就是她自己。 当莉莉丝带着她那妖娆的气息出现在马车里的时候，她首先是被莉露鲁绑住了。 黑色的影子缠绕在她的身上，目的并不是要控制她，而是要把她尽数裸.露出来的部位遮住。 “别这样嘛~~你没有，就不允许别人没有了吗~~” 莉莉丝说着抖了抖肩膀，柔软的圆肉在她的胸口跟着抖动，相当富有弹性。 洛宁撑着脑袋看外面，锁定在荒野上的视线更像是在自证自己的清白。 “莉莉丝，吾给你三秒钟的时间，立马消失在吾眼前。” “不要~” “三、二……” “创世神大人又不是你一个人的，他创造了世界，世界是他的，他也是世界的，所以我也有当中的一份啊，而且我还把自己打包送给他了，所以我不会走。” “一……” “唔啊啊啊，要打起来了，打起来了，神明大人快拦住她们啊！” 蜷缩在旁边酣睡的拉兹已经被强大的魔力波动惊醒了。 洛宁感受不到魔力波动，也没去看她们视线之间磨出来的火花，魔王之间的打架岂是他说阻止就能阻止的，并且不管他帮哪边，事情都会往更糟糕的方向发展。 “提醒一下，”看在拉兹瑟瑟发抖的份上，洛宁还是把头转过去对她们说了一声： “马车很脆，大概被你们碰一下就会碎，炸开的木头片如果扎到我了，我估计也没了。” 洛宁理智地分析道。 他说的都是实话，虽然魔王之间如果真的打起来，魔法魔力都对他没有影响，但是洛宁坐在马车里，马车的碎片会不会刮伤他的肌肤那就另说了。 莉露鲁最终也是理性下来，捏着拳头坐回位置上。 莉莉丝“哼哼”两声，一只长长的恶魔尾巴弯曲成爱心的形状，不断地摇晃，脸上挂着胜利者的得意笑容。 “对啦，说起来……我是魅魔，无法跟您去人类的领地我其实也知道，说把我送给您也是真的，不过，在您离开的这段时间，我会替您保管好我自己，之后，您回来之后再来我这里取，好吗？” 莉莉丝轻轻地笑着，比起说是一只散发着魅惑气息的魅魔，她其实笑得更像是一位热恋之中的少女。 莉莉丝一点也不忌讳在莉露鲁的面前，朝着洛宁说这样的情话。 她本身就是一头发.情的野兽，无需在求偶人的面前遮掩，就算有再多双眼睛，她该做的，该说的，都不会避讳。 “所以这次除了是来护送您到边境，我还有一个目的。” 莉莉丝忽然变得很正经起来，正经的说着情话，然后从自己的行囊里取出物件。 她打开系在腰间的空间袋，抓着一个黑色的什么东西，往外拉扯。 是一条长长的披风，黑色的，一眼看去很普通，但是细细看的话又能在黑色之中看见一些奇怪的纹路。 “拥有物理防御的魔法道具……嗯，以前在巴米利斯森林里抢来的。” 莉莉丝将身体微微向前躬去，把手里的东西恭敬地递给洛宁。 洛宁伸手接过来，顺口说了一声‘谢谢’。这是他在地球的时候就有的教养和习惯。 物理防御……？ 意料之外的惊喜，也就是说，把这披风穿在身上的话，起码能抗住一些刀刃暗器，或者是他刚才说的那种马车碎片了吧？ 既然是能从魔王莉莉丝的手里拿出来的东西，那肯定也不普通了。 “不用跟我客气呀，洛宁大人，我的就是您的~您的……”莉莉丝的目光在莉露鲁那片精彩的表情上略过，然后又朝洛宁说： “您的也是您的。我从来不贪心~” 洛宁也差不多习惯了被这只魅魔疯狂说情话外加疯狂告白，他都听麻了。 把披风敞开，洛宁在这窄小的马车里站起身来。 由于马车很小，为了追求速度所以改装成了轻便的类型，所以洛宁很难在这里站直，只能半弓着身躯，然后把披风像模像样地挂在自己的身后。 拉起立领，将胸口前那一条金色的链条扣过来，披风也就穿好了。 “唔噫！” 拉兹率先发出悲鸣，她顺着洛宁的后背爬过来，直直地钻进洛宁的衣服里面去。 像是一只加大号的爬虫一样，洛宁想要去摁住拉兹，但她已经找好躲藏的位置了。 “刚好，吾来试一试……这披风，合不合格！” 在洛宁穿好抗性披风的一瞬间，莉露鲁终于还是朝那位笑盈盈地魅魔出手了。 马车在刹那间震碎，洛宁下意识掀起披风掩住脑袋。 再次放下手臂的时候，马车就只剩下一个车板了，披风的防御很好，洛宁甚至都没感受到被木头碎片蹭过的触感。 疾行的风在耳边呼啸，前方两只雷狐不停歇地奔跑着。 洛宁站在空荡荡的车板上，扬头去看天上擦出来的两窜黑色火花。 无奈叹声道：“……真打起来了。” “嗯，真打起来了呢……”拉兹坐在他肩头，点头附和。 147 结界边缘 老实说，坐在车板上吹风还是有点冷的。 洛宁有点怀恋之前那个密不透风的暖和马车了。 倒也是能坐，坐在车板上欣赏这荒芜的大地，以及猩红的双之月，倒也是另一番风景。 洛宁觉得自己还是一个相当随和的人，他盘腿坐着，怀里窝着拉兹，两人嚼着牛肉干，看看这一层不变的风景，又看看上头打斗的两魔王。 魔王释放出来的魔力有多强，洛宁感应不到，但是他能察觉到地面的震动，空中的巨响，以及……身边正在被无形力量吸上天去的碎土。 碎土汇拢成一块巨大的岩石，朝着目标砸过去。 但是那道极快的身影也不是吃素的，几次躲闪下来，攻击一次都没砸中她。 嘴里的牛肉干有点咸，估计是刚晾晒好的。 洛宁又从口袋里摸出了一些水果，水果也是米娜给他准备的，说是储物袋里并不保鲜，所以还是在路上提前吃了比较好。 “神明大人不去阻止吗？”拉兹啃了一口梨，满嘴的果香。 “只是打闹而已。”洛宁吃着水晶葡萄，随口回应道。 他心知肚明，莉露鲁不可能真的伤了莉莉丝。 可他话音刚落，那个始终处于被动躲避的人影忽然降下了高度，朝着洛宁的方向飞过来。 洛宁感觉到了扑在自己脸上的另一面风，还有淡淡的花香味，据洛宁所知，这是魔王城的沐浴露的香味。 “呼、呼……不跟你打了，你用莱瓦汀就是犯规！” 莉莉丝直接躲在了洛宁的身后，胸前柔软的肉跟着她柔软的娇躯一起压下来，压在洛宁的后背上。 莉露鲁手握莱瓦汀悬浮在洛宁的面前。 锋利的镰刃指向洛宁，又指向洛宁身后的人。 莉露鲁的怒气还没有消去，主要是莉莉丝刚才说的话太过火了。 她说了莉露鲁不敢对洛宁说的情话，戳中了莉露鲁的痛处。 “神器也是吾的能力之一，为什么不能用？” 莉露鲁垂着眼帘，质问道。 “吃梨吗？” 洛宁小声问了一句无关紧要的问题，这更像是一句画外音。 “不吃。” 莉露鲁侧过头，也是同样小声地回答了洛宁，然后她接着把镰刃比在莉莉丝的鼻子前。 “既然赢不了吾，那就要在吾的面前收敛……还是说，你觉得吾真的不可能杀了你？”莉露鲁的眼中闪过一丝寒芒。 莉莉丝根本不虚。 “略略略。”她甚至还朝莉露鲁吐了吐舌头。 以外的……幼稚。 如果乍一看莉莉丝的身材，还会以为她是知性大姐姐，但其实，她很幼稚。 “你……！” 莉露鲁高举镰刃，作势就要挥下去。 “我给你削好了，真不吃？很甜的。” 洛宁是用匕首削的梨，他觉得为自己削得还不错，皮削得很干净。 “不吃，”莉露鲁侧头回答他，然后她看见洛宁手上那颗雪白的、亲手削去皮的梨，马上就改变了主意：“一会儿吃。” “拉兹吃、拉兹吃！” 一听魔王不吃，拉兹就有勇气凑上前了。 “啊~~” 拉兹张开‘血盆大口’。 在莉露鲁的眼里，那确实是血盆大口，大到能一口把洛宁给她准备的梨吞下去。 “你！” 莉露鲁一着急，也不和莉莉丝对峙了，莱瓦汀的锋头调转，直直地指向了拉兹。 拉兹还保持着张大嘴的动作，她还没来得及吃下去，突然就跟被定格了一样，害怕到一动不敢动。 作为互相克制的元素，神器莱瓦汀对天使来说还是相当具有威慑力的。 “唔、呜呜……”拉兹害怕得在洛宁的怀里颤抖起来，眼泪跟珍珠一样往下掉。 洛宁叹了一口。 “莱瓦汀，你的主人要吃饭了，你自己掉下来吧。” 洛宁的声音不大不小，他目视着正前方，感觉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他刚一说完，‘咣当’一声，莉露鲁手里的镰刀就掉在了木板上。 莉露鲁和莉莉丝同时呆了一下。 ？？ 这是什么，远程操控神器？ 没有用魔法，仅仅是语言，就操控了被主人握在手中的神器？ 虽然她们都知道洛宁具有操控神器的能力，但是谁又能料到，这种能力居然在飞速的成长。 从最初的能使用它们，到现在，洛宁能直接用语言命令神器。 关键是这神器还服服帖帖的照做了……这可是有主的神器啊！ “我开始好奇了，如果洛宁大人面对的敌人是一位靠神器打架的敌人……对方大概会被洛宁大人吊打得很惨吧。” 莉莉丝说道这里笑了一下。 像先前的拉蒂尔一样，她也在洛宁的身上看见了无数的可能性。 莉露鲁把莱瓦汀捡起来背在背上，然后盘腿坐在洛宁身旁。 “哼，他这样也很正常。” 莉露鲁轻飘飘地说了一句。 比起是在夸赞洛宁，她其实更像是在向别人炫耀自己的丈夫那般自满。 洛宁其实很想说，这不一定，毕竟有些神器是无法沟通的，就比如利维坦之歌。莱瓦汀是因为一开始就能沟通，所以被他调.教几次之后就非常听话。 但是像利维坦之歌这种神器，沟通起来很困难，需要莱瓦汀这种能沟通的神器做中介才行。 不过洛宁思来想去也没说，把话通通憋了回去。 暴.露自己的实力和缺点不是什么好事，现在他即将要踏入人类的领地了，所有的一切，包括他是创世神的秘密，都要藏得更深一些才行。 现在开始，他就是一名来自偏远村落、游走各方的旅行者。其他的身份，通通都是秘密。 在远处天边的一抹白芒逐渐亮起来的时候，洛宁看见了雾蒙中的高山和绿水。 太阳逐渐要升起，而他也即将踏入一片未知的土地了。 那是他亲笔创造的地方，一切的故事都源自那里，却始终没有终结。 他确实是抛弃过这个世界，但是比起懊悔，他更愿意怀揣一个求学者的心去了解它。 “到了。” 莉露鲁轻轻地抬了一下手，奔跑在前方的雷狐像是听懂了她的命令。 极快的脚步逐渐慢下，仅剩一块板子和车轮的马车也在慢慢减速，直到在一层浅灰色的结界边缘停下。 148 恶魔印记 莉露鲁率先跳下车板。 这里的地面有许多碎石，凹凸不平，她跳下去的时候扑了扑小巧的蝠翼，稳住了身形。 对这种地方莉露鲁会随时保持警惕，她稍微环视一眼周围，红色的魔法覆盖在她敏锐的双眼上，这能帮助她看得很远很远。 姑且是安全的，这附近没什么生命迹象。 “直着，往那边走，就能抵达帝国的边境。” 莉露鲁伸出一只手臂，指向前方峰峦山体。 虽然所有魔族都憎恨人类，也憎恨人类的帝国，但是莉露鲁自己也心知肚明，洛宁既然要找一位好的魔法导师，那最好的选择就是去帝国。 帝国人多，消息流通，在那里不管是找到一名导师，还是说收集需要的情报，都会事半功倍。 “那我们就送到这里咯~”莉莉丝笑着朝洛宁挥了一下手，“洛宁大人一个人要照顾好自己~我也会替您照顾好我自己的~” “回来的时候不要忘了在我这里取走我呢~~”莉莉丝眨了一下眼睛。 莉露鲁像是什么也没听到一样，打断了莉莉丝的话，自顾自地说着： “再往前就是人类的领地，虽然吾不惧怕他们，但是……你说的，如果吾出现在人类的地盘，会引起没必要的骚动，说不定还会提前触发人类和魔族的战争，所以吾不会任性。” 莉露鲁冷静地看着洛宁，她望着头，尽管语气相当平静，但是她的眼神却意外的闪烁。 “洛宁大人记……唔唔唔！” 身后的莉莉丝还想说点什么情话，却被莉露鲁用无声的黑魔法封住了嘴巴。 黑魔法缠绕在莉莉丝的身上，漆黑的影子像是一条藤蔓，藤蔓控制住了莉莉丝的每一处关节，让她完全无法动弹，甚至连嘴巴都被封上了。 莉露鲁淡淡的瞥了一眼那只喧叫的魅魔，然后手指轻轻地一抬。 “转过去。” 黑色的影子特别听她的话，在她的命令下，莉莉丝被迫转了过去，背朝着洛宁和莉露鲁。 再次看向洛宁的时候，莉露鲁的眼神变了，变得有些小心翼翼起来。 莉露鲁甚至是悄悄拽住了自己的衣角，神情似乎有点不安。 她在紧张什么？ 洛宁暗自猜想了许多可能性。 “上、上午说的，吾、我、吾准备的饯别礼……吾准备好了……” 莉露鲁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升温起来，绯红绯红的，连带着尖尖的小耳朵也晕染上了红色。 语气也完全和对莉莉丝那样冷漠的语气完全不懂，她像是一瞬间就柔软了下来。 “你、你你……” “那我也准备好了。”洛宁忽然笑了一下。 他大概猜到莉露鲁想要送什么了。 离别吻？ 洛宁的嘴角噙着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这种坏坏的笑意被莉露鲁看在眼里。 “你、你想什么啊！” “你想的什么，我就想的什么咯。”洛宁耸了耸肩膀。 “吾才没有想那种事情！” “你怎么知道我说的什么事情？” “……”莉露鲁抿着嘴唇，脸蛋鼓鼓的。 “那，你先蹲下来一点……”她小心开口道。 两人的身高差导致他们只能俯视和仰视，洛宁弓下身来，和小小的莉露鲁平视。 “吾现在要释放一种魔法。” “嗯，好。” 她努力让自己镇静下来，并且是一本正经地在说。 洛宁很配合地点头。 “你可能不知道……这是一种恶魔的印记。” “我知道。”洛宁再次点头。 虽说不管是什么恶魔印记还是恶魔的诅咒，这种魔法对洛宁来说根本没有作用。 莉露鲁也理应知道这种事情才对，但是洛宁没有说破她。 他在静静地等待莉露鲁‘施法’。 两人互相对视着片刻，洛宁从莉露鲁胆怯的双眼中看出来了什么。 “你施法的时候，我需不需要闭眼睛？”洛宁眨眨眼，询问道。 他已经在特别配合她了，但愿这个傲娇能够胆子大一些啊。 “需要……” “好。” 洛宁果断闭眼，在黑暗中静候着。 为了不打扰到莉露鲁，洛宁甚至还把嘴角笑起来的弧度努力往下压了几分。 他将笑意拉开，拉出一副相当淡定的模样。 “吾在你身上留下印记是为了方便以后的寻找，还有警告人类领地上的那些恶魔族，你是吾的、的手下，这样他们就不敢对你出手了……” “嗯，好。”洛宁郑重点头。 莉露鲁觉得自己已经找到了非常恰当的理由，黑色的光斑在她的手心中浮现。 印记魔法大概会对洛宁无效……但是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莉露鲁沉下一口气，飞快地朝洛宁凑近。 莹润的樱色唇瓣轻轻地落下，在他完全舒展的额头上轻轻一触，旋即快速弹开。 如落荒而逃那样撤退两步，莉露鲁将通红的小脸撇开，小声地说道：“好了……” 洛宁睁开眼，嘴角噙着的笑容再也藏不住了。 “我还以为会是别的方式呢。” 他摸了一下自己的额头，上面还残有一点点微凉的触觉。 她的嘴唇很柔软，如果主动亲过来的位置再往下挪个十几厘米那就更完美了。 “当然是因为吾、吾的魔法要特殊一些！” “有的恶魔印记是在脖子上咬一口吸血，吾这个已经很温和了！” 莉露鲁慌忙解释道。 “不是，”洛宁笑着说，“我的意思是，我以为你要吻我的嘴唇，我都做好准备了，但是你落吻的位置在额头上。” “谁谁谁！谁会亲你啊！” “你亲了啊，亲额头也是亲。” “吾这是留下印记，不是为了亲！” “好好好，” 洛宁站起身来，手掌落在莉露鲁的恶魔角上去，一边抚摸，一边补充道：“你的印记礼物我很喜欢哦，老婆~” 莉露鲁慌起来开始咬字不清了，身后小巧的蝙蝠翼不断地扑扇，似乎是想散去她脸上攀升的高温。 “谁谁谁，谁是你老婆了！” “你呀~” “吾才不是！” “啊~~好狡猾，我也要，我也要给洛宁大人留印记，我要留魅魔印记，这样人类大陆的魅魔就不会抢走洛宁大人了~洛宁大人快过来，让我留印记~” 一旁的莉莉丝虽然看不见，但是她能听见身后发生了什么，她已经迫切地想要完成莉露鲁未做完的‘仪式’了。 149 踏足 莉露鲁没办法大方得体的表达自己的心意，那她能，她能加倍表达。 她不仅是能把吻落在正确的位置，她还能将这个吻变得很深很深。 魅魔的吻技会有多灵巧，连莉莉丝自己都还不知道呢。 莉莉丝的身体已经扭成了个一个蛆，一想到这种事情，身体总会是又绵又软，只祈求洛宁能够靠近。 洛宁当时害怕极了，她狂热的视线和话语，就好像要生吞洛宁一样。 洛宁淡定地返回去，路过莉莉丝的面前，把趴在木板上的拉兹捡起来。 拉兹很乖，至少在有东西吃的时候，她不会话唠也不会乱跑，只会像一只仓鼠一样趴在原地啃零食。 “洛宁大人、洛宁大人！！” 耳边是莉莉丝疯狂的呼叫，洛宁甚至没敢去直视她。 魅魔这癫狂的爱意，对于洛宁这种现代人来说，一时间还是难以接纳。 会死吧，魅魔会把成年男子榨干搞死的吧！ “我走了，魔王城就交给你们了。”洛宁把拉兹扛在了肩膀上。 “嗯。”莉露鲁点头回应。 “洛宁大人、洛宁大人，靠过来一点……我、我也有印记要交给你！” 由于莉莉丝太能扑腾了，控制她的黑魔法将她的身体悬空起来，黑色的藤蔓在她身上缠绕得更加牢靠。 她是真的想靠近洛宁，莉露鲁那狡猾的饯别礼，她怎么就没想到呢，她明明觉得自己作为魅魔，情商会很高，但是这次却败在了莉露鲁的手里。 莉莉丝不甘心，悬空的双腿不断蹬着，恶魔的尾巴在空中卷曲成不同的形状。 在洛宁的眼里，像极了幼稚的女人在闹脾气。 “下次吧，下次一定。” 洛宁摆摆手，带着拉兹一点点靠近魔族领地最边缘的位置。 在接触到那片散发着浅浅灰色光晕的透明结界之前，忽的，洛宁感觉到有一个柔软的东西砸在自己的后脑勺上。 拿过来一看，发现居然是一只兔子玩偶。 这种兔子玩偶在莉露鲁的房间里有无数个，洛宁见过很多次。 他回头去看不远处的莉露鲁。 莉露鲁的眼睛有点发红，轻轻地哼了一声。 “晚上……抱着吾睡习惯了，如果之后的日子睡不着的话，就抱着它吧。” “好啊，”洛宁刚沉重下来的表情又展开了笑。 “那我就收下了。” “是借给你，下次回来，要还给吾……” “好，我还会给你带新的玩偶回来，更多款式的小兔子。” “吾才不需要……” 洛宁看着她，视线停留了许久，之后他轻轻地张开嘴唇。 “再见。” “再见……” 峰峦叠嶂的山坡上，不断有冷风在吹下来。 前方是高树和绿叶，蔚蓝的天空和金色的暖阳。 是洛宁来到这个魔法世界之后，最想要见到的风景。 但是现在，这种东西，再也不是他所追求的了。 在漆黑的天色里走在点着魔法灯的街道上，猩红的月色下，欣赏着笼罩在红光中的黑暗城堡，又何尝不是一种美景呢。 它似乎比蓝天白云更让洛宁觉得喜欢。 向前踏出一步，波动的结界泛出涟漪。 魔族的结界只出不进，他已经没办法再回头了。 清新的青草味道吸入鼻腔，洛宁现在的大脑无比的清醒。 完成任务，然后回家。 以前的洛宁并没有什么家可言，在地球的时候，他的家就是那间破旧的出租屋。 现在，他的家就是那座城、那座宫殿，或者是，那间小小的、堆满玩偶的房间。 。。。 白羽在金芒中显得分外黯淡，辉煌的殿堂笼罩在这层耀眼的光芒中。 这是这个世间最美的地方，是曾经的人类一生中最极致的追求。 他们称这里为——“天堂”。 金光与白马在这里穿梭，这里没有黑暗和阴影，只有满目的金色。 神圣的钟声阵阵敲响，回荡在每一处角落。 天使说，光是神创造的，光就是神的翼，神的翼庇护着她们。 祂会为她们驱散席卷的黑暗，让她们饱受光明的拥护。 如果没有神翼，那她们就会死，她们是神的意念，神愿意如何思考，她们就愿意如何执行。 这是刻入灵魂的信仰，无可捍卫。 一旦违背信仰就会失去神的庇护，黑暗会从四面八方涌入身体，羽翼将会变得黑暗，再也无法拥抱光明。 这是高傲圣洁的天使族无法接受的事情，所以这上万年以来，堕天的天使也不过是寥寥无几。 纯洁的独角兽踏着光芒而来，它的羽翼宛如天上的云，洁白的身躯是这个世界上最纯洁的东西。 独角兽带来一则消息，羊皮卷轴被蓝色的火漆章封印。 世界上没有人能解开这特别的封印技术。只有神可以做到。 巨大的鸟笼是由光柱构成的，光柱上长满了如同玫瑰一样的倒刺。 天使无法触碰这种刺，更无法从里面逃出去。 柔软的云朵如同棉花一样铺在地上，光芒下，少女蜷缩的娇躯轻轻动了动。 柔白的纤腿往腹前收拢，圣洁的六翼随着她坐起的姿势而显露出来。 眼前的葱葱绿叶和绽得艳丽的花朵是整片空间唯一的色泽。 金和白不算颜色，她已经看厌了。 “……有什么消息吗？” 拉菲尔站起来，如瀑的金发随意披在光滑的后背上，神圣的身躯上裹着几层薄纱。她现在还在监禁中。 “他……去人类的领地了？” 碧蓝的眼睛闪烁了一下。 拉菲尔抬起脑袋，目光放在伫立于光柱前的高大独角兽身上。 “学习魔法？魔法书？” 清丽的眉毛微微蹙了一下，旋即又舒展。 “祂已经看过信封了？” 拉菲尔咬住浅红的嘴唇，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 “拉兹还在他身边吧？” “嗯……我不会乱来。” 抬起纤长的手臂，小心地伸出去鸟笼，拉菲尔摘下一根独角兽的鬃毛。 独角兽的鬃毛是白色的，在阳光下会呈现出五彩的色泽。 她牢牢地将鬃毛攥在手心里，常年没有感情的脸蛋上浮现出了一丝动容。 和独角兽告别之后，拉菲尔往后退了几步。 目送独角兽踏光离去，她也将自己的身躯重新藏匿在了那堆绵软的云朵之中。 —————— （故事到这里。 终于…… 进入主线了！ 小小的总结：感觉前面的内容还是比较偏向日常的，主要是为了交代事情和感情，我个人写日常其实超级痛苦，对着电脑一整天都写不出一章出来，所以加更的事情一直拖拖拖，后面主线会写多更新一些！ 就酱，下一卷，明天开启！） 150 最西边的城邦 街道上人声鼎沸，繁华的景貌丝毫不亚于地球上的大都市。 两侧是车水马龙，洛宁站在这宽敞的十字路口，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要往哪里走。 “喔喔喔~神明大人，那个是面包坊哎！” 从洛宁的黑色斗篷下，一个圆滚滚的脑袋冒了出来。 没有羽翼版本的拉兹，说不上有多奇怪，就是感觉她胖乎乎的身体没有羽毛之后会显得重心不稳，而且看上去更加稚嫩了。 是洛宁让她用魔法藏住自己的翅膀，在洛宁第一次被传送到人类边境遇到拉兹的时候，就看出来了人类对于天使族出现的惊讶程度，为了让这场旅行更顺利一些，拉兹的身份也要隐藏才行。 拉兹先开始强烈反对。说羽翼是天使的骄傲，隐藏天使的羽翼就和优秀的人类战士放下高傲的长剑那样抵触。 后来洛宁多给她吃了几块肉干，拉兹立马就放下了自己口中的骄傲。 从魔族边境来到人类的城邦花了洛宁整整一周的时间。 从人烟稀少的山地再到山丘上冒着青烟的村庄，洛宁最后徒步达到了最西边的城镇。 好在他和人类之间的沟通没有问题，所以这一路询问过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就是脚有点麻。 “先找个旅店住下吧。” 抬头是即将步入黑夜的最后一片晚霞，洛宁望着天际，总结道。 “先去面包店，面包店！” 拉兹第一个反对，拽着洛宁胸口上的布料就开始一个劲的撒娇。 洛宁从来都不会宠这只小天使。 这天使太孩子气了，宠溺会惯坏她。其次，他们兜里的钱也不支持他们去挥霍。 也不管拉兹如何抗议，洛宁开始环顾四周，试图寻找一家像样的旅馆。 拉蒂尔给他的这一枚金币还是够用的，按照人类这边的物价来看，一枚金币可以换一两个月的食物不成问题，算上住宿费的话，洛宁只要不去高消费的地方，这枚金币够他撑一个月的衣食住行。 一个月后……就听天由命吧。 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只能等一个富婆导师把他捡走这样子。 洛宁想得很美，美滋滋的美。 拉兹还在不停歇地在洛宁的耳边重复‘面包坊’、‘面包坊’，洛宁的耳朵自动将其过滤，视线往更远处望去。 “酒馆……” 随着天边日落的消失，整个城镇逐渐陷入昏暗，彩色的霓虹灯招牌突兀地亮起，夺走了洛宁的注意力。 这么说来，确实是有点饿了。 而且酒馆这种地方，好像很容易触发新的剧情啊…… 就算是打听一点消息也好，洛宁总要早点事情做。 这里距离目的地帝国主城的＜克洛塔尔城＞遥远得摸不着边。 洛宁打听过了，想要去帝国主城，要么乘坐马车或者狮鹫，要么就花费高昂的价格，去城镇中心的魔法阵里传送过去。 后者显然是不可能的，洛宁对魔法免疫，就算是最高阶的炽天使用最顶级的传送魔法，用在洛宁的身上效果大打折扣不说，传送地点还变得随机了。 魔法免疫带来的好处洛宁没怎么享受过，倒是被这坏处前前后后折磨了不少次。 乘坐交通工具去的办法洛宁已经问过了，最快也要三个月的时间，而且价格高达十枚金币！ 他顺便又问了问徒步走去会要多久，被问路的老大爷瞥了一眼这年轻气壮的小伙子，然后淡淡的说“你的话，蹭一点商队马车，至少也要两年吧。” 两年！ 这人类的领地到底是有多大啊！早知道在画地图的时候就画小一点了！ 洛宁想起来就一阵懊恼。 他一边兜着闹腾的拉兹，一边去了那家闪着霓虹灯招牌的酒馆。 前脚刚踏进店，扑鼻的食物香气就像是按下开关那样止住了拉兹的嘴。 拉兹无声地吞了一下唾液，小声道：“嘿嘿……神明大人，拉兹想吃烤牛排。” 她已经闻到了烤牛排的香味，这里的牛排绝对是正宗的牛排，绝对不是魔族领地里那种滥竽充数的魔兽肉！ 洛宁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很快就有女仆小姐抱着菜单跑过来。 这里的女仆就要正常一些了，均是青春活力的少女，内在也不是什么魔兽幻化的人形，而是真的……人？ 洛宁的目光一滞，停留在女仆头上毛茸茸的粉色耳朵上。 “客人需要点什么呢~” 女仆将菜单放置在洛宁的面前，洛宁停顿了好几秒钟，才把视线挪开。 他看了一眼菜单。 好贵。 是他吃不起的价格。 吃了的话，原本能用一个月的伙食费，估计只能用半个月了。 “神明大人，牛排~~~” 拉兹趴在洛宁的胸口上，小声地说道。 洛宁翻页的速度很快，直接跳过了主食区，为的就是不给拉兹看见菜单。 “一杯牛奶，一碗玉米浓汤，一份烤面包。” 洛宁点的都是一些简单的食物，然后朝女仆小姐递过去一个礼貌的微笑。 这是他们来人类领地之后第一顿真正意义上的饭，一周以来洛宁都是吃的自备干粮度过，眼看着可以吃一顿好的了，却被洛宁含糊过去了，没什么别的原因，主要就是因为穷。 什么时候能来个富婆美少女把他捡走就好了。 洛宁暗自想到。 开始有点怀恋餐食随便点的奥星酒馆了。 “神明大人……烤牛排……” 拉兹软绵绵地趴在洛宁的胸口上，模样楚楚可怜，洛宁选择性无视了她。 女仆小姐保持着职业微笑，用羽毛笔做好记录，收走菜单之前还不忘朝洛宁鞠下一弓： “明白啦，这就去安排，麻烦客人稍等~” 洛宁的视线始终停留在她毛茸茸的耳朵上，当女仆小姐转身的时候，洛宁惊讶地发现，这个人居然还有长长的猫尾巴！！ “拉兹，”洛宁拍了拍趴在他胸前欲要上演一场哭戏的小天使。 小天使虽然看上去蠢蠢的，而且还很稚幼，但是这家伙的年纪并不小，对这个世界的了解程度肯定要大于洛宁。 “那是什么啊，拉兹？”洛宁指着粉色猫尾巴，悄悄问。 拉兹充当起了小百科的职责，但她还没从痛失牛排中缓过神来。 没等拉兹先开口，还没走远的粉猫小姐突然停下了脚步，毛茸茸的耳朵动了动，她显然是听见了洛宁的询问。 于是转过娇俏的身躯，朝洛宁微微一笑： “客人是在问我吗？” 151 猫娘 洛宁确实是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眼前的女仆应该是‘兽人’的一种。 他往魔族幻化的人形生物上去想了，导致在人类的酒馆里看见长猫耳朵的少女就下意识地去想到魔族的身上去。 但眼前的女仆自然不可能是魔族，只有可能是兽人。 而且很有可能是……奴隶兽人。 兽人作为亚人类的一种，地位在人类的城邦里非常低，被烙上了奴隶印记的兽人，甚至没有人权可言。 他们更类似于可以交易的商品，给钱就能购买，购买者可以对这些奴隶做任何事情。 脏活儿累活儿都归他们做，长得好看的去出卖身体，长得不好看的就被榨干劳动力。 像洛宁面前的这只粉色猫猫，算得上兽人当中待遇最好的一类了，她至少还有一份正常的工作。 只见她踱步走来，站立在洛宁的面前，双手撑着膝盖，缓缓地埋下身体。 洛宁看见了那片藏在女仆裙荷叶领口下的雪白软肉，以及上面的……一个印记？ 奴隶印记？ 洛宁第一次见到这种东西，他倒是曾经听米娜提起过人类这边的东西。 “客人，我是中等的奴隶兽人哦~” “价值二十金币，我就可以成为您的小猫咪~” 女仆在说话的时候，身后细细的粉色猫尾巴会抬起来，绕在婀娜的腰肢上。 她像是一件在尽力展现自己魅力的艺术品。 脸上讨好的笑容，以及少女卖弄的娇躯和不安分的猫尾巴，时刻都在献出自己的柔媚。 “或者是，客人想要一次性的服务也可以哦！” 为了赚钱，奴隶主会让兽人奴隶做任何事情，她们在奴隶主的眼里，不过是工具罢了。 不过，这奴隶制度……是不是有点糟糕？ 洛宁想起了地球上出现过的奴隶制，‘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这句话确实是经历过历史检测的真理。 但是这个世界的奴隶制，似乎已经存在很久了。 没有人反抗…… 大概是因为一种原因：这个世界的人类太过强大了。 在有魔法这种强大武器的笼罩下，就已经不能被轻飘飘的一句‘反抗’给掀翻了。 弱者就会被驾驭，和魔族的弱肉强食是一个道理。 “客人？” 猫娘女仆歪歪脑袋，疑惑的声音打断了洛宁的思绪。 洛宁怔了一瞬，试探性地问她：“一次性的服务是……？” “是这个哦！” 女仆“啪”的一声，把菜单放在了洛宁的面前。 “最后一页，为了长途跋涉的冒险家大人提供的按摩服务，持续三小时，而且，价格公道！” 猫娘小姐用手指着菜单的最后一页，上面确实写着‘按摩服务，10银币一次’。 洛宁嘴角抽了抽，刚才还在思绪翩翩地想着奴隶制度的事情，下一秒就觉得自己这想得也太多了。 “老实说，十银币里我有一半的抽成，但是最近来到西城的冒险家变少了，生意不太好，我可以给您让点价格，我少抽成两枚银币，客人你只需要出八枚银币就能享受一次极致的按摩服务哦！” 猫娘女仆在努力推销自己的手艺。 这可是和洛宁刚才想的完全不一样啊！ 那十枚银币按摩一次的价格光是让洛宁听听就直接PASS了，换算下来的话，差不多是地球的500块钱。 500块钱做个推拿，疯啦！ 虽然是女仆。 虽然是兽耳娘…… 洛宁看着那双绵软的猫耳朵，以及那一根如同催眠棒一样摇来摇去的粉红色猫尾巴。 “七枚。” “欸？可是……” “不能再多了。” “唔……”猫娘女仆咬着自己的嘴唇，斟酌了片刻，然后点头答应了： “那好吧，客人跟我上楼吧。” 洛宁起身，默默跟在女仆身后。 沉默已久的拉兹悄悄冒出一个脑袋，幽幽地看着洛宁。 “神明大人好狡猾，舍不得给拉兹买牛排，却要拿钱去泡妞……” “哼，拉兹要告诉魔王大人。” “不是，”一听拉兹都要告状了，洛宁连忙解释了一句： “我是来打听消息的。这七枚银币，就当是买消息。” “消息？拉兹才不信咧。”拉兹吐了一下舌头。 “这里是人类领地最西面的城镇，也是我们这一路上见到的人类最密集的地方，这种地方连接魔族边境，对于魔族的消息自然也是最多的。” “然后呢？”拉兹眨眨眼睛。 “她刚刚说了，这里的冒险家变得越来越少，你说，来到最西边城镇的冒险家是为了什么？当然是为了去魔族领地搜刮资源啊。” 洛宁自问自答，一边跟在猫娘女仆的身后，一边用微乎其微的声音对拉兹说。 “冒险家变少大概率是因为魔族的结界修复了，他们进不去，我现在就是想去问问具体的情况。” “喔……”拉兹听不太懂，也无法理解。 但这并不妨碍她再被洛宁哄骗一次。 洛宁揉了揉肩膀，不经意间又说了一句： “还有一个原因，走了七天路，腿麻了。” “这个才是重点吧，神明大人！”拉兹冒头道，“神明大人不就是因为想要可爱的猫娘女人……唔唔……” “到了，客人。”女仆小姐打开了一扇木门，回头对洛宁温声道。 洛宁把怀中的拉兹摁回去，点头，走了进去。 房间很暗，仅有一盏微凉的魔法灯点在天花板上。 天花板有些破旧了，潮湿的木头散发着腐烂的气息，但很快又被窗台上点燃的蜡烛香薰盖过去。 看起来似乎很少有人进来的样子。 “吱呀”一声，房门关了。 猫娘女仆走进来，朝着洛宁盈盈一笑，然后蹲下身，在贴墙的柜子前忙碌起来。 洛宁看她把一瓶瓶黄色的液体拿出来，然后还有一些按摩球和推拿锥。 在女仆的示意下，洛宁在一张柔软的床上躺下。 这里到处都旧糟糟的，倒是这张床还算舒服。 软绵绵的好像躺下去就能睡着。 也不知道加点钱的话能不能在这里睡一夜？ “对了，拉兹的牛奶还没有来！” 洛宁躺下之后，一只躲在洛宁怀中的拉兹就被迫爬了出来。 她下意识想要飞在半空，但是又立马想到，自己答应过神明大人不能飞行，于是只好伸出短小的腿，自行爬下床。 拉兹就算隐藏了羽翼，她的身体依旧是残留了一点属于天使的神圣光芒。 金光很淡，在室外根本分辨不出来，但是如果在昏暗的小房间里，就会显得稍微有些明显了。 猫娘女仆听见了小女孩的话，她抖了抖耳朵，笑着说道。 “客人稍等，我这就去端上来~” 152 特殊服务 “神明大人，拉兹觉得，还是不要呆在这里了，这里好黑，拉兹怕怕。” 在猫娘女仆下楼的这段时间，拉兹抱住洛宁的胳膊一阵撒娇。 洛宁望着破旧的天花板，这张柔软的床躺下去之后就很难让人想要起来。 要知道，这一周以来，洛宁都没睡过一次像样的地方。 拉兹不需要走路，洛宁全程把她当包袱一样带着走，睡觉的时候她也是睡在洛宁的怀中，再加上她是一只天使，所以根本不知道行走七天对一个人类的体格来说，会有多乏累。 “来都来了，拉兹。” 洛宁摸了下拉兹的脑袋，又问她：“你能感觉到魔力吧，那只猫娘女仆，会不会魔法？” “不会，”拉兹摇头道，“拉兹没感觉到她的魔力波动，她应该是没有魔法天赋的亚人……” “那没什么好怕的，你堂堂一只四翼天使，就不要这么胆小了。”洛宁轻声道，“我们是在冒险旅行，不是观光旅游，危险虽然时刻都有，但也不要害怕遇到危险。” “万一是一次奇遇呢？” “奇遇？哼哼……”拉兹哼唧道，“如果嫖女人也是奇遇……唔唔！” 洛宁捂住了拉兹的嘴巴。 这话他就不爱听了。 完全就是歪曲事实偷换概念啊…… 话说作为一只天使，拉兹是不是懂得也太多了？ “客人，您的牛奶，还有玉米浓汤。” 猫娘女仆端着餐盘折返回来。 圆圆的短发下有一双长长的小辫子，头发也是粉色的，蹲下来的时候，那双毛绒猫耳朵总是会弹一弹。 有东西吃之后，拉兹也就闭嘴了。 反正大部分人类都很弱，她的目标是保护神明大人，为此拉兹还是充满信心的。 而且拉兹怕的也不是人，她怕的是这黑乎乎的环境。 “客人，需要先把衣服脱掉……所以，失礼了。” 说着，猫娘小姐就已经轻手轻脚地爬上了床。 她跨坐在洛宁的腰上，俯下身，一点点解开洛宁胸前的纽扣。 直到解开第三个扣子之后，洛宁的胸膛完全露出来。 等等……怎么感觉越来越不正经了！ “披风……先不解吧。”洛宁按住自己的领口。 身为一个男人，脱个上衣没什么。 但是这披风有物理抗性，洛宁就算睡觉也不会脱下。 “好……”少女点点头，双手撑在洛宁小腹上，将自己跨坐的臀部向后挪动。 她的手指偏凉，但是掌心的位置又足够火热。 在自己的腰带被解开一半的时候，洛宁猛然反应过来。 “等等，为什么裤子也要脱？” “客人需要按摩大腿小腿吗？” “需要。”洛宁点头。 倒不如说，他躺在这里就是为了按一按腿。 毕竟走了整整一个星期，双腿那个酸爽，丝毫不亚于高中入学军训的那几天。 “我按摩的时候会抹上精油，配合一些工具，客人需要把腿露出来……” “精油就不需要了吧，你用手随便弄弄就行。” 洛宁提起自己的裤子，系好。 不能脱。 脱了就相当于一层层被猫娘女仆卸去防线。 到时候她直接来个仙人跳怎么办？ “那好吧，我明白了，客人。” 她的声音放得很轻柔，微微提起来的语气，让洛宁有一种特意献媚的感觉。 猫娘直起身板来，伸手去够着柜子上摆放好的小瓶子。 之后涂抹了一手的黄色油液，开始在手心里搓热，最后才小心翼翼地涂在洛宁的上半身上去。 洛宁闭上眼睛，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但是这位女仆的手法…… 涂抹了油的小手在身上不断游离的时候，很难让人冷静。 洛宁能隐约间感受到，那一只自然下垂，贴附在他裤腿上的猫尾巴。 猫尾巴啊……摸起来会不会也是绵软软的？ “说起来，西城的冒险家为什么变少了？”洛宁闭眼问。 这才是他躺在这里的最终目的。 不能被身上这位猫娘女仆蛊惑了。 少女一边用她娴熟的手法按摩，一边答话： “客人居然不是冒险家吗……” “不是，我只是普通的旅行者。”洛宁用实现编造好的身份解释道。 “嗯…是这样的……西城作为克洛塔尔帝国最西边的城镇，冒险家居多，这里的经济完全就是由前来消费的冒险家带动起来的。” “因为两个月前，魔族领地的结界突然消失了，导致西城忽然繁华了一段时间，但是前段日子，这里的冒险家又大片减少，据说是……魔族的结界又出现了？而且比上次强了不少，冒险家大人们进不去，研究了一段时间后就纷纷散开了。” “之后呢？他们还会来吗？” 洛宁闭眼享受着身体放松后的按摩，同时也不忘套出女仆的话，问出更多的信息。 “说是，等帝国研究出了新的法子进入，他们再回来。”女仆手握推拿锥，在洛宁的腰上轻轻拍打。 “冒险家大人们的个人力量微乎其微，他们自己破不开结界，只能等帝国的魔导师出手帮忙……” “嗯，原来是这样……那他们散开之后，会去哪里？”洛宁又问。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可能是回家，回克洛塔尔主城，或者是在最近的王都住下？毕竟西城虽然也繁华，但是很多物质设施都赶不上帝都和王都呢……” “嗯……” “说起来，‘王都’是什么？” 洛宁忽然的问题让女仆小姐微微一愣。 “我……严格来说，我一直都窝在一处偏远的小村落，对很多事情不太了解，类似于井底之蛙？”看出来女仆的疑惑，洛宁连忙补充道。 女仆淡笑道：“王都就是曾经被帝国吞并之前的王国的首都，王都是王国的首都，帝都是帝国的首都……首都就是主城的意思。” “原来如此。”洛宁点点头。 “西城的‘城’没什么特别的含义，也就是一座城的名称而已。” “所以王都无论怎样都会比我们这样的城镇繁华许多，冒险家大人们会更愿意去就近的王都入住，毕竟帝都太远了，回到帝都的费用也高昂到离谱。”女仆小姐补充道。 “那些会大魔法的冒险家也会在意费用的问题？”洛宁抬头问。 “他们当然在意啦，虽然在人类当中他们已经算得上有钱人，但他们实际上也很缺钱呢……毕竟是以去魔族领地掠夺资源为目标的冒险家，都是拿命赚的钱，大家也不是什么名门贵族。” “有道理。”洛宁点头，望着破旧的天花板沉思。 153 诡异的火焰 “好啦，麻烦客人转过身去，前面能按摩的部位并不多，主要还是背部的按摩点比较多呢~” 猫娘女仆抬起一双裹满油液的双手，微笑着朝洛宁说道。 洛宁只好原地转身。 当他转身背过去的时候，披风也实在没办法挂在背上了。 干脆就只能脱下来，交给一旁胡吃海喝的拉兹保管。 洛宁点的那点食物对拉兹来说，就和开胃菜一样少。 但这并不妨碍食物很好吃，拉兹吃得慢悠悠的。 她也知道洛宁这一顿按摩需要耽搁很久去了，为了不让接下来的自己无聊，所以她吃得很省。 一勺汤要用舌头舔七八次才喝下去的那种。 洛宁看她实在是可怜，只好把兜里的食物塞了一点给她。 明明来到人类大陆之后，拉兹完全能晒满每天需要的阳光。 她也不可能再会因为‘没电’而无精打采才对。 但是拉兹却说，自己已经习惯了每天大量的进食，所以一时半会儿改不过来。 她可以说是把自己的贪吃解释得相当有理有据了，洛宁决定给她一段时间过渡。 “啊，困困，拉兹想睡了！” 吃了一会儿玉米浓汤，拉兹的耐心也顶不住了，直接豪迈地一口灌入。 擦了擦糊糊的嘴边，拉兹爬到洛宁的脑袋旁边去，困乏地想要睡觉。 洛宁说得没错，这张床就好像是有一种特殊的魔力一样，让人趴上来就想睡觉。 洛宁趴在床上，抱着枕头，眼睁睁看着拉兹把他的那一份浓汤喝了下去。 “你别真睡着了，一会儿我们还要去找旅馆。”他朝那只吃饱喝足就要睡大觉的小天使说道。 拉兹咕叽叽几声，也不知道在说什么，翻个身就好像已经睡着了。 “哎……”洛宁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没事的客人，多加二十铜币，这里就可以住宿一晚，很划算呢……” “还有这种好事？”洛宁回头去看猫娘。 猫娘点头，手掌一轻一重地按压在洛宁发酸的后背上。 “所以大人放心睡吧，钱的话，可以睡一觉起来之后再支付哦……” 洛宁思考了几秒。 这倒是省了他一会儿去找旅馆的事儿了。 话说回来，二十铜币也太划算了。 虽然这破房间看上去也不值钱就是了…… “如果客人觉得贵的话，十枚铜币也不是不行……嗯，反正房间空着也是空着。” “你们住宿价格定得这么随便？” “对呀……能赚钱就行，您也看到了，这里很破旧，这个价格其实也很正常啦……” “不需要找老板商量？” “不用，我的主人……我的老板最近忙着女儿升学的事情，不太打理店铺，店铺都归女仆长看管，所以价格可以有一些浮动。” “女儿升学？”这对洛宁来说倒是一个有趣的信息。 这个世界的学习制度，他还未曾了解过。 洛宁只知道勇者需要跟随导师做专门的训练，取得战果和成绩之后，会得到帝国的荣誉和地位。 他书里的主角就是这样的设定。 “嗯，D级魔法师升C级魔法师……一旦提升了等级，不仅是有整个家族的荣誉，而且从C级开始，只要是注册了冒险家的魔法师，都能在冒险家公会每个月领一笔补贴呢，那笔钱也够最基础的吃喝了。” “所以说呀，有魔法天赋的人，一辈子都不用愁吃喝！” 猫耳娘在说话的时候不经意间加大了力度，可以从她激动的语气中感觉到，她对这种事情的羡慕和憧憬。 对于一辈子都没有人生自由的奴隶来说，普通生活是多么的望尘莫及。 洛宁趴在柔软的床上，感受着少女每一次轻重不一、但又恰到好处的捏揉。 从后腰到发酸的大腿，最后再到脆弱的脚踝。 慢慢地，他竟然也觉得有一些发困起来。 当全身都放轻松之后，每一次的触碰就好像摇篮曲，一下接着一下，规律的推动着眠梦的摇篮。 “困了的话，就睡吧。” 配上她轻声的呢喃，洛宁的困意直线攀升，连理智弦都开始有些绷不住了。 虽然一个劲地暗示自己，这里并不安全，不能入睡，不能入睡，但是当困意和积累的疲乏如浪潮般拨弄神经的时候，谁又能自我控制呢。 “晚安……客人。” 这大概是洛宁清醒时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他做了一个梦。 梦见打工的便利店，凶狠的店长指责他没有将货架排列整齐。 梦见英语老师的眼镜反射着光，冷冷地说他为什么数学分能这么高，英语却一塌糊涂。 洛宁开玩笑说因为他爱国。 然后就被英语老师叫去墙角罚站了一整天。 他拖着便利店通宵打工之后疲倦的身体，贴墙而站。 心里在想。其实生活，也挺难的。 有些人光是活下去就已经竭尽全力。 “轰——！！！！” 突然的爆炸声将房间里熟睡的人惊扰起来。 洛宁坐起身，看见了塌掉的天花板。 燃烧的红色火焰，在逐渐吞噬这栋破旧的房屋。 不断掉落的木板和碎石并没有触碰洛宁，而是被一道无形的光罩阻挡在外。 相比之下的话，被驱赶到光罩外面的猫娘女仆就没那么幸运了。 她的脑袋被塌下来的木板砸流血，一只手甚至燃烧着诡异的红色火焰。 整个人疼得在地上翻滚。 “救命，饶命，饶命啊……客人，对不起，对不起……” “我不应该这么做，对不起，对不起……” “我在知道您是异乡人，又涉世未深之后才起的坏心思……”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您是大魔法师，对不起，客人对不起，饶了我，呜，饶了我吧……” “我是为了赎身，我还差五枚金币就可以从主人的手里解开枷锁了，为了赚更多的钱，我、我才做这种坏事……” “我是第一次这么做……呜呜，对不起，手、手要烧断了，求求您……放我一条生路，我不想死，不想……” 洛宁看见了在地上翻滚的女仆。 她痛苦地捂住自己灼烧的右手，猫尾巴勾起来，绕在小腹前，双腿因为疼痛而夹在一起。 地上散落了一地的推拿工具，几罐油瓶打翻在地。 以及，一把大概是从厨房里偷出来的银色小刀。 154 失语 “发生什么事了、喂、开门！” “喂，小妮！开门，楼下燃起来了，你这里发生了什么啊！” 木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门被反锁了，还特意用锁链绕了很多圈。 “唔、对不…起……” 少女的衣衫有点乱，雪白的肩膀露出来大半个，女仆裙烧开了好几个破洞。 断断续续的呻.吟变得虚弱起来。 红色的火焰在吞噬她的肌肤，如同饥饿的蚂蚁，一点点将她白净的肌肤蚕食。 “她要晕过去了喔，神明大人……” 拉兹也在这一阵阵尖叫声中惊醒，她坐在床头，一边揉着眼睛一边对洛宁说道。 洛宁的手微微向上抬了一下。 悬浮在他上方的魔法书＜利维坦之歌＞缓缓地下降高度，稳稳地落在了洛宁的手心里。 洛宁的五指一合，书脊‘啪’地一声关闭。 霎时间，所有燃烧的红色火焰荡然无存，如同没有来过一般，就连一缕火焰熄灭后的烟也不曾残留。 火焰消失，蜷缩在地上的少女紧紧地抱着双臂。 像是失去了温度，或者是单纯的被强大的魔法震慑住了。 她抱着双肩，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神志已经不太清了，不管屋外的人如何敲打房门，少女依旧没有要站起来的意思。 “用力撞！” “撞！” “三、二、一……！” 随着一阵撞击声，木门开裂了。 裂开的木板被人踹开，从外面闯进来几位成年男人。 男人充满了戒备，手里拿着菜刀和棍棒，警惕地看着坐在床中央的洛宁。 洛宁抓起散落在地上的衣服，简单穿上，脸上始终没有太多的表情。 也不是说处理不了现在的心情，只能说，有一丢丢失望吧？ 虽然他一开始也没抱什么希望就是了。 甚至在关掉利维坦之歌的时候，他还考虑了一秒钟，要不要等会儿再关。 也可以说是一种惩罚吧，来自他有些生气的惩罚。 屋里很快进来不少人，壮汉们三三两两地站在洛宁的面前，戒备地抓紧手中的工具。 洛宁坐在床沿，眉头皱了一下。 他们这表情和架势…… 等等，自己是不是被换一种方式仙人跳了？ 怎么感觉坏人和好人都颠倒了啊！ 洛宁明明觉得自己才是受害者的一方，但是他们看向自己的眼神，就好像是在看一个无恶不作的大坏蛋。 果然，弱者都喜欢抱团，然后仇视比他们还要强的人。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小妮，没事吧？你、你怎么这么严重……” “身上的伤是……烧伤？” “刚才的魔法火焰是……” 男人匆忙地把猫娘女仆扶起来。 猫娘女仆的身体很是虚弱，她单手扶着墙面，发抖的双腿只能勉强支撑起自己的身体。 肩头残破的女仆装不断往下滑，她干脆抱住自己的手臂，试图用手掌盖住自己的香肩。 她抬起颤动的双眸，牢牢地盯着站在床边的男人，身体的疼痛感让她将银牙咬得很紧。 一时间，众人通通把目光放在洛宁的身上。 洛宁的手上抓着一本魔法书，凶手是谁已经很明显了。 这会儿洛宁真实的觉得自己要被仙人跳了。 少女趔趄着走过来，声音虚弱又嘶哑： “对不起……我、我就差最后一点钱了…呜……” 她呜咽了一声，把抱在手中的袋子轻轻地放在了床尾。 之后又退后两步，与洛宁拉开一定的距离。 洛宁看到了那个眼熟的空间袋之后才反应过来，自己的钱袋子被摸走了。 其实如果她只偷钱，不动杀心的话，利维坦之歌是不会发动攻击的。 可是这个人偷走洛宁系在腰边的袋子之后，因为怕他醒来找的麻烦，再加上从洛宁的话中又得知了他不是冒险家，而是偏远的异乡人，所以就做了过火的事情。 可是哪里来的如果，洛宁平静得异常的目光让屋里的人都觉得很恐怖。 就好像有无形的压力笼罩在整个房间一样，让所有人都说不出话来。 “嘿咻咻……” 躲在洛宁后头的拉兹往前爬了一段距离。 虽说是扬言要保护洛宁，但是当洛宁的神器出现反应的时候，拉兹是第一个躲起来的。 毕竟是神器嘛……神器好可怕怕。 拉兹爬过去，把床尾的口袋捡起来，然后代替洛宁收好。 “不要动！” 门外有人蜂拥而至。 这语气甚至让洛宁想到了地球上的警察在拿着枪执法。 身穿灰色金属盔甲的卫兵急忙赶来，手中握着刀剑和圆盾，头盔将头包裹得严实，看不出当中的表情。 好像是西城的士兵？洛宁在入城的时候看过同样装扮的人。 等等啊…… 洛宁眉头一皱。 怎么越来越像被仙人跳了！ 明明他什么事情都还没做！ “不要动！” 卫兵拿剑比着洛宁，看见洛宁手上的魔法书之后又动作一顿，剑锋调转了一个方向去，指向另外一边的几人。 被剑指着的男人通通放下武器，举起双手，一副服从的模样。 洛宁从那些壮汉的额头上看见了不同的角。 角很短，被割去磨平了轮廓。 虽然只有这一定点特征，但这并不妨碍他们是兽人的事实。 兽人不一定非得有尾巴和毛茸茸的耳朵，有些特征也会表现在犄角或者凸出来的脸颊上。 “说！这是什么情况！” 卫兵凶狠地朝着举手的男人询问道，比划过去的利剑直逼对方的脖颈。 男人高举的手臂有点颤抖，颤颤巍巍道： “卫、卫兵大人，我们，我们也不知道，我们听见动静就上来了……” “我只看到了红色的火焰，还有坍塌的楼顶…然后那些东西在我们进门之前就熄灭了……” 尽管兽人看上去也是老实，但这并不妨碍士兵们会为难他们。 毕竟是奴隶，花钱就能买。 就算‘误伤’了，也不会被城主怪罪。 “你呢，你说说你是什么情况！” 士兵朝坐在地上的少女踹了一脚。 猫耳娘无力地靠着墙面，头发凌乱，四肢瘫软地跪坐在地上，破开的衣衫露出了大片肌肤。 在士兵的踢打下，才缓缓地抬起头，张开失去血色的嘴唇。 如果这个时候她要说一句‘我被强.暴了’，那洛宁指定是解释不清了。 —————— （好像从来没说过群号，忘记惹 大群：72454091人数多、活跃度低，主要是调戏机器人猫娘 全订群：456415216活跃度高，群友都是正直好l青s年p[看到这里的肯定都全订啦，所以直接加吧]） 155 犯罪者 少女双眼无神，眼角却泛着泪光，张开嘴唇半天才吐出一个字： “我……” “我家大人没有嫖！” 一道稚嫩的孩童音徒然出现。 拉兹张开双臂，小小的身躯站在洛宁面前。 她知道，如果神明大人在这里被误会的话，他会生气，她也会生气。 “是她先勾引我家大人的，说是要按摩！” 拉兹伸出手指，笔直地指向地上的少女。 洛宁一度怀疑这只天使奇怪的词汇都是从哪里学来的？ 卫兵微微一顿，回头换了个语气朝洛宁的方向解释道： “就算是那种交易也没关系，西城的兽人普遍都是商品，不会有人在意。” “喔……原来如此，是拉兹多虑了。”拉兹点点头，坐回洛宁的怀里去的时候还是小声地嘀咕了一句，“但是我家大人就是没有嫖。” “我、我偷了东西……” 靠墙的猫耳少女垂着脑袋，支支吾吾地说。 众人把目光放在她身上去。 她缩了缩肩膀，粉色的头发遮去了脸色。 “我…起了歹心，偷了大人的钱……怕大人找麻烦，想要用刀把大人废了……” “废了？” 这是沉默已久的洛宁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由于是沉着脸说的，所以语气相当冰冷。 他确实很想知道这位猫娘女仆想要废他的哪里。 他小弟跟了他十八年，从来没有做过什么坏事，这个女人再怎么恶毒也不至于对无辜的器官下手吧？？ “腿或者手臂……唔，或者舌头、眼睛都可以…只要让大人失去行动能力，后面的事情我就好处理了……”少女咬着唇，断断续续地说道： “但是我发现我很怕血，想要把手里的东西换成钝器，直接砸晕了，然后丢到偏远的地方去……” “所以我放下了小刀，当我伸手去拿桌腿的时候，大人衣服下压着的魔法道具突然起了反应……” 少女的眼神涣散，声音也是虚弱无比。 她知道，冒犯了一个大魔法师，她已经半只腿踏进棺材了。 这一点从卫兵对他们的态度就能看出来。 洛宁静静听着，没再多说。 卫兵们知道了来龙去脉，互相看了一眼，又转身去看洛宁的眼色。 其实就算受害者就是女仆、即便她真的被强.暴了，那她也会是受罪者、替罪羊。 奴隶兽人没有人权，更何况对方又是一位受人尊重的大魔法师，结果已经很明朗了。 谁会在意一个破碎的花瓶呢，不如花点功夫讨好眼前这位面生的法爷。 其中一人往前站了一步，将刀架在少女纤长的脖颈上去。 另一位则是摘下头盔，毕恭毕敬地往前走了一步。 “您好，大人，我们是西城的巡城兵，这次过来就是想处理这场爆炸的事情，事情我们已经明白了，爆炸产生的所有经济损失都将由这只奴隶赔偿。” “您作为被害者，有权处理她……具体的处理方式，您随我来，城主会依照西城的法规给您补偿，或者是给她加罪。” 卫兵用手指了指地上坐着猫娘，又转身朝洛宁欠身。 猫娘的头发被人狠狠拽起，对方也不管拽的是头发还是耳朵，随便抓了一把就用力一扯。 猫娘被迫抬头和洛宁直视。 洛宁没去看她的眼神，而是朝着面前的卫兵说： “那就按照你们城里的规矩来吧。” “好，那就麻烦您跟我们去一趟了。” 卫兵连连对洛宁点头哈腰，随后换了种锐利的眼神轻轻地瞥了一眼地上柔弱的猫娘。 “带走。” “是，队长。” 洛宁顺着来时的楼道往下走。 利维坦之歌的魔法影响力远比他想的严重一些。 燃烧的红色火焰可不会去分辨什么可燃物，一切实质性的东西都会被它们蚕食。 直到洛宁关上魔法书之前，从二楼溅射出来的火焰甚至都烧到了酒馆客人的身上。 一楼有几位受伤的客人在断断续续的发出哀嚎声，已经有人拿来治愈药水了，尽管如此，疼痛感依旧是久久不能散去。 “妈的，就是那个女仆！” “等她出来好好收拾一顿！” “鈤妈的，赔钱！！” 坐在楼外的客人凶狠地瞪着被押在最前方的猫娘少女。 被士兵押在前路走的，就是犯罪者没错了。 尽管所有人都知道，猫娘女仆不可能会魔法，可是至始至终也没有人敢把视线放在队尾洛宁的身上去。 谁又会去招惹一个手拿魔法书的大魔法师呢。 只能把怒火都宣泄在犯人的身上去。 在出门的时候，有人伸腿绊了少女一跤。 猫娘踉跄着要摔倒，在摔下去之前，又被扣押在她肩膀上的双手狠狠地提了起来。 “好好走路。”扣押少女双臂的卫兵不耐烦地说道。 少女又只好迈开颤抖的双腿，一浅一深地向前走。 “修复破坏的建筑和这些客人的赔偿，大概需要多少？” 洛宁抬头望了一眼酒馆整个被掀开的房顶。 他身旁的卫兵恭敬道：“大概……可能光修复二楼就要二十枚金币吧，客人的赔偿款的话，我就不清楚了，毕竟不同的人胃口不一样……” 卫兵队长浅浅一笑，露出讨好的表情。 身旁是等候已久的马车，他掀开马车帘子，示意洛宁上车。 “不过大人不用担心，这些损失都算在奴隶兽人的头上，您不会有任何影响，作为被害者，城主大人会给您一笔赔偿。” 洛宁带着拉兹坐进去，没有再和卫兵队长多言。 马车启动了，啼嗒的马蹄踩在石头路上。 洛宁从窗帘的缝隙往外看，看见了被束缚了双手、正在被撵着走的猫娘少女。 他又坐回位置上，背靠着柔软的沙发，闭目养神。 “嘿嘿，神明大人差点被当做嫖.娼.犯了……” “你在哪学的这些怪词。” 洛宁睁开眼睛，瞅了一眼趴在他身上的小天使。 拉兹神神秘秘的：“拉兹不告诉你~” “你们天堂是不是有什么禁书，你是不是经常去看禁书？”洛宁盯着她肉乎乎的脸蛋看。 “才没有呢！”拉兹吐了一下舌头，“拉兹才不会去禁书楼呢！拉兹怎么可能知道禁书楼的暗道嘛！” 洛宁还什么都没说，这家伙就已经如实招来了。 156 城主 洛宁揉了揉小天使卷翘的金发，换了个话题，接着对拉兹说道： “我刚刚还以为你会出手救那个兽人。” 拉兹作为一只天使，在眼睁睁看着少女备受折磨的时候，居然无动于衷。 洛宁还以为这家伙会慈悲心肠大发，结果拉兹只是躲在他身后，悄悄地看。 “唔，以前的话，确实是会救吧，拉兹看不得这样的场景。” 拉兹摇摇头，说道： “但是现在，拉兹的任务是保护神明大人，所以又怎么可能会去救伤害神明大人的人呢……这就和如果有人要伤害拉菲尔大人，拉兹会义无反顾的冲上去打他一样。” “而且，如果拉兹去救一个要杀害神明大人的人类，而拉兹又要保护神明大人，那拉兹四舍五入就相当于自己杀自己了。” 洛宁听不懂她的歪逻辑，但是看她认真思考的模样，还是忍不住要笑她。 “神明大人、神明大人~” 拉兹望着脑袋，眼睛布灵布灵的发光。 “神明大人，拉兹刚才的表现怎么样！” 她已经迫不及待地要洛宁夸奖她了。 洛宁点了一下头：“还行吧。” “那、那！”拉兹吞了一下唾液，接着说道： “那拉兹一会儿可以去吃香香的牛排吗？” “不行。”洛宁几乎是没有任何思考就回绝了拉兹的请求。 “哎，为什么？”拉兹瘪了瘪嘴巴。 “因为没钱。” “那神明大人不是能拿到城主的赔偿嘛……赔偿了的话，拉兹是不是就可以吃牛排了？” 拉兹满眼闪烁着期待，洛宁把手压在她头上顺了顺毛。 “再看吧。” 洛宁将目光投出窗外，若有所思。 沿着绵延的路面，马车朝着城镇中央的一栋城堡驶去。 城堡比不上魔王城的雄伟，但也是整座西城最高大的建筑了。 奢侈的水晶灯座落在路边，一样望去如同串在一起的暖色珍珠。 从石子路延伸到整齐划一的砖块路，朴素简单的居民房屋再到这座精雕玉琢的城堡大门。 庭前高大的树木上挂着不知名的装饰品，如同宝石一样闪闪发光。 这里无处不散发着奢靡的气息。 西城的城主就住在这里。 洛宁知道炸掉半个小酒馆只能算是鸡毛蒜皮的小事情，大部分其实私下解决就行，卫兵根本不用这么兴师动众把人请到城主面前喝茶。 事情会发展得如此严俊，大概只有一个原因。 能使用魔法毁掉一层楼的魔法师可不多见，而且这位魔法师还十分面生，没有人见过，既不是冒险家、也不是帝国军，也就意味着无势力划分。 从各种意义上来讲，讨好一位法爷，可比讨好一位军爷，收益要来得直观。 当然，这些也不过是坐在马车里的洛宁的主观猜测而已。 他是从卫兵太过讨好的脸色中看出来的。 城堡的门缓缓打开，卫兵队长和周围的人简单交涉几句之后，载着洛宁的马车慢步驶入进去。 “神明大人…我们会不会直接成了瓮中鳖啊……神明大人，拉兹怕怕。” “你一只四翼天使，干嘛怕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类？” “但是嘛……拉兹还是怕怕。” 拉兹缩在洛宁的怀里，睁着一双水灵灵的眼睛。 如果是以前的话，天使是不可能去害怕人类的。 但大概是在一群魔王大佬中间呆久了，拉兹变得不自信了。 在那些翻手就能掀起巨浪的魔王面前，区区一只四翼天使，都挣扎都挣扎不了几下。 所以一旦熟悉这种害怕的感觉之后，之后遇到危机的时候就会习惯于这种感情了。 拉兹躲在洛宁的披风下，因为洛宁嫌弃她在肚子前会像个孕妇，所以拉兹只好去趴在洛宁的背上，充当一个背包。 马车停下，在车门打开的同时，洛宁率先踏了出去。 “您当心。”卫兵队长见状连忙过来搀扶洛宁。 洛宁被迫扶着下了马车。 多少有点感慨，人类这边的贵族还真是矫情，下个马车都需要有人搀扶。 这和魔族那边就有天壤之别了，魔族就算是最尊贵的魔王从车上下来，也不会有人往前走半步。 魔王不需要搀扶，也不需要特别照料，如果有谁敢去搀扶魔王的话，会被一拳打得很远。 在魔族的眼里，只有弱者才需要别人的照顾。 也许这就是文化差异？ “大人，您这边请。” 卫兵的队长在前方带路，恭敬地想洛宁做出‘请’的手势。 洛宁的脸上始终没有太大的表情，他既不会热情的回应，也不会特意给卫兵脸色看，倒是一种无所谓的感觉。 猫娘少女就在他前侧不远，西城虽然最近繁华了一阵，但城镇也不算多大，从酒馆到城主门前，大概有个几百米的距离。 但是这个时候的猫娘少女连站都站不起来了，本就发软的双腿在行走一段距离后再也没有力气。 没有人会在她身上浪费治疗药水，只是拖拽着她的头发和手臂，强行拖着行走。 “她又要晕过去了喔…神明大人……” “人类少女的躯体还是很娇弱的。” 拉兹趴在洛宁的肩膀上，悄悄地在洛宁的耳边说。 洛宁淡定地收回视线，跟着卫兵队长走进屋里去。 华贵的吊灯将厅堂点得其亮无比，洛宁虚了一下眼睛，半会儿才适应了光线。 红色的地毯从门口一路延伸到尽头，将金灿灿的厅堂划分为左右两侧。 洛宁的目光自动略过那些奇特的装饰品，直接往最深处的地方看去。 中央的座椅上坐着一个人，是一位上了年纪的中年男子。 男人穿着一身墨绿色的长袍，腰间配着一把剑，头发已经有一些发白的迹象了，法令纹很深，远远看去没什么特色。 “城主大人，人已经带到了。” 领头的卫兵队长往前站了一步，朝座椅上的男人深深鞠躬。 男人压了压手掌，颔首示意。 “唔、” 提着猫娘少女胳膊的卫兵松开了双手，没了支撑力之后，少女无力的双腿再也撑不住身体，瘫软地就跪坐在了地上去。 卫兵队长对城主简单复述了几句事情的经过。 城主听着听着，眉头就紧紧地蹙在了一起。 157 咬了人的狗 “红色的火焰？” “千真万确，深红色，像血一样，附着在店门的招牌上，连金属都能燃烧……” 城主和巡城兵小声地嘀咕了几句，城主的眉头皱得更厉害了。 他直接从椅子上站起，朝着洛宁一步步走过来。 走近了，洛宁才看见这城主的面容竟然有些憔悴，苍白的脸上，唯独那双疲倦眼睛下的黑眼圈分外明显。 “冒险家……不是，旅行者大人，冒昧问一下，您是火系的魔法师吗？” 城主的声音里有隐隐的激动，像是在期待着什么。 洛宁警惕地看着他，没急着回答他的问题。 这个世界上的所有生命诞生下来就只能契合一种元素，洛宁在来到人类领地的路上就有考虑过，自己手里这本全元素魔法都能使用的神器要怎样隐藏。 把自己的能力暴露出来肯定是不理智的，不管是神器的出现还是他作为创世神的出现，都会在这个世界上引起掀然大波。 所以洛宁需要在这四大元素之间选择一种元素，来装作是契合这种元素的魔法师。 他原本想着在接触魔法之前好好考虑一下第一个要学习的元素魔法应该是哪种，倒是自己还没做出决定，手里的魔法书先给他做决定了。 “你找我家大人有事？” 拉兹从洛宁的身后冒出头来，翡翠色的眼睛直直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男人连忙赔笑：“是有一点私事想要麻烦火系的魔法师大人……” “哼，但是我家大人是来处理那边那件事情的。” 拉兹用手指着瘫坐在地上的猫娘女仆。 城主瞅了一眼身后的情况，又立马点头道歉：“对对对，先把这件事情解决了。” 意识到开口就查身份的方式有些不妥，城主连声转移了话题。 “按照西城的规矩，一般的偷和抢，除了原物奉还以外，犯罪者需要在地牢里关押三个月，但是如果偷抢的情节严重，有人受伤的话，这种情况下需要加重惩罚……” “但是考虑到您及时出手阻止，犯罪者目的没有达成，犯罪未遂，那这件事情就可大可小……” “主要是看您，您希望怎么样处理？” 城主左手抓着右手，弓下身来询问洛宁的意见。 他的态度一开始就让洛宁觉得奇怪了，这个人对洛宁的谦卑程度，甚至比那些士兵都要低声下气几分。 这种情况下，也就只有一种可能性。 这城主有求于洛宁。 但是洛宁没有兴趣。 要不是听士兵说能拿到什么金币补偿，他才懒得来这里纠缠。 “那就按照你们的规矩来，关押三个月吧。” 洛宁冷声道。 他只想早点拿钱跑路。 洛宁冰冷冷的声音地传入猫娘的耳朵里。 柔软无力的粉色猫耳抖了抖，即便是虚弱无力，但是害怕的感觉还是让她蜷缩起来的身躯更收缩了几分。 “好，”城主点头，草草的就把判决结果敲定了。 “来人，把人压上来。” 城主浑厚的声音回荡在觐见厅堂里。 入门口有人影出现，是一个中年男人，男人被士兵拖拽着进来。 那人衣衫不整，裤子都没穿好，裤腿上挂着不明的液体，看上去像是刚从床上强行拖下来的状态。 “这是……？” 洛宁有点疑惑。 这男人有时什么情况？ 洛宁可以肯定，这个人自己甚至见都没见过。 “呵呵，是这样的，旅行者大人……克洛塔尔帝国的兽人奴隶，严格来说，并不算‘人’。我们这里是狗咬人了，惩罚的并不是狗，而是狗主人……” “但她是猫。”拉兹小手一指，又指向了地上的猫娘。 拉兹在某些事情上角度异常刁钻。 城主尴尬一笑：“猫也是同理……” “饶命啊，饶命啊城主大人……” “城主大人，小店经营十来年，从来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啊！！” 中年男子被士兵拖拽上来，他脚一软，跪了下去。 “城主大人，看在小店勤勤恳恳，每季度按时缴纳税收、为西城建设出了一些绵薄之力的份上，您就网开一面……好不好、好不好？” 男人苦苦哀求，哭得满眼泪花。 洛宁算是听出来怎么一回事了。 眼前的这个男人就是猫娘的‘主人’，也就是之前那家酒馆的店长。 “只是关押三个月而已。”城主的语气算不上是一种安慰，声音比较莫淡，事不关己的样子。 他只想草草把这件事情解决了，在这之后他还有私事要谈。 男人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酒馆的赔偿款以及二楼的维修费已经不是一串小数目了，我这边上有老下有小，全家就靠我一个人养家糊口，我要是被关三个月，出来酒馆都倒闭了啊……” “打拼了一辈子，好不容易开一家小店经营，虽然赚不了大钱，但好歹能有个像样的生活了……” 男人双手蒙住脸，也不知道是在试图卖惨求情，还是说绝望的自言自语。 他哭了一会儿，胡乱地抹掉脸上的鼻涕，转身爬了几步，爬到跪坐在地上的奴隶少女身旁去。 他凶狠的目光如同吃人的野兽，看向地上少女的眼神毫不吝惜。 一只手高高地举起，蓄满了成年男人力量的一拳毫不吝啬地砸在了猫娘的背上。 “咚。” 猫娘被拳头揍得在地上滑行了半米，呜咽一声，抱着脑袋倒在地上，任凭男人拳打脚踢。 她现在连对不起也不会说了，牙关咬得死死的，只有一些断断续续的因为疼痛而呜咽的声音从嘴唇之间漏出来。 本就残破不堪的衣服在撕扯拖拽之间摇摇欲坠。 一些旧伤和陈年淤青从少女的裤腿、衣袖之间露出来。 以男人揍她的娴熟手法来看，对方也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了。 “都怪你，都怪你，畜生！” “你以为你真的凑够钱了就能走了吗！” “呵呵，老子说二十枚金币让你赎身，你还真的信了？” “别忘了，老子可是你的主人，老子说你多少钱，你就多少钱！” “等你凑够了二十金币，老子就涨价，涨成两百金币，怎么样，绝不绝望？” “你以为你凑的钱能干什么吗，我告诉你，你那钱不过是给老子凑的！！你是老子的狗，畜生的钱财，都归主人，你明不明白？！！” 158 恶魔般的笑 男人像是一头宣泄自己怒火的怪兽，蹬出去的力气丝毫不保留，手脚在接触奴隶兽人的每一处，都会留下很深的红印。 有一丝鲜血从少女的失去血色的嘴唇前流下来，大概是在殴打之间，咬破了嘴唇皮。 拉兹看得触目惊心，连忙把脸藏进洛宁的披风下面。 “神明大人…拉兹怕怕……” 躲在洛宁身后的拉兹用手轻轻戳了戳洛宁的后背，声音怯懦小小的。 洛宁很明显的“啧”了一声，他这声不耐烦的声音精准地传到城主的耳朵里。 城主是个精人，立马就反应过来。 “咳咳，拉开。” 城主朝卫兵使了个眼色，酒馆老板这才被迫和少女分开了一点距离。 他甚至还觉得怒气没撒够，临走前又在少女的脸上补了一脚。 “呼、呼……” 一顿拳脚施展下来，酒馆老板都累坏了，撑着老腰穿了好几口粗气。 他完全变了一个语调，从一个施暴者的愤怒语气，变成了一个弱者该有的懦弱声音，面朝着城主，男人颤声道： “城主大人、您真的…真的不能网开一面吗，人我已经教训过了，她这胆子也不能再有第二次，而且这第一次也没成功，按照西城的规矩来说，未遂就是没做，您就不能……” “我说了可不算。” 城主让开一步，把身后的洛宁露在了酒馆老板的面前。 酒馆老板在对视上那一副冰冷的漆黑眼瞳之后，身躯抖了一下。 这种害怕的感觉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对方看自己的眼神……好像要把自己杀了一样。 旋即，老板又想到了什么似的。 他转动眼睛，上下打量洛宁。 洛宁外在是个俊俏的少年，任谁都有青春过，老板也知道青春少年都需要的是什么。 “小哥……不、大人……大人，您看这样行不行，我把这只兽人奴隶送给您，您想怎么处置都行，您让城主大人把我的三个月惩罚免掉，我、我再给你一些金币，好不好？” 酒馆老板往前走了几步，他伸手就要去碰着洛宁的腿了。 洛宁往后退了一步，眼神有些厌恶，冷声道： “不好。” “为什么啊，伤害你的人是她，又不是我！” 酒馆老板的声音有些没藏住，带着一些怒意，额头上的青筋直跳。 卫兵们见状，连忙把他拉开，和洛宁保持开距离。 洛宁的脸上丝毫没有表情变化，低头冷冷地看着脚边的人。 “人？你不是说她是畜生，不算人吗。” “既然你说她是狗，那你作为狗主人，理所应当应该承担责任。” 酒馆老板一听，这男人似乎真的不打算放过自己，直着身体就站了起来，愈来愈难以忍受自己的冲动了： “好啊，你不要她，我现在就去杀了她！怎么样，我要让你看着这妙龄少女死在你眼前！！” 洛宁一度怀疑这个人是不是神志不清了，冷眼看着他，对方脸上厌恶的表情让他觉得很恶心。 “随你。” 眼看着谈判崩了，城主使了一个眼色，男人被士兵拖拽着离开。 一边挣扎着，一边破罐子破摔： “你这人还真是没有一点对同龄人的同情心！呵呵，大魔法师，这种心胸狭隘的人当大魔法师，以后恐怕只会杀人，不会救人吧！” “这种魔法师最好趁早死了得了！” 男人因为激动涨红了脸，他丢过来一个东西，是一把闪着银光的匕首。 大概是之前跪在城主和洛宁面前求饶的时候，偷偷从靴子里面拔.出来的武器。 趴在洛宁后背上的拉兹瞪大了眼睛，想要将羽翼伸过去挡住，却又因为洛宁之前的叮嘱而犹豫了半秒。 半秒的时间已经足够匕首接近洛宁了。 “哗哗哗——” 洛宁的面前，一本魔法书悬浮起来。 它已经快速锁定了敌人，魔法书立着，书页瞄准了正前方的男人。 厚实的书籍在飞快的翻页，由于每一页的颜色都不一样，所以在翻页的时候，总是会呈现出五彩斑斓的色彩。 洛宁的眼睛也在随着不同的元素而变换颜色，浅浅的光芒印在他漆黑的眼瞳上，很难分别到底是眼睛在改变颜色，还是魔法书映出来的颜色。 匕首径直地刺在洛宁的披风上。 而对于有物理抗性的披风来说，一把小刀根本不足挂齿。 “啪”的一声，在利维坦之歌发动魔法之前，洛宁把书关上了。 他朝城主笑了一下。 “我改变主意了。” “哦？您请讲。”城主同样朝洛宁献笑。 如果说之前他还在对这位年轻少年掌握高阶魔法而感到疑惑的话，刚才的魔法书已经完全证实了少年的实力。 能控制魔法书这种魔导具的人……已经不是什么普通的魔法师了。 那一定是一个魔力值多到可怕的法爷。 “虽说对方抢劫目的没有达成，但是对我这边也造成了一定的精神损失……那边的猫娘可是亲口承认了，她曾经想过要挖掉我的眼睛，砍掉我的手腿。” “对吧？” 洛宁知道地上的猫娘已经没力气再开口说一个字了，所以他问的人是另外一个。 那个领头的卫兵队长。 队长察觉到洛宁看过来的视线，连忙上前一步，点头：“对，兽人奴隶之前亲**代了，最初是动了杀心。” “所以啊，这不是什么抢劫未遂，这是杀人未遂啊，城主大人。” 洛宁的笑意味深长。 尽管知道眼前的少年可能是个狠角色，但是城主再怎么也只能依着他来了。 谁让他也有求于这位少年呢…… “杀人未遂，怎么判？”洛宁笑着朝城主问道。 “杀人未遂是三年以上……我明白了，你，判三年。” 城主的话锋一转，朝停在不远处的酒馆老板宣布了最终结果。 酒馆老板眼睛一黑，简直不敢相信。 “城主大人，我才是这个城里的居民，我是您的城民啊，您怎么能向着一个外人……！！” “咳啊、”酒馆老板被士兵的一脚踹得闭上了嘴。 “还有一个事情。”洛宁一步步朝着地上的男人走过去，在男人的眼里，他的笑像极了一只狡猾的恶魔。 159 城主的秘密 “刚才你说的那个提议，我也同意了。” 洛宁蹲下来看他。 酒馆老板眼睛一亮，好像抓住了一丝希望，抬起脑袋惊愕道：“真的？” “我想想啊……免掉三个月对吧？” “三年减三个月，也就是说你还是需要关押两年零九个月，然后那边那只猫娘呢，就归我了。” 洛宁指了一下另外一旁的少女，又笑盈盈地看着酒馆老板。 酒馆老板的牙紧紧地咬在了一起。 他知道，城主是护着这个少年的，如果再失去理智冒犯对方的话，可能三年之上还会叠三年。 “她是我的了。”洛宁低头看着脚边的人，明明在笑，但是眼神冰冷得可怕。 “但是呢，你刚才是不是打了她？你把她打成这样，算不算破坏我的私人物品？” “你、你想要什么……” 男子好像已经猜出来对方想说的话了，身体有些颤抖起来。 如果对方诚心要弄死他的话，城主只会无条件支持。 虽然不知道这小子给城主下了什么**，但是看在城主这百般讨好的态度来看，自己这恐怕真的一脚踢到石头上去了。 后悔的感觉很快压住了内心的冲动，可是眼前这个少年，却没有给他丝毫后悔的余地。 “也没什么，只是要你在我的东西上留下的伤痕，在你的身上复刻一遍而已。” “还好吧，也不算过分，也就踢十八脚，揍十二拳，以及扇五个巴掌而已。”洛宁笑着说道。 “你……”酒馆男人甚至很惊讶对方为什么会有这么强的记忆力，他就是随手发泄而已，可对方既然每一下都记住了？ “你为什么要这样……？”男人瞪大了眼睛。 他承认，自己确实是一时激动，冒犯了对方。 但本质上两人并没有仇怨，和他结下仇怨的应该是那只奴隶才对啊。 “没什么，就是觉得好玩而已。” 洛宁轻飘飘地回答了他的疑问。 也不再跟他废话了，站起身来朝城主看了一眼。 城主会意，连声叫卫兵去安排。 直到一串哀嚎声逐渐远去，洛宁才将沉沉的目光收回。 没由来的，洛宁就是觉得这个酒馆老板很恶心，他是洛宁最厌恶的人类的那一种。 这种欺软怕硬、贪生怕死，将自己的内心的欲望毫不遮掩暴.露出来的人类，不管是在哪个世界，都让洛宁觉得厌恶。 洛宁淡淡地睨了一眼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猫娘少女，又把目光放在城主的身上去。 先前轻浮的笑意已经没了，洛宁的表情完全严肃下来。 “说吧，你刚才想拜托我什么事。” 洛宁知道自己刚才动了怒，转而利用了城主的权位，城主也在一直低声下气的配合他。 既然已经利用了，那就不能置身事外了。 城主微微一愣，也不再去问什么你是不是火系魔法师的废话了，他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道：“稍等。” 说着，城主转身，从自己的宝座后面的通道离开。 觐见厅堂里就只剩下几名士兵站在角落。 洛宁环视了一圈，最后又把目光放在猫娘少女的身上去。 “还好，她只是晕过去了。”拉兹冒出头来，看了一眼少女的情况，又悄悄地问洛宁： “神明大人的记忆力怎么这么好，明明都没看那个男人打猫娘，但是却记得次数……” “谁说我记得了。”洛宁放低声音，小声道，“我没事记那玩意干嘛啊。” “那神明大人怎么知道？” “猜的啊。我瞎说的。” 拉兹：“……” 拉兹茫然了一瞬间，一时间竟然无法分清神明大人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了。 “旅行者大人。” 另一边，城主离开的方向有人冒出来。 洛宁看见那位穿着绿色法袍的城主神神秘秘地藏在暗门的入口处，一个劲地朝洛宁招手。 “旅行者大人，随我来……” 他说着又用手指着地上倒着的那只兽人奴隶，朝大厅里仅剩的几名士兵命令道： “用最高级的药水把旅行者大人的东西治好了，找个房间让她休息，不能有丝毫怠慢。” “是。”卫兵们的回应声整齐划一。 洛宁将利维坦之歌重新揣进怀里，跟着城主进了后门的暗道。 暗道有些昏暗，随着城主的步伐走了大概几十米之后，洛宁来到了一个小房间。 “在这里，旅行者大人。” 这间房四通八达，有六扇门那么多，每一扇门的门口都点了一盏微弱的魔法灯。 城主站在其中一扇门中间，勤勤恳恳地替洛宁打开了房门。 洛宁踏步进去，趴在他后背上的拉兹缩了缩脖子。 “怎么了？”洛宁侧头小声问拉兹。 拉兹拽着洛宁身后的披风，把自己紧紧地包裹。 没了羽翼之后，各种事情上都变得非常不方便，就比如说现在，没办法用羽毛给自己御寒。 “不愧是掌握火系魔法的魔法书大人……这个房间里有强大的冰魔法残留，经久不散的冰元素会让整个房间的温度极低。” “原来是这样。”洛宁点了点头。 他根本就感受不到元素的寒冷，能让他觉得冷的，就只有自然环境下的温度。 往里走了几步，这间房里没有灯，空间大了不少，唯一的光亮是眼前的一块……巨大的寒冰？ 一块锥形的冰坐落在地上，体积大约需要三位成年人手拉手才能环绕一圈。 散发着寒气的同时，它深处的蓝色光芒也是这片空间里唯一的光亮。 从高处牵引下来的草编绳索缠绕在冰锥上，像是在固定它的位置。 地面上铺满了柔软的地毯，以及一些各种形状的抱枕座垫。 城主拿来一盏造型奇特的魔法灯，如同葡萄一样的一串发光小球。 “这是能驱寒的灯，您靠过来就不会觉得冷……” “不用了。”洛宁果断拒绝了城主的提议。 那灯是不是刻了魔法也不好说，洛宁怕自己这魔法免疫的体质去碰一下，搞不好灯就碎了。 他和城主保持了一点距离，慢步靠近了中央的冰锥。 走进了，洛宁才惊讶的发现。 这里面居然有一张人脸。 160 冰封少女 冰封在当中的，是一张少女的脸。 视线往后看去，可以看见一位少女卷曲在一起的身体。 少女抱着自己的身躯，衣着像是浸泡在水里那般飞舞起来，一头棕色的头发也如同流动的水似得扬起，整个人被定格了。 她的眼睫又长又浓，轻轻地闭着，乍一看似乎是在酣睡。 洛宁把目光收回来，放在城主身上。 此时的城主完全不顾严寒，半个身体依靠在寒冰上，闭着眼，眉头紧锁。 明明脸上是一副憔悴的模样，却在接触到寒冰的时候有一丝松懈和动容。 被冰封在这里面的，肯定是城主的至亲，按照这年龄差来看的话，大概是……女儿？ “旅行者大人，这里面是…是我的小女儿。” 城主的手温柔的拂过寒冰的表面，脸上有些许依恋，以及隐隐的愤怒。 “看上去像是一种冰属性的封印魔法。”拉兹冒出一双眼睛，帮助不懂魔法的洛宁做了一些判断。 “对，它就是一种封印魔法，出自帝国冰元素魔法师之手的封印魔法。” 少年身后那只小家伙能一眼分辨出魔法的类别，这让城主稍微有些意外。 在此之前，他一直以为那小家伙只是个好看的吉祥物呢。 “使用封印魔法，也就是说，对方没有想要杀掉你的女儿？如果是创造魔法的话，被这样冰封在没有空气的空间内，只需要几分钟就会因为缺氧而死了。”拉兹好奇地趴在洛宁的肩头。 “您分析得很正确……”城主点头称赞。 “帝国？”洛宁所在意的重点并没有在拉兹的分析中，他更在意城主之前所说的话。 “你作为克洛塔尔帝国西城的城主，你的女儿却被帝国的冰元素魔法师封印在这里？”洛宁疑惑道。 城主深深地谈了一口气，埋下头来： “确实是这样……虽然是西城的城主，但也不过是个小小的城主而已，我们这样的边境城主，连帝国半个贵族都比不过……在西城位高权重，但是在整个帝国眼里，也不过是一粒小虾米。” 他抚摸着冰锥的锋利的棱边，一边回忆道：“我的小女儿半年前去帝都学习魔法，她本就有一定的魔法资质，当父亲的，自然是想把她送到更好的地方学习，她本意是不愿意去，但是我执意送走她……” “我把她害了。”城主的语气微微有些颤抖，神情波动起来： “在帝都的学院，她受到贵族和皇室的欺凌，我们这种边境地方的人去帝都，就算是城主的女儿，在皇权贵族面前也抬不起头。我虽然教导女儿，去那种地方只需要顾着学习就好，任何人都不要招惹，能躲远就躲得远远的……” 说到这里，城主的眼角开始有些湿润了：“但是三个月前，我去帝都看我女儿，从传送阵里出来之后，我找了她好久……最后在学院一处不起眼的角落，找到了她。” “她就变成…这副模样了……” 城主泣不成声，人在面对自己的至亲时感情都是脆弱的。 洛宁静静地听完城主的遭遇和故事，他又凑近看了看冰锥里面的情况。 少女表情并不痛苦，反而很安详，就像是自然而是睡着了那样。 但是仔细看的话，又可以在少女的躯干上发现不同程度的冻伤。 恐怕是封印她的这位冰魔法师，也不是第一两次针对她了。 不过这些事情对洛宁来说都无关紧要，他充其量就是个路人而已。 洛宁从魔王城出来的时候本就重任缠身了，哪里有心思去处理他人的人情世故。 “我花了不少钱，才把女儿从帝都传送回来……藏在这狭小的地下室里，我甚至都不知道是什么人让她变成这样，学院里的导师让我最好不要问，我就只好、只好这样带回来了。” “带回来在这里放了三个月？”洛宁绕着冰锥走了一圈。 “是……”城主沉沉地点头。 “三个月，你没有叫人帮你解开封印？就算你口中说的城主不是什么大官，但这么多年的税收下来，你的个人收益也不至于连一位魔法师都请不起吧？”洛宁疑惑道。 “请是请得起……”城主佝偻着背脊，脸上有点沧桑： “但是满城魔法师的人都知道，我女儿是在帝都被人施下的封印魔法，而且施法者不是皇室就是贵族，我就算花再多的钱，他们也不愿意招惹那些人哪……” “那冒险家呢？前段时间你们这里冒险家不是突然增多了起来吗。” “确实是，那段时间我求了不少冒险家帮忙…但是他们的目标是去魔族的领地，又怎么会在意我这点小事情。再者，冒险家虽然和帝国没有直接关系，但大部分冒险家还是不愿意去招惹帝国势力的……所以，根本不会有人愿意出手。” 城主的神情疲惫，特别是在有了强烈的情绪波动之后，松懈下来的心情让整个人有气无力，显得更颓废了。 从城主的话里，洛宁总算知道，对方在知道自己是异乡来的旅行者之后，为什么会那么激动。 洛宁既不是帝国的魔法师，也不属于冒险家公会，可以说是没有任何势力牵扯。 而偏偏这样一个人所掌握的元素居然还是克制冰元素的火元素。 “所以呢，你打算给我开什么报酬？” 老实说，洛宁对这种事情的兴趣并不高，什么父女之情，洛宁没什么代入感，所以感动不起来。 而且这城主看上去也不像是什么贤明君主，滥用职权也不是一两天的事情了。他能用赔偿的理由把洛宁‘请’到这里来，已经说明了很多事情。 只能说不黑不白，但是对洛宁来说，如果举手之劳能够换来现阶段最缺的钱币的话，这活儿倒也不是不能接受。 “您想要什么？” “钱。” 洛宁的回答相当果断。 城主听闻停顿了一下。 洛宁随即补充道：“还有一些情报。” “钱我倒是有……我这里还剩下三百枚金币，如果旅行者大人愿意出手相助的话，我愿意把这笔钱通通给你。”城主的语气诚恳，眼前的少年，对他来说已经是最后的希望了。 161 交易 城主的语气也算耿直大方，脸上却有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 他接着说道： “但是您口中的‘情报’…我知道的当然一定会告诉您，只不过我们这种偏远城镇的消息相对闭塞，我怕……” “没事，我也不问那些复杂的消息。”洛宁摆了摆手： “你也知道我是异乡人，对克洛塔尔的了解比较少，我也就想知道一些关于帝国的事情……以及，我在寻找的一位魔法导师。” “魔法导师？”城主微微一愣，“您都是如此强大的大魔法师了，您还需要导师……？” “这个一会儿再谈，”洛宁打断了他，“你先去准备钱币吧，回来之后我这里差不多也结束了。” “这么快？”城主内心一喜，双眼都跟着明亮了起来。 “我这就去准备！” 一心想到即将要见到久别重逢的女儿，城主的眼眶一阵发红，一边暗自抹泪，一边赶紧去着手准备。 等待偌大的房间里空无一人之后，洛宁才往前走了一步。 “拉兹，把门关了。” “好嘛好嘛，拉兹这就去。” 虽然不怎么情缘，但拉兹还是从洛宁的后背上爬下来。 没了翅膀之后就只能用双脚走路，这对天使来说很是不方便。 只见拉兹‘哒哒哒’的跑过去，两只胖乎乎的小手贴在门边上，把房门用力一摁之后，又蹬着小腿儿飞奔回来。 “呼呼，外面好冷哦，神明大人。” 拉兹跟个肉团子一样缩进洛宁的衣服里面，在努力寻找一处暖和的地方。 洛宁一点也不觉得冷，反而觉得这小家伙很热。 “封印魔法啊……” 他昂着脑袋，看着这块巨大的冰。 要说封印魔法，洛宁可就太会了。 从三番五次破开魔王莉露鲁房间的封印魔法开始，洛宁又去把整个魔王城最结实的地牢封印破开了。 比起那些随随便便就能在大陆称之为顶尖的黑魔法，洛宁眼前这个大冰块就要显得弱小许多了。 “拉兹，你会喷火吗？” 在手指接触到冰块之前，洛宁转头问拉兹。 拉兹在洛宁的披风上找到一处舒服的位置趴着。 联想到一会儿神明大人拿了钱可以带她去吃牛排，她就开心得很。 “拉兹会喷水！” 洛宁：“？” “嘿嘿，开玩笑……拉兹是掌握光魔法的天使，哪里可能会喷火嘛……” “光明魔法也能点燃东西吧，换个概念来说，聚合的亮光所燃烧出来的火焰，也算是火。” “也能这么说……” “那你先把这个屋子点了。” “欸……？” 以拉兹那点小脑瓜，当然是想不到洛宁要做什么。 “我好歹也要装一装我是火魔法师啊，”洛宁决定解开她满脑瓜的疑惑，“不然一会儿城主进来，发现屋子里一点热气也没有，我怎么解释？” “他又不会在意神明大人怎么解开的封印……”拉兹撅着嘴巴，嘟哝道。 “做事要注重细节，往后如果被人怀疑起来，处理起来很麻烦。” “但是嘛……”躲在洛宁披风下的拉兹扭了扭屁股，模样有一种很累的慵懒样子： “光明元素要用出能燃烧火焰的魔法，会特别消耗魔力，拉兹这都快没电了，现在外面又是晚上……” “我知道了。”洛宁点了一下头。 他停顿一秒，接着说：“双份煎牛排，再加个蛋。” “好勒！神明大人万岁！您退后，拉兹这就释放魔法！” 一说到吃的，拉兹可就不累了。 立马往上爬两步，手臂撑在洛宁的肩膀上，一轮金灿灿的魔法阵很快点亮了整个房间。 与此同时，洛宁伸出去一只手，将手掌轻轻地贴在寒冷的冰块上。 “咔，咔” 冰块裂开痕迹，火焰点燃了包裹在外的藤条。 在巨大的冰锥将要斜着倒下的刹那间，冰块突然炸开，碎成了无数个细小的粉末碎晶。 粉末回归成最初的冰元素状态，消散在视野里。 坠倒的冰块消失了，但是封印在其中的少女却没有停止栽倒的动作。 洛宁手臂一捞，将少女稳稳地接住。 少女的肌肤出奇的冰凉，苍白的肤色上没有一点血迹。 要不是看到了她小口小口的呼吸状态，洛宁都要怀疑这人是不是一具尸体了。 “把地上的枕头点了，升温。” “好勒！” 拉兹再也不墨迹了，为了牛排就算是喷水她也能喷出来给神明大人瞧瞧。 洛宁把少女平躺着放在地上，在他们的身旁就是一团燃烧的火焰。 这里是地下室，火焰并不会蔓延开来。 而且他还要演给城主看看呢。 “神明大人神明大人，要不要用点治愈魔法呢？” 拉兹搓搓小手，嘿嘿笑着。 “天使最擅长治愈魔法了，拉兹可以给神明大人露一手！” 之前就因为在魔族的领地，天使的治愈魔法无法用在魔族的身上去，所以拉兹自以为傲的神通一直没有施展过，这次倒是想好好让神明大人看看自己的能耐。 如果还能再加两个蛋就更好了。 谁料洛宁并不买账，一只手就摁在拉兹的头顶上。 “不需要，不要乱来。” “欸？拉兹只需要biubiu一下，她就能恢复过来了哦！” “那不是我们要做的事情。” “那好嘛……” 拉兹只好缩回脑袋，接着去想一会儿要吃的烤牛排去了。 还好拉兹没有犯天使族都会犯的通病，她要是真的用光魔法把城主的女儿一下治好了，那作为‘火魔法师’的洛宁，将会百口莫辩。 事情如果传出去，自己这旅行者的身份计划恐怕就要换成神医了。 在洛宁耐着性子把最后一个坐垫丢入火堆里，房门终于被人拉开。 城主心急火燎地赶过来，手掌多了一袋沉甸甸的金币。 “旅行者大人，这里面是我金库里的所有金币，还有一些值钱的首饰……” 城主微微欠身，将手里的东西小心翼翼地递给洛宁。 他感受到了面前燃烧的火光，可是当他把视线放在火堆旁边去的时候，整个人的目光都呆滞住了。 手里的东西无力地掉落下去，男人加快脚步，噗通一声跪在了躺在火堆旁的少女的身边。 162 介绍信 那些父女的感人重逢，洛宁没有去看。 他收下钱袋，去了城主堡的一楼大厅等待。 原本躺在角落里的那只猫娘不见了，洛宁随便找了个罗马柱靠着坐下。 这个点儿已经是他睡觉的时间了，现在已经开始有点困意。 自从来到人类领地之后，洛宁的作息规律得不得了。 有太阳和没太阳还是有些区别的，之前在魔族领地的时候，头顶上一成不变的月亮根本不能让他分辨清楚时间。 “神明大人~~” 拉兹坐在地上，晃悠着两条腿，神采奕奕的。 “牛排等会儿就去。” 洛宁知道这家伙在讲什么。 “好嘛好嘛，拉兹不着急~” 拉兹睡在洛宁的大腿上，望着头顶华丽的水晶魔法灯。 “神明大人，这个城主家里看上去明明那么有钱，但是为什么全部家当拿出来就只有三百金币呀……” “你不会真的指望他把家底掏空，全拿出来给我吧？”洛宁反问她。 “欸……？”拉兹目光呆呆地，“那他骗神明大人了？” “也不算吧，能拿出这么多金币，也算诚心。”洛宁回答道。 “他的税收再怎么高，也会被帝国收走大部分，留下一小部分维持西城正常消耗之后，算是能存下一点。” “喔……”拉兹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然后一双翠色的眼睛直直地看着洛宁，眨巴眨巴。 洛宁以为她又要提牛排的事情了。 “神明大人好聪明呐！”拉兹的眼睛里充满了崇拜，她侧身，用短小的手臂抱住洛宁的腰，抬头仰望着洛宁。 “不愧是神明大人！什么都知道！” “拉兹以后也要像神明大人这样聪明！” 说着，拉兹的小脸在洛宁的胸膛前一顿蹭。 洛宁给她蹭了一会儿，然后嫌弃的伸手把她推开。 “好了好了，就算你小嘴变得这么甜，一会儿的饭量也不可能再加了。” “现在太晚了，吃了不消化。”洛宁补充道。 拉兹突然就跟定格了一样，一动不动，脸颊依旧埋进洛宁的胸口前。 “那……再加一碗南瓜汤。”她的声音闷闷的从洛宁身前传来。 “……行。”洛宁简直拿她没办法，只好先答应下来。 不过看这个天色… 窗外的天都黑透了，真的还有饭店开门？ “话说回来啊，神明大人……” 拉兹抓着洛宁的衣角拽了拽，洛宁低头去看她。 “怎么了？” “那位兽娘奴隶，神明大人打算怎么处理呢？” “还没想好。” 对洛宁来说不是还没想好，是根本还没考虑过。 答应那位酒馆老板的原因是想搞他，毕竟那个时候的洛宁已经有些动怒了。 这导致他喜提猫娘一只，现在想想还有点麻烦。 “卖了吧。” “……欸？？”拉兹有点诧异。 “不然呢？” “但是……” “我总不可能养她吧，我养你都够呛。” “拉兹吃得很少！明明是神明大人自己吃得多……哼。” “你也好意思说，你那饭量，我都要怀疑你肚子是不是有无底洞了。” “拉兹才没有呐！”拉兹别过小脸。 半会儿后，她还在想刚才的那个问题。 “神明大人真的要把兽娘卖掉嘛？” “是啊。” “但是现在神明大人都不缺钱……” 拉兹把目光放在洛宁刚才从城主手里拿来的钱袋上。 “我总不可能带个拖油瓶上路吧？而且把一个企图要杀我的人放在身边，我晚上都睡不好觉啊。” 洛宁接着说道：“更何况，钱这种东西，多多益善，哪有人嫌自己的钱多？” “唔……”拉兹无力反驳。 沉思一会儿后，竟然觉得洛宁说的话有点道理。 与其带一个弱到需要随时看护的人在身边，不如拿她去换点好吃的牛排…… 拉兹不知道的是，自己这千百年以来受到的天使族神圣教诲，已经开始被洛宁潜移默化的带偏了轨迹。 “旅行者大人，久等了，久等了。” 大厅的一处暗门被人推开，城主快步跑过来，连连欠身。 “我女儿已经安顿好了，牧师说要不了多久就能醒过来了。” 城主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他好久没有像这样发自内心的笑过了。 “真的是太感谢您了，如果不是您，我女儿、我女儿再拖个几个月，可能就……” 城主噎住了声音，没有再继续往下说。 “没事，你也不用太客气，就当这是一场正常的交易。” 说着，洛宁伸手把佝偻在自己面前的城主扶起来。 这城主三番五次的感谢搞得洛宁都有点儿难以为情了，毕竟他确实不是抱着救人的目的去的，本质上不过是为了利益。 城主用手指拭去泪花，暂且放置了自己的私人感情，他站起身来，从兜里摸出来一张皱皱的羊皮卷轴。 “旅行者大人，这件东西还请您务必收下。” “这是什么？”洛宁没急着去接。 那张卷轴看上去放了许久了，有些发旧发皱，外围用精致的红绳缠绕着，在接口处还印了一块看不清纹路的火漆章。 “您不是在寻找魔法导师吗，在我们这里，导师最集中的地方就是在魔法学院了，联想到普通的导师可能配不上您……” “我个人也不建议您去帝都的魔法学院，那里…太乱了，所以我推荐您直接去王都。” “王都？我记得好像是指被帝国收服的一些王国的首都吧。” “是，”城主点头道。 “一些王都的古老程度甚至会超过帝国，他们资历浑厚，人才资源也是丰富，之所以会战败，完全是输在了帝国的技术和帝国的野心上……” “这张卷轴是王都＜伊兰＞的学院介绍信，原本这介绍信半年前就应该被我女儿使用了，但是她却被我劝到了帝都去……” 城主说到这里的时候又哽咽了一下，意识到自己又带入了情绪，连忙清了清嗓子，接着说道： “西城曾经就是伊兰王国的一座城，国王陛下跟我有一些交集，我在这里面加了一份我的手写信，不管您是去寻找适合您的导师，还是直接进入魔法学院，都由您选择。” 他说完，把手里沉甸甸的卷轴交给了洛宁。 163 小天使的执着 这对洛宁来说简直就是意外之喜了，已经大幅减少了行程上需要消耗的时间。 “谢了。” 洛宁将东西收下，塞进自己的空间袋里。 “不不不，您是我的救命恩人，该感谢您的人是我。” 城主连忙摇头，不敢收下洛宁的道谢。 “还有一件事情，我觉得我应该特别告诉您一句……” 城主的声音突然变小下来，一种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 洛宁奇怪的看着他。 “您解开了封印魔法，施法者会感应到…如果是特意留下了印记魔法的话，施法者大概会知道是谁解开了他的魔法……至少您的魔法气息，他能够记住。” 洛宁静静地听城主说完，嘴角情不自禁地抽了抽。 怪不得这么诱人的三百金币，都没有冒险者敢来解开封印，对缺钱的冒险者来说，不可能无视掉这么大一个诱惑。 洛宁之前也是听出来了这件事情的BUG，只是没往深处去想。 不得不说，姜还是老的辣。 这城主看上去老实，但也是个精明人。 他刚开始的时候根本没告诉洛宁这种事情，一直等到洛宁把封印解开了、交易完成了之后，才开口提起。 不过洛宁也懒得去追究了，他刚刚才收下了城主给的好处，也算是抵消了。 而且，他有件事情没告诉城主。 他根本就没有用什么魔法解开的封印，他就是纯粹的把封印魔法给免疫掉了而已。 “我明白了。”洛宁点了下头。 “您……要小心，抱歉。” “没事，问题不大，我如果能在伊兰王国找到导师，我就不会去帝国了。” “好，祝您好运。” 察觉到洛宁并没有怪罪和生气的意思，城主总算松下一口气。 他陪着洛宁走到城堡的大门口，远远的迎送他。 再次回到这条宽敞的街道上时，头顶已经挂上了圆月。 月亮的银辉下，根本需要点亮魔法灯，也能将路面看得清楚。 洛宁放眼望去。 嗯，果然，店铺都关门了。 此时的拉兹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美食早就挥挥手离自己而去。 洛宁找到一家亮灯的旅馆。 这家店看上去比较崭新，外面的油漆都是新刷的，店面的卫生也做得相当干净，所以一眼就相中了这家店。 洛宁的人生开房次数屈指可数，距离上一次开房还是在高考的时候，为了住在距离考场近一点的地方，花了一周的饭钱订了一间招待所。 和招待所比起来的话，这家异世界的小旅店就要干净卫生许多了。 “呼呼，拉兹居然和神明大人开房了！” 拉兹趴在柔软白净的床单上，翻滚了一圈。 “你知道开房什么意思吗？” “开房不就是，非夫妻的男人和女人偷……唔！拉兹不能再往下说了。” 拉兹连忙捂住自己的嘴。 洛宁瞅了她一眼。 他似乎知道为什么拉兹会散发淡淡的金色光芒了。 发金光并不是因为神圣，而是因为她，很黄。 “呼~神明大人，什么时候去吃牛排呢？” 拉兹趴在床上，双手托着小脸，一双小短腿不停地蹬来蹬去。 就像拉兹不把洛宁当男人，而是看做神明那样。洛宁也根本没把拉兹当女孩子。 拉兹对洛宁来说，充其量也就是一个应急食品外加跑腿保镖而已。 他两睡一起这么多天了，根本也不需要什么忌讳。 所以为了舒适性，洛宁开的是大床房。 在拉兹的注视下，洛宁把自己的衣服扒了，然后钻进了被褥里面去。 拉兹的小脸一愣。 “神明大人？神明大人不可以睡觉喔，还有牛排没有吃呢！” “明天一定。” “欸…？” 拉兹的眼睛开始冒泪了。 “可是、可是……” “外面的店都关门了。” “但是…呜……” 看着拉兹眼角那一串串如同珍珠一般掉下来的眼泪，洛宁知道，这家伙不会善罢甘休了。 洛宁叹了一口气，从床上坐起来。 他也知道，小时候当父母没有履行曾经的承诺的时候，会有多难不好受。 在拉兹开始嚎啕大哭之前，洛宁一把将她提了起来。 “走吧。” “呜……” 拉兹擦擦眼泪，抬头委屈巴巴的望着洛宁。 “可是关门了……” “既然有钱能使鬼推磨，那我加钱让厨子连夜给我做顿饭，也不过分吧？” “欸，但是神明大人说就算有钱也不能肆意挥霍……” 洛宁的举动让拉兹觉得有些意外，她了解洛宁的性格，对方会直接妥协完全出乎拉兹的意料。 “快走吧，省也不能省在吃上啊，而且我今天晚饭都没吃，早就饿了。” “哼哼，果然就是神明大人自己饿饿嘛！”拉兹连忙抹干小脸，翻身下床。 “是是是。”洛宁无奈道。 “那拉兹想加一份土豆泥。” “加。” “还有甜品！” “好。” 洛宁带着拉兹下楼，一般旅馆一楼都会设置成饭馆。 这种布局下，不仅能挣住宿费，也能挣一点饭钱外快。 就是相比正规的酒馆，食物上面就没那么讲究了，但总归也能填饱肚子。 果然，在洛宁愿意给出五倍的价格之后，前台的服务员终于是愿意上楼叫醒厨师做一顿饭。 除了甜品以外，煎牛排和烤土豆泥，这种做法便捷的食物，拉兹总算是吃到了。 其本人也相当满意。 嘴里嚼着一大块牛肉，小巧的脸蛋上浮着一层油渍，那双眼睛开心得都眯成了缝隙。 洛宁已经吃好了，正撑着脑袋等着拉兹。 这个时候的旅馆大门被人拉开。 门框上的铃铛‘叮铃铃’直响。 冷风随着夜晚的街道灌入屋里，正吃得香的拉兹连忙缩了缩脖子。 一边吃着嘴里的肉，拉兹一边回头去看。 进来的是一名卫兵，这卫兵洛宁眼熟，是傍晚带他去见城主的队长。 “大人，”在见到洛宁之后，卫兵摘下头盔行了一个礼。 “我把兽人给您带过来了，大人。” 卫兵说着，让开了半步，把身后的那只胆怯的猫娘露了出来。 猫娘看上去已经恢复了体力，就是精神欠缺，粉色的耳朵无精打采地耷拉下来。 164 上门猫娘 洛宁差点就要忘记今天领了那么只猫娘的事情了。 从城主的家里离开的时候，他甚至都没有想起来要把这只喜提的猫娘接走。 “神明大人、神明大人。”拉兹用油腻腻的手指戳了戳洛宁，接着小声说道。 “他为什么知道神明大人在这里呢，这个卫兵会不会跟踪神明大人？” 洛宁被拉兹这天真的想法逗笑了，他摇了一下头，没回答拉兹的问题。 西城对城主来说就这么大点儿，想知道他们去了哪家旅店住下，简直不要太容易。 “这是您的奴隶契约书，契约和奴隶身上的魔法咒是一样的，具有约束奴隶的效果。”卫兵往前走了一步，把一张写满红字的纸放在洛宁身旁的餐桌上。 “大人，我今晚还有守夜的任务，就先告退了。” 他说完，朝洛宁欠了一下身体，在洛宁点头确认之后，后退两步离开了。 这间小小的旅店餐厅里，就只剩下洛宁、拉兹、猫娘，三个人。 猫娘低着脑袋、捏着自己的衣角，一双粉色的耳朵往脑后压低，看上去很害怕地样子。 “拉兹，把契约书收好。”洛宁开口对拉兹说道。 洛宁没有去碰那张纸，那上面刻了魔法，洛宁怕一碰就给弄坏了。 拉兹连忙点头站起来，一双沾油的手在自己的衣服上胡乱一抹，然后将桌上的卷轴小心翼翼地揣兜里。 猫娘始终没敢抬头去看洛宁，洛宁看着她，沉默了一会儿。 “坐。” 一道冰冷冷的声音传到猫娘的耳朵里。 猫娘以为自己是听错了，又怕怠慢主人的命令，慌忙中抬起头去确认了一下洛宁的眼神。 洛宁确实是在对她说话，但是洛宁的口气并不怎么样。 “好……主人。” 猫娘抓着衣角，战战兢兢地往前走几步，找到洛宁旁边的空位，缓缓地坐下。 她没坐在洛宁所在的桌子前，而是另外一处放着独凳的角落。 主人的餐桌可不是奴隶能坐上去的，特别是在吃饭时期的主人，奴隶就算多看一眼，都会被打一顿。 至少上一任主人是这么对她的。 “坐那干什么？” 洛宁瞥了一眼缩在昏暗角落的猫娘。 “藏着刺杀我？” “不、不是这样的，主人…我……” 猫娘慌忙抬头解释。 “坐过来。” 洛宁拍了一下自己旁边的凳子。 猫娘这才反应过，主人叫她坐下的位置是这边。 于是又颤颤巍巍的换到那边去。 “服务员。” 洛宁抬了一下手，招呼了正趴在前台打盹的服务员。 服务员小姐立马抱着菜单过来。 这桌人算得上是他们一整天的大客户，毕竟他们光是加菜都已经三五次了。 “您好，还需要什么吗？” “菜单给她看看。” 洛宁偏了一下脑袋，示意给身旁的兽人。 服务员微微一愣。 虽然他们家旅馆也不大点，但是开店这么久了，还是第一次看见有人带奴隶来吃饭的。 而且还吃的是五倍价格的饭。 “主、主人，我……” 猫娘受宠若惊，紧张得连摇头。 “你不吃饭，饿倒了，我还得抬你。” 洛宁把服务员手上的菜单丢在猫娘的面前，随便给她翻开了一页主食区。 催促她道：“赶紧。” “好、好……” 猫娘胡乱地看了一眼，然后选了一份价格最低的面包浓汤。 她做酒馆女仆这么多年，给无数的客人点过餐食，但这是她这辈子第一次给自己点餐。 上面随便一份肉类主食的价格，都够她做半个月的工活了。 “那就这个了。” 洛宁扫了一眼，没再多说什么，将菜单还给了服务员。 服务员连声答应，赶到后厨去忙活了。 面包浓汤不仅是店里最便宜的主食，也是做起来方便的食物。 不一会儿的时间，冒着热气的浓汤和几块烤好的黄油面包就被端了上来。 猫娘埋着脑袋，呆呆地看着自己面前的餐盘。 她闻到过无数次食物的香气，但唯独眼前这一份是属于她自己的。 简单的餐盘装饰，在她的眼里无比的精美奢侈，珍贵得甚至不敢品尝。 不知不觉中，居然连眼睛也模糊起来了。 猫娘不着痕迹地抹了一下眼角，她不敢在主人的面前哭。 可能会被打，可能会被丢，也有可能会被嫌弃。 在这可惶恐的心安定下来之前，除了克制自己以外，还要尽力讨好新的主人才行。 怕主人等不耐烦，猫娘没敢沉浸在自己的感情里，她颤抖的手轻轻地抓起勺柄，舀了一勺，吹了吹，喝进嘴里。 拉兹放缓了自己啃肉的速度，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等她慢慢吃。 “好吃么？” 拉兹眨眨眼睛，看着猫娘问。 她这句话在大概有两种理解。 一种是特意照顾猫娘，想问问对方合不合胃口。 另外一种是，拉兹只不过是单纯的想知道面包浓汤好不好吃。 因为这套主食没有肉，拉兹嫌弃它，点了这么多菜唯独就没去碰这套餐食，所以就很好奇它的味道。 “嗯……好吃。” 猫娘的声音有些颤抖，里面夹杂着浓浓的鼻音。 在说话的时候，大滴热泪顺着脸颊滚落在汤里，泛起一阵阵涟漪。 拉兹吞了一下唾液。 好吃到哭？ 她确实很想过去尝尝。 但是自己作为一个已经吃饱饭的人，去抢一个兽人的东西，再怎么也良心过不去。 洛宁坐了一会儿，喝掉了自己面前的茶水，起身去把账结了。 等他回到桌前的时候，猫娘已经吃完了饭，双腿并拢，桌面收拾得整整齐齐，一动不动地坐在原地等着她。 拉兹是直接躺在了凳子上，一只手在圆滚滚的肚皮上摸来摸去，吃了个底朝天。 洛宁走过去把拉兹提起来。 他什么也没说，带着拉兹就往楼上走。 猫娘低着脑袋，默默地跟在他身后。 走到了二楼的房间门口，洛宁开门进去了，猫娘站在门口看着他。 她没有要进门的打算，而是贴墙站立，似乎是打算留在门口守夜。 “你不会真的指望你这瘦弱的身板来给我做护卫吧？”洛宁回头看她。 “可是，主人的房间，奴隶不可以进……” 猫娘的声音微弱，一双眼睛小心翼翼地看着洛宁。 165 做了坏事是要受到惩罚的 “不能进？谁定的规矩，你上一任主人？” “不、不是……这是所有奴隶兽人都知道的规矩……” 猫娘的声音有些怯懦，好像是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看向洛宁的眼神变得愈发讨好起来。 “你现在的主人是我，规矩都是我定。进来。” 洛宁还没有弱到需要一个剑都举不起来的少女来保护。至少如果把她留在屋外，麻烦事或许还会更多。 洛宁只想早点把任务进行下去，他可不想节外生枝。 两人互相对视了片刻，在洛宁快要不耐烦的注视下，猫娘小心地走进房门。 粉色的细尾巴因为紧张而夹在双腿中间，尾巴尖绕在小肚子前，被双手紧紧地抱着。 她先是环视了一下周围，发现只有一张床之后，目光顿了片刻。 “选个你喜欢的位置睡。” 洛宁把睡着的拉兹塞进床里，又给她裹了两层被褥。 “好……主人。” 猫娘小声回答，然后在洛宁的视线范围里，找了个墙角蹲下。 她把椅子上的靠垫取下来，将方形座垫当做是枕头，铺在地上之后就卷着身子睡在了枕头上。 洛宁也没多说什么，把床上多余的毛毯扔给了她，去浴室简单冲洗之后，就草草睡下了。 至于猫娘奴隶会不会还会对他有想法这种事情，他也不用在意。 首先对方已经没胆子、也没必要再做加害洛宁的事情了。 其次，洛宁身上挂着一本利维坦之歌，要防这柔弱的猫娘少女，简直不要太容易。 一觉睡到第二天早上。 洛宁从床上坐起来，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酸爽得不行。 他身体酸痛也不是一两天了，对于普遍缺乏运动的现代人来说，不停歇的走个七天，任谁都会身体不适。 一边揉着肩膀，洛宁坐起身来，打了个哈欠。 “主人……” 睁开眼睛的一瞬间，洛宁看见了站在床边的猫娘少女。 少女身上原本素色的麻布衣服换成了黑白相间的女仆装。 领口是爱心的，挤压在心形镂空中的雪白软肉漏出来了一些，短小的裙子刚好遮住臀部，下面是一双精致崭新的白色丝袜。 猫娘手上端着圆形托盘，托盘上有一杯牛奶和一块刚烤好的面包。 “主人…用餐……” 猫娘在洛宁的面前蹲下来，将食物凑近洛宁的面前。 洛宁懵了一会儿。 “你还会做饭？” “在酒馆打工的时候，跟着后厨的师傅学习过一段时间…刚才去楼下借用了一下旅馆的厨房……” “衣服哪里来的？” 洛宁瞅了一眼面前的热牛奶，又把目光放在猫娘的身上去。 “上街买的……” “奶哪里来的？” “也是买的…” “哦。” 洛宁点了一下头，刚才一瞬间，他想到了很多离谱的事情。 “以后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不允许擅自离开。”他朝猫娘命令道。 猫娘连忙埋下头来：“对不起，主人……” “今天是因为衣服不太合适，而且想给主人做早餐……” “行了，今天就算了。” 洛宁上下打量猫娘几眼，总觉得她这衣服是不是买小了。 起码，胸前的尺寸买小了……都快挤出来了。 猫娘看上去想特别讨好他这个新主人。 也许是因为洛宁披上了一个‘大魔法师’的身份，让猫娘看到了新的曙光，又或许是昨晚的餐食让她有了些感触。 但是无论如何，这些对洛宁来说都无关紧要。 他将脸颊远离那片呼之欲出的雪白色，眼神和语气依旧平淡冰冷。 “你用的自己的钱？” “嗯…擅自用了，对不起……这些钱应该是属于主人的……” 她恍惚间反应过来什么，一只手伸进衣兜里面，搜出来一把钱币，有金的银的，更多的还是铜币。 然后轻轻地，将它们放进手中的托盘里。 这大概是猫娘这辈子一点点攒下的全部积蓄。 可惜洛宁对这点碎钱没有兴趣。 他还不至于去拿一个小女生的钱。 抓过牛奶和焦脆的面包，洛宁简单吃了之后，从兜里摸出几枚铜币，和空牛奶杯一起放在餐盘上。 “主人这是……？”猫娘疑惑地歪了歪脑袋。 主人不仅没有把自己的拿些钱拿走，反而还放了一些进来？ “买面包牛奶的钱。”洛宁平静道。 没什么特别的意思，只是觉得以后不会再有瓜葛的话，最好也要分得清楚一些。 洛宁这种想法说白了就是一个地球现代人的观念，他的观念在猫娘的认知里觉得很不可思议。 猫娘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上的托盘，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要如何是好。 “主人的故乡，有兽人奴隶吗？” 猫娘抬头问他，小心翼翼的眼神有些闪烁。 洛宁和她的上一任主人很不一样，他对待奴隶的态度和对待普通人的态度，在猫娘看来是没有任何差别的。 至少在洛宁的眼里，猫娘觉得自己第一次成为了‘人’，在这之前，她只是一头活在人类手掌心中的‘小兽’。 这样的差异，在她看来，也许都归纳于洛宁是异乡人的原因。 “没有。” 洛宁回答得很干脆。 肩膀还有点疼痛，洛宁甩了甩胳膊，只觉得自己如果接着徒步到伊兰王城的话，大概会废吧。 洛宁并没有在意猫娘悄悄的情愫，他满脑子都在想，要不要搞点交通工具。 “主人的国家，大概很富丽吧……” 没有奴隶的国家，对兽人来说就堪比幻想乡，是糟透的现实中唯一的精神寄托所在。 可是又有谁能前往呢，在暴戾的帝国的统治下，正如西城逃不出帝国统治的阴影一般，兽人也逃不出西城的囚禁。 猫娘像是自言自语般说完，她端着餐盘，往后退了几步。 “主人，我先下去把餐具还给店家。”猫娘埋着头说道。 洛宁毫不在意的点了一下头：“速度上来。” “是，主人。” 说完，她小跑着离开。 嘴角像是在笑，但是眼睛红红的，鼻子也很酸。 已经说不出来是糟糕还是高兴。 她好像是重生了，但是重生之前的选择中，她踩进了地狱的选项。 而原本这片地狱应该是一片天堂的…… 芥蒂永远也不会消除，她做了坏事。 从小妈妈就教过她，做了坏事，是要受到惩罚的。 166 什么特长 然而猫娘对自身的担忧本身就是多余的。 洛宁看见了她复杂的表情，但是他懒得去处理。 一会儿找个合适的地方就卖了。 这就是洛宁对于这位兽人奴隶的看法。 他既不想带着一个累赘冒险旅行，也不想做个白给怪。 白给是指，放了这只奴隶兽人，让她向着她所期望的那样回归自由。 如果只是路人的话，洛宁或许心情好就给她放了。 但是谁又会去帮助一个曾经想要弄死自己的人完成她的心愿呢。 也不知道自己的思想是不是被魔族带偏了，但洛宁一旦这么想，就会觉得很奇怪。 “过来。” 猫娘刚回到房间，就看见脱了衣服，倚靠在床头的洛宁。 洛宁直勾勾的看着她，拍了拍身旁的床，示意她过去。 猫娘紧张地咽下唾液。 之前她的主人打心底的看不起兽人，对上一任主人来说，接触兽人和接触脏狗没什么区别，所以对方对她根本没兴趣。 而眼前这位新主人，是一个正直青春的少年，而且，对方的言行举动，都把她当做真正的‘人’来看待。 猫娘低头看看自己干净的女仆裙，第一反应既然是后悔今早起来的时候没有去洗一个澡。 这样至少……更干净一些。 不过好像也无所谓吧，昨天有好好洗过了，而且今天也没有小解…… 虽然是奴隶，但是这种事情，她真的一点经验也没有。 如何服侍好主人，她心里根本没低。 猫娘顺着洛宁的指示，轻手轻脚地爬上床去。 由于是猫类的兽人，所以她体躯相当娇小，脸蛋圆圆的，很白净，通亮的双眼看上去尤为纯洁。 如果不是藏在衣袖下隐约的淤青，很难把‘奴隶’这种次扣在这曼妙的少女头上。 又细又长的粉色猫尾卷起来，她跪在床上，双手蹭着床单，一双水灵的眸子害怕的看着洛宁。 洛宁还心里在想，这猫娘的眼神真奇怪，就好像自己要把她吃干抹净一样。 直到他看见猫娘开始扒自己的女仆裙。 她先是解开了自己胸口前紧绷的纽扣，那撑紧的软肉瞬间就挤出来了。 猫娘面红耳赤地抬头，手上的动作停顿半秒，又好像是有了新的想法。 一双灵巧细腻的手就这样探出去，伸向洛宁的身体。 洛宁连忙提住裤子。 “……？”洛宁有点儿懵。 “你想干什么？” “先用……嘴？” “啊？”洛宁的脸色一滞。 “我让你给我按摩身体，你用嘴？” 猫娘的手还停留在洛宁的裤腰上。 她在听见洛宁的话之后，整个人都呆住了。 “我、我误会主人了……” “对不起，是我对主人图谋不轨……”猫娘连连后退。 她双腿跪着，挪到洛宁的身旁去，乖乖坐在自己的脚踝上。 “主人，想要先按摩哪个部位…？” “先背。”洛宁声音淡淡的。 他好像知道刚才猫娘在想什么了，不好说她在图洛宁什么，但是洛宁知道自己对她没什么好图的。 洛宁转过去，赤.裸的后背轮廓分明，多亏他以前便利店打工搬重活儿锻炼出来了结实身体，不然持续一周的高强度行走，一般人都承受不住。 “是这里吗，主人。” 一双细嫩的巧手贴在了洛宁的肩胛骨处，那里是拉兹经常趴的位置，肌肉有轻度的劳损。 “对，多按按，之后再按按腿。” “是，主人……” 猫娘点点头，坐在洛宁的腰上。 这是她第二次给洛宁按摩，在没有润滑精油的情况下，按摩起来会费力一点。 对洛宁来说，在这异世界找个人做推拿也不是什么容易事。 这叫物尽其用，反正也用不了多久了，不用也是浪费。 “你知不知道从西城到伊兰王国有多少公里？” 猫娘还在埋头想一些乱糟糟的事情，面前传来主人的提问，猫娘微微一顿，回答道。 “主人，我没走出过西城…所以，不太清楚……” “但是以前在酒馆工作的时候，有听一些冒险家大人讨论过，好像是乘坐马车的话，大概四五天就能到达。” “马车都要四五天？”洛宁眉头一蹙，有点儿担忧自己的体力了。 “徒步的话要多久？” “不太清楚……”猫娘摇头。 “那你知不知道西城哪里有马车商贩？” “可能北城门会有…那里总是会有许多马车停留。” “这样啊，”洛宁想了一下，又问，“你应该知道西城的奴隶交易点在什么位置吧？” “奴隶交易点……”猫娘突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她把手抬起来，悄悄揉了揉眼睛。 调整了一口呼吸之后，接着说道： “也是往北，在北街，有一家西城最大的兽人交易点……” “哦，这样。”洛宁默默记下。 “主人……要把我卖了吗？” 猫娘的声音很小，要不是房间足够安静，洛宁根本就不会听见。 洛宁回头，反问她：“你有什么本事，或者特长，让我把你留住？” 猫娘听闻，犹豫了一会儿。 耷拉在床面上的粉色尾巴卷起来，无力地抬了一下，猫娘小声道： “尾巴特长？” 洛宁：“……” 洛宁觉得这猫娘脑回路总是和自己对不上号，于是也没接着说下去了。 但是对方好像并没有因此放弃，她一边用小巧的手揉着洛宁的后背，一边说道： “但是我以后可以每天给主人做饭，给主人按摩……” “不需要。”洛宁果断道： “我是来冒险旅行的，不是来享受生活的。你见过有哪个冒险家或者旅行者带一个按摩师傅在身边？” 猫娘摇摇头。 她其实也知道自己对于主人来说是累赘，她的新主人不是什么普通人，大魔法师身边最低级的奴仆至少也是拥有战斗力的兽人，自己这种娇弱类型的，根本配不上。 “呼唔~”身旁有个圆滚滚的东西动了一下。 从圆形的被褥里面，钻出来一个更圆的脑袋。 拉兹打了个哈欠，从被子里爬出来。 她抬起头，目光快速锁定在洛宁的身上，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 “饿饿，饭饭！” “拉兹大人，我现在去给您准备早点……” 为了挣表现，主人的同伴当然也要伺候好的。 可是当猫娘侧头看过去的时候，却惊讶的发现，包裹在灰色被褥下方的，居然隐隐约约有羽毛出现？ 洁白的羽毛散发着淡淡的金光，像极了书籍上记载的某个种族。 167 黑市 那些奇怪的羽毛只是出现了一瞬间。 在猫娘眨眼的瞬息间，突然就消失不见了。 猫娘眨眨眼睛，怀疑是自己看错。 此时的拉兹心虚极了，汗流浃背地盯着洛宁看。 就生怕神明大人生气。 太久没睡过这么软的床，拉兹一晚上就睡得迷糊，中途是什么时候解开的隐藏魔法都不知道。 这个时候的拉兹饭也不说吃了，缩回被褥里面去，只留下一双圆滚滚的眼睛。 洛宁瞥了她一眼，没多说。 “我去给拉兹大人端一些面包……” 猫娘欲要起身离开，却被洛宁一把抓住了胳膊。 不知道为什么，猫娘觉得主人看向自己的眼神好冰冷。 自己是犯什么错了？ 猫娘想不明白。 “不用了，她不吃。” 洛宁说着，回头给拉兹递了一个眼神。 拉兹呜咽一声：“不吃了…拉兹不饿饿……” 拉兹心虚极了。 猫娘在他们的眼里到底还是不信任的，也不可能信任。 拉兹偷偷去看洛宁的表情，洛宁只是很淡定的从床上下来，把衣服套上。 “出门了。” “好……” 拉兹咕叽一声咽下口水。 今天的早饭肯定是没了，只能出门晒晒阳光、补充一点光能这样子。 街巷上。 洛宁也没真的让拉兹饿肚子，在路边买了块烤红薯塞给拉兹。 拉兹开心得不得了，一双小脚哒哒哒的快步走在地上，一边走一边吃，努力跟上洛宁的脚步。 路人总是会向洛宁这边投来目光。 其实洛宁这一副打扮在人类世界里相当常见，墨绿色的布甲和黑色的披风，基本上是所有旅行者的标配了。 能受到这般瞩目的，大概是洛宁身旁的这只猫娘。 这猫娘是粉毛，在兽人当中比较稀有，洛宁这一路走来就没看见过第二只粉色。 猫娘前主人的获刑通告在一大早就挂在了告示处，一共挂上的也有猫娘这抢眼的粉毛形象。 这只粉毛猫娘在西城大概也算是出名了。当然，是臭名。 耳畔是议论的声音，洛宁一眼扫过去，那些人掩着嘴在聊些什么，在和洛宁无意间对上视线之后，又极快的挪开目光。 一同出名的大概还有洛宁自己。 毕竟昨晚那片红色又诡异的火焰，在夜晚还是足够抢眼的。 身后的猫娘深深地低下头，抓着自己的衣角。 “走快点。”洛宁催促道。 沿着街角处的指示牌，洛宁来到猫娘口中所说的北街。 西城的北街是一处自由贸易区，这里没有店铺，只有地摊。 四四方方的长布铺在地上，上面摆放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洛宁大概看了一眼，除了刀剑、魔杖、铠甲，这种常见的东西以外，还有一些奇形怪状的水晶，以及洛宁没有见过的奇形怪状的……魔导具？ 洛宁甚至还在这里面看见了他在魔族使用过的那种魔毯。 只不过那张魔毯看上去太破旧了，完全抵不过洛宁用坏的那一张。 “神明大人，这种地方大概就是人类世界里的‘黑市’了……唔，但这里也不黑呢，所以拉兹也不太确定，不过这种乱七八糟的地方容易捡漏，买到一些高级的东西。” 拉兹悄悄地凑在洛宁的耳边。 此时的她已经吃完红薯了，一双小手黏糊糊的，一个劲往自己的身上擦。 “你还知道‘捡漏’？”洛宁同样小声道，“这里面有没有值得买的？” “没有，”拉兹摇摇头，“天使对魔力的感知很强烈，这里面……拉兹看到的都是残次品。” “不过那些药水拉兹就不知道了，据说人类的治疗药很先进，但是拉兹分辨不出来……” 洛宁听闻，点点头。 治疗药他也用不上。 魔法基本不会对他造成伤害，而能对他造成伤害级别的魔法……估计他碰见就一命呜呼，似乎根本没有抢救的价值。 两侧地面上的商品看得洛宁眼花缭乱，那些琳琅满目的东西中，他总是会看到一些带血的东西。 洛宁知道的。 那是魔族的身体部位。 能被炼制成魔法药剂，或者是打造成装备的‘值钱货’。 每一颗眼睛都来自魔兽的躯体，每一块皮都是从魔兽身上生剥下来…… “怎么了，神明大人？” 拉兹悄悄地扯了扯洛宁的衣袖。 洛宁忽然就停下了脚步，这让她觉得奇怪。 她将目光顺着洛宁的视线看去，看到了一对尖尖的角。 拉兹瞬间明白了那是什么。 那是恶魔角，尖部是三角形的，很长，出自成年恶魔的身体。 恶魔作为天使族的老对手了，拉兹一眼就能分辨出这对角的情况。 “这角应该是从诞生在人类大陆的恶魔身上取下来的，魔族地盘上的恶魔会更强一些……这对角的黑暗浓度并不高。” 洛宁默默听着，这对角倒是让他想起了魔王城里的她。 “哎，小哥，好眼光啊。” 黑商小贩上下打量洛宁，对方在自己的摊位前停留很久了，这就代表对方有意购买，是一次商机。 “小哥是看上了这对恶魔角吧，嘿嘿，这可是我的镇店之宝，售价五百金币……不过呢，我看小哥这么帅，今天就开个张，四百五十金币拿给你！” 小贩乐呵呵的和洛宁打招呼。 洛宁的目光从角上移开，锁定在小贩的身上。 这小贩瘦骨嶙峋，看上去弱不禁风的，应该只是个中间商。 “有没有品质更好的？”洛宁的语气平稳，且冷静。 小贩笑了一声：“哎哟，小哥，这可是恶魔的角啊，这东西在整个西城都难得一见，你还想往高处看啊？那就只有去看看王城的拍卖会了，拍卖会或许会有更高品质的恶魔角也说不定。” “哈哈，说不定还能遇到个魔王莉露鲁的角呢，哈哈哈哈……” 小贩的笑声回荡在洛宁的耳边。 漆黑的眼瞳看不见神情，像是一块深渊底部的寒冰。 洛宁沉默着看着他，完全没找到对方的笑点。 小贩笑了几声之后就停滞住了，尴尬地咳了几声，连忙指向显眼位置陈列的几个商品上。 “咳咳，小哥如果看不上这个角的话，要不要再看看这边的东西？” “火龟的核、独眼蟾蜍的眼睛，这些都是抢手货……” 没由来的，小贩总觉得面前的男人在看着自己的时候，有一种隐藏的杀意。 他背脊发凉，恶寒从背脊传到天灵盖上。 小贩打了个寒颤。 “不用了。” 好在面前的男人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丢下三个字后，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168 回收 拉兹默默地跟在洛宁的身旁。 洛宁的脚步很快，这对拉兹这个小短腿来说，要很费劲才能面前跟上他的步伐。 “神明大人生气了？” “我为什么要生气？” 拉兹忽然问道。洛宁低头看了她一眼。 “因为那个小贩说了魔王大人的坏话……他在惦记魔王大人的角。” “惦记她的角的人多得去了。” “哎，好像也是……”拉兹嘟哝道： “这里是西城，距离魔族边境最近的城，在很久之前，魔族昌盛的时候，这里被侵占，有一段时间甚至成了魔族的地盘……所以这里的人，对魔族有很强的敌意。” “作为魔族里面名声最高，也是最强的第一魔王……魔王大人会经常被人类提起，甚至写进教材里面。” “拉兹以前听收集情报的天使说过这种事情……” “唔，他们说，人类世界有很多勇者，但是却没有英雄，只有杀掉魔王的勇者才能被称之为英雄，大部分人类从出生起，就受到这方面的教育。” “拉兹现在觉得啊，这样的教育，和天使族诞生下来就被灌输的教诲‘魔族都是邪恶的’一样，带有强烈的种族敌意……” “拉兹。” 洛宁忽然打断了拉兹的长篇大论，拉兹眨眨眼睛，认真听洛宁接着说。 “你知道，一个标准的魔王勇者的故事，会是什么结果吗？” “欸？”拉兹思考了半秒，“拉兹没有听说过这种故事，所以拉兹不知道……” “魔王勇者的故事里，勇者会杀死魔王，然后世界大和谐，一片祥和中，故事就可以结束了。” “这是最标准，也是最完美的结局。”洛宁补充道。 拉兹听不太明白。 她只知道，这种故事从创世神的口中说出来……有点惊悚。 “但是……” 拉兹咬着手指头，眉头皱皱的，有一点她没有想明白。 “按照神明大人的意思来说的话，魔王会被勇者杀死。魔王死了的话，魔族会暴乱，没有领袖的魔族会直接迎来灭族……” “至少对魔族这一庞大种族来说，这样的结局是非常痛苦的，但是为什么要称之为‘最完美的结局’？” 听完拉兹天真的发言，洛宁笑了一下。 这让她回想起了，最开始写书的时候，脑子里的想法。 曾经他也想过，为什么所有故事里的人类都是最终的胜利者。 其实这个问题并不能归功于什么‘读者想看’这种事情上去。 原因很简单，因为他就是人类，人类都是自私的。 还因为…… “因为，人族至尊。” “欸……？” 很显然，拉兹根本听不懂。 洛宁把手搭在这个圆圆的脑瓜上。 “任何一个美好的结局后面都有败者，成王败寇你能理解吧，败者就在历史书上永远都是坏人。所以坏人死掉了，世界就和谐了。”洛宁换了一个方向去解释。 “喔……那一定要死人吗？”拉兹的目光呆呆的。 “一定会有人死。”洛宁回答道，“只有死，才能是化解仇恨的良药。” 拉兹默默点头。 她只觉得神明大人说的话好深奥，自己听懂了，但又没完全听懂。 洛宁甚至在想，自己当初为什么写的不是沙雕搞笑文，这样的话，就算穿越过来也能直接躺平了…… 果然，写传统的魔幻文就只有死路一条啊。 “到了。” 面前，宽扁的招牌是整条街最抢眼的地方。 这里是唯一一处有围墙的商店，这和整条街道上的地摊有鲜明的对比。 招牌上任何文字都没有写，只是画了一个圆形的符号。 那是魔法阵，一种奴隶契约的魔法。 洛宁见过，在猫娘的身上见过。 “神明大人，这里好臭臭。”拉兹捏住鼻子。 在她的面前是比她还要大的铁笼，铁笼外面搭着一张黑色的布。 笼子里面有活物的气息，拉兹看见了飞来飞去的苍蝇，以及从笼子下面流淌出来的，不知道是什么的液体。 每一个笼子上面写着不同的数字，有‘20’有‘30’还有些高一点的，但都在100以内。 而这样的笼子，在拉兹面前重重叠叠摆放了好几十个。 “您好，客官。” 一位穿着荣华富贵的男人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男人的手上戴满戒指，长得过于肥胖，顶起来的油腻大肚比孕妇还要高。 他笑得贱兮兮的，拉兹一眼就讨厌上了他。 于是悄悄地躲在洛宁的腿后去。 “客人，您是要……买点什么吗？” 男人搓着手上的板戒，朝洛宁献笑。 洛宁让开了一步，把一直跟在他身后的猫娘露了出来。 猫娘低着脑袋，心脏在不安的跳动。 她来过这里，她就是从这里的铁笼里出来…… 不，不是铁笼，这里是地狱。 “客人是来退货？我们这里一般情况下，出售后就不予……” 奴隶商人的表情微微停顿。 他看见猫娘粉色的耳朵和尾巴之后，便认出了这只猫娘是今早挂在公示栏上的那一只。 虽然经过他手里的奴隶兽人不说千只也有百只了，他并不记得眼前的猫娘具体是谁，但是这粉色的头发特征，他就在西城出手过那么一只。 “客人，您这是……” “不是退货。” 洛宁晃了一眼这肮脏的环境和生锈的铁笼。 他看向眼前比他矮了一截的肥油男子，接着说道：“你们这里，回收兽人？” “呃，确实是……确实是能回收，一般情况下，回购价会比购入价格低上很多。” “你看看她能值多少？”洛宁指了一下身后的猫娘。 猫娘的脚趾紧扣，她没有胆量抬头。 “嗯……这个的话，我要着重考虑一下了……” “她还是处吗？”奴隶商人连问道。 “不清楚。”洛宁摇头。 “喂，问你话，好好回答。”奴隶商人又朝着猫娘质问。 他的语气从一个随和温柔的商贩，变成了粗鲁的吼声。 猫娘吓得身体颤抖，声音几乎是从发紧的嗓子眼里挤出来的。 “我、是……” “哦，如果是处的话，那可以稍微有点价值。毕竟有些富人，就是喜欢这种一次性的……嗯，您稍等啊客人，我给您计算一下价格。” 奴隶商人说着，转身进了房间的深处。 169 马和车 洛宁的脸色并不怎么好。 他好像和拉兹一样，对这位奴隶商人没什么好感度。 对方油腻奸商的外表很难让人产生好感。 这种没由来的厌恶感，在一点点消磨洛宁为数不多的耐心。 “来了来了，客人，您看这样，这奴隶，我愿意花费1金币收走，怎么样？” “1金币？” 拉兹惊愕的站出一步：“怎么可能才1金币……！你这里最便宜的笼子上都挂着20金币啊！” “是这样的……这只猫娘的前主人已经进牢里了，整个西城，想要再给她找一个新主人，会很难，大家都会对她反感抗拒，所以我只能把她卖到另外的城里去，这导致，我出城会上税，奴隶税还是很高的……我这边也是小本买卖，还请客人见谅。” 奴隶商人点头哈腰，那肥胖的脸因为笑意而挤在一起，眯出来的那点眼缝让洛宁严重怀疑对方到底睁没睁眼。 “走吧，拉兹。” 对方态度虽好，但这怪异的笑容一看就没真心想交易。 或许猫娘在奴隶商人眼中根本就没有价值，奴隶商人开个这种价格，也不过是想在不得罪洛宁这个大魔法师的前提下，让洛宁知难而退而已。 所以洛宁也懒得废话了。 “那就……慢走了客人。” 奴隶商人一点要加价的意思也没有，目送着洛宁的背影，看着他离开。 洛宁也就更不可能回头了。 拉兹小跑着跟在洛宁身后。 “欸……神明大人，不卖了吗？” 拉兹歪歪头。 对于洛宁之前做的决定，拉兹不能说有多支持，但她起码不会任性。 更不会想着给洛宁添加负担。 “换一家看看。” “哎，可是那个人说，这只粉色的猫猫在西城很难再找到主人了。”拉兹边走边说。 她回想起刚才看到的锈铁笼，铁笼里面奄奄一息的生命会是什么，拉兹其实心知肚明。 “要不这样吧，神明大人，我们把她买到王城去，神明大人不是要去王城嘛……我们坐马车过去也要不了几天，到时候就把她放在王城好了。”拉兹提议道。 她的提议在洛宁这里也不是不行。 但是又考虑到奴隶商人之前所说的，带奴隶兽人出城需要交的税费，洛宁得好好权衡一下利弊才行。 不知不觉中，他们已经走到北街的尽头。 洛宁在这里看到了很多马车。 马，和车。 这些待出售的货品和刚才在奴隶商人那里看见的铁笼子一样，挂着牌子，牌子上写的是价格。 马‘25’，车‘10’。 有点讽刺的是，马的售价居然比一些奴隶兽人还要高。 “是想买马车吗？” 随着视野的移动，一位头戴圆帽的成年男人出现在洛宁的眼前。 比起之前一个劲卖笑的奴隶商人，这位贩卖马车的商人就要显得正常许多了。 “对，一匹马，和一辆车。” “你自己挑选吧，上面都有价格。”男人坐在马车的车筐上，扬了扬手，示意让洛宁在这一片货品中自行挑选。 洛宁粗略看了一眼，价格都差不多。 倒是有一件他比较在意的事情。 “没有车夫？”洛宁问道。 “你居然不会驭马？”男人比洛宁更疑惑。 洛宁眉头一皱。 他还真不会。 一个从小都生活在城市的普通地球人，哪里会搞这种东西啊。 洛宁唯一会的交通工具就只有自行车。 不过，骑马大概是这个异世界里正常人类的必备技能之一了，这商贩觉得奇怪也很正常。 洛宁之前坐的马车，可都是有自动巡航功能的魔兽拉车啊…… 斟酌了片刻，洛宁把目光放在跟在身后的兽耳娘身上。 这里也就只有猫娘算得上是这个世界的‘人’了。 此时的猫娘刚刚从‘陷入地狱’的恐惧中缓过来，她连连点头。 “主人，我、我会一点……” 这下洛宁放心了。 洛宁可不会去指望拉兹。 拉兹这小身板，估计连绳子都拉不住，而且天使族根本不会骑马，她们骑的都是圣兽独角兽。 “你不会要带这兽人出城吧？” 坐在车筐上的男人瞥了一眼洛宁身后的猫娘，脸上的诧异感更浓了。 “怎么了？”洛宁反问他。 “西城的兽人基本都是奴隶，而只要是奴隶出城，都得交税，我记得好像是……十枚还是十五枚来着，反正很亏，所以一般不会有人带奴隶出城，这个城的奴隶一辈子也不可能走出去。” “原来是这样，”洛宁点头。 倒是感谢这商贩提供的情报。 “那如果不是‘奴隶’的兽人呢？” “不是奴隶？”男子想了一下，说道，“这个城里的兽人基本都是奴隶啊，你后面那个也是奴隶吧，我今早都在公示板上看到了。” “奴隶是出生的时候就被魔法道具印下的烙印，可去不掉啊。” “没事，我就问问。”洛宁又说： “所以说‘基本上都是’的意思是，也有不是的了？那不是奴隶的兽人，也要交税？” “一些高级别的冒险家带在身边的伙伴大部分都没有奴隶印记，那些兽人天赋很高，不是魔法师就是格斗家，拥有身份，所以能够自由进出。” “这样吗，那谢谢了。” 洛宁很感谢对方大方提供的情报。 他挑选了一条健硕的棕马，以及一辆带有柔软座垫的马车。 再加了点必备的配置之后，总共45金币。 洛宁也没讲价，既然都明码标价的东西，也没什么好讲的。 付了钱，商家看洛宁耿直大方，还特意送了点马草给他。 事情到这里都还算顺利，洛宁牵着马，也没急着往前走出城，而是带着拉兹和猫娘一起，去了一个偏僻的角落。 “拉兹倒是有一个办法，” 拉兹摸着下巴，蹲在角落，一副老练智者要出谋划策的模样。 “拉兹用传送阵，把这只粉色猫猫传送出去，然后神明大人自己牵着马出来。” 拉兹的声音很小，悄悄**的。 猫娘站在远处的马车旁等待。 洛宁摇头，否决了拉兹的提议。 “你那传送魔法，会消耗不少魔力吧？” “确实会，但是拉兹今天晒了很多太阳，魔力大大的有。”拉兹拍拍肚子说道。 她还得多表现表现才行。 毕竟没有吃早饭。她得讨到一顿像样的午饭。 170 北城门 “不是说缺魔力的问题，”洛宁盯着她看，“你用强大的魔力，会产生魔力波动，会不会被西城的人或者某些魔法道具探测到也不好说。” “再不济，被人看见也很不好处理。”洛宁说道。 拉兹哼哼一声：“神明大人好谨慎哦……” “我们总不能旅行才刚刚开始就原形毕露吧？” 拉兹可能体会不到洛宁这在魔法世界麻瓜开局的压力，而且谨慎一点，总归是没坏处的。 “那好吧，那神明大人要交钱吗？” “这不是花冤枉钱吗，10枚金币也不少了，而且那个人口中的价钱已经是好几年前奴隶出城的价格了。” “嗯…不过神明大人还有两百多枚呢……” “这叫精打细算，谁能保证之后还有没有要花大钱的地方啊。” “唔，也是……如果神明大人要购买什么魔法道具的话，那的确有可能还不够……” 拉兹小鸡啄米似得点头，很赞成洛宁的说法。 “那神明大人是打算……”拉兹迟疑地说道。 不过她好像已经快要猜出来了。 “先把她奴隶印记解了。” “欸……神明大人就不怕暴.露自己的身份嘛……” “我连城主女儿的什么乱七八糟的大魔法师的封印魔法都解开了，解一个随处可见的奴隶魔法，有什么可疑的？” “唔，也对……”拉兹无力反驳了。 奴隶契约的魔法虽然对兽人有一定程度的约束力，但那点约束力其实在拉兹的面前可有可无。 在人类世界里，奴隶与主人的关系还是在那一纸契约上。 任何奴隶的买卖和交易凭证都在这上面，所以就算身体上烙下的奴隶印记被解除了，也不能意味着奴隶就自由了。 约束魔法不过是为了束缚兽人的逃跑能力，拉兹可不会真的相信，这只粉色猫猫能从她和神明大人的手里逃出去。 “过来。” 洛宁从角落里站起来。 被叫住的猫娘下意识地站直了身体，柔软的三角形猫耳朵抖了抖。 她缓慢走过去，胆小的眼神不敢去看洛宁。 “主人……” “把上衣……”洛宁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把你的上衣脱了。” “是……” 猫娘没有觉得诧异，也没有问为什么。 只要主人不把她丢进那个生锈的笼子里，她做什么都愿意。 她小心地将胸前的黑色蝴蝶结取下来，之后顺着衣领，一步步往下解开纽扣。 在解开了一半的时候，手背忽然被洛宁握住了。 他按住了猫娘纤细的手，手掌向下压，指尖触碰到那片雪白细腻的软肉上。 那里可是敏感部位，猫娘闭上眼睛，脸颊红彤彤的。 “行了。” 洛宁把手收回来。 奴隶印记对洛宁来说脆得跟纸一样，轻轻一触，印记就消失了。 这个时候的猫娘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主人好像愿意触碰自己了。 这倒是让她有点暗自高兴。 “衣服穿好，去驾驶马车。”洛宁朝她命令道。 猫娘红着脸蛋点头，将蝴蝶领结重新戴好。 按照洛宁所命令的那样，她爬上马车，抓住了马匹的缰绳。 以前给酒馆进货的时候，她会驾着马车在西城来回移动，所以有一定的经验。 倒是洛宁对马车一巧不通，让猫娘也觉得奇怪。 但她也不会多想，毕竟是主人的事情，还由不得她多问。 马车上，洛宁牵开地图。 这是马车商人附赠的帝国西域地图，从西城的北城门出来之后有一条路，一直顺着道路往东北面走，就会达到伊兰王城。 不得不感叹的是，人类这边，各种方面的细节设计上会更舒适。 洛宁购买的这辆马车只能算是稍微好一点的入门级别，可是其舒适程度就已经比魔族那边最高级的马车要细致了。 不仅座垫是柔软的，就连靠背的地方也是包裹了一层软垫，坐在这上面相当舒适。 “车上载的什么？” 北城门口，洛宁所在的马车被拦截停下。 他掀开帘子，往外看去。 “车上是……” 拦住马车的人是守城的卫兵，他根本没打算等猫娘回答，一把长长的钢枪就这样支了过来，比划在少女的脖子上。 “兽人？奴隶？奴隶也要出城？” 卫兵仔细揣摩了猫娘几眼，忽然反应过来，这个人和今早告示处上的画像一模一样。 “你是……” 驾驶马车的人是告示上的粉色猫娘奴隶，那坐在车上的人就是…… “我们要出城，麻烦开一下大门。” 洛宁从马车上跳下来，和卫兵对视上。 他的语气算得上很客气了。 北城门不是西城的主城门，现在又是没有冒险家的淡季，从北城出去的人就只有洛宁这一辆马车。 卫兵自然是知道眼前这个男人是什么身份，他放下长枪，语气有点儿犹豫。 “这……西城有规定，出城的奴隶需要缴纳一定的金币……这奴隶本身也值不了多少钱了，您看……” “奴隶是指，有奴隶印记的兽人是吧？那你看看她身上还有没有印记？” 洛宁的语气没有丝毫波澜。 反正只要猫娘身上没有印记，而他也一口咬定契约书已经撕毁，就没有人知道这只猫娘到底还是不是奴隶。 “大人，这……” 如果是平时的话，卫兵早就上手去扒奴隶的衣服，检查对方身上的奴隶印记了。 但是整个西城都知道，这只粉毛的猫娘主人是谁。 他根本不敢去动洛宁的东西。 上一个这么动他东西的人，已经被判了两年零九个月的刑期了。 况且，这个人再怎么说都是城主的恩人啊…… “这可为难我了，大人……” 卫兵缩着脖子，根本不敢上前一步。 比起面对得罪大魔法师，他更愿意检查遗漏，大不了工作失责扣点铜币算了。 “不必检查了，把城门大开。” 不远处的浑厚命令声将为难的卫兵从水深火热中解救出来。 老城主一只手拄着拐杖，另一只手上挽着一位妙龄少女，一步步朝洛宁的马车前走过来。 洛宁眉梢一挑，心想这城主一晚上不见，怎么看上去老了许多，都拄起拐杖来了。 不过当他看见城主发红浮肿的眼眶，以及那布满眼白的红血丝，就大概猜到，这男人应该是一夜未眠，而且抱着他心爱的女儿哭了一晚上。 171 溜了 “你好，洛宁大人。” 在有城民聚集的街道上，城主没有再像昨天私下那样低声下气，他朝洛宁露出和善的笑意。 尽管气色有些差，但是这人精神状态比起昨天要好了太多。 洛宁点了点头，把目光放在男人身旁的少女身上。 少女穿着一身华贵的长裙，长长的缎带拖在地上。 就如同城主家门里那些天花漫坠的装饰一样，同样被精心点缀的，还有城主的女儿。 少女有点害羞，悄悄地躲在城主的身后去，同时却又对救了自己的恩人感到好奇。 所以一双羞赧的眼神又暗暗的从城主的肩后露出来，偷偷去看洛宁。 “不可以无礼，温蒂，好好站出来打招呼。” 城主说着站开了一步，将躲藏在他身后的少女完全露出来。 少女紧张地楞了一下，又只好往前走一步，捏着裙角，朝洛宁行了一个提裙礼。 “您好、大人，我…我叫温蒂……” 少女头上戴着一朵新鲜采摘的向日葵，深棕色的长发梳理在脑后，用一排珍珠发卡固定。 洛宁面朝着她，点了点头，算不上关切地问道：“醒了？身体都恢复了吧？” “恢复了，感谢大人出手相助……” 名叫温蒂的少女紧张地捏着自己的裙边，或许女孩子都会被强大的同龄男性吸引，又或许是因为眼前的男人还是自己的救命恩人，温蒂显得特别害羞，甚至都不敢和洛宁直视。 其实洛宁觉得自己跟城主的女儿也没什么好谈的，他只想早点溜了。 两人的话题也止步于此了，城主见状尴尬地咳了一声。 洛宁看见他用手去拍了一下温蒂的后背。 “那、那个，大人从北城门出去，是想直接去往伊兰王都吗？” 温蒂被自己父亲的咳嗽声提醒过来，连忙红着脸问洛宁。 洛宁点头回答：“是的。” “我也要去伊兰王都，继续学业……大人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和我一起去西城中央的传送阵，用传送魔法前往，这样会更省事一些……” 温蒂抬头望了一眼洛宁，在四目相触的一瞬间，她又立马弹开。像极了一只胆小的兔子。 怪不得这女孩子在帝都会被欺负，这小心翼翼的模样，也太容易被坏人盯上了。 温蒂口中的传送阵洛宁有了解过。 在克洛塔尔帝国，稍微有名气的城镇都会设置传送阵，传送阵之间可以互相移动。 而西城这种偏远城镇会设置传送阵，完全是因为西城作为帝国距离魔族领地最近的城市，情况比较特殊。 发动传送阵需要大量魔力，魔力来自魔法水晶。所以那个价格，就算是本城的城主，也是不敢胡乱乘坐。 但是对洛宁来说，价格又是另外一码事了。 就连九阶魔法都不一定能把他传送走，更别说人类大陆上的那点传送阵了。 “我从异乡来到克洛塔尔帝国，是为了旅行，见识不同的人和事物，传送阵可能不太适合我。”洛宁婉拒道。 他现编理由还是有一手的。 洛宁递给温蒂一个礼貌的笑，恰好就被对方的视线捕捉了。 温蒂缩了缩脖子，脸蛋烧得像八月的红苹果。 “那那那、那就不打扰大人了…大人一路平安……” 温蒂往后退了几步，白色的水晶鞋在地面上踩出小小的碎步，躲回了城主的身后去。 洛宁笑了一下，和城主点头示意之后，重新踏上了马车。 厚重的北城门被卫兵拉开。 坐在马车最前端的猫娘挥了一下麻绳，马匹带动轱辘，慢慢移动起来。 “都说了让你大胆一点，” 洛宁隐约听到了脑后城主着急的声音：“你跟他去啊，你坐马车去也行啊，大不了爹给你付点车费。” “哎哟，我的小公主，好不容易让爹给你遇到一个足够配你的男人，还是个大魔法师……你稍微大胆一点啊！” 声音越来越远，洛宁起身敲了一下马车的前框板。 “速度快点。”他催促猫娘。 “好……主人。” 马匹应声加快了速度，疾步驶离西城。 “神明大人，你为什么不让城主的女儿上来呀，还能顺便赚一笔路费呢。” 拉兹趴在柔软的座垫上，一双小短腿勾起来不断摇晃。 “太麻烦了。” “也不麻烦嘛，马车里完全还能再坐下两个人的说。” 拉兹倒不是真的想赚点路费，路费赚多赚少最后都是归在洛宁的手上，拉兹不过是在惦记城主女儿的行囊。 毕竟要坐好几天马车呢，洛宁带在身上的干粮拉兹都吃够了，她想尝尝人类世界的干粮。 “带不了，你以为她只是顺便搭一下马车这么简单吗。” “城主这么宝贝他女儿，这才刚重逢一天就急着让女儿去王城，你觉得她是真的急着去学习？”洛宁靠在软垫上，声音淡淡的。 拉兹动用她为数不多的智商，思考了两秒。 “哦，拉兹懂了，城主是想让自己的女儿亲近神明大人！” “毕竟是神明大人呢，任何种族都会亲近您呢！”拉兹双手抱胸，点头说道。 不过这次她倒是猜对了一半。 城主不是简单的让自己的女儿亲近洛宁这么简单，恐怕是直接要把女儿塞给洛宁。 洛宁刚喜提一只猫娘，如果又喜提一个弱不禁风的人类少女……这光是想想就很麻烦。 “不过哪，神明大人，我们这算不算逃税？我们出城都没交钱呢！” “不算，顶多算人情世故。” 说起来这还算欠了城主一个人情，本来洛宁可以靠自己的手段顺利出城，现在想想还挺亏的。 “那神明大人能用省下来的钱给拉兹买点好吃的咩？” 拉兹望着脑袋，水灵灵的眼睛冲洛宁眨巴眨巴，有刻意在卖萌的嫌疑。 “到了王城再说吧。”洛宁淡淡地回答。 “欸，到了王城拉兹都饿扁了……” ‘咔咔、’ 洛宁拉开马车的天花板。 这上面装了一个天窗，可以透风不说，还能晒着太阳。 是他在众多马车里特别挑选的款式。 “去吧，爬到顶上去，晒两个小时，晒饱了再进来。” “欸……？”拉兹的眼睛里瞬间没了光，神情呆呆的。 172 落日 去伊兰王都的路要好走太多了。 路面被修得平整，没有歪树和凸石，虽说偶尔会有些泥泞坑洞，但是比起洛宁之前在树林徒步好了不止一点。 就是有点儿无聊。 一旁的拉兹睡得跟猪一样。 洛宁又没困意，靠在柔软的座垫上无聊得发呆。 就有点羡慕拉兹这上车睡觉，下车尿尿的体质了。 洛宁把手上的地图收好。 他已经看了两个小时的地图了，一张是马车商给他的帝国西域地图，一张是拉蒂尔给他的人类大陆地图。 这里距离拉蒂尔所标注的那些光明教廷的遗址地点还有不少距离。 其实洛宁也不急着去光明教廷，他现在算得上是赤手空拳，去了也是白给。 在去之前，肯定是优先学习魔法。 光靠一身被动是走不远的，起码要能熟练操控利维坦之歌才行。 但愿珀尔修斯那家伙皮糙肉厚，能够多扛几天…… 至于魔素和黑雨的情况，洛宁恐怕就只能碰碰运气了，或者去试着打听打听关于傀儡魔法的发源地。 将地图叠好塞进空间袋里，洛宁又将怀中的利维坦之歌摸出来。 神器不能装进空间袋，这对洛宁来说有点儿小头疼。 空间袋不能收纳有生命的东西，神器虽然是一种物品，但它却拥有生命。 以后如果洛宁的神器越来越多了，怕不是要把他的身上挂满装备……想起来就头大。 不知不觉中，从天窗外倾斜下来的阳光不再明亮。 西边烧着红色的火云，太阳逐渐西下。 “主人……” 马车里，正前方的小窗口传来声音，猫娘打开窗口，问洛宁： “主人，饿了吗，要不要停下马车，我给主人做晚饭……” “这荒郊野岭的……你还会做饭？”洛宁把利维坦之歌重新收好。 “嗯……今天上午去赶集的时候，买了点食材，做一些简单的烧烤没有问题……” “烧烤！” 当拉兹听见‘烧烤’两字的时候，就跟被按下了某种开关一样弹起来，一双眼睛雪亮雪亮的。 “烧烤！拉兹要吃烧烤！！” 她呲溜的吸了一口唾液。 一时间，拉兹和猫娘同时侧头去看洛宁。 决策权都在洛宁的身上。 洛宁最终还是点头答应了。 虽然有点儿耽搁时间，但他这个点也差不多饿了。 “好耶！神……大人，烧烤、烧烤！” 还好拉兹没有将‘神明’两字脱口而出，不然今天的烧烤就又没了。 在马车停稳后，她飞快跑下车。 现在的阳光已经沉下去了，眼睛里倒映着一片火红，温热的余光晒在拉兹金色的卷发上，热乎乎的。 要不是把翅膀隐藏了，她现在还真的想舒展羽翼，沐浴这最后的残阳。 “首先，需要找一些石头堆出一个坑洞，然后捡一点细树枝，把食物串进去。” 猫娘蹲在地上，立马就开始张罗起来。 先是搬过来一块大点的石头，她臂力很差，纤细的手臂用了很大的力气才把石头搬去绿荫底下放着。 树影下斑驳的光照在猫娘的脸上，她抬头问洛宁： “主人要下车吗，坐在这里会凉快许多……” 洛宁坐在马车上，门是开着的，他往下瞥了一眼。 “不用了。” 马车上也挺凉快的，关键是坐垫柔软，还舒适。 猫娘也没有再多说，开始从自己的兜里摸出来一些东西。 她有一个很小的储物袋，是上一个主人总让她跑路带东西的时候给她拿着的。 后来那个主人离开得太仓促，猫娘也没来得及还给他。 一个个干净的食物从袋子里小心翼翼地取出来。 拉兹从老远的位置捡来小树枝，兴奋地盯着看。 “欸，怎么全是蔬菜……拉兹不喜欢吃蔬菜。” 她眼睁睁看着这只粉色猫猫掏出乱七八糟的蘑菇和土豆，脸上的表情也随之变得皱巴巴的。 “肉类不好保存……所以采购的都是一些易储存的东西……”猫娘解释道。 拉兹瘪瘪嘴，拍拍裤腿站起来。 “拉兹自己去抓点小动物。” 她说着，迈开小短腿，往树林深处走去。 猫娘有些担忧的看着她的背影，又回头去看主人的反应。 洛宁什么也没说，也没打算拦着拉兹。 刚好，他也想吃烤兔了。 猫娘知道傍晚的树林会很危险，但是主人没有说话的话，她也不好阻止了。 将蔬菜简单的串在一起，插在泥土中，她又从兜里拿出一盒火柴，点燃了堆积在一起的小树枝。 然而那些小树枝远远是不够的，想要烤熟土豆这种东西，需要大量木头。 洛宁看着她从不远处拖过来一根比她胳膊还要粗的大树断枝，之后用尽浑身解数也没有将树枝折断。 在猫娘急得团团转，想着要不要烤捡树叶来维持火堆的时候，洛宁终于是舍得从马车上下来了。 他取出一把银质的匕首，几刀下去，将木枝劈成短截。 “谢谢主人……” 猫娘抹掉手上的泥土，连忙去洛宁的手里将木柴接过来。 她的脸蛋灰扑扑的，像一只小花猫。 洛宁把木头给她之后就又回到了马车上。 这顿饭他也稍微出了一点力了，坐回软垫上之后就开始摸鱼起来。 距离到达王城还得花上四天多的时间。 照这种速度下去，移动到拉蒂尔标记的地图上都不知道得花多久的时间去了。 一匹马肯定是不够的，马的速度对洛宁来说太慢了。 如果能有芙妮之前借给洛宁的那种速度贼快的雷狐就好了。 不过那玩意据说仅存的数量并不多，就算在魔族领地都是濒临灭绝的状态，在人类这里……估计根本就不存在。 再不济，遇到点魔龙也行。 魔龙的飞行速度随便吊打地面上爬的，而这里又不像魔族大陆那样无法飞行，人类大陆可以任意使用交通工具。 这边的不会受到魔兽的袭击，仅剩的那点猛禽，看到人都还躲着走。 洛宁的怀里还揣着一只魔龙笛，可是来人类世界这么多天了，别说魔龙了，他连一只魔兽都没见过。 “神明大人~开饭啦！” 洛宁坐在马车上大致规划了一遍接下来的目标，不知不觉中，外面的晚餐已经做好了。 拉兹探过来一只脑袋，悄悄地呼唤坐在里面的洛宁。 她的嘴里叼着一只烤好的小鸟，一边说话，一边咔咔吃着。 173 随浪漂泊 洛宁隐约还记得天使族很少吃东西，也很少吃肉。 但是对拉兹来说，打破了这种禁忌约束之后，就跟偷吃了禁果一样刺激，一天不来点香的，浑身都难受。 “嗝儿~” 拉兹拍拍圆滚滚的肚子，躺在洛宁的身上去。 洛宁已经不想去问她这么多动物是哪里捉来的了。 八成就是把翅膀释放出来，靠自己的速度去徒手抓的。 拉兹这几天应该是憋坏了，作为一只喜欢玩自己翅膀的天使，她已经很多天没见过自己引以为傲的羽翼。 所以洛宁也没问，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当是给她放了个假。 “拉兹睡了，呼呼~” 吃饱喝足之后就是睡大觉，这是拉兹一贯的作风。 她靠在洛宁的怀里，几乎是一秒就入睡。 夜晚的温度有点低，洛宁盘腿坐在距离火堆最近的位置，肩膀上披着一张小毯子。 火焰在眼里跳动，头顶是漫天的星辰，还有一轮高挂的残月。 “主人……那边有一条小溪，我想去洗个澡……” 猫娘的手里抱着准备换洗的衣裳，耳朵和尾巴蒙着一层泥土，身上也是因为之前的劈柴生火而弄得脏兮兮的。 她正站在洛宁面前询问洛宁的意见。 洛宁点了点头，算是默许了。 “谢谢主人……”猫娘朝他躬了一下身体，快步离开。 洛宁坐在火堆前打盹儿。 怀里的拉兹动了动，冒出一双翡翠色的眼睛。 “神明大人……你说，她一会儿把衣服脱了会不会发现自己的奴隶印记消失了呀？” “她之前都不知道这件事情的哎。” 拉兹悄悄地说道。 她的话倒是让洛宁反应过来这件事情。 “如果她看见自己已经没有奴隶印记了…会不会……逃走？” 拉兹聪明了不少，连洛宁都开始觉得她说的话有点道理。 “神明大人要不要去看看？” “……算了。”洛宁否决了她的提议，“不去。” “神明大人如果不想看女孩子洗澡的话，那就拉兹去好了！” 拉兹说着准备站起来，却被洛宁一只手摁了回去。 “神明大人明明那么谨慎，怎么就不担心她偷跑嘛。”拉兹撅了一下嘴，乖乖缩回洛宁的怀里去。 “她不会跑。”洛宁说道，“这里荒郊野外，对她来说哪里都是危险，任何一头大点的野兽都能要了她的命。” 其实洛宁在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多大信心。 毕竟那位奴隶猫娘最向往的就是自由。 对方宁愿做出过激的事情、违背自己的善良，对一个无辜的人下狠手，也想要亲手取回自由。 这样的人，在遇到眼前这种可遇不可求的良机，难免会把握住。 洛宁在火堆前坐了很久，他静静地等着，怀里的拉兹已经呼呼大睡。 夜越来越深，旺盛的火堆逐渐衰弱。 洛宁拧着眉头，耐心都要耗光了。 在他就要笃定那猫绝对跑了的时候，一串窸窸窣窣的声音从灌木丛里传过来。 洛宁回头看去。 他看到了一丝不.挂版本的粉毛猫娘。 猫娘好像很着急的样子，咬着嘴唇，脸蛋发红。 “主、主人……” 她的娇躯幕着成串的水珠，头发也是湿漉漉的，莹色的水珠贴在柔白的大腿上，顺着圆滑的曲线往下滴落。 “主人，我的衣服、衣服不见了……” “什么？” 洛宁听得一愣。 心说这大晚上的还有人偷衣服不成。 他的目光放在那片肉白色的躯体上。 这样的视线看得猫娘的身体火热热的，连带着耳根也通红起来。 “就是，放在溪水边，不见了……” “被冲走了？” “不知道……”猫娘咬着嘴唇，摇头。 “你洗澡的时候，水位有没有变深，水流有没有变湍急？” “嗯……水变大了点。”猫娘点头。 “那就是上游下雨，涨水冲走了。” 洛宁说着，从空间袋里取出来一套备用的衣服，照着猫娘的脸扔过去。 “去马车上换。” “谢谢主人……”猫娘面红耳赤，抱着那堆衣服一股脑的钻进车厢里。 大约过了有五分钟，她才从里面出来。 洛宁的衣服对她来说大了不止一个号。 过分宽松的长袖沿着手臂掉出来一大截，裤子直接拖在了地上，长长的猫尾巴顺着裤腿垂下来。 由于洛宁的裤子没有洞，猫尾巴只能贴着大腿放置，这对猫娘来说有点难受。 左脚踩着右裤腿，猫娘跌跌撞撞地走出来。 “这里有刀，你自己裁一下。” 洛宁的视线大致扫了她一圈，又把匕首递给她。 不对比还不知道，猫娘的身体居然比起自己的要娇小了这么多。 “谢谢主人，”猫娘捧着匕首，埋着脑袋，“主人，还有一件事情……” “什么事？” 猫娘有点害羞的走过来。 洛宁看着她手里反着银光的匕首。 她小心地蹲在草地上，将身体前倾压低，之后在洛宁的注视下，缓缓地拉开了自己胸前本就宽松的领口。 这下洛宁又毫无保留地看了一眼她的身体。 而且还是俯视图。 雪白的肉挤压在一起，顶端藏着两粒害羞的小樱桃。 她指着胸口，慌忙说道： “主人，印记不见了…奴隶印记好像消失了……” 洛宁把目光挪回火堆上。 “早上的时候，为了出城不交奴隶税，我给你消除了。” “你刚刚洗澡的时候看见了，不打算跑吗？”洛宁侧着脑袋，用余光瞥着她： “难得的机会。” 猫娘眨了一下眼睛，面对洛宁的质问，她并没有选择撒谎，也没有借此机会添油加醋来获得洛宁的好感度。 而是认认真真地看着洛宁的眼睛说道： “主人是大魔法师，我跑不掉，所以……就没有想跑。” “而且，跟着主人也挺好的，这样的旅行让我觉得比梦想中的‘自由’更舒适…所以我决定要好好享受它！” “外面的月亮真的比西城的更亮！星星也变多了……我喜欢这样的夜晚！” 作为奴隶，她很少会有机会像这样表露自己的心情。 猫娘的眼睛明亮了一瞬间，不过当她意识到说了多余的话之后，又赶紧捂了一下嘴巴。 连忙从地上站起来，忙忙碌碌地给火堆添加木柴。 兽人生而为奴，早就没有了独自生存的能力，他们离不开人类世界，而在人类世界，又永远是低等奴隶。 这是枷锁，缠绕在脖颈上、刻入灵魂的锁链。 奴隶就是奴隶，没了印记，也还是奴隶。 她就是浩瀚大海上的一叶小舟，在这巨浪上翻了又翻。 现在，她找到了一艘可以停留让她喘气的巨轮。 可是她知道，这艘巨轮不过是引着她去下一片海域的临时避风港。 到达下一站之后，她又会随浪漂泊了。 猫娘摸摸湿漉漉的鼻头，在这冷风瑟瑟的深夜里抽了两口鼻息。 洛宁只是轻轻地看了她几眼，什么也没说。 从万能的袋子里取出一个枕头放在地上，他准备睡了。 174 暴雨 五天四夜的赶路下来，不仅是洛宁，就连那只只会吃喝睡的小天使都累得四脚朝天了。 长时间乘坐交通工具是一件累人的事情，这句话已经经过了洛宁的亲身试验。 比起徒步，坐马车反而更容易让人感到疲倦。 累是指精神上的累，长期的颠簸让脑袋晕头转向，浑身乏力。 “主人，今天傍晚差不多就能达到伊兰王城……主人是打算直接进城吗？” 猫娘掀开车窗连，朝洛宁询问。 洛宁想了想，反问她： “王城多久关门？” “主人…我也不太清楚……如果是按照西城开关城门的时间来看的话，大概在太阳完全落山的时候，城门会随之关上。” “那就先不进去了，我感觉会赶不上。” 外面飘着绵绵小雨，风在草坪上荡出一圈圈涟漪。 泥地又湿又滑，马儿走起来相当慢，洛宁判断在太阳落山之前大概率是赶不上了。 关于人类的城镇会有围墙、城门会定时开关的事情，还是洛宁来到人类大陆之后才知道的事情。 据说是因为很早以前养成的习惯。 那个时期对人类来说是黑暗纪元，魔族活跃，魔兽盛行，一到晚上，潜伏在阴影中的魔兽就会群体出动，如同蝗虫过境一样，将一切都席卷而空。 那个时候的人类就养成了晚上会关闭城门、锁门关窗的习惯。 这样的习惯一直延续到了现在。 历史上虽然是这么记载的，但实际上，洛宁来这里这么多天了，不管是白天还是黑夜，半个魔兽都没见过。 “路上如果看到村庄，就停下来，我们暂住一晚。”洛宁朝前面的人说道。 猫娘点头回应：“好的，主人。” 这种天气想要露营生火肯定是不可能的，但愿能找到一些能住人的屋子。 就算洛宁睡在马车里能抗住一晚，但是外面的马可就够呛了，它已经整整一天没吃马草了。 洛宁掀开帘子，目光方向远处。 漆黑的夜晚在没有月光的照射之后，辽阔的平原也就失去了唯一的光亮。 好在马车的车头上挂着一盏灯，能够勉强看清前方的路。 那灯估计也快没有燃油了，一吸一灭的，好像下一秒会完全熄灭也不足为奇。 他们都没有来过这附近，也不能确定前方会不会有落脚的村庄。 如果没有的话，最坏的打算是今晚睡在狭窄的马车里。 讲道理，这马车坐着还是挺舒适的，可是一旦要强行让它变成‘床’，洛宁觉得自己恐怕得卷成一团才能躺下，第二天不残也废。 外面的雨越来越大，大颗水珠敲打在马车的木板上，哗啦啦的响。 窗帘被强风掀起来，布帘夹杂着雨水一起糊在脸上。 洛宁一瞬间就放弃了要露宿车厢的想法，他赶紧把拉兹拍醒。 “拉兹，醒醒，别睡了。” 洛宁捏了捏拉兹的小脸，而对方丝毫没有醒来的前兆，他就只好稍稍用力，在拉兹水灵灵的脸蛋肉上掐了一下。 拉兹猛然乍醒。 “没有没有，拉兹没有偷吃！” 她诈尸一样坐起来，抹了一下嘴角的唾液。 洛宁拍拍她脑门，让她清醒一些。 “唔，神明大人，马车怎么漏水了？” 拉兹强睁着迷糊的双眼，看见一滴滴豆大的水珠撞在她头上。 “下大雨了，你去天上看看，找一下这周围有没有可以躲雨的地方，最好是山洞或者房屋。” “唔，可是……外面的雨很大，拉兹的羽毛怕水……”拉兹看见了窗外的一层雨幕。 洛宁这个时候就不得不掏出自己的杀手锏了，他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 “我们明天就达到王城，嗯……那里的美食店应该就比西城多几十倍吧。” “欸，拉兹想起来了，拉兹可以用净化魔法把翅膀弄干，然后再重新藏好！” 拉兹小手一拍，站了起来。 这活儿她接了。 洛宁指了一下马车顶：“从这里出去，小心点，不要被人看见了。” “抱在拉兹身上！” 拉兹拍拍平坦的胸脯，向洛宁保证。 她爬到车顶上去，纵身一跃，投入漆黑的天空中。 洛宁在车里等了大约十来分钟。 雨越来越大，强风让马匹寸步难行。 车顶的窗口被风掀开，一个圆滚滚的东西掉落下来。 拉兹砸在木板上‘哎哟’两声，弹了几下。 为了不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她在空中就收好了翅膀，全靠天使族长久以来对飞行的精准控制，才让她准确无误地掉进马车里。 她跟落水的小猫一样抖掉自己身上的水珠，站起来对洛宁说道： “神明大人，往右边走，右边走！” “顺着小山丘上去，没多远，拉兹看到了一处点了灯的小房子！” 拉兹兴奋地用手指着东边的方向。 洛宁毫不犹豫，掀开了车窗帘子，对猫娘说： “往右转，顺着山丘上去。” “可是……” 猫娘的耳朵被风吹得摇曳，头上的毛发湿漉漉的，她回头看着洛宁： “主人，那边都没有路……” “前面的草地是平整的，就是山丘上去会费点力气，你留一段加速距离，一口气冲上去。”洛宁朝她命令道。 猫娘只好点点头，长鞭轻轻地在马屁股上抽了一下。 这种专程受过训练的马只需要给一点牵引，就能明白车夫的意思。 马匹在斜坡上疾驰，车轮因为高度差而猛烈抖动起来。 拉兹死死的拽住洛宁的衣领，她体重本来就轻，再这么抖两下，很容易就会甩出车门。 暴雨在耳边哗啦啦的响，从窗帘外吹进来的雨水不断打在身上，拉兹胡乱地抹了一把脸蛋，抓着洛宁的衣服，双眼牢牢地紧闭。 “轰隆——！！！” 震耳的雷声回荡在平原，洛宁明显感觉到自己身前的人被吓得缩了一下。 拉兹也已经不单单是吓炸毛这么简单了，她直接就是吓得解除了魔法，四只白花花的小翅膀都露了出来。 洛宁低头就看见了那些纯白色的羽毛，于是连忙把披风牵过来，盖在拉兹的身上。 “还有天使怕打雷的？你明明连雷击魔法都不怕。”洛宁忍不住说道。 拉兹抖了抖身体，将羽翼重新藏好。 “只要是自然现象，拉兹都怕，拉兹还怕天黑，还怕饿肚子呢！” 拉兹说着一个劲的往洛宁身体上钻，就恨不得躲到洛宁的肚子里去。 洛宁用力拽着她的后领，阻止这只蠢天使钻他的裤裆。 175 山丘上的房屋 马车终于在颠簸中停了下来。 雨依旧在心急火燎的下着，滂沱的大雨被强风吹刮，打在身上有强烈的疼痛感。 前方有一栋小木屋。 它独自立在这片山丘的顶上，独亮的燃油灯在风雨交加的夜里尤为显眼。 “主人，到了……” 猫娘的声音在雨幕中显得相当小声，她跳下马车来，打开马车的车门，引导洛宁下车。 猫娘娇小的身体在风中像是易折的树枝，暴风将她的粉色头发吹得凌乱。 洛宁抓着拉兹跳下车，命令猫娘把马匹牵到堆积木柴的屋檐下避雨，自己则是走到小屋门前，轻轻敲了敲。 “叩叩叩、” 敲门声被雨声盖过，里面的人明显是听不见的。 洛宁绕着屋子走了一圈，来到一扇窗户前。 洛宁有接触过人类的村民，不管是第一次接触还是第二次接触，那些村民都给他留下了不错的印象。 印象里的村民都淳朴热情，总是给洛宁送来面包和清水，如果洛宁要向他们询问路线，他们甚至还会就地蹲下来给你手绘讲解一遍。 洛宁就是靠这种方式从魔族的边境抵达了西城。 洛宁走到一扇高高的窗户前，垫脚一看。 里面的壁炉燃着火焰，年迈的老人坐在摇椅上，手边是一杯热牛奶，怀中睡着一只慵懒的小黑猫。 和屋外这闪电交加的夜晚比起来，屋内是与世隔绝的安宁。 “怎么样，有没有危险？” 洛宁把短腿的拉兹举起来，让她也看看。 拉兹看了几眼：“有危险！” “什么？”洛宁神情一滞。 在他看来，屋里的老人不过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不应该存在任何危险才对……难道这里是，盘丝洞陷阱！ “再不进去，热牛奶就喝光了，拉兹想喝！！” 拉兹在洛宁的手里扑腾，激动道。 洛宁：“……” 洛宁抓住她的脸蛋肉，用力一扯。 “唔，神明大人不可以用力捏拉兹的脸蛋！” “我是在问你，里面的人有没有危险？” “里面的老婆婆头发都白光了，而且没有一丝魔力，怎么可能有危险嘛！”拉兹嘟囔着嘴巴。 要不是洛宁自己根本感受不到魔力，他早就自己去确认了，哪里还用得到这只天使。 “那进去吧，你来敲。” 洛宁把拉兹举过头顶，拉兹茫然地低头去看洛宁。 “敲窗，用你的手。”洛宁补充道。 拉兹这才明白了洛宁的意思，举起小拳头就往窗户上砸。 “铛铛铛！” “铛铛铛铛！” 玻璃上清脆又急促的响声终于引来屋内人的注意。 年迈的老人缓步走来，在打开窗户的一瞬间，惊了一下。 “哎，这里怎么会有小孩子……” 老人的声音苍老无力，浑浊的眼睛里倒映着拉兹天真的面孔。 拉兹再怎么说都是天使，天使的美貌与生俱来，特别是像拉兹这种身体娇小的天使类型，很难让人拒绝她的单纯。 “婆婆，我想喝那杯热牛奶！” 拉兹手臂一横，指向放在壁炉旁的那杯冒着热气的牛奶。 拉兹很明显感觉到身下的人在捏她的手臂，拉兹‘唔’了一声，连忙改口道。 “奶奶，外面的雨很大…我们想要借住一晚……” 拉兹的眼睛水灵水灵的，这种眼神很难让人拒绝，特别是对于老年人来说，几乎是一秒心疼。 “哎，快、快进来……” 老人想躬着身子把拉兹从窗台外抱进来，想想又觉得不妥，连忙一瘸一拐地往门口走去。 “快，这边，过来，从这边进去。”老人的语气有点儿着急。 洛宁带着拉兹过去，这时候的猫娘已经拴好了马匹。 三人同时出现在门口，老人开门的时候还愣了一下。 “老人家，不好意思，我们是旅行者，今天本来是要直接到达伊兰王城，但是突然的暴雨把我们……” “先进屋说，进屋说。” 老人根本没有在意洛宁在说些什么，只是单纯的在意这三个孩子全身都湿透了。 她领着洛宁进去，洛宁想拒绝都难。 老人抓着洛宁的手腕，牵着他走。 老人的双手骨瘦如柴，手掌干枯、布满皱纹，但是却带有丝丝温度。 洛宁什么也没来得及说，被老人带进屋之后，一个温暖的绒毯就丢了过来。 洛宁被绒毯盖住，搭在湿湿的头发上。 “小伙子，你先自己处理，你们两个姑娘跟我去屋子里，我这里有热水和毛巾，先洗个澡。” 老人把洛宁安顿在壁炉旁边之后，又带着拉兹和猫娘往里屋走。 “哎哎，婆婆，不用这么麻烦，拉兹喝一杯牛奶就好了，拉兹身体倍儿棒，淋雨不至于生病！” 拉兹甩了甩湿漉漉的卷发，她很想用净化魔法清洁自己身体的，但是神明大人说了，在外面不能用魔法。 老人慈祥的笑了一下，满是皱纹的苍老容颜在笑起来的时候，褶皱被牵开，可以隐约看出来，老人在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一位貌美的姑娘。 “牛奶有，有很多，洗了澡出来可以慢慢喝……一定要洗个热水澡啊，不然着了凉，烙下病根，老了可是会受罪的。” 老人的面容慈祥和蔼，这样语重心长的唠叨总是会让人想起自己的长辈。 拉兹好像很难拒绝她，于是转头去看神明大人的意思。 洛宁只是坐在壁炉前烤火，朝拉兹扬了扬下颚，示意拉兹可以去，但是要看好猫娘。 抛开别的问题不谈，老人本身不具备危险性，而且被带走的拉兹战斗力奇强，这一点洛宁倒是不用担心。 拉兹点点头：“那好吧，那拉兹去洗澡！” “这才乖，奶奶给你加热牛奶去，今早新鲜挤的，还有好几杯……” “好！拉兹要喝两杯！” 拉兹和猫娘被老人引进了另一道门里，洛宁坐在壁炉前，用毛毯擦拭自己的头发，视线不断环视着周围。 这间屋子不小，但是很空荡，除了桌椅以外，再也看不到别的家具。 小小的方形餐桌旁放着两把木椅子，桌上有一盆绿植，桌下压着一张干净的地毯。 剩下的物什除了洛宁面前的壁炉，就只有一把摇椅了。 洛宁还想通过观察获得更多线索，但是老人的家里真的就简洁无比，他甚至连一副相框都看不到。 176 独居老人 浸透的衣服在火堆旁逐渐加热，滴水的碎发经过毛毯的擦拭也好了很多。 身体已经暖和起来，洛宁绕着屋子走了一圈，又坐回壁炉旁的椅子上。 老人从后屋走进来，手里多了几个圆形木杯。 她把其中一个木杯递给洛宁，洛宁低头一看，是一杯热腾腾的牛奶。 “凉一会儿再喝，有点烫嘴。” 老人慢吞吞地坐回摇椅上，摇椅有些老旧了，吱咯作响。 洛宁点点头，先把杯子收到了一旁。 “老人家，这里就住着你一个人吗？”为了照顾到年迈老人的听力，洛宁把声音放得缓慢。 老人听闻，摇了摇头。 “老伴走得早，儿子……也走了。” “走了？” 洛宁一时间居然没反应过来老人口中的‘走’是个什么意思。 老人虽然看上去已经年过花甲，但是按理说，她的儿子应该正值壮年才对。 “嗯，走了……他们说他失踪了，他走了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失踪？怎么会失踪呢，这里距离伊兰王城这么近，失踪的话，也不难找吧？” 老人笑了笑，只是不断地摇头，一边回答洛宁： “失踪了，他带着队伍去完成一项委托，说是做完这一单之后，就有钱给我养老了，就再也不用奔波了，可以一直陪着我……” 老人本就沧桑的声音在陷入凄凉回忆的时候，显得更加无助苍白。 浑浊的双眼倒映着壁炉里的火光，她连连摇头，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您儿子是冒险家？”洛宁突然问道。 “嗯……他从小就崇拜冒险家这种职业，本身也有一些魔法天赋，长大后就当上了冒险家。” 也许是一个人孤独了太久，难得能遇上说话的人，老人想说的事情有许多，嘴边都是那些回忆了无数遍的陈年记忆。 “他总是那么任性，我告诉他，冒险家是高危职业，让他做个木匠，可是他不听……人都有梦想，坚持自己的梦想是一件好事，后来我也尊重了他的选择。” “……那是帝国发布的委托，他说他会带着荣誉和财富回来，我喜欢田地，喜欢折腾一些花花草草，他说他要在帝国的手里拿来一片土地，我可以把我喜欢的花都种在那里。” “后来，他走了，再也没有回来，我也不喜欢花草了。” “他连一张照片也没有留下，我对他的回忆也只留存在记忆里，需要每天回忆，才不将他的面孔遗忘。” 老人自顾自地说完，她的语气平静，没有情绪起伏，像是在讲述一件平静的事情。 时间总是会抚平一切。 “婆婆婆婆，我的牛奶呢！” 拉兹头上裹着一条白色的毛巾，蹦跳的就从隔壁的房间里过来。 她身上冒着热气，整个人像一个刚出炉的热包子。 这是拉兹第一次洗热水澡，在这之前，她每一次清洁身体都是用的魔法。 “桌上，我放在桌上呢……” 老人艰难地站起来，拉兹抢先一步走到桌前。 她看见桌上的两杯奶，因为事先就说好要喝两杯，所以下意识就认为这些都是自己的。 拉兹将两杯牛奶一饮而尽，回头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把粉色猫猫的奶喝掉了。 猫娘穿着洛宁之前给她的宽松衣服，怀中抱着一只黑色的小猫，小猫是老人养在家里的宠物。 大概是种类相似的原因，小黑猫对猫娘完全没有戒备，惬意的趴在她的身上，猫娘也是温柔的搂着它。 “它很怕生，很少主动亲近别人。” 老人对猫娘怀中趴着小黑猫的事情感到诧异。 猫娘温柔地抚摸睡在手臂上的黑猫，浅浅一笑。 老人丝毫不在意她有猫耳朵和猫尾巴，怀中的猫也不在意，她们都亲近她，她的心也久违的宁静了下来。 洛宁把自己的那杯奶放在猫娘面前，他对这种东西兴趣不大。 猫娘有点茫然，她原本也没期待过沐浴后会有热牛奶喝，所以感到了意外之喜。 “老婆婆，我想问问，为什么这附近没有魔兽出没？”洛宁转而问身旁的老人。 “魔兽啊……” 老人徐徐回答道：“以前总是有很多，后来冒险家多了，魔兽就少了，再到现在，魔兽几乎很难见到……任何一处出现魔兽的地方，第二天就会出现讨伐委托，据说那些冒险家总是会为这些事情闹得头破血流。” 老人说着连连摇头。 谁都有年轻过，她年轻的时候也总是一腔热血的想到什么种族恩怨，要向魔族复仇的事情上。 但是人一旦老了之后，才会醒悟过来，只有宁静平和才是自己所需求的事情。 “那如果……想要遇见一头魔龙的话，这附近会不会有？”洛宁又问。 解决移动速度缓慢的问题对他来说也是当务之急，如果独居在这辽阔草原上的老人能给他提供点线索，那当然是更好的。 “现在连魔兽都难遇见了……魔龙的话，我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 老人一点儿也不介意洛宁的问题多，她倒是很想久违的和年轻人聊聊天。 “如果你实在想看看那种庞然大物的话，我建议你直接去伊兰王城的冒险家公会看看……公会的看板上会贴出许多魔兽的踪迹，你接了任务不一定要讨伐它们，也可以当旅行观光去看看。” “年轻人追寻梦想或许是一件好事，但是……也不要忘了家里会有父母在等待你们回去。” “嗯……谢谢。” 洛宁倒是有点儿想起了小时候那位抱着他、总是会语重心长给他讲一些根本听不懂的大道理，叨叨絮絮的，但声音却温柔慈祥的奶奶。 原生家庭破碎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了她了，洛宁甚至已经淡忘了对方的容貌，只是隐约记得奶奶的头发花白、皮肤很皱。 “那我就不跟你们聊太久了，旅途累了吧，我去给你们准备睡觉的地方。” 老人说着站起身来，年迈的身躯使她举步艰难，一瘸一拐的去了另一个小房间。 “你去帮忙。” 等老人走后，洛宁对站在他身旁的猫娘命令道。 猫娘听话的点头，放下手中的小黑猫，随着老人离开的方向跟了上去。 177 掉头发 窗外的雨势小了不少，豆大的雨珠成了连串的绵绵细雨。 雨声完全被木屋隔绝，屋内只有潮湿的木头在燃烧时的噼啪声音。 壁炉旁，洛宁作为唯一的男性，他也是唯一一个睡客厅的人。 拉兹也跟着猫娘一起睡隔壁房间去了。 久违的没了这块牛皮糖，洛宁觉得自己轻松了不少。 至少他上一秒是这么觉得的。 “神明大人，神明大人~” 洛宁明显感觉到自己身下的毛毯在动。 他甚至都不用去思考，就知道是谁钻进他被窝里来了。 “你是不是不压着我胸口睡就睡不着？”洛宁无奈道。 这几天的拉兹都是顺理成章地睡在洛宁的身上，洛宁全程都觉得自己胸闷气短，这下好不容易有喘气的机会了，却又泡汤。 “嘿嘿，”拉兹嘿嘿一笑，“习惯了嘛……” “但是拉兹今天不是为了睡神明大人身上才特意爬过来的……” 洛宁甚至不想接她的话。 因为觉得这小天使只会往不靠谱的吃喝拉撒事情上去想。 “神明大人，拉兹给你看个宝贝……” 洛宁：“……” 一瞬间，洛宁的脑子里脑补出了许多乱七八糟的东西。 “神明大人，拉兹觉得拉兹最近有点怪。” “你是不是又饿了，毕竟你已经五分钟没有吃饭了。”洛宁冷不丁道。 “不是喔，神明大人，拉兹最近掉毛。” “你掉毛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洛宁翻了一个身。 宁静的夜晚已经被打破，洛宁注定又要被这牛皮糖黏上了。 “是掉头发……但是拉兹的头发是金色的，可是掉在小枕头上的头发却是白色的，而且在太阳下还散发着五彩的色泽。” 拉兹说着，神秘兮兮地摊开手心，给洛宁看。 洛宁果然在她的手掌中心看见了几根白色的……头发？ 头发弯弯曲曲的，特别不规则，每一根大概有十几厘米的长度。 这让洛宁想到了某种毛发。 “你确定这是‘头发’？”洛宁反问她。 拉兹拍拍平坦的胸口保证：“这绝对是头发，不然的话，拉兹想不出其他的毛发了。” “拉兹身上就只有头发，要不然就是羽毛了……” 洛宁听她这么一说，想想也觉得对。 毕竟拉兹连个萝莉都算不上，顶多算个**。 这种年龄段的女孩子就只有头发吧…… 至于眼睫毛之类的，已经不用想了，根本不可能这么长。 “什么时候开始发现的？” 洛宁开始为拉兹感到担忧。 首先是他根本不了解天使族，拉兹很有可能是生病了，如果是一只天使生病了，那洛宁还真不知道要怎么治她。 “唔，好几天了……只不过今天掉得比较多，洗澡的时候，拉兹看见了好多好多呢……” “为什么是卷的？你有没有发现是从哪里……掉下来的？” “哪里掉下来……就是身体上啊。”拉兹呆呆的。 “身体上的哪个部位？” “唔……头上？” “那为什么是卷的？” “原本是直的，但是放久了，又被拉兹拉扯玩了玩之后，就卷起来了……” 拉兹认真说着。 她像是想起来什么，眼睛一亮，又说：“神明大人，这种毛发让拉兹想到一种东西……” “……什么东西？” 洛宁现在就怕这只纯洁的小天使来一句XX毛，他人得傻掉。 “天使族的圣兽，神明大人应该见过吧？” 拉兹的声音特别小声，悄悄地凑在洛宁的耳边说。 洛宁摇摇头又点点头。 “见过，但没完全见过。” “上次你们天使族入侵魔族领地的时候，我在地上远远的看过一眼……你是说，这毛是独角兽的？” “拉兹只能想到这个了。”拉兹点头道。 “如果拉兹没猜错的话，这很有可能是独角兽的鬃毛。” “为什么你身上会有这种玩意？” “拉兹也不知道，”拉兹白白的小脸印着壁炉的火光，小小的眉头蹙在一起。 拉兹想了许久，又说：“独角兽的鬃毛可以引发很多魔法……它在天使的手里就如同人类的手里捏了一块高强度的魔法水晶那样，可以生成许多魔法……只不过相比起来的话，独角兽的鬃毛会珍贵很多。” “你的意思是说，有人对你施法，而且是某种非常强大的魔法？” 洛宁替她的小脑瓜分析道。 拉兹的眉头都拧成麻花了。 小小的脑子里塞满了大大的疑惑，要靠她的思维解决问题，也太难了点。 “唔，拉兹不知道……但是要隔这么长距离发动魔法的话，需要媒介才行。灵魂是最好的媒介，配上纯洁独角兽的魔法，效果会达到最高。” “可是拉兹的灵魂只和拉菲尔大人有关系，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一定是拉菲尔大人在使用独角兽魔法？但是拉菲尔大人在天堂的囚笼里啊……拉兹想不明白。” 一想到拉菲尔大人现在还处于被关押的状态，拉兹就一脸哀愁。 她苦着一张小脸，闷头想了很久。 最后干脆也不想了，裹紧洛宁的被子，把自己包裹成一个肉粽。 “睡觉了，遇到困难，睡大觉。” 拉兹给自己找到了一个舒适的睡姿，开始咸鱼躺。 洛宁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毛绒毯子被抢走。 大陆西边的早晚温差很大，晚上睡觉不盖点什么的话，第二天甚至会冻死也不一定。 不过，今晚有壁炉，所以算了…… 洛宁也不跟拉兹计较了。 他倒是很在意那几根独角兽的毛是从哪里来的。 听拉兹的口气说，这是很珍贵的魔法道具，应该也不会被人胡乱使用才对。 不过，想来也不可能猜到。 连拉兹这个天使族的天使都猜不到，洛宁这个麻瓜就更不可能去猜到底是什么魔法了。 只有等魔法发动的时候才会知晓答案。 说不定只是单纯的担心拉兹这边的安危，给她留了个保命的魔法呢？ 洛宁把裹成粽子的拉兹放到一边去，自己则是在壁炉前找了个舒适的地方躺下。 雨声是入睡前最好的催眠曲。 洛宁听着雨声，看着燃烧的壁炉火焰，逐渐入睡。 —————— （新的一个月啦，这个月冲级，更新会很多很多， 然后，月票的事情就拜托各位惹！ 求求了，月票对新书的曝光很重要！！！） 178 拉兹的提议 木屋里，频繁走动的声音迫使洛宁睁开了双眼。 他看见端着木盘子走来走去的猫娘。 盘子上是煎鸡蛋和一块烤面包，猫娘将木盘子挨个放在桌子上，又哒哒哒的跑去另一个房间，端过来几份浓汤。 “抱歉，主人……吵醒你了。” 猫娘发现了醒来的洛宁，连忙停下脚步，朝洛宁微微欠身。 她已经很刻意轻轻走路了，但是鞋底踩在木板上总是会发出声响。 “外面的雨已经停了，空气很新鲜，主人要不要去屋外走走？可能再过十分钟就能用早餐了。”她小心翼翼地对洛宁说道。 洛宁只觉得自己胸闷气短，艰难地坐起来之后，发现自己的身上依旧是躺着那只牛皮糖。 他明明记得这牛皮糖被他踢到了几米外的地方去…… “唔，神……”当拉兹的眼角余光看见那只粉色的猫猫之后，到嘴的称呼立马改了一个，“大人早上好，拉兹的饭做好了吗！” 说出来可能没有人相信，有些人的起床动力就只有一种……为了吃早饭。 “做好了吗！”拉兹知道问洛宁问不出什么名堂，于是侧头问那边的猫娘。 猫娘点了点头，笑着回答她：“好了，还有几分钟。” “好！拉兹等着！” 拉兹盘腿坐在地上，身后是壁炉，火光暖暖的照在她身上。 洛宁起身去外面绕了一圈。 暴雨洗刷之后的清晨，天空尤其的蓝，无尽的蔚蓝中，只有几朵白云稀稀疏疏的挂在那里，浅浅的，被风吹散。 辽阔的平原吹起一圈圈草浪，洛宁站在山丘顶上，清晰的空气吹入鼻腔。 如果是普通的旅行者的话，大概真的会被这样的风光景致停住脚步，可是洛宁不是什么旅行者，缠绕在他身上的任务关系到一整个庞大的种族。 他又去马厩绕了一圈，老人养了奶牛，马匹就只有洛宁带来的那一匹，和那群奶牛一样在埋头咀嚼新鲜的嫩草。 回到屋子里，老人正在和猫娘忙着什么，看上去是在给刚烤好的面包涂抹果酱。 拉兹坐在地上，晃悠着两条腿儿。 她神神秘秘的凑过来，对洛宁说。 “哎，神明大人，你觉不觉得，老奶奶和粉色猫猫很配？” 洛宁想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拉兹的意思是作为搭档班配。 盼归老人和没有归家的奴隶？ “要不就把这粉色猫猫卖给老婆婆好了，这样老婆婆就能有个伴嘛，这猫猫也安置好了……” 拉兹提议道。 反正带去王城也是卖，在这里也是卖。 而且拉兹打心底的抗拒，不想再去那样的奴隶市场看了。 她讨厌生锈的铁笼，和散发着臭味的脏水。 洛宁只是轻轻地扫了猫娘一眼，没有回答拉兹的提议。 简单的吃了些餐食，拉兹抱着甜甜的果酱罐，说是要去看挤牛奶，跟着年迈的老奶奶到后屋去了。 留下坐在椅子上休息的洛宁，以及忙忙碌碌在收拾餐桌残局的猫娘。 此时的猫娘已经换了一身衣服，洛宁以前给她的那套衣服在昨晚已经浸透。身上这身衣服是老奶奶年轻时候的长裙，田园风格，方格裙边缘有一圈蕾丝花边。 猫娘把木盘子端去另一个屋子，又拿来一张干净的毛巾，将桌面擦拭。 “过来。” 在折返回去的时候，突然被洛宁叫住。 猫娘的耳朵抖了一下，退了回来，轻轻地蹲在洛宁的身前。 “主人……需要我服侍您吗？” 她眨着浅粉色的瞳子，身后的粉色猫尾巴轻轻勾在一起。 猫娘知道自己最近太清闲了，她跟在洛宁身边的这段时间，除了驾驭马车以外，什么都没做。 这对一位本应该被主人压榨的奴隶兽人来说，很是奇怪。 “主人，需要我做什么？” 猫娘歪着脑袋，眼睛里是一片真诚，似乎是不管洛宁要提出任何要求，她都会毫不犹豫的去执行。 “你想留在这里？”洛宁冷不丁问道。 他的问题对猫娘来说防不胜防，在此之前，她根本没妄想过这样的事情。 不仅是这件事情的妄想，更让猫娘觉得诧异的是，主人这是在……询问自己的意见？ 为什么会询问自己的意见呢。明明兽人作为被交易的商品，不应该持有意见。 “主人……” 猫娘咬着红唇，眼睛上蒙着一层水汽。 比起被主人卖到王城的奴隶商人手里，留在这里就如同梦境一样美好。 但是……她真的配吗？ “这是拉兹的提议。我想了想，觉得也能行，我的旅行不可能带上你，反正也要卖你，不如直接在这里把你卖了，我还懒得去王城的奴隶商那里跑一趟。” “不过……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对老人施害呢？” “你连我都敢杀，杀一个空巢老人，简直不要太容易。” “所以，我如果这么做，到底是给了老人一只温顺的猫，还是一头虎视眈眈的老虎？”洛宁质问她。 “主人…我……” 猫娘想要试图解释一些什么，可是到嘴的话，却很难说出来。 任何解释和保证，在主人面前都化作一片苍白。 主人说得对，他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她犯下的罪恶。 她是一个坏人、坏猫，这不是她应该拥抱的生活。 猫娘跪在洛宁的面前，手臂无力的下垂。 她虽然已经说过无数次‘对不起’了，可是道歉有什么用呢，如果道歉有用的话，帝国还需要立下什么法规呢。 “你先回答我上一个问题，”洛宁坐在椅子上俯视着她。 人心叵测，谁也不能替她保证不会犯错，就算是她本人也不能。 “主人，我想…留在这里。”猫娘紧紧攥着裙边。 裙子是老奶奶今早给她穿上的，奶奶对她格外温柔，知道她有猫尾巴，特意给裙子开了一个形状恰好的洞。 洛宁盯着面前深埋着头的猫娘。 “我有一个办法，你按照我说的做。”洛宁牢牢地盯着面前的人看，语气不温不火。 窗外，正蹲在地上看挤牛奶的拉兹忽然站了起来。 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她惊讶地看向屋内。 “怎么了孩子？快把你脸上的奶擦一擦，不要靠得那么近，牛奶会溅到脸上。” 老奶奶和蔼的声音回荡在拉兹的耳边。 拉兹胡乱地抹了一下脸蛋，嘴里小声念叨。 “神明大人居然用了神迹……” 179 寄托的风 洛宁的目光放在近在咫尺的猫耳朵上。 毛茸茸的耳廓上有柔软的浮毛，在火光的映照下像极了一朵蒲公英，无形中吸引人伸手去揉.捏。 “唔……” 猫娘下意识缩了一下脖子，一般主人抬起手的时候，就是要往她的脸上刮巴掌的时候。 至少对她来说，上一个主人就是这样的。 可是意料中的痛感并没有从脸蛋上传来，触感是从耳朵上传来的。 耳朵被人捻在手指间，轻轻地……更像是一种抚摸？ 这可是前所未有的触感，每一次触碰就好像触电一样，对猫娘带来酥酥麻麻的感觉。 双腿不自觉间夹紧，连双手也牢牢地握成了拳头。 这是她第一次被人抚摸猫耳朵。 同时也是她第一次知道，这样的部位如果不是用力拖拽、而是轻轻地抚过去的话，居然会那么敏感…… “主、主人……” 横过来的猫尾巴紧紧地夹在双腿间，连脸颊都开始变得红润起来，颤抖的声音更像是一种求饶。 洛宁终于是把手收了回来。 这软绵绵的毛绒感觉居然还不错。 摸起来像极了洛宁以前在便利店门口，总是会在深夜里遇见的那只流浪猫。 猫娘和猫摸上去也差不多啊…… “主人…刚才你说的那个是……” 猫娘红着脸蛋，手指不断在梳理自己的小耳朵。 耳朵上的浅绒不至于被主人弄乱，但是那样的触感想要尽快覆盖掉……不然会在主人面前失格的。 “你就当是一种魔法。” 摸够了，洛宁把手收回来，重新端坐在椅子上。 “记住你说的话，如果你背叛了它，会真的死掉。” “我不会背叛主人！”猫娘抬起脑袋，娇羞的脸上有一抹坚定，“也不会违背刚才的诺言！” “嗯。”洛宁微微颔首。 他也不用再在意了，就像他所说的那样，猫娘如果做坏事的话，是会死的。 会被她自己立下的誓言杀死。 能不能好好活着，决策权全在她自己的手上。 “大人~~”拉兹推开门，直奔洛宁过来，一双眼睛眨了又眨。 “大人在屋里和猫猫在做什么呢！” “做有意义的事情。”洛宁随口回答道。 他知道这天使在明知故问。 猫娘对他发誓的时候引发的神迹，拉兹不可能没有感应到。 “是拉兹想的那种事情吗？” 拉兹眨着纯真好奇的眼睛。 洛宁瞥了她一眼，没有再搭理她。 他朝着屋外走去，在老人进屋之前，两人在外面交谈了一会儿。 拉兹兴奋地朝猫娘眨眨眼睛。 猫娘有些羞赧的把头侧开，两只手抓着自己的猫耳朵，轻轻地压下来。 奴隶和主人共处一室的场面啊……这不仅让拉兹想到天堂禁阁上摆放的一些小故事集。 “拉兹，” 木屋的门突然被人推开，阳光一同顺着门缝挤进屋里。 洛宁站在门口，招呼屋里的人。 “走了。” “好勒！” 拉兹从椅子上蹦下去，走之前回头看了一眼猫娘，朝她笑了一下。 之后蹦蹦跳跳地去抱住洛宁的胳膊。 “大人大人，我们今天能到王城吗？” 她期待地望着洛宁。 洛宁淡淡道：“可能会到。” “如果你会骑马的话。” “唔，骑马不会，但是神明大人可以骑拉兹……” 还好拉兹的声音足够小声，身旁的老人根本听不见。 洛宁把拉兹丢在马车上，自己则是坐到了最前排马车夫的位置上。 这东西总归是要学习的，既然都来了异世界，那骑马骑龙都是基本操作。 “神明大人，我们就这样走了吗？” 拉兹探出头来，盯着洛宁问。 “嗯。”洛宁点头。 他不会做无意义的停留，还有更多的事情在等着洛宁去完成。 拉兹从窗框上爬下来，顺着木板子掉在洛宁的身旁。 之后手脚并用，爬到洛宁的身上去坐着，抬头好奇地问洛宁。 “神明大人，你不是要卖粉色猫猫吗……但是老婆婆好像没给钱呢！” “一个老人能有什么钱，而且，老人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她是奴隶。” “欸？神明大人没告诉老婆婆嘛……那神明大人就这样把粉色猫猫放了？” 在拉兹疑惑的目光下，洛宁把兜里的金币摸了出来。 足足十八枚。 “这个是？” “她自己的钱。自己把自己卖了。” 拉兹呆了一下： “那不就相当于赎身了嘛……不过十八枚金币也比那个狡猾的奴隶商人好，那家伙只给神明大人一枚金币呢，太可恶了！”拉兹想起来就怒气冲冲的。 鼻孔里热气直出，哼哼两声，又睡到洛宁的怀里去。 “那神明大人还在生粉色猫猫的气吗？”拉兹趴在洛宁的身上，小声的问。 她这样的说法显得有些幼稚，‘生气’本身就是一种幼稚的行为。 “哪里有什么生气不生气的说法，最后我不也是把她卖了吗。” “哼哼，明明事情不是这样的……神明大人这叫‘安置’，不叫‘贩卖’。”拉兹哼唧道。 洛宁没再说话，他抓着手上的缰绳研究了半会儿。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洛宁在电视上看过的骑马视频也不少了，依葫芦画瓢还是能学得有模有样。 “啼嗒、啼嗒、” 沉沉的马蹄踏在地面上，浅草刚刚没过马蹄，行走在草地上的时候，声音会缩小许多。 马车被带动着缓缓移动，山坡下有风吹上来，掀起了额前的碎发。 “神明大人……以后拉兹是不是吃不到粉色猫猫做的烤蘑菇了……” 拉兹睡在洛宁的身上，声音有点儿寂寞。 小孩子就是这样，情绪容易产生波动。 “话说回来，神明大人，拉兹这里的契约书要不要给她啊，这上面还有奴隶契约呢……” “我跟她说好了，契约我拿着，按照市场价她还欠我两枚金币，以后会还。” “喔……那好吧。”拉兹躺着看车顶，声音沉闷闷的。 粉色的长发在风中跳动，唇齿间喘着粗气，少女的身躯从山坡顶上跑下来。 她的速度很快，几乎是拼尽了全力在奔跑。 视线有些模糊，但她还是目不转睛地盯着不远处的那辆马车。 风吹乱了她的头发，吹走了眼角的泪花，飘向不知名的远方。 “主人！！” 拉兹听见身后的声音，耳朵一动，连忙爬起来。 “主人，我叫妮可！” “主人……我会好好珍惜主人给的这条命！！” “谢谢你…主人！” 她的手里抱着一小包钱币，里面都是一些零钱。 钱币是在主人坐过的椅子上看到的，妮可长期在酒馆工作，所以对于物价相当了解。 一码归一码，洛宁收了她的赎身钱币，但是却支付了三人份的餐食费和住宿费。 以及，多放置了两枚金币。 那是一个人一年的伙食费。 在她看来，自己不像是易主了，而是以交托的形势托付了出去。 “呜…呜……” 阵阵喊声被风吹远，消散在这片广阔的平原。 马车走远了。 少了一个人，多了一份牵挂。 180 王城 “神明大人，吃饱饱了！” 有西城城主的介绍信，洛宁进伊兰王城几乎没有难度，守城的卫兵甚至连马车都没有检查过就把他们放进来了。 到达王城的第一站，就是把拉兹喂饱。 这天使一顿能吃正常人三顿的量。 吃饱喝足后，拉兹心满意足地趴在洛宁的肩膀上。 洛宁的肩酸还没治好，被拉兹这么肉体压击之后，竟然有种以毒攻毒的恢复趋势。 走在王城的街道上，这里和西城比起来，除了更大、更宏伟、人更多了以外，似乎也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帝国统一安排了，这里的楼房建筑风格一模一样，连布局都相差无几。 最外围是一圈城墙，东南西北各四面大门，楼房呈一圈一圈的网状分布，城主的住所在圆圈最中央。 洛宁他们的马匹被统一寄养在了入城口，没了交通工具之后，在这么大个王城里面移动起来相当费劲。 但是这一切都与懒比天使没有任何关系，毕竟她从来都不靠自己的双腿走路。 “神明大人，我们现在去哪里呢……” “不如去旅店吧！拉兹想睡觉！”拉兹提议道。 洛宁甚至已经懒得回答她的问题了。 如果可以的话，他真的想把拉兹这叨叨絮絮吃了睡睡了吃的累赘小天使一起寄养在马厩里。 想起来啊，这家伙不是来做保镖的吗？ 怎么现在越来越像个好吃懒做的蛀虫了…… 虽然偶尔也能解解闷就是了。 有了上次去城主堡的经验，洛宁这次直接就往伊兰王城的最中心走，这样最省事。 “神明大人、神明大人、” 行走间，拉兹突然拽住洛宁的肩口衣袖，把小脸看向另一头去。 不知不觉中，两侧的街道居然只剩下半边，另一半边……看上去像是一座学院？ 大概就是莉露鲁她们口中说过的，人类世界的魔法学院？ 在洛宁看来，和地球上那些私立学院的风格也差不多。 欧式的大理石浮雕门坐落在最显眼的位置，上面雕刻着各种各样的魔法阵，还有一些不知名的、像是羽毛形状的东西。 学院门口伫立的一双罗马柱直通天际，甚至比另一侧的楼房都还要高。 “喔——”拉兹昂着脑袋，视线甚至都装不下这宏伟的建筑。 “神明大人，要不神明大人去学院吧！这个王城的学院看上去很厉害的样子！”拉兹感叹道。 “不去。”洛宁只是停步看了两眼，又毫无留恋地接着往前走。 “哎，为什么嘛……”拉兹有点儿气妥。 “我刚毕业，高中毕业，好不容易看着读书生涯熬到头了，我来个异世界，我还去学校，我疯了？” “嗯嗯？”拉兹听得云里雾里。 “而且这学校名字听上去就不正经。” “哪里不正经呢？”拉兹歪歪头，满脸疑惑道，“拉兹觉得很正常呀。” “‘圣泽马里亚’……”她照着学院门口的几个大字念，“拉兹以前在天堂学习的地方也是类似于这样的名字。” 她的话倒是有些道理。 这名字本身是天使会喜欢的那种感觉，但是洛宁的电脑D盘里却有另外一个叫小泽……咳咳。 洛宁连忙止住了思绪，不让奇怪的东西冒出来。 “我们先去找王城的城主，看看他有没有办法给我介绍个导师。”他朝拉兹说道。 “唔，好吧……” “也是哦…普通的导师根本教不了神明大人，神明大人只是单纯的学习魔法书的操控而已，毕竟神明大人体内根本没有魔力嘛，释放魔法也不是从身体里释放出去。” 拉兹感叹道。 洛宁觉得自己被背刺了。 他买了个烧饼把拉兹的嘴堵上，这后半截路上才安静了不少。 洛宁花了半个小时的时间抵达王城的城主堡。 这里并没有西城那样豪华浮夸，泛旧的暖黄色让人觉得古老悠远。 “铛——铛——铛——” 沉沉的钟声从高处传来，古老的钟带着它特有的回响，仿佛来自更远的故乡。 笼罩在日落下的王都如同蒙上了一层神圣的光，在钟声中变得绚烂。 “怎么了？” 洛宁很明显感觉到自己怀中的人有点儿不对劲。 拉兹呆呆地，仰望着钟塔，眼睛中有光。 “喂。”洛宁捏了一下她的脸蛋。 拉兹恍惚过来。 “喔，喔……神明大人……” “怎么了？” “没有，就是，突然想到了天堂的钟声。” “这里的钟声和天堂的很像？”洛宁问道。 “没有，也不像……但是应该是在刻意模仿的感觉？不过人类仿照天堂的钟也很正常啦，虽然乍一听是很像，但是少了圣光和灵性。” 拉兹摇摇头。 要不是太久没有回去，有点思恋故乡，她才不至于把人类制造的劣质钟声拿去和天堂的声音作比较。 钟声足足敲响了九次，洛宁在原地等待沉闷的响声都消失之后，才带着拉兹从入门口进去。 “为什么是九次？”洛宁问身上挂着的那只小天使。 如果是人类的城主在模仿天堂的钟声的话，那这九次钟声指定和天使族的传统有一定的联系。 “因为传说地下有九层地狱，那么对应的，天上就应该有九重天……这是长老的教诲。”拉兹回忆道。 虽然她在祷告室里的时候总是睡大觉，但是这种已经被洗耳了无数次的常识她多少还是知道的。 “不过不仅是地狱没有，天也没有，没有九层地狱也没有九重天，只有长老骗人的嘴。”拉兹哼哼两声。 洛宁默默听着她的唠叨。 他带着拉兹来到高耸的城堡楼下，这里是城主的住所，也是整个王城里最大、最核心的建筑。 王城就是曾经被帝国吞并之前的王国的主城，王城的城主就是曾经的国王。 这里就是一处古老的王国，所以不管是建筑规模，还是守卫的气势上，都有它相应的魄力。 “落日的钟声已经响过了，今天的城主不再接待任何人。” 在洛宁踏进去之前，身前横过来一柄长长的武器。 守卫将他拦住，从头盔下传来的声音非常沉闷。 “落日的钟声？刚刚那个？”洛宁疑惑道。 “既然来伊兰王城，居然连伊兰王城的规矩都不知道？”男人反问洛宁。 洛宁摇了摇头，把兜里的介绍信拿给守卫看一眼。 然而守卫连头都也抬一下，也根本没打算将信封接过来，而是冷冷的说道： “这就是规矩，就算是帝国的帝王带信来了，在晚钟敲响之后，城主大人也不会待见。” 181 一觉醒来 城主今天是见不到了。 那守卫寸步不让，洛宁也拿他没办法。 天色不早了，只能先找一家旅馆住下。 开了房，拉兹趴在软床上翻滚。 滚了没多久，她说她要去洗澡了。 洛宁纳闷地看着她：“天使还需要洗澡？” “神明大人，洗澡是一件舒服的事情！拉兹觉得以前单纯用净化魔法洗清洗自己的做法太蠢了，洗澡明明是一种享受嘛，和吃饭的感觉差不多。” 自从昨晚体验了洗澡的快乐之后，拉兹觉得自己开启了新世界的大门。 “天使族很少进食，也几乎一辈子都不洗澡……唔，这么想想，那种传统观念的天使族，也太可怜了。”拉兹突然有感慨。 她站在卫生间隔板里脱衣服，洛宁站在她旁侧，往浴桶里放热水。 “话说回来，神明大人知道天使族在什么情况下会洗澡嘛？” “不知道。”洛宁摇头。 天使族的内容他写得并不详细。重点还是在写人类的世界上去了，天使的传统他并不了解。 “嗯，准确的说，那个叫‘沐浴’，就是在一个很大的温泉池里面，长老会往里面注入两滴圣水，之后清走所有的天使，只留下一男一女两天使共同沐浴，他们会做精彩的各种事情…” “这是天使族的繁衍方式。” 如果说前面几句拉兹说得还算隐晦的话，洛宁在这最后一句就完全听懂了。 “多少岁的天使会进去？”洛宁突然对天使族的繁衍方式好奇起来。 “成年天使吧，三百岁？” “你多少岁？” “拉兹情况比较特殊，体型不符合规格，所以拉兹不会进圣池。” “也对，”洛宁想了一下，“那拉菲尔多少岁？” “拉菲尔大人已经是成年体啦，但是拉菲尔大人也很特殊，她是圣光六翼、炽天使长，没有一个男天使能配得上她的血统。” 拉兹一边说着，一边把衣服都扒拉光。 露出白花花的胳膊和腿，然后小心翼翼地踩过湿漉漉的地板，一屁股坐进放满热水的桶里。 木桶里溢出哗啦啦的热水，拉兹长呼了一声。 “神明大人，拉兹可以把翅膀放出来吗……”她把脸闷在水下，嘴里咕噜噜的冒着泡泡。 “可以，掉落的羽毛要记得捡起来收拾好。” 洛宁丢下一句就走了。 他可没有去看一只平板小天使洗澡的癖好。 洛宁去酒馆一楼的餐厅坐了一会儿，那里人多嘴杂，洛宁想着去收集一些关于伊兰王城的情报。 打听这里的魔法导师，或者是这里城主的情况也行。 结果酒水果汁喝了两三杯了，没有得到任何有价值的信息。 伊兰王城的冒险家颇多，基本上没能进入魔族领地的冒险家都跑到这里来候着了。 洛宁听他们说帝国在尝试新的办法打破结界进入。 在帝国拿出办法之前，这些冒险家都只能接一些零碎的任务凑合过日子，这眼看着带在身上的钱币也用光了，大厅里也因此哀声一片。 “我们这边哪里还有什么魔兽啊，现在但凡出现一些值钱的魔兽，大家都哄抢上去了好吧！” “公会看板上的委托也是，现在那些委托越来越少了，比稀有魔兽还少，我们这些冒险家，眼看着就要失业咯。” “想做猎人又做不成，魔族领地现在根本进不去。” “算了，再拖个半年，就回家种田吧。” “哎，要不我们还是参军算了，跟着帝国混个魔法师的职位，好歹也有口饭吃。” “不去，我才不愿意去帝国当狗，克洛塔尔皇室根本不把士兵当人看，去了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那也总比饿死强啊……” 洛宁默默听着那些人类冒险家的埋怨声，已经有些听烦了。 “喂，你们说，我们要不干脆别指望那点魔兽了，大陆上还有那么多种族……” “要不，我们试一试精灵族和龙族？龙族身上都是宝，为什么大家都只盯着魔族呢？” “因为魔族现在是衰弱期，我们打得过，挑敌人也得挑软柿子才行啊，你想想龙族看，龙族各个都强悍，他们还群聚，我们去不是送死吗……精灵倒是可以考虑一下，精灵好骗。” “嘿嘿，骗个精灵回来当老婆也不是不行啊……现在精灵和人类的通婚率很高，只不过还没流行到这里来而已。” 隔壁桌的几人嗓门巨大，洛宁坐在他们身后听得耳膜震动。 那些充满私欲的话语从嘴里毫无遮拦的泄露出来，欲望的双眼下是浮着油水的嘴唇，喷出来的唾沫星子撒了满地。 洛宁果然还是不喜欢这种地方，他揉揉耳朵，回到了房间里。 泡澡出来后的拉兹在被褥里裹成了一团，洛宁远远的就看见了床上的那颗小团子。 他轻手轻脚地把小团子抱起来，剥出脑袋，放在枕头上。 又小心地把地上散落的一些羽毛捡起来，羽毛没地方丢，只能先揣进自己兜里。 这才把魔法灯熄了睡觉。 黑暗的环境里，洛宁看到了床上几根散发着五彩光亮的细线。 三三两两的落在床单和地上，在黑暗中闪闪发光，尤为显眼。 拉兹说过这是独角兽的鬃毛，独角兽是纯洁和光明的化身，但是洛宁倒是觉得，独角兽的毛发在黑暗中更好看一些。 洛宁知道自己今晚喝了不少酒，但是他觉得自己至少是没醉的。 可是半夜的时候，身上独特的触感和温暖，总让他怀疑自己是不是碰到了什么东西。 这种半醒半梦的状态，一直持续到了早上。 淡淡的阳光和清风一起从窗外吹进来。 洛宁第一时间就醒了。 吸取昨天的教训，他今天得拿着介绍信，早一些去敲伊兰城主的门。 但是当洛宁醒来的时候，整个人都蒙住了。 他揉揉太阳穴，又搓了搓眼睛。 怀疑自己还在宿醉状态，于是躺下去平稳的呼吸几回合之后，又再次坐起来。 干净的大床房上，原本那团小小的天使球已经不见，取而代之是一副丰满成熟的少女身躯。 182 炽天使 长长的睫毛轻轻垂着，在眼下透出密密的阴影。 白皙的脸蛋上五官美好精致，尽管是在熟睡状态，却仍有一种属于炽天使的、不容亵渎的庄重感。 洁白的六只羽翼被随意放置着，上面的每一片羽毛都丰盈饱满，散发着浓浓的金色圣光。 它们就像是卷过来的被褥一样，盖在洛宁的身上。 洛宁现在基本上可以确定了，自己昨晚睡的根本不是被子，温暖的感觉是来自天使的羽翼。 一同盖在洛宁身上的，还有一条横过来的修长大腿。 大腿轻轻勾着，搭在洛宁的腰上。 洛宁试图从那只白嫩的腿上挪出来。 可是当他这么做的时候，那条腿却把他禁锢得更紧了。 于是他准备换一个姿势，打算撑着手臂坐起来。 为了不压着对方的头发，他悄悄地把手边散开的金色长发收理好，又小心地把盖在自己身上的两只羽翼抬起来，放到对方的身后去。 炽天使的羽翼不光是看上去那么巨大，它们同时也很重。 为了掀出飓风，羽翼不仅要饱满，同时还需要强劲有力，它们并不是什么装饰品，是防具的同时，也还是武器。 同时也是，天使的敏感部位…… “唔……” 睫毛微微抖动，一声轻轻的呢喃之后，少女睁开了双眼。 那双眼眸是清澈的湛蓝色，如同来自天空尽头那片最纯粹的色彩。 它静静地睁开，无声地看着洛宁。 随着视线渐渐变得清晰，她好像看清了身前的人。 “棉花云……” “……什么？” 口中传出她轻声的呢喃，一只手臂横过来，环在洛宁的肩膀上，慢慢拥入对方的怀里。 洛宁的身体僵硬在原地。 首先。 也不知道是自己喝多了没清醒，产生了幻觉。 还是说，是身前的人睡迷糊了，还没有彻底醒来。 总之，现在的场面就有点奇怪。 这位炽天使的容貌很难让人把她认错，整个天堂恐怕都找不出第二个能与之媲美的容颜了。 “你是…拉菲尔，对吧？” 长久的沉默之后，洛宁觉得自己这么挺在床上也不是办法，于是开口打破了沉默。 距离上一次见到拉菲尔已经是好早之前了，那个时候的洛宁一直以为她是敌人，两人不管是接触距离还是心理上都有很强的隔阂。 这次倒是……一次性把这个距离推到了零距离接触。 洛宁的喉结滚了一下。 他的提问并没有成功把炽天使吵醒。 炽天使只是在他的怀里缩了缩身体，随着脸蛋的凑近，从她樱色嘴唇里呼出来的每一口气息都吹到了洛宁的脸上。 洛宁觉得自己的脸颊很痒，身体也是热得不行。 从手臂到腰侧，再到大腿，洛宁的左半边身体都和对方亲密的接触在了一起。 炽天使的体温比他稍微要高上几度，这点温度让洛宁感到燥热无比。 他甚至都不敢去想，这滑滑嫩嫩的触感，到底是因为对方的衣服材质就这样，还是说……对方压根就没穿。 “拉…拉菲尔？” “醒醒。” 洛宁用另外一只还能动弹的手推了推身旁的人。 她睡得太沉了，任凭洛宁怎么推，一点反应也没有。 洛宁干脆就把手再抬起来一点，照着拉菲尔的脸蛋，轻轻地捏了一下。 那块被洛宁捏住的脸蛋肉嫩得像一块布丁，软软嫩嫩的，没捏几下，就泛出了红色。 ……天使的皮肤，也太娇气了。 “拉菲尔。” 洛宁这次把声音放得严肃了一些，不再像是温柔的叫人起床的那种语气。 两人距离很近，几乎是要鼻尖触碰在一起的距离。 洛宁加大声音呼唤她的名字，多叫了几次，她终于醒了。 “棉花…云？” 嘴里还是重复刚才的台词，但是这次的语调明显是变成了一个疑问句。 拉菲尔睁大眼睛，微微一怔。 蓝色透亮的双眼充满了不可思议，这张少有情绪波动的脸上逐渐浮现出了惊讶的神色。 “魔法…成功了？” 连拉菲尔本人都觉得难以置信，原本成功率低到可以忽略不计的概率，居然在第五次尝试之后就成功了。 “……神明大人？” 明明是和拉兹相同的称呼，但是从不同的人嘴里说出来的时候，感觉也大相庭径。 前者是调皮幼稚的女孩喊声，后者是充满了敬畏和醇熟的少女声音。 她的声音温和细腻，在注入少有的感情之后，天使自带的美好仿佛一瞬间就被激发出来了。 “神明大人……” 第一声是疑惑，第二声是确认。 洛宁的眉眼她不可能忘记，创世神的气息是独特的。 “好想……见到您。” 在说话的时候，那些不安分的羽翼总是会在不经意间动弹。 根本不用怀疑这一句话是不是发自肺腑说出来的，像拉菲尔这种古板又感情呆滞的炽天使，能说出来这种话，一定是压抑了许久之后的真情吐露。 拉菲尔紧紧地抱住洛宁的手臂，洛宁那只可怜的胳膊完完全全被挤在了一堆柔软中。 不是布料薄，是根本就没有。 但是拉菲尔根本没有在意，似乎是在洛宁的面前做这种事情完全是属于正常范畴。 可她明明是世界上最洁身自好的天使族啊…… 天使族会把自己的一生、一切，都奉献给她们的神明。 在信奉的神明面前，一切肉体和灵魂都是无关紧要的。 洛宁想到这里忽然就恍悟过来了。 不是拉菲尔在他面前随意，而是……对方现在完完全全就把自己当做了信奉的神明。 献身……不，在她的感官里，她就是属于他的。 这是古板的天使族经久不变的传统观念。 “棉花云……”洛宁忽然想起来拉菲尔醒来时嘴里念叨的东西，“那是什么？”他好奇的问道。 拉菲尔思考了一秒钟，缓声回答道：“那是‘鸟笼’里的东西…我的，抱枕……” 缺乏感情的脸蛋上很难看出多余的神情，但是她在轻轻注视洛宁的时候，那双通透的蓝色眼眸总是会倒映出洛宁的人影。 仿佛整片视野都被他一个人通通填满。 “不小心把您当做是抱枕了……”她小声回答道。 说着微微埋下脑袋，像是一种致歉，亦或者是等待着神明的责罚。 183 亵渎 洛宁以前有听拉兹讲过。 说拉菲尔作为炽天使长，看上去外貌严肃里又透着温柔，但是实际上，这位炽天使长只擅长打架，也只会打架。 拉菲尔极少和人交流，除了接收神的指令以外，剩下的为数不多的话语都用在给天使军团下令上去了。 作为至高的炽天使，她也没有任何朋友，所以就形成了现在这种局面。 拉兹还说，拉菲尔大人或许会有点感情障碍。 但是这样的障碍也仅限于表达上，其实天使的感情也是相当丰富的，只不过拉菲尔的感情封尘了太久，可这并不是代表她就没有。 到目前为止，洛宁和拉菲尔接触的时间很短。 对方有没有所谓的感情障碍洛宁也不清楚，不过在交流上，确实要稍微有一些难度。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洛宁在小心翼翼的对她，她也在小心翼翼的回答洛宁的所有问题。 双方对待对方都格外小心，所以这让交流变得困难起来了。 洛宁坐在床上，拉菲尔坐在他对面，身上裹着一件厚实的披风。 据拉菲尔说，魔法发动的时候消耗了她太多的魔力，导致短暂昏睡了一段时间。 然后就是，身体互换的魔法只能换走身体和灵魂，其他的身外之物是不会随之移动的。 拉菲尔在说这话的时候，还把身体下面压着的拉兹的那一套小衣服摸了出来。 不得不说，拉兹那衣服和拉菲尔这成熟少女的身体比起来，相差得也太多了。 别说穿进去，拉兹的衣服和拉菲尔的身躯比起来，就好像是小仓鼠和大猫咪一样的区别。 洛宁已经没有备用衣服了，所以也就只能把自己的披风先裹在她身上。 “你的意思是说，魔法是有一定持续时间的？” 经过漫长的交谈之后，洛宁算是搞懂了拉菲尔释放的魔法详情。 独角兽魔法，因为第一次发动所以不太稳定，成功率比较低，消耗的魔力却高得离谱。 这种魔法能让特定的两种有关联的生命互换位置，这样的互换是肉体加灵魂的对调，不受禁闭魔法的约束，所以拉菲尔才能从光之神的囚笼里逃出来。 只不过这样的逃跑是短暂的，等魔法的时间到了之后，她们的身体会换回去。 更何况这本身也不是一种逃跑，拉菲尔来到这里就意味着拉兹去了鸟笼，想要真正救出拉菲尔，还是需要把她从光之神的手里带走。 拉菲尔在得知洛宁独自一人来到人类大陆之后，实在放心不下，所以想方设法用魔法来到了这里。 其实就算洛宁在安全地带，拉菲尔依旧会用尽办法来到洛宁身边。 天使没有神灵可是会死的。 “你是怎么知道，我去了人类的领地？” 洛宁想了一会儿，突然问向拉菲尔。 他只是很好奇而已，毕竟负责给拉菲尔通风报信的拉兹在很早之前就已经无法和拉菲尔取得联系了。 “独角兽从天上带来了消息……”拉菲尔缓缓回答道。 她埋着头，金色的长发垂落在肩膀上。 虽然身体大部分的雪白都被披风给遮掩，但是却难藏她那片姣好曼妙的身段。 似乎只要看一眼那些藏在布料下的轮廓，就能在脑子里将一副美妙的填充画面出来。 毕竟洛宁已经看过她的身体了。 “独角兽又是怎么知道的？”洛宁又问。 不是洛宁死脑筋，他只是在想，知道他离开魔王城的人也就只有几位魔王而已，这种消息又怎么会传到天上去。 “光之神收到了信封……” “信封是谁寄的？” 拉菲尔的灵眸轻轻眨了一下，那片清澈的眸子纤尘不染，纯洁得过分。 在洛宁的追问下，拉菲尔双眼上的眉毛微微蹙起，她抿着淡红色的嘴唇，摇了摇头。 “信封来自魔王城，魔王城有光之神的间谍……” 拉菲尔的语气依旧是格外小心。 这是她第一次用这种‘温和’的语气交谈。 在此之前，不管是对待旧神光之神，还是自己的天使军团，她都是一位保持神圣严肃的态度。 在对待洛宁的时候，好像那样的严肃都软了下来，有的只剩下一片温和。 不不不，洛宁其实想问的都不是这些问题。 他忽然觉得自己的疑问有点怪，魔王城有天堂的间谍这事儿他早就知道了，现在他去追问一个被囚禁在笼子里的炽天使，结果当然是无济于事的。 “你饿不饿？” 洛宁忽然的提问让拉菲尔一愣。 身后的羽翼轻轻扇了一下，掀起一阵微风。 “天使，不需要进食……” “咕咕……” 话音刚落，洛宁就听见了一阵微弱的腹鸣声。 连拉菲尔自己都感到诧异，下意识伸手捂住自己的肚子。 在天堂这么多年，她可从来没有感到过饥饿。 洛宁笑了一下，指了指窗外。 “今天外面下雨，人类的领地不像天堂那样风和日丽，总是会有金阳挂在天边，这里的天气变化多端，偶尔会出现阴天。” 拉菲尔顺着洛宁手指的方向往外看去，天空是灰色的，绵绵的细雨被风吹得倾斜，密密麻麻的点在玻璃窗上。 没有阳光就意味着无法恢复身体机能，天使族的身体需要长时间沐浴在阳光下才能保持健康，这一点和植物有些相似。 对于今天魔力使用过度的拉菲尔来说，就更需要补充身体机能了。 但好在，除了晒太阳，她们还能用进食的方法恢复体力。 “你在这里等着，我下去端点吃的上来。” 洛宁说完，翻身下床。 把衣服简单往身上一套，他准备下楼了。 可是在转身的时候，洛宁的手腕却被人抓住。 那只温暖的手掌非常小心，只是拉了一下洛宁，然后又收回去，一双纯洁的蓝色眼睛轻轻地看着洛宁。 也许对天使来说，触碰神灵是一种亵渎。 但是对于洛宁来说，他觉得自己才是亵渎天使的那一位。 “神明大人要去哪里……” “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不想要吃的…只想要神明大人……” “……”洛宁和她对视一眼，只好选择妥协。 “好吧，我陪着你。” 拉菲尔花了不少的代价才来到这里，来这里的目的就是和她的神明待在一起，其他的任何事情就显得无关紧要了。 在洛宁看来，这样的举动其实更像是一种撒娇。 184 她信奉的神明 洛宁终于是知道拉兹的黏人劲儿是从哪里来的了。 也不知道是拉菲尔影响了拉兹，还是说是拉兹带坏了拉菲尔。 拉菲尔一点也不想让洛宁离开她的视线。 她像是一只藏在角落里的小猫，安安静静地注视着洛宁，满眼都装着他。 她的黏人是安安静静，但是同时，却又不小的占有欲。 对神灵产生占有欲，这已经算是在亵渎神灵了，拉菲尔虽然没有特意表现出来，但是她的眼神、她的每一个动作，都让洛宁有隐隐的感觉。 “你能把翅膀隐藏了吗？” “能……” 拉菲尔从床上坐起来，赤脚踏在地上。 她的双腿高挑且笔直，没有任何装饰和点缀，白腻的肌肤照在暖色的灯光下，泛出一片光滑的色泽。 脚尖是粉粉嫩嫩的颜色，嫩得像藕芽，在洛宁的注视下，那只脚轻轻地往前踏了一步。 “神明大人，喜欢这里？” 突然的询问声传入洛宁的耳朵里，洛宁一愣。 他已经盯着拉菲尔的脚看了很久了。 洛宁这就要为自己伸冤了，拉菲尔身上一丝不.挂，宽大的披风顺着她窄窄的肩膀都掉到腰上来了。 洛宁觉得自己应该稍微绅士一些，至少不能把目光一直盯着少女的身体看，所以就把视线放低，停留在了脚丫上。 而这种注视，却让拉菲尔开始在意洛宁的癖好起来。 洛宁尴尬地咳了一声： “没有…不是……你先把翅膀隐藏吧，不然也没办法离开屋子，我今天还有任务要做。” 拉菲尔点点头，花了一些时间才把自己的翅膀隐藏在了魔法之下。 翅膀是天使最骄傲的东西，没了翅膀，失去种族特征的她们将会和普通人类相差无几。 所以，任何人都不可能让一位天使主动遮蔽自己的骄傲，更别提拉菲尔还是天使当中最崇高的炽天使了。 可是，神的命令对天使来说是绝对的。 丰满的羽翼逐渐变得透明，直到完全被光魔法覆盖。 现在的拉菲尔看上去就是一位长得过分好看、身材过分高挑曼妙的女人。 洛宁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会儿，觉得拉菲尔这张脸必须得遮住。 虽然伊兰王城的治安看上去还不错，但也保不齐会遇到麻烦的搭讪。 洛宁把自己的上衣脱了，让拉菲尔穿上，之后又将披风牢牢地裹在拉菲尔身上，裹得连风都很难吹进领口的那种程度。 “兜帽戴好，跟我一起去街上。”洛宁朝她说道。 拉菲尔抬起手臂，看了看自己目前的状态。 身上的衣服是神明大人的贴身衣物，肩膀的位置有些宽大，会露出大片锁骨，却又被黑色的披风包裹得相当严实。 拉菲尔愣愣的看着自己的胸前，那块算不上特别柔软的布料下，曾经就是神明大人跳动的心脏。 她细细感受着，在依恋他的气息。 洛宁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说道：“衣服有点勒肉？” 洛宁的衣服其实对拉菲尔来说也不小了，小的地方也就是胸围而已。 毕竟拉菲尔的胸……只能用一双手根本握不下来形容。 “不会……”拉菲尔摇摇头，金色的长发贴在脸颊上蹭刮。 “那就走吧。”洛宁把拉菲尔身后的帽子掀起来，戴在她的头上。 之后他停顿了半秒，抓住了拉菲尔的手，牵着她上街。 这是拉菲尔第一次行走在人类的街道上。 距离她最近一次来到人类的领地已经是好久之前的事情了，她从来都是伫立在云层上，俯瞰这片大地。 头一次踏在地上走路，这对她来说有点奇怪。 洛宁给她买了一身合适的衣服，还有一张方形的面纱。 可是天使自带的美好感是难以隐藏的，就算洛宁让她裹得再严实，行走在街道上的时候，也总是会迎来不少人的侧目。 拉菲尔极少走路，行走起来步伐缓慢，洛宁为了迁就她，就故意放慢了脚步。 简单买好了衣服，拉菲尔依然说自己不饿，洛宁也就没再提议去饭馆，而是朝着城主堡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两人几乎没有太多交谈。 不管是洛宁还是拉菲尔，两人都属于是寡言少语的类型。 其实拉菲尔还有很多事情想要和洛宁交流，事情有太多，在没有组织好语言之前，竟然不知道要从什么地方说起。 洛宁对她的误会虽然早就解开了，可是自己单方面信奉他的事情，至少也要让自己亲口说出来才行，这是起码的虔诚。 可是她一路上都没找到说话的机会，反倒是洛宁在不停地照顾她，这让本应该去尊奉服侍神明的天使，为此感到不知所措。 她的神明大人好像完全都没找到自己的定位。 应该付出的人，是她才对。 可是被神明照料，对拉菲尔来说居然出奇的安心，她有些沉醉在其中了。 洛宁牵着她走在前面，拉菲尔的视线逐渐往下看去，最后停留在那一只被神明大人牵着的那只手上。 天使不懂什么叫恋爱，炽天使更是不懂。 但是她们从小就受到的贞操理念时刻都在提醒她们：男女有别，男性的身体是不能随意触碰的。 可是呢，对方是神明的话，这种理念就不作数了。 “到了。” 洛宁忽然停下脚步，埋头走在他身后的拉菲尔撞了个措手不及。 洛宁笑了一下，把她的兜帽重新戴好。 庄重神圣的炽天使也有可爱的一面。 “我的任务是让这个城的城主给我找到一位合格的导师，你一会儿跟我一起进去，什么也不用做，站在我身后就好。”洛宁小声地对身旁的拉菲尔说道。 他两身高差不多，洛宁只需要微微侧头，就能把声音传入她的耳朵里。 “是…”拉菲尔轻轻点头，小声回应他。 城主堡楼下的卫兵认识洛宁。 洛宁是昨晚最后一个来这里敲门的人。 在伊兰王城，敲钟之后就会关闭所有城门这种事情早已家喻户晓，所以洛宁很容易就被看出来是个外乡人。 “进去做什么的？” “找城主有一些事情。” “什么事情？” 卫兵的声音冷漠，那把长长的矛如同他的语气那样冰冷地横在洛宁面前。 洛宁明显感觉到被自己牵在手中的那只手轻轻动了一下。 此时的拉菲尔不能说是在动怒，她只是单纯的想攻击这位对她的神明不尊重的人类罢了。 洛宁捏了捏她的手心，提醒她不要乱来。 185 老国王 “私人事情，不方便告诉你。我这里有西城城主的介绍信，你可以看一下。” 洛宁的语调平平，他从怀中取出西城城主的信，递给了卫兵。 卫兵一手抓过来，简单看了几眼。 在看到后面几句话的时候，神情微微凝固了一瞬。 他把信还给洛宁，语气变得谦卑。 “从这里进去，一直走到底，右转上楼，城主大人就在里面。” 卫兵突然客气了起来，还热心的用手给洛宁指路。 洛宁丢下一句谢谢，牵着拉菲尔就走了进去。 他很好奇西城主都写了些什么，打开信一看，发现那城主写的东西可不简单。 前半段是客套的自我介绍，后面就是在一个劲的吹洛宁。 说洛宁是一位强大的火系魔法师，来自外乡，没有所属，还建议伊兰王城的城主可以好好对待，甚至还让对方去拉拢洛宁。 洛宁看得一阵无语。 别的不说，他其实一点也不想当火系魔法师。 比起火系，他更愿意选择风系，毕竟风系能飞，用在赶路上就挺不错的。 可是他是火系魔法师的事情已经开始往外传了，洛宁现在想要修正过来已经晚了。 从外门进来，地面是铺满金色花纹的瓷砖，两侧是泛旧的大理石雕刻，这里的金色并不是金碧辉煌的感觉，而是给人一种古老神秘的气息。 地面回荡着两人沉沉的脚步声。 洛宁明显感觉到身旁的人放缓了步伐，他回头去看。 拉菲尔盯着通道上的大理石雕刻，眉头疑惑地蹙在一起。 她看看旁边，又抬头去看同样有雕刻花纹的苍穹顶。 “怎么了？”洛宁好奇道。 “这些雕纹……雕的是天使。”拉菲尔回答。 洛宁按照她说的方向看，果然在那些看似毫无规则的纹路中，看清了天使的人形，还有她们成双成对的丰满白羽。 这些图案藏得比较深，不用特定的角度很难看出来。 “上面雕刻的是天堂，左右两边的球形，一边象征着东升西落的太阳，一边象征着永远会将光明洒落下来的光之神。” 拉菲尔指着头顶的图案，小声对洛宁说道。 洛宁抬头看去，能勉强看出来上面有一片宏伟的建筑，还有两个圆形类似太阳的东西。 “现在的人类已经不崇拜天使了，为什么还会用我们的雕刻……”拉菲尔满是疑惑。 “可能是城主的特殊爱好？” 洛宁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但是他隐约有一种奇怪的想法浮出脑海。 这座城的城主…… 不会是光明教会的信徒吧？！ 因为帝国已经抛弃光明教会很久了，为了新宗教的崛起，还曾一度打压过光明教廷。 所以这些浮现在墙面上的雕刻纹路都只是隐晦的暗示，乍一看，其实这些纹路和普通的花纹区别也不大。 再结合昨晚拉兹说这里的钟声很像天堂的钟声…… 这更加证实了洛宁的猜想。 他们顺着刚才卫兵指的那条一路走到头，之后沿着长长的阶梯上楼去。 楼上的厅堂并不宽敞，比起金灿灿的西城，这里的觐见室环境幽暗了许多。 挂在墙壁上的魔法灯闪烁着微光，头顶的苍穹雕刻着奇怪的画像。 烛光很难找到顶上去，似乎是在担心屋子太过明亮而把那些画像显露出来一般。 消息已经从门口卫兵的嘴里传递到了城主的身边。 此时的城主正坐在他的独座上，静静地等候着洛宁。 红毯尽头的长椅上，男人上了年纪。 原本能让人看上去年轻俊俏的金发像是毛毯一样盖在头顶上，却也难以隐藏男人苍老的面容。 松松垮垮的皮肤造就了满额的皱纹，深深的眼袋拽着眼皮一起耷拉下来。 外貌虽苍老，但是男人的精神却相当饱满，特别是那双深棕色的眸子，出奇的有精神。 见到洛宁的到来，城主微微颔首点头，示意洛宁那些客套的礼节可以免了。 随后，他的目光在洛宁身周扫视一眼。 最后微微一怔，停留在洛宁身旁的女人身上。 此时的拉菲尔已经身着严实的衣裙，外面更是裹着洛宁拿给她的厚实披风。 脸上挂着的面纱如同屏障一样将一切隔绝在外。 这密不透风的包裹，可以说是把拉菲尔那片柔软的身段都通通遮盖了一遍。 可就算是这样的遮掩，也依旧难以隐藏她自身散发的美好。 天使自带的美好不仅仅是源于外貌和身材，甚至渗透在她们的一举一动、每一次不经意的抬手之间。 洛宁能察觉到男人的目光在看什么，他微微上前一步，往左一靠，站在了拉菲尔的面前。 男人发滞的目光被打断，只好缓缓收回。 在那一瞬间，他居然有一种想要跪下去的冲动。 他连连摇头，觉得自己一定是看错了。 洛宁静静注视着他，心里盘算着要用什么样的态度和城主打交道。 王城的城主，也就是说，这个人是曾经的国王。 作为人类的君王，或多或少都有属于他的高傲。 可是这位老国王看上去也没什么傲慢，他的背脊佝偻，脑袋也耷拉下来，像是一颗饱经风霜、又不得不屹立在此的枯树。 “情况我已经听人说过了，你来自异邦，想要找到一位合适的魔法导师，是吧？” 老国王似乎一点也不在意什么礼节，还没等洛宁开口说话，作为城主的他自己率先开口了。 “是这样没错。”洛宁点头。 老国王能自己理解，倒是省了他还要去解释一遍的麻烦。 “火属性？”对方又问。 “……”洛宁顿了一秒。 “是。” 身旁的拉菲尔看着洛宁的背影眨了一下眼睛。 可能连她也没想到，神明大人会是火属性的？ 不过也有可能是神明大人在骗那个人类，毕竟她的神明大人是不受任何元素污染的创世神。 “火属性的魔法导师不难找，难点在于，你所契合的魔法武器是‘魔法书’，使用魔法书的人都普遍拥有强大的魔力，这种人也基本都是大魔法师，他们很难愿意耐下性子来做导师……” “而且，你也知道，元素属性会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人的心智，换句话来说，火元素的魔法师……一般都比较暴躁。” 186 聪明人 伊兰王城的城主比洛宁想象的要好沟通。 至少对方不是少言寡语的人，在第一次见到洛宁的时候，居然一口气说了不少话，而且还显得相当有耐心。 老国王丝毫没有要拉拢洛宁的刻意感，他只是在平静的陈述这件事情的难度，剩下的就让洛宁自己来权衡。 “我想问一下，王城现在有多少导师？” 洛宁站在原地，和老国王平稳对视。 老国王摇摇头：“伊兰王城没有导师，导师都是属于学院的。” “魔法师倒是有不少，但是他们都有各自的任务，且隶属于帝国的军队。” “如果你任然要选择寻找使用魔法书的导师，那我建议你去学院看看。有合适的话，我可以出面介绍。” “如果学院没有合适的人选，那你可以去冒险家公会注册一个身份。冒险家当中有使用魔法书的人，你可以和对方讲好条件，让对方带你一段时间。” 老国王语气沉长，说得慢条斯理。 说完上一句之后，他只是停顿了半秒，还不等洛宁做出选择，他又补充了一句。 “资金和人脉方面，王城会尽可能协助你。” 老国王的语气几乎没有波澜，他看上去无欲无求，只是单方面的想帮助洛宁。 可是洛宁再清楚不过了，接受人类的帮助是有条件的。 更别说，这种在利益的轮盘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的老君王了。 洛宁和老国王对视了片刻，他没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出来什么贪婪，反而对方深邃的双眼如同潭水那样让人捉摸不透。 “你这边要什么报酬？” 无功不受禄，洛宁可不会白白从城主的手里拿到好处，这只会让他觉得不安。 城主听闻，摇了摇头。 “报酬肯定会有，但是要根据你选择的人来估值。这就好像是一场交易，我是商人，你是买主，你先选择商品，我再来告诉你价格。” 老国王毫无顾虑地说出这些话，完全没有客套和隐瞒的意思。 倒是让洛宁觉得很好沟通。 大家都把话坦白了讲，也就少了那些弯弯绕绕。 其实洛宁也很清楚老国王想要的是什么，他没有钱也没有权，对方也就是图他这个人而已。 事到如今，接受老国王的提议无非是最好的捷径，所以洛宁几乎没有犹豫就点头答应了。 “行，那我自己去选，选好了告诉你。” “好。”老国王点头。 洛宁是个聪明人，老国王也是个明白人，两人只需要简单交谈几句，交易就达成了。 老国王给了洛宁一个四四方方的小牌子。 上面雕刻着一片羽毛的纹路，说这是伊兰王城皇室的徽章，拿着这东西，洛宁走在伊兰王城上就相当于贵宾的待遇。 洛宁客客气气收下，牵着拉菲尔，离开了这座城堡。 拉菲尔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 她全程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洛宁的背影上，没有一丁点分给那个人类，自然也不知道那个人类都说了些什么。 “事情办完了吗，神明大人？” 拉菲尔低头看着那只被洛宁牵着的手，那只手很温暖。 曾几何时，触碰神明是一种禁忌，但是当这样的禁忌被打破之后，它又是诱人的禁果，耐人反复品尝。 “暂时先这样了，那个老国王很聪明。” 洛宁牵着拉菲尔走在前面，眉头皱皱的，在想一些事情。 “神明大人打算在人类的领地伪装成火魔法师吗？”拉菲尔轻轻地问道。 “目前只能这么选择了。我前段时间获得了一件神器，神器能帮助我使用所有元素的魔法，现在我急需一位魔法导师教我魔法。” “这件事情我知道……”拉菲尔点头，“如果神明大人想要学习光魔法的话，我可以试着指导神明大人。” “光魔法不太行，”洛宁摇头道，“光元素的魔法在人类世界太稀少了，我如果以光明魔法师的身份游历，会引来不少麻烦。而且，天使的魔法和人类的魔法不一样，你也教不了我。” 虽然嘴里是在回答拉菲尔的问题，但是洛宁其实在想很远的事情。 想起来，被囚禁在天堂的拉菲尔又是怎么知道他获得神器的事情？光之神获得情报的方法，似乎比洛宁想的还要灵通。 拉菲尔闷闷点头，没办法教给神明大人魔法，拉菲尔表示很遗憾。 “那个人类竟然没有怀疑您的身份……” 对方在没有确认的前提下就完全相信了洛宁的话，拉菲尔不会觉得是人类太过愚蠢，她只会认为是她的神明太过聪明，因为她的神明永远都是完美的。 洛宁笑了一下：“如果一上来就对对方保持怀疑的态度，他将会很难在我这里留下好印象，为了他的利益最大化，所以他选择了最优路线：先对我展现出善意，然后再给我一点对我来说是燃眉之急的好处，却又对他来说无关紧要的东西。” 洛宁说着晃了晃手上的那枚四四方方的徽章，“所以我才说他很聪明。” 拉菲尔大致理解了洛宁话里的意思，只不过她这漫长的生命里只有任务和命令，所以很多地方想不明白。 街道上湿漉漉的，洛宁凭着记忆朝昨天路过的那家学院走去。 魔法学院和冒险家公会比起来，情况没那么复杂。 满足一个泡在温室花园里的学院导师，总比满足一个行走在刀尖上的冒险家要来得容易多了。 所以洛宁优先选择去魔法学院里看看。 “话说回来，你这独角兽魔法，能维持多久？” 现在还是下午，密稠的雨虽然已经停下来了，但是天空依旧不算晴朗，乌云密布的，像是在酝酿又一场大雨。 拉菲尔频频摇头，一缕金色的长发从兜帽里掉出来：“我也是第一次使用这种魔法，等魔法的魔力消耗干净了，我就会被传送回去……” “好吧。”洛宁颔首。 那他就只有随时注意拉菲尔的情况了。 既然对方随时可能消失，为了在传送魔法发动的时候不被人看见，洛宁必须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在发动魔法的时候赶紧带拉菲尔去不起眼的角落。 所以他必须要牢牢地牵着她的手。 187 魔法比试 有了伊兰王室的信物之后，洛宁不管进出哪里都方便了很多。 他拿着老国王给的徽章，顺利进入了圣泽马里亚学院。 他在伊兰王城逛了一周，发现整个王城就这么一家魔法学院。 所以这学院的名字在洛宁的耳边再怎么奇怪，他也只能选择进入。 “神明大人为什么会觉得这家学院的名字奇怪…？” 拉菲尔行走在洛宁的身边，小声询问道。 她问的这个问题和拉兹昨天的问题差不多，至少在天使看来，这家学院的名字还是比较符合她们审美的。 洛宁可以看出来拉菲尔在努力寻找话题，她看上去很想和洛宁多一点互动，只是静静地看着洛宁，已经无法满足她对神明大人的敬崇了。 “因为，在我以前那个世界也有这种类似的名字。” “神明大人以前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拉菲尔的声音很轻，很容易就被风吹散了，温柔的天使之声和微风一起，吹进洛宁的感官里。 “挺先进的，”洛宁想不到词来形容，“但是也很无趣，那里没有魔法，只有科学。” 拉菲尔试着想象了几下，发现自己根本想不出来会是什么样的世界，所以也就只能作罢。 “话说，你知道在你们那里，有‘禁阁’这种东西吗？” “禁阁…？” 洛宁口中的词对拉菲尔来说有点陌生，但好像又在哪里听说过。 “如果是禁制进入的阁楼，天堂确实有好几处……” “你去过没？”洛宁追问。 洛宁知道自己这种问题就相当于是在问一个妹子‘你有没有看过那种网站’的性质差不多，而且他问的还是一位纯洁得得不了的炽天使。 可洛宁就是好奇，单纯的好奇。 “没有……”拉菲尔很认真地回答他： “神明大人希望我进去看看吗？或者是神明大人想看？” “不不不，我就是随便问问……”洛宁连忙摇头。 如果拉菲尔去过，那洛宁就很好解释‘圣泽马里亚学院’这个名字为什么会在自己的耳朵里很奇怪了。 但是显然他想多了，圣洁的炽天使长、高洁纯净的拉菲尔，怎么可能去那种地方。 拉菲尔歪歪脑袋，虽然没有理解神明大人想表达的意思，但也没再多问。 这还是拉菲尔有史以来，第一次对天堂的禁阁有了好奇。 如果让洛宁知道自己无意间的这些话带坏了这位世界上最贞洁的炽天使，那他肯定是不会有这番好奇的。 从学院里进来，这里和外面的街道有截然不同的景貌。 没了奇怪形状的路灯，多了一些修剪得整齐的花草树木。 地上是方形的砖块，平整的铺在地面上。 楼与楼之间有同等的间隔，一座一座排列在视线里。 圆形的灌木、方形的砖块。 在这里方的是方的，圆的是圆的，好像所有的东西都被束缚在这条条框框当中，这让洛宁深深地怀疑这里的校长是不是有强迫症。 他拿着老国王的徽章直接去了学院里修得最高的那栋楼。 然后顺利来到了学院校长的办公室。 校长似乎十分乐意卖给老国王一个人情。 “私人导师……嗯，这个需要不小的费用，但是如果是城主出面的话，那就不成问题了。” 学院校长是一位年轻的女人，她戴着单块金丝边的眼睛，一双精明的眼睛上下打量洛宁。 “在此之前，你应该朝我展现你的魔法，这样我才好估算你需要什么程度的魔法导师。”女人冲洛宁笑了一下。 她那意味深长的笑意，也不知道是因为觉得自己捡到了一个好苗苗，还是说卖了城主一个人情而感到高兴。 洛宁沉默了片刻。 其实他已经组织好了语言，打算说‘正是因为不会魔法，所以才想找一个导师’。 可是他马上又想到，自己已经在西城的城主面前展现过火焰魔法了，这个时候再说什么不会魔法，现在是不可行的。 而且他上来就选择了操作难度最高的魔法书为武器，这显然已经不是单纯的新手了。 ‘不会魔法’这种借口，肯定是在这位精明的女人面前过不去的。 “好，我们去空地吧，这里不太方便。” 洛宁环视了一圈周围的木制家具，朝桌上的女人说道。 校长十分认可洛宁的谨慎，嘴角的笑意又拉长了几分。 “那我们去楼下的空地，需要对手吗？需要的话，我给你安排一个。” 洛宁刚转身，在听到女人的后半句话之后，脚步一顿。 “需要。”他回过身来，轻轻地朝校长笑了一下。 “我魔法还不太熟练，能给我安排一个被火属性克制的风元素为对手吗？” “当然可以。”校长莞尔道。 洛宁带着拉菲尔回到楼下去。 拉菲尔是知道洛宁不会魔法的，也知道洛宁体内没有任何元素。 “神明大人，会不会暴露……要不，我来？” 拉菲尔悄悄地在洛宁的耳边说道。 洛宁摇头：“我来就好。” 拉菲尔再怎么用光魔法释放火焰，她都还是光元素的魔法，这种做法很容易就会在魔法学院的导师们面前露馅。 而且，这位只会战斗的炽天使……保不齐会不小心丢个大魔法把这里炸了。 楼下，来来往往的学生逐渐在这里汇聚。 站在看台上的校长一点儿也不嫌事大，直接用扩音道具通知了这里将有一场魔法比试。 现在又恰好是新一学期开学的时候，学员异常的多，不一会儿的时间就人满为患了。 其实洛宁应该花更多的时间去准备，可是时间对他来说非常宝贵，他必须要把事情安排得更紧凑，才能更快的赶回魔族去。 所以不管是急冲冲来魔法学院找导师也好，亦或者是一口答应校长的魔法比试也好，洛宁几乎都没有任何犹豫。 洛宁站在空旷的场地上。 这里没有灌木和矮树，一个空荡荡的长方形场地上，他站在最中央。 地面铺了软沙，看上去应该是这所学院特意规划出来的一块战斗区域。 没一会儿的时间，场地的另一头出现了一个矮矮胖胖的男人。 男人看上去比较年轻，身上穿着圣泽马里亚学院高等生的制服。 对方搓了一下鼻头，手握魔法杖，看上去倒是信心满满。 188 你要小心了 洛宁特意留意了一眼。 眼前的这位‘前辈’是风元素的魔法师。 这一点从他手上青色的魔法杖就能看出来。 看来那位校长也言而有信，真就给洛宁安排了一位风元素的对手。 风元素被火元素克制，在火元素面前，不够强大的风会助长火焰，而操控火焰的魔法师不仅不会受到风的伤害，甚至还能将被风助长的火焰占为己有、为己所用。 作为在被元素克制的对手，站在对面的高等生却毫无畏惧。 洛宁再怎么说也只能算个新生而已，虽然在元素克制上，他的魔法会受到一定的影响。 但是只要魔力足够碾压，元素克不克制已经无所谓了。 就宛如，飓风可以轻易扑灭火苗那样。 足够强大的风能熄灭火焰。 “神明大人……” 拉菲尔双手抓着洛宁，眼睛里闪烁着祈求的光芒。 她很想替神明一战，也很想在神明大人面前展现自己的能力。 洛宁把手搭在拉菲尔的头上，隔着兜帽，轻轻地抚摸她。 他之前习惯了这样摸拉兹的头，所以对待拉菲尔也是下意识的动作。 拉菲尔神情一滞，安安静静地接受了洛宁的摸头。 想要在神明大人的面前展现自己的实力……或许就是想让他夸奖自己，亦或者是，像这样得到一次‘奖励’？ 拉菲尔得到了短暂的满足。 在此之前，她不知道满足是什么，只知道空荡荡的内心好像在一瞬间被填入了什么东西。 这种感觉比她完美的完成一次艰难的任务还要让她觉得高兴？ “你站到边上去，不要出手，记住，千万不能暴露自己。” 洛宁叮嘱道。 他根本就不敢想，如果人类的领地上突然冒出一位最高权位的炽天使，人类这里会产生多大的动荡。 好在拉菲尔是洛宁来到这个世界以来遇到的最听他话的人。 她总是会在思考之前就点头答应洛宁，就好像不管洛宁对她提出任何要求，她都会义无反顾。 “你女友？” “现在带着小女友一起进入学院的可不多见啊……来自前辈的忠告，圣泽马里亚学院明文禁止恋爱哦。” 那位矮矮胖胖的人虽然确实把洛宁当做是对手来看待，但是敌人和对手还是有所区别的。 在这天真烂漫的学院里，对手只不过是用来练习和考试的题目，根本不存在什么敌人和杀意这种东西，所以少年笑得很天真。 洛宁本身对他也没什么敌意，只是耸了耸肩，没多说什么。 “其实你们也可以一起上的，我已经是会四阶魔法的高等魔法师了……做我的对手，你要小心。” 少年大大方方的往前走一步，和洛宁握了一个手。 洛宁不知道这是在干什么，觉得大概是一种比试前的礼仪，所以还是配合的握了一下。 在握手的一瞬间，洛宁明显感觉到自己耳畔有风吹过。 虽说不至于身经百战，但是这么多次的生死关头闯下来，洛宁这点反应力还是有的。 他猛地跳开一步，和对手拉开了距离。 虽然是在‘指导’后辈，但是作为学长，却一点也不马虎。 不仅是足够谨慎，甚至还耍起了小花招。 “我去，我植入的魔法怎么没有效果？” 少年惊呼一声，似乎也是发现了洛宁的不同寻常，连连后退。 风魔法师不擅长近战，作为半个辅助型的元素，他们最大的作用还是远程攻击。 像刚才那样在握手的时候，对洛宁的手掌埋入的麻痹魔法已经是少有的种类了。 洛宁看了一下自己的手掌心，也没看出个什么名堂。 可能不小心免疫掉了。 有点糟糕。 洛宁要等。 等这个人发动稍微强一些的攻击性魔法。 在他的怀里，利维坦之歌一点反应也没有。 洛宁其实从答应校长开始，一直等的就是利维坦之歌发动反击。 利维坦之歌有一定的智慧，它甚至知道元素之间的克制，作为拥有全元素的魔法书，在面对魔法攻击的时候，利维坦之歌总是会使用克制对方元素的魔法。 洛宁就是利用了它的这一特性，从而叫校长给他安排一个风元素的魔法师。 火克制风，如果对面是风元素的攻击的话，利维坦之歌就一定会使用火元素的魔法进行反击。 如此的话，洛宁作为一个火魔法师的身份也就证实了。 只不过…… 现在摆在洛宁面前的有一个巨大的疑问。 如果他的对手不抱着杀他的敌意、或者是没有足够强大的风魔法释放出来的话…… 洛宁的利维坦之歌甚至都不会做出回应！ 这个时候的他也只能祈祷对手能够稍微给力一点了。 在洛宁接下又一道风刃之后，他觉得自己这么下去可不行。 只是徒手接住魔法，却一直做不出反击的话，反而会更容易让人对他产生怀疑。 围观的人已经将场地绕了几圈，在众目睽睽下，洛宁淡定地把怀中的魔法书取出来。 能使用魔法书的魔法师都是稀有类别，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在洛宁取出魔法书的那一刻，场地外传来阵阵惊呼声。 使用魔法书作为武器，也就意味着……对方体内有强大的魔力。 洛宁面前的少年也是在眉头紧蹙起来。 今天他算是遇到对手了。 “校长夫人说你是火魔法师…但是火魔法师的防御力应该没那么强才对……” 少年小小的眼睛里充满了大大的疑惑。 火元素是所有元素当中攻击性最强的元素。 但是攻击强的同时，它们也失去了一定的防御力。 所以火魔法师是出了名的‘脆皮’，像这样徒手接魔法，极其少见。 洛宁自己也是无可奈何。 他也只能用手去接了。 用手接至少还能给人一种自己在做防御姿态的模样。 如果是直挺挺地立在原地，等着各种各样的风刃打在自己的身上来，却一点反应也没有，那就更难解释了。 “我皮糙肉厚，你直接丢大的吧……就是你刚刚说的，四阶风魔法？”洛宁试探性说道。 “你是说，你学习的魔法都是防御类型的？”少年仍然有些惊讶。 “嗯，所以才来这里寻找适合我的导师。” 洛宁说完，把视线放向远处，暗示自己的对手： “这里围绕了这么多女孩子……你好好表现。” 少年像是被洛宁的话触动了。 想起来，他确实是第一次受到这么多人的围观，一双眼睛也变得兴奋起来。 “可是，学院禁止恋爱……” “别担心，明文禁止恋爱，难道还能禁止暗恋不成？” 洛宁递给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小伙儿听得愣愣的，全身上下充满了干劲。 “那……你要小心了。” 189 差不多得了 洛宁特意在原地等了很久。 他知道，人类使用魔法是需要咏唱的。 特别是这种阶级稍微高一些的魔法，结合对方是个初学者新手，洛宁在这边就显得相当有耐心了。 只不过，他起码得装点模样出来才行。 对方在咏唱，他也咏唱。 学着那位‘前辈’认真闭眼的模样。 洛宁闭上眼睛的同时，悄悄眯出一条缝隙，观察身周的情况。 对手在嘴里念叨着魔法咒语，洛宁的嘴唇也在动。 只不过他在念的是‘一二三四五上山打老虎’。 有气流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掀起了少女的裙摆。 洛宁对手的魔法阵已经在半空中点得透亮，而洛宁面前却还久久没有动静。 “对不住了，学弟！” 站在洛宁面前的少年高举起双手，在他的手掌心里，托举着一轮浅浅的魔法阵。 少年的嘴角扬起得意的笑容，笑着朝洛宁说道： “学院有规定，双方交手的时候，没有等待对手释放魔法的必要。我的魔法比你快一些，所以，抱歉了！” 洛宁抬头看他，故作很吃惊的样子。 从斜上方的魔法阵里，一缕缕青色的光芒从当中浮现出来。 洛宁感受到脚边有风在吹过。 风速逐渐变得强烈，只是眨眼的时间，便形成了飓风，席卷在一起。 从魔法阵里浮出来的青色光芒直直地落在地上，和地面上卷起来的风交相辉映，互相融合，片刻的时间居然形成了一道直通天际的龙卷风！ 龙卷风完全从魔法阵里释放出来，连接着天空，卷起了一地尘土。 它直直地逼向洛宁而来，洛宁往后退了一步。 生怕就碰着它了。 如果在利维坦之歌发动反击之前，自己将这道魔法免疫了，那就完犊子。 洛宁的后退动作被少年看在眼里，在他看来，对方这是在畏惧。 他自满一笑，提醒洛宁道：“后退是没有用的，场地就这么大点，身体出线就算失败！” 洛宁心想难搞。 高台上的校长还盯着他看呢，他如果不来点表现，学院就不会给他分配厉害的导师了。 “就这？” “什么……？” 少年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在危机关头，他的对手居然还有闲心来嘲讽他？ “这点东西都对我造成不了伤害……” “能不能来点猛的啊？” 洛宁抬眼看他。 语气不紧不慢，甚至还给对方一种游刃有余的感觉。 他朝着那位风元素的魔法师眨了一下眼睛，脑袋微微一偏，示意还有这么多妹子看着呢。 那位风魔法师瞬间就明白了什么，密密的点头。 “我还有几手，攻击型……” “就要攻击型，快丢过来。”洛宁急忙道。 小伙儿纳闷急了，在学院就读的三年以来，他还是头一次遇到提这种奇怪要求的对手。 他再次抬手，从他身前的青色魔法阵里，浮现出几支细细的箭矢。 箭矢抖动着，蓄势待发。 洛宁等的就是这种。 带有强烈攻击性的魔法…… “咻——” 两只绿色的箭矢整齐迸发出去。 洛宁没躲没闪，抓着魔法书也没翻开，直接用书的封面去档那两支箭矢。 他本人能魔法免疫，不代表利维坦之歌就能魔法免疫了。 洛宁直接用这家伙的身体去挡着，他就不信都逼到这种程度了，利维坦之歌还能无动于衷。 当少年看见洛宁这种防御动作的时候眼底满是震惊。 哪儿有拿自己的武器做挡箭牌的。 他的武器又不是盾牌，只是薄薄的一本魔法书而已啊…… 龙卷风与箭矢一起朝洛宁直逼而来，箭要快一些，比龙卷风率先一步接触到洛宁。 箭矢触碰到魔法书的一瞬间，一股比洛宁的臂力还要强大的劲儿迫使魔法书在洛宁的手上翻页。 它快速翻篇，极具目的性的找到红色魔法阵所在的那一页。 洛宁知道自己搞定了，利维坦之歌已经做出了反应。 电光火石之间，龙卷风像是染上了颜色那样，只是眨了一下眼睛的功夫，红色的火焰就已经将整个天空染了一个颜色。 属于风元素的魔法已经被火元素完全控制，红色的龙卷风比刚才膨大了数倍，干燥的空气和徒然升高的温度点燃了灌木和学员的制服。 围观的人群惊呼一声，被这满目的烈焰震得连连后退。 而洛宁对面的少年，只是呆呆地望着天空，瞳仁颤得厉害。 作为从没上过战场，也没有经历过生死的人来说，但凡让他们的生命受到丁点危险，他们就会立马缴械投降。 可是那少年居然还存有一些斗志。 或许对他来说，在这么多双眼睛的注视下，自己很难一招败在学弟的手下，这样会让他在学院里抬不起头。 但他也只有麻木的从手上飞出来一点小型的风魔法而已。 那些只需要简单咏唱的风刃和箭矢，根本就起不了任何扭转局面的作用。 并且，那些微弱的魔法在接触到洛宁之前就被火焰吞没了。 此时的洛宁觉得也差不多了。 他的目的不是要打败对手，他要做的不过是在校长的面前展现自己的魔法而已。 现在魔法也算展现了，他也可以收手了。 洛宁微微侧头，眼位的余光朝着楼上的校长办公室扫视过去。 此时的女校长正双手撑着飘窗台的台面，斜靠着身体，笑着凝望他。 洛宁不仅看到了女校长，他还看到了女校长旁边那位上了年纪、身体佝偻的……老国王。 老国王的面容严肃，眼底有一丝惊讶。 当洛宁和老国王无意间对视一眼之后，洛宁无奈地苦笑了一下。 他还是算漏了一层。 想看他释放魔法的不仅是校长，还有这位老国王。 老国王虽然从头到尾都没有展现出来对洛宁是大魔法师的丁点质疑，但这并不妨碍他可以用别的手段去印证这件事情。 洛宁无奈笑笑，觉得自己还是太年轻了。 他把悬浮在身前的魔法书抓过来，轻轻关上。 “……” 熟悉的关书声并没有传来，洛宁发现这书居然有点儿不听话了。 他企图关上书页，但是这书却用比洛宁手劲还要大的力气将自己强行撑开。 190 火焰巨龙 利维坦之歌在洛宁的手里倔得跟驴一样，任凭他怎么掰都掰不动。 喂喂…… 洛宁心里暗叹。 这家伙不会生气了吧？ 虽然是让它用封面接下了几道风魔法的箭矢，但是那点魔力甚至都没有在利维坦之歌身上留下划痕啊…… 也不至于生气吧？ “轰轰——” “轰——！！” 洛宁被头顶上传来的沉闷声音吸引走了注意力。 原本映在天空上的那片火红，根本就不是来自龙卷风的颜色。 而是一道……铺天盖地的火焰魔法。 魔法阵从云层下方浮现出来，诡异的红色几乎是将整座伊兰王城的上空染了一层恐怖色彩。 巨大的魔法阵中，隐约浮现出一个庞然大物。 火焰有规律的分部，仔细一看，居然能看出来一头用火焰构成的巨龙。 火焰巨龙俯瞰大地，它不是什么生物，只是单纯的魔法产物。 偌大的龙瞳双目无神，燃烧的火焰胡须随风吹动，栩栩如生。 它张开了血盆大口，精准地瞄准了地上的人。 “轰——” 沉闷的响声伴随着滂沱的气势从高空中压下来。 明明还有好几十米的高度，却在接触到地面之前，高温就先一步将地面的一切可燃物点燃了。 已经没有人去想这样震撼的视觉效果会是几阶魔法了，人群尖叫着逃串，就连一些年轻的导师也在这混乱的场面下不知所措。 龙头的中央，洛宁的对手，那位矮矮胖胖的少年已经完全定格在了魔法中。 明明这种魔法没有约束能力，他如果想跑的话，还是能尝试着逃跑的。 可是那些发僵的四肢怎么也动不了。 已经没有什么源自生物本能的害怕了，他更像是在面对发怒的神明肃然起敬。 “解除魔法！！！” 校长从看台上一跃而下，黑色的高跟鞋陷入柔软的沙地里，两步跑到僵住的少年身边。 校长手里拿着一本魔法书，快速的翻开一页，极短的咏唱之后，一道厚实的土墙拔地而起，浮现在她的身前。 热浪吹得让人睁不开眼睛，即将砸下来的火焰巨龙虽然动作缓慢，但是它的气势足以吞没山河。 洛宁如果不收，他们敢保证，从此以后圣泽马里亚学院就可以消失在伊兰王城了。 洛宁扯着利维坦之歌的书页，无论他这么拉扯，利维坦之歌就是不关掉，它连翻页也不愿意翻。 这倔脾气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 “喂，听话一点。” 洛宁揪着书页，像是在揪不听话的小孩子的脸蛋那样用力。 但是利维坦之歌就是不干，就是倔，一点要解开魔法的意思也没有。 热浪吹得洛宁的碎发乱舞，他感觉到身旁有人靠近。 是拉菲尔。 拉菲尔想上来帮忙，但是洛宁却朝她摇了摇头。 拉菲尔乖乖的停下脚步，听话地站在原地，只是眉头微蹙，担忧地看着洛宁。 如果利维坦之歌能像拉菲尔那样听话就好了，洛宁暗自想到。 水系的魔法导师已经围绕上来，和校长站在一起。 一条条粗实的水龙卷快速射.出，企图阻止火焰巨龙的下沉。 可惜的是，在利维坦之歌的面前，人类的那丁点魔力根本就没有挣扎的余地。 眼看着圣泽马里亚的学院高楼的塔顶都塌下来了，洛宁也管不着那么多了。 他揪着利维坦之歌的书页，拽着它一起往前走。 他跑到慌乱的女校长面前。 “你是土属性吧，把地面掀起来，把我丢上去。” “……什么？！”校长的额头浮着密汗。 高阶魔法一旦发动就很难解除，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 在焦头烂额之际，他们还在商量要用什么阻挡火焰的坠落。 这种魔法比试的灾害在学院里也不是第一两次遇到了，有经验的导师都知道应该怎么面对。 只不过，这次灾害看上去就跟末日一样恐怖。 可是，无论如何，发动的大规模魔法还是会伤害到施法者，不管魔法有没有失控，特别是火属性的魔法，杀伤起来是不会分辨主人的。 学院明显不想失去洛宁这年纪轻轻的大魔法师。 “快丢，我有办法关掉它。”洛宁急匆匆道。 塔楼在坍塌，燃烧的砖块接二连三掉落下来，四周是触目惊心的熊熊烈焰。 校长咬着嘴唇，斟酌了一秒。 洛宁用出来的魔法连她也没见过，更别说去估算它的阶级了。 如果是七阶以内的魔法，尚且还有阻挡的余地。 但是这魔法怎么看，都好像已经超过了七阶…… “站好！” 校长翻开另一页魔法书，短暂的咏唱之后，洛宁感觉到自己脚下的土地在震动。 他微微弓身，膝盖也勾起来，借助着地面翘起来的一瞬间，洛宁伸直膝盖，弹射出去。 这种魔法根本不算什么飞行魔法，顶多算个助力弹跳。 但是优点在于不需要长时间的咏唱，这对于目前的紧迫形式来说是最好的办法。 再加上洛宁手上的利维坦之歌本身就有一定的浮力，所以他很轻易地就靠近了快要坠落到地面的火焰巨龙。 这龙是真的大，明明龙头都要接触到地面了，可它的后半截身体都还在半空中的魔法阵中没完全出来。 难以想象，这庞然大物要是真的砸下来，会有多恐怖的后果。 利维坦之歌这是真的在赌气，它原本就打算把朝它丢小小箭矢的魔法师烧死。 这场魔法事故是洛宁来到人类领地遇到的第一次大型意外。 可能洛宁自己也没想到，自己最大的麻烦居然是来自自己的武器。 在触碰到火焰巨龙的时候，洛宁没有选择把自己的手塞进去靠魔法免疫来解除魔法。 而是抓着利维坦之歌，把利维坦之歌塞进去。 这叫什么，这叫自食其果。 也算是给这倔脾气一点苦头吃了。 利维坦之歌挣扎了一下，然后书页刷刷的翻，似乎是想找一个灭火的魔法。 但是洛宁已经不给它机会了，乘其不备，‘啪’的一声关掉书籍。 巨龙在半空中瓦解。 没了魔力支撑的火焰像是落下来的雪花，坠落之间就已经消失不见。 火焰熄灭，洛宁平稳落地。 他撞进了一团软绵绵的球状物上，以及一片温暖的怀抱。 191 废话文学 “神明大人…乱来……” 拉菲尔在洛宁的耳边悄悄说道。 但是她是没有立场去说教神明大人的，她只是有点担心，所以忍不住轻声说了一句。 洛宁朝她笑了笑：“下次不会了。” 洛宁的手在拉菲尔的头上轻轻抚了一下，他转身朝地上那片狼藉走去。 “神明大人，刚才是九阶魔法……” 拉菲尔的声音飘飘地从洛宁的脑后传来。 洛宁抬起的脚步一顿，在身体惊住的一瞬间差点把自己绊倒。 “……” 他回头去看拉菲尔。 拉菲尔轻轻看着他，脸上只有一丝困惑。 她是在提醒洛宁情况。 天使族对魔法的感应非常敏感，就算是没有见过的魔法，也能从它消耗的魔力来判断它的阶级。 洛宁是个感受不到魔力的小白，至少他觉得刚刚那个魔法顶死了也就七阶而已。 九阶……人类几乎接触不到的巅峰魔法。 他这要怎么解释？？！ 洛宁淡定地走过去，事到如今也只能硬着头皮来了。 “没事吧，同学。” 洛宁把瘫软坐在地上的少年扶起来。 少年始终都是站着的，一直到空中的巨兽解除了，他才从丢魂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之后四肢无力，栽倒进了沙坑里。 少年所在的位置是魔法瞄准的最中心，无形的力量在地面上压出一圈圈波纹，凹进去有半米的深度。 洛宁和校长一起把少年搀扶起来。 他的身体并没有受伤，只不过心灵上受到了不小的打击。 少年被牧师抬走了，女校长拍了拍洛宁的肩膀，示意他跟自己过去。 洛宁闷头跟着女人走，心里在想一会儿要用什么要的借口解释。 被火焰巨龙压垮的房顶已经被修复，在几位土系魔法师的帮助下，很快就将破坏的地方复原。 洛宁去了楼上，校长的办公室里。 女校长往自己的软沙发上一座，双腿交叠在一起。 她朝洛宁指了指旁边的沙发，并告诉他： “坐吧。” 洛宁点头，照着她指的地方落座。 拉菲尔自然而然的跟在洛宁身后，她的步伐很轻，几乎没有存在感。 “你女友不坐吗？” 女校长呼出一口浊气，问洛宁。 洛宁抬头去看身后的人。 拉菲尔偏着头，疑惑地朝洛宁眨眨眼睛。 肯定她根本就不知道，‘女友’是什么意思。 包括刚才那位人类少年这么说的时候，拉菲尔也没有理解。 洛宁这才反应过来，拉着拉菲尔的手让她和自己一起坐下。 校长从衣兜里摸出来一张手帕，简单擦掉脸上的汗水。 她还有点儿没反应过来，刚才的魔法让她感受到了危机，但是来得轰轰烈烈，消失得也快，都还没什么实感。 她连着呼了几口气，努力平复心情。 “开门见山的说。” 她换了一条腿交叠： “我之所以让你展现魔法，是因为我根本没在你身上发现魔法波动。” “所以我觉得，你要么是藏得够深，要么就是个混子，没有魔力却靠着稀奇古怪的魔法道具到处骗人的那种混子。” “现在看来，你是第一种。我很欣慰。” 女校长冲洛宁挤出一个笑，接着说道： “先问个私人问题，你能不能告诉我，你隐藏自身魔力的办法是什么？” “魔法师体内的魔力越多，身周产生的波动也越大，所以容易就会被同类分辨出来……这种特征有时候也是一种麻烦事情。” 洛宁静静听着，为了保持自己的神秘感、圆下之后的场子，他现在的每一句话都得谨慎。 “能告诉我方法吗？我可以花钱购买，或者是，你想要什么？” 女人修长的双腿交叠在一起，黑色的丝袜透着暖色的光。 虽然这腿已经够不错了，但是和洛宁今早摸过的那双腿比起来，还是逊色了不少。 无意间想到了奇怪的事情，洛宁把目光放在身旁的拉菲尔身上。 拉菲尔的身体包裹着黑色披风，披风一直垂到脚踝，整条腿一丁点也没露.出来。 面对洛宁突然的直视，拉菲尔轻轻偏头，疑惑地眨了一下眼睛。 洛宁觉得自己这开小差的毛病又犯了，于是连忙收回视线，重新看向女校长。 “恕我不能告诉你，这是我们那个国度的秘密。” “国度？”女校长眉梢一挑，瞬间就来了兴趣： “听消息说，你来自异乡……能告诉我是什么地方吗？” “不能。”洛宁脸上挂着和善的笑容，笑着拒绝了校长的提问。 伸手不打笑脸人。 洛宁清爽的笑意投在校长的视野里，通通变成了拿他没办法。 女校长叹了一口气，无可奈何地看着他。 “行吧，归回正题，你刚才用的是什么魔法？” “火魔法。”洛宁点头道。 “……”校长一时有点语噎。 “具体呢？” “构造出火焰巨龙的魔法。”洛宁认真道。 校长：“……” 这是什么废话文学？ 洛宁说的都是所有人亲眼所见的东西，现在再重复一遍，无疑就是在说废话。 “多少阶的，这种总可以说吧？” “一到九阶之内。” “……这个世界的魔法总共就一到九阶。” “对呀，所以我才说，一到九阶啊。”洛宁笑着说道。 他明显可以看到女校长头上的青筋在跳动。 校长随手拿起桌子上的长鞭。 这种长鞭专门用来教育不听话的学生，抽打的位置是手心，特殊材质不会让身体留下伤痕，但是会因为上面附着的雷电魔法而觉得手麻。 可是她又想到，洛宁根本不是她的学生，搞不好对方还比她这个学院校长强，对方的尊位甚至还要在她之上。 所以她忍住了。 老实说，在看见这校长要拿鞭子打人的时候，洛宁的眼皮还跳了一下。 他确实是在敷衍校长的提问，不过好像有点儿用力过猛了。 “听着。” 女校长把长鞭放回原位去，突然对着洛宁严肃起来。 “我们要根据你所使用的魔法来估算你是什么等级的魔法师，但是你刚才用的火焰魔法，没有在我们所记载的收录里面，我们不知道是多少阶级，这个需要你告诉我。” 192 条件 “那，你们为什么会不知道我用的是什么魔法呢？” 洛宁朝校长无辜的眨眼。 他在揣着明白装糊涂。 利维坦之歌所使用的魔法都不知道是多古老的老古董级别去了，学院校长不过二三十岁而已，不知道也很正常。 也亏得他们不知道魔法的级别，不然洛宁肯定是解释不清的。 “这个世界上的魔法多种多样，魔法不仅区别于元素，还会区别于种族。未收录、或者是被历史遗忘的魔法多了去了……所以你这来自异邦的魔法，整个学院都是第一次遇见。” 女校长耐着性子说完。 如果洛宁是她手下调皮的学生，她这个时候恐怕就已经开始用一些粗暴的手段了。 “原来是这样……也难怪你们不知道，因为这是我那个国度的秘密。” 洛宁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 “你觉得为什么我不告诉你？因为毕竟是秘密啊……校长夫人也不一定需要知道它的等级是多少吧，说到底，这种魔法的分级不过也是人为评定的，评定不能绝对标准，你现在就认为它是高阶一类的魔法就好了。” “这是我们国度的秘密，原谅我不能告诉你其他的信息。” 洛宁不紧不慢地说完。 坐在他对面的校长咬着嘴唇，这一脚算是踢到石头上了。 有秘密是正常的事情，每个人都有秘密，学院也没有什么明文规定，要让学院无条件供上自己的秘密。 神秘古老的国度，这个世界上还真的有好几处，其中有一处就是因为魔法太强而受到群攻毁灭。 校长也不好多问，况且眼前的少年甚至都还算不上是这个学院的学生。 洛宁见她沉默了这么久，悄悄松了一口气。 为了避免这里有什么类似于测谎仪的魔法道具，洛宁没有选择说谎，而是直接回避问题。 不过他确实是来自遥远的国度，来自遥远的地球上的国度。 “还有阳台上的城主大人，您也可以进来了吧，外面风大，小心吹感冒去了。” 洛宁忽然把头侧了一个方向，朝着另一侧看去。 从进屋开始，他眼角的余光就看到了站在阳台的身影。 洛宁知道这个人是谁。是那个表面和善又满是心机的老国王。 “……感应魔法？” 女校长对洛宁的敏锐程度感到诧异。 洛宁只是笑笑，没多说什么。 窗帘后的人影缓步过来，他手里拄着拐杖，走起路来小心翼翼。 “克洛塔尔帝国里，任何一位大魔法师都录属于帝国，所以，当西城那边传来消息，说出现了一位没有势力的大魔法师的时候，我确实怀着迟疑的态度。” “现在看来，是我多此一举了。” 老国王的声音苍老又嘶哑，他一步步走过来，守候在他身周的骑士连忙搬过来一张椅子让他坐下。 面对老国王抱着歉意的解释，洛宁也没说什么。 试探就试探吧，洛宁知道自己的身份在他们的眼里太过神秘，所以被试探也很正常。 “那就直接谈条件吧，大家都别互相试探了，我这边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 洛宁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他一步步走到老国王的面前去，守候在老国王身旁的骑士纷纷上前一步，手腕搭在腰间的长剑上，做出戒备的姿态。 老国王抬手压了压，示意骑士们退后。 “给我介绍一名导师，然后告诉我，你要什么交换条件？”洛宁开门见山道。 “合适导师我们这里确实是有，如你所见，圣泽马里亚学院的校长就是魔法书的使用者，但是我们这里还有一位，掌握了多种魔法武器的强大魔法师。” 老国王的脸上布满黑斑，明明已经足够苍老了，但是那双眼睛却神采奕奕。 他身上穿着白色的法袍，法袍上镶嵌着金色的边，整个衣着看上去无比宽松，而上了年纪的老国王又比较瘦弱，所以衣服挂在他身上就好像是一件上好的华服挂在了干枯的树架上。 洛宁走进之后才发现，白袍不是单单的白色那么简单，上面绣满了难以察觉的花纹。 洛宁仔细去看，发现那些花纹的形状像极了羽毛，羽毛一片片相接在一起，形成丰硕的天使羽翼。 这老国王，不会真的就是光明教廷的信徒吧…… “给你最优的教育资历，魔法道具、药水、装备，还有金币，这些我都可以给你提供，但是我有一个要求……” “你要和伊兰王城签订协议，成为直属于伊兰王城的大魔法师。” 老国王的语气平缓得如同溪流里的水，没有任何波澜。 面对这样的条件，洛宁一点也不觉得意外，他差不多都猜到了。 “当然，这个职位也不辛苦，和王城的骑士一样，每个月有薪水领取，平时都是自由的，无非是有事情发生的时候，需要你去收拾一下局面。” 老国王的话语里像是在特意回避什么。 女校长起身把窗户的帘子拉上了，房间里变得昏暗下来，高处点亮的魔法灯散发着幽幽的暖黄色光芒。 洛宁的目光朝着斜上方看去。 他看见了穹顶的壁画，和之前在城主堡里看到的一样，特定的角度上能看到天堂的建筑，以及那两轮太阳。 现在可以确定的是，女校长和老国王是一伙儿的。 亦或者是，女校长就是老国王手里的直属魔法师之一。 不属于帝国，而是直属于伊兰王城城主的魔法师…… “你是不是，打算反叛帝国？” 房间里没有声音，所以洛宁的这一句话显得尤其刺耳。 所有人都被这句话吓了一跳。 就连一向稳重没有波澜的老国王都皱起了眉头，连带着脸色都有些发白起来。 “我是觉得这里应该是安全的，所以才问了这个问题。” 洛宁耸了耸肩。 他觉得至少从他们的反应上来看，自己的想法应该是正确的。 “毕竟，伊兰王城，哪有伊兰王国的名字好听啊。”洛宁补充道。 老国王这么想收集一支和帝国没有牵扯、直属于自己的魔法军队，不可能是想在这太平的时期堆砌自保能力，他想做的无非就只有一件事情：叛变。 193 这是秘密 当老国王提出要洛宁做他直属魔法师的时候，洛宁就几乎肯定了自己的猜想。 在这打压光明教廷的帝国里坚持修建天使壁画的行为上就能看出来，老国王是不服克洛塔尔帝国的统治的。 “当了大半辈子的国王，突然在老年时期被敌人打败吞并，王国连带着臣民一起都改名换姓……任谁都会有所不服吧？” 老国王的脸色越来越沉，洛宁依然在不断的火上浇油。 只要不断的刺激他，让他自己点头承认，那一切都好办了。 可惜的是，这老国王也是个老滑头了，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他也能想到，如果自己现在点头承认自己要背叛帝国的话，那就相当于是在这位年轻的大魔法师手里多了一道把柄。 想要从帝国的手里叛变出来，不是什么一两年就能完成的事情，这是在悬崖边上长途慢跑，稍有不慎就会跌落谷底。 伊兰王城想要叛变的消息一旦传出去，那别说夺回王国了，恐怕这座城都要一并失去。 等候在老国王两侧的骑士终于是在这漫长的沉默下安耐不住了。 任谁也能看出来，这位年轻的魔法师是在挑衅老国王的底线。 他们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两条长长的铁链，铁链互相碰得叮当作响。 两位骑士绕到洛宁的身后去，却被另一股无形的力量斥退。 锁链还没来得及绕在洛宁的身上，骑士听见了‘噗呲呲’的奇怪响声。 回头去看，发现是自己的铠甲无缘无故燃烧了起来。 火焰魔法？ 他们都目睹过从洛宁手上释放出来的恐怖魔法，也知道这位少年的骇人力量。 可是……魔法居然毫无咏唱？！ 骑士抓着铁链连连后退。 背后传来的刺痛感让他们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去。 金属铠甲砸在地上，烧熔的铁水溅射出来。 “不是火属性的魔法……是光明魔法。” 坐在沙发椅上的女校长倏地站起来，她快步走到老国王的面前去护着他。 “施法者不是这个异乡人，而是……他身后的那个女人！” 女校长的声音在压低，但是语气十分激动，听上去声音就像是在颤抖一般。 如果说对手是眼前的少年已经够让她头大了，那少年身后那个更神秘的女人，她完全无法应对。 在她的感觉里，那个女人体内也没有魔力，根本不像是个魔法师。 并且，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 她总觉得那个女人有点奇怪。 这种奇怪不是说她的行为举止奇怪，而是说……她的气息让人觉得奇怪。 就好像根本不是人类。 而是比人类更美好、更无暇，甚至可以说是神圣的种类。 “你给出的条件，我可能没办法满足你。” 洛宁笑了一下，脸上丝毫没有因为眼前形势的突变而改变自己的态度。 “我是位旅行者，我还有我的国度交给我的任务没有完成，我不可能束缚在这里……” “不过其实，你给的条件对我来说却是也很诱人，我这里指的条件不是说给我介绍魔法导师和给我钱财资源那些……我是觉得，你们想要叛变的这件事情很吸引我。” “你也知道，我来自异邦，现在克洛塔尔帝国日渐壮大，或许下一步要被吞并的，就是我的国度？为此，我们这些异邦人也很头疼。” “所以克洛塔尔帝国如果能有内乱的话，其实对我们来说是一件好事……” “俗话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如果不考虑到我需要自由的话，我大概会直接接受了你的提议。” “你开的条件对我来说是双赢，只能说很可惜，我的时间有限，不能限制在你们伊兰王城和克洛塔尔帝国的琐事上……” “不过，我还有一个条件，能够用来换你手里的资源。” 洛宁的脸上看不出任何名堂，他只是在笑，却意味深长，又让人捉摸不透。 老国王那本就发皱的眉头这么紧紧一蹙，都快要皱成沙皮狗了。 “你如果信得过我的话，就过来一点，我给你个东西。” 洛宁站在距离老国王两米的位置，老国王只需要从座椅上站起来往前走一步，他们就能接触上。 洛宁把手伸进自己的兜里，摸了摸，像是摸到了想要寻找的东西，他停住了动作。 洛宁垂着眼帘看着这位年迈的国王，国王也在抬眼注视着他。 “陛下！” 眼看着老国王都站起来了，护在他身前的女校长彻底慌了。 “现在的进就是退，如果我拒绝，我们将面临更大的损失。” 老国王的声音很小，但并不妨碍在这安静的室内传播。 他拍了拍校长的肩膀，示意她后退。 女校长吞了一口唾液，最后还是选择关掉了手上的魔法书。 洛宁嘴角的笑意又拉开了几度，待老国王走到他面前来之后，他把手伸了出去。 他的手握着拳头，手心里有东西。 老国王捧着双手，举起来。 洛宁把东西轻轻地放在他的手掌心，之后抓着老国王皱巴巴的手，合上。 老国王的双手合十，他感受到了自己手心里柔软的物什。 很薄，很轻。 是一种不常见的羽毛。 老国王心跳逐渐加速，他在脑子里回忆自己这一辈子触碰过的羽毛。 没有任何一种羽毛的触感能与之相比。 这会是…… 他不可思议地睁大双眼，紧张得喉结不断滚动。 “悄悄带回去再看，还有，这是秘密。”洛宁慢慢说道。 他后退了半步，把身后的拉菲尔牵在手里。 “明天我会去你的城主堡找你，到时候我希望能看见你给我准备的魔法导师。” 洛宁悄悄捏了一下拉菲尔的手心。 拉菲尔这才舍得把融化金属的光魔法解除了，躺在地上翻滚的骑士终于好受起来。 还没等老国王从一系列的震惊中反应过来，洛宁牵着拉菲尔，从来时的楼道下去。 “不去阻止他们吗，陛下？” “……陛下？” 良久了，老国王依旧傻愣愣地站在原地。 他双手合十，紧紧捧着手里的那片薄物，动作像极了在做虔诚的祷告。 老国王缓缓地昂起脑袋，目光看向穹顶那些精细的花纹。 颤抖的嘴唇微微张开，眼角泛着泪光，无语凝噎。 194 羽毛 洛宁带着拉菲尔，两人沿着圣泽马里亚学院整齐的路面，一直往学院外走去。 洛宁走得不快不慢，视线里欣赏着那些整齐排列的花朵，脸上的笑意比花开得还艳。 从那老国王的反应上来看，自己这一赌，还赌对了。 “神明大人，笑得像坏人……” 拉菲尔不解地看着洛宁，顿了一下之后，她又补充道。 “像坏神。” “哈哈哈……你是不知道我给了那国王什么。” “是…钱么？” 拉菲尔小声问道。 在她的印象里，人类最贪的就是钱财，所以也只能想到那方面去。 洛宁连连摇头。 “我给了他一片毛。” “……毛？” “羽毛，拉兹掉的毛，之前洗澡的时候掉了满地，我怕留在旅馆被人认出来，就把所有的毛都收集起来了。” “原本想着下次生营火的时候一起烧了，或者是做成一个羽毛枕芯、当枕头用，所以每次都捡起来放兜里……那毕竟是天使的羽毛啊，在人类的眼里应该是很珍贵的东西，在崇拜天使的人类的眼里，那就是无价的至高宝物。” 拉菲尔默默听着，听懂了但又没完全听懂。 “人类是被神明大人戏耍了吗？” “不算，我这也不算是骗了他。我给的可是货真价实的天使羽毛，不过是对我来说没有价值，但是对他来说是信仰宝物就是了。” “他会答应神明大人的条件么……” “以他刚才的反应来看，我有九成的把握。” 洛宁笑起来的时候会露出一点牙齿，他看着逐渐晴朗起来的天色，心情大好。 “恐怕这个导师学费，还有他们整个伊兰王城的魔法资源，都要被我白嫖了。” 拿自己不要的东西去和别人做交易，四舍五入这就是白嫖。 “但是神明大人笑得还是像一位坏人……坏神。”拉菲尔小声道。 她倒是不讨厌坏坏的神明大人，而且在看见神明大人喜悦的模样之后，她心里也觉得暖洋洋的。 拉菲尔的视线柔软，语气也温和。 洛宁回头笑着问她：“拉菲尔讨厌坏坏的神？” 洛宁坏坏的笑容映在拉菲尔清澈的蓝色眼瞳里，如果她的翅膀还露在外面的话，现在的她大概是会安耐不住抖动自己的六翼。 拉菲尔摇摇头，一缕金色的长发从兜帽里露出来，搭在胸前。 “拉菲尔不讨厌，拉菲尔喜欢神明大人……” 拉菲尔的声音细细弱弱的，她好像是第一次觉得自己说话的声音有点紧张。 她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但是说出刚才那些话的时候，会让她有奇怪的感觉。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把自己的心扉敞开，要给外面的人瞧瞧里面的模样那般。 可是，外面的那个人好像已经住进她的心房了。 拉菲尔不知道什么叫情窦初开，也不知道什么叫做害羞，她连‘情’是什么意思都不知道。 握在洛宁手心里的那只细腻的手微微收紧了一些，洛宁低头看去，他好像也察觉到了拉菲尔的紧张。 “洛宁……大人？” 在名为暧昧的气息悄然升温的时候，不远处的一声呼唤惊扰了拉菲尔的沉溺。 她抬眼看去，站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位少女。 麻栗色的头发，还有一双含着惊讶和爱慕的大眼睛。 拉菲尔欣赏不了人类少女的姿色和美貌。 她自己就是天使，美妙的化身，在她看来，人类除了能区分男女以外，人与人之间没有任何区别。 所以她对待眼前的少女也只是淡淡的扫了一眼，然后站在洛宁的身侧去。 拉菲尔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种敌意，当这位手无寸铁的少女朝着她的神明大人向前一步的时候，拉菲尔居然潜意识里不是给神明大人留出交流的空间，而是更想站在神明大人的面前去，替他挡住这位少女炽热的视线。 “洛宁大人，我们又见面了~” 少女朝着洛宁温婉一笑。 这个时候的天空已经完全放晴，慵懒的金光从少女的发丝间透过来。 她有点儿害羞，脑袋不自觉地低下来，视线没有敢去看洛宁的双眼，而是垂落下去，最后无意间停留在洛宁牵着拉菲尔的那只手上去。 洛宁思考了好几秒钟才想起来，眼前的少女是谁。 他没有记错的话，应该是西城主的女儿，名字好像是叫…… “……温蒂？” “嗯！”少女勉强让自己抬起头，有点开心，“洛宁大人还记得我的名字呢……” 回想起临走前父亲的嘱托，温蒂勇敢的又往前靠了一步。 洛宁感觉到自己身后的人要开始冲动了，拉菲尔的手在洛宁的手心里不安分的动。 洛宁牢牢地抓住她，没让她乱来。 “勉强算是记得吧……”洛宁的脸上挤出一点笑容。 可是拉菲尔不想看到神明大人对着别人笑。 她也不知道这样的情绪是来自什么地方。 明明神明大人是完美无私的神，他有权利对任何人笑。 “洛宁大人旅行还算顺利吧？前几天城外夜晚一直有暴雨，我还以为洛宁大人会耽搁几天才到呢……” 温蒂努力找来话题，她算不上善于交流的人，在学院的大部分时间都只会埋头学习而已。 “确实是遇到了大暴雨，还好，对我没什么影响。” 洛宁礼貌性的回答对方的问题。 他对西城主的女儿没什么太大的感觉，倒不如说，其实连印象都没多深。 作为一场交易的对象，温蒂应该完全不会和他有任何瓜葛才对，但是温蒂身后的人，那位老父亲不是那么想的。 恐怕那老父亲是嫁女心切，千叮万嘱一定要让温蒂多多接触洛宁，这一点从温蒂害羞、却又要强迫自己上前交流的不安神情中就能看出来。 “刚才我在教学楼上看见洛宁大人了，” 温蒂紧张地抓着自己的左右手，虽然一个劲的在暗示自己不要在意，但也总是会把视线无意中看向洛宁牵着的那个女人身上去。 “洛宁大人和高年级学生比试魔法……洛宁大人的魔法好强，连校长夫人都害怕了……” 温蒂低垂着脑袋，目光也不知道是往哪里落。 “谢谢。”洛宁温和点头。 勉强能听出来温蒂是想赞美他，可惜这妹子太笨了，说话都会打结。 195 还有机会 阳光斜斜的落在学院四四方方的地面上，不少学员在这里停下脚步。 洛宁的身周弥漫着议论声。 作为差一丁点把整个圣泽马里亚学院灭了的新面孔，他在这些师生的心里留下了不浅的印象。 刚才的魔法比试才过去没多久，洛宁光是往边上一站，就会迎来不少人的目光。 学员们围绕在一起，小声地讨论刚才看到的场景，可能在聊这位大魔法师的实力，或者是颜值还有家族背景什么的，洛宁没去听。 他只是不温不火的朝温蒂说了一声： “一起吃个饭？” 拉菲尔的手又开始动了，洛宁轻轻牵着她，稍稍侧目，分出一点余光去看拉菲尔的表情。 拉菲尔眉头微蹙，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事情。 不过洛宁确实对温蒂的兴趣不大，他来人类大陆又不是为了泡妹子，他还有一箩筐的任务没有解决。 至于为什么要邀请她吃饭，主要还是考虑到了更复杂的因素。 温蒂是圣泽马里亚学院的新生，她的情况还比较特殊，是在帝国首都的魔法学院受到过校园霸凌的学生，欺负她的人甚至是肆无忌惮将她冻成冰块，丢在角落。 她胆子小，懦弱，洛宁也看出来了。 温蒂是转校生，她这样的性格在圣泽马里亚学院保不齐还会受到新一轮的欺负。 而洛宁现在正在万众瞩目下，算是一个焦点人物，所以现在的他朝温蒂伸出一只手，结果就已经很明显了。 以后，在这个学院，温蒂将不会再受到霸凌。 毕竟这位麻栗色头发看上去好骗又好欺负的妹子，背后可是有一位年轻的大魔法师在撑腰。 能不能如西城那位老父亲所愿，洛宁觉得不大可能，但是这个顺水人情他还是可以推一推的。 如果说伊兰王城的城主是敌人的敌人，那西城的城主就是敌人的敌人的朋友。 听上去好像有点儿绕，但是这人情卖就对了。 伊兰王城一旦叛变帝国，西城作为曾经伊兰王国的城邦，将会一同叛变。 洛宁现在是魔王的爪牙，他巴不得帝国乱成一团。 温蒂呆呆地看着洛宁伸出来的那只手。 棕色的眼睛眨了又眨。 手几乎是在思考之前就抬起来了。 她抬起双手，小心翼翼地将洛宁的那只手捧在掌心，然后将他举起来压在自己的胸口上。 “非常乐意，洛宁大人！” 洛宁牵着左右两人，在多双眼睛的注视下，从圣泽马里亚高大的石柱校门走出去。 把手伸给温蒂，不过是因为想在那些圣泽马里亚学员的目光里呈现出一些视觉效果，让他们把情况看得更明白一些。 但是这种细微的举动会换来拉菲尔的不满，洛宁是没有想到的。 他感觉自己牵着拉菲尔的那只手有点痛痛的。 拉菲尔抓得他也太用力了。 那双清澈透亮的湛蓝色眼瞳之间，紧蹙在一起的眉头始终就没有舒展过。 “……￥%&” 洛宁好像听见了拉菲尔微弱的嘀咕声。 他把脑袋凑过去听。 “……@#￥%” “什么？”洛宁感到好奇。 “人类…不可以触碰神明大人……” 耳边传来拉菲尔轻软的声音。 她的声音就带着微微的说话气流，吹进洛宁的耳朵里，原本应该平缓的语气，此刻变得有些怨怨的感觉。 洛宁一阵忍笑。 这也许是炽天使任性要求。 或者是理解成醋意？ 可是拉菲尔连自己的情爱都无法理解，又怎么会产生更复杂的醋意呢。 好在，拉菲尔也不过是在小声的犯嘀咕，她除了小声叨叨以外，也没有做任何过激的事情。 洛宁带着两人，去了一家看上去相对干净的酒馆。 不是他总带女孩子去酒馆，是这个异世界的人类大陆里，普通的餐馆就叫酒馆，剩下的就只有面包坊和路边小吃摊那种了。 可能连温蒂自己也没想到，洛宁大人居然能够主动邀请她吃饭。 她的心里如同有小鹿在撞树，这一路上都压着胸口轻轻呼吸，大气不敢喘。 很紧张……这是自然，不仅是她，就连她的父亲在洛宁大人的面前说话都会带着紧张。 但是温蒂觉得自己的这种紧张好像又有点不一样…… 就算没有父亲的那些‘叮嘱’，她还是会格外在意洛宁的事情。 毕竟是救命恩人……而且正直青春期的少女会被强大又俊气的异性吸引，这是十分正常的事情。 果然还是很在意啊…… 温蒂埋下头去，看着洛宁的另外一只手。 站在洛宁大人身旁的女孩子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话，她给温蒂一种清冷又神圣的感觉。 明明她从兜帽里漏出来的头发是金色的，金色属于暖色，但是那些金色好像非常锋利，带着冰冷的气息仿佛要将人剜去。 本能的，温蒂有点害怕那个女人。 在洛宁拉着她坐下来之后，温蒂的目光始终停留在女人的身上去。 趁着对方在研究菜单的时候，温蒂埋下头，小声地问洛宁。 “洛宁大人……她是洛宁大人的女友吗？” 洛宁对这种问题措不及防。 他还在想着要给拉菲尔点什么菜，可是温蒂的提问突然就把这和谐的场面打破了。 温蒂看见了藏在帽檐下，女人那双瑰丽惊艳的蓝色眼睛。 “好漂亮的眼睛……”她下意识说道。 “你是洛宁大人的女友吗？”温蒂伏身过去问。 她的感叹不是吹捧，是单纯的，觉得这双眼睛好看。 是她从没有见过的、纯粹的蓝色。 比被雨水洗刷过的天空、浅海之底的倒映还要好看。 “……你觉得呢？” 拉菲尔的声音非常之冷漠，声音没有语调。 冷淡得不像是坐在桌边回答一个儿女情长的问题，而更像是把刀架在敌人的脖子上说你马上就要死了那样。 温蒂觉得害怕。 但实际上，拉菲尔已经很克制自己了。 如果不是太过在意，她根本就不会去回答一个人类的提问。 可是这个问题非常复杂，不管是回答‘是’还是‘不是’，都有欠妥。所以这个回答从拉菲尔的嘴里出来，就变成了反问句。 “我不知道。”温蒂摇摇头，“我看不出来……” 她的语气不说有多真诚，但绝对是没有多余的心机，对于一个胆怯懦弱的女孩子来说，能表达出自己的想法和欲望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但是如果你不是的话，我觉得我就还有机会……” 196 懦弱的少女 大章 洛宁觉得这饭不能这样吃。 他就是来简简单单吃个饭，给西城城主一个顺水人情那么简单。 可是事情比他想象的要复杂多了。 摆满丰富食物的餐桌上就好像是在进行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拉菲尔明明什么都没说，但是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她的凝视平静如水，又像二月的寒霜，视线刺得人发抖。 可能拉菲尔是在想，一个命如草芥的人类居然妄想亲近神明大人？ 亦或者是，她现在就想把这个人类干碎。 温蒂逐渐在她平静的注视下找到了答案。 既然没有肯定的话，那就是还有机会。 她瞬间觉得轻松了不少。 温蒂长呼一口气，抓起手边的面包小小的咬了一口，却无意间和身旁的洛宁对视上。 洛宁黑色的眼瞳不说有多特别，就是简单常见的黑发黑眸而已。 但是对于温蒂来说，和洛宁对视，比和对面那位蓝色眼睛的大姐姐对视，更容易让她觉得紧张。 在四目相触的一瞬间，温蒂脸蛋一红，连忙埋头。 又出现了，这种小鹿乱撞的心跳。 温蒂在洛宁的面前就完全说不出话来，紧张得一个劲往嘴里塞面包。 平时优雅的吃相完全没了，等温蒂反应过来，嘴里已经塞满了食物，连咀嚼都变得艰难起来。 她噎得不行，一口气喝完了一整杯橘子汁，这才缓过来。 洛宁静静地瞅着她。 这位城主的女儿不仅是性格怯懦，看上去还挺笨。 “温蒂，有一件事情，我觉得还是有必要提一下。” 忽然被人叫到了名字，温蒂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洛宁将语气放轻缓之后，总是有一种温声细语的感觉。 温蒂是第一次被人这样轻轻地呼唤，在此之前，叫她名字的同龄人，无一不是带着凶恶语调的。 他们呼喊她的名字，绕着她转圈，如同是坏人在寻找躲藏在书柜里的小女孩，他们朝她泼冷水，朝她丢魔法，甚至把她冰冻了推到街上去。 可是这个人的呼唤又那么的与众不同，明明他比任何人都要强大，可是在朝她说话的时候却是一片温柔。 “洛宁大人，您说……” 温蒂坐得端正，视线却无处安放，最后落在洛宁指节分明的手上去。 紧张的两只脚都并拢在一起，脑袋怎么也抬不起来。 洛宁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 “其实没有必要强迫自己，西城城主……你父亲，是想给你找一个结实的依靠，但是这件事情的前提是，你自己得喜欢，和不喜欢的人在一起是不长久的。” 洛宁觉得自己一个异世界的人去开导一个本世界的普通少女，就很离谱。 这个世界的观念和地球完全不一样，种族之间薄弱的生殖隔离、随处可见的奴隶、一夫多妻，这都是在地球无法被理解的事情。 “洛宁大人觉得我在强迫自己吗？” 温蒂迫使自己抬起头，声音因为紧张而发涩。 “……还是说，洛宁大人觉得我不喜欢您？” “也不是，只是觉得你没必要勉强……” “刚开始的时候，或许是因为胆怯，不敢和洛宁大人接触，但是后面…后面都是我自愿去接触您的……看见您出现在圣泽马里亚学院，我很开心。” 温蒂鼓起勇气打断了洛宁的话。 她说完就后悔了，她不应该这么激动去打断洛宁大人。 这算是表白吗？ 好像又不算，她不过是想把心意传达出去，把没有必要的误会化解在摇篮里。 可是她连朋友都没有过，更别说去处理好什么情情**的事情了。 见洛宁没有继续说话的打算，温蒂又继续说道。 “洛宁大人会入学圣泽马里亚学院吗？” “不会，我甚至不会在伊兰王城停留太久。我还有我的事情要处理。” 洛宁本想把情况挑明了说清楚，把这条节外生枝给修剪掉。 但是好像事情比他想象的要复杂一些。 “洛宁大人什么时候离开呢……？” 温蒂垂下的脑袋就没有抬起来过。 “就最近几天吧，具体还要看明天王城的城主给我一个什么样的导师。” 洛宁原本的计划就是，等导师这边的情况稳定下来了，洛宁就带着这导师继续自己的旅行。 他打算一边走，一边学习魔法，然后去光明教廷的几个大一点的遗址看看。 救出珀尔修斯是迫在眉睫的事情，耽搁不得。 “嗯……这样吗。” 温蒂抓起一块饼干，塞嘴里。 饼干没有刚才的面包甜，一咬就化渣了，干硬的饼干屑刺在嗓子里，让人情不自禁的哽咽。 温蒂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对洛宁是什么样的感情，他们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从认识到现在也才几天而已。 也不知道对他是一种初恋，或者是青春悸动下，对优秀异性的盲目爱恋。 他们本就不是一路人，能有一瞬间的交错，对温蒂来说已经够美好了。 这样感觉，如果要形容的话，那就是山顶上的一缕清风，温柔的吹下来，带来一隙间的凉爽，还不等人贪恋上这种感觉，便又消散在林间。 “嗯，我知道了，洛宁大人…祝你旅行顺利……” 这家店的饼干好难吃。 坚硬的饼干碎末噎在嗓子里，连眼泪都能憋出来。 视线有点儿朦胧，她都要看不清面前的少年了。 在这短暂的交错中，她还想多感受几秒，多说几句话…… “不过，如果旅行结束的话，您还会来伊兰王城，或者是西城吗？” 她的语气格外小心，像是一个时刻担心会给对方带来困扰的懦弱少女。 洛宁想了一下，给了她一个肯定的回答。 “会。” 他还要去伊兰王城外面的小坡上，找到那栋独楼的小房子，从一只粉色猫娘的手里取回她赊账的两金币呢。 故事还可以再次发生，但是此刻的洛宁却没有时间驻足于此。 从酒馆里出来，洛宁把温蒂送回了学院。 路上的时候，温蒂和洛宁聊了许多事情。 她本来是懦弱又易羞的性格，但是在返回的时候，她鼓足了勇气。 就像是再也和洛宁说不了话了那样，她抓紧时间说了很多。 其实温蒂很有魔法天赋，每个人的体内能存储的魔力大不相同，体内的魔力容器直接决定了这个人能使用的魔法等级上限，魔力储存能力越强，就能释放越高等级的魔法。 而温蒂体内的魔力其实已经超过正常人好几倍了，有成为大魔法师的天赋，所以她的父亲才迫切的想要将她送往更大的魔法学院。 只可惜，温蒂对魔法的掌控有问题，明明体内的容器很强大，但是怎么也学不会魔法，那些魔力根本不受她指挥。 同样的咒语、同样的魔力消耗，但是温蒂用出来的魔法却歪歪扭扭，无法形成像样的攻击。 温蒂说她的母亲在她出生的时候就去世了，再加上自己这用不出魔法的奇怪体质，所以从小到大一直都被欺负，所以胆子才会越来越小，所以才会被人捉弄，封进冰块里面。 洛宁全程静静听着，什么也没说。 说多了只会将这团弯弯绕绕的细线缠得更复杂，这场少女的青春悸动，在懵懵懂懂的时候就可以暂且止住了。 “你跟我很像，我也控制不好魔法。” 这是洛宁说的唯一一句话。 温蒂噗呲一笑，掩着嘴，一双眼睛都笑弯了起来： “洛宁大人骗人，我都看到过洛宁大人的魔法了……” “那是瞎放的。”洛宁坦白道。 “我才不信呢……洛宁大人召唤出来的火焰巨龙好大好大，都从天上压下来了。我可是这么多年，连一个像样的水炮都没有打出去过呢！” “其实我对魔法真没那么熟练。” 不仅是不熟练，洛宁根本就是个魔法小白，没有魔力的麻瓜。 可是这是秘密，他不会蠢到对任何人说。 “洛宁大人这是在安慰我……不过，我确实也会努力！” 再强一些的话，或许就能追上他的脚步了。 可是她现在连迈开脚步的勇气也没有。 只能看着他走远。 也不知道，当他绕了一圈，再次路过这里的时候……那个时候的自己能不能变强，能不能有足够的底气说一声：‘带我走’。 “到了，洛宁大人，那我就回宿舍了……谢谢您今天的款待！” 温蒂朝着洛宁深深鞠躬，卷长的板栗色头发随着她鞠躬的动作甩动。 洛宁站在圣泽马里亚的学院门口，朝她挥了一下手。 温蒂没有急着走，而是把自己胸前的胸牌取下来。 她走过来，把东西放在洛宁的手心里。 “有点任性，但还是希望您能收下……哪怕一点也好，希望您能带走它。” 少女的眼睛里闪烁着零碎的光，像是星辰。 “好，我收下了。”洛宁答应了她。 她没再停留，转身小跑带风。 滚烫的耳廓任凭晚风怎么吹刮都无法降温，她觉得，这是她这辈子最有勇气的一天。 等温蒂走远了，洛宁才舒了一口气。 拉菲尔一直默默地站在洛宁的身后。 她什么也没做，在温蒂靠得洛宁很近的时候，她出奇的平静。 可能连她也知道，两条相交的直线在交触之后，只会无限延长，再也不可能二次相遇。 毕竟，本身就不是同路人。 “神明大人…她为什么会落泪呢？” 拉菲尔无法理解人类的感情，但是有那么一瞬间，她好像与之共鸣了。 197 对神的不敬 洛宁只是叹气，面对拉菲尔懵懂的提问，他无法回答拉菲尔的问题。 原本是想着做个顺水人情，结果这件事被他搞得更复杂了。 “走吧，先回旅馆。” 洛宁去牵着拉菲尔的手。 拉菲尔却没有急着行走，而是站在原地。 她抬头，看向天边。 “神明大人，太阳快落山了……” “是啊。” 天色已经不早了，西边的日落跟煮糊的荷包蛋一样挂在山头。 “今天的太阳直到下午才出来，而且光线一直都很弱……带你去进食你也没怎么吃。” 洛宁有点儿担心拉菲尔的状况。 大量消耗了魔力不说，太阳也没晒几分钟，食物也没补充，如果换做是拉兹的话，早就饿晕给洛宁看了。 这次换拉菲尔沉默了，她其实是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吃而已。 毕竟从来都没有吃过。 那些看上去焦黑的面包，动物的尸体肉块，还有一片片像是植物嫩叶的东西，拉菲尔无从下手。 “下次，神明大人能教我怎么使用人类的工具吗……” “对哦，”洛宁忽然反应过来。 对于从未有碰过人类食物的炽天使来说，她或许根本不会使用刀叉，也不明白哪些食物需要沾果酱，哪些需要沾黑胡椒酱。 洛宁觉得自己失策了，刚才确实没有照顾好拉菲尔。 “下次吧，下次我慢慢教你。” “谢谢神明大人……”拉菲尔轻轻回应道。 回去的路上，两人没有太多的交流。 拉菲尔沉默着若有所思，她大概还在为之前的事情想不明白。 洛宁这边倒是还好，他在想下一个目的地到底是选择靠近帝国首都的教会遗址，还是先去一个安全偏远的地方看看。 拉菲尔闷着头走了一会儿，始终觉得刚才的感觉意犹未尽，这才轻轻地念道： “神不生不灭、不增不减，是美好的化身，神明大人会吸引各种生灵是正常的事情，吸引人类也是正常的事情……可是人类不应该有追求神明大人的资格。” 这是一种亵渎，对神的不敬。 但其实拉菲尔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是有些犹豫的。 因为她双标了。 不是人类不能追求神明，是任何物种都没有资格去追求神明，可是，她却还是这么做了。 她是神明面前最为虔诚的天使族，可她早就已经越界。 洛宁当然是听到了她的碎碎念。 不过他只是笑了笑，摇摇头，什么也没说。 什么神明不神明的，至少洛宁认为，自己不过是一个正常的普通人。 虽然在这个世界的处境挺尴尬的，但他既没当神的感觉，也没当神的念头。 现在的洛宁觉得自己就是一个普通的异世界旅行者，完成任务的同时，去看看这个世界美好的角落。 他反而是觉得拉菲尔太刻板了，但拉菲尔刻板也正常，天使都这么刻板，她们从出生起就被各种条律和桎梏约束，深受其洗礼。 “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眼看着都要回到旅馆楼下了，洛宁在上楼之前，又询问了一次拉菲尔。 傍晚的那一顿确实是他的问题，他没考虑到炽天使根本没有接触过人类的食物，当时只是单纯的以为拉菲尔没有胃口。 所以现在要弥补的话，应该也还来得及。 但拉菲尔依旧是摇摇头。 “太阳已经落山了，神明大人…魔力马上要消耗殆尽，魔法阵也快要发动了……” 拉菲尔轻柔的声音让洛宁停下了脚步。 “你要……回去了？” 洛宁停顿了片刻，反应过来不能说‘回去’。 ‘回’是指回归本应该待在的地方，或者是归属的家，而拉菲尔在天堂是被锁在囚笼里，那不是她应该待的地方。 “你要走了？”洛宁回头看着拉菲尔。 “嗯……”拉菲尔点头。 虽然语调和神情没太大改变，但是能从她微微垂下的眼帘看出来，她的不舍。 其实洛宁也挺不舍的。 比起拉兹，他更愿意和拉菲尔待在一起。 毕竟拉兹那家伙太蠢了，又能吃又能拉，还是个话唠怪牛皮糖，洛宁照顾她也挺累的。 不过这些其实都是次要的了。 主要还是……拉菲尔腿长身材好，光是放在旁边都让人觉得养眼。 “什么时候再过来？” “下一次天亮，或者下下次……” 拉菲尔自己也不太确定。 独角兽魔法存在很多不稳定性，而且也不是她擅长的魔法，想要完全掌握，还需要尝试很多次去了。 “好吧……” 洛宁带着她上楼。 前台的老板娘认得洛宁，洛宁只需要再支付一次房费，就可以在原房间续租一晚。 老板娘意味深长的瞅了洛宁一眼，又瞅了瞅他身旁的少女。 大概带着妹子来开房的男人都会被老板娘这么多看一眼吧。 而且关键是洛宁来开房的两天，身边带着的妹子还都不相同。 房间的光线有点暗，没了自然光之后昏暗得伸手不见五指。 洛宁把魔法灯点亮，带着拉菲尔进去。 “魔法什么时候发动？” 洛宁坐在床沿，总觉得这气氛有点儿怪。 拉菲尔就坐在洛宁的身边，从她那里一直有细碎声音断断续续的传来。 声音窸窸窣窣的，像是衣物之间的摩擦声。 “可能随时会发动，估算的话…魔力应该马上就耗尽了……”拉菲尔小声回答。 洛宁大概猜到她在干什么了。 拉菲尔空着身子来，估计也会空着身子离开。 她将披风脱下来叠好，还有面纱一起。 接下来是上衣和里衣，最后是裙子和三角形的小裤。 洛宁知道她在做什么，所以一直都绅士的没有把目光放过去。 “拉兹那边有没有什么影响，我需不需要带她去充电……不是，带她补充光元素？” “不用……天堂的光元素充沛，她在那里反而能久违的恢复精神，神明大人就像平常那样对待她就好了。” “好…” 洛宁点头答应。 或许是知道要分别了，洛宁的问题变得多了起来。 “光之神有没有为难你，祂把你关在什么样的鸟笼里？” “鸟笼很大，里面有足够的光源，还有很多棉花云……这只是普通的软禁，她不会为难我…她还没有收集到证据，在确定我已经背叛她之前，她不会对我做什么……” “如果我要去找你的话，需要去哪……里？” 洛宁侧目看去，不是他想偷看身无寸缕的拉菲尔，只是他忽然觉得房间变得空荡了。 拉菲尔已经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那堆衣物下，多了一团软绵绵的东西。 衣服上还残留着少女的体温，洛宁拨开来看，看到一双泪眼汪汪的小天使的翠色眼睛。 “呜、呜！！” “神明大人！！！” “拉兹快要饿死了啊！！！” 198 小天使的质疑 洛宁花了好一会儿的时间才把拉兹哄好。 小孩子就是麻烦，一旦闹起来就很难止住。 明明拉菲尔已经说过了，拉兹在天堂不仅不会挨饿，她甚至会因为充沛的阳光久违的净化身体、填饱肚子。 但是拉兹被传送下来之后，就一个劲的说饿，说自己已经整整一天没吃饭了。 她大概是已经完全习惯了在洛宁这里的一日三餐。 牛排和土豆泥、还有整整一碗蘑菇汤，拉兹吃完之后说自己要睡了。 “神明大人晚安！” 洛宁瞅了一眼还没完全黑下来的街道，心想这个点不应该是睡觉时间。 不过拉兹能乖乖睡觉对洛宁来说也没坏处，拉兹一旦睡了，洛宁的耳根子也就清净了。 于是他用厚厚的被子把拉兹盖住，将她裹在里面，像是包粽子一样包着。 “神明大人，拉兹今早是被独角兽的魔法传送到了天堂，对么？” “是的。” 拉兹露出一双水灵灵的翠色眼睛，入睡前，她总是要和洛宁叨叨几句。 这就有点像小孩子睡觉前总想听的童谣，可是洛宁根本不会给她念童谣。 “是拉菲尔大人用了独角兽的魔法，把拉兹和拉菲尔大人的身体互相交换了位置，对么？” “你知道？” 拉兹一直都变现得笨笨的，洛宁还以为她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呢。 “哼哼，拉兹会一些独角兽魔法，所以很快就能猜到啊……” 拉兹嘀咕一句，接着说道，“而且，拉兹被传送到天堂的囚笼里之后，脚底下就是拉菲尔大人的衣物，所以拉兹一下就猜到了是传送魔法……” “哦……” 洛宁仔细想想，好像拉兹对独角兽魔法挺了解的，她上次甚至在还洛宁的面前展现过一次独角兽魔法＜圣光羽翼＞。 就是靠她这魔法，把脆弱小巧的四翼膨大了好几倍之后，才顺利当上了洛宁的第一只坐骑。 “嘿嘿……” 被裹成一条春卷形状的拉兹往前爬了几步。 她爬动起来的时候像极了一条胖乎乎的毛毛虫。 “神明大人……” “嗯？” 拉兹笑得神秘兮兮的，洛宁一看她这表情就知道，拉兹绝对要使坏。 “你想不想知道，什么颜色的？” 洛宁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 拉兹见状又继续说道：“拉兹醒来就看见了被拉兹压在身体下的一堆衣物哦……是拉菲尔大人的贴身衣服哦……” 洛宁有那么一瞬间的呆滞。 他记得拉兹是拉菲尔的属下，她对拉菲尔是肝脑涂地，忠诚得不得了的那种。 怎么就开始‘叛变’起来了？！ 或许对天使来说，把另一位天使的衣裤样式告诉神明，大概算不上是一种‘背叛’？ “……白色。”洛宁在拉兹说出下一句话之前，就抢先回答了，“还有一点粉色的蕾丝花边。” 这次换做拉兹呆住了。 脸上的表情一愣，拉兹惊讶道：“神明大人怎么知道？！” “她空着身子来，我带她去店铺里买衣服，你们天使族古板又传统，里里外外总是一尘不变，她没有一点犹豫就挑中了那样的款式，而且上下还是统一的。” 洛宁不紧不慢的说道。 他其实对这件事情也没太在意，只不过是顺着拉兹的话题提了一嘴而已。 拉兹那边听得愣愣地。 原本想借用这个机会在洛宁手里讨点好处，但是一顿卖关子下来，发现洛宁什么都懂。 拉兹又在被褥里蠕动了几下，将身子换了一个面，话题也换了一个。 “神明大人和拉菲尔大人相处得怎么样？” “挺好的，和她待在一起会很舒服。” “因为拉菲尔大人很少说话嘛，安安静静的站在那里，从来不会打扰他人。” “不过呢……”拉兹在被褥里拱来拱去，最后只露出一个小鼻头在外面呼吸。 “拉菲尔大人这种性格其实也很难相处，她很少说话的同时，也很少能表达自己的感情，神明大人需要好好对待拉菲尔大人才行……” 拉兹一个人在那里嘀嘀咕咕的。 洛宁坐在桌子边上，把兜里的东西拿出来慢慢整理。 他买了一个小巧的布袋子，把拉兹掉的毛一片片放进布袋子里面，打算留着明天备用。 他没有回应拉兹的话，在埋头仔细的捡羽毛。 “唔，就算是透透气也好，拉菲尔大人能来到神明大人身边，这挺好的……拉兹一个人在囚笼里面，才不怕呢……” 在说道自己不害怕的时候，拉兹蜷在一起的小翅膀不自觉地动来动去，显然她是怕的。 洛宁默默听着，忽然觉得拉兹的心智也没那么幼稚，至少在对待拉菲尔的事情上，她会变得体量又照顾。 “你多少岁了？” 洛宁冷不丁的问道。 他这问题让拉兹防不胜防。 露在外面的鼻翼轻轻的扇动了几下，拉兹抽出一只手来，在洛宁的面前比了一个‘八’的手势。 “你别说你八岁。”洛宁淡淡道。 按照天使的寿命来计算，八岁的天使怕不是还在喝奶。 “哼哼。”拉兹连忙把爪子收了回去。 “不告诉神明大人~”她搞得神秘兮兮的。 洛宁也不问了。 问女孩子年龄本身就是一种忌讳，洛宁只需要知道拉兹幼稚且贪吃就好了。 “你快睡吧，我要忙了。” 洛宁把拉兹推到床头去，让她睡好。 拉兹终于也不念叨了，留给洛宁一个毛毛虫一般的背影，然后开始呼呼大睡。 洛宁在桌子上把羽毛都挨个收拾好。 他还是留了点心眼的，放进袋子里的羽毛都是一些完整的天使羽毛。 像是一些残缺的、沾上了番茄酱花生酱的，洛宁都细细挑了出来。 毕竟是高洁的天使，在人类的印象里是不食烟火、圣洁的化身，如果出现这种食物的酱料残渣出现在羽毛上，就挺奇怪的。 整理到最后，洛宁把衣服兜里的那块四四方方的牌子摸出来。 温蒂临走时候脸上挤出来的笑容，还有她眼中碎碎的星光，在洛宁的脑海里留下了不浅的印象。 可能短时间确实是不会再见到了，不过这胸牌他会拿着，就当是少女唯一的寄托了。 洛宁把玩着手里的胸牌，胸牌的边缘有点儿锋利，整体是暗金色的，上面用黑色的文字雕刻出了温蒂的全名。 “温蒂·克洛索……” 当这个名字从洛宁的嘴里念出来的时候，洛宁只觉得有一股熟悉感。 这种熟悉的感觉来自很遥远的记忆。 遥远到，要从那颗蓝色的星球上回想起来。 难道是，他笔下所书写过的，某个角色？ 199 天堂的使者 洛宁无处考究自己的想法准不准确。 毕竟他的书已经没了，原稿在地球，电子稿已经被小说网站的编辑删掉了。 事到如今，自己的书里都写了些啥，就只有全凭自己的那点古早记忆推测。 不过，仔细想来，温蒂这个名字确实也熟悉。 洛宁在桌子上研究了一会儿，没有结果，就早早的躺下，熄了灯。 他特意和身旁的拉兹拉开一大段距离，还在拉兹的枕头底下放着叠好的衣服。 为的就是给清晨降临的拉菲尔做准备。 但是今天的拉菲尔并没有降临。 洛宁感受到从窗户外透进来的阳光。 他睁开眼睛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看身旁的人变没有变。 却和一双翠色的眼睛对视上。 那双眼睛冲着洛宁眨了又眨。 然后她伸出一双胖乎乎的小手，像一只树袋熊一样手脚并用，去缠在洛宁的身上。 “神明大人，饿饿！” 看来今天的拉菲尔是来不了了。 洛宁叹了一口气，把拉兹拎起来，拎到淋浴房里去刷牙洗脸，然后把她挂在身上，带着出门了。 “今天的太阳真好呢，神明大人！” 拉兹趴在洛宁的身上，整个人沐浴在阳光下，软绵绵的。 “和你们那边的天堂比起来，哪个更好？” “唔，不好说……这边的色彩更丰富一些，但是光线暗淡。天堂的话，到处都是金碧辉煌的，可是目光里大抵就只有一种金色，看久了也会觉得累……” 以前的拉兹倒是不觉得天堂的金光会看厌，她已经看了那样的色调很多年了。 但是跟着洛宁游历一方，感受过大陆上的万千色彩之后，拉兹开始觉得天堂不染纤尘的金色有些单调。 “拉兹昨天去呆了半天，就觉得全身不适……唔，可能太强的光已经不适合拉兹了吧。也不知道那帮天使，为什么总是会钟爱这一种颜色，明明世界上还有数不清的颜色任由她们搭配……” 拉兹找到一个话题之后就会念叨个没完，洛宁拍了拍她，让她先打住。 “你想吃什么？” “牛排！” “昨天晚上不是才吃过？” “那就，猪排！” 拉兹兴奋地举起双手。 洛宁觉得这家伙没救了，大清早的就馋油腻食物。 最后在拉兹的强烈要求下，洛宁还是给她买了块夹在面包里的炸猪排。 那玩意看上去和地球的汉堡差不多，有蔬菜和肉，夹在面包片里，里面还涂满了颜色丰富的酱汁。 拉兹吃得满嘴都是，洛宁把她领到水池边去洗了个脸，才带着她去了城主的城堡。 守在门口的卫兵大哥已经是第三次见到洛宁了。 两人默契地对视了一眼，守卫大哥默默地转身，把门拉开，让洛宁进去。 “城主大人说，他在阁楼等您。” 在厚实的铁门缓缓关上的时候，洛宁听见了从门缝里穿过来的叮嘱声。 他回头瞅了卫兵一眼，可是那道门已经关上了。 “神明大人，这里是什么地方……？” 拉兹昂着脑袋，小心翼翼地盯着走廊天花板上的壁画。 她大概是没有拉菲尔那么聪明，拉兹没有看出来这些壁画其实画的是天堂。 苍穹顶上的两个金圆，一个象征着太阳，一个象征着光之神。但是在拉兹的眼里，那些画是两个荷包蛋煮熟了，摊开在金灿灿的大饼上。 “人类城主的癖好好奇怪……”拉兹轻轻念叨道。 洛宁当然都不知道她那小脑瓜里都想了些什么，他把要上楼见导师的事情简单告诉了拉兹。 拉兹呆了一下：“神明大人的导师，会是男导师，还是女导师？” “不知道。”洛宁摇头。 “唔，女导师要温柔一些，而且还能给拉兹做饭，但是拉菲尔大人应该不希望神明大人的导师是异性……可是拉兹又想吃野外的烤鱼。”拉兹有点苦恼。 洛宁嘴角抽了一下：“你以为，这里的导师会和那只兽人猫娘一样贤惠……？” “那如果不会的话，神明大人可以让对方学点厨艺嘛……毕竟按照神明大人的意思来看，我们要和新的导师一起旅行很长一段时间呢。” 听了拉兹的话，洛宁沉默了。 她大概是觉得，洛宁带在身边的是个厨子，是个女仆，而不是身份崇高的魔法导师。 不过这导师到底能不能顺利匹配到，还是个大问题呢。 城主既然特意让洛宁去阁楼，只是意味着这桩交易达成了。 洛宁花了不少功夫才找到阁楼的入口。 顺着一条漆黑的铁艺楼梯一直往上走，走到头之后，光线变得明亮了起来。 阁楼的阳光通透，金芒落在如明镜一般的地面上，折射出来的光线将整个楼层点得透亮。 这种灿烂辉煌的感觉并不是来自人类宫廷里的那种华贵，而是一种更贴近自然的瑰丽。 趴在洛宁肩上的拉兹伸长了脖子，东张西望，翠色的眼睛里倒映着这满目的金光。 现在的她确实是有种来到天堂的错觉了。 拉兹谨慎地躲在洛宁的身后，小小的眼睛充满了好奇。 在阁楼上，只有一个上了年纪的男人坐在角落里。 他没有坐在光照最显眼的位置，而是选择呆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在整个房间最亮的地方，那一束光芒下，放着一片轻飘飘的羽毛。 羽毛散发着淡淡的金色，下面压着上等的红丝绒垫，上方罩着一个透明的玻璃罩，这些东西仿佛是要将这片羽毛与这俗世凡尘隔绝开来。 毫无疑问，这就是洛宁昨天交给城主的那一片拉兹的羽毛。 见到洛宁的到来，坐在角落里的男人突然站了起来。 他快步上前，眼里没了昨日的从容深邃，只有太容易被猜透的激动。 “来自异邦的旅行者…你……” “等一下。” 洛宁打断了城主，让对方先不要激动。 他从腰间取出一个小袋子，带着城主去一束阳光下。 布袋子敞开，里面堆积在一起的天使羽毛让城主的心脏颤了又颤。 天使的羽毛比较特殊，在阳光下会散发出粉末状的金色光芒，所以只要是了解它的人，一眼就能将它分辨出来。 “你你、不，您……您是……” “天堂的使者吗？” 洛宁：“……” 对于老国王来说，能搜集到这么多羽毛，只有可能是来自那遥远的天国了。 他突然的这句话，让洛宁原本想好的台词直接噎住。 200 虔诚的祷告 洛宁率先给城主看这么多羽毛，无非就是想告诉对方，自己的筹码。 寻找合适的导师，这件事情对于洛宁来说已经不是什么小事了，所以他干脆加大了自己的筹码，想要将这件事情十拿十稳。 可是当他敞开布袋子的一瞬间，老国王的眼神变了。 他再也不是激动和颤抖，看向洛宁的时候，竟然无比的崇拜。 但是洛宁并不知道所谓的天堂的使者长什么样，他觉得自己根本演不了这种角色。 他原本是想用‘我在旅行中救下一位天使，她赠了我许多羽毛作为回报’这种理由来向老国王解释。 可是当看见老国王这突然转变的态度之后，洛宁决定再观察一会儿。 先看看情况。 洛宁自然是要以对他来说最便捷的身份出现在老国王面前，这对他来说是最划算，也是最优解。 洛宁和年迈的国王对视了半会儿。他既没有急着否定，也没有急着肯定对方的问题。 “还有其它使者也来过这里？”洛宁的语气淡淡，没有高高在上的感觉，只是平静的反问。 “没有没有，”老国王连连摇头，“我从未见过天堂的使者，我也只是猜测，如果不是的话，请原谅我的冒犯……” 洛宁看着他的眼睛，在虔诚者的面前，谎言是很容易识破的，至少他觉得这个老国王没有说谎，并且也没有说话的必要。 这让洛宁稍微松了一口气。 他既然不知道天堂的使者长什么样，那洛宁倒是可以瞎演一手。 “使者大人……不不不，洛宁大人，您的身边是有天使？还是说，您来自天堂？或者是别的什么……洛宁大人，请您务必告诉我，我，我真的很想知道……” 老国王的语气有些急切，他着急的想要知道洛宁的情况。这些羽毛来自哪里，又为什么会来。 “在我回答问题之前，请你先回答我的问题。”洛宁打断了他的提问。 在这一场交流中，他无疑是掌握了绝对的话语权。 老国王见状，只好止住了激动的嘴，默默地等待洛宁先问。 洛宁看着他，语气沉沉的。 “你……和光明教廷什么关系？” 从始至终，这老国王都没有提半个关于光明教廷的事情。 洛宁最早开始就在怀疑对方是不是和光明教廷有什么牵扯，毕竟这里处处都有天堂的韵味，如果老国王是光明教廷的成员，那这一切都好理解了。 但是在现在看来，这老国王似乎跟光明教廷没半毛钱关系。 他看上去只是单单的崇拜天使而已。 如果是光之神的信徒，那这里会有神像，会有祷告室，还有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信徒物什。 但是从城堡的走廊再到这栋小阁楼，洛宁看到的最多还是天使的羽翼、天使的家园、天使喜欢的金色。 他好像真的只是喜欢天使而已。 “光明教廷…？洛宁大人不会是……” 老国王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他铁青着脸，连连后退。 似乎是对‘光明教廷’这个词语感到害怕。 洛宁眉头一皱，沉思了片刻。 “我不是。” “呼、呼……” 老国王深呼吸几口，连忙又站回来。 “吓我一跳…我还以为您是教会的人。”他拍拍胸口，安抚自己的情绪。 “我刚开始也是这么认为的，”洛宁说道，“你看上也挺像光明教廷的人。” “我……我怎么可能和他们有牵扯啊，哎……说起来也确实是因为这些事情，我被教会找上门过。”老国王连连叹气。 “什么事情？” 洛宁先不急着编慌，比起率先把自己的情报告诉对方，不如先听听老国王这边的情况。 好在老国王也没什么心机了，没打算再隐瞒什么。 他默默地摇头，洛宁能看见他快要光秃的头顶。 老国王伸出一根手指，指向天花板。 这里是阁楼的顶部，白色的石膏板上雕刻着栩栩如生的羽翼，一层叠着一层，富有立体感。 “因为，我崇拜天使，在帝国也有一定的身份，他们想要拉拢我，为他们修建教堂、提供庇护所。” “之后呢？”洛宁把角落的椅子拉过来坐下。 看样子得聊一会儿去了。 拉兹趴在洛宁怀里，支着脑袋去看洛宁手中的袋子。 总感觉这袋子里的东西很熟悉……想来也不像是拉菲尔大人的羽毛。 拉兹抓着洛宁的衣袖，扯了扯。 她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那个布袋子，小小的眼睛里充满了大大的疑惑。 洛宁不动声色地点头，然后按着拉兹的脑袋，让她乖一点。 “我拒绝了教会的提议，毕竟我和他们之间的信仰存在差异……我不知道我在他们的眼里是什么，但是信仰的差别下，他们在我的眼里就是异教徒。” 老国王的语气沉长，他也抓来一张椅子坐下。 两人的距离就间隔了一束光，洁净的光芒像一堵金色的墙，洛宁能通过阳光看见漂浮在空气中的尘埃。 虽说在人类世界，有千千万万种信仰也不奇怪，有人信仰光明，有人崇拜龙族异兽，亦或者是高山绿水、海中的神灵，洛宁甚至还听说过崇拜魔族的教徒。 但是为什么会有人信仰天使呢。 要知道，天使族这个种族非常特殊，她们从出生起就拥有信仰，她们是光之神的信徒，光明的爪牙。 这是一种生来就有自己信仰的种族，但是为什么会有人信仰她们？甚至是，信仰她们的人觉得她们的信仰（光之神）是异教徒？？ 这听起来就很奇怪。 洛宁实在也想不通这老国王的癖好。 两人这么四目相望，一个疑惑，一个虔诚。 在老国王的嘴唇微张的时候，洛宁知道自己如果再不问点什么，就要换做是对方提问了。 于是他抢先一步说道。 “你……为什么信仰天使？” “嗯……”老国王沉思片刻，“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种信仰，但是，我崇拜她们。” “原因呢？”洛宁又问。 这里总要有点故事吧，人总不能莫名其妙就去信仰一个从未见过的生物吧。 洛宁暗自想着。 老国王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他伸出双手捧着那一束阳光。 光明落在他的手心里，倒映在他的眼瞳里，像是在做虔诚的祷告。 201 她们的信徒 老国王张开发皱的嘴唇，缓缓说道。 “伊兰王国在大陆上存在了近千年，一共有七代国王……” “每一代国王的统治时间大概是一百年，这是运用了各种魔法和药剂之后，人能存活的极限生命。” “唔？” 趴在洛宁怀里的拉兹也没发呆，她从始至终都在听老国王说话。 人类在和神明大人在谈论天使族的事情，拉兹作为天使，当然是要帮神明大人好好分析分析，如果对面说了谎，她肯定是能判断出来的。 拉兹有点儿惊讶： “伊兰王国存在了近千年，一代国王一百年……但是你却是第七代，也是目前最后一代国王，也就是说……” 拉兹举起双手，看着自己十根短小的指头。 她掰着手指头，一边掰一边数。 几乎用尽了毕生的算术能力，总算是把数字给计算了出来。 “也就是说…你活了三百年！”拉兹惊愕道： “不可能，人类不可能活这么久！” 洛宁摁住拉兹的脑袋，让她不要接着叨叨下去。 老国王则是在拉兹天真的表情下笑了出来，他连连摆手。 “正常的人类确实不能活这么长时间……但是，你知道吗，有一个办法能延长人类的寿命。” 老国王将目光停留在洛宁身上，接着说道： “除了我刚才说的魔法和药剂能短暂延寿以外，还有一种办法……” “洛宁大人知道吧，人类和大部分种族都能繁育后代。” 洛宁听闻，眼睛渐渐眯了起来。 他好像能猜到老国王接下来想说的话了。 “人类和任何除了人类的任何种族结合，所产下的后代都叫做‘亚人’。” “但是有一种亚人，几乎没有出现过在这个世界上。” “没有人敢尝试，因为她们是圣洁的化身，她们忠守贞操，更重要的是……她们的繁殖方式很特殊，需要天堂圣水的浇灌。” “但是在这万千的历史长河中，总有那么一两次疏漏……天使族和人类的后代：‘亚天使’，被稀释了无数遍血液的天使，或许真的存在呢？” 老国王一边说着，一边解开了自己的外套。 厚实的金边外套在解开纽扣的一瞬间就滑落了下去。 “唔哎！” 拉兹那双眼睛都瞪圆了，她也觉得老国王的话语有些不可思议，她也想见证这神奇的一幕。 可是洛宁不给她看，并且把她的眼睛给捂住了。 “唔唔！” 拉兹试图挣扎了几次，最后在洛宁的手里选择了妥协。 老国王的身体枯瘦得像是失去水分的干柴，宽松的外衣很快就掉落下去。 在洛宁的注视下，老国王缓缓地转身。 洛宁的视线怔了一下。 他默默点头，示意老国王可以穿上了。 老国王不紧不慢地穿上外衣，接着又叹了一口气。 “说是崇拜，实际上……也算得上是一种向往吧，我向往蔚蓝的天空，金色的阳光，还有那一片片洁白的羽翼，以及，那一处我无法踏足的极乐天堂。” 老国王的声音有些许苍老和空洞。 他这三百多年的寿命，在人类眼里已经是不可思议，但是和天使比起来，甚至算不上成熟体。 但毕竟是在人类的世界里成长，他所有的经历已经能够被人类看做是长者来尊敬了。 “我知道，我并不是堕入人间的天使，我只是……向往天使的人类。” 老国王的脸上有些苦涩。 虽然他有天使血统，他也向往天使，他也想拥有一双圣洁的羽翼。 但也仅限于‘想’而已，他的执念造就了他对天使的信奉和崇拜。 “洛宁大人，昨天你带在身边的那名少女……她就是天使吧？” 老国王的提问，让洛宁的表情有些动摇。 这样的动摇在老国王的眼里，更像是一种肯定。 “虽说是被衣着遮掩了身躯，但是那样象征着美好的气质是遮不住的……结合你今天给我看的这些羽毛，我可以更加大胆的肯定，我所看到的就是藏匿了羽翼的天使。” 洛宁没有说话，他只是低头去看了看怀里的拉兹。 拉兹朝他眨眼睛。 可能老国王自己一辈子也想不到，他敬仰了一辈子的天使就在他的面前。 而且他所崇拜的圣洁天使，在半小时前因为吃了炸猪排汉堡而把嘴巴糊了一脸的番茄酱。 “洛宁大人……？” 洛宁沉默许久了，老国王见状轻轻地呼唤了他一声。 洛宁连忙把视线收回来。 现在轮到他来回答老国王的问题了。 他们之间的情报肯定是要互相交换的，洛宁还指望老国王给他安排一个给力的魔法导师呢。 洛宁清了清嗓子。 天堂的使者这个角色他可能是当不了了。 担当这种角色会引出更多的问题，老国王保不齐会继续询问天堂怎么样，天使族怎么样，使者任务又是什么，巴拉巴拉一系列问题。 编造一个谎言的代价就是要编造更多个谎言来将其圆上，洛宁不想这么麻烦，只好在老国王的注视下，洛宁叹了一口气。 “对，没错，我的身边确实有天使，我收到了天使的指引，有任务在身……时间还蛮紧迫的。” 洛宁这番话至少大部分都是真的，从他的口中将这些说出来，也没什么压力。 “我来这里见你，情况也很明确了，我现在需要一名导师，我能给你的交易筹码，就是这一口袋的天使羽毛，至于你昨天提的那个成为你的专属魔法师这个要求，恕我做不到。” 洛宁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再缠绕那些问题了，他将话题回到正轨。 但是老国王还是有点依依不舍。 他活了这么久，也等了这么久，终于在老态龙钟的时候等到一些关于天使的信息。 “我当然是不敢耽搁你的事情，也不会要求你做我的专属法师…” “你所做的这些任务，是为了天使，对吗？” 老国王的声音放的很轻。 但是由于声带已经年迈衰老的关系，他的声音又显得尤为沉重。 “是。”洛宁郑重地点头。 想来他还有一个任务是为了将拉菲尔从牢笼里救出来，所以洛宁这件事情上并没有撒谎。 老国王确实是一个虔诚的信徒，洛宁本能的也没有欺骗他。 202 导师? 片刻后，老国王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既然是为了天使的任务，那我也不方便再问了。” “她们是纯洁忠贞的种族，我不会因为私欲而诱导你说出不该说的事情……”老国王的话语意味深长。 “我明白了，这个忙，我会帮。” “就全当是为了天堂的某一位天使了，既然她到人类大陆来，选中了你，那我也在所不惜。” 老国王说着，从椅子上站起来。 泛旧的椅子发出吱咯的声音，和他这一身老骨头一样，都是老朽之物。 “你要的人，我已经叫到了……我们一起下去吧。” 老国王推开了大门，不管是屋内还是门外，这里都没有半个骑士守卫。 “那，羽毛……？” 洛宁把口袋打开，示意老国王开出条件，或者要多少他自己拿也行。 老国王却摆了摆手。 “信仰和人心一样，只需要一个就够了。” “你昨天给我的那一片天使之羽，已经足够我将心中的崇奉寄托给它。” “多了只会让人迷惘，所以，一个足矣。” 老国王朝他摆摆手，自顾自地顺着楼梯往下走。 没有人搀扶，他为了单独和洛宁见面，支走了所有的侍从和骑士。 老国王腿脚不便，他行走的速度很慢，洛宁一步步跟在他身侧。 一路无话。 到了城主的觐见大堂里，洛宁见到了他的导师。 洛宁的视线几乎是一瞬间就锁定在了大堂中央的少女身上。 那头淡淡的樱粉色头发异常显眼，在这亚麻色发色的人群中相当独特。 这是因为这种独特的发色，当它映在洛宁的眼睛里的时候，洛宁感觉到了惊讶。 少女的体型算不上高挑或者是弱小，腿算不是很长。白色的丝袜轻轻地包裹住小腿，优美的曲线上，丝袜的尽头并没有贯穿整条腿，而是在大腿的位置戛然而止了。 大腿处，在白丝束口的地方有轻微的软肉勒出的痕迹，再往上，蓬松的裙摆遮住了女孩子的绝对领域。 由于洛宁只是看到了她的背影，所以也就能看个腿而已。 但是这并不妨碍对方浑身上下散发着活泼的气息，以及少女特有的唯美感。 有些时候，一个人特殊的气质是难以掩盖的。 因为熟悉到不能再熟悉，所以只需要一个背影，就能让洛宁猜测到她的外貌。 “神……大人怎么不走了？” 趴在洛宁身上的拉兹拽着洛宁的衣领反复拉扯。 大堂中央的少女，拉兹也看到了。 她也感受到了对方身体表面所散发出来的强大的魔力气息。 虽然这种魔力和拉菲尔大人比起来，还有显著的差距，但是在人类当中，那位少女绝对是堪称是人类的巅峰魔法师了。 “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伊兰王城的大魔法师，圣泽马里亚学院的高级导师……” 老国王向前迈了一步，朝着洛宁做介绍。 从他的言行举止能够看出来，老国王对这位少女还是有几分尊敬的。 在这个强者为尊的世界里，一个年迈的国王去尊重一位年轻的大魔法师，这件事情并不奇怪。 少女也在老国王的声音里缓缓回头。 洛宁的瞳孔在颤抖，喉结滚动，几乎是非常艰难的，将并不存在的唾液咽了下去。 “米莉娅小姐。” 老国王念出了少女的名字，他随后朝少女微微点头。 少女淡淡一笑，目光根本没有放在老国王的身上过，她连一丁点余光都没有丢在老国王的身上。 而是目不转睛地，看着洛宁。 “你好，我叫米莉娅，以后就是你的魔法导师了。” 米莉娅伸出纤细的手，大方的和洛宁打招呼。 洛宁的身体还僵在原地。 他虽然脸上绷着没太多表情，但是呼吸已经开始变得乱了起来。 他停顿了那么一两秒钟，抬起手腕，和少女轻轻一握。 “我叫洛宁。” 洛宁强迫自己发出温和笑容，尽量不去惊扰少女。 少女看上去根本就不认识他。 不，她也不可能认识他。 如果要说洛宁是创造了这片大陆的创世神，如果再在这个创世神的身份后面勉强扣上一个‘父亲’的后缀。 那，洛宁亲笔写下的，那位苦尽甘来，苦了又苦，几乎是被洛宁一个音节一个音节，将她从一行文字设定，丰富上了前因后果、血与肉，在洛宁的眼里、脑海里，栩栩如生存在过的……主角。 几乎就已经相当于是洛宁的‘亲女儿’了。 洛宁的嘴唇动了动。 硬生生把所有的情绪都压制了下去。 拉兹歪着脑袋，她感受到了洛宁胸腔下发快的心跳声。 但是她很好奇，神明大人为什么会紧张？ 拉兹眉头一皱，再次把视线锁定在那个樱粉色头发的少女身上去。 不不不…… 不会是一见钟情吧！！ 拉兹心里哀嚎了两声。 第一声是惊讶。 第二声是替拉菲尔大人在哀嚎。 “导师我帮你引荐了，报酬也已经提前支付，如果你还满意的话……那我这边的任务也算完成了吧？” 老国王的语气缓和。 他挺直背脊，在大堂里那些卫兵和侍从的注视下，老国王不会对洛宁表现得太过尊敬。 他好歹曾是一国君主，就算是帝国的帝王来了，他也有他的架势。 洛宁点了点头：“就她吧。足够了。” 洛宁尽量克制了自己的语调，他把手垂下来，眼底的最后一抹惊讶已经强压了下去。 老国王见状，放放心心的回到他的座椅上去。 毕竟强者是能感应到强者的，洛宁能满意，老国王心里也得到了慰藉。 米莉娅还在朝着洛宁笑。 她的右边脸蛋上有一颗浅浅的酒窝，洛宁记得很清楚。 ‘酒窝’这种设定在洛宁的文里不过是一个词语罢了。 但是亲眼所见的时候，洛宁发现，这样带着酒窝的笑容，会显得很甜。 真的很甜，她笑起来，像是嘴里含了一勺蜂蜜。 “嗯……按照城主的吩咐，我可以随你旅行一段时间，直到你的魔法学习得差不多为止。” 米莉娅对洛宁一点也不见外。 她的性格算不上有多开朗，但是因为是‘主角’，所以为人处世和社交方面，她不会畏手畏脚。 而这些，都是洛宁书里的设定。 203 樱色的长发 “那么，接下来你打算去哪里呢？” 米莉娅将手背在身后去，一双好看的眼睛笑得弯了起来。 她的腰上挂着一本厚厚的魔法书，还有一些小钱袋。 米莉娅的衣着并不特别，外表上看上去有点类似于圣泽马里亚学院的学生制服，但是她是导师，所以制服的衣领上有些许区别。 额前零碎的浅樱色头发刚好遮住眉毛，脑后戴着一支大大的红色蝴蝶结发饰，桃色的眼睛笑眯眯的望着洛宁。 最显眼的，还是那一根翘起来的呆毛。 其实米莉娅并不呆，特意给她设计一根呆毛完全是洛宁当时觉得，主角要多一些外貌特征。 现在看来，这样的想法是正确的。 毕竟，还挺可爱。 一边欣赏着自己笔下创造的真实人物，洛宁一边夸赞自己的创造水平。 好歹是洛宁根据自己的喜好创造的主角，再怎么说，面前的少女是完全符合洛宁XP系统的。 “嗯~~？” 少女凑近了一点，困惑地看着面前呆呆的少年。 她含笑的眼睛里映着洛宁发怔的面孔。 凑得足够近了，眼睛里也就完全倒映着他了。 “所以说，到底决定好去哪里了吗~我可爱的，小徒弟？” “……” 小徒弟…… 洛宁对这种别致的称呼感到纳闷。 姑且，好歹，算是洛宁亲手创造了她吧。 叫声爸爸也不过分吧？ 怎么就成了小徒弟了？ 当然，这种想法洛宁也就过过脑子。 这徒弟还是要当的，毕竟要学魔法。 洛宁清了清嗓子，说道。 “我想想……其实我也不急着换地方，你可以先教我一些简单的魔法，等我能稍微掌控点儿魔法之后，我们再展开旅行。” 洛宁说着，把目光放在米莉娅的身上来回扫视。 他没有看到神器…… 但是，米莉娅身上应该是有神器才对。 洛宁写的不是什么轻松搞笑流异世界小说，他的主角可以算得上是热血成长型的。 从手无寸铁的少女，再到大魔法师，再到拯救世界的英雄，米莉娅经历的磨难，洛宁亲眼、亲手见证过了一遍。 在主角光环下，米莉娅的魔法会得到显著的成长，之后历经生死磨难，和她的同伴一起，花了不少的代价，拿到洛宁写下的三大神器。 三大神器，她拿了两个，最强大、也是最后的那把用来对抗魔王的神器她还没能取得。 至少在洛宁的书里，还没有写到米莉娅去拿第三把神器的事情，毕竟那都是大后期的剧情了。 洛宁苦恼了一瞬。 心里在想，站在他面前的米莉娅到底是书里哪个阶段的米莉娅。 看上去……像是初期啊。 米莉娅有强大的魔法天赋，初期的她没钱没朋友，但是因为主角光环而有一身的本领。比如使用魔法书、轻松驾驭高难度魔法道具之类的。 她前期所要做的，就是凭借这些本领去赚点钱，填饱肚子，然后旅行冒险。 所以洛宁目前的需求还恰好跟她吻合上了。 只不过洛宁想不明白，她怎么跑去学院做了导师。 不过毕竟这个世界是真实存在的世界，它会不停歇地变化、演变，产生一些脱轨洛宁文字的剧情出现也很正常。 洛宁这双堪比‘炽热’的目光，已经落在米莉娅身上很久了。 米莉娅一点也不介意被自己的徒弟这么盯着看。 倒是挂在洛宁身上的拉兹有点儿不乐意了。 她伸出一双短肥的小手，去捂住洛宁的眼睛。 “大人，擦擦口水吧，都要流出来了……”拉兹小声道。 洛宁听了还真信了，他下意识伸手去抹嘴角。 这动作对他来说有点儿别扭，而且他根本就没有流口水。 意识到被拉兹骗了，他伸手就去捏拉兹的脸蛋。 拉兹哼哼一声，乖乖趴好。 反正她会给拉菲尔大人告状的。 而且还要添油加醋的告状。 “那走吧，伊兰王城你应该比较熟悉？能不能帮我找一个合适的场地学习魔法？” 洛宁和米莉娅肩并肩走出城主的觐见厅。 虽说目前是师徒关系，但是洛宁并没有打算压低自己身份的念头。 他没记错的话，他的主角挺喜欢捉弄人的……是个会欺负人的女孩子。 洛宁深知和这种妹子相处的时候，不能示弱。 “合适的场地……嗯……说实话，在伊兰王城，唯一适合练习魔法的场地就只有圣泽马里亚学院了。” 米莉娅的手指压在淡粉色的嘴唇上，努力思考道。 “……我不太想去学院学习。” 洛宁一阵婉拒。 最坏的结果是米莉娅偷懒。 她或许会把洛宁丢在圣泽马里亚的某个班级里面，然后自己撒手去干别的事情，开始疯狂摸鱼。 这样的话，到头来，洛宁最后还是会变成圣泽马里亚学院的学生。 刚高考毕业的洛宁已经在尽可能的避免这种坐牢事件的发生了。 不过，把徒弟丢在学院里撒手不管这种事情……如果是米莉娅的话，或许还真的能干得出来。 洛宁忽然觉得，自己太了解米莉娅了。 他知道有关米莉娅的所有事情，她的喜好，她的性格，还有她的喜怒。 洛宁甚至知道米莉娅喜欢果睡、睡觉的时候还会流口水这种奇怪的细节…… 有时候太了解一个人也不一定是一件好事。 此刻的洛宁看向米莉娅的时候，就有一种‘吃定你想法’的眼神。 米莉娅朝他笑道：“那好吧，那我们只是去借用学院的场地怎么样？我们不去学院学习。” “为什么非得去学院的场地呢？”洛宁问道。 “那没办法呀~不然就去角斗场咯？伊兰王城能合法丢魔法的地方就那么几个。” “在不合法的地方丢魔法会怎么样？” “也不会怎么样，只不过造成的大量损失赔偿需要自己支付，还有如果误伤到行人的话，或许还会遭到判刑。” 米莉娅‘哎’了一声，继续说道： “我先说一句啊，你师父我呢，没钱，我可赔不起！” 洛宁点头：“我也没钱。” 某种程度上，这两个人还挺像。 一个落魄到需要打双份工来维持生计的穷苦‘主角’，一个开局0魔力又被大魔王追杀的苦逼‘创世神’。 204 师父 “欸？你和城主关系这么好，你也没钱？” 米莉娅有些惊讶地望着洛宁。 洛宁摇头：“其实我跟他也不算熟，而且我真没钱。” “……” 米莉娅呆了一下。 原本被校长介绍的时候，她还在想，自己是不是遇到了一个有钱的学生，自己好歹可以跟着土豪徒弟好好吃几顿。 结果……失策了！ “不过如果你想吃点好吃的，我也可以请你。” 洛宁完全猜到了米莉娅的脑子里在想什么。 她眼睛一亮：“好啊！” 提起这个，她可就不摸了。 一把抓住洛宁的手腕，就开始把他往学院的方向带。 还没走两步，米莉娅又了停下来。 她回头问洛宁： “所以你决定去角斗场还是学院？” “你是导师，你决定吧。” 洛宁最后还是决定把决策权交给更熟悉伊兰王城的米莉娅。 米莉娅思考了那么几秒，她纳闷道： “不对吧。” “什么不对？”洛宁侧目看她。 “‘导师’这种称呼，是指学院里那种，一个导师同时教导多个学员的情况下的称谓……但是一对一的话，就是完全的师徒关系了。” “所以你觉得你应该怎么称呼我呢~？” 米莉娅歪着脑袋，眨着一双好看的桃色眼睛，问洛宁。 “……” 洛宁还是有点儿犹豫的。 他确实不想在米莉娅的面前压低自己的身份，所以一直都没有对她称呼。 但是米莉娅好像相当期待的样子。 而且洛宁这个时候要扫兴的话，她就不会那么干劲满满，然后直接她的开启摸鱼模式了。 所以洛宁只是迟疑了一两秒钟，就回答了米莉娅的问题。 “……师父。” “哎！这里呢这里呢！” 米莉娅挥挥手，脸上笑灿了。 “好啦我的小徒弟，我带你去学院学习基础魔法……嘿嘿，放心吧，我可以给你偷点道具使使，绝对不亏待你。” 米莉娅开心极了。 原本以为，从城主手里接来的任务会是什么教导糟老头子或者肥油富商，那种根本没有魔法天赋又对魔法好奇的中年人学习魔法。 米莉娅都做好要逃的心理准备了。 结果嘛，匹配了一个帅哥。 而且还能混到好吃的，又有工资拿。 何乐而不为呢。 “嘿嘿，我告诉你啊，圣泽马里亚学院西楼的地下室，有很多稀奇古怪的魔法道具，上次我拿了一个能发射水炮的魔法杖……老神奇了！” “那法杖他们都驾驭不了，就我能驾驭，而且啊，我一个火系的魔法师，居然用水系的法杖丢出了水系魔法，你说神奇不神奇！” “学院的老教授都说，再过几十年的话，人类或许就能使用出自己契合元素以外的其他元素魔法了……牛吧！” “……牛。” 洛宁点头附和。 “那水炮呀，就跟个泡泡一样，还能飞起来，在戳破了之后才会像普通的水炮魔法那样炸开……这东西要丢在那些呆板的导师身上，老好玩儿了！” “他们会以为那是肥皂泡泡，等它炸开之后，就又一身的水，哈哈哈哈哈……” 米莉娅笑得欢乐。 洛宁闷着脑袋，不知道这个时候是不是应该要配合他的‘师父’笑一笑。 好像有点糟糕啊…做米莉娅的徒弟，真的没问题吗？？ 在洛宁的笔下，她是个活泼可爱的主角没错。 但是放在第三视角看的话，这家伙就完完全全的一个问题少女啊！ 。。。 跟随米莉娅的脚步，洛宁又又又去了一趟圣泽马里亚学院。 这次可以说是三顾茅庐了。 第一次来是为了见校长，第二次来是为了送温蒂，第三次来……开始了他的魔法学习之旅。 这件事情说起来也挺离谱的。 自己的‘亲女儿’居然是自己的‘师父’……这关系简直不要太乱。 不过，‘亲女儿’这件事情，洛宁其实也就瞎想想。 他也不可能告诉米莉娅自己的身份。 说出去别人会把他当精神病的。 而且，一般人如果遇到一个完全控制了自己命运人生的‘神’出现，一时半会儿可能还难以接受。 从那几柱高高的罗马石柱走进校门。 在米莉娅的带路下，守在校门口的大爷甚至都没多看这边一眼，洛宁顺顺利利的就溜了进来。 “话说，你和城主之间是什么交易啊……你要学习魔法的话，怎么不直接来学院，而是跑去找城主呢~？” 米莉娅走在前面，忽然回头，绕着洛宁转了一圈。 她米白色的裙摆在转圈的时候扬起来，配上她浅樱色的长发，就好像是有樱花洒落在雪地上，温柔又明亮。 “交易啊……”洛宁当然不会告诉她实话了。 “不可告人的交易。”他说。 “……”米莉娅眉头一蹙，然后惊讶的问洛宁。 “你喜欢男的啊？” 洛宁被她这话愣得嘴都长大了。 “我喜欢女的。”他回答道。 “哦~~~” 米莉娅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没什么，其实我就想问问你是不是找了中间商。如果是你把钱给城主，然后城主把钱给我这样的话……他可能会赚你的差价呢！”米莉娅分析道。 洛宁觉得她认真说这话的样子好好玩。 “没有，我白嫖……咳，他白送给我的。” “我超，那我岂不是……四舍五入就算白给？” “……你不是也拿到了钱吗。”洛宁无语道。 “这不算啊，在你的眼里，我岂不是就是白给的？”米莉娅撅着嘴巴继续说。 “人啊，一般对白给的都不太珍惜……哎，你会不会不珍惜我这个师父啊！” “不会啊。”洛宁忍笑道。 “一日师百日恩，我不会因为你是我白嫖……白得来的就不珍惜你啊。”洛宁算不上安慰的说道，“我没钱，但是聘请你又很贵，我怎么会那样挥霍呢。” “嗯，也对。”米莉娅想明白了，点点头。 她拍拍挺拔得恰到好处的酥胸，说道： “你师父我呢，很厉害，比一般的导师都要强一点，缺点就是偶尔太懒了，但是这没问题，作为徒弟，你勤快一点，我们就算互补了是吧？” “是是是。”洛宁只好应声附和。 他觉得自己认真学习起来的话，其实还挺勤快的。 更何况，学的还是魔法，任何一个麻瓜去学习魔法多多少少都会因为觉得新奇而勤奋。 205 不一样的时间线 “到了。” 米莉娅从踏进校门开始，就一直往西边走。 洛宁直接怀疑她是不是要去所谓的西楼负一楼拿神奇的魔法道具给自己玩了。 直到洛宁看见了面前这栋楼的指示牌：‘魔法道具实验楼’ “……今天不是学习基础魔法吗？”洛宁歪头问米莉娅。 米莉娅脸上笑得灿烂。 洛宁看出来了，不是她想给洛宁玩魔法道具，这完完全全就是米莉娅自己想玩。 而且她还想借着‘在带徒弟’这种顺理成章的理由去玩。 “在学习魔法之前，首先呢，是要培养学生对魔法的兴趣，兴趣源于乐趣，所以我就先带你来寻找乐趣呀~” 米莉娅用哄骗小孩子的语气对洛宁说道。 而且她说得好有道理，洛宁竟然无力反驳。 “洛宁……大人？” 在洛宁无语之际，熟悉的声音从脑后传来。 有一丝怯懦，还有隐隐的激动。 洛宁回头去看。 映入眼帘的是那一头亚麻色的卷翘头发。 “洛宁大人，来学院了……？” 温蒂的手上抱着几本书籍。 她把目光放在洛宁的身上，很快，又捕捉到洛宁身旁的人。 原以为洛宁身旁的女人会是新的‘竞争对手’，可是温蒂定睛一看，那个女人居然有强烈的熟悉感。 好像是……嗯，学院告示牌上展示照片的几位高级导师之一？ “嗯，我来……学习魔法？” 洛宁用疑问句回答了温蒂的问题。 好像兜兜转转还是来这里学魔法了，不过是一对一的临时教学。 温蒂的眼睛亮晶晶的，她小心翼翼地问：“洛宁大人在圣泽马里亚学院入学了吗？” “没有……城主给我介绍了一位导师，我现在在跟着她学习。” 洛宁主动让开一步，把站在他身后的米莉娅漏出来。 米莉娅笑着朝温蒂挥挥手。 “你好呀，同学，我是洛宁的新任师父，负责带他学习魔法。” “你、您好……”温蒂颤颤巍巍的和米莉娅打招呼。 如果说和同龄学员相处起来已经够困难了，那温蒂在导师，特别是高级导师的面前，会变得更胆小。 “洛宁大人，我就不、不打扰您了……” 温蒂抱着书本，像是小兔子一样在洛宁的眼皮子底下逃走。 虽然是很想和洛宁相处一会儿，但是看在洛宁有学习任务在身，而温蒂又不太适应同时和导师待在一起，所以她选择了回避。 洛宁看着那只小兔子逃掉，然后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女人缘还不错呢。”米莉娅朝洛宁眨了一下眼睛。 洛宁沉默不语。 这话还是不接好了。 “那我，在这里等你……？你取出要用的道具之后，再过来？” 洛宁觉得自己还是不要下去比较好。 地下室的魔法道具对他来说虽然新奇，但是有一个大问题是，他这魔法免疫的特殊体质，怕不是稍稍一碰就干碎几个。 为了确保不出意外，洛宁还是不要进奇怪的实验室了。 米莉娅无奈地叹气。 其实她想让小徒弟去跑腿的。 可是想来，小徒弟都没来过这种地方，而且今天还是师徒关系确认的第一天，自己再怎么说，也要给对方留下一个‘三好师父’的印象才行。 “行吧行吧，你在这里乖乖等我啊，不要乱跑。” 米莉娅叮嘱一声，只好一个人先下去。 “好。” 洛宁坐在门口的石头上装饰上，安安静静地等米莉娅。 趴在洛宁身上的拉兹一直都闷闷不乐的，洛宁也想不明白拉兹怎么不开心。 他这会儿还以为拉兹在生闷气，可是当他侧头去看拉兹的时候，发现拉兹已经睡着了。 他把拉兹放在大腿上，让她晒着太阳。 如果今后都在圣泽马里亚学院练习魔法，那确实是会经常见到温蒂了。 至于温蒂的身份，洛宁昨晚想了很久，也没想个明白。 确实是个重要人物，不然的话，洛宁不会对温蒂的名字有这么深的印象。 但是要说到重要人物，米莉娅作为主角，无疑是第一位。 那次要人物的话……主角的伙伴？ 洛宁一个人在闷头想。 想着想着，视线就愣住了。 温蒂·克洛索…温蒂·克洛索…… 主角团的重要人物。 懦弱，文静，经常被欺负的少女… 某一天突然觉醒了对魔力的掌控，变得无比强大。可是她却没有对曾经欺负她的人施展报复，而是为了拯救更多的人，为了探索这个有趣的未知世界，和主角一同展开了冒险。 主角的中期伙伴，那个时候的主角已经是获得两把神器的状态了，能直接成为主角的强大伙伴入伙，可见温蒂当时的实力有多恐怖。 “温蒂·克洛索……” 洛宁的手里把玩着温蒂给他留下的胸牌。 食指轻轻地抚过上面凹凸不平的立体名字，他小声念道。 “原初魔女，温蒂……” 洛宁深吸了一口气，为自己回想起来的人物设定感到意难平。 从刚才，温蒂和米莉娅见面的场景来看，她们互相是不认识的。 也就是说，这个时候的温蒂还没有加入米莉娅的团队，而且她甚至都还没有觉醒。 米莉娅更是不可能认识温蒂。 温蒂是一个懦弱毫无存在感的少女，放在学院这千百名新生的人群里，很难让人引起注意。 总觉得洛林大陆的时间线很乱，魔族和人类这边的发展进度完全不一样？ 虽说随着世界的运行，剧情上出现误差很正常。 但是这种魔族都过了巅峰时期了，主角这里却还在前期状态的事情就很奇怪。 难道说是因为魔族衰败，人类大陆上的魔族减少到几乎濒危的状态，这让主角没了压力和危险，也就减缓了主角的成长……这好像也说得过去。 莫非洛宁穿越的时间线根本就不是书太监时的那段剧情，而是在小说故事的中段…？ 洛宁想不明白，也无从猜测。 现阶段的米莉娅确实也不弱，至少不是最初的魔法白痴状态，只不过所有的神器都还没有获得而已。 洛宁撑着脑袋，一个人坐在石头上想了半会儿。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的时间，米莉娅从地下室上来。 洛宁看见她肩上扛的一麻袋道具，视线都凝固住了。 “来，小徒弟，今天就跟你师父我好好一起玩……一起揣摩魔法！” 米莉娅打开麻布兜子，里面是琳琅满目的道具。 206 基础魔法 “咕噜啵啵~” “……咕噜。” “哎，不对，跟着我好好念，咕噜啵啵~~” “……” 洛宁手里拿着一根短小的法杖，学着米莉娅的动作，抬起来，手腕绕一圈。 在米莉娅的面前，一个巴掌大的泡泡已经飘了起来。 据米莉娅说，这玩意是水炮，在戳爆的时候会炸开一大片水花。 在实践学习期间，为了培养学生的兴趣，圣泽马里亚学院确实是会做一些有趣的魔法课程。 其中就包括了像这样用低阶的魔法道具丢出漂亮的魔法球。 “快，念！” 米莉娅拍打洛宁的肩膀，催促他。 洛宁实在是念不出来，他觉得好幼稚。 念出来就好像是那种少女感爆棚的魔法少女动漫里，女主角在丢魔法时的可爱咒语。 他一个大老爷们，不至于吧！ 而且，洛宁发现了一个奇怪的事情。 他根本不能使用魔法道具丢出魔法。 洛宁之前倒是驾驭过‘魔法毯’这种魔法道具，不过那种道具并不是丢出魔法，只是有浮空飞行的能力而已。 而洛宁手上的发射魔法类型的魔法道具，就完全在他手里没有反应了。 也不知道是坏掉了，还是说……因为没有魔力所以无法使用。 “哎哎，你姿势不正确，当然用不出来咯！” 在洛宁一阵苦恼的时候，米莉娅绕到他身后去，抓住洛宁的手臂让他抬起来。 米莉娅的身上有独特的水果香味，她的声音又轻又柔，是带着甜甜音色的少女音。 洛宁那只握着水魔法杖的手被迫抬起，之后在半空中抡了一圈。 为了给洛宁做示范，米莉娅轻轻念道：“咕噜啵啵~” “啊，没反应……？” 米莉娅有些惊讶，她把洛宁的魔法杖取下来研究了一会儿。 “坏掉了？不对吧……这道具没那么脆弱呀。” 这次轮到米莉娅苦恼了。 洛宁只好站在原地不吱声。 接触这个世界的魔法道具也不是一两天的事情了，除了神器，还真的没有别的东西能从洛宁的手里使用出魔法。 “换一个吧，你想玩什么，要不要玩一玩风元素？学院并不禁止飞行，你要玩的话，我就带你飞一飞？” 其实米莉娅也没那么任性，也不会一个劲的欺负洛宁，她还是会偶尔听听洛宁意见的。 “……别玩道具了，我们直接开始学魔法书上的魔法吧。” 洛宁决定不和米莉娅闹下去了。 但是米莉娅还意犹未尽。 “欸，可惜我偷……借了这么多道具出来。” “我比较笨，这些花里胡哨的道具我学不会。” 洛宁面不改色的说道。 米莉娅不怎么相信，她觉得洛宁看上去其实还挺聪明的。 “那行吧，先从理论知识学起？” “理论从简，大概的道理我都懂，你不如直接教我魔法书上的基础魔法？” 如果从理论开始，洛宁得学多少个年头去了。 一般的理论他其实都知道一些，毕竟这个世界的魔法设定和规律还是他写的呢。 米莉娅连连点头，她也觉得那些无聊的理论知识教起来很麻烦，能跳过对她来说也是好事。 “真不玩了？”米莉娅兴趣还蛮大的。 但是作为师父，她不能表现得这么幼稚，基本的成熟稳重还是要有的。 洛宁摇头：“赶紧吧。” 米莉娅只好默默地收好摆了一地的玩具。 她拿出挂在腰间的魔法书，问洛宁：“你确定要从魔法书开始学习？” “一般人都是从法杖开始接触魔法，能使用魔法书的很少，需要有一定的天赋才行。” 米莉娅虽然不觉得自家的徒弟会是真的笨，但是天赋这种东西，真的不是每个人都有的。 “就从它开始吧，其他道具我都不会用，魔法书勉强能用，这应该勉强算是一种天赋？”洛宁说道。 米莉娅一边翻开魔法书，一边念道：“也对，听说你昨天在圣泽马里亚学院上空丢了个大魔法，导师和学员都吓傻了，我昨天没在这里，所以没有目睹。” “……确实有这件事情。” “你都会那种级别的大魔法了，真的还需要我教你魔法？” “咳，怎么说呢，那种魔法对我来说可遇不可求，我没有完全掌握，能不能顺利用出来全靠运气，所以我才想找一个导师教教我。” “这样啊……”米莉娅翻开基础魔法的那一页，连连摇头，“可惜了，明明年纪轻轻就能有这么强的魔力，但是却控制不好，确实挺让人苦恼的。” 洛宁不知道自己编的这个谎言算不算成功，但是只要米莉娅能理解就行。 米莉娅把魔法书举起来，给洛宁看。 “一般来说，很少会有魔法师把自己魔法书上的魔法展示给被人看，但是你是我徒弟，所以我特别允许了。” “魔法书上刻录的魔法都是魔法师熟练掌握的魔法，通过魔法石的引导，再配合上魔法咒语，当输入足够的魔力之后，魔法就会发动。” “魔法书上的魔法就是魔法师的杀手锏，给别人看书，就相当于是把自己的底牌都漏给别人，所以大家都很忌讳给别人看。” 作为一个优秀的师父，米莉娅对洛宁自然不会有所保留。 她是认为，既然师徒关系都确认了，那还躲着藏着就没意思了。 她一边耐心地说着，一边注视着洛宁的眼睛。 她的声音自带甜美的韵味，每一个音节都咬得清楚准确，洛宁听起来一点也不费力。 他每听米莉娅说一句，就点一下头，这在米莉娅的眼里相当于是一种乖巧的表现。 “我今天给你说这些是想告诉你，以后自己在外面留点心眼，特别是自己的书，一定要藏好，不要轻易给任何人看……多防备一点，特别是那些长得好看的漂亮小姐姐，像你这种年纪的男生最容易上当受骗了。”米莉娅慢慢说道。 洛宁愣了一下，然后又点点头。 “好了，这个是我掌握的火焰魔法当中最基础的魔法，你可以先拿去看看，有什么不懂再问我。” —————— （PS：看见吐槽里有人提起时间线这个事情，这不是BUG，为了不剧透只能说这么多了。 最近会有大量加更，给可怜的作者投点月票吧球球惹！） 207 魔法书 米莉娅带着洛宁去学院路边的椅子上坐下，把魔法书摊开放在洛宁的大腿上，自己则是坐在洛宁的身旁，哼着小曲子，等待洛宁看了之后问她问题。 别说，还真有种做导师的风范了，这让洛宁有点小欣慰。 然而，事实证明洛宁想多了。 “……这上面的魔法咒语怎么这么奇怪？” 洛宁指着书面上的一行文字，问米莉娅。 魔法书上所书写的咒语类似于地球上的楷书，洛宁能看懂。 这个异世界里每一个学习魔法的人都要特别学习咒语的语言结构，但是洛宁不需要，这对他来说是得天独厚的优势。 “嗯？我看看啊~” 米莉娅晃悠着两条腿，优美的腿部线条上轻轻包裹着一层白丝，在阳光的照射下透出淡淡的肉色。 “正常的啊~就是这样的咒语~” “……化作燃烧的火之羽翼，将敌人烤成十成熟的战斧牛排？！” “嘿嘿，这个啊，后面半句改了一下，但是效果都一样哦，毕竟咒语只是引导作用嘛，只要能引导，后半句不要都行。” 米莉娅的笑容在阳光下填了几分灿烂，被风吹起的淡樱色头发在空中摇曳，如同随风吹舞的樱花。 为了给洛宁做示范，米莉娅还特意施展了一次魔法。 一只红色的火鸟从她的手边冲上云霄，尾羽在空中留下点点星火。 能把魔法用出这种熟练度的人很少。 洛宁笔下的米莉娅确实对元素的亲和力很强，这是她作为主角的金手指…… 但是人总不能仗着自己有强大的元素亲和力就开始乱改咒语吧！ 这让对手听见了作何感想！ 见洛宁在沉默，米莉娅抬手就在他的脸蛋上戳了一下。 “上课时间不可以开小差，来，你先试着施展一下~” 米莉娅把书塞回洛宁的手上，让他学着自己的模样试一试。 洛宁还真试了，虽然那个什么战斧牛排的咒语也挺离谱的，但姑且也不难念出来，总比什么啵啵水炮之类的咒语好多了。 他照着米莉娅刚才施法的模样做了一次。 结果当然是没有回应的。 就算会两句咒语，但洛宁体内没有魔力的事实是不会改变的，普通的魔法书在他的手里根本无法发挥作用。 “嘶……好奇怪啊，”米莉娅有点儿摸不着头脑，干净的脸蛋在阳光下照出阴影轮廓，粉嫩嫩的面颊上充满疑惑。 “为什么你用不出来呢？难道我刻录的咒语不行？” 米莉娅绕着洛宁负手走了一圈，最后把目光放在洛宁腰上挂着的那本魔法书上。 “把你的魔法书给我瞧瞧，我看看你都会哪些魔法。” 说着，米莉娅伸出一只手。 行为动作像极了课堂上要没收学生读物的老师，因为洛宁经常在上课的时候看小说，所以觉得这动作很眼熟。 他下意识把手搭在书上，就要把书递给米莉娅。 突然反应过来，利维坦之歌的坏脾气。 神器都是自傲的，一般人根本驾驭不了，就算站在洛宁面前的人是有‘主角光环’的米莉娅，保不齐还是会受到神器的反噬。 更何况，洛宁这魔法书上的魔法都不是正经魔法。 动不动就能毁天灭地的大魔法，能正经到哪里去。 “……还是不给你看了” 洛宁把魔法书收回来，压在自己的胸口上。 米莉娅呆了一下，脸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鼓了起来。 “虽然你师父我刚刚是教了你，不能把魔法书轻易给别人看，但是我是你师父啊，你怎么能连我也防！” “我的魔法书有些奇怪，你看不了。” 洛宁淡淡地说道。 “怎么会看不了嘛，这个世界的魔法咒语都是通用的，你就算拿出龙族的魔法在我的面前，我都能看懂啊！” 米莉娅不开心了，洛宁不给她，她就自己去拿来看。 作为师父有义务教导徒弟，她起码得知道自己的徒弟都会哪些魔法，才好教导啊。 可是米莉娅没有洛宁高，当洛宁把手举起来之后，米莉娅蹦蹦跳跳的就是够不着。 “……我来自异乡，在我的故乡，魔法是不能外传的，外传会受到惩罚。” 洛宁拿出事先准备好的那一套说辞。 “没关系，我又不会告诉别人啊！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只要没有第三人知道，你就相当于没有泄露！” 洛宁越是藏着掖着，米莉娅就越是好奇。 人的探索欲一旦勾出来，就很难憋回去。 洛宁知道她这一点。 他眼睁睁看着米莉娅一步步靠近，然后将脚踩在他的脚背上。 两人的身体无限拉近距离，胸膛直接就贴在了一起，洛宁能感受到更加清晰的果香味，还有轻轻贴在他胸口上的少女的酥胸。 其实就算踩在洛宁的脚背上，米莉娅的身高也没有提升多少，这么做最大的作用是阻止洛宁逃走。 洛宁的双脚被踩得死死的，根本就挪不动。 米莉娅的身体不沉，但是踩在洛宁的脚上也很难让洛宁抬腿了。 她渐渐地踮起脚尖，手臂伸直，将整个身体完全贴合在洛宁的身上，要去够着洛宁举起来的那只手。 嘴唇的位置靠得很近，脸蛋若有若无的蹭在一起，洛宁甚至能感受到她轻微的呼吸。 “行吧，我给你……你先下来。” 洛宁最后还是选择妥协了。 不给她试一试，她绝对不会罢休的。 “那你先给我！” 米莉娅一点也不觉得会不好意思，就算差点将嘴唇和洛宁触碰在一起，她也不会退缩。 洛宁的身体每往后仰一点，米莉娅就往前靠一点，丝毫不留余地。 浅樱色的长发落在洛宁的胸口上，姣好的面容上竟然还藏着坏坏的笑意。 “给你。” 洛宁干脆把书放在了米莉娅的手上。 米莉娅有点措不及防，洛宁的这本书很厚，原本在洛宁的手上看上去轻飘飘的，但是在米莉娅手里的时候，就好像是一块扎实的铁一样沉。 两人站得很近，洛宁在仔细观察米莉娅的情况。 没有反噬……倒不如说，利维坦之歌一点反应也没有。 洛宁都准备好，如果在米莉娅的手上稍微出现一点反应，他就上前去阻止把利维坦之歌关上，并告诉米莉娅，书上刻录了外族人无法阅读的防御魔法。 “欸，你这书……怎么都打不开！” 米莉娅试着翻开洛宁的魔法书。 可是不管用多大的力气，那本书就跟上了锁一样纹丝不动。 打得开才怪了，神器就只认一个主人，而利维坦之歌又是一个倔脾气，它不可能让一个人类把自己打开。 “都说了，这是我故乡的东西……外乡人无法查看，也打不开。” 洛宁把书收回来。 米莉娅撅撅嘴，只好作罢了。 208 只有一个人的主角团 洛宁跟着米莉娅学了一整天的魔法。 其实也不难，魔力的流动洛宁虽然感受不到，但他觉得自己能稍微感受魔法的运转了。 在他念起咒语，或者是集中注意力在脑内浮现出某种魔法的时候，利维坦之歌会发出亮光，给他一定的回应。 一天下来，洛宁觉得自己小有所成。 但是米莉娅却没见过他成功释放哪怕一次魔法。 “你是不是不行啊？” “你指什么方面？” 在去酒馆的路上，米莉娅突然冒出了一个疑问。 而洛宁的回答就更让米莉娅匪夷所思了。 “……你觉得是什么方面？” 她再次反问洛宁。 洛宁笑了一下：“如果你说的是魔法的话，只是没有放出来给你看而已，其实我有一点感应了，至少比之前好。” “但是你连基础魔法都放不出来啊！” “这个不着急啊，慢慢学。” 其实利维坦之歌里面记录了这个世界上的所有魔法，按理说，它上面是有基础魔法的，只不过洛宁还没找到是在哪一页。 米莉娅摇头叹息道： “想当年，你师父我，无师自通，一个人就摸索出了基础魔法的使用技巧。” “嗯……确实。” 洛宁很配合的点头。 米莉娅说的这些，他当然知道了。 毕竟是洛宁自己写的。 剧情他还记得个大概呢。 米莉娅从和他一样的魔法白痴逐渐走到拯救世界的勇者，米莉娅的成长路上绝对充满苦难和磨炼。 突然觉得她这样放慢脚步在圣泽马里亚学院当导师也挺好的，至少没有曾经那样将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了。 只不过，相应的，她也少了很多同伴。 现在看来，米莉娅是孤身一人，主角团的伙伴没有一位在她的身边。 “说起来…你认识温蒂吗？”洛宁侧目问身旁的米莉娅。 米莉娅眨了眨眼睛，回忆道： “温蒂？” “哦……就是之前在西楼门口遇到的那位女同学吗？” “你情人？”米莉娅反问。 “……不是。” 洛宁觉得这位问题少女的脑回路就挺离谱的。 “你认不认识她，或者是，以前有没有见过她？” “没有吧，她应该是这一届的新生，前几天开学典礼我不在场，所以刚才应该是第一次和她见面。” “那你对她有没有什么熟悉感？” “没有啊……” 米莉娅歪着脑袋想了想，浅红色的眼眸眨了一下，她忽然想到什么。 “啊，不过你如果想要泡妹的话，作为师父的我可以帮你一把~” “……” 两人的对话根本就没在一个频道上。 洛宁这下彻底明白了，米莉娅没有见过温蒂，连初次邂逅也没有的那种。 也就是意味着，米莉娅这里的故事线根本就还没有展开。 他来到这个世界的剧情位置，或许就是在中段，并不是他太监小说的那个位置。 “你在想什么？” 看见洛宁一筹莫展的苦闷模样，米莉娅歪着脑袋问她。 两人的身高差导致米莉娅稍稍抬头，就能和洛宁近距离对视。 洛宁顿了一下，接着往前走。 不得不说，身为洛宁故事里的主角，米莉娅完全就长在了洛宁的审美观点上，如此这般近距离观看，总有一种别样的感受。 自己亲手创造的生命活过来了，而且就站在你面前，那种亲切感和熟悉感难以言喻。 “哎，别害羞嘛，男女之情，大家都有，说出来告诉你师父我呀！” 米莉娅的笑容甜美得过分，嘴角的梨涡就好像一颗绚烂的糖果，只是远远看一眼都觉得很甜。 也不知道她这笑容到底是觉得开心，还是说，因为发现了徒弟的小心思而乐呵。 洛宁没有接她的话。 三人一起来到酒馆，找了个位置坐下。 确实是三人。 虽然学习魔法的时候，洛宁把拉兹放在长椅上晒太阳，但是学习结束之后，洛宁有想起差点被他落下的拉兹。 拉兹睡了一天，整个人精神饱满。 就是有点饿。 点好一桌子酒菜，米莉娅双手撑在桌子上，她对面坐着拉兹，两个馋嘴隔着桌子开心的对望。 “刚才就想问了，这个小女孩，是你的女儿吗？” “……” 洛宁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米莉娅。 “你觉得我这个年龄，十八岁，会有一个女儿吗？” “嗯~不一定哦，男孩子十四岁就有生育能力了，掐指一算，也差不多？” “可是拉兹都八……唔唔唔。” 拉兹刚想说什么，却被洛宁用肉干堵住了嘴。 她都乖乖一天了，从头到尾都听从神明大人的叮嘱，没有乱说话，也没有调皮，这好不容易有了个话唠的机会，神明大人居然还不给她。 拉兹很气气，但是牛肉干意外的好吃。 米莉娅撑着脑袋上下打量拉兹。 果然天使自带的美好感总是会吸引人去欣赏的，这点从米莉娅变得温和的眼睛就能看出来。 “小家伙，你一般怎么称呼洛宁？”米莉娅喝了一点茶水，慢悠悠的问拉兹。 拉兹在啃牛肉干，门牙咔滋滋啃，模样像极了一只仓鼠。 “唔？”拉兹舔了舔嘴唇，不假思索道： “神………” 尾音拉得老长，在察觉到洛宁递过来的锐利眼神之后，拉兹的声音转了一个弯。 “什么……？称呼吗？” “当然是叫…爸爸了！” “噗、咳……”米莉娅被茶水呛得说不出话来。 她睁大了眼睛去看洛宁。 洛宁耸耸肩，没再解释：“看你信谁了。” 米莉娅抹掉嘴角的茶水，比起拉兹，洛宁更像个正经人，米莉娅当然会选择相信洛宁的话。 只是她没想到，这只看上去人畜无害的小家伙，竟然还有坏心眼。 简直跟她的性格合拍到点上去了。 米莉娅好久都没有吃过这么丰富的晚餐了，饱饭过后，她对于这位新结实的徒弟很满意。 “以后你就跟着你师父我混，包在我身上！” 在米莉娅的眼里，洛宁除了魔法天赋上有点笨以外，各方面都完美。 不仅嘴甜大方，人长得也养眼，米莉娅跟着他混能吃饱饭不说，还能拿个双份工资。 说实话，要不是两人已经确定了师徒关系，米莉娅还真的想跟他发展点别的。 “那今天就这样咯，我回学院宿舍，你呢，回旅馆住下，明天一早我再来找你。” 出了酒馆，米莉娅笑着搭上洛宁的肩膀，跟他告别。 “明天见，小家伙，明天我们再来比谁吃的牛排多~” “哼哼~”拉兹从洛宁的怀里冒出头来： “明天的拉兹绝对不会输！” 209 青色的鸟 回到旅馆后，洛宁找老板娘要了一卷羊皮纸，还有一罐墨水和羽毛笔。 他想要试着把零零散散的剧情复原。 虽然这个世界是他设定的、故事也是他写出来的，但那都是很早之前的事情去了。 洛宁停笔之后就再也没有碰过这本小说，一直到高考结束，这本书就彻底删除太监了。 如果能偶尔想起点什么的话，他想把故事记录下来，虽说可能这个世界的故事线已经脱离他的控制、严重偏离轨道，但是如果能知道一些最初的故事，总归是有帮助的。 “神明大人，神明大人~” 拉兹把脑袋凑过来，整个身体趴在桌子上。 洛宁写在羊皮卷上的字，拉兹能认识每一个字，但是当这些字连在一起的时候，拉兹就无法理解其含义了。 “拉兹懂了！” 拉兹突然昂起脑袋，一股恍然大悟的模样。 “神明大人是创世神，所以神明大人在创作的时候，就是在‘创世’！” “拉兹既然偷窥了神明大人‘创世’！” 拉兹激动得眼睛发亮。 洛宁永远也跟不上拉兹这小脑瓜里的脑回路。 他把羊皮卷轴上写下米莉娅和温蒂的外貌以及元素属性，之后侧头，问了拉兹一个好无厘头的问题。 “你怎么看待米莉娅？” 拉兹趴在桌子上理解了半秒。 “唔……虽然拉兹并不讨厌这种性格的人类，但是米莉娅小姐没有拉菲尔大人强，也没有拉菲尔大人好看，身材也没有拉菲尔大人的大……如果是神明大人的话，拉兹建议神明大人还是选择拉菲尔大人比较好。” 洛宁：“……” 洛宁直接懵了。 拉兹和米莉娅在某些方面还挺像的，那就是那清奇的脑回路，总是能和洛宁跨服聊天。 “她是不是火元素的魔法师？” 拉兹眨着眼睛，有点不理解神明大人为什么要问这种问题。 “是呀，拉兹在她身上感应到了强烈的火元素。” “她身上有没有神器？”洛宁又问。 他问这么多，无非就是想确认一下自己设计的剧情有没有展开，如果米莉娅没有神器，那她岂不是还要经历好几次生死磨难。 “唔……拉兹不太清楚，拉兹对神器的感应仅限于神器本身会散发出来的魔力，但是如果神器没有散发魔力，就像神明大人身上处于关闭状态的利维坦之歌，拉兹是感觉不到的。” “不过有一点拉兹觉得奇怪……” “哪一点？”洛宁把羽毛笔一起收好，坐在椅子上看她。 拉兹趴在桌子上滚了一圈，继续说道： “拉兹感觉她身上的气息有点特殊……不太好理解，可能是一种类似于天使的美好感觉？” “米莉娅小姐的身上有亲和感，具体是怎么样的感觉，拉兹也说不上来。” 洛宁沉默着听拉兹说完。 其实拉兹说的东西也不难理解。 毕竟米莉娅是洛宁的主角，主角就一定有她的‘主角光环’，拉兹说的感觉很有可能就是这上面的感觉。 “好吧，我明白了。”洛宁点头。 他把利维坦之歌从书袋里取出来，打算巩固一下今天学习到的那些与魔法共鸣的感觉。 忽然想到了什么，洛宁又问趴在桌子上的拉兹。 “话说，拉菲尔什么时候回来？” 只要一提到拉菲尔，拉兹瞬间就不困了。 她立马在桌子上坐端正：“神明大人想念拉菲尔大人了？” “比较在意她在天堂的情况。” “嘿嘿……拉兹也很在意，不过，拉兹不会置换位置的独角兽魔法，如果拉兹会的话，拉兹肯定主动去坐牢了！” “今天是魔法发动失败了？” “嗯……应该是这样没错，现在太阳已经落山了，没有了光芒，拉菲尔大人想要再发动魔法会很难……” “独角兽魔法难度较高，会出现差错也很正常……神明大人也不用太操心了。” 拉兹嘀嘀咕咕的说完。 洛宁觉得这家伙居然还会安慰人，这可不像拉兹的作风。 “说起来，神明大人……今天你在那个老城主的身上看到了什么呢？”拉兹碎碎念道。 洛宁想了一下，才回想起来，拉兹问的应该是老国王脱了衣服给他看后背的时候。 还好洛宁当时把拉兹的眼睛捂住了，不然的话，拉兹心理多多少少会留下阴影。 “翅膀。” “欸？” “一对很小的翅膀，没有羽毛……你可以理解成烤鸡的那一双鸡翅的感觉。” 其实视觉观感上要更加丑陋一些，老国王身后的‘翅膀’都已经发黑发皱了。 褶皱像他脸上松垮的皮肤，发黑的地方是常年清洗不得当而堆积成的肮脏污垢。 “这样吗……”拉兹试着想象了一下，人类男子身后长出烤鸡翅膀的感觉。 结果好像不怎么美好。 “如果真的是人类与天使的后裔，那就太神奇了！！拉兹从来都没有听说过这样的事情！” 一提到新奇的事情，拉兹总是会两眼放光，身后释放出来的洁白羽翼也会扑扇个不停。 “不过，按理说，如果和天使有关的话，光元素应该很亲近他，但是他体内都没有魔力，所以拉兹看不出来什么名堂……” 身旁的拉兹在碎碎念，洛宁默默听着，没有接她的话。 其实老国王不是光明教廷的成员，这点还挺让洛宁失望的。 原本想趁机打听一些关于教廷的事情，但是这一来二去反倒是扑了个空。 洛宁一边想着，随手翻开了利维坦之歌的一页。 在他的面前，魔法书停留的那一页是绿色的。 这一页的咒语还挺简单的，刻录在中央的魔法阵也不复杂。 大概是风元素的某个基础魔法。 洛宁看了一眼咒语，那些字虽然能看懂绝大部分，但字体结果非常复杂，比繁体中文的笔画都还要多一点。 简单跳过咒语部分，洛宁把目光锁定在最末尾的魔法名称上。 当心灵沉浸下来之后，洛宁会有那么一丝丝微妙的感觉。 像是一根缥缈的蜘蛛丝线，将他和利维坦之歌之间产生某种联系。 “青……？” “欸？？” 洛宁什么都还没念出来，一只青色的鸟已经浮现在了洛宁的面前。 这正是魔法书上刻录的风元素基础魔法‘青鸟的信标’。 盘旋的青色小鸟能指引施法者前往目的地。 但是由于洛宁没有提前设立地点，青色的小鸟只是唧唧叫了两声，就消失了。 210 降临的人 因为头一次从自己的手里主动释放出魔法。 洛宁一个人激动了一晚上。 而且，如果他没想错的话，刚才他别说是念出咒语了，洛宁甚至都没有念出魔法的名称，那道风元素的基础魔法就已经在他的面前悄无声息地发动。 这可比能免去咒语咏唱的魔族还要便捷一步。 虽然刚才那玩意只是一个基础的魔法，但是这对洛宁来说已经是迈开了重大的一步。 利维坦之歌已经开始回应他的召唤，每当洛宁把书翻开，沉浸下心灵、集中注意力的时候，利维坦之歌总是会发出光亮。 洛宁乐呵了一会儿，找到之前做好标签的那一页。 大魔法洛宁不敢轻易使用，但是这个毫无攻击能力的基础风魔法‘青鸟的信标’，洛宁还是可以释放几个出来玩玩的。 目的地是他最想去的世界上某个角落，一只青色的小鸟随着他的念头出现在魔法书的上方。 一只接着一只，洛宁一口气放了五六只出来。 而利维坦之歌也相当有耐心的陪洛宁释放最基础的风魔法。 其实就算是基础的风魔法，正常人也不可能一口气不停歇的放这么多次，如果这个时候米莉娅在洛宁旁边的话，她大概会感叹自己的小徒弟是一个天才。 青色的信鸟从窗户飞出去，在夜晚更像一只散发着点点荧光的萤火虫。 基础魔法消耗的魔力很少，相应的持续时间也很少。 这只信鸟大概飞不来多远就会消失。洛宁是这么想的。 但是他忽略了一件事情，即便是最普通的基础魔法，但是从一个神器的手里释放出去，再怎么常见也注定了不普通。 它的每一次振翅，就像是每一秒钟的思念。 青鸟远行了，去往了未知的远方。 。。。 洛宁是被一阵敲门声吵醒的。 他睁开眼睛，发现天窗外灰蒙蒙的，豆大的雨珠敲击在玻璃窗上，敲着毫无规律的响声。 拉开门，洛宁看到了元气满满的米莉娅。 天气的好坏并不会影响米莉娅的好心情。 就算被雨淋成了落汤鸡也不会。 “居然还没有起床啊，我的小徒弟！” 米莉娅双手叉腰，樱白色的长发挂着水珠不断往下滴落。 本就轻薄的浅色衣服在浸透了雨水之后变得透明起来，她的酥胸上透着肉色，和一些粉色的布块。 明明模样上有几分狼狈，但是米莉娅的脸上始终挂着笑意。 “太阳都晒屁股了！” “……这么大的雨，哪儿又太阳。” 洛宁虽没有开窗去看外面的雨势，但是光从米莉娅的身上就能看出来外面的雨得有多大。 他把房门拉开，示意米莉娅进来。 米莉娅一点儿也不犹豫，这里再怎么说也算是她小徒弟的私人房间。 她迈着小腿兴奋的进去。 视线第一时间就是往那张柔软的大床上锁定。 结果只看到了一团藏在被褥下面的小家伙。 “你没叫陪睡嘛~这家旅馆有兽人小姐陪睡服务的哦！当然，只是普通陪睡而已，这家店开在王城的眼皮子底下，还是比较正规的。” 米莉娅在伊兰王城停留的时间也不短了，大街小巷各种地方她都略有耳闻。 “你选一家兽娘主题的旅馆，结果不点兽娘，就这样单睡觉？！不会真的有人来主题旅馆是为了睡觉吧！” 米莉娅惊呼一声。 洛宁其实根本不知道什么主题不主题的，他只是单单觉得这家旅馆干净，所以就选择了。 “没听说过那种东西……” 洛宁蹙着眉头看她。 米莉娅的衣摆还在滴水，她进门留下了一路水渍。 洛宁的回答在米莉娅的耳朵里以外的……纯情？ 她凑到洛宁的旁边去，嘴角甜甜的梨涡愈发明显。 “哼嗯~我可爱的小徒弟连这个都不懂吗？” 米莉娅的身上湿漉漉的，体温将衣服上的水分蒸发，整个人在冒着热气，却又散发着诱人的独特清香。 温热的室内突然变得有些暧昧，米莉娅靠在洛宁的胸膛上，抬头望他。 但是洛宁相当淡定。 他平静地反问道：“你很懂？” “噗~不懂不懂，但是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啊，理论知识，还是懂一些的。” “……你赶紧洗个澡吧，浴室有热水。”洛宁盯着米莉娅滴水的衣摆看。 “欸，这么关心我？”米莉娅眉梢一挑。 “你感冒了就没人教我魔法了。” “这不也是关心嘛~” 米莉娅嘴上说着，人已经走到了浴室门口。 她随手把墙钉上挂着的毛巾扯下来： “这个借我用用咯~” 等浴室里哗啦啦的水声响起来之后，洛宁才发现自己刚才的心跳居然有点快。 特别是在米莉娅靠入他怀中的时候，洛宁那个时候可以说是毫无防备。 米莉娅的性格……确实也开朗，偶尔会使坏欺负一下自己的主角团成员。 她绝对算是半个腹黑，但是洛宁没想到，现阶段的米莉娅好像比他书里设定的那个米莉娅更腹黑一些！ 托米莉娅的福，洛宁的衣服已经被她蹭得湿润了，洛宁一向喜欢干净清爽的状态。 不过他也没急着换衣服，而是走到床边，掀起被褥，露出藏在下面的拉兹。 还好拉兹睡觉的时候不安分，喜欢钻进里面睡，不然这次还真给米莉娅撞见有羽翼版本的拉兹了。 “拉兹，醒醒。” 洛宁抓着那条小胳膊，轻轻一推。 拉兹的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看上去很疲倦的样子，明明昨晚很早就睡了。 “……” 两人对视了一眼，拉兹从睡梦中逐渐变得清醒。 “神明……大人？” 她好像忽然觉得自己的声音有点不可思议。 拉兹下意识捂住嘴，之后瞪大了眼睛，看看自己的双手，又回头看看自己的羽翼。 再盯着自己平坦胸脯和短小的双腿看了半天。 “…睡迷糊了？” 洛宁把一套备好的小衣服丢在拉兹的脸上。 拉兹目光呆滞，也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把衣服换了，米莉娅已经来了，你的羽翼记得要藏好，一定不要被看见。” “是…神明大人……” 拉兹的声音放得很轻，弱弱的，软软的。 她愣愣地看着手里小巧的衣服，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要从什么地方下手。 洛宁突然觉得拉兹今天好像有点奇怪。 211 奇怪的小天使 平常的话，拉兹是不可能用这种语气回应洛宁的。 不过洛宁也没有多想，他转身拿了一套自己的衣裳。 洛宁就在拉兹的面前更换衣服，他在拉兹面前从来都不会有这些忌讳。 拉兹瞪大眼睛，看着洛宁一点点脱掉衣服，露出结实的少年身材。 洛宁的身材一直很匀称，身上没有赘肉，反倒是因为长期在便利店干体力活儿，锻炼出了一副不错的肌肉。 拉兹看得脸颊发烫，连耳根子都有些红了。 “快换，一会儿出门吃早饭，你不是昨天都在唠叨要吃奶酪面包吗。” 见床上坐着的拉兹在发呆，洛宁也不管那么多了。 他走过去，单膝压在床边上，表面上看上去，就好像是要把拉兹压在身下一样。 而拉兹这边也不知道处于一种什么状态，在洛宁压过来的一瞬间，她就把身体向后仰，直直地倒在了柔软的床上。 还没推，就已经倒了。 她心跳得好快，脸蛋染上一片红晕。 “发烧了？” 洛宁就算把拉兹压在身下，也不觉得这有什么。 他对拉兹没想法。 太小了，主要是。 洛宁伸出手，在拉兹的额头上触了一下。 额头温度正常，但是拉兹的脸蛋热得惊人。 这天使族的身体情况洛宁也不太懂，他还是头一次遇到额头不热但是脸蛋很热的发烧。 为了测量她的体温，洛宁干脆把手伸进拉兹的衣服里。 他摸的是肚子，小腹往上的位置。 “肚子疼不疼？” “没没没……没疼。” 拉兹说话很不流畅，洛宁愈发觉得她有问题。 “你是不是生病了？” “我、我……我没有生病……” 拉兹一个劲的摇头。 洛宁的手掌微凉，贴在她身体上，体温差导致‘拉兹’有一阵难以言喻的酥麻感。 她还是头一次有这样的感觉，好像洛宁接触的每一处地方都会让她变得意外的敏感。 “‘我’？” 洛宁第一次听见拉兹用‘我’字自称。 他觉得有点奇怪，但是考虑到拉兹有可能是在生病状态，也就没有多问。 洛宁低下头，‘拉兹’眼睁睁看着洛宁在她的视野里放大。 她惊得不敢呼吸，只能轻轻地把眼睛闭上。 她能感受到洛宁近在咫尺的鼻息，还有两人即将触碰在一起的脸颊。 脸蛋上传来浅浅的触感，很痒，但是她不敢动。 洛宁将额头贴上去细细感受了一下，两人的额头温度差不多，他也没感受出个名堂来。 “有什么不舒服就告诉我。” 他朝‘拉兹’说道。 拉兹的耳根通红，小小的嘴唇密密喘气。 “嗯，好……” “话说，今天拉菲尔是不是来不了了？” “拉菲尔吗……她她、她……” 洛宁还是头一次听见拉兹说话结巴。 这家伙是个话唠，每次聊起天来一套是一套，这是第一次在洛宁面前这么紧张。 “……神明大人希望拉菲尔来吗？”拉兹抬起明亮的眸子看向洛宁。 她的眸子里蒙着一层水汽，眼眶红红的，看上去应该是因为刚才的‘发烧’而一并触发的反应。 “希望。”洛宁认真点头，“她知道得多一些，我跟她相处起来比较舒适。” “那……神明大人怎么看待拉菲尔？” “你今天怎么这么奇怪，你不是一般都称拉菲尔是‘拉菲尔大人’吗？” “拉拉拉、拉菲尔大人……”拉兹紧张地补充道。 洛宁眉头紧蹙，他实在想不出来会是什么原因让拉兹的变化这么奇怪。 不过浴室里戛然而止的水声已经容不得他这么思考下去了。 他把拉兹的那套小衣服抓过来，然后开始扒拉兹身上的衣服。 他一件件的脱下，拉兹慌张得左顾右盼。 在最后一件衣服被脱下之后，拉兹迅速抓起枕头抱在了自己的身前。 虽说也不是没有给洛宁看过，但是这次不是‘看’，而是‘脱’。 这完全是两码事，拉兹对此应接不暇。 洛宁哪里有空去思考今天的拉兹怎么这么害臊，他两下把拉兹扒了个精光，然后抓起她短小的胳膊开始给她穿衣服。 衣服刚刚穿好，浴室的门也随之打开了。 “忘了说一件事情！” 氤氲的雾气随着开门的一瞬间流动出来。 从浓浓的雾色中蹦跳出一名少女。 少女身上唯一的遮羞布就只有搭在她胸前的一条毛巾。 那张被洛宁用来洗脸的毛巾不辱使命，竟然能完整的遮住少女的三处重点。 樱色的长发紧紧地贴合在一起，顺着背脊，一路延伸到股缝深处。 “我没备用衣服呀，小徒弟。” 米莉娅走过来，手臂上挂着她换下来的衣服，她走路的时候光滑的大腿会有水珠滴落。 少女的身体冒着热气，莹莹水珠贴着她柔软的身段往下滑落。 一同往下坠落的还有拉兹的视线。 米莉娅觉得一定是自己产生了错觉。 那个坐在床上的小家伙，在看向自己的时候……居然有杀意？ “……你就不能把你自己的衣服烘干穿上吗？”洛宁的眼神里充满了无奈： “火元素的魔法师，要灵活运用魔法啊……” 被自己的徒弟这么一说，米莉娅不乐意了。 小嘴一撇：“魔法也不是这么用的啊，火魔法多少带点杀伤力，我要把这里点燃了，你裤子都赔出去了好吧。” 在两人一顿交流的时候，米莉娅忽然感觉到身体一热。 身上的水不仅是干了，头发也干了，还有她手臂上挂着的衣服也没了水分。 烘干她身体的魔法只是触发了一瞬间便消失不见。 米莉娅眼底一惊，看向洛宁，又看看洛宁身旁的小家伙。 “哎，小家伙，你是光元素的魔法师啊！” ‘拉兹’的眼睛逐渐从清澈的蔚蓝，退化成原本的翡翠色。 她点点头，没有言语。 “怪不得呢，之前我就感应到你体内的魔力了，就是猜不到你是什么元素……好牛啊刚才那个！” 米莉娅双眼放光，她对魔法兴趣浓厚，特别是这种稀奇古怪的魔法。 她快步走到‘拉兹’的身旁去，伸手捏捏‘拉兹’的脸蛋。 尽管今天的小家伙看上去有点高冷，但是米莉娅一点也不介意。 “刚才用的是什么魔法，能告诉我吗？” 拉兹好像十分不愿意和米莉娅接触，她挪挪身体，躲到洛宁的身后去。 “欸，说说看嘛，光元素的魔法师太稀有了，我这辈子都没见过几个呢！” “衣服……”拉兹躲在洛宁身后，只露出一双看似发凶的眼睛。 “嗯？”米莉娅没听清。 “先穿上，再说话……” 212 魔法免疫 “铛、铛、铛——” 街道上的雨淅淅沥沥，不断挤压的乌云仿佛在酝酿又一场大暴雨。 每当到整点的时候，伊兰王城的古钟总是会准时响起，这是这里的传统。 洛宁买了两件防水的白色斗篷，一件给米莉娅，一件自己穿着。 而那只小小的拉兹，则被洛宁抱在怀中。 洛宁把拉兹捂得很严实，保证不让她淋到半个雨珠子。 今天的拉兹老实得过分，饭也没怎么吃，平时爱念叨的嘴也停住了。 “去角斗场吧，这个季节角斗场一般都不进行比赛。这雨黏黏稠稠的太烦了，角斗场有魔法结界笼罩，不会淋雨。” 米莉娅的声音同古钟的沉闷声一起在洛宁的耳边响起，两者音线相差巨大，倒是不难分辨。 “听你的。”洛宁点头道。 米莉娅忽然把手伸过来，抓住洛宁的胳膊。 斗篷多少有点遮挡视线了，她这么挽着洛宁的胳膊走路可以安稳一点。 “这边这边。” 米莉娅带着洛宁，从窄小的街巷里穿过。 洛宁的怀中，拉兹露出来一双眼睛，她卷翘的金发在洛宁的胸膛上磨蹭得有些凌乱。 拉兹把视线盯在两人挽在一起的胳膊上，小小的眉头皱在一起，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伊兰王城的角斗场没有洛宁想象的那么气派，也就比足球场要大一点的规模。 他上一次进角斗场还是在魔族的魔王城里，那个时候他的对手是三柱魔王，压力老大了。 也许是魔族角斗场规模太过宏伟，人类王城这边的场地在洛宁眼里就相对逊色一点了。 “怎么了？” 感受到洛宁忽然停下的脚步，米莉娅回头去看他。 洛宁看着角斗场通道入口，又昂头看看笼罩在角斗场上空的防护结界。 “这结界，是从地面延伸上去的，还是说，只是照着上空？” “肯定只照着空中啊，入口处一起设置结界的话也太奇怪了，这里每天都有人进进出出，施法者不得累死。” “原来如此。”洛宁颔首，跟着米莉娅的脚步进去。 还好魔法结界不是从地面延伸上去的，不然洛宁这一碰，估计那魔法就碎了。 不过，在米莉娅眼里，自己的徒弟求学欲望还蛮强的，她对此很满意。 “好啦，这里场地够宽敞吧，你想丢什么魔法都可以丢。” 米莉娅敞开双臂转了一圈，蓬松的裙摆和她樱色的长发一起旋转起舞。 一支短小的法杖从她的腰间取下来，之后在魔法书上轻轻一敲。 薄薄莹润的粉色嘴唇只是轻轻地念了几声，在米莉娅的周围，无数星火逐渐浮现，围绕在她身周随着气流上下浮动。 如同一颗颗燃烧的星辰，散发着绚烂的火光。 在这昏暗的室内，这绝对是优质的照明魔法，而且它还能取暖。 “怎么样，是不是比外面暖和许多了？” 火光映在米莉娅的脸蛋上，阴影勾勒出她脸上的轮廓。 “嗯，是暖和了。”洛宁回应道。 其实洛宁根本没有任何感觉。 魔法所发出的热能统统都被他免疫掉，就像洛宁无法感受寒冰魔法的严寒一样，火魔法的炽热他同样感受不到。 “好啦，那我们今天接着学习基础知识~”米莉娅站在中央，浅红色的眸子里印着火光。 “施法的时候姿势很关键，这会直接影响到体内魔力的流速，特别是对于我们这种用魔法书作为武器的魔法师，我们需要大量魔力经过身体，所以姿势一定要准！~” 米莉娅说着，手掌轻轻往上抬起，围绕在她身周的星火听话地悬浮在他们的头顶上去。 角斗场内，露天的穹顶隔着一层透明的结界魔法，外界的自然光是整个角斗场唯一的光源，但是由于天空乌云密布，整个角斗场都笼罩在一层阴影下。 这里是开放场地，想进来并不难，所以除了洛宁和米莉娅，这里还有其他的人在练习魔法。 “把你身上多余的东西都取下来，我来纠正你的姿势。” 米莉娅一只手拿着短杖，一只手捧着魔法书，朝洛宁说道。 一般导师室外教学都是这样，只不过手上的短杖会替换成教鞭，但是米莉娅没有教鞭。 洛宁开始把自己湿漉漉的披风取下来，还有一些比较沉的袋子一起。 他把拉兹抱下来，放在看台的石凳上。 拉兹脸蛋鼓鼓的，好像不怎么愿意下去，但是也没有任何挣扎。 “在这里坐着，帮我看好东西，这是你今天下午的零食。” 洛宁在拉兹的手边放了一大堆食物，这些都是他为了防止拉兹吵闹而特意准备的。 然而拉兹对那些食物却没有兴趣，她把洛宁装着钱币的口袋抱过来，抱在怀里守护。 洛宁摸了把她金色的卷发：“乖，困了就睡觉，等我掌握几个魔法，就离开伊兰王城。” “神明大人……下一步打算去哪里？” 拉兹的声音放得很柔软，眼神也从该有的古灵精怪变得稳重了不少。 “走一步看一步吧，接下来打算去光明教廷的遗址看看，不过或许也会有别的变动。” “洛宁，快过来了！再墨迹今天就又过去了啊！” 不远处，米莉娅扯着嗓子大声呼唤，洛宁应了一声。 他多看了拉兹一眼，转身跟上米莉娅的脚步。 其实施法姿势怎么样，这对洛宁来说根本没有影响。 什么魔力回流和释放，洛宁根本就没有魔力，更别谈什么控制魔力了。 不过作为魔法师施法的标准动作，洛宁还是有必要学一学的。 好歹以后要用到魔法的时候，自己演一个大魔法师演得还能像样一些。 只不过，洛宁没想到学习一个站姿居然还要脱外套。 米莉娅把他脱得只剩下一件白色的衬衣，甚至还把他袖子一起捞起来了。 洛宁站在原地跟个雕像一样，任由米莉娅摆布。 她先是把洛宁的胳膊抬起来，让他一只手向前，一只手捧着书。 身体被迫站得笔直，小腿稍稍往前迈开一步，这种看似随意站姿，实际上如果刻意做起来并不好受。 米莉娅从手里释放出一个火球，抓在手心里。 火系的魔法师多多少少都有一定的火焰抗性，如果只是低阶魔法的话，是无法烫伤他们的。 可是当米莉娅将火球放在洛宁手上让他托着的时候，她猛然发现，火球居然熄灭了。 213 独创魔法 米莉娅起初并不这么相信，自己的火焰魔法居然会无缘无故在洛宁的手里熄灭。 刚开始她以为这只是一种巧合。 但是等她做了好几次实验之后，米莉娅确定了，自己的魔法在洛宁的身上没有任何效果。 “你这是怎么回事？” 她眉头一皱，满脸的疑惑。 在魔法学院做了很久的导师，米莉娅什么样的学生没见过，就算是天生魔力波动絮乱，导致有一定魔法抗性的学生她也遇到过。 但是再怎么自身有魔力抗性，那也是对于最基础的低阶魔法有抗性，稍稍高两个阶级的魔法就不会受到那点魔力波动的影响了。 但是米莉娅已经朝洛宁的身上丢出高达四阶的魔法了。 四阶的火球，看上去和挂在天上的太阳一样圆。 它如同一颗坠落的陨石，从五米的空中砸下来。 角斗场有不少人投来看戏的目光，眼看着站在中央的少年被陨石触碰到了，却在下一秒，陨石就好像是被吹灭的蜡烛一样，熄灭消失。 “……好神奇啊！” 米莉娅蹦跳过来，樱色的长发随着她的脚步而抖动。 “什么道具，什么道具，给我看看！” 似乎是因为知道了自己的徒弟有魔法免疫的道具，米莉娅朝他丢的魔法越来越大胆，简直就把洛宁当做实验对象了。 不过她总归是心疼了洛宁的，不然以米莉娅的性格，丢过来的可不就单单就是四阶这么简单。 其实洛宁也知道自己这魔法免疫的特质迟早会被看出来，毕竟米莉娅是魔法导师，两人之间有魔法碰撞是正常的事情。 只要米莉娅对洛宁没有敌意，利维坦之歌就不会发动反击，剩下魔法免疫被动，洛宁还有余地可以解释。 “你最高可以免疫多少阶级的魔法？？” “哎哎，有什么大宝贝不要藏着，给你师父我看看嘛！” 每当发现一件新奇的事情都能让米莉娅分外激动，她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 但是洛宁什么也没说，只是竖起一根手指头，在米莉娅的面前做出禁声的手势。 “嘘……” “嗯？” “这里人多嘴杂，你小声一点。” “欸，所以说真的是道具……唔。” 洛宁捂住了米莉娅的嘴，他将计就计，神神秘秘地点了点头。 “如果被他们知道我身上的道具……我们都会置身危险中。”洛宁小声说道。 米莉娅恍然大悟。 曾经的她被多少次卷入危机中，又是多少次在九死一生的环境下险中求生。 所以这一幕她很熟悉。 如果是她的话，以她这种‘怪事多’的体质，还真有可能把洛宁一起卷入各种莫名其妙的事件中。 “虽然伊兰王城的治安还算不错，但是如果出现这么强大的防御魔法道具……还真有可能被人动起坏心思。” 米莉娅一边分析道，表情已经严肃了下来：“我明白了。” “嘿嘿……来来来，下一个下一个，这次你再接不住我的魔法，我可就不取消了啊！” 米莉娅加大了声音，那些高台上看戏的人也一起听见了。 她揪着洛宁的衣领，两人一起换了一个位置接着练习。 站姿纠正好了，米莉娅开始纠正洛宁的握书手势。 两人离的很近，肢体不断的触碰在一起，行为看上去相当亲密。 但是洛宁觉得很正常，至少米莉娅是真的在认真教他。 不过坐在石台上的那只小天使可就不那么认为了。 小天使双手撑在身体两侧，悬空的两腿不断晃悠。 她好像很在意洛宁那边的事情，反而是对身旁的一堆肉干没有任何兴趣。 ‘拉兹’低头看向自己短小的双腿，还有小巧的脚丫子。 她对自己的身体情况很是好奇，皱在一起的眉毛始终没有舒展过。 再抬头看看不远处的洛宁，洛宁正在和那个女人亲密接触。 两个人的手因为动作的需要而握在了一起，‘拉兹’睁眼看着，脸蛋鼓着一口气，眼神幽怨怨的。 明明……那只手应该是来牵着她的，可是现在却被别的女人强行霸占了。 或许是因为身体变小了的缘故，她的性格也变得稚气了起来。 “过来过来。” 另一侧，米莉娅抓着洛宁的手，带着他去角斗场的另一个区域。 为了鼓励民众学习魔法，城主在角斗场的设计上别有用心。 这里按照元素划分了六个区域，区域里放置了不同元素属性的魔法石，可以辅助魔法师进行魔法训练。 米莉娅带着洛宁去的是水元素的区域。 他还有有点儿纳闷，为什么火元素的米莉娅要带他去水元素的区域。 “力量太强了，”米莉娅笑着走在前面，她好像猜到了洛宁脸上的疑惑。 “我要给你看看我引以为傲的火魔法！但是杀伤力有点大，所以要来这块区域抑制一下。” 可能是因为看见了洛宁身上强大的魔法防御能力，作为师父的米莉娅有点小小的不甘心，在她的感觉里，师父就是应该比徒弟强才对，各个方面都要如此。 所以为了在徒弟面前好好展现自己，米莉娅决定露一手。 “你知道吧，将多重魔法阵叠加在一起，会出现不同的效果。因此，理论上来说，当一个人掌握了同时释放两个以上的魔法的技巧之后，所展现出来的不效果过可是理解成一种独创。” 米莉娅一边讲解，一边把自己的魔法书翻开。 “我要给你看看，这是你师父我的独创魔法！” 米莉娅说完，舔了舔嘴唇。 她倒是自信满满。 但是洛宁太了解她了。 “‘激光’，是叫这个吧？”洛宁几乎脱口而出。 米莉娅手上刚浮出魔法阵，她念咒语都没来得及念完，就惊得怔住，嘴唇也微微张开形成一个椭圆形。 洛宁知道，自己说漏嘴了。 “你怎么知道？！！”米莉娅错愕地看着洛宁。 那是将三重火焰柱叠加在一起的魔法。 难度系数奇高无比，需要施法者精准控制。 要将火焰中的光和热能压缩成极限，之后再一股脑的释放出来，高温的光会形成一束有巨额杀伤力的红色激光。 这可是米莉娅的独创魔法。 也是经常拯救她于危难之中的一种必杀技。 因为这种魔法的危险系数实在是太高了，所以米莉娅除了实战，从没有对外使用过。 即便是在圣泽马里亚学院陪着学员训练，她也不随意用出来。 今天也是因为想着自己这根独苗苗徒弟，所以才愿意露一手。 可是，像这样被她藏在最后的杀手锏…… 又怎么会被才认识两天的洛宁知道？！ 214 他甚至是暗恋我 洛宁知道自己是说漏嘴了。 他太了解米莉娅了。 米莉娅掌握的每一个魔法，每一种喜好，他都知道。 这可是他花了最多时间去完善的主角人设，因此只要米莉娅说一句‘引以为傲的独创魔法’，洛宁潜意识就能马上想到是什么魔法。 可是事已至此，总不能破罐子破摔。 所以他脸上表现得特别淡定。 “猜的。” 洛宁想了想，接着说道： “我也是火元素的魔法师，虽然不怎么会魔法，但是也研究过魔法的类别……把一种叫做‘火焰柱’的魔法重叠在一起的话……” “等等！” 米莉娅忽然打断了洛宁。 “这可是我的秘密，你不要说出来啊！” 米莉娅的两只手叠在一起，去捂住洛宁的嘴。 她的手掌炽热，压在洛宁那一双微凉的唇瓣上的时候，总觉得手心痒得不行。 “总觉得哪里怪怪的……”米莉娅有点儿苦恼。 “昨天在吃饭的时候，你好像也特别了解我的喜好，点的都是我喜欢的东西。今天上午买挡雨披风的时候，你也恰好买了我喜欢的白色……嗯，还有很多细节，总给我一种，你很了解我的感觉……” “特别是，刚才的魔法。我还什么都没说，魔法的咒语甚至都没有念出来，一般人不可能这么自信的分辨出来我要使用的魔法是什么……” “嗯，总觉得……” 米莉娅看着洛宁的眼睛。洛宁有点儿高，她的目光需要微微向上仰视。 洛宁的眼眸是黑色的，在沉默的时候，那一抹黑色显得异常深邃，让人难以揣摩他在想些什么。 她一字一句地说着：“你是不是……” “悄悄了解过我？” 米莉娅的眼睛其实很好看，浅红色的眸色相当独特。像一朵春天里绽放的浅色玫瑰，上面的明亮光芒是花蕊上清晨的雨露，独特得让人想要占为己有。 “……我干嘛了解你。” 洛宁的眼睛从上往下扫视。 米莉娅的每一处五官，每一寸肌肤，他都花了不少的笔墨去描绘。 还有她的名字，是洛宁的输入法当中重复了最多次的汉字。 “你……暗恋我？” 米莉娅的眼睫微微颤了颤，突然有一瞬间，她不敢和洛宁直视了。 明明发问的人是她，但是变得紧张起来的人也是她。 垂下来的视线盯着洛宁的胸膛看，心跳仿佛也好像加快了节奏。 乱糟糟的，这样刺激的感觉，比她在魔兽森林里死里逃生还要来得猛烈。 米莉娅的那句话几乎是脱口而出，在说出去的一瞬间，被动摇的人却是她自己。 洛宁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要怎么接这个话。 他的沉默在米莉娅的眼里，像极了一种默认。 “诶诶诶诶……等等等等……” 突然感觉自己和洛宁离得太近了，米莉娅连忙后退。 “算了算了，换一个话题。” 米莉娅连连摆手，赶紧调整心态。 “嗯……我再教你如何去感受魔力吧，还有，你和你的武器之间要建立起沟通，虽然它不是什么活物，但是你的魔力可以让它做出回应，也就相当‘活’过来……” “感觉你悟性挺高的，就是魔力流通上还有阻碍，来来来，我再给你讲一些理论知识啊……” 洛宁看着米莉娅从空间袋里取出各种各样的书籍。 之后拉着洛宁去了角斗场的看台位置随意落座。 话题就这样过去了？ 洛宁都还没想好应对方式呢，米莉娅就这么给跳过去了？ 洛宁偷偷看了一眼米莉娅的脸蛋。 她面上功夫做得很好，脸上没有多余的情绪。 只不过，那片微微发红的脸颊根本无法藏住她此刻的心情。 。。。 从角斗场出来。 天空还没有完全放晴，但是雨已经停了。 地上残留着无法排出的雨水，街道两旁身穿蓝色法袍的水元素魔法师正在用魔法将雨水驱赶到排水孔。 洛宁看着路边的魔法师，轻轻地叹出一口气。 “这些是城主的亲卫军，是不是看上去像是保洁女佣？但是身份可高了……经常会帮助伊兰王城的城民，大家都很感激他们。” 米莉娅回头对洛宁介绍道。 她还是这么热心，当洛宁遇到什么困惑的时候，米莉娅也会第一时间为他解答。 只是在行走的时候，和洛宁拉开了一点距离。 其实洛宁惊讶的并不是这个。 人类世界的暴雨对他们来说是仅仅是洗刷空气、浇灌庄稼的自然气候，更类似于一种来自天上的恩赐。 雨过后，总是会天晴。 但是对魔族来说……那里的雨水是黑色的。 黑色的雨水就是来自地狱深处的熔岩，迎接他们的，是一场末日般的灾害。 “你在想什么，愁眉苦脸的。” 不知不觉中，米莉娅已经在洛宁面前停住了脚步。 洛宁没来得及刹住脚步，险些撞上去。 米莉娅叹了一口气。 洛宁虽然学起来很认真，但平时总是会像这样发呆，看上去笨笨的。 “人呢，不要这么多愁善感，活着嘛，开心才最重要~毕竟呢，谁也不知道下一秒会不会遇到什么灾害，或许下一秒就活不成了呢？所以多开心一秒钟就是赚到！” 米莉娅脸上的梨涡非常明显，她笑起来总是那么甜。 洛宁知道她为什么要说这种话。 作为‘主角’的米莉娅，总是会遇到各种天灾人祸。 她走到哪，哪里就会发生故事。 ‘主角’在成长中，就一定会伴随着危险。 洛宁从未想过要将一位少女的命运设计得如果坎坷，他只是觉得大部分的冒险类网文小说都是这样的，所以就这么跟随大众喜好落笔了。 “好啦，笑一个。” 虽不知道洛宁是为什么而这么发愁，但是作为他的师父，米莉娅觉得自己有必要让他开心起来。 她伸出自己的食指，压在洛宁的左右脸蛋上，轻轻往上一提，洛宁就这样被迫笑了起来。 米莉娅欣赏了片刻洛宁的笑脸，之后满意地把手松开。 “走了，带你去个地方~” 米莉娅走到了前侧去。 洛宁默默地跟在她身后，看着她一头樱色的长发披在腰迹，行走前，那根翘起来的呆毛会随着脚步摇动。 “去哪？”洛宁问。 “冒险家协会！” 215 寒碜的冒险家公会 “你不会是来自异国的富贵公子吧……像是什么，魔法部落的部落小王子？” 在去冒险家协会的路上，米莉娅一边走着，一边频频回头，和洛宁聊天。 她追问了洛宁身上的魔法抗性的事情。 洛宁解释说自己拥有高强度的防御魔法道具。 这也是目前唯一能说得过去的理由了。 米莉娅想让洛宁拿出来给她看看，洛宁又说是他们国度的秘密，不能告诉任何人。 米莉娅知道自家徒弟身份特殊，嘴还特别严，想来也问不出什么，于是也就作罢了。 至于洛宁会是什么身份，米莉娅就开始胡乱揣测了。 她猜得还挺离谱的。 “为什么这么说？”洛宁反问道。 “肯定得是一个有能力的、古老又神秘的地方。” 米莉娅歪着脑袋想，她头上那根卷翘的呆毛会随着她歪头的动作而甩动。 “然后你还得是一个类似于‘全村的希望’、‘最后的王子’之类的身份，不然他们怎么会在你的身上花费这么多精力，让你出来游历，还给你这么强大的魔法道具？” 米莉娅的脸色格外认真，洛宁也同样认真的回答她。 “……你说的很有道理，不过情况比这个复杂，但你也能这么理解。” 他解释得模棱两可。 多亏之前和话唠拉兹经常说话，洛宁练得一手不错的对话拉扯技巧。 米莉娅走到前面去，深深叹了一口气。 “但是，哎……你的魔法天赋还是太弱了，学了两天，居然连一次魔法都没有放出来……这样下去，怕不是要给你加课了。” “今天学的时间已经够长了，这还怎么加课。”洛宁纳闷道。 “是啊，这么下去的话，我就要考虑住你隔壁了。这样能更方便一些，再不济，直接带你去实战，去冒险。人都是逼出来的，多遇到点劫难，魔法自然而然就掌握了。” 这种事情上，米莉娅有绝对的有发言权。 她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一个被‘逼出来’的例子。 从魔法白痴再到天才大魔法师。 除了天赋和努力以外，人还需要经历更多的危机与巧合。 在危机之中，才是造就人成长的关键因素。 她所经历的磨难使她的话语很有道理，洛宁也认可她说的话。 可是洛宁根本没办法逼自己，他但凡遇到一点危险坎坷，利维坦之歌都给它抹平了。 “到了，就在这里进去。” 米莉娅在一栋大楼前停下了脚步。 这栋楼算不上是伊兰王城最高的建筑，但是从它留着时间痕迹的斑驳墙面上就能看出来，它存在伊兰王城已经有很多些年头了。 洛宁对于米莉娅是冒险家这一点，一点也不觉得惊讶。 作为他书里的主角，冒险家这个身份肯定是要有的。 古老的高楼外，两扇老朽的木门完全敞开。 挂在门上的‘冒险家公会’字牌已经摇摇欲坠了。 一楼是大厅，入门口的看板上零零散散贴着几张泛黄的任务单，再往里，负责承重的罗马柱已经隐隐裂出了缝隙，四面白墙有火焰烧过的痕迹，墙皮整个耷拉下来，里面的石膏块仿佛随时会掉落。 冒险家公会整体给洛宁的感觉就只有一种：寒碜。 这么大个任务板子上就那么几个没人搭理的高危委托，偌大个厅堂甚至都没几个人。 洛宁之前有听说过，因为魔族在人类大陆大幅度减少的关系，委托和猎杀也在任务逐渐减少，到现在，但凡出现一个像样的任务都会引来一大堆人的哄抢…… 洛宁听说是听说了，但他没想到冒险家公会居然能惨到这种地步。 怪不得酒馆里有人说不干了要跑路，这么大个王城连个讨伐任务都没，这换谁都得跑。 米莉娅带着洛宁径直走进去。 以前的话，冒险家公会外面总是会有几个长得五大三粗的壮汉守着门，谨防一些非成员的坏人溜进来捣蛋。 但是现在，冒险家公会实在是太穷了，连全帝国统一的兔耳娘看板娘都没钱雇佣，更别说雇佣什么守门人了。 “你第一次进来？” 洛宁进门后就开始左右环顾，这在米莉娅眼里像一个好奇宝宝。 “嗯，第一次来。” “你们的国家，连冒险家公会也没有？” “没有。”洛宁摇头。 “原来如此……那真是有够偏远的。”米莉娅若有所思道。 冒险家公会分部在整个洛林大陆，人都是喜欢探索未知的生物，他们会在所过之处留下痕迹，所以任何一个地方冒出一个冒险家公会的根据地都不奇怪。 不过，如果洛宁的家乡没有这种地方的话……米莉娅只能往会不会是龙族、精灵族的领土上去想了。 “嘿嘿，但是，‘冒险家’这种职业你总归听说过吧？” 米莉娅的手自然而然地搭在洛宁的肩膀上去。 她在圣泽马里亚学院做导师的时候，总是会和一些关系不错的女同事搭肩聊天，所以就形成了一种习惯。 但是洛宁是男性，米莉娅却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她倒是被洛宁怀中冒出来的那双幽幽的翠色眼睛给斥退了。 那个小家伙今天有点古怪，一声不吭，眼睛还发凶，米莉娅甚至觉得对方在看自己的时候有杀意。 “听说过。”洛宁点头。 他也没在意米莉娅和自己的肢体接触，米莉娅的性格就是这样，活泼好动。 “那你想不想知道你师父我，在冒险家当中是什么级别的~？” “友情提示哦，冒险家等级范围是F级到S级~” 米莉娅满怀期待的等待洛宁回答。 洛宁想也没想：“S级。” “猜对了！欸，你果然偷偷了解过我嘛！” 米莉娅觉得，洛宁了解自己的程度应该是远超了她自己的意料。 不然的话，也不会每次带给她这么多惊喜了。 “你在这里等我，我去提交一个任务~” 米莉娅拍拍洛宁的肩膀，让他原地等着。 在离开之前，她还趁机在洛宁的脸上用力捏了一下，然后一溜烟儿，跑了。 洛宁有点措不及防，他皱着眉头，看着米莉娅去了中央的前台。 “神明大人……” 洛宁的怀中，那只今天乖巧得过分的小天使冒出了一个脑袋。 她伸出短小的胳膊，在洛宁的脸蛋上反复搓.揉，就好像要把洛宁刚才被捏的地方搓洗干净。 洛宁拍拍她的背，轻轻地安抚她。 216 没人接的任务 一边抚摸着拉兹软软的卷发，洛宁一边把目光放在了前方。 面前就是那块破旧的任务看板台，长方形的深色木板像极了洛宁上学时期每天都要面对的教室黑板。 板子上总共贴了三张任务单，都被铁定牢牢固定，泛旧的纸角被风吹得卷起来。 洛宁大概看了一眼，都是一些难度很高，但是报酬低到离谱的任务。 每一张任务单上印着一个金色的‘S’标签，但是却没有一个任务的报酬金币是超过了个位数的。 按照冒险家的等级来排列的话，S级的任务就是最高级的任务。 除了贴在最中央的‘猎人招募’的任务单最为显眼以外，另外几个任务洛宁也看了。 有一个是去某个偏远村子治愈那里的未知传染病，报酬5金币，路费不报销。 另一个让洛宁比较感兴趣。 任务是去东处高山驱赶一只作恶的魔龙。 介绍里说，那头魔龙长期盘踞在山头，导致那一带的牧民无法正常放羊放牛，报酬是八枚金币，发布者是牧羊的村民，金币是他们众筹的。 视线往下，洛宁看到了最下面一栏的特别介绍。 【白魔龙实力强悍，建议八位A级以上冒险家组队前往，或三位S级冒险家一同前往。 任务只需将白魔龙驱赶，无需击杀。白魔龙体内带有危险病毒，身体部位无提取价值，故，本次任务将没有额外收益。】 白魔龙啊…… 洛宁记得这种生物，这种生物从生下来体内就携带大量病毒，它们体表覆盖的白化龙鳞无时无刻都散发着毒气。 在人类的眼里，这种生物就如同一只行走的瘟疫。 白魔龙的这种身体特征导致它们的器官、角、齿、鳞根本无法取下来使用，所以在人类的眼里没有狩猎价值，对于这种吃力讨不到好处的魔族，人类一般都是绕着走的。 这导致白魔龙在人类的领地比较肆无忌惮，好在它们的繁殖能力不怎么强，否则绝对是让帝国第一头疼的魔族。 “在看什么呢？” “哦~~白魔龙，这张讨伐任务在看板上已经贴了大半年了。” 米莉娅不知什么时候跑到了洛宁的面前来。 她昂着脑袋去看，头顶那根卷翘的呆毛在洛宁的脖子上蹭过去。 “一般来说，驱赶这种魔兽，需要的报酬算上路费起码要五十枚金币，但是这张任务单上报酬只有八枚，考虑到是牧羊民自己凑钱发布的委托，倒是也能理解……不过嘛，这对冒险家来说是赔本的买卖，所以不会有人接。” 米莉娅昂着头，一头樱色的长发自然垂落，她的视线是倒着的，目光倒映着洛宁的面庞。 洛宁还在盯着看板上的任务单不放。 上面除了任务等级、报酬、介绍以外，还有一副白魔龙的画像。 画里的白魔龙收拢龙翼，匍匐在山洞里，露出一双被画师魔化过的、带着杀意的凶恶龙瞳。 但是这种种族其实非常自闭，身体不算庞大，也不会什么魔法，最擅长的就是逃跑，逃跑的路上喷射一点毒液，这就是它们最强的杀手锏。 不过毕竟是魔龙族，确实会影响到牧民的羊群…… 只不过…… 洛宁忽然想起来，自己好像缺少一头坐骑。 “嘶啦——” 洛宁还在盯着委托看，那张纸就被米莉娅撕下来了。 洛宁疑惑地看她。 “接咯，反正你恰好需要历练来提升自己，就把这个任务当做一次锻炼吧。” 米莉娅拿着任务单直径去了前台。 负责前台接应的小姐反复确认了米莉娅是不是要接下这个任务。 “这种任务，危险系数比较大，建议您还是组队前往……” 米莉娅在伊兰王城的冒险家公会还算活跃，又是少有的‘S’级，所以前台小姐跟她比较熟，正在温声劝她不要冲动。 米莉娅笑着说道：“有团队啊，我的队友就在那呢。” 米莉娅朝着洛宁的方向扬了扬下巴。 前台小姐看了一眼洛宁，又把目光收了回来。 “是陌生的面孔呢……是米莉娅小姐的情人吗？” “什、什么情人，他是我的学徒。” 米莉娅不自在地咳了一声，面对前台小姐天真的发问，她差点没能应付过来。 “原来是这样吗……”前台小姐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没再多问。 她把委托单接过来，盖了一个章，写下米莉娅的名字。 “那我这里就先帮您登记了，任务期限比较宽松，是在十五天之内完成，完成之后委托人会亲眼去确认，确认无误，您就可以返回伊兰王城领取报酬了。” 她把任务流程简单说了一遍，之后又压低声音，悄悄说道： “二人同心，其利断金……米莉娅小姐，加油！” 这加的是哪里的油就不好说了。从前台小姐不明的笑意里，可以看出来她的话里有话。 米莉娅假装没有悟出来一样，点点头，把任务地图接到手里。 手背不自觉地在脸上摸了一下，确认脸蛋上的温度没有太过明显之后，米莉娅才转身回到洛宁的身旁去。 她也是看在洛宁对这个任务这么好奇的份上，才毫不犹豫地将它接了下来。 不过，或许是一个好的开端呢？ 人总要经历一些才会成长，魔法也是，感情也是。 “你真接了？” 洛宁站在原地等她。 虽然没听见米莉娅和前台的接待员聊了些什么，但是从那位接待员充满笑意的脸上可以看出来，这个任务似乎也没那么难？ “对呀，这上面的任务就这个有冒险价值。”米莉娅点头道。 “不是说要组队前往吗？”洛宁问。 “那只是建议，不是硬性要求，而且我们也算是团队啊……米莉娅师徒团！” 她走到洛宁的身旁去，挽着他的手臂，带着他离开公会。 “放心吧，有我保护你，肯定没问题……不过，我也不能太宠溺你了，该面对的危险，你也要自己去面对，明白了吧？” “好……”洛宁勉强应了一声。 这好像和他原计划的下一站目的地有所出入。 不过……也挺好的，就当是去捉坐骑了，有了坐骑之后，在人类领地上移动也事半功倍。 只是，把白魔龙当坐骑来看待……洛宁估计是有史以来第一人。 217 幸运与不幸 “你刚才是去提交什么样的任务了？” 从冒险家公会里出来，米莉娅松开了挽着洛宁的手。 她又不知不觉地走到了洛宁的身前去。 米莉娅好像变得要刻意和洛宁拉开距离一样，但是过不了多久，她又会凑过来去触碰洛宁。 洛宁看着她的背影，问她。 米莉娅顿了一下脚步，回头：“就是很普通的回收任务呀，赚外快嘛~前几天我去岩洞里挖了一些魔法石，公会的回收价格和市场上的差不多，所以我一般都是直接交给公会。” “你到底同时打了多少份工……”洛宁忍不住说道。 米莉娅回头一笑，她甜甜的笑在这昏暗的天色下有些温暖。 “我算算喔……嗯，圣泽马里亚学院导师、S级冒险家、克洛塔尔帝国预备法师……还有，你的师父。大概就这么多了。” “这么多也能忙得过来？” 洛宁细细数了数，米莉娅的工作种类居然比他最忙的时候还要多，洛宁顶多就是便利店兼职的同时去街上发个传单，而米莉娅居然能同时干四种工作。 “忙得过来呀，大部分都是挂牌，其实绝大多数时间都在做冒险家啦，偶尔出去挖点宝，拿回来变卖，这才是最赚钱的。” “你很缺钱？”洛宁又问。 “缺啊，当然缺了……”米莉娅点头道： “你是不知道，我小时候有一年冬天，差点饿死街头了呢，自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很怕自己没钱……我又拉不下脸去问别人要，我出生的那个地方呀，大家都很穷，没有人能拿出多余的施舍，乞讨和抢劫差不太多。” 米莉娅自顾自地走在前面，为了不把负面情绪带给洛宁，她没有选择细说。 但是实际上，她不说，洛宁也知道。 作为一个小说故事里的主角，米莉娅的设定是孤儿，无父无母。 相依为命的奶奶在一年的大雪里过世了，那一年的雪特别大，沉沉的压满了房顶，米莉娅还很小，她用冻伤的双手刨出一个坑，虽然还没到懂事的年纪，但是她也知道人要入土为安。 她的双手刨出了血迹，一边抹着眼泪，一边不停歇的刨出湿漉漉的泥土，没有人来帮忙，她花了很大的力气才把至亲拖拽出去。 那几天，雪是她唯一能吃的东西，在这饥荒的雪灾中，整个小镇，连一根草也找不到。 后来，一场大火将那里化为灰烬，米莉娅所有的一切也消失在那片火海里，她甚至连奶奶给她刺绣的布娃娃也没留下来。 镇上的人都以为她已经烧死了，直到天亮之后，才在废墟中找到了蜷缩在木梁下的小小米莉娅。 自那之后，她有了掌握魔法的天赋，前来救灾的骑士团发现了这个能控制火焰的小女孩，将她带到了王都，米莉娅的冒险才从此展开。 脑子里回忆的思绪渐渐远去，洛宁看着眼前樱白色头发的少女，他嘴唇动了动。 “抱歉。” 洛宁的声音很轻很轻。 米莉娅听见了，她回头笑着问他： “怎么啦？突然道歉，好奇怪哦。” 米莉娅嘴角的酒窝很浅，但是出奇的醉人。 “没什么，就是想，如果你小时候的命运如果不那么坎坷就好了。” 米莉娅觉得洛宁的话还蛮有意思的，她笑了几声： “哈哈哈……人都是这样的啦，大家的命运都会充满坎坷，说不定我小时候的坎迈过去了，长大以后就没坎了呢！这样想想也很赚呢！” 她总是那么乐观，反而让洛宁觉得心里不好受。 作为亲笔书写的米莉娅人生的‘作者’，洛宁心知肚明，米莉娅的一生都会充满坎坷。 如果说别人的命运是一道坎，那米莉娅的命运绝对都是荆棘和障碍。 她的路上总是凹凸不平，有一步登天的高光时刻，也有一脚踏入深渊的绝境。 这样的状况会一直持续到……她消灭了魔王，成了传世的‘英雄’。 故事会在那里结束，‘主角’将会迎来她的HAYYPEND。 “别愁眉苦脸啦，”米莉娅手臂一横，又偷袭了一下洛宁的脸蛋。 男人的脸蛋没什么好摸的，但是对于米莉娅来说，吃洛宁的‘豆腐’是让她觉得开心的事情。 不知为何，当看见洛宁发愁的表情之后，米莉娅很开心。她觉得洛宁这样的表现是在乎自己，亦或者说，理解成一种心疼自己也可以？ “你就算小时候遇见我，也不一定能救我呀，而且我现在不是活得好好的嘛……再说了，你都不一定比我大，说不定我出生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 洛宁默默听着她安慰的话语，一时间有点苦笑。 事到如今他也不会去想什么‘当初如果不那么设定就好了’这种事，米莉娅之所以是米莉娅，正是因为她与众不同的经历。 她不幸是因为她的一生中会充满危险和障碍，但是同时她也是幸运的。 幸运的是，她一定能化解每一次危机，绝对能在九死一生的环境下惊险逃生。 只是，如果洛宁能早点来到这个世界，洛宁说不定还能去她的故乡看看她，虽然可能帮不上什么大忙，但是至少在小女孩饿得蜷缩在角落发抖的时候，他可以给她一些温暖的食物。 “哎，早知道就不给你讲我的故事了，我明明就提了一嘴，你怎么就这么容易受到感染呢！”米莉娅无奈道。 她的小徒弟眉头都皱得团在一起了。 还挺可爱。 而且，他还很温柔…… 米莉娅笑着又在洛宁的脸上掐了一下。 不过这次洛宁躲开了，他把手抬起来，这次换他去‘偷袭’米莉娅。 洛宁正中靶心，米莉娅捂住被揪红的脸蛋。 “你这家伙对师父也太不尊敬了，平时不叫师父就算了，居然还揪师父的脸！” “我这是回击，正当防卫。” “你这哪里算是正当防卫啊！我不管，你得叫我师父。” “师父。” “欸？” 米莉娅呆了一下。 连她都没有想到，洛宁居然这么果断，一点都没有犹豫的就按照她的要求叫了。 “没听清，你再叫一次~” “师父。” “嘿嘿……”她脸上的笑意只需要一秒就完全绽放。 米莉娅抓住洛宁的胳膊，大大方方地说道： “来，今天你师父我心情好，我请客，想吃什么就敞开吃！” 218 被识破了 把洛宁送回旅馆之后，一天也就这么过去了。 米莉娅一只手扶着旅馆的门框，在关掉门之前，她又叮嘱道。 “委托的事情先不用着急，任务周期有半个月，我算了算来回的时间，我们顶多十天就能完成任务，所以还有几天的时间可以准备。” “我需要做什么？” 洛宁站在门后面，缝隙外的一束光照在他的脸上。 第一次组团冒险，他也不太懂，在此之前，洛宁的所有冒险基本都是靠着自身强大的魔法免疫和神器莽过去的。 “需要做什么？”米莉娅歪头想了想，“嗯……什么都不需要，你只需要跟在你师父我的身后就好了！” 米莉娅信誓旦旦地说道。 这听上去可靠又让人心安。 “补课的事情，我们留到去驱赶白魔龙的路上慢慢恶补。明天圣泽马里亚学院有课要上，我可能来不了，你自己好好预习今天的内容啊~” 米莉娅单手叉腰，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 “好歹让我看看你丢出来的魔法嘛，整整两天了，连个像样的基础魔法都没用出来过……” “好啦，不跟你说了，你自己好好加油哦！” 说完，在关上门之前，米莉娅把手臂从门缝外伸进去，趁着洛宁没注意，她再次偷袭成功了。 洛宁的脸颊被米莉娅狠狠地揪了一把，火辣辣的。 米莉娅吐了吐小舌头，一溜烟，跑了。 “好好复习，不要乱跑，最近是梅雨季，乱跑会感冒！~” 即使走远了，米莉娅充满活力的声音还是能从走廊里穿过来。 “知道了。” 洛宁试着回应了一句，也不清楚米莉娅到底能不能听见。 他把门关上，将屋内的魔法灯一并点亮。 洁白的大床上，拉兹跪坐着自己的腿，背脊伸得笔直，坐得相当端庄。 正常情况下，她可不会这么坐，她只会往床上一躺，毫不优雅地揉着肚子翻滚，滚几圈之后会告诉洛宁，自己要睡了。 窄小的眉宇之间愁得不行，也不知道这只小小的天使都在想些什么问题。 她好像今天一整天都心事重重。 难道天使也有每个月的特殊日子？ 洛宁写天使族设定的时候也没写这么细啊…… 他也不想这么多了，把空间袋里的羊皮纸取出来，开始记录今天的情况。 虽然无法确定现在书里的剧情都进展到了哪里，但是洛宁可以从目前能吻合的剧情反推过去。 首先是，米莉娅亲口所说的，自己小时候在一场冬天的大雪中差点饿死，这一点洛宁很清楚，这是他那本书里，主角开场就出现的童年介绍，所以洛宁记忆犹新。 只是后来，米莉娅到现在到底经历了哪些困境，洛宁还不清楚。 如果有机会知道她的经历，或者是她目前的年龄，洛宁可以试着去推测米莉娅之后将要遇到的事情。 说不定还能给米莉娅出谋划策，至少在她遇到三大神器的时候，付出的代价不用那么惨痛了。 洛宁书写下米莉娅小时候的遭遇，放下羽毛笔之后，他又把目光放在‘温蒂’这个名字上。 温蒂目前处于没有觉醒的状态，作为主角团的重要成员之一，她之后还有更多的遭遇要经历。 假如接下来的剧情都会按照洛宁曾经写下的那样发展下去的话，洛宁还能给这两位女孩子提点建议，正确的引导她们。 “神明大人……” 另一侧，细软的声音打断了洛宁的思路。 他将羊皮纸翻了一面，回头看过去。 拉兹从床上站起来，跳下，然后迈着短小的腿走到洛宁的旁侧来。 “神明大人，抱……” 拉兹伸出短小的胳膊，抬起来，已经做好被洛宁抱起的准备了。 拉兹今天很粘人，行为举止都很奇怪，她甚至对平时喜欢的食物没了兴趣。让她乖乖坐在一旁看着洛宁练习魔法的时候，她就真的乖乖坐在一旁，一动不动。 换作平时的话，拉兹肯定是会呼呼大睡的。 “今天怎么这么乖？” 洛宁把她抱起来，圈在怀里，伸手捏捏她Q弹的脸蛋。 拉兹既不反抗，也不吭声，乖乖坐着就坐着。 目光放在桌子上的羊皮纸上去，看了几眼又没了兴趣，转过身来，面朝着洛宁，伸出小胳膊抱着洛宁的脖颈。 小脸上有些小委屈，又有点偷着乐的复杂表情。 她好像特别享受被洛宁抱在怀里的感觉。 尽管今天已经被洛宁抱着一整天了，可是‘拉兹’还是没觉得够。 “……你居然没咬我。” 洛宁一边肆无忌惮地捏她的脸，一边说。 “……欸？”拉兹茫然地抬头去看洛宁。 她花了好几秒钟的才反应过来，洛宁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原来‘拉兹’被神明大人捏脸的时候，是要咬神明大人的么……？ 之后她慢慢侧头，用手把洛宁的那只还在捏她脸蛋的手抱住。 拉兹的手掌很小，一双手刚好够抱住洛宁的手掌。 她缓缓地低头，张开樱桃小口，在洛宁的食指上轻轻一咬。 只是用小小的牙齿稍微碰了一下，她便立马把头抬起来，心疼地看着洛宁。 “神明大人，疼么……” 洛宁忽然觉得拉兹好可爱，她水灵灵的可怜模样太容易让人泛起怜悯了。 “不疼。” 他笑着去揉拉兹的脑袋。 拉兹的金色小卷毛向来都很柔软，在被洛宁揉脑袋的时候，她胆小地缩着脖子，眼睛也小心翼翼地闭上，但是脸上的表情非常享受。 “神明大人，我、我，不是……拉兹，拉兹可以亲你么？” 她突如其来的话让洛宁顿了一下，随后脸上的笑意愈发明显。 “好啊，你想亲哪？” ‘拉兹’的视线锁定到洛宁薄薄的嘴唇上去，就好像是直面到了让自己感到害羞的东西一般，‘拉兹’脸颊一红，连忙挪开视线，又看到洛宁的脸蛋上去。 “就……脸蛋…？”她小心翼翼地说道。 洛宁闻言二话不说，把脸凑过去给她。 ‘拉兹’窝在洛宁的怀里，努力伸长胳膊去够着洛宁双颊，之后她如愿以偿地在洛宁的脸上留下了一个湿漉漉的吻痕。 “噗……” 洛宁最终还是没忍住，笑个不停。 ‘拉兹’的脸比苹果还要红，她连忙用手背给自己的脸颊降温。 在洛宁的失笑声中，她变得更害羞了，最后也只能一股脑的把脑袋钻进洛宁的胸膛里，企图用鸵鸟藏头的方式来掩盖自己的惊慌失措。 “‘拉兹’，一般不会这么对我……” 洛宁一边安抚着她的后背，一边忍着笑说。 “她很调皮，可不会像你这样温柔啊……” “拉菲尔。” 219 半成功的魔法 “你你、你……您，您是什么时候知道……” 突然意识到自己早就被洛宁识破了，拉菲尔惊慌失措地抬头，望着洛宁。 洛宁忍笑道：“刚开始确实是觉得奇怪，但是后面就想明白了。” “既然独角兽的魔法还存在很多不稳定的因素，那么灵魂互换这种事情，应该也能发生吧？” “所以你们只互换了灵魂，没有互换身体？” 洛宁抱着怀里的人，看着她胆怯的眼睛，问她。 拉菲尔现在的脸颊已经满是通红，她不安地捏着自己的衣角，小小地点头回应。 “嗯、嗯……魔法没有完全成功，换过来的只有灵魂……” “对、对不起神明大人，我既然想借用拉兹的身体满足自己的私欲、对神明大人做各种不敬的事情，这是在背叛神明、亵渎神明的…请神明大人降下神罚……” 拉菲尔双手抓握在一起，置在胸前，像是曾经的她每天会在神像前祷告那样，在做虔诚的忏悔。 只不过这次祷告的对象不再是冰冷的神像，而是有血有肉的神明本尊。 也许是因为身体太过幼小，导致举止也变得幼稚起来，拉菲尔在闭眼祈祷的时候，偷偷睁开一只眼睛，去看洛宁的表情。 还恰好就被洛宁抓了个正着。 “……” 四目相触的一瞬间，拉菲尔娇小的身躯一颤，之后连忙闭上了眼睛。 “惩罚的话，那就罚你给我暖床吧。” 洛宁抱着她站起来，之后把小小的拉菲尔塞进被窝里去。 “……欸？” 拉菲尔呆呆的，想了想暖床的意思大概就是字面意思，将床变得温暖？ 拉菲尔这么想着，小手一抬，金色的光芒浮现在她的手掌上，只是下一刻，她稚嫩的小手便被洛宁捉住了。 “不能用魔法。”洛宁厉声道。 拉菲尔歪着脑袋，疑惑不解，在她的常识里，想要把床变得温暖，就只有用光魔法加热。 洛宁有小声补充了一句：“用你的身体。” “欸…欸？！” 拉菲尔惊讶地瞪大眼睛，白净的小耳朵只是一瞬间就红了起来。 她最后什么也没多说，钻进被窝里，用自己娇小的身子一点点给洛宁焐热床单。 洛宁忍不住笑了笑。 欺负缩小版的拉菲尔…居然以外的有趣。 “现在天已经黑了，独角兽魔法还没消失，也就是说……今天可能不换回去了？” 洛宁坐在椅子上整理笔墨，侧头问那一团藏在被褥下的团子。 那团团子扭了扭，温声细语地回答洛宁： “嗯……魔法出了点问题，互换灵魂所消耗的魔力比意料中的少了很多，魔法阵现在魔力充沛，在耗尽魔力之前，应该不会换回去了……” 拉菲尔在没有特意模仿拉兹的语气之后，她的声音依旧是独特美好的天使嗓音，温柔的，细细绵绵的，但是由于身体过于娇小，受到声带的限制，她的声音软糯得过分。 洛宁撑着头，一边想着拉菲尔身体缩小了之后，不管是陪着他学习魔法还是打探情报都很方便。一边又在想，她的身体也太过娇小了，很多事情好像又没那么方便。 作为当代正直青少年，洛宁没有奇怪的癖好，但是当他看到娇小版拉菲尔竟如此可爱之后，他觉得自己有点怪起来了。 这也太刑了。 拉菲尔露出一个脑袋，身体宛如海豹一样裹在棉被当中，她在学着用小鸡孵蛋的方式给洛宁暖床。 “神明大人，拉菲尔不喜欢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洛宁结合今天拉菲尔看米莉娅的的眼神，想来拉菲尔口中的女人也只有可能是米莉娅了。 “是说米莉娅吗？” “嗯……拉菲尔讨厌她，她对神明大人太亲密了，甚至还捏神明大人的脸……”拉菲尔顿了一下，接着说道： “这是对神明大人的不尊重，亵渎神明是要被脱光衣裳、用神火烧死的。” 洛宁默默听着。 亵渎不亵渎，他不清楚，但是拉菲尔在吃醋是真的。 她那双藏在暗处的小眼神，眼睛里的幽怨都快溢出框来了。 “而且，拉菲尔在她的身上感受了奇怪的气息……” “什么样的气息？” “神圣美好？”拉菲尔歪着脑袋想了想，又说： “不好判断，她对我造成的感觉和天使有些重合，又和光之神有点相似……气息太过模糊，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她不是普通人。” 拉菲尔说的话和拉兹昨天说的差不多。 洛宁思来想去，大概就是因为米莉娅的‘主角光环’了。 像米莉娅这种天选之子，在天使的眼里会显得非常特殊也属正常。 洛宁没有选择把米莉娅的特殊身份说出来，即使说出来了，拉菲尔这边也无法理解。 而且，潜意识里，洛宁也不想让这种事情被任何人知道。 如果让米莉娅知道，害她命运如此坎坷的人就站在她面前……她又会作何感想。 “拉菲尔。” “嗯……嗯？神明大人请吩咐……” 突然被洛宁叫住了名字，沉思中的拉菲尔连忙抬头。 她看着洛宁朝她一步步走来，然后掀开了她身上的被子。 “我要睡觉了。” “好…神明大人，请……” 拉菲尔一边扑着娇小的翅膀，一边跪在床上挪位置。 她的小手在床单上压了压，再三确认床已经暖好了。 之后她小心翼翼地挪开身子，把温暖的地方留给洛宁，自己的身体则是回到了冰凉的另一端。 拉菲尔不太敢睡下，之前是可以用拉兹的身体在神明大人的身上肆无忌惮。 但是现在的话，身为炽天使的她，唯一要做的就是守候在神明大人的身边，无条件侍奉他。 “唔……” 短小胳膊突然被抓住，拉菲尔的身体往前一斜。 她又回到了那块温暖的地方，混合着神明大人的气息，以及一片温暖的胸膛。 天使最喜欢这样的温暖了，身后的洁白羽翼忍不住束缚地抖了抖，什么天使的戒律、天使的信奉，在一瞬间就被抛之脑后。 拉菲尔娇小的身躯被洛宁圈在怀中。 洛宁已经习惯了这样每晚抱着拉兹睡觉，这样习惯性的动作，对拉菲尔来说太容易让她脸红心跳了。 220 青鸟 魔族的中央地带，猩红的月色打破黑暗，笼罩在魔王城的上空。 青色的飞鸟来自不知名的远方。 它的身体已经摇摇欲坠，羽翅的每一次扇动都几乎用尽全力。 由于飞行了太久，魔力即将要消耗殆尽。 魔王殿堂，是庇护着整个魔族领地的七柱魔王的圣殿。 这里是黑暗与邪恶的最中心，永远都照不进太阳的地方。 殿堂正中央，位于七柱魔王之首的第一柱魔王：莉露鲁·尤希·巴米利斯，正慵懒地坐在长椅上。 她一只手拖着下巴，猩红的眼瞳半睁着，也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事情。 突然，她的视线中闯入一点青色的光鸟。身后小巧的黑色蝠翼忍不住动了动，处于沉思状态的双眼瞬间恢复了精神。 那一点青色从窗外慢悠悠地闯入进来，跌跌撞撞地来到莉露鲁的面前。 莉露鲁伸出手，它艰难地降落，在触碰到莉露鲁掌心的一瞬间，青色的鸟终于完成了它的使命，消失不见。 “这是？” 莉露鲁疑惑地皱着眉头。 这是风元素当中的一种基础魔法，＜青鸟的信标＞。 施法者不明，不过，如果用距离来计算的话，这种基础魔法顶多只能移动几十公里，施法者大概就在魔王城周边区域才对。 只是……又会是谁专程释放这种没有任何攻击性的魔法，千里迢迢的来到她手里呢。 “或许是某人的牵挂吧。” 另一侧，坐在莉露鲁左手边的鱼人小姐将声音放得很温柔。 莉露鲁把目光放过去。 米娜脚底有一滩水池，她摇着鱼尾，脸上的表情如同她的声音一样柔和。 “正如，我们也有所挂念一样。”她抬了一下鱼尾，溅起一丝水花。 “也不知道那个笨蛋现在怎么样了啊……”莉露鲁小声念叨。 人类大陆四处都充满危险，但是那个笨家伙又不会魔法，而且他很笨，会被精明的坏女人骗得死去活来也说不定。 “只能但愿洛宁大人一切安好吧。” 米娜身上的鱼鳞泛着浅浅的白光，她把目光看向远方，东边的尽头，便是人类的领地，便是她们的牵挂。 “哼，现在大概过得很滋润吧……”莉露鲁努努嘴，继续念叨： “可能已经左拥右抱，然后腿上也还睡着一个美人吧。” “噗……” 莉露鲁的嘟囔声传入米娜的耳朵里，她一阵失笑。 “莉露鲁觉得，洛宁大人会去人类的领地泡妹子吗？” “哼，他肯定会，他在魔族的领地都敢泡妹，人类领地上的妹子还都是一些入他眼，和他的欣赏水平合得来的妹子，他当然会去泡了！” 莉露鲁说着就好像有火气要上来一样，抓着手里的莱瓦汀频繁地敲击地面，眼神也怨怨的。 “他肩负那么多使命，早就压得喘不过气来啦……” 米娜浅浅一笑，安慰她道。 “米娜，要不你去看看情况吧。” 莉露鲁思来想去，还是不太放心洛宁。 不管洛宁在人类的领地过得滋不滋润，她都很担心。 他如果过得不好，置身于危险中，莉露鲁一定会去人类大陆找到他。 而他如果过得很好，就像莉露鲁想象的那样左拥右抱，莉露鲁也一定会去找到他。 想来想去，不管他好不好，自己都无法放下心。 所以干脆先让米娜去看看情况好了。 “嗯？但是莉露鲁，你不是不愿意我和洛宁大人接触吗~” 魔王大殿没有外人，米娜就算说一些直白的话也没什么。 她们互相对洛宁的感情，也互相心知肚明。 莉露鲁也不知道是在跟谁生气，她好像是自己在跟自己斗气。 红色的瞳仁里都是踌躇犹豫，半会儿之后，莉露鲁无奈地叹气道。 “没办法啊，就只有你的魔法能快速移动到他的身边……吾的魔族气息太浓了，去人类领地很快就会被认出来，只会给洛宁带去麻烦。” “也是……”米娜点头道。 “你给他的鳞片，他还带在身上对吧？” “有好好带着，我每天能感受到洛宁大人的移动距离……但是最近他好像是停下来了，在同一个地方停留了很长时间，我大概估算了一下位置，应该是在人类领地西面的一处王城。” “哼……果然，是在泡妹。” 莉露鲁银牙一咬，如果洛宁现在在她身边的话，她这一口银牙肯定会咬在洛宁的胳膊上去。 “你去找到他，看看他的情况如何，顺便再帮吾带几句话过去。” 。。。 “阿嚏……” “神明大人，您感冒了？” 书桌上，洛宁在把这几天顺利释放出来的几个基础魔法记下。 他不仅要写下魔法的属性、类别，还要把魔法在利维坦之歌的多少页一起记录下来。 洛宁伏案在桌上聚精会神，一个大大的喷嚏打得他措不及防。 娇小身体版本的拉菲尔从柜子里翻出一张毛毯，披在洛宁的身上。 洛宁揉了揉鼻头，摇头道。 “没事。” 在洛宁的家乡，打喷嚏一般有两种说法。 一种是有人在思念你。第二种是，有人在骂你。 洛宁觉得自己应该是属于第一种。 “一会儿再陪我去郊外练习魔法吧，拉菲尔。” 洛宁回头，朝着身后的人说。 他口中的‘练习魔法’并不是什么有技术含量的事情。 大概就是找一个没有人的地方，让拉菲尔朝自己丢光魔法。 之后趁着利维坦之歌开始反击的时候，打断它的反击，将魔法书上的页面停留在它想要反击的那一页上。 之后洛宁再乘热打铁，借助魔法的余波，很轻易地就能把魔法刚才打断的魔法重新释放一遍，从而掌握新的魔法。 这么做虽然效率高，但是缺点就是，洛宁所学会的魔法全是黑暗系的魔法。 毕竟拉菲尔朝他丢的魔法是光明系的，作为互相克制的黑暗系，利维坦之歌只会用黑魔法反击光魔法。 “是，神明大人。” 拉菲尔点头答应，她扇动洁白的四翼，悬浮在洛宁的身后，充满稚气的小脸上有着不属于这张稚嫩脸蛋的庄严，她毕恭毕敬地应下洛宁的命令。 这几天赖在神明大人身边的日子，已经快要把拉菲尔滋润得原地净化了。 她逐渐发现，能仗着自己的身体小做出一些成年体的自己无法做出来的事情。 能理所当然的睡在洛宁的怀中，趁着自己还没学会刀叉吃饭的时候，顺理成章的接受神明大人的喂饭。在想要撒娇的时候，还能张开手臂，软软糯糯的对神明大人说一声‘抱~’，然后神明大人就会毫无抵抗力的把她抱起来，尽情地揉她软乎乎的脸蛋。 如果这样的日子，能够再多持续几天就好了。 拉菲尔绵软地趴在洛宁的背上，脑袋里不禁这么想着。 221 叫醒服务 一周后的一大早。 洛宁感觉到天旋地转，之后他睁开双眼，视线里迷迷糊糊倒映着一位少女的身影。 少女的樱色长发被闯入房间的阳光照出一片金灿的光芒，一双浅红色的眼睛轻轻地笑起来，注视着他。 洛宁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半个身子睡在地上，估计是刚才被米莉娅一阵拖拽的原因。 他的视线是倒着的，米莉娅长长的裙边飘在他的面前，再往里一点，就能看见更多不可告人的…… “再往里面看，我就踩你了。” 洛宁：“……” “嘿嘿，早上好啊，我的小徒弟。” 米莉娅蹲下身来，用手戳戳洛宁的脸蛋。 “有没有想你师父我呢~” “……你耽搁的时间还挺久的。” 洛宁坐起来，揉揉自己的肩膀。 “那就是想我了嘛~”米莉娅吐吐舌头，“我不去学院把这段时间的事情解决掉，怎么跟你去冒险嘛，毕竟要耽搁这么多天，我得把这些天的课都上了呀。” “是不是吃醋了？作为你的专属师父，我居然跑去教别的学生~~” 米莉娅的脸蛋笑出酒窝，她念叨起来之后总是会没完没了。 “如果我亲爱的小徒弟会吃醋的话，你就给你师父我撒个娇，说‘师父不要去嘛~’以后我就不去啦！” 米莉娅蹲在原地，双手撑在下巴上，托着笑得灿烂的脸，好像一朵绽开的小花。 她说这么多，还不是因为这几天没见到洛宁，可想死她了。 洛宁什么也没说，沿着床边坐起来，之后回头去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反问米莉娅。 “你怎么进来的？” “嘻嘻……” 面对自己小徒弟的求学欲望，米莉娅总是会很开心。 不过她也不卖关子，而是手臂一横，指着窗外。 “翻窗！” 洛宁：“……” 洛宁一时间无言以对。 甚至怀疑这家旅馆的治安到底好不好。 “现在在伊兰王城，安保上虽然有保障，但是一旦出城之后，特别是我们要去的森林山地，在那种地方可不能随便睡得这么死哦……会被怪兽吃掉的！” 米莉娅伸出双手，五指半擒，做出怪兽吃人的凶狠动作。 洛宁一度怀疑她是不是在哄小孩子了。 “你这睡得也太沉了，从我翻窗进来，再到抓住你胳膊、把你拽下床，你都没有反应！如果我是坏女人的话，你早就被我吃干抹净了。” “男孩子一个人在外面要注意安全啊！” “……也就你能说出这种狼虎之词了，米莉娅。”洛宁无奈道。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洛宁自己也心知肚明，这几天的好日子过得太安逸了，全然忘记了自己现在应有的危险环境。 以前洛宁睡觉都不会睡这么死，要不是最近的和谐生活让他放松了警惕，也不至于会在米莉娅翻窗进房间之后都还没反应过来。 想来也是，毕竟拉菲尔的身子抱着很舒服，很容易就能让人陷入梦乡。 虽说这身体是拉兹的，但当洛宁一想到怀中的人其实是圣洁优雅的拉菲尔之后，就连心情也变得顺畅起来。 “哪里有什么狼虎之词，这都是你师父我的悉心教导！行了，快换好衣服，我们要出发了。” “还有，你这睡觉睡得这么沉的问题也要改一改了，虽然身为你的师父，我会尽职尽责保护你，但是你也要注意保护好你自己才行。” 米莉娅认真说教道。 她的话虽然粗糙，但是她说的都很对，洛宁也觉得自己这次出去经历一场冒险，要让自己回归以前的状态才行。 现在魔法也开始逐渐掌握了，身上的任务，也得加快节奏了。 洛宁接连点头，回应她： “知道了。” 尽管洛宁每次都看上去懒散又不情愿的样子，但他总是会乖乖回应米莉娅的说教，这让米莉娅都找不到多说几句的突破口来，最后也只能默默叹一口气，催促他。 “搞快搞快。” “你先出去，我马上就过来。” “哈，你连你师父我都要防嘛！” 米莉娅的视线在洛宁的身上扫了一下，刚想说不用这么害羞，结果仔细一想，如果洛宁真的一言不发在自己的面前扒个精光，害羞的得是米莉娅自己。 于是她连连摆手，只好作罢。 “行吧，我在外面等你，要抓紧时间哦，我租了一辆马车，那玩意是按时间来算钱的！” “等一下。” 在米莉娅转身离开之前，洛宁叫住她。 米莉娅回头：“怎么了？” 只见洛宁把手往被褥里一捞，将那个躲在暗处试图减少存在感的小天使一起扒了出来。 如果只是正常的拉兹躺在这里的话，洛宁或许不会回避，但这个人是拉菲尔，拉菲尔在洛宁眼里不是什么萝莉**，而是实实在在的女人。 而且对方还是贞洁的天使，所以大部分时候还是要回避的。 拉菲尔鼓着脸蛋，眼看着神明大人就要把她交到讨厌的女人的手里去了，她挣扎着下来。 “我自己走……” 拉菲尔嘀咕一声，爬下床，双腿落地，和米莉娅一起出去了。 等她们都离开，洛宁里里外外的衣服统统都换了一遍。 他要收拾的东西还挺多的。 这家旅馆按日付费，虽然也不贵，但是洛宁既然要离开王城，那也没必要续租了。 带来的东西通通被他塞进空间袋里，洛宁也不会细细收拾，反正能塞进去就行。 要告别这个给他带来短暂宁静的小屋子了，一时间还有点舍不得。 关键是，这家主题旅馆的陪睡服务，他都还没有体验过呢。 打开门，门外的米莉娅正在和拉菲尔‘打闹’。 说是打闹，也就是米莉娅单方面把小巧版本的拉菲尔抱在怀里揉她的脸蛋。 米莉娅总是喜欢揉别人的脸，她对洛宁都是如此，更别提顶着一张婴儿肥小脸的拉菲尔了。 拉菲尔抬头，望向洛宁的时候不是什么求助的目光。 她凌冽的眼神带着一丝茫然，仿佛是在向洛宁确认‘能不能把这个女人杀掉’。 洛宁嘴角一抽，连忙把拉菲尔从米莉娅的手上夺回来。 “哎，她脸好软，”米莉娅笑着说道，“捏起来像是史莱姆球。” 她确实是没有恶意，但是拉菲尔的杀意是真的。 米莉娅可能一辈子都不知道，被自己捏脸蛋的人可不是普通的小女孩…… 对方不仅不是小女孩，这家伙可是天使族至高的骄傲，那只圣洁的六翼天使啊！ 222 反派发言 离开伊兰王城之后，马车一路向东。 洛宁最后还是让米莉娅把租来的马车退了回去，他绕了一大圈，去城门口把自己寄养的马匹取了回来。 这匹马已经寄养在城门外小半个月了，当缰绳再次回到洛宁的手中时，他整个人都有点儿发愣。 米莉娅见状连声笑他。 “一般人谁会买马呀，除了需要频繁旅行的个别冒险家和富商，普通人买马就是亏本啊！” 伊兰城外的东面，马儿沿着砌好的石头路一路往山头走去。 米莉娅作为一个摸鱼小能手，自然而然的坐在了马车里面去，而洛宁则是负责驾驶马车。 她笑盈盈的声音从车厢里传来。 米莉娅掀开帘子，上半身趴在窗口上，看着洛宁的背影。 “你看这马瘦的，都快走不动路了！” 洛宁从西城购买的这匹马再次回到洛宁手上的时候，已经消瘦了一大圈，背部的肋骨凸出来非常明显，干瘪的毛皮陷进去，看上去尤为可怜。 洛宁叹了一口气：“我有给他们支付足够的马草钱。” “就那些奸商，你也信他们？我估计这匹马从离开你手里之后，就没有好好吃过一顿饭！” “我的小徒弟，还是太年轻咯。” 米莉娅一边笑话洛宁，一边从空间戒指里取出一捆马草放在车厢里。 “等离开这附近，就找个空地停下来，我这里有马草，可以先让马儿吃一顿。” 米莉娅叹息道：“哎，还好你有一个细心又负责的师父，为你的旅行做足了准备，不然这次你得徒步去任务地点了~” 洛宁默默听着，然后微微点头。 算是在在吸取这次的教训。 马匹的速度行驶得相当缓慢，马蹄每次抬起都仿佛费劲了力气。 洛宁想着干脆让它停下来吃饱了再走，于是就松开了缰绳。 眼看着车轱辘的滚速越来越慢了，米莉娅连声提醒他。 “别松开绳子，赶紧抽鞭，我们走快一点。” 洛宁的一句‘为什么’还没来得及问，米莉娅接着说道。 “这附近有强盗。” “别看伊兰王城现在太平，其实那只是因为城里的巡查兵比较多，所以产生的错觉而已，克洛塔尔帝国现状其实没有表面上看的那么和平。” “最近强盗数量越来越多，出门在外，一定要多加防范。” 米莉娅支着脑袋，她也没闲着，目光在前方来回扫视。 “伊兰王城虽然有大批卫兵，但是那些人不过也只是守护城内而已，这城外再怎么乱，他们都不会插手去管……特别是这一带，这里就是强盗出没的最佳地点。” 洛宁听得眉头都皱起来了，他连忙抽了一下马屁股，催促马儿跑起来。 “你知道，那些强盗原本是什么职业吗？” 周围暂且没有的动静，米莉娅松下一口气，问洛宁。 洛宁只花了一秒的时间去思考，之后他斩钉截铁的回答道。 “冒险家。” “对，真聪明。” 米莉娅惊讶于自己徒弟的智商居然这么高。 虽然看上去呆呆的，不太爱说话，但其实脑子特别灵活。 米莉娅完全没意识到，不是洛宁不爱说话，而是她本人太过话唠了，基本上每次都把洛宁想说的都说了。 “现在全帝国的冒险家都要失业了，大陆上的魔族越来越少，存活下来的基本上都是一些没有‘价值’的魔族，材料无法获取不说，冒险家公会的委托数量也是少得可怜。” “那些强盗中，还有一些是退休的‘猎人’。猎人你知道吧，就是专程去魔族领地掠夺资源的职业人群，高收入也伴随着高风险，可是最近魔族的结界加强了，那些猎人进不去，干惯了杀戮取材那一行的人，很难拉下脸来去酒馆洗盘子，所以就只能躲在暗处，去劫持一些路过的马车……” 米莉娅看着远处绵延的石子路，深思道。 “有时候我真的觉得，其实冒险家和魔族应当是共存的关系。涸泽而渔只会让双方都陷入绝境，如果以后魔族彻底销声匿迹，冒险家这个职业也会随之彻底消失了。” “但是，哎……”米莉娅摇了摇头。 “就算冒险家们明白了这些道理，可是人类对于魔族的憎恨，根本不可能让他们明白过来……或许等哪天，趁手的魔法道具无法继续生产了、能轻松解毒的火龟胆汁再也没办法获取了，他们才能恍悟过来吧。” 米莉娅站在冒险家的角度上，她倒是有一套自己的理解。 但她的理解在洛宁这里是错误的。 她所想的，是站在了‘人族至尊’的角度去想，潜意识里已经把魔族归类为牲畜、供给品一样的存在。 但其实魔族是有智慧的生物，他们不可能甘于现状。 就像人类理所应当的把魔族归类为能夺取内脏皮角的‘动物’一样，人类在魔族的眼里是可以生吞的弱小‘食物’。 再加上两种族之间的仇恨，这已经不是几场战争、或者是漫长的时间能化解的东西了。 “欸，你怎么不说话，呆得像个木板子一样。” 米莉娅趴在窗框上，伸出手去戳洛宁的后背。 洛宁摇摇头，从自己的思绪里回过神来。 见他还没反应，米莉娅这次要伸手去捏他的脸了。 “哎，问你呢，如果是你的话，你觉得怎么样做才能解决目前的情况？” 米莉娅一边揉着洛宁的脸，一边问他。 洛宁的脸被揉得发红，他在思考要怎么回答米莉娅的问题。 许久之后，他才开口。 “确实有一种办法。” “什么办法？” 米莉娅眨着眼睛，已经迫不及待想听听洛宁小徒弟的见解了。 但是洛宁接下来的话让把她吓得不轻。 “如果把所有的生灵归零，一切仇恨也就消失了。” “简而言之就是，解决掉所有人，然后重启世界。” 也许就只有洛宁才能说出这种话，毕竟对曾经的他来说，‘重启世界’就是删除几十万字的文档，再写一次而已。 说不上简单，但绝对不难。 米莉娅听完整个人都呆住了，半晌之后她才在洛宁的肩膀上敲了一下。 “我去，你这是什么大反派的发言！” 洛宁就这么被自己的师父给揍了一拳。 他其实也觉得很离谱的，那些话不过是他无意的口嗨。 “……我开玩笑的。” “差点要以为我自己教出来一个大反派徒弟了！”米莉娅激动道。 她说完又揍了洛宁一下。 洛宁在这不轻不重的拳头下隐隐发笑。 也许被主角认定为反派的角色，还真的可能是反派呢？ 洛宁的怀里，睡在当中的拉菲尔轻轻地睁开眼睛。 在刚才的一瞬间，她好像在神明大人的话里找寻到了真理。 223 有情况 洛宁驾驶的马车停在了一片宽阔的草坪上。 这里周围的树木都被砍伐倒地，茂密的森林边缘露出来一块大空地。 中央还有焦灰的碳火，应该是很早之前在这里扎过营的马车车队留下来的痕迹。 洛宁控制马儿停下，之后把缰绳绑在树桩上。 米莉娅抱着一捆马草下来，放在马匹的脚下。 那匹马看样子已经饿极了，嘶鸣一声之后，便开始大口吃起来。 现在天色已晚，今天花了一天的时间也没有移动多少公里，这比米莉娅意料中的时间慢了许多。 主要还是因为，洛宁这匹消瘦的马行走得太慢了。 “这么下去，要什么时候才能走到那边的山顶上去啊……” 米莉娅躺在草地上，嘴里叼着一根青草，唉声叹气。 洛宁默默地从袋子里摸出来一些干柴，之后用火柴小心翼翼地点燃。 这些火柴是他前几天在集市买的，看着逐渐升起来的营火洛宁不经回想起刚来到这个世界的头几天晚上。 那个时候的他还在被莉露鲁追杀，一边要提放着身旁的大魔王将他碎尸万段，一边还得找一点干燥的木头钻木取火。 后来手都钻破了，才看到一丁点火苗，吃的食物还只能是一些离谱的魔兽肉，而且总是烤得半生半熟。 而现在，只需要一根火柴就能搞定……吃饭也直接吃干粮就好了。 “说起来。” 米莉娅翻了一个身，在草地上滚了半圈，撑着脑袋凑到洛宁的身旁去。 “这是我第一天和你睡觉吧？” 洛宁正在往火堆里添柴，他不由得手一顿。 “……噗，你这一副害怕的模样是什么意思！”米莉娅忍笑道。 “虎毒还不食子呢，我这个做师父的又怎么可能吃……” 火光照在洛宁的侧脸上，他立体的五官投出阴影，温和的眉眼中有一丝疑惑。 米莉娅看着他这张脸，忽然就没有往下说了。 别说，还真有可能吃。 “咳，算了……”她决定放弃这个话题，“今天我守夜，你好好睡一觉吧。” 米莉娅把自己的行囊一起抛给洛宁，让他铺床的时候把她的那份也铺上。 洛宁埋着头干活，找到一处稍微干净的草地，铺开卷在一起的床垫被褥。 “挨近一点，晚上睡觉冷。”米莉娅盯着他看，并叮嘱道。 “你不是要守夜吗？” “人总不能一整天都不合眼啊，放心吧，我后半夜把魔法结界撑开，持续一两个小时还是可以的，趁着那个空档我也可以小睡一会儿。” 米莉娅坐在冰冷的大石头上，夜晚的气温很低，但是契合火元素的米莉娅一点畏寒的感觉也没有。 让洛宁把两人才床铺挨近一点，完全是因为她想吃自己徒弟的豆腐。 毕竟是第一次一起睡觉嘛。 让他安稳度过一夜肯定是不行的。 但是洛宁哪里知道米莉娅的这些小心思，他铺好床，把那个人形小抱枕拉菲尔抱过来，要准备开睡了。 拉菲尔的翅膀被魔法隐藏，洛宁碰不着她细软的羽翼了，只能兜着她光滑的后背入睡。 火焰堆噼啪的响着，深夜的寒风从四面八方钻进来。 洛宁抬脚，把棉被给压实了。 魔法上的寒冷洛宁一直没感觉，但是这种自然气候总是会把他冻得不行。 但好在露营这么多次，也习惯了。 米莉娅见自己的徒弟真就这么睡了，只好放下促膝长谈的念头，没有再去打扰他。 其实洛宁并没有真的睡过去，他盯着眼前的篝火，火焰倒映在他的眼瞳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四周静得可怕，寒冷的深夜连虫鸣都会销声匿迹。 怀里的小天使动了动，洛宁埋头看去。 拉菲尔小巧的双手贴在他的胸口上，抬头轻轻地望着洛宁。 “神明大人……” 她的声音小得只带有一点轻微的气流。 洛宁有些疑惑，不明白拉菲尔突然这么叫他一声的意义是什么。 “洛宁。” 不仅是拉菲尔，连米莉娅也叫了洛宁一声。 洛宁加重了内心的疑惑。 但是想来，也只有一种情况。 怀中的拉菲尔眼神凛冽，虽然娇弱的身躯趴在洛宁的身上，但是她锐利的眼神和眉宇之间的一股杀意绝对不会是凭空会出现的。 “有人靠近，就在你正前方，你别乱动，我来解决。” 米莉娅的声音放的很轻，但同样也严厉。 她一边说着，一边从空间指环里取出武器。 米莉娅取出一把燃烧着火焰的大剑。 大剑比她手臂还要宽几厘米，正中央镶嵌着一枚鸽子蛋大小的红色宝石。 米莉娅所掌握的魔法道具不仅是魔法书、魔法杖这种远程攻击道具，她同时还会一些剑术。 而拿出剑的原因也很简单。 敌人靠得很近了，她必须要近战保护洛宁。 “我就说今天怎么这么走运，原来只是因为半夜要来一场大的啊。” 米莉娅双手握剑，自嘲地笑了笑。 她总是这样。 运气出奇的‘好’。 走到哪里，哪里就有灾难。 冒险的旅途上，总是会遇到各种各样的巧合事件。 那些事情总是那么碰巧，总是让她怀疑是不是命运的刻意捉弄。 稀疏的灌木中走出来胖瘦不一的五个壮汉，米莉娅在他们的身上感应到了不同的元素。 其中，为首的男人体内魔力稍微强大一些，估摸着应该快接近S级冒险家，他身后的几人就要差一些，但大概也有个B级以上。 “都是有头有脸的冒险家了，总想干点偷鸡摸狗的事情是吧。” 米莉娅侧握着大剑，虽然嘴里说着轻松的话，但她已经时刻准备朝敌人发动攻击了。 她朝洛宁眼神示意，让他到自己的身后来躲着。 洛宁也不含糊，将拉菲尔一起打包圈在怀里，连连后退，站在米莉娅的身后去。 从阴影里走出来的几个人影一言不发，他们身披黑色的披风，头上戴着厚重的铁质头盔，手中握着长长的法杖。 法杖配头盔，这看上去很奇怪，但是正如米莉娅所说，这些前冒险家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谁都不愿意把真实面貌泄露出来。 毕竟这帮人宁可蒙头遮面去偷去抢，也不愿意拉下脸去王城里找一份正经工作。 224 敌众我寡 “我们只劫财，不要命，你们把钱交出来，我们就会离开。” 为首的男人声音出奇的沉闷。 为了不被识别出声音，他特意压低了嗓音，这样低沉的嗓音再从厚重的头盔里散发出来，显得嘶哑又沉重。 “我呸。”米莉娅嗤笑一声。“你当我傻啊？我把钱给你，我喝西北风？” “我说啊，大家都挺难的，谁也别为难谁，咱们各退一步，我请你们吃顿饭，你们呢，吃饱饭之后就溜溜球，怎么样？” 米莉娅虽然是在笑着调侃对方，但是她抬起来的大剑依旧是毫不含糊地指向了不远处的男人。 男人的身影藏匿在披风里，连大概的体型也看不出来。 对方丝毫没有要听米莉娅提议的打算。 手中的魔法杖微微举起来，红色的光芒在水晶中绽放。 面对同样是火属性的敌人，米莉娅丝毫不惧。 拼远程魔法的话，她不可能会输……而一旦她近身对方了，可不就是火魔法烧伤那么简单了，米莉娅的火焰剑能同时造成物理加魔法双重伤害。 只不过……米莉娅的目光往后放侧过去。 如果她是孤身一人的话，她有九层的把握能击溃对手，但是她现在身后还有要保护的人。 洛宁是最大的变数，这帮强盗一旦偷袭自己那个看上去笨笨呆呆根本没有实战经验的小徒弟，米莉娅就必须得奋不顾身的去保护他才行。 思考间，一颗车轮大小的火球直逼米莉娅的眼前。 她握紧剑柄，双手一抬，像是打棒球一样将那颗火球大飞了出去。 第一次攻击只是互相试探。 米莉娅的动作麻利连贯，看上去毫无破绽，但是只有她自己知道，从大剑身上传过来的颤动感告诉她，对手可能并不简单。 而释放火球的那个人也是在暗自惊讶眼前少女的实力。 “真的不考虑？”米莉娅的脸上依旧是轻松的笑容： “不瞒你们说，我也是冒险家，我能活得这么像模像样，完全是因为我在做别的兼职，要不你们也去王城里找一份工作呗，别出来偷鸡摸狗了，哪天头盔被人打碎了……以后在伊兰王城可就抬不起头咯。” 米莉娅的话唠是真的，可她其实只会对亲近的人话唠。 像这样的敌人，她一般情况下是不会和对方多交流一句的。 这次说这么多，甚至还反复嘲笑、激怒对方，完全就是为了……吸引仇恨。 米莉娅只能暗自祈祷，但愿这帮人把火力都集中在她的身上去，不要对自己的徒弟出手。 “你尽管放心好了，头盔下面还有几层防御，就凭你这小姑娘，连我们几人的手里都逃不出去……还企图击溃我们的防御？呵呵呵。” 站在火魔法师身后的另外一个男人一阵冷笑。 他没有学着前者那样刻意改变声线、压低声音，而是直接用本音和米莉娅交谈。 可是看出来，他非常的有信心，并且根本没有把米莉娅放在眼里。 “啧啧。” 米莉娅不耐烦地咂咂嘴，对方能把注意力都放在她的身上，这是一件好事。 她趁着这个机会，嘴里念过几句简短的咒语，火焰大剑上的烈火进一度在燃烧。 之后在那群黑衣人惊讶的注视下，用力一斩。 一轮火焰的剑光直直地飞射出去。 电光火石之间，狠狠地砸向敌人。 “砰！！” 一时间，滚滚浓烟冲上云霄。 “神明大人……” 洛宁怀里的小天使不安地抬头。 她的眼里竟然有些兴奋：“要杀掉他们么…？” 拉菲尔小声问道。 洛宁摇摇头，阻止了拉菲尔的想法。 拉菲尔的身份不能在人类大陆揭晓，就算要出手，也只能由洛宁自己出手。 并且，在米莉娅还能应对之前，洛宁打算暂且先观望。 他也想看看，米莉娅作为有金手指的‘主角’，能力现在进展到哪个程度了。 “我.操。” 烟雾散开之后，那五个人影原本站的位置上出现了一条深深的裂缝。 裂缝中还有火星在燃烧，就连潮湿的杂草也被一并点燃。 米莉娅给他们带来的措不及防，让其中一人忍不住爆了粗口。 “还好老子是水魔法系的，不然咱哥几个都烧没去了。” “这女孩子有点东西，大伙儿要全力以赴。” 说话的人手里抓着一把冒着蓝光的短杖，从头盔下隐隐出现的双眼凶神恶煞地看着米莉娅。 米莉娅冷笑一声：“一群杂碎。” “操。我忍不了了，一起上！” 面对米莉娅接二连三的嘲讽，这五位身缠荣耀、有自己一份骄傲的冒险家当然是受不了这样的侮辱了，脾气激怒之后，连战意都激发出来。 恐怕现在，已经不单单是抢个劫这么简单了。 “怎么了，是不是被我说中，然后恼羞成怒了？” “嘻嘻，今天我就帮你把脸漏出来，再用水晶记录，留个画面，以后就别想在这附近的城镇里抬起头咯~” “到时候就是过街老鼠，嗯，你们连老鼠都不是，顶多算过街臭虫~” 按理说，像这样敌众我寡的局面，不应该一味地激怒对手才对。 可是米莉娅也不管这么多了，为了吸引全部的火力，她现在必须得这么做。 她身后的徒弟洛宁，这段时间连正常的魔法都没有丢出来过，在这种危急关头，更是不可能有自保能力。 所以，她必须要保护他才行。 “洛宁。” 趁着对手在咏唱魔法的间隙，米莉娅侧头，对洛宁叮嘱道。 “往后退，一会儿打起来之后，你就找个安全的地方躲着，不用管我，我皮糙肉厚，他们打不过我。” 米莉娅朝洛宁挤出一个浅浅的笑容，她笑起来的时候，脸上的小酒窝总是会浮现。 对米莉娅来说，她已经经历过无数次九死一生，无论遇到多大的危险，她总是会寻找到一条生路。 天无绝人之路，不幸中总是会伴随一丝幸运，所以她毫不畏惧。 米莉娅似乎瞧见了洛宁眼睛里的担忧，她又笑了一下。 “没事的，作为我的徒弟，你要勇敢啊！不要向恶势力低头！有师父保护你呢！” 米莉娅顺手捏了一下洛宁的脸蛋，无意间和洛宁怀里的小女孩对视了一眼。 想来这位小女孩会光魔法，于是她又朝拉菲尔叮嘱道。 “小笨蛋，我的大笨蛋就交给你了，等我把他们五个解决，就来跟你们一起睡觉。” 拉菲尔的脸蛋鼓鼓的，也不知道她是讨厌米莉娅这么称呼自己，还是说讨厌她那样称呼她的神明大人。 “不用你说，我也会的！” 幼稚版本的拉菲尔气呼呼的回应道。 225 魔法轰炸 洛宁躲在一个大石头后面，开始观战。 他对魔法一窍不通，作为零魔力的人，自然也感受不到别人身体里的魔力。 所以洛宁连估算那五个人的战斗力大概是多少都做不到。 但是米莉娅既然对他说，让他安心，那洛宁就选择相信她。 米莉娅因为是‘主角’的关系，早就已经身经百战，她的战斗经验肯定是丰富的，既然她说没问题，那大概率就是没问题。 “听她的语气，好像她经常遇到这样的事情……人类大陆的治安居然有这么差吗。” 拉菲尔趴在洛宁怀里，她和洛宁保持一样的姿势，在偷偷的观战。 洛宁叹了一口气，轻轻地回答她。 “每个人的幸运值可能生下来就不一样。有人幸运，有人倒霉，有人一辈子都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度过，有人一生会遭遇无数的绝境和伤痛。” 拉菲尔听不太明白，她摇摇头。 “就像某个漫画里，有一个小学生不管走到哪里，哪里都会出现凶杀案是一个道理。有的人生来就被注定了这样的事情。” “你也可以理解成‘容易遇害的体质’。” “喔………” 经过洛宁的一番解释，拉菲尔听得更懵了。 不过洛宁认真解释的模样，拉菲尔看得很入迷。 仿佛有这么一刻，他是属于她的一样。 “神明大人说的，是创造世界的奥秘吧。” 拉菲尔的眼里冒着星星，她好像变得更崇拜洛宁了。 “哪有这么深奥……” 洛宁还觉得自己讲得比较简单易懂来着。 看样子拉菲尔是越听越迷糊了，于是洛宁决定不再多说。 目光放回不远处的战场。 五个人影在黑暗中和米莉娅打得有来有回。 篝火还在不断燃烧，他们的影子在一侧拉得很长。 经过洛宁的观察，五个人当中有两人是火元素魔法师，一人是水元素，还有两人是土元素。 两名火魔法师在保持距离释放魔法，水元素魔法师负责展开防御。 而那两位土系的魔法师，则是站在最前端，一只手抓握着盾牌，一只手拿着短杖，充当盾卫角色。 在和米莉娅的距离拉扯中，他们明显还留了一手。 不得不说，米莉娅的运气还是有点背的。 作为火元素的克制属性，风元素，在这五人中根本就没有。 但凡有个风元素的魔法师，米莉娅好歹能见风使舵，增长一点自己的魔法威力。 结果面前的敌人，要么是克制她的水系，要么是皮糙肉厚的土系。 米莉娅打得眉头都皱在一起了。 火焰大剑再又一次劈开了袭来的土块之后，米莉娅把剑给丢了。 “哈哈，怎么了，小姑娘，不会要束手就擒了吧？” “放心吧，哥哥们很温柔的，真的就只搜刮点东西。” 说话那人的笑声有些刺耳。 明明是男人的声音，但是音色尖锐，再配合那点猥琐的笑声，听得洛宁直犯恶心。 “神明大人，要不，我在暗处丢个魔法……” 拉菲尔的目光一直都在观察洛宁脸上的表情。 在明显看到洛宁的脸色有变化之后，拉菲尔也有些坐不住了。 “先不用。” 洛宁捉住拉菲尔激动的小手，压在自己的胸膛上，让她不要乱来。 他把目光锁定在刚刚说话的男人上。 那个男人是拿着盾牌的土系魔法师。 在米莉娅的火焰劈过去的时候，他会用土甲覆盖在自己的身上，保证自己不被烫伤。 米莉娅丢了大剑之后，揉了揉自己的手腕。 手腕已经有点震麻了，再这么握剑下去，指不定剑柄会脱手而出。 所以米莉娅就干脆丢了剑。 反正她擅长的又不是剑术。 她最擅长的，还是用强大的范围魔法，将敌人轰得七荤八素。 倏地，一本红色的魔法书浮现在米莉娅的手上。 魔法书出现的一瞬间，她身前几人的脸色就变了。 能使用魔法书的魔法师，已经不同寻常。 这种类型的魔法师体内的魔法是正常人的数倍。 而且米莉娅还是在一阵战斗之后拿出了魔法书。 刚才的对狙，米莉娅体内的魔法肯定是有大幅度消耗的，但是在这种情况下，她还能选择把魔法书拿出来，那就只能证明…… 之前的战斗顶多算个前菜！ “喂喂，大哥，这个女人好像很不妙啊。” 终于是有人反应过来目前的状况。 为首的男人冷冷地哼了一声，下令道。 “不要给她咏唱的机会！” “不好意思啊，咏唱已经结束了。” 米莉娅笑了一下。 从她身前悬浮的魔法书中，一轮魔法阵突兀地出现。 她的咏唱时间出乎意料的短，正因为这种特性，所以总是会打得敌人措不及手。 “六阶魔法！”为首的男人瞳孔一缩。 “是啊，六阶。” 米莉娅轻轻笑着，红色火光印在她的眼瞳中。 “六阶魔法，＜红莲之花＞。” 一朵朵鲜艳的花从五人的脚下绽放，娇艳欲滴的红莲花散发着诡异的光芒。 上一秒还让人沉浸在这绝美的景致中，只是下一秒，所有的花朵完全爆开。 花瓣飞舞，挟杂着点点星火。 星火触及之处，如同炸药一样引发接连不断的爆炸。 “趴下！” 有人高呼一声。 一层层厚土从地面蜿蜒向上，形成半个球体，把五人覆盖在当中。 水魔法的防护盾浮现在厚土表面，防御魔法重重叠叠。 但是奈何也地方不住这猛烈的爆炸。 “轰！” “轰轰轰！” 爆炸声惊醒了森林沉睡的鸟兽，大片飞鸟从头顶掠过，所有人都慌了神。 防御魔法只是片刻的时间就被炸穿，而那样源源不断的爆炸还在继续。 红莲之花还在生成、绽放，然后爆炸。 那个女人的魔法根本就没有停歇的前兆。 这可是高达六阶的范围魔法啊！ 居然能像这样不要命的释放出来，已经无法去预测这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女人体内到底是有多么恐怖的魔力值了。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他们的错觉。 这个人所释放出来的魔法，威力比正常魔法的威力要高出不少。 明明是六阶魔法，却能不费吹灰之力的把三道五阶的防御魔法炸开。 说这是七阶、八阶魔法都不为过！ 米莉娅在火光的爆炸中笑得诡异，不管这几人如何生成防御魔法，都会被她的红莲之花破开。 现在比的就是魔力的耐久力了。 到底是他们使用防御魔法将体内的魔力消耗殆尽，还是说，是米莉娅耗光魔力停止攻击？ 为此，米莉娅可有着足够的信心。 远处的洛宁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胜利的天秤早就倾斜了，这么下去，米莉娅迟早会完全击溃那些强盗的防御。 而就在洛宁觉得稳了的时候。 无意间，他的目光和那位领头的男子对上了视线。 226 深渊 大章 接住接连不断的火焰在爆炸。 洛宁能勉强从火光中看清那一群人的情况。 为首的男人侧头和身旁的同伴说了一句什么。 他藏在头盔下的眼神格外凶狠，洛宁能透过头盔的视线开窗口看到他的双眼。 正处于施法状态的米莉娅没那么多精力分出心思去揣测那些人的动态。 维持六阶魔法的施法状态绝对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就算是米莉娅，也需要高度集中精神才行。 洛宁有不好的预感。 他抱着拉菲尔，捂住她的眼睛，不让这只小天使乱来。 果然，事情和洛宁意料的一样。 那个男人趁乱中，抓着自己手里的长杖，闭眼咏唱了几句。 只是瞬间的事情，他的速度变得极快。 洛宁看见了一串残影。 紧接着，那个人的身形就突破重重爆炸，闯到了洛宁的身旁来。 红莲之花在他的身上留下了好几处爆炸的痕迹，但是当他来到洛宁这边的安全地带之后，那些爆炸也随之远离了。 米莉娅也是在刹那间反应过来。 她丢下正在施法的魔法书，朝着洛宁奔跑过去。 但还是慢了人一步。 那个人站在离洛宁很近的距离，长长的魔法杖举起来，指向洛宁的后脑勺。 事实证明，他赌对了。 就洛宁这反应能力，完全能够让他得手。 那颗镶嵌着魔法石的长杖停留在了距离洛宁脑袋不到二十公分的位置。 这样的短距离下，即便是一个非常基础简单的火球魔法，也依旧能把人的脑袋轰得碎开。 米莉娅停下了脚步。 她原本游刃有余的面色，骤然变得凝重起来。 看见她煞白的脸，男人终于笑了。 他的身后，队友陆陆续续赶过来。 局势只是在瞬间就被扭转。 米莉娅没了长剑，也没了魔法书。 而且，她快要没了她心爱的小徒弟了…… “我给你钱。” 米莉娅尽量让自己的呼吸变得平稳，眼神不那么动摇一些。 不能让对方看出来自己的软肋，否则的话，会毫无翻盘余地。 可是她脸上骤变的表情已经说明很多问题了。 她的软肋正被人捉在手里，现在的她，说话将毫无分量。 “我把钱给你。” 米莉娅平静地说着。 她把自己兜里的金币一把一把抓出来，放在地上。 还有她还没来得及卖掉的魔法水晶、一些值钱的草药。 治愈药水、魔力药水、解毒膏、短剑、盾牌、魔法杖……这些东西，米莉娅通通交了出来。 在那些人的注视下，她最后把口袋倒扣，甩了甩，示意里面真的什么也没有了。 “嚯，就这样屈服了？” 领头的男人玩味地笑道。 “大哥，这女的身上好多值钱的东西啊，这次赚大发了！” 他身后的小弟忍不住惊叹了一声。 米莉娅拿出来的东西都是她花了很多年收集起来的财产，可以说是她全部的心血了。 可是，比起这些，比起饿肚子、比起没有武器……这些都没有洛宁的命来得重要。 洛宁沉默着看着这一幕，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指在他脑后的法杖又往前靠近了几厘米。 身后的男人挥了挥法杖，讥笑着质问他。 “还有你的呢。” “我看你身上的袋子也不少了，都拿出来。” “放心，我们言而有信，懂得什么叫循环利用，如果你们拿出来的东西让我们满意，我们不会要你们的命。” 男人的笑声兴奋又高亢。 洛宁怀中的拉菲尔动了动，他连忙按住她拉菲尔的脑袋，遏制她。 “怎么了？你不会不愿意吧？” “你老婆都把家底掏出来了，你个大男人，怎么扭扭捏捏？！！” 那人的质问声让洛宁怀里的小天使一阵动弹。 要不是因为洛宁的手按着她，她早就要发作了。 “洛宁，不要傻。” 米莉娅的声音有些颤抖，她和抬头的洛宁对视。 浅红色的眼睛里有光在闪烁。 只是不同往常，这样的光不再是欢快和笑意，而是一种……害怕。 亦或者是泪光？ “洛宁！” 第一声是小心翼翼的嘱托，第二声是着急。 洛宁摇摇头。 他的东西还真不能随便拿出来。 关押黑鸟的笼子、操控整个魔龙族的龙笛、蓝鲛鱼人的鳞片，任何一个东西拿出来都会暴露他是魔族的身份。 “笨蛋，不要犯傻，东西没了还能再挣回来！” “我刚刚给你说的，‘要勇敢、不要向恶势力低头’是鼓励你才说的，和性命相比，那些都是不重要的东西！” 米莉娅这下彻底急了。 她厉声说教洛宁，温和的声音中带着浓浓的鼻音。 洛宁只是摇头。 他叹了一口气，这句话是对身后的人说的。 “动手吧。” “哈？？” 他身后的男人懵了一下。 “你这人脑子是不是有问题，我大哥都说了，让你交出东西，你还能捡一条命，你怎么就这么想不通？” 那个声音尖细的男人没能说几句，就被身旁的人拍了一下。 洛宁脑后手持法杖的火魔法师也没有再犹豫。 刚才的爆炸魔法，声音已经传到了很远的地方，时间这么耽搁下去，但凡来几个见义勇为的人，事情就又会产生变数。 以目前的形势来看，最果断的方法就是把这两人解决了，然后拿着东西赶紧走人。 火焰的光芒在魔法杖的水晶中逐渐浮现。 那名S的冒险家将魔法对准了洛宁的头，剩下的几位低级的冒险家则是将魔法指向了手无寸铁的米莉娅身上。 米莉娅有魔法书的时候自然是无人能敌，可是现在，她所有武器都交出来了，要解决一个没有魔法道具的魔法师，再容易不过。 “洛宁！！” 光斑汇聚。 三种元素的光芒散发着夺目的视觉效果。 米莉娅也顾不着瞄准自己的那几道魔法，她踉跄着往前奔跑，伸手要去抱着洛宁。 牙关紧紧咬着，泪光在眼睛中闪烁。 这是遇到这么多次危机以来，米莉娅最害怕的一次。 即便是无限接近死亡的危机，她从来都没有像这样害怕过。 “笨蛋！！！” 可能，这是她最后的责骂了。 米莉娅抱住了洛宁，用身体将他护在身下。 洛宁瞪大了眼睛，他也没有想到，即便是这样的状况，米莉娅也能奋不顾身的跑过来。 他抱住侧身米莉娅柔软的腰断，猛地调转身体，将米莉娅压在了自己的身下。 洛宁的身后，几道魔法同时向他袭击过来。 那几道看似不轻不重的魔法，已经足够将毫无战斗力的魔法师灰飞烟灭了。 可是，意料中的冲击效果并没有到来。 “哗哗哗——” 洛宁的身前，一本厚实怪异的魔法书在自动翻页。 即便没有人指示，也没有魔法师操控它，它也能自主地使用魔法。 “……什么？！” 五人惊讶地后退半步。 打在洛宁身上的魔法不知道是被什么神秘的东西阻碍了，根本没有产生任何效果，魔法在放出去的一瞬间就和施法者失去了一切联系。 看上去就像是……直接免疫？！ 众人把目光放在那本悬浮的魔法书身上。 也只能往这本诡异的书上去猜测了。 “你好笨啊，你忘了我能免疫魔法了吗。” 洛宁的笑意以外轻松，这让神经处于紧绷状态的米莉娅不知道要如何是好。 “但是，距离这么近……” “如果他拿的是刀的话，我可能还会躲一躲，但是魔法……就算了。” 洛宁轻声说道。 能对他造成确凿伤害的魔法，目前还没有出现过。 连遥远魔族的几柱魔王都拿她没有办法，洛宁可不会去想一个区区人类法师能伤着他。 “可是，刚才……呜，你这个大蠢蛋！以后不可以这么吓我！” 米莉娅的眼眶红红的，她一拳砸在洛宁的肩膀上。 觉得还不够，又张嘴用牙齿补了一口。 四周安静得可怕，反而将她这带着哭腔的责骂显得大声。 米莉娅抬头去看。 洛宁捂住她的眼睛，没让她看。 利维坦之歌早已找到了合适的魔法去惩罚那些冒险家。 静谧的黑暗中，无形的手将他们禁锢。 黑色的鬼手捂住了他们的眼睛、口鼻。 无法动弹，也无法发出声响，一切生物，仿佛都在这一刻被按下了静音键。 可怖的黑手越聚越多，一点点的，将他们缠绕。 之后，拖拽到了无尽的深渊中。 米莉娅感受到了一股恶寒，这种寒意不是来自气候、或者是寒冰魔法。 而是真真正正的，来自灵魂的战粟。 她的眼睛被洛宁温暖的手掌握住了，唯一能感受到的，除了战粟的寒意，就只有…… 黑暗元素？ 黑魔法？ 可是……他不是火元素吗…… “我给你讲个故事。” 洛宁抬头看了一眼利维坦之歌。 那家伙也不知道在用什么墨迹的魔法，半会儿了，魔法都还在处于发动的状态。 估摸着是洛宁这次没有打断它，它想要好好露一手，所以搞了一个大的。 这诡异的气氛还有身周那些招摇的鬼手，看得洛宁也跟着毛骨悚然。 洛宁依旧保持着把米莉娅压在身下的动作，他一只手抱着米莉娅的腰，一只手去捂住她的眼睛，不让她看见这一幕。 给米莉娅讲故事安慰她的同时，也算是给自己壮壮胆了。 “……那你讲讲看。” 米莉娅暂且没有问出心中的疑惑，而是让洛宁接着说。 洛宁想了想，说道：“从前有个女孩子，她太笨了，然后笨死了。” “……” 米莉娅张开嘴巴。 她还是头一次在洛宁这里无言以对。 “她不叫米莉娅。”她小声说道。 “她就叫米莉娅。”洛宁笑着说。 “咬你哦……” “你刚刚已经咬过了。” 对话间，洛宁头上漂浮的魔法书已经停止了运转，它缓缓地自动合上，重新回到了洛宁的手里。 拉菲尔这才从洛宁的身后下来。 当洛宁选择趴下去、背朝敌人的时候，拉菲尔就来到了洛宁的身后守护他。 可是拉菲尔这次没派上用场，她惊愕于刚才从神明大人的手里释放出来的魔法。 那种直接召唤出深渊将敌人拖拽进去的粗暴方式，就算是天使看见了也会一阵恶寒。 227 黑魔法 天边翻出一抹白肚。 东面的太阳正在徐徐升起。 “像一颗荷包蛋。” 米莉娅坐在大石头上，双手抱着膝盖，目光看着远方的金阳。 “你是不是饿了。” 洛宁背靠着石头，打了个哈切。 也不知道利维坦之歌使用了什么魔法，这一带的草地通通枯死，干燥的木头变得无法点燃。 连马都吓傻了，在地上抽搐了十多分钟才勉强翻过身来，即使是过去了一个晚上，那匹可怜的小棕马还没能站起来。 洛宁就这么裹着棉被，在寒风中吹了一个晚上。 而且他还要面临之后将要徒步旅行的事实。 “你有蛋吗？”米莉娅忽然回头问洛宁。 洛宁“啊？”了一下。 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要怎么回答这个角度刁钻的问题。 米莉娅的脸蛋有一抹不易察觉的红色。 “我是说，鸡蛋。”她强调道。 “没有。”洛宁摇头，“有生命的东西不能放进空间口袋里，那玩意不好携带，就没有买。” 其实除了鸡蛋，洛宁这里的风干肉还挺多的。 但是米莉娅对那些食物好像没有胃口。 “你只需要买没有受精的蛋就好啦，那些蛋没有生命，是可以放进空间道具里的……笨蛋徒弟。” 天边的太阳已经破开云层，显露出来。 气温逐渐出现回暖的前兆。 阳光照在脸上，经过清晨的微风洗刷一遍之后，也就没有什么困意了。 洛宁没有选择和米莉娅拌嘴，他低头看着自己的空间袋子，又抬头去看米莉娅。 “你的行囊……” “干嘛啊，不用在意那些东西。” 米莉娅好像猜到了洛宁要说什么，她连忙摆手打断他。 “你的东西都被我弄坏了。” 洛宁认真的说道。 他会承担米莉娅的损失。 这些其实都要从利维坦之歌说起，如果洛宁知道它丢出的魔法这么具有破坏力，当时肯定是会阻止它的。 米莉娅放在地上的药水瓶、草药、魔法水晶，以及一些行李食物，这些东西通通都被黑暗元素严重污染，有的丧失了魔力，还有的直接变成一团怪异的黑炭。 除了一些没有接触地面的金币和几个魔法道具还能用以外，米莉娅这次也算是一贫如洗了。 “还好啦，身外之物，钱嘛，还能再赚~只要徒弟还在，那我就不亏~” 米莉娅笑着说道。不管遇到什么困境，她总是这么乐观。 “但是你这也太赔本了。你在伊兰王城的城主手里拿到的报酬都没有刚才损失的多吧。” 洛宁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米莉娅手臂一横，揪了他的脸蛋一下。 “说什么话呢，怎么开始把你自己拿去和钱衡量了啊笨蛋。” “毕竟钱对你来说很重要啊。” “但是也没有你重要啊……咳，我的意思是说，生命更可贵！” 米莉娅忽然别扭的改口。 其实直接承认也没什么。 但是她觉得，自己的脸会红，所以也就不直说了。 “你要是内疚的话，就好好补偿我咯~” 米莉娅打趣地环视洛宁的身体。 洛宁忽然有一种被饿猫凝视的错觉。 “……怎么补偿？”他还是试探性地问道。 “那~当~然~是~~” “咳嗯。” 窝在洛宁怀里的小女孩子突然咳嗽了一声。 可是天使一般不会生病，她一定是被什么东西呛着了。 拉菲尔抬起小脸，去瞅米莉娅。 她递过来的眼神一言难尽，但是米莉娅知道如果自己直白讲出来的话，会带坏这个小女孩。 于是她笑着摆手。 “时间还有很多，不着急咯~~” 米莉娅伸了个懒腰，站起来。 她走到那匹卧在地上的棕马旁边去。 废了一点力气才将它牵引着站立起来。 米莉娅解开缰绳，抓在手里，牵着它走了很远。 最后在被黑暗污染的黑草地边缘停了下来。 米莉娅用小刀隔开束缚马匹的绳索、取下马鞍，之后朝着枯瘦的马屁股拍了一下。 “嘶咡——” 马儿嘶鸣一声，一瘸一拐的迈开脚蹄，向着灌木丛深处走去。 收拾好行囊的洛宁来到米莉娅身边，他看着走远的马，有点发愁。 “把它放了？” “是啊，不然你还指望一个走路都费力的马能拉动马车嘛。”米莉娅叉腰看着远方，叹了一口气。 “而且我们的马草都坏掉了，那边山上没什么能吃的草，它跟着我们只会饿肚子。” “到时候马饿倒了，我们得陷入‘到底要不要救它’的抉择，与其把事情变得糟糕了再选择，不如现在就果断点，做个正确选择，对吧？” 米莉娅回头去看洛宁。 她的这番话，一定是因为在无数次选择上反复挣扎后形成的自我保护方法。 不过，也有可能是……‘主角’都很善良。 “那我们就徒步吧。”洛宁点头，认可她的做法。 米莉娅朝他笑笑，脸上的酒窝很是醉人。 “那，走咯~” 洛宁最后还是抛弃了自己的马车。 马都没了，光是一个车，没有人能拉得动。 如果能找到一头魔龙就好了，可惜这附近别说魔龙了，连半个魔兽都没有。 米莉娅说，距离王城五十公里的范围内别想见到魔兽。 只有走得够远了、远离人类的生活地带了，或许会碰着几个低阶的魔兽。 她同时还让洛宁不要担心，说自己会保护好他。 不得不说，米莉娅的这番话确实能让人安心。 被这样一个对自己义无反顾的少女护在身下，带来的也只有踏踏实实的安心感了。 “说起来啊，我一直想问一个问题。” 两人肩并肩的走。 没有马车之后，他们也就没有选择走那条开荒过的主干道了。 而是选择了灌木丛深处的一条小路。 这样的隐蔽小路不那么容易被坏人发现，比主路安全得多。 米莉娅自顾自地说完，说完之后也没等洛宁回答，她接着说道。 “虽然很想问，但是我知道问了你也不一定会回答……但是我还是很好奇嘛。” 米莉娅小声嘀咕着。 洛宁大概猜到了她的疑问。 所以他平静地对米莉娅说：“那你问吧。” 米莉娅停下脚步，凑过来神神秘秘地小声问他： “你刚刚……用的是黑魔法吧？” 228 水魔法 米莉娅的声音很小，像是生怕被谁听见了一样。 毕竟这是关乎到自己爱徒的小秘密。 洛宁知道自己已经瞒不住了。 米莉娅感应到了黑魔法是毋庸置疑的事实，洛宁没有狡辩的余地。 而且他好像也没那么想欺骗她了。 “是。”洛宁点头。 他的回答让米莉娅更加疑惑了，她歪着脑袋努力的在思考。 “可是……你不是火元素的魔法师嘛。” “不过我就是好奇而已，你情况特殊嘛，不方便说的话就不要说，你师父我呢，还是希望你是一个能守住秘密的好孩子~”米莉娅笑着摆摆手。 洛宁短暂的沉默了片刻。 他没有第一时间用原本准备好的谎言去辩解。 似乎不用解释也行，米莉娅不是真的想知道洛宁的秘密与真相，她只是很在意他的情况。 “那种魔法，能不用的话最好还是少用……” 回想起能让她的灵魂都为之战粟的恐惧感，米莉娅打了个寒颤，继续说道。 “多少都会有些副作用。一般来说，使用过于强大的魔法会对施法者造成一定的负担，经常使用的话，魔法对身体的损害将会是不可逆转的。你也可以理解成……魔法师的职业病？” “噗……” 听着米莉娅一本正经的比喻，洛宁忍不住笑了一声。 “好啦，不许笑，我在认真教你呢！” “好，以后我不会乱用魔法。” “这才是我的乖徒弟嘛~” 米莉娅说着，又在洛宁的脸颊上捏了一下。 她好像很喜欢这样捏洛宁。 虽然男人的脸真没什么好捏的，但是每捏一次，米莉娅心情就会好上几分。 以前米莉娅独自旅行的时候，总是会被各种各样的麻烦事搞得心烦意乱，她有段时间甚至害怕起了出远门。 但是，现在和洛宁走在一起的话，再怎么熟悉的小路都让她觉得新奇，就好像连身边的景色都变更好看了。 洛宁目视着前方，也没走多久，他终于从一连串的思绪中回过神来。 “其实，我能用出所有元素的魔法。” 长久的沉默后，洛宁突然的一句话让米莉娅措不及防。 “欸？”她呆了一下，不可思议地看着洛宁。 “真的吗？！” 既然被知道了能使用多种元素的魔法，那把剩下的几种都说出来，也已经无所谓了。 和米莉娅相处下去的话，她迟早都会发现。 与其费尽心思编造谎言，不如一开始就正大光明的告诉她。 如果只是她一个人知道的话，洛宁愿意去说。 “嗯……” “……” 米莉娅突然的沉默引得洛宁频频侧头去看她的表情。 米莉娅的眼睛里有星光在闪烁。 她忽然变得有点激动，看向洛宁又惊又喜。 “我的徒弟好牛啊！” 米莉娅从一个师父的角色，光速变成了小迷妹，她绕着洛宁转了一圈，白色的裙边和樱色的长发在转身的时候飞扬起来。 “怪不得这么多天都没办法丢出像样的魔法，是因为自身元素太多了，所以在学习上有所障碍吗？” 米莉娅边走边说，跟个好奇宝宝一样围绕着洛宁转圈。 “对啊，所以我才无法正常使用魔法……”洛宁被她转得头晕。 “在不借助魔法水晶的辅助下，能使用出多重元素……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知道！” 米莉娅虽然不是什么魔法狂热徒，但她绝对是一个对新鲜事物都充满好奇的女孩子。 她最终停留在洛宁的面前，两眼放光的看着洛宁。 “想看！” 洛宁也意料到了眼前的情况。 他选择把利维坦之歌从怀中摸出来，一同摸出来的，还有他做的‘小抄’。 小抄是一小块撕下来的羊皮纸，上面记录着利维坦之歌多少页有什么魔法。 不过大部分都是一些洛宁尝试过的基础魔法。 “想看什么样的颜色？” 其实应该问‘想看什么样的元素’，但是洛宁并不是个真正意义上的魔法师，一时间还没能把魔法用词说顺口。 他这话说得就好像是要给米莉娅放烟花一样。 米莉娅思考半秒：“水！” 洛宁把利维坦之歌翻开，悄悄看了一眼水元素基础魔法的页码之后，他翻到了对应的页数。 只要静下心来，和利维坦之歌建立起感应，基础魔法用出来并不难。 洛宁的身后，米莉娅想要垫着脚去偷看洛宁的魔法书。 但是那本书有点奇怪，它好像是在抗拒自己偷看。 明明上面有好几排文字，但是当米莉娅细细去看那些文字的时候，那些文字就会变得模糊不清，根本无法分辨。 米莉娅垫着脚跳了几次，发现无果之后，也只好作罢了。 在洛宁的面前，一条清澈的水柱从地面喷涌而出。 由于是基础魔法的关系，水柱并没有什么伤害，不过持续时间却是出奇的长，只要洛宁不关掉书，利维坦之歌可以在这里当喷泉。 米莉娅惊呼一声，连忙蹲下身来，伸出手指去戳面前的水柱。 “可以喝吗？”她眼冒星星问。 “……你还是别喝了。”洛宁婉拒道。 毕竟是从利维坦之歌这家伙身上释放出来的魔法，有害无害还真不好说。 米莉娅把手伸进去摸，凉悠悠的水冲在她的手心里，有些发痒。 魔法水柱哗啦啦的响，湿气扑面而来。这就是普通又纯粹的水魔法，不掺丝毫杂质。 她惊喜的眼神就好像是小孩子看见了新奇的玩具。 她玩了好一会儿水，才愿意站起身。 “还有吗还有吗！” 米莉娅痴迷的眼神也不知道是痴迷于洛宁的魔法，还是说，痴迷于洛宁本人。 洛宁把书关上了。 “暂时没有了，我们还是先赶路吧。” 这么和米莉娅玩下去，也不知道要耽搁多久去了。 米莉娅只好拍拍裙摆，站起来。 她也不任性，偶尔还是会听洛宁的话。 昨晚几乎破产的沮丧感早已挥之而去，米莉娅总是能从挫败中快速振作起来。 她跟在洛宁的身后，蹦跳着看着洛宁的背影。 突然有一种想要扑上去的冲动。 然后她就这么做了。 当她跳起来趴在洛宁身上去的时候，洛宁有些防不胜防，走了几步才站稳。 他扭头去看米莉娅。 两人的面部距离出奇的近。 在那一瞬间，甚至能感受到对方鼻腔里呼出来的温热气体。 “……” “背我走！” 米莉娅趴在洛宁的身上，双手圈着他的脖颈，两条腿勾过来，在洛宁的腰上锁得死死的。 洛宁知道自己拗不过她，只好默默地，背着她走一段路。 229 你多大 米莉娅的身体很轻，软软香香的，趴在洛宁的身上。 洛宁没有走多远，就把她放下来了。 再不放下来，挂在他身前的那只小天使脸都要鼓成小金鱼了。 拉菲尔的眼神超级复杂。 想把坏女人赶下去，又怕神明大人为难。 想和神明大人说点悄悄话，但是那个坏女人距离神明大人实在是太近了，一点空间也没有留给拉菲尔。 还好坏女人没有在神明大人的身上接触太久。 不然的话，拉菲尔可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急了，然后咬神明大人的脖颈一口，就像上次咬他的手指头那样。 米莉娅没有打破沙锅问到底。 虽说探知好奇是人类的天性，但是米莉娅最后还是忍住了接着问下去的念头。 洛宁身上有小秘密，这是她知道的事情。 洛宁既然要守住那些秘密，那做师父的，固然应该支持他的原则，而不是威逼利诱让他打破自己的承诺。 米莉娅完全能够理解，如果洛宁将使用多种元素的方法泄露出去，那么将会给他的故乡带来什么样的灾难。 克洛塔尔帝国的掠夺野心是有目共睹的，洛宁嘴严一点，这样挺好。 走在前面的洛宁浑然不知身后的米莉娅都经历了怎样的思想挣扎。 米莉娅不问那么多的话，洛宁也不会说太多。 他抱着拉菲尔，轻轻地拍她的后背安抚她。 如果是平时，要哄小天使那还不容易，直接掏出点牛肉干塞过去就行。 但是拉菲尔和拉兹不一样，她不贪吃…… 她只吃醋，不吃牛肉干。 洛宁把拉菲尔娇小的身躯直接塞进自己的衣服里面，他知道天使都喜欢温暖的环境。 而拉菲尔也在这温暖的接触下，醋意渐渐消失了。 其实她本人根本没有意识到这是一种‘吃醋’的表现，她就是有点小别扭而已。 “说起来啊，我们如果真的徒步上山的话，剩下的十来天肯定不够走一趟来回。” 米莉娅走在洛宁的身后，她突然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不过呢，任务报酬也就五金币……我们的目标其实并不是报酬，而是去冒险！” “去体验生活嘛……而且，最重要的是给你一点危机感，只有实战，才是最好的进步方式！” “冲冲冲！” 米莉娅说着说着就燃起来了，一把牵着洛宁的手，在这比膝盖还要高的灌木丛里迈腿前行。 洛宁才把拉菲尔哄好呢，眼看着洛宁又被坏女人牵在手里了，贴在洛宁胸口上的拉菲尔又动了动。 洛宁明显感觉到自己胸口上有一片湿漉漉的痕迹。 想来，应该是拉菲尔留下的小小牙印。 虽然她咬得根本不疼，但洛宁确定已经肯定，自己被咬了。 洛宁被迫牵着走了很远。 米莉娅的指尖微凉，细腻纤细的手指轻轻地抓着洛宁，虽然她的力道很轻，但是手指扣得很牢，像是生怕把自己的小徒弟弄丢了似得。 “米莉娅……” “叫师父！” 洛宁一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出来，就被米莉娅强势打断。 他顿了一下。 “师父……” “嗯，我的乖徒弟，你问~” “你多大？” “D~” 米莉娅的声音甜甜的，有特意把音节提高翘起。 洛宁下意识往她的胸前看了一眼。 那片微微挺起的酥胸很柔软，她刚才就是这么带球撞击，趴在了洛宁的身上。 “不是，我是说，年龄。”洛宁目光一触，继续说道。 “而且，你这只有B吧……” “哈？！你在质疑你师父我的实力？？” 洛宁语塞。 但他想问的其实不是这个。 “你多少岁了？”洛宁重新问她。 “年龄嘛……十六十七十八左右？”米莉娅在努力回想。 她的回答范围太广了，这对洛宁来说很模糊。 洛宁现在想要知道米莉娅的具体年龄，然后来推断她都发生了哪些故事。 他要在自己创作的那本小说中寻找米莉娅对应的时间段，从而揣测出她之后要遇到的事情。 或许命运无法改变，但是洛宁可以提前给她做个预防。 如果能做好准备去迎接那些事情，那三大神器的遭遇战，米莉娅也不会吃那么多苦头了。 米莉娅笑了笑，接着说道。 “我都没过过生日呀。我记不住，而且也没有人为我庆生啊~所以就忘记过了多少年咯。” “十一月二十一日。”洛宁几乎脱口而出。 “欸？” “你的生日。” “噗哈哈……你瞎说的吧！我自己都不知道呢！”米莉娅失笑道。 洛宁只是沉默，他没办法向她解释自己为什么知道。 他突然的这句话确实没什么可信度。 可是洛宁记得很清楚，因为在表格里立下主角人设的时候，洛宁为了方便记忆，带了点私心。 米莉娅的生日和他是同一天。 “不过，好像也确实是在那个时间段……我记得每当深秋、接近冬天的时候，奶奶就会做蛋糕给我吃！” “有一年家里没有鸡蛋了，奶奶山上爬树给我摘鸟蛋，还摔伤了腿……我当时哭得像一条鼻涕虫。” 米莉娅哈哈笑了几声。 虽说那些回忆中夹杂着苦涩，但总体来说还是快乐的。 有奶奶陪伴的日子，就是她最快乐的时候。 “按你这么说的，可能还真的是十一月二十一日呢！奶奶给我做蛋糕的时候，山上大片的枫叶都染红了，枫叶的全盛期就在十一月底！” 米莉娅的眼睛一亮，嘴角噙着笑。 她毫不怀疑的接受了洛宁的说法。 “你怎么这么了解我呀……难道说，悄悄调查过我？” “果然是暗恋我！” “悄悄调查你的，还有可能是坏人，万一我是坏人呢？”洛宁反问道。 米莉娅的防人之心还是太薄弱了，如果真的有人偷偷调查她的话，不一定是暗恋她，但一定是对她有坏心思。 但是米莉娅却一阵失笑。 “哈哈哈，你这么笨，还能坏起来啊？如果你是坏人的话，那我就是大坏人！” 米莉娅朝洛宁做了个鬼脸，示意自己是吃人的怪兽。 洛宁无奈地看着她。 他决定再换一种委婉的方式，尝试问出米莉娅的故事进展。 “那你知道，纳尔特之剑吗？” 230 她的神器 “……什么特？”米莉娅歪着脑袋问。 “纳尔特。” “完全没听说过~” 她笑了一下，又接着说道：“好奇怪的名字！~” 洛宁摇了摇头，沉默了。 ‘纳尔特之剑’是‘主角’的第一把神器。 她每获得一种神器，都会付出惨烈的代价。 获得第一把神器的时候，她失去了人生中第一位导师。 那也是米莉娅除了血亲以外，第一位完全信任，且尊敬的恩师。 对方待她如亲女儿，教她魔法，教她剑术，还有教导她一些做人的道理。 米莉娅曾以为这是她的第二个家，她已经把她当做是家了。 可是后来，命运总是捉弄人，她所敬爱的导师死在了神器之下。 可笑的是，米莉娅还不得不抓起这把杀死自己的亲人的武器，让其成为自己的力量。 很讽刺，但是为了活下去、为了从同样想要得到神器的敌人包围圈中杀出来，米莉娅只能做出这样的抉择。 让一个人绝望，无非就是剥夺她仅有的最后一丝希望。 第二个家毁了，米莉娅用血淋淋的双手刨除土堆，这是她第二次葬送自己的亲人。 之后便是又一次启程，又一次流浪。 在一双浅红色灵眸的对视中，洛宁回过神来。 “想什么呢，突然发呆起来啦~笨蛋。” 米莉娅捏了捏洛宁的脸，笑着说他。 洛宁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至少，在现在看来，米莉娅是没有经历那些痛苦的。 “你刚刚说的那把剑，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嘛？”米莉娅好奇道。 “是挺重要的。” “需要为师去给你抢……不是，去给你偷过来吗！” 偷和抢有什么区别吗？ 洛宁看着她认真的脸蛋，心里升起一种暖意。 他脸上浮着笑意，轻轻地说道：“那不是我的东西……” “喔……”米莉娅木讷的点头。 她都还没能在洛宁的话里找到重点。 不过，既然米莉娅完全没听说过这把剑的名字，那就意味着，这个世界的纳尔特之剑还没有问世。 既然这样的话，那留给洛宁的时间还挺多的。 他可以把魔族的事情在这两年的时间都解决了，然后再来引导米莉娅，至少能让她少走些弯路。 “走走走，加快脚步，这一带劫匪很多，在翻过前面那条河之前，我们不能停下来。” 为了不让昨晚的遭遇再演一遍，今天的米莉娅变得格外谨慎。 她对自己的这种‘倒霉蛋’体质还是颇有认知的。 好事不见得来几个，坏事倒是一次又一次缠身。 好在，这次的情况好像没那么糟糕。 从昨晚遭遇劫匪开始，直到今天的傍晚，米莉娅也没有再遇到第二次奇怪的随机事件。 回想起今天一整天都提心吊胆的自己，米莉娅甚至开始觉得自己是不是有被害妄想症了。 “就是那条河，我们先渡河，再在前面生营火。” 米莉娅手臂一横，指向前方。 拨开茂密的杂草，一条湍急的河流出现在前方。 即使到了傍晚，汹涌的水流依旧在奔腾，破碎了浅浅的霞光。 洛宁算是知道为什么米莉娅要说，过了河之后就没什么劫匪了。 河对面不再是茂密的灌木和遮蔽视线的高树，而是一片平原。 平原没有藏身之所，自然是无法偷偷做坏事。（指抢劫） 风浪从山头吹下来，在浅草地上吹起一圈圈波纹。 只不过，洛宁这个位置根本感受不到什么青草和晚风的香气。 咆哮的激流掀起一大片水雾，吹在身上冷飕飕的，空气里都是湿冷的水汽味。 接近河流的时候，脚底的地面已经布满了苔藓，苔藓异常湿滑。 即使米莉娅已经路过这里很多次了，她这次也是万分的小心，但还是在一阵扑通声中摔倒在地。 “唔啊！！！” 耳畔是米莉娅的失足尖叫，洛宁回头去看她。 看见一个坐在地上泪眼汪汪的米莉娅。 其实米莉娅一般摔跤不会这样娇气，也就是拍拍屁股站起来接着走而已。 但是洛宁在她旁边的时候，这一跤摔得好像比往常砸在石头上还疼。 明明屁股下面是厚实的青苔。 “好疼，你抱我起来！！” 米莉娅伸出手臂。 洛宁无奈地走过去，抱她起来。 米莉娅“嘿嘿”笑着。 还把带有青苔的手伸过去捏洛宁的脸。 洛宁也没介意。好不容易把米莉娅抱起来让她站好了，怀中的拉菲尔就露出来半个身子。 眼看着拉菲尔就要掉下去了，洛宁手臂一捞，把她稳住。 洛宁觉得自己松了一口气。 毕竟青苔地多少有点脏，拉菲尔是天使，肯定会嫌弃那样的污秽。 但是当拉菲尔回头看过来，软软的脸蛋鼓起来像是一块大包子的时候，洛宁才知道，自己想错了。 ……这小天使的吃醋方式，有点独特。 随手在拉菲尔的软发上揉了揉，洛宁看着面前湍急的水流，一筹莫展。 “怎么过去？”他侧头去问米莉娅。 米莉娅拍拍染了淤泥的裙边，又把挂在樱色长发上的几片枯叶摘下来。 这才回答了洛宁的问题。 “飞过去呀。”她理所当然的回答道。 洛宁：“怎么飞？” “飞行魔法，或者是短距离传送，任何一个魔法都能过去吧~” “……” 洛宁沉思了一会儿。 “我不会。” “你不会哪个？” “哪个都不会。” 米莉娅：“……” 这次轮到米莉娅沉默了。 她蹙眉一想，自己的徒弟连那种摸不清阶级的恐怖魔法都能用出来，结果连个飞行魔法都不会？！ “真不会。” 洛宁在她疑惑的注视下，给了她一个肯定的回答。 米莉娅叹了一口气，一副‘真拿你没办法呢~’的表情。 她其实有点自豪的，终于又可以在徒弟面前露一手了！ 只见，米莉娅闭上双眼，她翻开魔法书上的一页。 身周燃烧出点点火星。 脚底悬浮的红色魔法阵将这一带照得很亮。 即便是在落日傍晚，米莉娅释放出来的火属性魔法也是格外的引人注目。 咏唱结束的下一刻，在河对岸的草坪上，也同样浮现出一轮圆形法阵。 法阵范围也不小了，足够把洛宁和米莉娅都覆盖进去。 眨眼的功夫，魔法阵发动了。 只是一瞬间的时间，米莉娅传送到了河对岸。 这是一种短距离传送魔法，比较稀有，但是无论是消耗魔力还是咏唱时间上都不尽人意，如果只是用在解决地形问题上，这确实是一种解燃眉之急的魔法。 但是在实战上，这种传送魔法连逃跑都做不到，恐怕还没念完咒语，人就被敌人抹脖子了。 “……” 洛宁呆呆地望着河对岸的米莉娅。 米莉娅也呆呆地望着他。 两人中间隔了一条又急又宽的河流，河水哗啦啦的响，就像此刻米莉娅的心情一样急乱。 “你怎么过不来啊！！！” 米莉娅扯着嗓子，大声的朝着洛宁说。 洛宁站在原地，还有些发愣。 他甚至都不知道米莉娅想用传送魔法把他送过去，如果他提前知道，肯定是会阻止她的无用功的。 “……我对魔法免疫啊。” “什么！！！！听不见！！！” “我说！！我对！魔法！免疫！！” 洛宁把自己的声音放了数倍，才勉强的穿过急流的响声，传入到米莉娅的面前。 米莉娅惊讶地张大嘴巴。 “你怎么连这种魔法都免疫啊！啊！！！” “你把你的道具暂停，或者取下来啊！！我恢复一点魔力再过来接走你！！” 米莉娅话说得有点急，说完之后在河对岸叉着腰大口喘气。 洛宁连连朝她摆手。 要是魔法免疫能关掉，洛宁早就用不着这么多麻烦事了，关键是那玩意根本关不掉。 不过这可以等米莉娅过来之后再给他说。 洛宁找了个稍微干净的石头，坐上去先歇一会儿。 怀中的拉菲尔冒出脑袋，胖乎乎的双手抬起来，抱在洛宁的身上。 她要趁着这个没有坏女人打扰的短暂时间，多吸几口神明大人。 “你怎么没有被传送过去？”洛宁揉揉拉菲尔的脑袋。 拉菲尔小声回答： “魔法阶级太低了，只要我不接受，它就无法对我产生效果……” 拉菲尔说完，还用嫩嫩白白的脸蛋在洛宁的怀中蹭了蹭。 她的声音很容易被急流声盖过去，所以洛宁要弓下身去，把脑袋凑的很近才能听见。 洛宁想来也是，毕竟是圣光六翼天使，放在任何种族的面前，都是凌驾之上的存在。 “神明大人……” “不可以故意掉地上去，会把身体弄脏。” 洛宁忽然想起来刚才拉菲尔想要做的醋事。 拉菲尔这才明白，自己方才的小心思已经被神明大人识破了。 于是脸蛋变得粉红粉红的，抓着自己的衣服角忐忑地点点头。 “是，神明大人……拉菲尔不会这么做了。” 洛宁摸摸她的头，哄她。 “你刚刚想说什么？” “神明大人，您刚才说的‘纳尔特之剑’，是一种神器，对吧？” “你知道？” 洛宁惊愕地低头，轻轻看着拉菲尔的双眼。 拉菲尔缓缓点头。 她刚才在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之后，就想要告诉洛宁。 但是洛宁在和坏女人说话，所以她就没有选择插嘴。 不是在刻意给那个坏女人腾空间，她只是在尊重神明大人。 “我知道的不多，纳尔特之剑出现在人类大陆的时候，我正在参与天使与恶魔的战争中，只是偶尔听天使谈起，有一把神器在人类大陆出现……” 231 月色真美 洛宁眉头紧蹙。 他现在脑子里有点儿乱。 ‘纳尔特之剑’是他设计给米莉娅的第一把神器。 神器都是有灵性的东西，它们会认主。 既然洛宁是专门为米莉娅设计的，那它不可能在米莉娅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其他任何人取走才对……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洛宁看着拉菲尔的眼睛，问她。 拉菲尔回想到：“在魔族还没有开始衰败之前……估算的话，应该是八百年到一千年前。” “被谁夺走了？” “不清楚……在人类大陆出现的神器，几千年加在一起也有不少了，有些人获得神器力量后会选择隐居，有些人会过度使用他们无法驾驭的力量，之后暴死……” “人类的力量终究还是太过渺小，他们无法驾驭那种力量，所以神器存在于他们手里的时间并不长，威胁性也很小，曾经的天使族，注意力都放在魔族的身上，所以就没有特意关注。” “如果神明大人想要知道详情的话，我可以回到天堂去查阅……” 虽然就算回去也只能在鸟笼里呆着，但是拉菲尔有她自己的办法驱使独角兽为她带来想要的东西。 可能过程有点慢，但总归是会有进展的。 洛宁在思绪中沉默。 头顶有一团火焰直冲过来。 米莉娅为了节省魔力，返回的时候就没有用传送魔法，而是使用低能低耗的飞行魔法。 在双脚落地之后，身后的火焰羽翼也紧接着消失。 米莉娅累得气喘呼呼。 “呼，怎么样，你的魔法免疫能关掉吗？” “关不掉。”洛宁摇头。 “啊……只能开不能关？也太坑了吧！” 看见洛宁脸上的无奈，米莉娅这下彻底急了。 她的飞行羽翼光是承载她一个人的重量都很难，肯定是不可能带着洛宁飞过去的。 “那怎么过去？！马上就天黑了，一会儿又从灌木丛里冒出来几个打劫壮汉怎么办！” “那就跟他们打一架？”洛宁试探性说道。 虽然洛宁有时候会因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观念，而约束自己不去惹是生非。 但是当被人找上来的时候，他也不至于会怂。 “不行不行，你身上的秘密得守住，如果让其他任何人知道你会用这么多元素的魔法，他们肯定要把你绑了丢在魔法实验室里解刨了。” 米莉娅光是想想就觉得可怕。 以一敌五、敌十，那道还好说，但是当百人千人汇聚在一起要绑走洛宁的话，米莉娅可就不一定能保护好他的小徒弟了。 “你等着，我去砍点木头。” 米莉娅想到了一个点子，也许有点离谱，但是总比坐以待毙好。 “你要干嘛……” “造个木筏啊！今天就算是划，我也要给你划到对岸去。” “昨晚咱两都没睡觉，今天再不睡觉，我就亏死……不是，我就困死了！” 米莉娅一边说着，一边已经撸起了袖子。 兜里还有一把柴刀，砍点木头还是可以的。 好在，河这边最不缺的就是木头。 还有林地深处的老树上掉下来的一些藤蔓，那些藤蔓虽说有些刺手，但是质地相当结实，完全可以当做麻绳来使。 “要去帮忙么，神明大人？” 舒服窝在洛宁怀中的拉菲尔抬起脑袋，小声问。 洛宁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他看着这湍急的水面愁眉锁眼。 就算木筏真的造出来了……别说是木筏了，即便是造出一艘船，也不可能扛得住这可怕的水流啊。 怕不是落水就触礁，然后解体。 然后人掉水里，一命呜呼。 可是米莉娅不这么认为，她信心满满的去砍树，然后把切好长度的木头捆绑在一起。 米莉娅在海上漂流过一段时间，对于制作漂流筏这种事情，她还是有一定经验的。 只不过，她全然忘记了，海面上的水流环境和这条河流的水流环境，完全就是两种概念。 洛宁看着米莉娅把木头捆绑在一起，她缠绕得牢靠，一只脚踩在木头上，双手抓紧藤蔓的另一端，用力拉扯。 “过来帮忙！” 米莉娅瞅了一眼坐在石头上摸鱼的洛宁，朝他嚷嚷道。 洛宁叹了一口气，走过去。 “看见你师父这么忙，都不过来帮忙嘛！” 米莉娅把绳索丢过去。 洛宁接住绳索，犹豫了一下，又将其丢掉。 他弓身去把另一条绳索捡起来，之后在米莉娅惊讶的注视下，拴在了自己的腰上。 “你笨啊！” 米莉娅觉得自己的徒弟一定是傻掉了。 她把青藤蔓夺过来，给洛宁做示范。 “是这么用的，要把这根绳子绑在木头上，让木头排成一排，然后丢进河里去，使它漂浮起来，我们就坐在木排，划到对岸！” 为了让洛宁明白是怎么一回事，米莉娅说得相当详细了。 她手上的藤蔓一圈一圈绕在圆木上，在末端扣上一个个死结。 洛宁忽然拉着米莉娅的手，引导她走到河边，指了指面前这湍急的水流。 “你觉得木筏能过去吗？” “能啊，大不了我们花点时间嘛，总能划过去的。”米莉娅回答道。 洛宁又指了指河床中间的极快凸出来的石锋。 石头在水流之中冒出头，水流就是被这种障碍物阻碍，才溅起了大片水花。 “撞一下我就死了。”洛宁平静地说道。 论魔法的话，他是无敌的，但是要论身体素质，洛宁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 米莉娅总算是开窍了，她试着想了想水流速度、以及木筏撞在暗石上的后果。 最后双手一叉腰，果断放弃了木筏计划。 “那怎么办！” “你带着一根长一点的木头，传送过去，然后在山坡上挖个坑，把木头一端埋进坑里，固定好，之后用绳子缠绕在木头上……” “然后呢？” “然后把绳子的另一端绑在那棵树上。” 洛宁回头，指了一下身后那棵足够高的参天大树。 他的想法让米莉娅一时间难以理解。 这其实就是一种简单的索道而已，只不过在这个拥有魔法的异世界里运用范围太窄，也就没什么人知道。 “我懂了，”米莉娅沉思了片刻，总算想明白了这回事。 “你要利用顺着绳子爬过去，这样就不用接触河水了！” “差不多吧……如果把高地差调好的话，我可以直接滑过来。” “好好好，我现在去布置！” 米莉娅那边倒是干劲满满。 洛宁这里实在没什么干劲。 他没想到，只是过个河而已，对他来说居然能这么困难。 但凡有一个飞行坐骑，或者是飞行魔毯之类的道具，洛宁想要过一条河，岂不是轻轻松松。 主要还是这次旅行准备得不够充沛，以后得多考虑一些情况因素。 “神明大人……” 窝在洛宁怀里的拉菲尔探了探头，她小声道。 “拉菲尔可以带您过去…您不用这么麻烦……” “不行，你要好好藏住身份。现在这种时期，天使出现在人类大陆的影响很大，我们不能抱着侥幸心里。” “嗯……拉菲尔明白了。” 拉菲尔温和地点头，挪了挪小屁股，又重新找了个舒适的姿势重新窝着。 洛宁刚才说的办法虽然存在一定的危险性，但是有拉菲尔挂在他的身上，就算再怎么糟糕，也不至于会有生命危险。 经过一小时的艰难布置，一个简易的索道在河流上架起来。 皎洁的银色月光照在水面上，被急流破成细细的碎段。 还好今晚的月光足够明亮，洛宁站在这边的树顶上，甚至能看见对面山坡上的草……同样也把这几米高度下的青苔碎石照得清清楚楚。 洛宁爬上这大树花了好些功夫，最后还是米莉娅一点点帮他用柴刀砍出落脚点，他才艰难地爬了上来。 米莉娅就等在河对岸，朝他一个劲的挥手。 洛宁在腰上拴好保险绳，手上挂着一条防滑的毛巾。 他眼睛一闭，跳了下去。 确实是有些刺激，和坐过山车一样。 夜晚的风吹得有点儿冷，风吹在脸上就像一把把寒冷的刀片。 眼睛一闭一睁，洛宁在柔软的草坪上安全落地。 米莉娅这边心都提到嗓子眼了，生怕自己的倒霉蛋体质落到洛宁的身上。 看见洛宁安稳洛宁，她伸手去接，没接着，两人一起从山坡上滚下来。 草坪很温柔，风有点冷，月光有点亮。 但是米莉娅觉得自己的心里暖洋洋的。 她从半坡上翻滚下来，大字躺在草地上“哈哈”笑起来。 “这种办法也就只有你能想到了！” “太奇怪了！” “还好吧，反正能安全到达就行。” 天上的银月倒映在洛宁的眼瞳里，他还是头一次觉得，月亮居然能这么明亮。 “嘿嘿，不愧是我的徒弟！” 米莉娅的一只手搭在洛宁的身上，两人大口喘气。 洛宁是因为累的，米莉娅单纯是因为高兴。 米莉娅呼了几口气，突然坐起来。 她翻了一个身，坐在洛宁的身上去。 她跨坐在洛宁的腰上，双手压着他的肩膀。 银色的月光照下来，洒落在洛宁的脸庞上。 米莉娅的眼睛里泛着光。 月光很美，她的樱色长发在风中摇曳。 “抱会儿。” 半会儿后，她俯下身来，将自己的身体覆盖在洛宁的身上。 晚风有些寒冷，但是重叠了两人的体温后，却舒适得刚好。 232 蓝色的光 米莉娅的容貌无法形容有多精致，但是她脸上的每一寸肌肤，绝对是长在洛宁的审美观上的。 毕竟米莉娅是洛宁根据自己的xp亲手创角色。 所以，当脱离了刚才沉浸的拥抱之后，洛宁还有点儿没回过神来。 他看着河面，发了一会儿呆。 “想什么涩涩的东西呢，快过来睡觉，一晚上没合眼了，小心猝死啊！” 营火边，米莉娅已经布置好两人睡觉的地方，床铺之间挨得很近，米莉娅拍着柔软的床面让洛宁过去。 在洛宁过去躺下之后，火焰的魔法阵才在地面发动。 这是一种侦查魔法，一旦有人靠近就会被施法者发现，持续时间不长，也就一两个小时而已。 野外探险的时候，米莉娅总是会用这种魔法让自己休息，虽然这样会导致睡觉时间零碎、每隔一个多小时就要醒过来重新释放一次魔法，但也比通宵熬夜强了。 洛宁小心翼翼的看着地面。 他但凡踏出去一只脚，或者是用手指轻轻碰一下这魔法阵，这侦查魔法铁定会碎。 所以他把睡垫压实，保证自己不露出半根手指头。 看他裹得像个毛毛虫的模样，米莉娅侧躺着，脸上一阵忍笑。 还想过去偷袭抱他的来着…… 小徒弟被师父抱一抱，也很正常吧？ 不过，也是担心洛宁会把魔法阵弄坏掉，米莉娅也就没有闹腾。 今晚很容易就入睡，看着洛宁的侧颜，米莉娅睡得格外安稳。 但是洛宁就不一样了，他翻来覆去，有些失眠。 转身把身体朝向米莉娅，两人的距离出乎意料的近。 洛宁看着她映在火光下的脸，就这么轻轻看着。 米莉娅小巧的鼻翼轻轻扇动，胸腔随着呼吸起伏。 一丝丝晶莹剔透的津液从她的嘴角溢出。 她咂咂嘴吧，睡得意外的香甜。 果然睡觉会流口水啊……和洛宁写的设定一样。 这么说来……果睡也…… 洛宁把目光锁定在她的身上。 隔着厚厚的被褥自然是看不出什么，但是洛宁从被角下面压着的一点点三角形布料看出来了倪端，这也证实了他的猜想。 视线顿了一下，洛宁自觉地转身，没再去多看。 “神明大人……” 拉菲尔从洛宁的怀中探出头来。 她今晚显得有些疲倦，洛宁觉得是因为白天一直在透不进光的丛林里穿梭，导致拉菲尔的阳光严重照射不足的原因。 洛宁温柔的抚过她卷翘的头发。 这副身体是拉兹的，所以洛宁触碰的始终都是拉兹的卷毛，实际上拉菲尔的长发，洛宁还真没碰过几次。 拉菲尔依恋在他怀中，如果可以的话，她想停留在这里更久。 可是…… “独角兽魔法要消失了……” 洛宁手上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他低头去看拉菲尔：“你要离开了吗。” “嗯……”拉菲尔点头，眼里尽是不舍。 “下次什么时候会来？” “这次魔法出现差错，需要花点时间校正…我会尽快解决问题……” “灵魂穿越虽然也挺好，但是这种方法还是太危险了。这次运气比较好，身体契合了新的灵魂，但是下一次……也许就不会那么幸运了。” 拉菲尔喃喃道，她抬头，望着洛宁。 全然不知自己暴露了想利用娇小的身体在洛宁的怀里撒娇的内心想法。 “神明大人，我返回天堂后，要不要去试着查阅‘纳尔特之剑’的讯息？” 洛宁似乎很在意那把神器的情况，所以拉菲尔也会多加留意。 洛宁迟疑了片刻，还是点了点头。 “在确保你自身安全的情况下，可以找机会去看看，但是如果有危险的话，就还是算了。”洛宁叮嘱道。 从拉菲尔这里获得的情报是片面的，毕竟是天使族，天使族在记载人类历史的时候，会有强烈的主观意识，这会导致信息的偏差。 所以洛宁也不强行要求。 拉菲尔似乎察觉到了这时来自神明大人的关心，她微微点头，窝进他暖和的身子里休息。 今晚可能是最后一晚了，所以要好好享受才行。 深夜降临，迷糊中，洛宁也渐渐睡了过去。 湍急的水流很吵闹，多多少少会影响洛宁的正常睡眠。 但是这对米莉娅来说几乎没有影响，她都已经习惯在各种糟糕的环境下入睡了。 更何况，昨天她一整夜没合过眼，所以今晚睡得特别沉。 洛宁睡得很浅，视线模模糊糊地看着面前的营火。 等他完全睁开眼睛之后，发现身周的魔法阵已经消失了。 是自己不小心给碰碎了？ 洛宁连忙查看自己的情况。 但他根本没有从被窝里伸出过手臂或者腿，所以不应该是他弄坏的。 再结合眼前隐约就要熄灭的营火来看，应该是魔法阵的时效过去了。 米莉娅没有起来补新的魔法阵，她睡得太沉了。 胸腔有节奏的呼吸着，浅粉色的嘴唇微微张开，一丝剔透的水液依旧挂在她嘴角。 洛宁叹了一口气，坐起身来。 山坡上不断有风往下吹，草浪一圈接着一圈，混着青草的香味扑面而来。 这里几乎没有障碍物，所以一眼就可以看得很远。 确认了一眼周围没有任何异常之后，洛宁才站起来，活动活动身体。 反正他也睡不着，索性就守夜了。 往营火堆里加了一些木头。 这些木头是那一根用来给洛宁充当索道支撑点的圆木上切下来的，后来被洛宁砍了当柴火烧，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洛宁守着篝火，发了一会儿呆。 静谧的夜里，他忽然觉得好像少了点什么。 水声呢？ 那么大一条河流奔腾咆哮的水流声呢？ 洛宁确认自己的耳朵里没有任何杂音，四周安静得都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他错愕的回头去看身后的河流。 河流平缓地流淌着。 银色的月光投在其中，没有一丝波纹。 洛宁走到河边，这次再也没有刺鼻的水汽冲进他的鼻腔，他仿佛看到了暴躁河川难得一见的温柔一面。 河里有光，是纯粹的蓝色，仿佛是从蓝天上坠落下来的星屑。 在这静谧黑暗的夜晚，点缀在流淌的水中。 原本深不见底的河水在这细细碎碎的蓝色光斑中逐渐显露出它的最深处。 水草在水中摇曳，鱼群游得欢愉。 它们停留在蓝色的光点前，仿佛是在欣赏这神奇又瑰丽的一幕。 洛宁沿着河川两侧的坡面往下看，忽然出现在他眼中的人影让他微微一怔。 人鱼坐在礁石上，半个身子浸在水中。 长长的尾鳍在平静的河水里轻轻拍打，溅射起一圈浪花。 聚拢在她身周的鱼群并没有被这样的动静惊扰，反而越聚越多，无比亲近地围绕在人鱼的身边。 似乎感应到洛宁的视线，她抬头望过来，在四目相触的一瞬间，她轻轻地笑了。 水蓝色的长发垂在酥胸前，末端卷翘的发梢如同姣好的波浪，和她的身段一样柔美。 米娜朝洛宁招了招手，示意他下来。 洛宁站在高处往下看，他的目光很快寻到了一处可以下去的台阶。 台阶似乎是特意被造出来的，之前洛宁都还没有发现。 尽管十分陡峭，但勉强还能下去。 粗糙的台阶上，湿滑的石头上还有一些浸了水的泥土，洛宁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 他来到河边，漫出来的河水很快将他的脚底浸湿，再往前走，水会越来越深。 “洛宁大人~” 米娜双手撑在礁石上，回头望着他。 婀娜的身段配合上这娇美温柔的笑容，摄人心魄。 她的身上不着寸缕，鱼鳞从她的胸前往下覆盖。 蓝鲛鱼人的每一片鱼鳞都精致无比，在河水中波光粼粼。 洛宁甚至怀疑她是不是就这么游过来的。 “魔族那边，没问题吧。” 洛宁找了个干净的石头坐下。 这个位置的水流也就刚好没过脚踝而已。 “魔族一切正常，在洛宁大人的协助下加强的防御结界，到现在也没有冒险家突破进来……” 米娜站起来，身后的鱼鳍在水中甩动。 平静的河水被她的尾鳍轻轻拨开，她游过来，坐在洛宁的身边。 米娜的身上有清新的水草香味，这气味一点也不腥鼻，洛宁在脑海中将这种香味和自己所接触过的气味做对比。 有点类似于……海苔的味道？ “洛宁大人，莉露鲁太想念您了，所以，我过来看看您。” “嗯，我也是。”洛宁点头回应。 虽然这段时间忙碌起来之后会减少一个人发呆的时间，但是偶尔的某个时间段，洛宁还是会想到魔王城的那个老婆。 米娜又将双手撑在身后的石头上，她又要把自己的尾鳍抬起来玩水了。 尾鳍砸了几下，一颗颗水花落到洛宁的大腿上。 米娜像是在沉默着思考什么。 片刻之后她又回头轻声问洛宁。 “那，洛宁大人会想念我么？” 洛宁微微一怔，好像对这种问题有点措不及防。 “会。” 然后他还是点头，给了米娜一个确定的回答。 米娜温和地笑了，她好像对洛宁这样的回答特别开心。 鱼尾在水里晃来晃去，像是一条因为高兴而扭动起来的小鱼。 不管洛宁是在哄她，还是说他说的是实话，这两者都足够让米娜觉得开心。 她把脑袋轻轻地靠在洛宁的肩膀上，水面上漂浮的满目蓝色斑点缓缓地上升，悬浮在他们的身周。 就如同一只只振翅的萤火虫，在这里沉醉起舞。 233 我会保护你 洛宁欣赏着眼前的一幕。 光斑如同跳动的小精灵，在他的身周旋转。 可是一旦触碰到他，就好像摔碎的陶罐一样，在下秒粉碎消失。 这毕竟是一种魔法，所以无法触碰洛宁。 但是这并不妨碍洛宁沉浸其中。 暂且忘掉了所有的烦恼和责任，这让他觉得很舒适。 过了良久，悦动的蓝光又沉回了河水里，做着它们原本的照明使命。 四周安静地过分，偶尔会有一条鱼从水里跃出，惊扰了一片涟漪。 洛宁手臂停留的地方，时常会和米娜的胳膊触碰在一起。 米娜的胳膊非常细嫩，湿湿滑滑的，真就是能掐出水来的那种肌肤。 只是偶有几片鱼鳞，会在接触到的时候给洛宁带来另一种冰凉的刺感。 气氛好像有点暧昧，米娜长久的沉默反而是让洛宁有些紧张起来。 这就好比和女孩子约会，女孩子就坐在自己的身旁，但是她却沉默着一言不发，这个时候就需要自己率先说点什么来打破这样的宁静才行。 “米娜的名字，是父母取的吗？” 洛宁的这个问题不是说有多好，那简直是糟透了。 米娜侧头看他，缓缓点头。 “嗯……是父母取的。” 如果洛宁没记错的话，米娜的种族都灭绝了，她是世界上最后一只蓝鲛鱼人。 洛宁这不就是在别人的伤口上撒盐吗。 他清了清嗓子，跳过了这个问题。 “不过，在我那个世界‘米娜’这个名字……确实有些特殊。” “是怎么样的特殊呢？” 米娜歪着头问，清澈的眼眸里充满了好奇。 她对洛宁总是好奇，想要了解他的一切。 “是一个梗……好像也不算一个梗吧。” “我们那边会喜欢在好朋友的名字后面加一个‘桑’……” “如果是米娜的话，加上‘桑’就是……” “米娜桑……” “噗。” 洛宁把自己给逗乐了。 因为待在米娜的身旁让他感到十分轻松，所以就不由自主地想了一下地球上的一些好玩的事情。 不过……正常人会在‘约会’的时候拿人家妹子的名字玩这种梗吗？！ 好在，米娜也不是愣在那里，她也在笑。 她不是因为听懂了洛宁说的话，而是单纯的因为洛宁在笑。 当一个人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另一个人的身上，眼睛里充满了他的时候。 他的一举一动，一丝一毫的变化都会将自己感染。 米娜掩着嘴笑，她除了微笑的时候，大部分的笑容都会含蓄遮掩。 蓝鲛鱼人的优雅和高贵是刻在骨子里的，如果这样的种族放在人类世界里，那绝对是上流的地位。 只可惜，这样的种族已经灭绝了。 两人笑了一会儿，不约而同地仰望星空，看着繁星和月亮。 短暂的沉浸之后，米娜鼓起了勇气，将自己的手抬起来，覆盖在了洛宁的手背上。 洛宁也丝毫不觉得意外，算是默认了她这样的做法。 “洛宁大人，有一件事情，我对您说谎了。” 她的声音很温柔，但是这次却又有些沉重。 “嗯？”洛宁疑惑地看她。 “‘蓝鲛鱼人’，我的种族，还没有灭绝……我还有几位族人活在这个世界上。” “这样吗，”洛宁想了想，也没往心里去。 毕竟是最后的几位族人了，米娜想要保护他们，将他们藏起来不告诉任何人，这很正常。 “这样挺好的，等以后魔族的问题解决了，环境也适宜居住了，你的族群也可以再次繁荣起来吧。” 洛宁什么也没多问，米娜守护好自己的族人是一件好事，她最好不要把族人的事情告诉任何人。 不管是蓝鲛鱼人的药用价值、还是他们每一片鱼鳞的价值，都是一个可怕的数目，一旦出现在人类的视野里，那绝对会迎来一轮血与腥的雨。 “嗯……谢谢，洛宁大人。” 米娜垂下眼帘，缓缓地点头。 她的眼睛有些闪烁，似乎是被洛宁的一番话感动到了，又或许是有别的触动。 “米娜。” 洛宁轻轻地呼唤上扰乱了米娜沉浸的思绪，她再次看向洛宁的眼睛。 只不过她这次看向洛宁的时候，眼神下意识的有些躲闪。 洛宁也察觉到了这一丝微妙的变化，不过他也没往深处去想。 “你多大？”洛宁问她。 米娜呆了一下。 她试探性回答道：“…D？” 洛宁：“……” 是不是你们女人都喜欢说自己是D？ 目光下意识地往米娜柔软的身前一瞥。 米娜还真有可能是D。 洛宁尴尬地咳嗽一声，继续说道。 “我是说，你的年龄多大……” “不想回答也没关系。”他又补充道。 好像问女孩子的年龄有点不太好。 洛宁才拿人家的名字开了个玩笑，这会儿又问她的年纪。 这放在地球可是会被骂直男癌的。 “可能……三、四千岁吧？” 米娜回想到，她说完又补了一句。 “蓝鲛鱼人的成年期是三千岁，我好像五百年前就成年了……嗯，好像是这样。” 时间对她这种种族来说，概念非常模糊。 蓝鲛鱼人的寿命都是以万年来计算的，所以要问她们具体多少岁，还真不一定能答得上来。 洛宁连连点头。 他想了想，又问。 “那你知道‘纳尔特之剑’吗？” 米娜静静地听着。 足足有十秒的漫长沉默之后，她摇了摇头，轻轻地回答洛宁。 “洛宁大人，我不知道……” “好吧。” 洛宁叹了一口气。 米娜摇了摇自己的鱼尾，她轻轻地吸住一口气，起身跳进河里。 “八百年前，在魔族开始逐渐走向衰败的时候，也是蓝鲛鱼人族开始走向灭绝的时候，那段时间的发生的事情……我都不太清楚。” “原来是这样。”洛宁点了点头。 纳尔特之剑出现的时候，正处于魔族和天使族交战时期，这些话昨天从拉菲尔的口中就已经得知了。 那个时候是剧情的关键点，也是洛宁笔下所开始构造故事的时间点。 “洛~宁！！” “人呢！” “这小子，睡个觉都不让人安心！” “是不是去撒尿了，在的话就回应一声！！” 高处的山坡上，米莉娅的声音一阵阵传来，惊扰了游在洛宁身前的鱼群。 米娜关掉了照明的光魔法，整个人浸泡在水里，只露出半个脑袋。 “洛宁大人，那我就暂时先告别了……” “好，你路上小心。” “您也是，要保重。” 米娜说完就钻进了水里，洛宁以为她已经走了，而下一秒，洛宁的面前冒出了泡泡，紧接着又露出了米娜的上半截身子。 “洛宁大人，莉露鲁让我来看看您的情况，我回去……怎么汇报比较好？” 说着，米娜的目光放在了高处去。 示意洛宁，山坡上的那个人要怎么给莉露鲁交代。 洛宁沉默了片刻，面不改色。 “你告诉她……我这里一切安好。” “莉露鲁大人委托我，看看你身旁有没有女人……” 洛宁叹了一口气，苦笑道：“那是我的导师，教我魔法。” 他这话可不假，至少说出来的时候相当有底气。 “我明白了。”米娜会意，连连点头。 “那洛宁大人的魔法掌握到什么程度了？” 米娜多问了一句，她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我会一并汇报给莉露鲁。” “嗯……暂时也就一些基础魔法，不过应该要不了多久，就能往高阶学习了。” “我明白了。那么……祝洛宁大人好运。” “再见。” 米娜钻进水底，水面的涟漪渐渐平静下来，和米娜的身体一起，消失不见。 “洛宁！！！！” 米莉娅的声音又提高了几分。 没有什么事情比醒来之后发现身旁的人消失那么让人着急了。 要不是周身没有打斗痕迹，米莉娅这会儿应该都要烧起来杀出去了。 “我在这。” 洛宁昂着脑袋，朝山坡上面大声应了一句。 “哦！！”米莉娅很快出现在他的目光中。 她探出身子，首先将目光锁定在了洛宁的身上。 确认洛宁安然无恙之后，这才松了一口气。 “你在下面干什么啊，很危险的！” “上厕所。” “那也没必要跑下面去尿啊，我又不偷看你！” “我这就上来了。” 洛宁沿着下来的路线一路返回。 河边的水流渐渐变得湍急起来，河水拍在礁石上，发出哗啦啦的响声。 “这水怎么变小了……嗯？好像又要开始变大了！” 米莉娅趴在崖边，浅红色的眸子里充满好奇。 她看着洛宁慢慢走上来，伸手去牵他。 “以后上厕所不用躲着我，真的是，何必嘛。” 米莉娅嘟囔几句。 她又回头看看逐渐加快的水势，有些好奇。 “这河水流速怎么怪怪的，你用魔法了？” “不知道，”洛宁平静地摇摇头，“可能是涨潮退潮吧。” “河水也涨潮？”米莉娅歪着脑袋。 思来想去也想不明白，米莉娅索性就不多想了。 洛宁安全返回就行。 “好了，后半夜你睡吧，我睡饱了，给你守夜。” 洛宁轻轻瞅着她。 米莉娅眨了眨眼睛：“干嘛呀，难道你还害怕你师父我对你做什么怪事情吗？” “我可没这么想过。”洛宁无奈道，“不过刚刚看你睡得挺香的，怎么这么快都睡饱了？” “嘿嘿，我睡眠质量高啊~” “怪不得，口水都流成河了。” “欸！” 米莉娅下意识摸了一下嘴角，上面还残留着一点液体。 “哼，你居然偷看我睡觉！” 嘴里说着懊恼的话，但是米莉娅的脸上却偷着笑。 她把洛宁塞进被褥里，给他裹成毛毛虫。 “好了，你乖乖睡觉，安心吧，师父会保护好你~” 234 那就是赚到 洛宁醒来的时候，身前的篝火已经熄灭了。 山坡上吹着凉爽的风，有太阳的光芒照在洛宁的身上。 他睁开眼睛一看。 承诺要保护好他的米莉娅，在他旁边睡得人仰马翻。 头压在洛宁的肚子上，雪白的双腿伸出去，和浅浅的青草混在一起。 洛宁无奈极了，只能推着米莉娅翻一个身，让她好好睡回去。 天空的艳阳高照，现在这个点估计也不早了。 洛宁也没急着叫醒米莉娅，他打算再闭着眼睛小息一会儿。 他刚躺下，被褥里面就有一团小东西在蠕动。 那人沿着洛宁的腿边，一路往上爬。 顺着洛宁的腹部爬到他的面前来，最后一屁股坐在了他的胸口上。 一头金色的卷发垂直落下，停留在洛宁的肩头。 她用小巧的双手支撑自己的身体，掌心压在洛宁的左右头侧。 翠色的眼睛轻轻凝视着洛宁，当中有光在闪烁。 洛宁眉头微蹙，没有第一时间出声。 他还在想，现在趴在自己身上的人到底是拉兹还是拉菲尔。 那人轻轻地埋下头，微弱的鼻息扑在洛宁的脸上。 淡粉色的小巧嘴唇在不断地逼近。 越来越近，她嘟起的唇瓣呼出的急躁气息。 在就要双唇相触的一瞬间，却巧妙的错开了。 她把嘴唇顺着洛宁的脸蛋，贴到洛宁的耳侧去。 温热的气息从她的唇齿间吐出。 细小又温和的声音挟杂着气流吹进洛宁的耳蜗，酥酥痒痒的。 她缓声道： “饿饿，饭饭…” 实在是，饿得没有力气了。 不然的话，这一声‘饿饿，饭饭’将会提高好几十个分贝。 洛宁抬起来的手一顿。 然后加快速度落下，揪起拉兹的后颈就把她放到一旁去。 拉兹整个人柔软无力，趴在原地跟一条粘锅的咸鱼一样一动不动。 她努力地眨眼睛，硬生生挤了几滴泪花出来，看上去可怜兮兮的。 “神明大人……要饿死了，呜呜……” 拉兹饿得连翅膀都收不起来，白色的小翅膀焉嗒嗒地搭在她的身周，洛宁见状，连忙用被子给她遮住。 “你穿越的只是灵魂吧，这副身体有在进食，不应该饿成这样啊。” 洛宁从兜里摸出点零食丢在拉兹面前。 拉兹也不管是什么食物了，抓过来就开始啃，狼吞虎咽的，根本没功夫回答洛宁的问题。 洛宁慢吞吞地站起来，他像是变魔术一样，从兜里拿出各种各样的干粮。 “吃完了记得把翅膀收好。”洛宁叮嘱道。 “唔唔！”拉兹嘴里塞满了食物，应付似的点了点头。 在拉兹恢复精神之前，暂且先不叫醒米莉娅了。 洛宁来到汹涌的河边，原本想洗个脸，但看到这河水咆哮的气势，为了小命着想还是算了。 早知道昨晚就先捉几条鱼烤了，今早随便加热一下还能当个早饭吃。 洛宁坐在河边的崖口，吹着胡乱的凉风，吃了块面包。 他听见身后有人在靠近。 洛宁回头去看。 和一双好奇的浅红色眼眸对上了视线。 米莉娅侧着脑袋，探头探脑地看过来。 她把目光停在他的两腿之间，然后因为什么也没看着，所以眉头皱皱的。 “……我没上厕所。” 洛宁识破了她的想法。 “哎嘿，我没有想看啊~！”米莉娅吐了吐舌头。 “再说了，关心自己徒弟的身体情况，也是做师父应该的嘛~” 洛宁没有多说什么，他把兜里的干面包摸出来一块放在米莉娅的手心。 “赶紧上路吧，虽然已经不用奔着报酬去，但也不要耽搁太久了。” “嗯，也是。” 米莉娅的脸上虽然还是在意味深长的笑着，但是她也认可洛宁的说法。 食物已经没多少了，米莉娅携带的那一份食物早已在洛宁的那一场魔法里毁了个尽，再这么消耗几天，他们就要面临饿肚子的难题。 “放心，你师父我会保护好你的！” 米莉娅把面包塞嘴里去，含含糊糊的说着。 她总是会把这句话挂在嘴边。 或许对任何一对师徒来说，师父的这句话都或多或少会让人觉得安心吧。 旅途的几天，米莉娅教给了洛宁不少东西。 比如说什么颜色的蘑菇可以煮熟了吃，什么颜色的蘑菇含有致幻的剧毒，还有只需要吃一点点就能睡个三天三夜的沉睡菇。 米莉娅说那种蘑菇经常会有盗贼采摘，因为是无色无味，所以能偷偷混进任何炖锅里。 盗贼只需要往营地的炖锅里悄悄丢一点，那队对营地的商人指定会被洗劫一空。 洛宁对这种东西还真不知道，他确实是能辨认一些简单的蘑菇，但是再复杂一些的，就一窍不通了。 不仅是这个世界的植物，还有一些动物、昆虫，甚至是蛇类，米莉娅把能吃的都告诉了洛宁。 洛宁甚至要怀疑她是不是个吃货。 但米莉娅却解释说，这是以前自己饿肚子的时候，一点点摸索出来的。 虽然身处绝境，但是天不会亡她。她在野外饿了就乱吃一些东西，那些东西都不会要了她的命。 旅途并不枯燥，米莉娅总是会给洛宁带来一些有趣的事情。 他们又花了三天的时间，终于到达任务地点的山顶。 山顶的背坡有一处山洞，那里的山洞就是‘作恶’的白魔龙所藏匿的地方。 洛宁他们一路上来到这里，并不顺畅。 除了第一波劫匪以外，他们中途还遇到了一次躲在树上偷袭的强盗。 从高处落下的奇怪暗器并没有击中洛宁，再之后，便被米莉娅丢出来的大魔法轰到了远处去。 交战的场地都被火焰烧秃了，燃烧的大树上不断有人尖叫着落下来。 之后那帮坏人吓得撤退了，对洛宁来说，也算是有惊无险。 米莉娅说，这都是一些低阶的冒险家，现在这个年头连高阶的冒险家都要吃不起饭了，更别提这些抱团的低阶冒险家了。 所以他们这一路是遭遇了各种塌方、偷袭、野兽袭击。 顶着米莉娅的debuff前行，但最后还是绕过重峦叠嶂、安全抵达了山顶。 沿途的珍兽翠植绝对是难得一见的景致，但是洛宁根本没有闲功夫去欣赏那些画面。 反而是走过许多次山路的米莉娅一身轻松，她似乎对这一切都感到好奇又新鲜，一边给洛宁介绍能吃的食物，一边摇着白色的裙摆在洛宁的面前转圈圈。 “好了，今晚先休息，我们明天一早，等天亮了，就直接去白魔龙的洞窟。” 米莉娅盘腿坐在地上。 她倒是神采奕奕精神得很，反而是洛宁疲倦得像是过度劳累。 “你身体素质还是不行啊，小徒弟。” 米莉娅瞅着他精疲力竭的面部表情，打趣道。 “这肯定要多锻炼锻炼才行哦~~” “……我以前很少走路。”洛宁叹气道。 他以前在便利店兼职的时候，确实因为经常上货卸货，练出来了一点体魄。 但是要说像这样不停歇的长期登山的话，洛宁还真没怎么接触过。 不过米莉娅说得也对，这个世界的地形没有人开发，动不动就是翻山越岭的，所以他确实是要多锻炼腿部耐力。 “你不是旅行者嘛，怎么会很少走路呢~” “我又不徒步……” “欸？那就是……坐马车？” “差不多吧。”洛宁点头。 车确实是车，只不过是四个轮子的，烧燃油的那种车。 “嗯~~~” 米莉娅试着想了想坐马车渡河翻山的洛宁，实在是想象不出来他是怎么来到的帝国。 “话说，你这几天的魔法学习得怎么样了呀。” 米莉娅抱着膝盖，面朝着火光。 她樱色的长发在火光中映出淡淡的晚霞色彩，发丝吹散在晚风里，有一种说不清的柔美感。 “……还行吧。”洛宁回答道。 其实，根本没怎么学。 尽管米莉娅每天都会抽出休息的时间来教洛宁去感受魔力、感知魔法。 但是洛宁始终没敢真的去感受。 冥冥之中，他觉得自己确实是有那么些进步的，在利维坦之歌翻页的时候，洛宁似乎能和利维坦之歌建立起某种联系。 它翻开的书页也会像是偶然一样，停留在洛宁所想象的魔法前。 只不过，洛宁不敢用出来。 洛宁所设想的魔法毕竟是一个大致的概念，使用出来的魔法到底什么样的情况、对身周的人有没有危险，都还真的不好说。 就好比洛宁在脑子里浮现出一座巨大的冰川。 利维坦之歌会精准的找到冰魔法，寒气也会快速地在他的身周汇聚。 但是利维坦之歌会根据他的需求丢出什么样的冰魔法、又是从哪个方向丢出来，洛宁还没有完全掌握。 对现在的洛宁来说，偶尔丢丢基础魔法，找找感觉就好了。 为了不给周围的人带来危险，以及不破坏这里的地形，洛宁始终都没有去碰过大一些的魔法。 利维坦之歌毕竟是一种神器，它脾气又倔又暴，洛宁还是得格外小心一些才行。 看着洛宁愁闷的脸色，米莉娅大概能猜到自己徒弟的心里状态。 她趁机捏了一下洛宁的脸，鼓励他。 “别气馁，魔法这种东西也急不得，魔法书就更急不得了。完全掌握一本魔法书就好像是完全掌握一把剑一样困难，是需要不断磨练的。” “你就当做你是在练剑，别人十年练一剑，你就十个月练一书，你花的时间比别人少，那就是赚到！” 235 他的故乡 米莉娅不仅活泼，哄起人来也是一套接着一套。 洛宁其实本身也没有什么负面情绪。 他已经开始慢慢和利维坦之歌建立起联系了，而且这种联系正在逐渐的变得强烈，这就是一种进步。 等身周没人的时候，洛宁肯定会悄悄试一试。 他确实没有气馁，但是被米莉娅这么一说之后，反而是把他逗笑了。 “你师父正在安慰你呢，你怎么嬉皮笑脸的！” 米莉娅戳着他的脸庞。 洛宁捉住她的手指头，把她的手压下来。 “好，那就谢谢师父了。”洛宁温声道。 米莉娅的脸色在火光的映照下泛着火红。 她把手收回来，抱着膝盖，连忙换了一个话题。 “这次旅行就是为了让你增长知识，还有在危机中学得应变能力……当然，更重要的还是要学习魔法！” “不过，你这个变态的魔法免疫能力，还有碰巧会丢出来的那个可怕的黑魔法……似乎好像不急着进步也足够在这个帝国生存，但是！”米莉娅提高嗓音说道： “你这常识也太弱了！连最基本的毒蛇和毒蘑菇都分不清楚！真不知道你是怎么一个人走了这么远的路！” 米莉娅说起来就着急。 她原本以为自己是一位魔法导师。 结果她现在兼了生物导师、药剂导师，现在看来，还担当了一个体训导师！ “……那是因为，我以前的地方没有这些动植物。”洛宁说得含蓄。 作为一个地球人，他连地球的生物都只是仅限于课本上的了解，更别说这个世界的更丰富物种了。 反正一切BUG都丢给‘自己是异邦人’来解决就行。 米莉娅倒是越来越对洛宁好奇了。 到底是什么样的地方，连这种基本生命都没有接触过？ “所以你的故乡到底是什么样的啊……” 米莉娅躺在草地上去，望着满目的繁星，内心充满了好奇。 “当然，我不是说让你告诉我在哪里……我只是很在意你出生的故乡会是一个什么样子。” 米莉娅忽然笑了一下，她的笑在火光下又添了一丝醉人的甜度。 “等你的事情结束了，旅行结束了，你要返回你的故乡的时候，能来伊兰王城把你的师父我，带到你故乡去看看吗？” “嘿嘿，当然，我可以全程蒙蔽眼睛，保证不偷看是在什么方向~” 米莉娅伸开五指，轻轻握了握，似乎是想要将银色的月光和火光一起，一同握在手心里。 “那里一定是一个与世无争的世外桃源吧~~”她笑着补充道。 洛宁没有说话。 终归，这始终都只是一个谎言。 没有什么故乡，他的故乡在另外一个世界。 是他就算现在伸开五指，往这满天的星辰轻轻一握，也不会触碰到的另一种空间。 冷风灌进衣领，现在的气温已经降到了营火都无法驱散的寒冷。 洛宁从来没觉得自己有过寂寞。 只是经过米莉娅的一阵引导，他开始有点想起地球的事情了。 那个属于他的、空荡荡的出租房间，现在应该已经布满蛛网了吧…… 不对，如果按照他来到这个世界的时间开始计算，他已经来到这里一个多月，那么地球也过去了一个多月的话…… 房租到期了，他的房间会被房东收回去。 堆积的二手漫画书，还有那台他最宝贵的笔记本电脑……可能已经被丢了？ 或者是自己被判定了失踪死亡，所有的东西都被亲人清扫走了？ 不过，洛宁哪有什么亲人，支离破碎的家庭下，他们都是各自为安。 可能，就算消失在那个世界也不会有人知道吧。 这不是什么孤独和寂寞。 只是，当知道自己即便是永远的消失，也不会有人忆起的时候，内心会有一种莫名的空洞感。 空洞感像是夜里的阴影一样弥漫，宛如一层雾纱，笼罩在视线里。 “啾~” 直到一声细小的声音打断了洛宁的思绪。 旋即脸上传来了一阵湿润的触感。 洛宁捂着脸，投过去诧异的目光。 “干嘛，一脸被猪亲了的诧异感。” “……” “就是看你的表情不太好，所以就亲了一下咯~只是脸蛋而已啦。”米莉娅笑着说。 她甜美的笑脸上浮着小小的酒窝，那酒窝果然很醉人。 “你会带我去的吧~嗯~？” 米莉娅侧着身子，脑袋也是斜着看过来，一种俏皮又活泼的感觉。 “什么？去哪……？” 洛宁还有点儿没反应过来。 米莉娅又气又笑：“当然是去你的故乡啦！你不会掌握魔法远走高飞之后，就再也不来伊兰王城看你的师父了吧！” “一日为师终身为……咳，‘父’这个词好像不太恰当啊……总之就是，你总不能提裤子就走人吧！” 米莉娅稍作停顿之后，说出来一个更离谱的词。 洛宁愁眉看她。 “你要走？” “噗……”米莉娅一阵失笑，戳了戳洛宁的脸颊： “不是我要走，是你要走呀……我只是教你魔法的导师，你呢，不是还有异国的任务在身，需要旅行嘛……” “不然~你想把我带在身边，跟你一起旅行也不是不行~那样的话，为师就算你半价，每天只收你一半的钱就好啦！” 米莉娅昂着脑袋说，她这次没再看天上的星星，而是悄悄侧着脑袋，把目光停留在洛宁的身上。 洛宁只是思考了片刻，就摇了摇头。 “不行，太危险了。” “什么嘛！明明我才是师父啊！身为师父当然比徒弟厉害，所以徒弟口中的‘危险’其实对师父来说只不过轻松就能解决啦~~” 米莉娅自顾自地说着，她显得很兴奋，但是洛宁一丝一毫的表情都被她看在眼里。 这样的表情，是要拒绝的表情呢…… 其实米莉娅也知道，洛宁很强。 说什么‘师父比徒弟强’这种话，完全是米莉娅自我的安慰。 她虽然没有自傲，但是在洛宁面前的时候，总是想展现一些什么厉害的东西，想方设法的站在‘知性大姐姐’的角度安慰洛宁，鼓励洛宁，把自己所知道的草本常识通通告诉洛宁。 这不仅仅是有身为‘师父’的责任感。 或许又有一些奇怪的感情挟杂在当中。 不是想要骄傲的表现出什么，而是怀揣着另一种，想要得到异性认可的期待。 就好像是求偶的鸟禽，不断地展现自己美丽自满的一面。 “真的很危险……我之后，回来找你的。” 洛宁的回答和米莉娅猜的差不多。 他的声音浅浅的，淡淡的，和风一起吹过来。 “是嘛……” 米莉娅牵起嘴角，笑了一下。 其实她都懂，弱的一方是她。 需要安慰的一方……或许也是她。 “那，故乡呢……” 米莉娅抬起眼睛，她的眼睛里映着洛宁的脸，也映着跳动的火光。 她在期待着什么。洛宁心里明白。 可是他好像不想再编造更多的谎言了…… 他的故乡根本不是这个世界的某个地方。 那里太遥远缥缈了。 洛宁如果在这里许下根本不可能达成的承诺，只会让少女的满怀期待落空。 到时候，洛宁可能返回伊兰王城再次见她的果断都没有了。 “哎~” 在洛宁的沉默中，米莉娅叹了一口气。 她重新躺回草地上，看着头顶的那片星辰。 好像有星星坠落在她的眼睛里，干干涩涩的。 “洛宁呀，你知道吧，这段时间……你遇到的劫匪呀，强盗呀，过不去的河川呀，断崖呀，坍塌的地面呀，还有从山顶上滚落下来的石头呀……” “甚至是绊倒你的树根、咬了你一口的蚂蚁，还有……比如说掉在地上的面包块~” “这些呢……全都是因为我呀……” “因为我这奇怪的体质，总是会吸引来各种‘巧合’，我是扫把星，倒霉蛋，和我待在一起，你会吃很多很多的苦头……” “所以，其实旅行这种事情，最好还是不要带我啦……你还有你的国度给你的使命，那肯定是重要的事情，所以，果然不应该带我这个倒霉蛋！” 米莉娅看着天空，像是在喃喃自语。 “所以，你的任务结束之后，能来伊兰王城看看我就好了，别的……果然还是算了！” “嘿嘿，我突然感觉我好像个空巢老人……啊，好烦啊，想到我可爱的小徒弟学成之后就要远走高飞，就好烦啊……” 米莉娅觉得自己好像要说很多话，多到让脑子不去思考洛宁刚才拒绝的表情，才能止住她涌上心头的一股难受。 “你能不能学得再慢一点啊，洛宁……” 星星又坠到眼睛里来了，视线迷迷糊糊的。 米莉娅知道，是自己太舍不得了。 她从来没有队友，即便是在冒险家协会也是出了名的倒霉蛋。 曾经确实组过几次队，但是后来都不欢而散了。 所以和洛宁出来冒险的时候，她总是会兴奋又小心。 兴奋是因为有人陪伴她冒险。小心是因为，她一定要保护好这个人，让他不要受到自己奇怪体质的牵扯。 可是后来呢，兴奋是因为和喜欢的人一起冒险，小心是因为，一定要保护好喜欢的人。 —————— （PS：解释一下，最近的章节都加长了一点五倍的字数，所以不是我慢了，是你太快了！[bu） 236 白魔龙 “好啦，说累了！” “刚刚的碎碎念你就随便听听吧，我睡了，明天还要做足准备对抗白魔龙呢！” “听说那家伙身上都是病，惹了就会传染人，你要小心哦……记得用衣服遮好口鼻！” 米莉娅一口气说了好多话，她最后把被褥一卷，背朝着洛宁睡了。 洛宁盯着营火看了很久。 最后他才抬起头来，看向漆黑的夜空。 盯着光亮看久了，黑暗中就会出现光的残影。 洛宁又揉揉眼睛，缓了一会儿。 脸颊上的那一触微凉早就被风吹散了，可是刚才的感觉还记忆犹新。 他长久的沉默不是他想要放置米莉娅的情绪。 他只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个时候的他，每说一句话都是在撒谎，都是在骗她，都是在往下一个更大的谎言上画饼。 洛宁的潜意识里不想这么做，所以他闭嘴了。 在米莉娅自顾自地诉说自己是倒霉蛋的时候，那个时候的洛宁确实应该说点什么来安慰她才对。 可是洛宁心虚了。 导致她坎坷命运的不是因为她本身，而完全是因为洛宁。 所以洛宁没有把头抬起来，他只是静静地听着，眼睛里的表情变得越来越沉。 洛宁觉得自己至少是对米莉娅有亏欠感的。 可是他不会去弥补她，他甚至连让她知道这份亏欠感的底气都没有。 一个让自己的命运充满坎坷、折磨了自己无数次的人就站在自己的面前，就算是爱，也会变成恨吧？ 洛宁深吸了一口气，当清凉的气体填满肺腔，清醒了大脑之后，他才缓缓吐出。 其实这些都还不晚。 洛宁把身上的重任都完成之后，他还可以再折返回来，把米莉娅的事情好好的解决了。 他可能确实给米莉娅创造了一个悲催的命运，但是那个命运的最后，总归是一个圆满句号的。 洛宁既然能够创造这样的命运，那他也可以试着去改变它。 一点点的引导米莉娅，陪着她绕开坎坷又苦难的地方……这样算不算是一种弥补了？ “神明大人神明大人……” 从草地上醒来的拉兹手脚并用，爬到洛宁的腿上去。 她困倦地揉揉眼睛，然后小手一伸。 洛宁知道这家伙想要什么。 从兜里拿出两块肉干，并叮嘱她： “这是最后两块了。” “唔，谢谢神明大人！” 拉兹具体也没听见洛宁说的是什么，反正有得吃就行。 最近这几天的拉兹不是在吃就是在睡。 原本精神又活泼的话唠小天使，硬生生和焉了的花一样，每天垂头丧气无精打采。 拉兹说，这是自己一周没有吃饭的后遗症。 洛宁却觉得她只是单纯的在天堂睡久了，把状态给养倦了。 次日。 重新整顿出发的时候，米莉娅的状态也恢复了。 她的精神状态总是恢复得这么快。 好像不管遇到任何事情，她第二天都会如往常一样笑着面对。 米莉娅把东西都收进空间戒指里。 她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个类似于口罩的纱布，伸手去戴在洛宁的脸上。 “这是什么？” “防止吸入白魔龙的毒气呀，虽然可能作用没多大，我身上的解毒药水也没有了，你呼吸的时候最好轻一点，尽量少吸入一些进去。那种种族一般不主动攻击人，我们也只需要把它驱赶走就好了。” 米莉娅一边说着，一边给洛宁戴好口罩。 戴完之后，她也如往常那样捏了一下洛宁的脸。 “走咯。” 洛宁走在米莉娅的身后。 想了想，洛宁还是开口问道。 “你说，白魔龙释放的毒气……会不会是一种毒魔法呢？” 洛宁的身上还挂着一只拉兹，这会让他的重心稍稍有些不稳，所以走起路来的时候会压低速度。 “不好说……你想什么呢，不会指望自己能免疫病毒吧，这种事情还是要小心一点呀，我听一些冒险家说过，白魔龙的毒气有些是来自于它们的胃部，所以我感觉是魔法的概率不大。” 米莉娅走在前方。 山顶有稀薄的雾气，这里枝头的颜色是很葱翠的绿色，脚底的草地颇为旺盛，一些灌木丛里甚至还长着一些红彤彤的浆果。 在这茂密的树林间，阳光透过重重阻碍着落下来，稀稀疏疏的光斑照在人身上。 除了树头嗷嗷直叫的怪鸟，这里的动物相当稀少。 在之前那座山上走的时候，洛宁还偶尔能看见点老鼠兔子之类的，在这边的山头，他连个昆虫都没见过。 白魔龙作为魔龙族的一员，本身对动物就有恐怖的威慑力，再加上它这满身是毒的特质，这附近就更不可能有生命停留了。 “小心点，这里的雾气很有可能是毒气。” 米莉娅用手帕捂着口鼻，说话的声音闷闷沉沉的。 洛宁也是把自己的口鼻遮盖得很好。 既然无法确定到底是实实在在的毒气，还是说是毒魔法，那洛宁就会拿出万全的对策。 至于怀中的天使，洛宁也没暇顾她。 天使的体质虽说比不上恶魔和龙族的体格，但是她们身上自带的圣光也不是吃素的，驱散这种来自黑暗属性的魔龙身上的毒素完全没问题。 “你站在这里往下看。” 米莉娅突然止住了脚步。 再往前走，视野变得开阔起来。 旺盛的植物仿佛在这里停止了蔓延，裸.露出来的巨大岩石上没有一丝尘土。 凛冽的风从下面吹上来，树叶沙沙作响。 洛宁踏在这块巨岩上往下眺望。 下方是深深的沟壑，千米的高空下，透过薄薄的雾气，隐约能看见山下零零散散分部的房屋。 正前方还有一座更大、更陡峭的山遮挡在天边。 这里更像是一处峡谷，而那些牧民族的人类就是定居在这两座山的沟壑中。 对面的山体危峰兀立，风儿吹出锋利的岩石群落。 几只山羊艰难的站在石头上，低头啃食着脚底岩石缝隙里生长出来的绿植。 那座山陡峭危险不说，山上的资源因为岩石太多而长不出树来，所以资源相当匮乏。 所以洛宁这边所在的山体，就成了那些牧民族唯一的生存依靠。 现在这座可靠的大山却被一头白魔龙盘踞占领。 山羊不敢靠近，连人类也没胆子前往，所以才村民们自发凑齐了八枚金币，去冒险家公会求助。 “怪不得他们只能凑齐八枚金币……哎，也难怪，这样的地方生活，想要换来流通的货币就已经很难了，这八枚金币对他们来说已经是天文数字了吧。” 米莉娅看着脚底的那些泥土房，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好啦，反正我们也不可能在时间内任务完成了~白魔龙还是要协助他们驱赶，就当是做好事啦！” 米莉娅叉着腰，总结道。 “走咯，做点好事清清霉运也好呢！” 她说完，抓着洛宁的手，沿着地图所指示的方向一直往下走。 越往下走，雾气就越大。 一股不属于山林里的独特气味弥漫在这里。 好像是一种诡异的清香味，又隐约有一股稀释了很多倍的山羊屎的臭味。 山路有些湿滑，洛宁每一步都走得格外小心。 沿着这条被山羊群踏出来的路面往前走，洛宁的视线里出现一处平地。 平地的直径大概也就五六米，上面光秃秃的，就只有一些细小的碎石。 而在平地的里面，一个高约三米的山洞出现在眼前。 山上的温度已经够凉爽了，从山洞里吹出来的呼呼冷风，更是让温度又降了些许。 米莉娅抱着自己的胳膊，因为突如其来的温度差而打了个寒颤。 洛宁却一点也没感受到寒冷。 这也就是说…… 这里面有降低温度的魔法？ “白魔龙身上都是毒，不要碰，我们先进去看看情况。一会儿我把它炸出来，这种种族胆子小，它往外逃我就接着炸它，一直到它愿意铺开翅膀飞走远去为止。” 米莉娅很快将任务布置了下来。 洛宁听来听去，也没听见他要做的事情。 “那我呢？”洛宁问。 “你保护好你自己就行。记住，前往不要碰它身上的毒。” 米莉娅把自己的火焰大剑取了出来，双手握在剑柄上。 在山洞里面，一定会产生不可避免的近战，所以拿出大剑是最优选择。 米莉娅掌握各种魔法道具，在战斗的途中切换武器也不是什么难事。 “我跟你一起进去吧。”洛宁要求道。 “你……”米莉娅侧头看了他一眼。 本来想拒绝，但是她好像没办法拒绝洛宁。 明明这家伙拒绝她的时候，可是毫不犹豫。 “你能确保你自身安全吗？”米莉娅看着洛宁的眼睛问他。 洛宁是有恐怖的魔法免疫道具，但是白魔龙作为魔龙族，体格上的战斗力绝对不含糊，龙尾稍微一甩，就有可能要了一个成年人的命。 “能。”洛宁果断点头。 米莉娅不知道的是，洛宁不仅是有魔法免疫，他甚至还有一手恐怖的反击魔法。 但凡有生命对洛宁产生杀意，利维坦之歌都会即可苏醒过来反击。 再不济…… 洛宁来这里不就是为了吹响魔龙笛吗。 他还在想一会儿要怎么把白魔龙操控到远方去，之后又怎么把它唤过来呢。 还有那家伙身上的毒气，得让它好好收敛才行。 237 洞穴 静谧的洞穴里，有水滴从白色的钟乳石上滴落下来。 这个洞穴比洛宁想象的要深了许多。 委托单上的画面，不过只是画家根据牧民们的口头描述来绘画的，图画和实际的场景相差甚远。 洞穴深处足够潮湿阴冷，但是并不算黑暗。 有些长相奇特的水晶石头散落分部在洞窟周围。 它们散发着幽幽的荧光，勉强能让人看清路面。 “那是魔法水晶，目测是低阶的等级，算是能卖个钱。但是我建议先不采摘，有它们在我们还借点光线，等把白魔龙驱赶出去之后，再回来挖走。” 米莉娅似乎是看出了洛宁的好奇，于是她率先解释道。 洛宁点点头，把手从水晶的棱面上拿开。 这种水晶之前洛宁也见过，当时也是在洞窟里，是那个藏着利维坦之歌的冰雪深洞。 那个时候听莉露鲁说，那里的魔法水晶特别极品，每一块都能在人类的市场上卖出天价。 不过那个时候的洛宁对它们并不感兴趣，所以也就没有采摘。 想来，这种水晶大概就是和魔力有关系？ 魔力越浓的地方，就越容易形成？ “洛宁。” 在洛宁思考之际，走在他前方的米莉娅突然停下了脚步。 洛宁撞在一头柔顺的樱色长发上。 准确的说，因为身高差的关系，是米莉娅撞在了洛宁的胸膛上。 米莉娅比划出一个禁声的手势。 “嘘……” 洛宁旋即屏住呼吸。 没了脚步声之后，环境瞬间安静下来。 洛宁能听见从洞穴外吹进来的隐隐风声。 以及……一声声沉重的、如同鼓风机一样的呼吸声。 他抬头去看，借助微弱的光芒，洛宁能隐约看见一点白色的轮廓。 那种白色不同于天使的洁白，反而更像是白色石膏墙上蒙着一层陈旧的灰，是更接近浅灰色的病态色调。 锋利的龙鳞随着胸腔的呼吸张开又收回，那条龙沉沉地闭着双眼，匍匐在地上。 长长的龙尾盘过来绕在龙首边，它睡得十分安详，完全不像是会出门作恶的怪兽。 其实白魔龙这种种族很胆小，体型在魔龙中也不算巨大，除了放毒以外，没有任何本领。 却还是会因为身上的剧毒导致各种生物都嫌弃它们。 如果是在魔族领地的话，这种种族绝对是被四方驱赶，没有领地、飘无居所的弱势群体。 但是在人类这里……它或许就是灾厄。 病毒可不管什么老女老少、昆虫猛兽，一切生命在它们的眼里不过都是宿主，它们就是致命的死神。 但其实，对白魔龙来说，它只是想找个地方安稳睡觉而已。 米莉娅伸过来一只手，拍了拍洛宁的胳膊。 她一只手捂住口鼻，一只手指了指匍匐在地的白魔龙。 她用手掌扇了扇面前浓稠的灰色雾气，示意洛宁不要吸入。 洛宁这才发现，白魔龙的身上之所以是灰蒙蒙的白色，不仅是它本身病态的龙鳞颜色，还有更多的原因是因为，洞穴里的毒物实在是太浓了。 浓密的雾在米莉娅扇手的时候卷浮起来，若不是这里本来就很黑暗，这些黑雾拿到室外去的话，一定是更接近于黑雾的颜色。 洛宁怀中的拉兹动了动，这家伙难得醒了一次，大约是被这异常的雾给刺激醒的。 拉兹刚想说话，却又察觉到，这里的环境出乎意料的安静。 ‘神’字还没来得及说出来，拉兹又捂住口鼻，像是地鼠一样钻回洛宁的衣服里面去。 站在洛宁面前的米莉娅又动了。 她隔着几层布纱深吸一口气，之后将挂在腰间的大剑重新握在手上。 火焰大剑在米莉娅的手里发出一阵红光。 下一刻，本应该被魔力点燃的火焰剑，竟然毫无反应。 米莉娅愣了一下。 洛宁也有些疑惑。 她回头去看洛宁，指了指白魔龙，又指了指剑。 要不是现在说话会吸入大量雾气，米莉娅早就会张口念叨了。 洛宁也有点儿摸不着头脑。 他也很好奇，米莉娅的火焰剑为什么没有燃烧起来。 米莉娅肺腔里的那口气憋了太久，她连忙把火焰剑收回去，这次她摸出来一本魔法书。 剑不好使，那就直接用魔法轰好了。 她抬头看了看地形，引导洛宁往后退几步，确认头上没有那种像刀片一样悬挂的钟乳石之后，她才开始释放魔法。 莹润粉红的嘴唇微微动起来，米莉娅缓缓吐气，念出一串加长的咒语。 一般来说，咒语越长，魔法的威力就会越大。 米莉娅的咒语足足念了有三十秒钟，直到肺腔里的空气都吐干净了，她才捂住口鼻，重新吸气。 米莉娅本身就是强大的魔法师，这足足三十秒的念咒，使用出来的魔法威力应该也不小了。 然而在漫长的等待之后，米莉娅面前别说大魔法了，就连魔法阵都没有浮现出来。 “卧槽，这雾中的魔法都会失效！” 米莉娅这次再也憋不住了。 她震惊的声音打破了洞穴里的宁静。 空洞的四壁回荡着她的声音，那头沉睡的白魔龙忽然止住了呼吸。 它昂起脑袋，一双龙瞳徐徐睁开。 白色的龙鳞在微光下蓬荜生辉，尽管上面的灰白色并不亮眼，但这并不妨碍它在很暗中散发着隐隐的色泽。 龙瞳是十分诡异的红色，当中流动的光芒好像是有血液在流动。 “奇怪，白魔龙的眼睛不是白色的吗……？！” 慌忙中，米莉娅一把抓住了洛宁的手。 他们都是魔法师，没了魔法之后，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 现在能做的就只有一件事：跑。 而且，她可从来没有听说过啊，白魔龙的雾气里居然不能释放魔法？！ 这种种族有那么强大吗？！ “这头龙有些古怪，我们先出去……里面雾气太浓了，应该是被它释放了防御魔法。” 米莉娅拉住洛宁的手，急着往回走。 地面在微微颤动，米莉娅知道，那头古怪的白魔龙此时已经完全站起来了。 她听见自己心跳加快的咯噔声。 一定要，保护好洛宁才行…… 从疾步行走变成奔跑。 尽管洞穴里的地形复杂，有摔跤的风险，但是米莉娅现在也不管这么多了。 洛宁一边跑着，一边频频回头。 他看见白魔龙在狭窄的洞穴里张开龙翼，无法完全抬起的脖颈只能垂下来，血盆大口慢慢地张开。 它看上去像是想咆哮。 一般的大型生物苏醒之后，为了向入侵者宣誓自己的领地，它们都会扬头长啸一声，这很正常。 但是不正常的是，这头龙……只是张开了嘴，声音并没有从嘴里发出来。 “它的眼睛颜色很奇怪，而且白魔龙不应该有这么强大的防御魔法，我的魔法在它身旁是一丁点也释放不出来……很奇怪，它醒来时候的脖子也很奇怪，晃来晃去的，像是被人操控了。” 好在那头龙的移动速度并不快，米莉娅带着洛宁快步奔跑，很快就看见了出口。 “没事，这雾气没有毒，估计只是一种妨碍魔法的防御手段而已。” 见洛宁半晌没说话，米莉娅示意他可以松开口鼻了。 洛宁没什么战斗经验，听了米莉娅这些话之后，他才松了一口气。 “呼……” “它为什么要呆在山洞里面？”洛宁开口说道。 如果是真的被人操控的话，这龙应该会被拿去更好的利用才对，而不是丢在这里睡觉。 “可能是和山下那些牧民有关系？那些村民会不会招惹了一些黑暗属性的魔法师啊……不然谁会做出这样丧心病狂的事情！” “可是山里的牧民都很淳朴，这怎么想都不太可能。” 米莉娅边跑边分析。 来到洞穴外，两人纷纷喘着粗气。 但是现在还不是喘气的时候，洞穴深出的白魔龙正在一步步逼近。 偌大的洞窟对它的体型来说还是太过狭隘了，白魔龙只能用双翼和后肢匍匐行走。 它走得很急，导致脑袋频频撞在悬挂的钟乳石上。 就像米莉娅说的那样，它很有可能**控了，所以会表现得相当笨拙，就算头上的龙鳞别钟乳石割破，也毫不在意。 “也有一种可能，施法者才刚刚操控它……还没有将它完全掌控，所以才放置在山洞里，进一步等待魔法成熟。” 米莉娅从武器带里拿出火焰大剑。 这一次的火焰大剑被瞬间点燃。 “果然，只是在黑雾里面无法使用魔法而已，在外面来还是能正常使用的，”米莉娅侧头对洛宁说： “站在我身后，没有我的命令，不许靠近它。” “好。”洛宁很认真地点头。 他也觉得这白魔龙有点古怪。 还有它那些奇怪的特征……对洛宁来说，好像有点似曾相识的感觉。 “黑雨……” 躲在洛宁怀中的拉兹小声说了一句。 米莉娅自然也是听见了这个词，只是她不太理解是什么意思而已。 “气息，很像。” 拉兹冒出一双翠色的眼睛。 她眉头紧蹙，这次没有再是嬉皮笑脸的模样。 把长长的句子简短了说出来，完全是怕自己说漏了嘴。 拉兹尽量用三个词来形容，希望神明大人能够理解。 洛宁一秒就会意了。 拉兹的意思是说……白魔龙和造成黑雨的那些三足乌很像？！ 238 古怪的生物 仔细想想的话，不管是在黑云里无法使用魔法、古怪的举动、以及发不出声音的嗓子…… 这些特征都和**控的三足乌一模一样。 既然三足乌是**控的傀儡，那白魔龙也极有可能是中了同一种的傀儡魔法。 而且，它们或许还被同一个人操控。 只是……为什么只存在于魔族的噩梦会出现在人类的领地里？！ “米莉娅，你知道傀儡魔法吗？” 站在米莉娅身后的洛宁突然问道。 米莉娅蹙着眉头，侧着脑袋将视线分了一些到洛宁的身上。 “一种新型类别的黑魔法，出现的时间比普通的魔法迟了太久，我听说，那种魔法的使用手段特别残忍……” 米莉娅逐渐分析着，眼底浮现出了惊愕。 “你的意思是，白魔龙有可能是中了傀儡魔法？！” “轰！！！” 洞**传来剧烈的震动，碎石和尘土散落一地。 白魔龙跌跌撞撞地出现在两人的视线中。 它张开布满凶恶獠牙的龙颚，想要发出愤怒的嘶吼。 可是根本没有声音从它的嘴里发出来。 米莉娅举着剑，准备作战。 可是这里的地形对她来说太不利了。 洞穴外能站立的空地也就五米的直径，再往外走，要么是掉进陡峭的斜坡，要么就是坠向千米的悬崖。 “洛宁，你找地方藏好，我一会儿用飞行魔法和它打起来。” “不用管我，你一定要确保你自己的安全就行了。”米莉娅朝洛宁叮嘱道。 她说完，将自己的火焰大剑朝白魔龙丢过去。 这是毫无力量的一击，或者说根本不算一次攻击。 火焰大剑插.进白魔龙的脚下，在靠近它身周黑雾的一瞬间，火焰便熄灭了。 米莉娅猜得没错，那黑雾里面，无法使用魔法。 所以这一场战斗，一定要拉开距离才行。 “……但是，你的飞行魔法持续不了多久吧。” 米莉娅身后的小徒弟开始担心她来了。 她嘴角笑起来，即便是身临险境，米莉娅的内心还是发自内心的觉得温暖。 “没事呀，你要相信你师父我！” “等下我就丢一个帅气的大魔法，把它秒掉，你可要看好咯。” 米莉娅朝洛宁眨了一下眼睛，醉人的酒窝在她的脸上浮现出来。 白魔龙无声的咆哮结束之后，它终于动了。 洛宁连忙后退。 身旁的陡坡上有几块坚硬的岩石可以充当落脚点，洛宁打算去那里站着。 “米莉娅，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头龙一旦离开雾气，它就会化成一滩黑色的水。” 洛宁像是想到了什么，他将声音放得很小。 这可是整个魔族珍贵的情报…… 米莉娅愣了一下，郑重地点点头。 “我明白了。” 虽然不知道洛宁的这些情报是从哪里来的，但是联想到他身后神秘的国度，好像知道再怎么奇怪的信息也不足为奇了。 “黑水的污染很严重……尽量找一些偏僻的地方击败它。” 洛宁指了一下旁边的岩石山。 那座山基本没有泥土和植物，如果白魔龙在那里化作一滩黑水的话，也不会造成太大的影响。 不过其实，黑雨只对魔族造成影响。 洛宁现在并不确定在人类世界的黑雨会不会对人类也造成影响，所以保险起见，还是让米莉娅谨慎为好。 毕竟……即使她现在做的是善事，如果击败白魔龙的结果真的对人类造成了影响，米莉娅大概又要陷入苦闷的自嘲和自责中了。 在米莉娅点头回应洛宁的时候，那头白魔龙踏着地面，长长的脖颈向下弯曲，利爪猛扑，朝着米莉娅直挺挺地冲撞过来。 白魔龙其实在魔龙群体里算是一个很弱的种族，抛开它自带的毒物和病毒不谈，它们甚至连魔法都不会几个。 别看长得吓人，实际上这种种族胆小怕光，人害怕它的同时，它其实也在害怕人。 像这样在**控的情况下，连平稳地走路都难，更别说使用魔法了。 看上去倒是没什么杀伤力，白魔龙的身体平衡很差，能做的也就只有跌跌撞撞地用脑袋撞击而已。 在它冲撞过来的一瞬间，黑色的雾气也环绕在它的身周一同运动。 黑雾算不上太浓，勉强能在雾中看见它的身形。 它还没来得及靠近米莉娅，米莉娅的身后便长出了红色的火焰羽翼。 她身体一轻，离开了地面。 白魔龙见状，扬头无声的长啸。 张开的白色龙翼遮天蔽日。 在山林里舒张龙翼显然是愚蠢的做法，它的肉翼蹭刮在坚硬的树枝之间，很快就磨蹭出血迹。 但是白魔龙却是一点痛觉也没有，它张大嘴巴，弓下身来往下一跃。 千米的高空上，它盘装着往下坠落。 黑雾环绕在它身周，迟钝的翅膀胡乱地扑腾，背脊在凸出的岩石块上不断地撞击着。 直到成功将身体翻了一个面，白魔龙才完全撑开龙翼，勉强支撑着身体飞行起来。 此时的白魔龙背脊已经严重变形，目测断了好几根骨头。 可它完全不在乎，就如同被丝线操控的傀儡，僵硬地去攻击米莉娅。 这龙看上去挺迟钝的，对米莉娅来说完全不是对手。 洛宁站在圆台上瞭望。 这个时候的他基本帮不上忙。 能在洛宁手上安全使用的魔法就那么几个，还都是基础魔法。 他连飞都飞不起来，这才是最头疼的问题。 “神明大人，为什么人类的领地里也会出现这样的生物啊……” 怀中的拉兹瑟瑟发抖。 她倒不是怕那头龙。 她是怕洛宁又下一道‘抓一只龙过来’的任务。 他上次就这么下令过，最后拉兹还迫不得已闯入那片黑雾中徒手抓鸟。 拉兹反感那种黑雾，也嫌弃被傀儡魔法操控的生命。 “不知道。”洛宁直摇头。 “如果魔族出现的黑雾和这里的黑雾是同一个人在操控的话……或许我们直接调查这头龙的情况，就能找到一些线索了。” 洛宁目视着远方。 米莉娅将白魔龙引到了那座岩石山的侧方去。 原计划应该是在那里了结白魔龙。 如果白魔龙能给洛宁多带来一点信息自然是最好的。 但是现在它太有攻击性了，如果不直接处理的话，米莉娅将会有危险。 就算它不会释放魔法，白魔龙那一身鳞爪也不是装饰用的。 魔龙的体格想要杀死一位成年人，简直不要太容易。 不远处，红色的火光在米莉娅的身前汇聚。 她一边操控着自己的飞行羽翼，一边汇聚一道新的攻击型魔法。 一道如月牙一般的红光从魔法阵当中斩了出去。 红光随着距离逐渐增大，斩在白魔龙身上的时候，已经足够有白魔龙整个身体那么大了。 然而，就当火光接触到白魔龙周身黑雾的一瞬间，整个魔法就如同丢进湖泊里的石子一样。 雾气只是轻微波动了几下，魔法便已然消失不见。 “啊啊，果然是这样嘛，就算从外界释放魔法，也无法突破这黑雾的防御啊……” 米莉娅懊恼的叹气。 还好她有先见之明，使用的第一道魔法只是试试水，这并没有消耗她太多的魔力。 米莉娅将目光放在山顶，这片岩石上上最不缺的就是锋利的石头。 她打算再多绕几圈，找个机会将魔法轰击到岩石的山体上去。 被击碎的岩石之后将会砸落下来。 黑雾能防御绝的魔法，但并不能防御物理…… 如果只是石头自然坠落下来的话，白魔龙的肉体将会被砸成粉碎。 或者是将它砸出那一片雾气之后，就像洛宁说的那样变成一滩黑水也是可行的。 洛宁好像也猜到了米莉娅的想法。 他有些着急地来回踱步。 虽然米莉娅像这样绕圈找机会也行。 但是飞行时间持续不了太久是一个问题，还有一个问题是……掉落下来的石头群砸中的不一定只有魔龙。 甚至还有可能是山下的村民，或者是他们的房屋。 米莉娅不可能每一块石头都能兼顾。 而且一旦认真战斗起来，也很难注意周身的环境。 如果米莉娅真的砸死几个人……她大概会哭鼻子，又暗骂自己的厄运吧。 洛宁不想看到那样难过的米莉娅。 “要不要让勇敢的拉兹去上场！” 拉兹突然拍拍自己平坦的胸脯，信誓旦旦的说道。 如果只是杀掉那头龙，而不是把它徒手抓过来的话，拉兹觉得自己也可以去。 她说着，就从洛宁的怀中挤出来，朝着脚下的千米高空一跃。 洛宁抓住她的后领，一把拦住了她。 “你一旦在人类世界暴露你是天使的事实，你就不能再跟着我了。” 洛宁把她揪回来，拎着她的衣领摇了摇。 他不是在威胁拉兹，他只不过是在陈述一句事实而已。 但凡拉兹被任何人知晓了天使身份，那她真的就只能卷铺盖回天堂了。 拉兹的战意逐渐衰退。 撅撅嘴，趴回洛宁的怀中。 洛宁想了想，米莉娅那边耽搁下去只会劣势越来越大。 他把手伸进自己的空间袋里，找到一支如同牛角一样的号角。 这不是什么普通的角，是来自魔龙王‘菈尔·多拉贡’头上的龙角。 魔龙王代代相传，血脉相承，龙角做成的笛子，能操控所有的魔龙。 即使那头白魔龙已经被人先用傀儡魔法操控了，那也值得一试。 也不一定，谁的控制力更强呢…… 239 号角 手上的龙角无比坚硬，细细摩挲的话，能感受上面如同年轮一样，一圈接着一圈的花纹。 洛宁找到了龙角最尖端的吹气孔，他深吸一口气，将其含在嘴里。 “嗚————” 声音沉沉闷闷的，并不特别，和牛角吹出来的响声没太大区别。 但是音量足够响，吹起来的时候，似乎连带着人身上的骨头、脚底的土地，都在随之颤抖。 “碰！！” 另一侧，白魔龙飞行的轨迹突然以一个诡异的弧度撞击在山岩上。 它似乎终于能感受到疼痛了，吃痛的龙颚大张，可依旧是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它宛如着了魔一样，将身体一次又一次地撞击在锋利的岩石上，看上去更像是一种挣扎。 或者是一种……自我了断？ 坚硬的龙鳞蹭刮着山体，在裸.露的岩石表面留下一道道锐利的刮痕。 尖锐的龙爪半擒着，牢牢抓握着山体。 白魔龙开始在山上爬动起来，它的速度很快，和之前跌跌撞撞地姿态完全不同。 它一边甩着龙头，一边频频回头，看向的地方不是既不是洛宁这里，也不是空中的米莉娅，而是在看自己身后的黑雾…？ 它看上去很想甩开它们，可是这根本没用。 雾气就好像是它身体的一部分那样笼罩在它的身上。 米莉娅被这一幕惊呆了。 她错愕地看向洛宁。 两人隔了百米左右的位置，洛宁连忙指了指岩石山的顶部，示意米莉娅看过去。 那里有一块巨大的岩石，已经在白魔龙庞大身躯的频繁撞击下摇摇欲坠了。 此时白魔龙的动作已经变得越来越缓慢无力，那一块巨石如果控制好位置的话，想要将它砸中并不难。 而且它所在的那个方向下，没有村民的房屋。 米莉娅点头会意，身后的火翼猛扑，带离她使向高处。 而洛宁这边，也稍稍松了一口气。 虽然魔龙笛没有顺利操控白魔龙，但也让它产生了混乱，这给米莉娅争取了不少时间。 “唔啊啊啊啊啊啊！” 一串惊耳的尖叫吓了洛宁一跳。 他怀中发出叫声的拉兹更是吓得身体抖了三抖。 拉兹抬起小手，指向洛宁的身后。 “神、神、神明大人……” “后面，后面有东西…！” 洛宁回头看去。 他的视线一片漆黑。 甚至还闻到了一股奇怪的臭味。 在他的面前，一条湿漉漉的红色的东西在蠕动。 视线往两侧看去，洛宁看见了一排排密集的、比他手指头还要粗一点的……牙？ “神明大人，神明大人啊！！！” “你被龙含住了头！！！” 拉兹刚想丢光魔法攻击，但是又想到洛宁刚才的那一句‘威胁’，又介于这龙没有真的要吃掉洛宁的势头，就短暂的犹豫了。 而洛宁这边…… 还是有点怕的。 任谁这么一转头看到自己的头在一头龙的嘴里，也会吓得不轻。 不过这龙确实也没什么敌意，不然龙嘴早就咬下去了。 当然，如果它真的有敌意，在产生敌意的一瞬间，就会被利维坦之歌的反击魔法秒杀掉。 洛宁定了定神，往后退了半步。 只是他的身后是千米深崖，后脚跟在踩空的时候，也就没有真的后退了。 “……” “把嘴拿开。” “嘎啊！” “后退。” “啾啾！” 这龙的叫声有点怪，声音细细的，类似于鸟。 虽然它不可能听懂洛宁的语言，可是从洛宁的眼神中还是能理解其中的含义。 它乖乖地收回龙嘴，朝洛宁眨了眨眼睛。 后退半步后，又似乎想再确认一次洛宁的气味，又把鼻子伸过来吸了一口。 洛宁压着它的鼻头，阻止它。 这才定睛一看。 眼前这头龙全身雪白，身上没有一片龙鳞，取而代之的是满身的白色羽翼。 白羽在阳光下泛着浅浅的红色，弯曲的白色龙角酷似梅花鹿的鹿茸。 那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加上这纤瘦又美丽的体型…… 洛宁怎么感觉自己看一头魔龙都觉得眉清目秀的，明明他平时也没少见着女人啊。 “白羽龙哎…神明大人……” 见这魔龙没有什么攻击性，看上去还笨呆呆的，拉兹自告奋勇地伸出手，要去摸一摸白羽龙的羽毛。 但是这鸟……这龙非常小气，根本不给拉兹碰。 脑袋一侧，就躲开了。 洛宁甚至都不知道这玩意从哪里出来的。 这种魔龙在人类眼里相当值钱，其飞行速度贼快，也还是会被冒险家想方设法的围攻。 白羽龙的羽毛舒适，速度快，十分适合用来当坐骑，但毕竟是魔龙，人类无法驯服，所以捕捉之后，一般都是分尸了卖钱。 现如今魔族种类匮乏，在人类的领地里个个都是抢手货，这白羽龙估计也不知道是躲在那里生活的，看它这纤瘦又苗条的身材，平时肯定没什么饭吃。 倒是碰巧被洛宁的笛子唤了过来。 洛宁算是捡了一个漏。 随手摸了一下白羽龙脖颈上的羽毛，这龙对洛宁并不抗拒，摸就摸了，一点要躲闪的意思也没有。 洛宁回头去看看米莉娅的情况。 那边的情况也不焦灼，巨石在火焰喷射魔法的推动下，准确地砸落在白魔龙的身上。 白魔龙实际上已经彻底没救了，就算石头不砸下去，它身上留下来的黑色血液已经足够让它致命。 洁白的龙鳞布满伤痕，身上大大小小的都是被锋利岩石割出来的伤口。 直到一块巨石朝它砸了下去。 白魔龙终于是在痛苦中闭上了双眼。 “轰——！！！” 山体在颤抖，溅射出来的黑色血液就如同血雾一样散开。 雾气越来越浓，下一刻，宛如浪潮一般朝着四面八方蔓延开来。 蔓延的速度极快，看上去像是一场黑雾的爆炸。 在雾气笼罩的地方，米莉娅燃烧的火焰瞬间失效。 “不好。” 洛宁惊叹一声。 此时高空中的米莉娅已经因为雾气的弥漫而导致身后的羽翼魔法完全消失，整个人的身体在片刻间掉落下去。 洛宁揪住白羽龙脖子上的羽毛，翻身一坐。 他也不会骑龙，顶多就骑过马和天使之类的。 白羽龙的身上没有鞍，洛宁没有着力点，只能用双手紧紧地攥住它的羽毛。 “走！” “嗷！” 白羽龙也跟着洛宁气势汹汹地嗷嗷叫一声。 洁白的身体俯冲而下，它已经好久没有像这样展开过羽翼了。 白羽龙脑袋朝下，龙翼服帖地收拢在身体两侧，它坠落的速度比米莉娅快了不少。 在靠近米莉娅的一瞬间，米莉娅惊愕地瞪大眼睛。 在她倒着视线里，一头魔龙正在朝她逼近。 慌乱中，米莉娅从腰间取出匕首，对准了朝她靠近的魔龙。 “是我。” 洛宁擒住了她的手腕。 身下的白羽龙也是相当配合的张开龙翼。 洛宁手腕用力，将米莉娅拉去了身后。 两人坠落的身体逐渐上升，远离这怪石嶙峋的地方。 “洛宁……” “呼。” 劫后重生的米莉娅呼出一口浊气。 她总是会这样。 遇到各种灾难，然后险中求生。 虽说差不多都要习惯了，但是再又一次遭遇危机的时候，还是会吓得小心脏扑通扑通地跳。 米莉娅抱着洛宁的腰，将脸蛋贴在他结实的后背上， 风吹得很快，米莉娅的双手因为过度紧张，指尖泛着凉意。 她抱在洛宁的身上，只觉得好暖和。 “差点嗝屁了！” 虽然这个时候保持沉默、不要急着打破这惬意的场景是最好的，但是米莉娅还是没忍住说话。 洛宁的声音沉沉的传入米莉娅的耳膜里。 “把石头推下去之后，你应该马上找一个岩石落脚，之后再想办法下来也行，这样就不会坠落下来了。” 如果不是刚好捡了一只白羽龙，洛宁还真不知道刚才应该怎么做。 或许会直接让拉兹巨大化羽翼，去把米莉娅救起来吧。 那个时候，可能也顾不了多少了。 “你不懂呀，既然确定了要杀死敌人，就之后就一定要补刀……不然会吃很多亏的。” 米莉娅的声音很轻，很容易就被风吹散。 “而且，最后不也是被你救起来了嘛~我其实还是幸运的！” 米莉娅嬉笑一声，伸手去捏捏洛宁的脸蛋。 洛宁实在空不出手来和她打闹。 双手牢牢地攥紧白羽龙的羽毛，洛宁甚至觉得自己都要把这龙的毛薅下来了。 白羽龙绕着岩石山盘转了一圈，确认那头白魔龙已经完全断了气。 可是那摊诡异的血雾很奇怪，在白魔龙死后，非但没有炸开消失的迹象，反而一点点朝着天上升去。 视野变得昏暗，滚滚黑云在空中酝酿。 洛宁大概知道要发生什么了。 “滴答……” 鼻尖有冰凉的水珠滴落。 洛宁已经不用去看，就能想到这是什么样的雨水。 “啾嗷——！！” 白羽龙发出一声悦耳的鸣叫。 每一滴黑色的雨，落在它白净的羽翼上都会发出‘噗滋滋’的灼烧声。 这里的雨和魔族大陆的黑雨极其相似。 对魔族造成的伤害也是一模一样。 黑雨如同强酸一般腐蚀着白羽龙的身体，洁白美丽的身躯很快浮现出腐灼的黑斑。 白羽龙鸣叫着，龙翼胡乱的扇动，身体止不住地往下掉落。 它不是什么高等魔族，放弃龙鳞演化出来的羽翼提升了速度的同时，却降低了绝大部分的防御力。 洛宁紧紧抓着白羽龙脖颈间的羽毛，努力调整他们掉落的方向。 240 黑色的雨幕 黑色的雨水哗啦啦的下。 天空中聚集的黑色云层就仿佛一堵厚厚的墙体，将光芒完全阻碍。 原本应该是正午的烈阳天，此时此刻却笼罩着如同末日一样的黑暗。 “洛宁，这雨是……” 米莉娅眉头紧锁，注视着高空。 雨滴落在她白皙的脸蛋上，顺着轮廓往下滴落。 黑色的雨，让她想到那帮去往魔族领地的冒险家猎人带回来的消息。 “这是…魔族的‘黑雨’吧？” 不详的黑雨会如同烈火一样将魔族的肉体灼烧，雨幕中的魔族将会在垂死挣扎中化为一堆白骨…… 这就是魔族为什么会衰败的原因，其实很多冒险家都知晓，只不过对他们来说这种事情根本无关紧要，他们只需要在旁边冷冷看着，然后坐收渔翁之利。 米莉娅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雨，在此之前，黑雨的存在就仅限于酒馆中的传闻。 “……嗯。” 洛宁点头回答。 既然米莉娅知道这种雨，那他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在洛宁的四周，是一棵棵骇人的参天大树。 这几棵树长在两座山的缝隙之间，在白羽龙坠落的时候，洛宁控制着白羽龙的脖颈方向，强行让它落到了这边来。 这里的植物旺盛，灌木丛的高度几乎到了人的腰部以上，能更好的藏匿白羽龙的身形。 白羽龙作为一只行走的钱币，不管是被谁看见，都会产生想法。 洛宁让米莉娅帮忙用魔法在山体上轰出了一个洞。 洞不需要多大，能够把这白色的龙塞进去躲雨就行。 此时的白羽龙正蜷缩在那个小小的洞窟里避雨。 它必须要保持着站立的姿势、将把羽翼紧紧地收拢贴在自己的身体上，背靠着山体，才不会被黑雨触碰。 “啾啾……” 它发出可怜兮兮的声音，身躯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米莉娅脑子里还在想为什么魔族的黑雨会出现在人类的领地中，却突然被这道声音吸引了注意力。 她好像还有一个更重要的问题要问洛宁。 “这是什么？？” 米莉娅手臂一横，指在那只瑟瑟发抖的白羽龙身上去。 “龙啊……”洛宁揣着明白装糊涂。 “什么龙？？”米莉娅提高了几分嗓音。 “魔龙？”洛宁试探性说道。 “这家伙是‘白羽龙’没错吧？？？！” 这种一旦出现就能发财的魔龙族，米莉娅有幸见过，但是从没有触碰到过，更没有听说过哪个人类能够驾驭这样的魔龙。 米莉娅其实并不是真的在问洛宁问题，她只是觉得很不可思议。 “你为什么能骑在这家伙身上？？” 米莉娅说着，用手去拽了一下白羽龙腿上的羽毛。 白羽龙害怕被任何人接触，见米莉娅的手伸过来来，它惨兮兮的‘嗷’叫一声，一个劲地往角落里钻。 可惜这个临时避雨港就这么大点，它就算刨得满爪子的泥土，也没办法躲开女人的拽毛。 米莉娅拔下一片羽毛，在手心里反复看。 羽毛甚至都还是热乎的，显然这只白羽龙不可能是中了什么傀儡魔法。 它是一只货真价实的魔龙。 “嗷……” 白羽龙的双眼水灵灵的，瞅着那块被拔掉的毛泪眼汪汪地看。 拔毛对它来说倒是不疼，但是这种种族有和天使族相似的癖好。 它们无比爱惜自己的羽毛，失去每一片毛都会让这种美丽的魔龙感到心疼。 再看看自己身上更多被雨水烧焦的羽毛，白羽龙的眼泪更是吧嗒吧嗒的掉。 “噫唔……” 缩在洛宁怀中的拉兹只觉得自己背脊发凉。 这个女人居然会拔毛！ 还好拉兹从来没在这女人的面前露出过翅膀，不然就会和白羽龙一样被拔毛！ 她缩进洛宁的肚子前，甚至都不敢把自己的眼睛露出来去看。 “嗯？” 见洛宁沉默半会儿都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米莉娅把羽毛插回白羽龙的腿上，歪头继续问洛宁。 “哎，说话呀……” 洛宁这边还在憋理由。 他想用自己操控了白羽龙来解释。 但是这白羽龙看上去精神抖擞的，不管是精神状态，还是身体状态都很正常，不可能是被魔法操控。 洛宁旋即又想，说自己是小时候救过这只白羽龙，然后和这头魔龙成为了好朋友…… 但是这幼稚又童话般的解释很难在米莉娅这里过关。 而且他要真的很早之前就和白羽龙有联系，那之前那些费尽心思渡河、翻山越岭，就显得太愚蠢了。 有飞行坐骑不坐，非得体验生活？ “噗……” 洛宁认真思考的脸被米莉娅看在眼里。 她一阵失笑。 “好啦，我又不是非得知道……哎，你怎么变笨了，你以前都还会找一点理由解释，现在怎么笨笨的，一言不发啦！” 米莉娅伸手去捏捏洛宁的脸。 “是不是不敢再欺骗师父我了~~” 米莉娅凑上前，拉着洛宁的手，又神神秘秘的说道。 “洛宁……你，不会是魔族的吧？” “……” 洛宁的虽然表现得淡定，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但是他忽然收缩的瞳仁还是出卖了他的惊讶。 以及洛宁怀中突然抖了一下的拉兹。 这已经是在无声地告诉了米莉娅答案。 “你是猜的吗？还是，已经肯定了？” 洛宁知道自己的漏洞实在是太多了。 好像，已经不用再瞒了。 “没有，我只是觉得……你好像对黑雨很了解，你竟然一眼就能认出来，并且还知道只要离开黑雾，傀儡就能变成黑雨。” “我虽然知道魔族有黑雨这种东西，但是……黑雨本身的秘密，我敢说，在整个克洛塔尔帝国都没有人知晓。” 米莉娅很认真地看着洛宁的眼睛。 洛宁静静地看着她，已经有些释然了。 米莉娅的话，就算知道他是魔族的人，也不会有所成见…… 只是，作为故事里绝对正义的‘主角’，米莉娅的最终宿命将会是亲手剿灭魔王，然后成为英雄。 而洛宁又是魔王的爪牙…… 这样二者的身份，将会有强烈的冲突。 “哎，笨，”米莉娅叹了一口气。 “你不用告诉我啦，我就是好奇，自己在这里分析而已~” “我不是说过了嘛，不管你是什么身份，不管你的国度在哪、又是什么样的国度，你是我可爱小徒弟的事实都不会改变~” “所以说……”米莉娅将随手压在洛宁的肩膀上。 “不要烦恼。” “不想说的事情不要说，开心的事情就多做一些，不开心的事情就不要去管，人生苦短，取悦自己才是至关重要！” “所以，我的徒弟就算是大坏蛋，师父也不会怪你的！” “你师父我呢，帮亲不帮理，明白了吧？” 米莉娅淡淡地笑着。 她比洛宁矮了半个头，需要将视线斜着抬起来。 洛宁安静地听着。 他垂下的目光刚好放在米莉娅的嘴唇上去。 那片晶莹的嘴唇像是果冻一样剔透，粉粉嫩嫩的，诱人得想让人咬一口。 米莉娅似乎也发现了洛宁目光所停留之处。 她呆了一下，到嘴叨叨絮絮的话通通被打断。 米莉娅的脸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蒙上了一层粉色。 她用手指挽起自己耳边的一缕发丝，在指尖弯弯绕绕。 米莉娅变得有些紧张生涩起来。 虽然她嘴上会说，但是经验为零啊。 洛宁这个时候如果把腰弯下来的话，自己是不是应该闭上眼睛，然后把脚尖点起来？？ 不不不…… 这是要接吻的前兆吧，绝对是吧！ 米莉娅的脑子里像是断线一样混乱。 在凝视洛宁那双眼睛的时候，对她来说是前所未有的感觉。 心跳在不由的加快。 胸口上忽然传来一阵触碰感，更是让米莉娅如同触电一般缩了一下身子。 洛宁和米莉娅不约而同地埋头往下看。 看到一双白嫩的双手从洛宁的衣服里伸出来，然后撑在米莉娅的酥胸上。 看上去好像是想阻碍米莉娅不断和洛宁靠近的肢体距离。 拉兹露出一双翠色的眼睛，朝洛宁眨了眨。 明明什么也没说，又像是什么都说了。 作为拉菲尔的得力助手，拉兹深知自己的使命。 洛宁把身后的披风扯过来，裹在拉兹的小脑袋上，重新捂好拉兹的眼睛。 他的目光向下，却猛然在视线中看到了一抹与米莉娅白色裙摆极其不和谐的红色。 洛宁后退半步，抓起米莉娅的裙角看。 是一丝血迹。 鲜红的血不可能是来自魔龙的。 洛宁即刻抬头问米莉娅。 “你受伤了？” “啊，这个啊，”米莉娅从发愣中回过神来： “好像是大腿划伤了一点吧……可能是飞行魔法失效的时候掉下来蹭到了锋利的岩石？” 米莉娅撩起一点裙角，把伤口给洛宁看。 “没什么啦，只是一点划伤，要不了几天就好咯。” 米莉娅抬了抬腿，示意无妨。 她心态倒是很好。 这点伤口就算是放在她独自一人旅行的时候，也只是涂抹一些药水简单处理而已。 她腿上的伤口大概五六厘米长，深不深洛宁看不出来，从上凝固的血痂来看，应该已经止住血了。 就算米莉娅本人觉得无妨，但是洛宁这种‘只要流血就应该贴创口贴’的现代常识去看待，这么长的伤口，是一定要特别处理的。 241 淳朴的牧民 “有药水吗？” 洛宁忽然想到，这个魔法世界是有‘治愈药水’这种东西的。 他的袋子里只有一些食物和简单的工具，药水和装备这类东西，洛宁出发前并没有考虑这么周到。 米莉娅笑了笑，把裙子放下，遮住伤口。 “你笨笨哪，我的药水不是早就废了嘛~连玻璃瓶和木塞都被你那个奇怪的黑魔法腐蚀了，哪里有药水啊！~” 米莉娅作为伤者，倒是一身轻松。 就有一种皇帝不急太监急的感觉。 被洛宁这样关系和在意，对米莉娅来说相当满足。 她喜欢这样奇怪的安全感。 “对哦。” 洛宁忽然反应过来，在旅行的第一天，米莉娅所有为冒险准备的东西都被利维坦之歌污染了。 现在能为米莉娅做的，就只有……包扎？ 可是米莉娅腿上伤口的血都已经止住了，现在再撕布条去包扎，反而有点多此一举。 而且洛宁根本不会包扎伤口，倒头来也只能添乱。 “上来。” 洛宁蹲下身，示意米莉娅趴到自己背上去。 “干嘛呀，我自己能走！” “你腿上有伤，还是不要走路了。” “嘻嘻，小徒弟对我这么好嘛~” 米莉娅趴上洛宁的后背，被洛宁背起来之后，一双腿高兴地上下扑腾。 洛宁压住她的脚踝：“别动，伤口会裂开。” “嗯~！”米莉娅甜甜的回应，她又问： “那我们现在要去哪里呀？” 她的双手抱在洛宁的脖颈上，这是她第二次靠在洛宁的背上。 米莉娅原本以为要在这里等黑雨停下来再出发，洛宁提前行动的话，一定是有他自己的安排。 “去村落，就在前面，他们手里应该会有药水。”洛宁回答道。 毕竟是生活在这怪石嶙峋的山间，那些牧民族一定会有更好的治疗办法。 “哎~都说了不用在意这个啦。” 米莉娅叹气道。 虽然嘴上在这么说，但是她的脸上始终是保持着笑意的。 黑色的雨淅淅沥沥往下坠落。 白羽龙见洛宁要走，想要从掩体里出来。 可是一只脚刚伸出洞窟，就被掉下来的黑色水珠吓退了回去。 “嗷呜……” 白羽龙发出委屈的声音。 即便洛宁只吹响了一声号角，但白羽龙始终愿意跟随他。 所以洛宁觉得，这魔龙笛的作用也许不单单是操控魔龙，还有一种可能……让魔龙效忠自己。 洛宁单手把窝在自己怀里的那只没羽毛版本的小天使抓出来。 拉兹被迫离开温暖地带，双手双脚扑腾着抗议。 “神……大人要对拉兹做什么！”拉兹抗议道。 拉兹在米莉娅这里确实挺性格多变的。 刚开始认识的时候是个贪吃小鬼，跟自己聊得还挺投机，后来有一段时间又高冷无比，坐在那里像一块寒冰一样警告着生人勿进。然后现在，她似乎又变成那个顽皮小鬼头了。 “你和白羽龙待在一起，我去一趟村庄，很快就回来。” 洛宁把拉兹丢在白羽龙的身上去，白羽龙的羽翼绵软，拉兹砸上去之后一秒就选择了妥协。 这舒服的羽毛……好像能让她睡个好觉的样子。 “你要保护好它。” 洛宁把兜里的‘酬劳’丢到拉兹的手里。 是一些坚果和肉干，够拉兹消磨一阵子了。 “好勒~” 拉兹也不拒绝了，欢快答应下。 白羽龙在人类的眼里就是一大兜子的金币，被稍有实力的人看见了必然会心生歹念，所以洛宁才特意把拉兹留下看守。 还好这家伙比较好哄，也算是听话。 至于白羽龙身上的伤。羽毛确实是废掉了许多，但是也托那些白羽的福，灼伤只是在表面，并没有深入。 按照魔龙的恢复力来看，自我愈合也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洛宁原本的计划是，给米莉娅弄来治愈药水的同时，给白羽龙也带一点去。 人类的药水，说不定也能对魔龙管用呢。 “洛宁……” 米莉娅趴在洛宁的肩头，声音柔软轻盈。 “你有喜欢的人吗？”米莉娅忽然问道。 洛宁回头看了她一眼。 米莉娅的脸蛋是浅浅的红色，眼睛泛着光。 黑色的雨水滴落在她樱色的长发上，混在一起，有几分凌乱。 解下了警惕之后，她的身体变得非常绵软。 “……不要立FLAG。” “芙拉个？”米莉娅歪歪脑袋。 “就类似于……士兵奔赴战场前、或者受伤之后给战友说自己平安回去之后要娶暗恋的邻家姑娘一样……一般说了这种话，就会有糟糕的结局。” “噗，你说的都是一些什么呀……” 米莉娅一阵失笑。 她没听懂洛宁在说什么，倒是抓到了一些关键词。 揣摩了一会儿，米莉娅又问： “这么说，你知道我暗恋你咯~？” 她连声笑道：“哎呀，别害羞嘛……我都没害羞呢！” 她将柔软的脸蛋压在洛宁的肩头，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困。 “那，你会怎么看我呢……被我这个倒霉蛋缠上的话，嘿嘿……会不会也倒霉起来？” 米莉娅喃喃自语道。 她的身体好烫。 不是来自火元素的温度，那种温度洛宁不会感应到。 他既然觉得米莉娅的身体热，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米莉娅发烧了。 伤口的流血止住了，但这并不代表不会感染。 而米莉娅刚刚才和满身病毒的白魔龙战斗过…… 人身上的伤口对病毒来说无疑是毫无防线的突破口，轻易地就能附着上去。 发烧是伤口感染的征兆。 来自白魔龙身上的病毒，到底是哪一种疾病也不好说。 “都怪我……本来这应该是一场快乐旅行的……” 米莉娅的声音变得有些小。 洛宁额头上有汗水密出，混着黑色的雨一起滑落。 “米莉娅，先别睡，马上就到了。” 洛宁提高了嗓音，朝身后的人说。 “嗯…我肯定要等着你一起睡呀，笨蛋……哪里有师父先睡下的…呼……” 米莉娅呼了一口气，她也觉得自己的状态不对劲。 所以她有些懊悔了。 明知道自己是招惹危险的体质，却还要带洛宁出伊兰王城…… “洛宁呀，我什么时候才能摆脱这种奇怪的命运呢，如果我不那么倒霉了……我是不是就可以不暗恋你，而是大大方方的明恋你了呀……要不然的话，我现在也不用畏手畏脚了呢……” 米莉娅觉得自己一定是脑子烧坏了。 她不应该说这么多的。 可是，就是想说。 洛宁一路奔跑，茂密的灌木丛中有树枝从他的胳膊上划过，树叶遮挡的地方，隐约有房屋显露出来了。 洛宁冲出灌木丛，脚底不再有杂草，而是特意修剪过的开阔地带。 有几只山羊站在四周，嘴里咩叫着，奇怪地看着洛宁这个陌生人。 地面有水洼，脚底的泥土已经被黑雨染成了怪异的深色。 洛宁背着米莉娅，来到了那几座房屋前。 房屋门口有人站着，正拿着手里的锄头，警惕地看着洛宁。 “请问，你们这里，有药吗？” 洛宁喘着粗气。 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客气一些。 拿着锄头的男人只是高举着锄头，身体战战栗栗的，既没上前、也没回答洛宁的问题。 “洛宁，先放我下来，我来跟他们说。” 米莉娅的声音微弱的传过来。 她也不等洛宁同意了，双臂轻轻地在洛宁的肩膀上一推。 米莉娅的双脚成功落地，自行从洛宁身上下来。 只是她有些站不稳，勉强将自己的手搀扶在洛宁的肩膀上。 “你们好，委托人。我是冒险家公会的注册冒险家，我们接了你们的任务，到这里来驱赶白魔龙……” “现在白魔龙解决了，那座山你们也可以安全上去了……但是我现在受了点伤，可能被白魔龙的病毒感染了伤口，药水没有了，请问你们这里有没有草药或者药水。有的话，我们愿意购买。” 米莉娅强撑着身体，将一串话说完。 她现在其实已经虚脱到无力了。 特别是受伤的那只腿，已经很难支撑她站立起来。 但是她现在不能休息，她的小徒弟不太会处理这些事情，这种事情还得是她来才行。 米莉娅从口袋里摸出冒险家公会的委托单，上面有公会的印章。 然而拿着锄头的男人根本打算上前，他甚至都没有往那张羊皮卷轴上多看一眼。 男人握着锄头的手有些颤抖，面对眼前实力强悍的冒险家，他甚至连往前走一步的勇气也没有。手中散发着寒芒的武器根本不像是用来攻击的，更像是确保自身安全的防御。 “……滚！” 片刻后，男人用发抖的声线挤出了一个音节。 “欸……？” 米莉娅愣了一下。 甚至是怀疑自己听错了。 “我们是帮你们驱走白魔龙……” “我们的委托任务是驱逐！！” “你看看你看看，这天上下的是什么！黑色的雨……那头白魔龙身上爆开的黑雨！！” 男人用发抖的手指指向如墨一般漆黑的天空。 “这简直是灾厄啊……！” “你们把它杀了，病毒现在在空中散开，我们吸入的每一口气都含着那白魔龙的病毒！” “还想要解毒药水……那我们这里的毒，你们能解吗？！！” 男人身后有人在起哄。 他们自然是看见了之前的那一幕。 从怀揣着感谢的激动，到后来眼睁睁看着这冒险家做了丧尽天良的事情，到现在或许要面临放弃孕育他们的大山、搬迁到更远的地方去，这些村民已经变得怒不可遏了。 242 善与恶 洛宁的眼睛里倒映着村民爬满怒气的面孔。 那些怒气他们又不敢泼洒出来，他们害怕冒险家，但又想要站在更高的角度去责怪比自身强大的冒险家。 手里的锄头在颤抖。 但是那张发皱的嘴还是会毫无忌惮的张开，在激动说话的时候，唾沫星子毫无遮挡的喷射出来。 洛宁深吸了一口气，尽量没有让自己的情绪产生波动。 “这些黑色的雨，对你们其实没有影……” “没有影响？！” “你说没有就没有吗！白魔龙身上有多少病毒，你们这些冒险家比我们还要清楚！” 洛宁说道一半的话被男人打断。 似乎是觉得这些接了委托的冒险家不敢拿他们这些委托人怎么样，男人的胆子变得大了起来。 那人挥了挥手里的锄头，指着那座岩石上，嘴里的唾沫横飞。 “山上的羊被你们摔死、掉落的石头砸伤了好几人，还有天上和灾难一样的黑云……这些都是你们造成的！” “我们仅仅是想将魔龙驱赶走而已！这么多个月了，这么大个冒险家公会居然没有一个人前来！这一来，全被你们搅和完了！！” “你们还不如不来！” 洛宁没有把目光放在那个丑陋的男子身上去。 他微微侧着目光，看着米莉娅。 米莉娅抱着洛宁的手臂，勉强支撑着自己的身体站立。 她的脸颊很红，眼眶也跟着发红。 有湿润的光在她的眼睛里泛着。 可她明明……是想无偿帮助这些可怜的牧民驱赶白魔龙。 她就是因此负了伤。 现在却被人冷冷地指着、一顿责骂。 米莉娅抬起手臂，不着痕迹地从自己的双眼前抹过去。 洛宁看到了一串晶莹的眼泪蹭在她的手臂上。 “走吧，洛宁……我认识几种草药，我们去山上看看。” 米莉娅牵着洛宁的手，就要转身走。 洛宁却只是站在原地，米莉娅那点微弱的力气根本不能拉动他。 “洛宁，听话。” 米莉娅带着鼻音的声音很轻。 洛宁静静地和眼前的男人对视。 不仅是这个手拿锄头的男人，他身后还有男女老少，大概七八个人站在屋檐下。 不远处的另外几栋房屋外，也有人远远站着，看着。 他们害怕冒险家，但是又因为知道了这帮人是接了任务的被委托方，仗着被委托方不能对委托方做不利事情的约定，所以站在了至高点，来谴责米莉娅。 若不是忌惮冒险家身上的大魔法，恐怕那个男人手上的锄头早就砸下来了。 “你们到底有没有药？” 洛宁抬眼凝视着面前的男人。 男人扯着嘴角，冷笑一声。 “你们要的钱，我们早就提前支付给冒险家公会了，你们要讨东西，直接问你们的公会……想从我们这里拿，不可能。” “有还是没有？” “如果你们能把从天上掉下来的每一滴带着病毒的水清洗干净，要我们给你点草药也行。” 男人的目光冷冷地扫在洛宁的身上。 现在不是什么要不要出手帮助冒险家的问题，而是他们已经恨不得把这帮冒险家和那些黑色的雨水一起埋进土里。 无知者无罪，无知者无畏。 洛宁不愿意再去解释什么黑雨不会影响他们的事情。 他主动松开米莉娅的手，往前走了一步。 “有，还是没有？” 他又问了一声。 米莉娅踉跄了一步，险些没有站稳。 想要伸手去抓住洛宁，但是洛宁已经离开了她手臂能够着的范围了。 “洛宁……” 如果自己的身体有以往的活力，米莉娅这个时候肯定是去把这个笨蛋拖拽回来然后教训一顿。 可现在不仅是腿，就连手臂也开始变得软弱无力了。 男子看见洛宁的靠近，抬起锄头往后退了一步。 “我为什么要回答你的问……” 洛宁忽然压低身体，手中出现一把发着寒芒的匕首。 男人大惊失色，抬起的锄头狠狠地往下砸去。 然而锄头根本没有顺利触碰到洛宁。 在接触到洛宁黑色披风的一瞬间，锄头就被弹飞了几米远。 “这魔法师居然还有物理防御？！”男人暗自一惊。 与此同时，一把锋利的匕首已经逼在了他的脖子上。 洛宁的手臂一横，身体灵巧地绕到了男人的后方去。 手臂勾着男人的脖颈，控制他。匕首的尖端划破了男子的肌肤表面，几滴鲜血流落下来。 洛宁眼中的寒芒比银质匕首冷冽的光芒还要冰冷几分。 他的声音也是冷冷的，沉沉的。 “把能用的药都拿出来，不然我就杀了他。” 在男子身后的人都是一些和他一样的牧民，牧民只会做一些粗活儿，对魔法和冷兵器这种东西一窍不通。 所以才会被洛宁轻易地近了身。 只是眨眼的时间，就有亲人被俘，那些人各自脸色煞白，完全不知道要怎么应付。 “我只数三下。” 洛宁将手里的匕首转了一个方向，将最锋利的一面，横着抹在男人的脖子前。 现在，他只需要稍稍用力，男人的气管、食道、大动脉，将会在一瞬间被切开。 到时候已经不是一点药草就能救过来的程度了。 就算是把整个人泡在药水里面，也不可能拯救头首分离的尸体。 洛宁的手法显得相当老成，他这是第一次‘杀’人，第一次用冰冷的武器比划在带有体温的人类身上。 但是他的手法绝对是干净利落的。 这让那些村民完全相信了，他下一秒会亲手把人杀死的事实。 “这帮冒险家，拿钱办事的狗……狗居然咬起主人来了，我、我们可是花了钱让你们办事的啊，你们怎么……！！” “是不是生怕自己能多活一秒？” 洛宁的声音比刀锋还要寒冷。 冰冷的匕首又刺入了几毫米。 男子颤抖的时候，明显能感觉到自己温热的血液在顺着脖子滑落，于是他彻底闭嘴了。 “三。” 洛宁不等了，他已经开始了倒计时。 身前的几人脸色煞白，哆哆嗦嗦地转身去了屋子里。 “二。” 洛宁并没有因此停下计数。 “一。” 匕首在往里刺入的刹那间，屋里有人大喊着跑出来。 “有有有，这是我们家全部的草药！！” 矮胖的女人奔跑出来，手里有一个大大的木箱子。 她焦急的脸上布满汗水，慌慌张张地将木箱子打开。 里面堆满了草药，还有几瓶看上去比较普通的药水。 “里面有退烧药，风寒药，还有一些解毒药……你，你都拿走吧。” “放我身旁来。” 洛宁扬了扬下巴，示意女人搬过来。 女人连忙弓下身子照做。 她的外貌长相和洛宁手上‘俘虏’的男人有几分相似。 大概是母子关系。但是洛宁不在乎。 女人将箱子搬过来之后，洛宁才松开匕首，用力地揣了男人一脚，将他踹过去。 成串滴落的血液洒了一地。 刀口只是没入了四分之一而已，应该还有得救。 具体能不能救，就不关洛宁的事了。 反正，他是一个恶人。 弓下身把木箱子兜在臂弯间，洛宁转身就要走。 “咻——！” 他听见了一阵微弱的破风声，就从他脑后传来。 脑袋微微一侧，洛宁躲过了这次偷袭。 袭来的是一支燃烧着火焰的箭矢。 箭矢是细小的木头，尖端燃烧着火苗。 洛宁弓下身来，去把插.入地里的箭矢捡起来。 他伸手触了一下箭矢的尖端，回头看了一眼。 应该是从不远处另外一栋房屋的楼上射出来的。 那里有个女人手拿弓箭，细细的箭矢在弓上拉满。 下一刻，箭矢最前方的三角形燃烧起了火焰。 洛宁手上的箭矢并没有温度。 也就是说…… 那是一种火焰魔法。 但是十分低阶，只是勉强能把箭矢尖端点燃而已。 不过，对洛宁来说，也足够了。 “咻——！” 又有一支箭矢径直朝洛宁飞过来。 它的准度很低，根本没办法精准地射中洛宁的要害部位。 然而洛宁却主动挪了一下脚步，他从怀里抽出一本书，甚至主动用书去格挡火焰箭。 他的嘴角轻轻笑起来。 像极了一个无恶不作的坏人。 “啪”的一声，燃烧着魔法火焰的箭矢刺在了魔法书上。 沉睡的魔法书瞬间苏醒。 它自主悬浮起来，书页“哗哗”的翻动。 洛宁抬眼看着，一点要阻止它的想法也没有。 火元素的话，那么对应的就是……水。 “轰隆隆……！” 地面在震动，本就松动的岩石山体摇摇欲坠，巨大的岩石脱离山体掉落下来，深深地砸进潮湿的土地里。 洛宁抓着利维坦之歌的边角，拽着悬浮的书本一起往后撤走。 草药已经弄到手了，没有停留的必要。 村民们面面相觑，互相看了一眼，即便全然不知道要发什么，但是恐惧的感觉还是覆盖了嗔怒，让他们害怕起来。 他们只是看到一轮散发着古怪蓝光的魔法阵悬浮在那个冒险家手里的书本上。 下一刻，有冲天的水柱从地底冒出。 一柱、两柱。 很快，数不过来的水从地上喷射而出，和天上滴落的黑色雨水交相辉映。 他们赖以生存的大地被水柱冲洗出如同筛子一样密集的孔，宛如是来自地底河川的愤怒。 水柱汇聚在一起，将这片特定的区域完全吞没。 如同被装进了一个巨大方形水缸，里面的一草一木都浸泡在了水中。 水如同龙卷一样旋转，里面浑浊得看不清物什。 魔法并没有持续太久，在洛宁离开之后，就因为魔力供给截断而停止了。 房屋已然不再，里面的人是死是生，这就要看运气了。 243 绵绵细雨 洛宁背着米莉娅，手里兜着一个木箱子。 在踏进灌木森林之后，他就没急着往前走。 而是搀扶着米莉娅，让她靠着一棵大树坐下。 洛宁把自己的外套披风都脱了下来，垫在米莉娅的身下，让她坐着舒服一些。 天空中仍然有雨水在滴落。 黑雨的势头已经减小许多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些绵绵细小的清澈雨水。 大概是刚才从冲天的水柱中散落下来的雨幕。 “你先别动。” 见米莉娅想起身，洛宁连忙把手按在她的肩头上阻止她。 洛宁将木箱子打开，里面陈列出各种外形奇怪的药草。 他问米莉娅：“哪些东西能用，你告诉我。” 洛宁的语气有些着急，相对的也有些严厉。 和米莉娅那双柔软的眼神对视上之后，他又放软了声音。 “我辨认不了……你得告诉我。” “都怪我，洛宁……” 米莉娅声音细细的，带着浓浓的鼻音。 自责和懊恼，这些情绪总是会陪伴她，但是米莉娅一直都是一个能快速从负面情绪中恢复过来的活泼少女。 只是这一次，她有些太难过了。 难过不是牧民对她的责骂，而是……她让她善良的小徒弟拔.出了锋利的武器，对着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村民。 米莉娅不愿去想什么是善恶对错。 她只知道，洛宁用匕首划开那人脖颈外皮的时候，他的双手其实是有些颤抖的。 这大概是他第一次‘杀’人吧…… 为了她。 “对不起……” 都怪她。 她的这生坎坷的命运，这‘总是会碰见坏事’的宿命。 “别说傻话了，先告诉我什么药可以用。” 洛宁把手里木箱斜着扶起来，给米莉娅看。 米莉娅摇着头。 “不知道，我看不清……” 洛宁第一时间判断是米莉娅的双眼已经被病毒蔓延了。 可当他抬头去看米莉娅的脸庞的时候，发现她的视线是被泪水所朦胧了。 洛宁抬手拭去那些温泪。 之后将手臂收回来，环绕到米莉娅柔软的腰肢上去。 他将米莉娅轻轻地抱在怀里。 洛宁现在有些手足无措，他太慌乱了。 可是这样的慌张只会让米莉娅更加不安。 所以干脆放下焦躁的情绪，将她轻轻抱住。 果然，米莉娅的惴惴不安在拥抱中逐渐平息下来。 她的呼吸很轻很缓，柔软的酥胸下，胸腔随着呼吸起伏。 “洛宁……” 她的声音带着些许哭腔，身体在发颤，手指冰凉，但是身体却滚烫得过分。 “没事，不要责怪自己。” 洛宁抱着她，轻声的哄。 “是我的错，你怪我吧。” “怪你干嘛……你都做了那么多了。”米莉娅把下巴放在洛宁的肩头，声音细细的。 “你也是啊，”洛宁拍着她的后背，手掌顺着樱色的长发往下抚摸。 一下又一下，将两人焦急的心情平缓下来。 “你已经做了很多了，很努力了……所以，不要自责。” “人做不到让所有人如意，但是能做到问心无愧。你做的很好了，米莉娅，如果放任白魔龙出去作恶，它会毁掉更多的村落、吓坏很多的山禽野兽，你只是提前让它解脱，而且降下的黑雨对人类没有影响，所以你没有错，米莉娅。” “只是那帮村民太坏了太自私了，他们把自己的无知和害怕强扣在你的头上。” 洛宁一声接着一声哄她。 温柔的声音在米莉娅的心底翻出一阵涟漪。 “他们都……死了么？” “不知道，看天由命吧。” 洛宁轻声回答。 米莉娅虽然会对敌人毫不留情，但她的本性始终是善良的。 那帮村民即便是再怎么丑陋，米莉娅终究还是无法将他们那样的普通人视作必须要杀死的敌人。 “米莉娅希望他们死吗？” “不知道。” 米莉娅只是摇头，樱粉色的长发蹭在洛宁的肩头上。 她咬着红唇，沉默了许久。 正义和邪恶都无绝对，米莉娅深知，洛宁只是站在他的立场在做出了最果断的决定……这一切都是为了救她。 用锋利的武器亲手割开敌人的血管，比使用魔法的肆意轰炸要更容易刺激人的感官。 会感受到温热的血在手上流淌，生命一点点消逝。 米莉娅现在还记得，当自己不得不将匕首捅进敌人的心脏的时候，自己那双如何都无法停止颤抖的双手。 双手布满血液，恐惧的感觉会让大脑一片空白。 所以她深刻的了解，洛宁看似平静的神色、甚至还能收住自身的情绪来安慰她，这些不过都是因为他对她的那一份温柔而已……温柔的后面，那片在克制自己的内心，其实是在颤抖吧。 有些发冷，身体上洁白的衣服被雨水弄的黏稠稠的，贴在肌肤上，仿佛要吸走她最后的一点热量。 但是洛宁的怀抱好温暖，她愿意沉浸在其中。 “我真是笨蛋啊，明明说了要保护你，结果到头来，却是你保护了我……我这个做师父的怎么就这么笨呢……我太没用了。” 米莉娅知道自己的在脑袋发热，神志也是迷迷糊糊的，但是她好像又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 “但是……谢谢你，洛宁。” 米莉娅抓起洛宁的手。 他的手上还有血迹，那是抓握过匕首的右手，血是在刺破敌人的血管时，顺着匕首的纹路流淌下来的。 洛宁看见了自己手上的血，他随手在自己的衣服上擦了擦，之后重新放回了米莉娅的手中。 大概是，不想让她的手也染上血吧。 米莉娅鼻子一酸，五指紧紧地扣上去。 “把眼睛闭上，洛宁。” 米莉娅忽然抬起头来。 脸蛋距离洛宁很近。 头上那一小撮总是会叛逆翘起的呆毛，因为被雨水打湿的关系变得服帖起来，安安静静地贴在她的头上。 米莉娅没有在笑，但是难过地抿着嘴唇的时候，嘴角浅浅的梨涡还是会浮现。 那双浅红色的杏仁双眼已经没有雾气和朦胧了。 通透的眼睛里闪动着灵动的光，米莉娅的嘴唇微微分开了一点缝隙。 她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发酸的鼻尖和发涩的嗓子眼，好像不允许她开口发音。 洛宁好像猜到她要做什么了。 但是他没有听米莉娅的话闭上双眼。 两人就这么静静地注视对方。 “闭上嘛……” 米莉娅小小的抽了一口鼻息，她嘀咕一声，抬起无力的手，遮在洛宁的眼睛上。 她的指尖很凉，洛宁的眼前一片黑暗。 黑暗中，能感受到对方气息在靠近。 洛宁微微地弓下腰，脑袋的高度也在逐渐降低。 也不知道位置是不是正确的，洛宁搂着米莉娅的腰身，缓缓将自己的身体压低下去。 他忽然的主动直接让米莉娅愣在了那里。 她看见他靠近的面庞，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 宛如一块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水灵果冻，她的双唇也有些冰凉，但是甜甜的，相当柔软。 洛宁只是轻轻一触，就重新伸直了背脊。 “你你你、你……” 米莉娅顿然慌了神。 她刚刚把洛宁的眼睛捂上，确实是想要偷亲他。 因为害怕让对方看到自己脸红心跳的样子，所以她选择了捂住洛宁的双眼，但是她没想到，居然被洛宁抢先了一步…… “洛洛洛……你你，你怎么能这样偷偷偷…亲亲亲亲师父……” 换做是平时的话，米莉娅不至于这么紧张，但是现在，她已经找不着北了。 身体本身的发热再加上她因为慌张而升起来的温度，慌张得就连说话都结巴了起来。 “啪哒。” 洛宁把一条湿漉漉的毛巾搭在米莉娅的头顶上。 毛巾是他从空间戒指里取出来的，浸了水之后有些冰凉。 异世界没有电冰箱，只能用基本的水温给米莉娅的额头降降温。 在洛宁的引导下，米莉娅斜着靠在树干上。 微凉的毛巾让米莉娅的脑袋清醒了一些。 她已经没有之前那样的惶恐失措了。 洛宁把手里的木箱子重新端起来，凑到米莉娅的面前去让她看。 “看看，哪些能派上用场？” “唔……”米莉娅摁住头上的毛巾，低头去看。 “这个和这个，需要用石头碾碎放在伤口上。” 米莉娅辨认出了两种常见的药材，她伸手轻轻地指。 洛宁点头，将草药取出。 “其余的呢？有没有抑制伤口感染的。” 洛宁端着箱子给她看。 洛宁不知道这世界的草药效果怎么样，只是他觉得，在自己以前那个世界，一碗熬制的中药需要十多种药材，而米莉娅只在这满满一箱的草药中选了两种而已。 “还有这个，”米莉娅的手指向角落的那瓶粉色药水。 “这个喂我。”她说道。 “好。”洛宁点头。 他取出一块干净的布，铺在地上，之后用石头一点点的碾压。 将米莉娅点名的两种草药碾碎，洛宁撩起了米莉娅染上泥土的洁白短裙。 米莉娅偏开脑袋，双腿忍不住夹在一起，手心牢牢攥着身侧的草根。 那些草药很疼，但是药效奇好。 不过她现在所在意的好像并不是自己的腿疼不疼，而是这奇怪的姿势…… —————— （有点卡文，今天的加更稍微迟一点， 月底了，月票就要清空啦，大家随手投投吧，能换来作者连夜加更哒！） 244 吹笛 其实敷药的过程很快就过去了。 洛宁除了老老实实敷药以外，没有多触碰一下米莉娅的大腿根部。 只不过除了大腿外侧的划伤以外，还有内侧的一些擦伤，洛宁一并都将其处理了。 米莉娅忍着疼痛，想要夹住腿，却又不得不迫使自己去张开，羞涩的感觉混合着迷迷糊糊的头晕……这种感受相当奇怪。 将碾碎的草药都敷在米莉娅的伤口上之后，洛宁又打开了那一瓶被米莉娅指过的粉色药剂。 他打开木塞，凑在鼻子前轻轻闻了一下。 没什么特殊的味道，就只有一种淡淡的桃花香气。 “这是什么药？”洛宁好奇道。 “chun药。” 洛宁：“……” “你信啦？”米莉娅忍不住笑了一下。 她脸上多少有点疲倦，但是笑起来的时候，酒窝依旧是甜甜的。 看她竟然还有力气跟自己开玩笑，洛宁叹了一口气，伸手捏了一下米莉娅的脸蛋。 米莉娅甚至都没有力气反抗他，就这么坐在地上等着被捏。 “这药其实没有任何效果，喝下去之后会在人的末端上出现不同的颜色，比如脚趾和手指……不同的颜色就代表不同的病，几种常见的我还是知晓的。” 米莉娅停了一下，缓了一口气，接着说道。 “所以我要先确认我是被白魔龙感染了哪一种疾病，之后回去也好对症下药。” 米莉娅总是会乐此不疲的给洛宁详细讲解，即便是身体上已经实在没什么力气了，她也要撑着一口气告诉他。她认为这是她作为师父的职责。 “刚才的草药没有治疗作用？”洛宁皱着眉头问。 “我连是感染什么疾病都不知道，当然治不了了……刚才的药，大的那个是缓解消炎，小的绿色的那个是抑制疾病蔓延。” “小的那个不能用量过度，否则会对身体造成负担。” 米莉娅的声音很轻柔，不是她要放得温柔，是她实在没什么力气了。 药草作用在伤口上的剧痛消失过后，米莉娅仅剩的力气也抽离得差不多了。 洛宁没有再多嘴问什么。 他把药喂给米莉娅，收好药箱之后，把米莉娅横着抱起来。 这个时候再把她背在背上肯定是不行的，背上的人没有力气的话，很容易会摔下来。 米莉娅享受着这般公主抱，可是她没多大力气回应洛宁。 洛宁带着她穿梭在茂密的灌木丛中。 雨已经差不多停了，只剩一些残留在树叶间的雨珠，顺着叶片弹落下来。 洛宁回到之前的洞窟前。 他脑子记路，所以要返回原来的地方并不难。 洞窟里，白羽龙把脑袋压在自己的羽翼下，睡得“呼呼”的响。 洛宁第一眼也没看到拉兹。 直到白羽龙动了动一双如同绵羊一样软绵的耳朵，它发现洛宁回来之后，兴奋地抬起羽翼，昂起脑袋。 洛宁才在白羽龙叠放羽翼的翅弯里看到了拉兹那个小小的身影。 拉兹真的是会找温暖的地方睡。 不过……洛宁隐约还记得，自己离开的时候给拉兹的任务是‘保护好白羽龙’，结果这家伙睡得比白羽龙还要沉是怎么回事？？ 洛宁走过去，也没有第一时间把拉兹叫醒。 他弯下腰来，轻轻地把怀里的米莉娅放下，放在白羽龙温暖的身体旁。 这种长毛龙的身体相当温暖，就好像是天然的电热毯。 米莉娅已经睡了过去，她呼吸平稳，额头上的温度也降低了些许。 洛宁没有睡觉的打算，而是撑着手，坐在洞口的石头上，和白羽龙大眼瞪小眼。 洛宁其实是想侧身去观察米莉娅的情况的，再看看她的手指头有没有变色。 但是那头白羽龙投过来的火热视线，总是和洛宁对视上。 洛宁静静地瞅着它。 白羽龙眨着一双水灵灵的龙瞳，像是在朝洛宁示好。 这龙长得确实挺眉清目秀的，好歹是让人闻风丧胆的魔龙族，但这家伙却乖巧得像是一只布偶猫。 “你是公的还是母的？” 洛宁忽然冷不丁的冒出一句。 但是白羽龙只是眨眼，根本没办法回答洛宁。 洛宁觉得自己一定是脑子抽掉了，才会主动和一头魔龙说话。 说的还是一句特别离谱的话。 正常龙都听不懂吧。除了菈尔那头魔龙王，还有那只身体巨大的黄金龙，魔龙族普遍都不通人语的。 想来，唯一能和白羽龙建立联系的，就只有洛宁身上的那一支笛子。 洛宁把笛子摸出来。 他刚掏出来，白羽龙瞬间就不淡定了。 它想要站起来，可是身上还挂着一大一小两个人。 洛宁见状连忙用手拍打它的脑袋。 “坐好。”他命令道。 然而白羽龙根本就听不懂，笨笨呆呆的，最后还是在洛宁威胁似得打头下，乖乖趴回原位。 洛宁把笛子放在唇前。 轻轻吹出一口气。 很轻很轻，笛子甚至都没有发声。 白羽龙的耳朵立马立了起来，兴奋地盯着洛宁看。 洛宁索性就研究起这支魔龙笛。 这玩意毕竟对他来说是少有的趁手道具，以后指不定还有更大的作用，所以率先摸索摸索使用方法，总归是没坏处的。 “呼、” 气流的声音从笛子的气孔里缓缓流出，微乎其微的声音更像是蜜蜂在振翅。 “噶！” 白羽龙立马鸭叫一声，回应洛宁的声音。 或许是因为这种龙族长得和鸟禽有几分相似，白羽龙除了龙鸣，剩下的鸡叫鸭叫孔雀叫，它都能叫出来。 “呼、” 洛宁又吹了一声。 “噶呜……！” 白羽龙扬头长叫，叫到一半的时候，被洛宁招呼在脑袋上的巴掌打断了。 “噶……” 白羽龙小声嘀咕一声，毛绒耳朵可怜兮兮的耷拉下来。 “呼呜……” 洛宁又吹了一口沉长的气。 白羽龙耷拉下来的耳朵始终没有立起来，它往洞窟里缩了缩身子，洁白的羽毛蹭在土壤上，土块哗啦啦的掉下来。 它眼神十分小心，看上去怂巴巴的。 “呼！” 洛宁切换成了一个短快的音节。 “噶！” 白羽龙一秒就变得兴奋。 洛宁一只手压在它兴奋的脑袋上，另一只手把魔龙笛收好。 基本可以确定了。 操控魔龙其实就是操控它们的情绪而已。 情绪来自魔龙笛发出来的音节。 如果是沉闷的长音，听上去就像是有人在哭一样，白羽龙就会害怕地缩在一起。 如果是轻快的音节，就类似于玩闹。 绵长的嚎叫音是呼唤，就和之前洛宁成功呼唤出这只躲在山间的白羽龙那样。 那如果切换成又急又快的迫切音节……或许就是一种杀戮的指示？ 而对于魔龙来说，它们不仅是会被魔龙笛感染情绪，它们好像还会无条件忠于这支魔龙笛…… 或许，听见魔龙笛的声音就如同听见那位魔龙的至高尊位＜魔龙王＞下达的命令一样？ 白羽龙把脑袋凑过来，呲溜的舔了一下洛宁的手。 它又在朝洛宁眨眼睛。 它好像特别想听洛宁吹笛子。 但是洛宁已经闹够了，也就不陪它玩了。 他把视线绕开那只散发着恳求目光的白羽龙，直直地看在米莉娅的身上去。 米莉娅的指尖微微有些发黑，但是她的气息依旧很平稳，洛宁决定再等等。 视线收回来的时候，洛宁又看到白羽龙身上的黑点。 那些黑点来自黑雨灼烧了羽毛之后留下来的焦黑部位。 还好人类领地的雨势并没有魔族那边的大，如果真如魔族那边的滔天大雨一样，白羽龙现在就不是有黑斑这么简单了，恐怕整头龙都会焦掉。 白羽龙想把脑袋凑过来蹭洛宁，却被洛宁嫌弃地拍开。 他把药箱再次打开，循着记忆找到米莉娅刚才指认的两种药草。 洛宁记性好，活学活用。 大的那个是消炎，小的那个是抑制病毒生长。 不知道草药对魔龙有没有效果，但既然只是一种植物的话，用在魔龙身上总归是没害处的。 魔龙身体强大，耐糙，不至于被一点植物就毒翻。 而且还能顺便试验一下，生长在人类领地的草药对魔龙族到底有用还是没用…… 起码把这种情报带回魔族大陆去，也算是颇有价值的了。 “忍住啊，有点疼。” 洛宁瞅了一眼白羽龙身上的伤势。 白羽龙只是眨眼，笨呆呆的根本就没听懂。 夹杂着白魔龙病毒的黑雨或许不会传染疾病给白羽龙，但是这并不妨碍洛宁的好奇心。 而且他确实是想给它治疗伤口的……虽然它身上的伤其实都好得差不多了。 对待白羽龙就没有像对待米莉娅那样细心了，洛宁只是把药草抓在手心用力搓碎，然后就在白羽龙好奇的目光下，抹在它焦黑的翅根部位。 “嗷——！！！” 一声此起彼伏的叫声回荡在这山林间。 洛宁拍掉手上的碎叶，有几分关切地问白羽龙。 “有没有好一些？” “嗷…呜……” 白羽龙泪汪汪的，回头去看自己的翅膀。 焦黑的地方已经痛麻了，但是痛过之后，好像比刚才舒服了一些？ “神明大人坏坏……” 被叫声吵醒的拉兹好像明白了眼前的这一幕。 她无比怜惜地去抱住白羽龙的脖颈，但是手臂太短又兜不住。 洛宁则是绕到米莉娅身旁去，蹲下来确认米莉娅的情况。 她没有被白羽龙的动静吵醒，所以洛宁决定让她再多睡一会儿。 245 黑鳞病 一直到傍晚，山林的雨终于停了。 霞光从云层间漏出来，再透过树叶斑驳的照在地上。 被黑雨浸染的大地已经褪去颜色，叶片本该有的翠绿和泥土的深褐色慢慢恢复过来。 洛宁守在洞窟外面已经很久了，他打了一会儿盹，直到一串稀稀疏疏的声音让他变得清醒。 洛宁侧头看去，看到一个身躯娇小的小天使含着自己的手指，朝着洛宁踉跄走过来。 拉兹今天睡了一天又吃了一天，洛宁甚至想不到拉兹走路这踉跄的原因从哪里来。 但是他好像猜到了拉兹的小心思。 “神明大人，饿……” 第二声“饿”还没有来得及说出来，洛宁就打断了她。 “干粮已经没有了。” “欸……？”拉兹的眼睛里饱含泪水。 洛宁的手臂一横，指向斜后方的山地。 “那边有一条小溪，你去抓点鱼过来吧。” 洛宁觉得自己最近真的太放纵拉兹了，除了让她吃就是让她睡，洛宁还得一天到晚驮着她。 这样让她偶尔干点事情，也好。 拉兹撅撅小嘴，脑子里在犹豫要不要去。 虽然雨停了，但是草地仍然是湿漉漉的，拉兹不想去弄脏自己的衣服，可是肚子又饿…… “快去。”洛宁催促了她一声。 拉兹撇撇嘴巴，尽管是个懒比，但也只有行动了。 “要几条嘛？” 身为高洁的天使族，抓点鱼能难到哪里去？ 拉兹拍拍小手，从白羽龙身上下来。 “三条。”洛宁清点了一下人数，之后无意间和白羽龙对视了一眼，他又纠正道： “四条，要不五条也行。” “那拉兹去了。” 拉兹走进旺盛的灌木丛里。 她其实完全是能走的，只不过因为太懒了，所以一直都要挂在洛宁的身上。 灌木比拉兹还高了不少，她走在里面矮小得看不见头。 洛宁看着她走远。 “洛宁……” 身后一声细微的呼唤转移了洛宁的注意力。 他连忙走过去，把米莉娅从柔软的羽毛堆里扶起来。 米莉娅想去石头上坐一会儿，洛宁扶着她过去。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上的情况。 手指头的尖端发黑，除此之外，没有其他的杂色。 洛宁为她测了一下头额头的温度，已经没有之前那么烫手了，温度应该降下了一些，但仍然处于发热的状态。 “怎么样？能看出来什么吗？”洛宁问她。 米莉娅兜了一下自己脑后的长发，樱色的长发已经干透了，如瀑垂下来，柔软的发丝在米莉娅的手上抖了抖，然后垂落在圆润的肩头上。 “这种纯黑色的话，就只有一种可能……黑鳞病。” “会从内到外将人类的器官病变成黑色，之后皮肤表面会逐渐硬化、长出怪异的黑色鳞片……” “慢性病，不至于马上致死，但是最好也要尽早处理了，不然会对身体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米莉娅分析道。 她朝着洛宁笑了一下，“还好，这次运气不算背，抽中了一个中规中矩的疾病。” 她把手抬起来，给洛宁看自己的手指头，她的指甲壳已经完全变成了黑色，但是其本人一点也没觉得难过。 “怎么样，我的新指甲好不好看~~” “其实只要病好了，这些沉积的颜色就会消失~所以没什么问题啦。” 米莉娅总是这么开朗，这让想多问一些问题的洛宁选择了沉默。 虽说是慢性病，但又有几个女孩子愿意看着自己的皮肤表面长出异物呢。 洛宁看着她明媚的眸子，开口道。 “我们尽快返回吧，走回去肯定是不行了，我们坐在白羽龙身上，大概几个小时就能抵达王城。” “欸……你确定要骑这个家伙回王城？” 米莉娅现在倒是恢复了几分精神，只是身体还有些绵软。 她抬手指了一下趴在那边的白羽龙，白羽龙察觉到他们的议论，就算是没听懂，也感觉到自己好像是被眼前的女人嫌弃了。 白羽龙抬起脑袋“嗷”叫一声。 “不行，太危险了。让这家伙出现在空中，方圆几百公里的冒险家看见了得纷纷赶来，到时候指不定是一场混战。” 米莉娅并不占成洛宁的提议。 但是以目前的情况来看，想要抓紧时间赶回王城给米莉娅看病，乘坐白羽龙无疑是最快的办法。 “以白羽龙的速度，一般冒险家在没有提前准备的情况下，应该很难追上吧。” “而且，不是还有你保护我吗。” 洛宁脸上有淡淡的笑意。米莉娅看在眼里，轻轻地点了点头。 “嗯，我会保护好你的。”米莉娅肯定地回答。 她的目光不着痕迹地停留在洛宁的双唇上，之后侧过去，看向另一处的树林。 刚才的事情……米莉娅虽然脑子很迷糊，但她记忆犹新。 可他们谁也没再提，谁也没有解释。 米莉娅想说很多话。 但是嘴唇微微张开，看着自己发黑的手指头之后，她又忍住了。 他之前……是为了安慰自己吧？ 为了安慰不安的她，所以在被捂住眼睛之后，洛宁微微埋下了头，所以他们才会亲上。 又或者是，洛宁其实知道她想做什么，觉得身为男人不能总是这么被动…？ 所以他的举动到底意味着什么呢，算是一种‘喜欢’的感情吗？ 米莉娅的心纠缠在一起，剪不断理还乱。 她忽然感觉，自己好像根本不够了解洛宁。 明明对方对她了如指掌，就连她的厌恶喜好、以及自己不曾知道的生日都知晓。 但是米莉娅对洛宁的了解程度……几乎为零。 身前有窸窸窣窣的草在动，米莉娅定睛看去。 有人在靠近，她从腰间取出火焰大剑，抓握在手上。 气力还没有恢复，米莉娅目前能做到的仅仅是虚张声势的挥砍而已。 然而当灌木丛里冒出来的那个小脑袋抬眼看到这样的场景之后，先是微微一愣，然后欲哭又止。 拉兹抱着手上的鱼，鱼很大很肥，整整四只几乎把她的怀抱完全占满了，挣扎的鱼尾需要她花上很大的力气才能把鱼兜住不掉下去。 当拉兹看到脸上要劈下来的火焰大剑时，呆了一下，立刻变得委屈起来。 米莉娅也是吓了一跳，她没想到冒出来的是这个小家伙。 连忙丢了剑，把这只全身充满鱼腥味儿的小家伙抱起来拍拍背。 拉兹委屈的小表情即刻舒展了，她大天使有大度，也就没有闹腾。 洛宁把鱼简单处理，让米莉娅生了一堆火，稍微烤了烤。 洛宁的烤肉技术不能说差，只能说勉强能吃，里面的肉是生是熟全凭运气。 但是米莉娅就不一样了。 她经常自己烤东西吃，本身又是火魔法师，所以对火候的掌控相当精准。 “真好吃，比大人烤的肉串好吃一百倍！” 拉兹享受着这样的美食，眼睛幸福地眯成了一条缝。 鱼皮脆脆的，鱼肉新鲜细腻，外焦里嫩，就连鱼骨头的酥脆度也烤得恰到好处。 “如果以后天天能吃到这样的烤肉就好了！”拉兹激动道。 米莉娅牵起嘴角笑了一下。 她的笑没有以往的那般活力，不够灿烂，但是是温柔的，浅浅一笑。 “好啊，等你们的旅途结束了，再回到伊兰王城的时候，我天天给你做烤肉。” “欸？米莉娅小姐要和我们分开嘛？”拉兹咬了一口热乎乎的烤鱼，问道。 米莉娅轻轻笑着：“你们不是还有事情要做嘛……等洛宁把魔法都学会之后，你们的旅途就会重新展开了呀。” “是这样嘛……”拉兹嘴里吧唧吧唧的咀嚼。 旅行的安排一只都是神明大人在做，拉兹不参与，她只需要在意自己有没有饭吃、能不能保护好神明大人就好。 “不过，洛宁现在还没有掌握大魔法……我暂时还可以再给你烤几顿肉串咯。” “好哎！”拉兹兴奋道。 洛宁丢了一条烤鱼给白羽龙。 魔龙到底还是一种食肉动物，见到肉食两眼发光。 不过那条鱼顶多只够白羽龙塞牙缝，它一口就能将其咽下去。 简单填了填肚子之后，洛宁把白羽龙从洞窟里牵出来，准备上路了。 他用一些绳索套在白羽龙的脖颈上，用来控制飞行方向和固定身体。 白羽龙的背脊有丰厚的羽翼，倒是不滑，但保不齐在大幅度转弯的时候会让人掉下去。 绳索套得简洁，并不牢靠，洛宁觉得还是得去买骑龙专用的鞍具才行。 白羽龙虽然是魔龙族，但是它的身躯和普通的坐骑龙族相差也不大，估摸着应该是能契合的。 “好了，上来吧。” 洛宁坐在白羽龙的背脊上，他弓下身来，接住米莉娅的双手，将她带上来。 米莉娅也没有再说什么反对的话语。她知道洛宁是在关心她，如果这么拖下去的话，黑鳞病还真不知道会在第几天发作。 “走咯~” 米莉娅在洛宁的身后轻轻搂着他。 天色已经逐渐黑下来了，皎洁的月光笼在朦胧的天空。 空气中弥漫着雨过之后，泥土混着青草的淡淡香味。 风吹过来，凉飕飕的。 这个时候出发的话，比白天反而更安全一些。 246 流云 从任务地点的山村到伊兰王城，徒步路程是一周左右，但是如果换做是乘龙飞行的话，一晚上也就能到了。 展翅的白羽龙在空中翱翔，它的速度极快，仿佛皎洁的月光都追不上它。 银色的光芒洒落在洁白的羽翼上，疾行的残影如同散落了的星光，洒下大地。 在高空中的时候，头顶的月亮就好像是放大了。 毫无残缺的月亮如同一轮巨物，悬浮在头顶上，让人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压抑感。 “洛宁，你觉得你的魔法学习到什么程度了……？” 米莉娅声音弱弱的。 但是洛宁一直都有留意自己身后人的情况，所以即便她很小声的说话，洛宁也能够听见。 “基础吧…不好说，最近没有试过。” 米莉娅的手臂轻轻地搂在洛宁的腰上，柔软的身躯贴着他的腰背，下巴放在他的肩头。 “嗯……那你觉得，师父应该教你到什么程度呢？” “你回城后会有别的安排？” 洛宁回头问她。 米莉娅这话说得就好像要赶着离开似得。 “不不不，也不是嘛……就是想知道你的学习目标是什么，我好知道进度呀，为师还要妥善安排时间呢！” “那就学到九阶吧。” 洛宁的声音隔着胸膛穿过来。 米莉娅噗呲一笑。 “噗，九阶……正常人哪里会九阶魔法啦！” “那就十阶吧。” “这个世界上都没有十阶魔法啦笨蛋，你的理论知识太糟了，为师要好好抓着你恶补一下才行呢！！” “那回去好好补习理论吧，等你的病好了之后。” “欸…也是哦，我回去还得养病……要不然我给你介绍一个新导师好了？总不能耽搁你的行程呀……” 淡粉色的长发在风中吹舞，米莉娅把脸埋在洛宁的后背上，很温暖，她好想要再多抱一会儿。 谁又愿意把自己的小徒弟交给别的导师呢，要不是考虑到洛宁的旅行问题，她还想多教他好多好多天呢。 可是，自己这倒霉蛋体质，洛宁恐怕一辈子都出不了师了。 这样好像也挺好的，这样岂不是就能锁住他一辈子了。 想到这里的米莉娅连忙甩了甩脑袋。 这奇怪的想法怎么回事。 她总不能去盼着洛宁不好啊。 风在耳边呼呼的吹，片刻的沉默之后，洛宁的声音从前方响起。 “不行，我不需要别的导师。” “哎~嘿嘿，那就是只要我咯！！”米莉娅笑着说道。 “我没钱，也请不起别的导师了。” 米莉娅一愣，脸蛋鼓了起来。 “不要害羞啦，直接承认就只要我嘛！真的是！！” “我的小徒弟如果偶尔撒个娇的话，为师可是很开心的呢……说不定连感染的病都开心好了！”米莉娅连声道。 她确实恢复了几分精神，和洛宁聊起来的时候，好像连腿上的疼痛感都消失了。 “真的吗？”洛宁的声音轻轻地飘过来。 米莉娅笑出甜甜的酒窝：“真的呀！” “那好吧。” 米莉娅竖着耳朵等了好久，但是洛宁的那声‘好吧’结束之后，半天都没有再说话了。 “快说呀！你不说我怎么开心起来嘛！”米莉娅催促道。 “……不知道要怎么说。” “噗……” 米莉娅一时间都不知道该生气还是该笑。 洛宁好像笨笨的，或许是有他的那一份小心翼翼，亦或者是单纯的嘴笨不会哄女孩子。 米莉娅把双手抬起来，搭在他的肩膀上，想伸手去捏捏他的脸。 可是要去触碰他脸蛋的手指又突然停下了，手腕绕在他的脖颈上，轻轻地搂着他。 “那，抱会儿~” 洛宁现在抽不出空来，别说松开手了，他就连侧身过去都做不到，所以也只能这样静静地让她抱着自己。 白羽龙背脊对两个来说还是太狭窄了，两人的重量压在它身上还是有些太沉重，白羽龙飞行起来的速度慢了不少。 但是如果和其他种类飞行坐骑做对比的话，它依旧是最快的级别。 穿梭过高耸的大山，伊兰王城的城市轮廓已经逐渐浮现在地平线。 这个距离的话，莫约就还有半个小时达到。 伊兰王城的建筑外围有一层高高的围墙，围墙上有火把在燃烧，远远的看去，就好像是一轮燃烧的圆环。 圆环内又有一圈小圆，小圆是居民楼房外的街道形成的，发光的位置是街道上点亮的魔法灯。 圆环里套着圆环，洛宁数了数，算上最中央城主堡上的圆环的话，足足有九个圆环那么多。 这让他不由得想到拉兹之前说的，九层地狱就对应有九重天。 上面的每一个圈都如同一个天使光环，在夜幕中散发着明亮的光芒。 那个老国王还真的是对天使情有独钟啊…… “洛宁，把高度上升上去。” 在洛宁沉默着欣赏着远处的夜景时，身后的米莉娅忽然从她所依偎的背脊上直起身扳来。 洛宁侧目去看她。 “有情况？” “不是，是这里距离伊兰王城太近了。这附近的地形我熟悉，是那些盗贼强盗最喜欢埋伏的地方，我们现在就这么直挺挺地飞过去，绝对会被人看到。” 米莉娅的声音没了笑意，说得相当认真。 洛宁也没再含糊，操控着白羽龙的缰绳，让它往上提升高度。 白羽龙这身行走的钱袋子一旦出现在那些冒险家的眼里，今晚铁定是会乱成套。 高空中有一层层稀薄的云，藏匿在里面的话，也就不至于在这漆黑的夜空里被人发现了。 洛宁看到了一朵在飘动的云，他操控白羽龙钻在云雾里面去。 这一带对他们来说，无疑是最难过的坎。 这个情况肯定是骑虎难下，就算是现在就降落下去、用最低调的方式行走回伊兰王城，那这长相造谣的白羽龙也一定会遇到麻烦。 所以也就只能一鼓作气飞行到最近的地方找个掩体降落了。 透过脚底稀薄的云气，洛宁看到了那条熟悉的河流。 河流还是那么波涛汹涌，掀起的水气即便是在黑夜里都能看见。 还有那个斜斜的山坡，山坡上的浅草是洛宁睡过最柔软的草坪，躺在那上面看星星月亮，可以看得很远。 脚底的雾气越来越浓，随着深入云层，洛宁已经逐渐看不见地面。 云层里的气温明显比刚才低了太多，就连空气都变得稀薄起来，每一次吸气都有冰凉的空气如同刀子一样刺入肺腔。 “没问题吧，米莉娅。” 洛宁侧头去问身后的人。 米莉娅已经把脑袋埋在了洛宁的后背上，洛宁感受到她在摇头的弧度。 “你师父我可是火属性的魔法师啊，不用担心我，好好看着前面。” “好……” 洛宁把头侧回来。 他不知道异世界的人类身体素质怎么样，但是至少在洛宁的地球常识里面，人受伤加生病，双重debuff下，大概都已经躺在医院里等人送饭了，绝对不可能像这样吹着冷风在天上飘。 米莉娅丝毫没有女孩子的娇气，也没有女孩子的脾气。 无论精致的外貌还是开朗的性格，还是她古灵精怪的发言……如果抛开一切杂念的话，米莉娅绝对是洛宁心中最完美的女孩子。 毕竟，这是他根据自己的喜好，亲手创造的最完美的人设。 看着她的眼睛，听着她说话，就好像是有莫名其妙的吸引力去吸引洛宁靠近她。 至于那个蜻蜓点水般的落吻，现在让洛宁仔细去想的话，他已经说不清道不明了。 那样的感觉清晰又朦胧，隔着一层虚无缥缈、让人握不住的纱。 可是洛宁知道自己还有使命要完成，还有人在等他，还有不得不去做的事情要做。 他和米莉娅一定是会分别的，这样的分别也许是半年，也许是一年……也许，还有许许多多的也许。 “嘶呜——！！” 洛宁的身下，白羽龙突然鸣叫一声。 它减缓了振翅的频率，在云层的边缘停了下来。 广袤的天空中，有什么东西漂浮在那里。 随着流云的远去，视线变得清晰起来。 一个、两个……洛宁看见了整整一排的人！ 那些人穿着厚实的银色铠甲，铠甲在月光下徐徐生辉，腰间挂着精巧的大剑，庄严有序地排成一列。 红色的巨龙有宽大的背脊，能将这十来个人安全的乘在背上。 在巨龙的脑袋上，为首的男人手中抓着一支旗杆，旗杆上的旗帜是一头金色的雄狮。 洛宁好像对这样的金色狮子有印象。 他的脑子里一瞬间回想起来，在某个幽暗的走廊尽头，在魔王城大殿的传送阵旁边，挂着两幅画像。 一幅是人类帝国当今的帝王，一幅是帝国第一皇女。 而那些画像的背后，有一幅画中画。 画里印着的，就是一头气质高昂的雄狮。 健壮的雄狮目光灼灼，向着天空咆哮。 那头雄狮和不远处那一支队伍的旗帜一模一样…… 这么一想的话，旗帜上的狮子，无疑就是克洛塔尔帝国的……国徽？！ “是克洛塔尔帝国的骑士团…没想到居然跑到伊兰王城来了，这可真是太巧了……” 洛宁的身后，米莉娅咬紧了牙关。 她虽说和帝国骑士没有任何过节，作为帝国的三好公民，米莉娅不应该会如此畏惧他们。 可是……此时，她和洛宁做乘坐的，可是一头魔龙啊！ 247 又一劫 米莉娅从来没觉得自己的命运有那么糟糕。 虽然每次也会因为偶然事件，而愤愤不平，但她的心态好，很快就能从懊恼中调整过来。 而且总归不是那么糟糕的，再怎么命悬一线，老天都会饶他一命，让她活着。 或许自己糟糕的命运会给周围的人带来一点小麻烦，但是米莉娅实际上根本没有什么亲朋好友。 她唯一的亲人早就离开人世了，米莉娅的世界一直都只有米莉娅自己。 所以一人吃饱，全家不挨饿。 一个人快乐，全家都快乐。 毕竟她的全家，就是她自己。 所以她总是笑着面对生活，摔倒了就笑着站起来。 她不讨厌认识新朋友，反而还会主动和陌生人聊天，和酒馆的独侠客一起拼桌，听他们聊一些有趣的事情。 她可以靠近任何人，却任何人也不亲近。 总是保持着不温不火，似远似近的距离，她知道自己是个倒霉蛋，不想因为自己这霉运给别人带来麻烦。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好多好多年，米莉娅从来没有厌倦过生活，也没有畏惧过冒险。 可是最近开始，她有些怕了。 当看到眼前的帝国骑士团之后，米莉娅甚至僵在原地，发硬的嗓子眼似乎连哽咽都做不到。 总是回来的…… 上天不会亡了她，但一定会反反复复折磨她。 折磨她，以及她身边的人。 “洛宁，不要乱动。” 米莉娅轻轻地捏着洛宁的肩膀，声音似柔似颤。 “我们打不过他们，不要乱动，先好好说……我会保护好你的。” 她身前的男人缓缓地点了点头。 洛宁把手放进自己的胸膛上，压住拉兹的同时，将手抓在利维坦之歌的边缘。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帝国骑士，那些穿着统一、纪律庄重的骑士，看上去和天使的军团有一些类似。 但是数量少，而且人类的骑士身上的铠甲太多了，包裹在里面就好像一个铁桶人，看不清面孔的同时，连体型也看不清。 高空上，那条红色的巨龙正在缓缓地朝他们靠近。 除了排成一列的庄重骑士以外，其中那位手拿帝国旗帜的骑士早已摘掉了自己的头盔。 一张老成肃然的男人的脸从里面漏出来。 他的目光冷冽地扫视，在辨认出了白羽龙的身份之后，略带一些惊愕。 除了摘掉头盔看上去像是骑士长的这位男人以外，在他的身旁还有一位能看清脸的男人。 那个男人有些年长了，身体消瘦，皮包着骨头，他身上没有银甲，只有薄薄的一件紫红色衣裳。 那人盘腿坐在龙首上，腿上放着一本厚厚的书。 在洛宁的眼里就是一个近战和一个远程，那个腿上有数的老男人，大概率是一名帝国的大魔法师。 “魔族领地前段时间出现防护罩，导致大量冒险家无法进入，资源收益也在减少，帝国现在正在想办法撬开魔族的防护罩……而伊兰王城又是距离魔族最近的主城，所以帝国会三番五次派遣有实力的魔法师来这里驻扎，研究破除防护罩的办法……今天碰巧，被我们碰见了。” 米莉娅的声音细微若蚊，只是用洛宁刚刚听得见的语调和洛宁说话。 红色的巨龙靠得很近了。 它的龙翼巨大无比，每一次扇动都会掀出强大的飓风。 白羽龙和它相比起来，简直就是鸡蛋比鸵鸟蛋，小得像一个崽。 “嘶呜……” 白羽龙的口中发出低沉的鸣叫，更像是小猫发飙前的撕声警告。 红龙不足为惧，瞪着硕大的灯笼眼睛注视着前方。 论逃的话，白羽龙可能会比红龙的速度快…… 但是要比力气或者魔法的话，白羽龙即便身为魔龙族，它也不可能干得过一头体形巨大的龙族。 不过，对洛宁来说，他留下白羽龙根本就不是指望它来打架的。 它就是个单纯的坐骑而已，再兼职一点卖萌的职责。 在红龙的头顶上，洛宁的斜上方，身穿铠甲的男人向前走了几步。 他一只手抓握着帝国的旗帜，一只手抱着自己的银色头盔，腰间挂着一柄镶嵌了红色宝石的重剑。 他站在红龙的头顶，红龙的一双狰狞龙角支在他的左右两侧。 他斜睨着下方，利落的棕色短发在风中摇曳。 “你们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男人的声音低沉而有磁性，每一个音节都咬得清楚，他慢条斯理的说，神情动作都一板一眼。 “我们要回去。” 洛宁同是不紧不慢地回答他。 他望着男人的眼睛，平静的脸色反而让男人有些惊愕。 男人做了骑士长这么多年，遇见的少年少女不说上万也有上千了，他们无一不是朝他投来敬仰和畏惧的目光。 但是眼前这个少年，目光中什么也没有，好像站在他面前的只是一个普通的无关紧要的路人而已。 “我是帝国第二十七骑士团团长。” 男人的突然自我介绍在洛宁的耳朵里有些怪异。这样强调身份，好像是在特意的提醒他做什么一样。 “洛宁，鞠躬、鞠躬。” 身后的米莉娅扯了扯洛宁的衣角，让他跟着她一起弓下身去。 其实也就是微微欠身，然后把手放在自己的右胸口上而已，这是克洛塔尔帝国平民遇见骑士要行的礼节，面对骑士长就更要注重礼节了。 但是洛宁只是微微蹙眉。 他可不懂什么礼节礼仪。 他知道的礼仪就只有握手和拥抱，要么就是一拜天地二拜高堂了。 洛宁可是在七柱魔王的面前连脑袋都没有低过一次的人，哪里会在意这些东西。 然而这骑士长也不是什么倔驴子，只是稍有不悦，便就过去了。 “骑士长您好，我们是伊兰王城的城民，我是冒险家，刚刚处理完一个任务，现在正在返回途中……” 米莉娅说着，把自己的冒险家公会勋章拿出来给男人看了一眼。 当骑士长看见她手里的‘S’级勋章之后，锋利的眼神终于是有些缓和了。 “你手怎么回事？” 骑士长同时也看到了米莉娅手上的黑色指甲。 米莉娅连忙把手收回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用墨水涂的…嘿嘿，最近不是在流行女孩子的指甲油嘛……” 她这话说得也不像是在撒谎，躲在洛宁身后的米莉娅充满了少女气息，真就有一种热恋少女在羞涩的打扮自己的感觉。 好在米莉娅身上本身也没什么问题，至少在外表上是看不出来任何异常的，几乎不可能把这个状态的她和黑鳞病联想到一块去。 米莉娅没有既没有告诉骑士长自己接的是怎样的任务，也没告诉他手指头是因为疾病感染的实话。 她觉得自己没必要说这么多，更何况……白魔龙的事件和村民之间的事情本身是一个悲剧，是不应该让第三人知晓的悲剧。 白魔龙身后的秘密或许还会牵扯到洛宁自身的秘密。 那些黑雨、洛宁的真实身份，以及，他的故乡。这是米莉娅竭尽全力要隐瞒的事情。 虽说米莉娅几乎没什么心机，也不会骗人，但好歹也是在刀尖上行走了这么多年的冒险家，一点装模作样还是会的。 骑士长淡淡的睨着眼前的一男一女。核查了对方的身份之后，他才开始问出第一个他想问的问题。 “这是什么？”他扬了扬下颚，询问的对象是那只正处于紧张状态的白羽龙。 这白羽龙可能一辈子都没有见过这么多人类。 但凡见到这么多人，它现在龙早没了。 “它是白羽龙，魔龙的一种。骑士长大人。” 米莉娅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回答了。 这谎她不能撒，也撒不了谎。 骑士长一定能辨认白羽龙的种族，他这么一问，其实只是想看他们的反应。 所以米莉娅也一定要表现得真诚一点，千万不能让骑士长怀疑她的每一句话。 “既然你们知道它是魔龙，那为什么……” 骑士长说在这里顿了一下。 为什么要靠近？为什么要乘坐在它的背上？ 但是这些好像已经无关紧要了。 这一男一女，在操控魔龙…… 说话间，一直沉默着盘腿坐在地上的老者缓缓地站了起来。 老者沉默的嘴紧紧闭合，一双苍老的死鱼眼不动神色地注视着白羽龙。 洛宁还在等着他开口问问题，同时也戒备地将自己的手覆盖在怀中的利维坦之歌上。 然而，老者只是缓缓地动了动嘴唇，洛宁甚至听不见他在说什么。 对方似乎也不是为了说给身旁的骑士长听的。那几乎没有发出任何音量的嘴唇，可能连自言自语都算不上。 但是下一刻，声音是从白羽龙的身上传来的。 “嗷—！！” 它叫了一声，洛宁的目光捕捉到了一根细小的银丝，如针一样飞在空中。 与此同时，白羽龙的羽翅上多了一个指头粗细的小洞。 洞是从羽翅下面贯穿上来的，对白羽龙的体格来说算不上太大的伤害，血只是滴落了一两滴便瞬间凝固成结痂。 那洞和细小的银丝完全不成比例，估摸着是因为那银丝的攻击太强的缘故。而且，它绝对是一种魔法攻击。 248 骑士团 “没有**纵……这魔龙是在自愿受他们驱使。” 老者的声音十分嘶哑，仿佛说出来的每一句话都用尽了肺部的氧气。 他的手指间有一滴血，是从白羽龙的身上取下来的，凑在鼻尖轻轻一嗅。 他没有在白羽龙的身上找到一丝一毫的**控的痕迹。 这让他无神的眼睛逐渐浮现出光亮，兴趣使然。 米莉娅的眉头紧锁。 如果他们只是单纯的开口问，那米莉娅还能想办法用操控魔龙的魔法试着糊弄。 但是对方直接来硬的，根本就没打算问，直接亲自检验，这让米莉娅连解释的余地也没有。 “你们都留下来吧，白羽龙也是，你们四个一起。” 骑士长低沉的声音从上方传过来，传到他们的耳边，又被风吹散。 洛宁不得不感叹这骑士长的眼力。 他怀里的拉兹从始至终连动都没动一下，却还是被骑士长看了出来……对方这恐怖的观察力，可见一斑。 “请问骑士长这么做是为了研究白羽龙吗？” 洛宁身后的米莉娅迫切的想要说些什么，再不说什么的话，骑士长身后的那帮骑士就要行动起来了。 “但这只其实白羽龙没什么特别的…它之所以愿意成为我们的坐骑，是因为我们在山林救过它，魔龙的性格就算再怎么暴烈，它们也是有感情的生物，日积月累的话……” “呵，”那位穿着紫红色长袍的老者忽然冷笑了一声。 他看向米莉娅的鱼眼瞪得很圆，眼神有些骇人。 “魔族能有感情？它们唯一的感情就是杀戮带来的快.感，你还指望它们有感情……呵呵。” “不过，这魔龙为什么甘愿和你们在一起，确实是值得我研究的事情。” 老者嘴角的脸皮微微拉扯，勉强笑出一点诡异的弧度。 他分明是在笑，但是脸上的表情却比哭还要恐怖。 “白羽龙和我们亲近的原因就是长期和我们待在……” “呵呵，不用再多说了，小姑娘。” “白羽龙已经近两年没有出现在人类的地盘，现在突然出现在冒险家云集的伊兰王城……它竟然能活着出现，原因只有一种。” “它是因为一个月前，魔族的结界封锁时，偶然从魔族领地来到了这边，所以才会出现在驻留冒险家最多的伊兰王城附近。” “它来到人类领地的时间不可能长，否则，早就被伊兰王城的冒险家肢解成了碎块。” 老者说得慢条斯理，和骑士长的语速差不多，只不过他的声音太过嘶哑，听起来费劲。 对方的情报远远凌驾于米莉娅之上，肯定的语气让米莉娅已经无话可说。 见少女沉默了，老者笑意渐浓，继续说着。 “所以，想让这只凶性残暴的魔龙段时间内和你们培养出所谓的‘感情’，这根本不可能……” “你们一定还有别的办法，对吧？” 老者的质问并不是一种疑问，他笑起来的诡异脸颊上，眼睛泛着期待的光芒。 他好像已经迫不及待要把他们解剖来看看里面的原因了。 “对吧，对吧？？” 老者突然笑得狰狞，瞪出来恐怖鱼眼好像随时会掉落在地上。 洛宁的目光中捕捉到了更多的银色丝线。 骑士长手里的旗杆轻轻挥了一下，他身后如同雕塑一般庄严的骑士终于动了起来。 厚重的银甲在行走的时候发出闷闷的响声。 有三五个骑士从红龙背上下来，但是他们的身体并没有因此高空坠落。 他们每踏出来的一步都踩在了空中。 在他们的脚下，总是会浮现出不同大小的魔法阵来支撑他们的身体。 那些发光的魔法阵就好像是脚踏板一样，协助骑士在空中行走。 洛宁在细细观察，能让骑士在空中行走的魔法，也只有可能是那个老者使用出来的魔法了。 对方能一边操控着密集的细线，一边分出心神去迎合骑士们的脚步。 这老者在人类领地大概已经算得上是巅峰的水平了。 洛宁虽然一言不发，但这并不代表他会因此乖乖就范。 牵着白羽龙的缰绳稍稍向后拉扯，白羽龙感应到了牵引，扇动起来的翅膀换了一个角度，风是从后往前过来的，这能让它的身躯做到缓缓地后退的效果。 见这只白羽龙有要逃走的架势，行走的骑士不由得加快了脚步，腰间悬挂的重剑也都纷纷拔了出来。 “米莉娅。” 洛宁将声音放得很轻，刚好是米莉娅能听见的程度。 他问他：“距离这里最近的下一个城邦在哪？” 目前他们最大的优势就是速度，想要逃确实是可以逃。 只不过，被看见过的这张脸，恐怕已经不能出现在伊兰王城了。 洛宁以前听魔王城的人类讲起过，帝国的骑士最为难缠，会一波接着一波。洛宁不想和这些人纠缠，但是米莉娅身上有伤又有黑鳞病，急需治疗，他不愿意多耽搁哪怕一个小时。 “伊兰王城位于克洛塔尔帝国的最西部，这边的城镇分部非常稀疏……你想去下一个的城镇的话，就，往东。” 此时正是夜晚最漆黑的深夜，东面没有一点光芒。 放眼望去，那边连繁星也看不见，就好像无法看见希望。 骑士团气势汹汹地走来，他们的脚步急促，拔.出的重剑不是为了要杀害任何人，完全是想将洛宁他们胁迫到红龙的背脊上去。 至于去了之后要耽搁多久，会不会被鞭挞质问、会不会被解剖，那就一切都不好说了。 洛宁不会把任何人交给他们。 “洛宁，你能控制那头红龙吗？” 靠在洛宁背上的米莉娅小声地问他。 洛宁只是摇头，没有张嘴回答。 他能控制的只能是魔龙，普通的龙族，可不会受到魔龙笛的操控。 骑士团很快围绕上来，白羽龙每带着他们往后退一步，骑士团也随之在空中前进一步。 对骑士长来说，这一男一女一定是能轻松拿下的。 少女虽然是个S级冒险家，但再怎么是个冒险家，也不可能有半个帝国最高级别的大魔法师强大。 而少女身前的那个男人……骑士长没有在他的身上感应到任何魔力的波动，他甚至是觉得，那个少年不会一丁点魔法。 这几人加在一起，对骑士长来说，根本连半个威胁都算不上。 他这边不仅有骑士团，还有那些可以灵活调转角度的细线，任何一处危险都能迫使这一男一女乖乖就范。 现如今，可没有人敢违抗帝国，违抗帝国的骑士团。 没有人敢对骑士团拔剑，否则招惹的可是整个帝国。 至少骑士长觉得自己已经十拿九稳了。 然而，下一秒，白羽龙的龙翼一收，带着身上的三人一同朝下坠落。 他们坠落的速度奇快无比，只是眨眼的功夫就掉下了云层。 “追上！” 骑士长有些惊愕，连忙下达了命令。 论速度上，笨重的骑士根本不是白羽龙的对手，但是除了骑士，他们还有无比可靠的大魔法师撑场。 “摩罗多大人！”向来沉稳的骑士团团长有些急了。 老者有些不耐烦地回应他：“别打扰我！” 隐隐的白光浮现在老人的眼睛上，他的身前，那本厚实的书在翻页。 魔法书很快定格在了其中一页，页面中的魔法阵浮现出和老者眼睛相同的白色光芒。 片刻间，在脚底的云层下，一声声白羽龙的哀鸣阵阵传来。 “嗷——” “呜——” 那些银色细小的线如同针一样擦过白羽龙的身体。 每一击都避开了要害，虽然不致命，但是这导致白羽龙的速度严重下降，甚至身体已经有些偏离行驶轨迹了。 他们没有想要将白羽龙杀死，他们要做的是活捉。 所以将它击败，让它丧失战斗力，掉落在森林里，是最好的选择。 洛宁眼睁睁看着那些微乎其微的细小银丝围绕着白羽龙转。 这是相当诡异的魔法，洛宁没有见过，也不知道要如何应对。 他能完美试出来的就只有基础魔法，更高阶的虽然或许会成功，但是风险很大。 而利维坦之歌会根据敌人对洛宁的杀意来做出反应，但如果对方连攻击洛宁的想法都没有，利维坦之歌就会继续沉睡。 洛宁有试着将手中的利维坦之歌举起来去接住老者的细线魔法。 如果利维坦之歌遭受了攻击，它的暴脾气也是会打出反击魔法。 可是那些线段太过灵活，每一次转弯的角度都让人意想不到，速度还齐快。 在洛宁一边尽可能控制白羽龙躲闪攻击的同时，在他的身后，一颗巨大的火球已经酝酿出来。 火球朝着上空飞射而去。 “轰——” 云层之上产生了震耳欲聋的爆炸。 爆炸效果如何，已经无法用双眼确认。 但是从周围只多不少的银线来看，上面的人肯定是没有**掉的。 下一刻，又一颗巨大的火球往天空砸去。 洛宁抽出一点空来，回头去看米莉娅。 米莉娅面色沉重，手中抓着长柄法杖，法杖上冒着红色的光，第三颗火球在那里凝聚。 晶莹的嘴唇在轻轻地张开呼吸，火球的咏唱时间极短，但是如此庞大的火球体积，消耗的魔力绝对不少。 249 光与暗 洛宁看到了米莉娅指尖蔓延的黑色。 如果说肢体末端展现出来的颜色范围越大，就意味着体内的病毒数量越多的话，米莉娅现在的情况一定是越来越严峻的。 他一把拽住白羽龙的羽毛，猛地侧身，抓住了米莉娅的手，阻止了她一次又一次的施法。 “米莉娅，不要攻击了。” 洛宁将手覆盖在她的手上。 米莉娅抓着魔法杖，她的双手很冷。 “……但是我说了，我要保护好你。” 米莉娅咬着嘴唇，她现在的身体状况使用魔法，绝对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可是她为什么对洛宁的每次承诺都变得好无奈啊。 明明是她要保护他，可她带来厄运的是她，被保护的也是她。 反而让自己的承诺变得好笑。 那些发自肺腑的诺言，却像是无关紧要的废话。 “米莉……” “轰！！” 高空中，米莉娅射出去的第二个火球魔法被弹了回来。 白羽龙察觉到危险，身体本能的做出了反应。 负伤的羽翼导致每一次挥翅都会拉扯疼痛，火球的距离已经很难躲闪，白羽龙在空中猛地翻了一圈。 它的翻身导致身上的两人都没有抓稳，通通被甩了出来。 白羽龙见状连忙嗷叫一声，俯冲下来要去接住洛宁。 “接她！” 洛宁朝白羽龙下达命令。 魔龙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是从洛宁脸上的神色，以及他手指的方向，白羽龙理解到了其中的含义。 “嗷呜——” 它猛然调转方向，朝着洛宁斜后方的人极快飞去。 洛宁不至于会在地上摔死，利维坦之歌会让他安全落地。 但是半空中的米莉娅不可能使用出飞行魔法，她的身体状况现在已经相当糟糕了。 “神明大人……” 坠落的风在耳畔呼啸，拉兹的金发从洛宁的衣领间漏出来。 拉兹担忧极了，小小的眉头紧紧地锁在一起。 如果神明大人的生命真的受到了威胁，那么拉兹会直接跳过他‘不能暴露身份’的命令，而去强行执行拉菲尔大人‘守护好他’的指令。 “拉兹，一会儿按照我说的做。” 洛宁任凭着自己的身体自然下落，他抱着怀中的拉兹，小声地的对她说了一些话。 掉入枝节横生的树林，尖锐的树梢划破了衣裳。 洛宁身上的黑色披风在出发前就挂在了米莉娅的身上去，所以他落下来的时候，完全是靠本身的肉体扛着掉落的风险。 在落地之前，他把魔法书打开。 魔法书虽然没有释放魔法，但是它依旧有一定的浮力。 洛宁能靠它稳稳落地。 双脚刚着地，白羽龙就带着米莉娅回到了洛宁的身边。 与此同时，一同下来的，还有那些全副武装的骑士。 红色的巨龙挥动着巨大的龙翼，庞然身躯缓缓地降落在地面上，压倒了一众树木。 站在龙首上的两人，一个目光漠然，一个充满了意味不明的笑意。 骑士很快在洛宁的身周围绕一圈，手里的重剑双手握住，重剑上不同颜色的魔法石散发着不同的色泽。 以目前的形势来说，白羽龙和这一男一女，无疑已经是帝国第二十七骑士团的瓮中鳖了。 逃和不逃，结果都是一样的。 白羽龙身上已经有了千疮百孔的细微伤口，那些伤口虽然不致命，但是每一处都恰到好处的打在脆弱的肌肉上。 如同筛子的肉体，每一次动弹都会牵扯到无数的疼痛点，白羽龙已经快要倒下，想要振翅而飞，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洛宁后退两步，去抓住米莉娅的手。 米莉娅手上握着她的火焰大剑，但是火焰大剑怎么也点不燃，米莉娅的手抖得厉害。 “没事的，米莉娅。” “洛宁……如果你杀了骑士，那就是和整个克洛塔尔帝国为敌……” 米莉娅的手在洛宁的手中颤抖。 不过对米莉娅来说已经无所谓了。 她刚刚已经朝骑士长丢了火球魔法，这就是一种反抗的举动。 反抗骑士团，就是反抗帝国。 米莉娅在拿出魔法杖的时候，就已经选择了走上这条道路。 洛宁紧紧地牵着她，目光看着远方。 “没关系，我不在乎。”他轻轻地念道。 洛宁本身就是魔王的爪牙，而魔王的最大敌人，就是帝国的帝王。 他早就和帝国势不两立，只是早露脸和迟露脸的时间问题而已。 所以，洛宁根本不在乎。 如果不逼他的话，为了米莉娅的安全着想，洛宁可能会去愿意选择更安全的路线。 但是现在的局面，他必须将其解决。 骑士团那边根本也不墨迹，他们的战靴踏在泥土上，步伐整齐划一，无声地靠近。 十来个人，将洛宁和他身后的白羽龙围绕成一个圈。 接下来只需要把人类和魔龙一起用魔法绳捆绑，通通带走，这次节外生枝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可是，谁又会如他们意呢。 在洛宁的怀中，有一道刺眼的金光。 光魔法没有太强烈，这是在那里凝聚成了一把菱形的剑。 只不过，那个施法的人让人觉得有些意料之外。 是那个一直躲在少年怀中的小女孩，光菱就是出现在了小女孩的手里，牢牢地攥着。 小女孩的魔法让老者觉得有些熟悉。 就好像……是天使的魔法？ 但是这天使和魔龙同时出现在一起，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而且人类大陆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天使族了。 光菱就一道而已，在黑夜中发出耀眼的光芒。 光魔法在人类世界虽然稀有，但也只是稀有而已，其强度绝对不会比一般的魔法高到哪里去。 小女孩手中的光菱也就三阶左右的强度，完全不足以让人畏惧。 骑士长微微颔首点头，骑士们整齐靠近，手里的重剑横在身前，是在防御也是在进攻的姿势，其中两位骑士已经从空间指环里摸出来几条银色的绳索。 绳索表面有光在流动，应该是价值不菲的魔法道具了。 即便是眼前的人再怎么手无缚鸡之力，接到命令的骑士也不会轻敌，亦或者是放过柔弱的小女孩。 他们只会完美认真的执行命令。 金色的光菱在黑夜中宛如太阳一帮耀眼，其光辉洒落在骑士的银色铠甲上，仿佛在上面镀了一层金。 然而，下一秒，在所有人的注视下。 那支被小女孩攥在手心里的光菱，竟然调转了方向，直直地朝着少年的胸膛刺了下去！ 老者的眼睛都看愣了，鱼眼呆呆地望着眼前的一幕。 任何人都想不到，眼前的三人组，居然起了内乱？！ 那些纪律森严的骑士也万万没料到这一幕，在小女孩手里的光菱刺激少年胸膛的一瞬间，他们在诧异中产生了一丝的松懈。 可就在下一秒，恐惧如潮水一般汹涌而来。 “咯咯咯咯……” 银色骑士甲下的双腿在不由自主地战栗，银甲的缝隙在颤抖中互相碰撞，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明明身体的感官、鼻子眼睛嘴，都没有感知到让人害怕的东西。 但是这股寒冷产生的战栗却让人无法克制……就好像，害怕的感觉只是单单来自灵魂。 此时，围在洛宁身周的骑士都没有注意到。 一本魔法书正缓慢地浮现在他们的头顶。 魔法书无声地打开、无声的翻页。 如往常那样的‘哗哗’翻页声已经消失不见，仿佛是被某种不知名的怒火吞没了一般。 仔细看的话，能看到，在魔法书的封面上，还残留了一点光菱上蹭下来的光斑。 这光菱刚刚确实是刺在了它的书身上，可惜就是刺不进去，还把这书整懊恼了。 利维坦之歌的小脾气，也就只有洛宁心知肚明。 可惜不管洛宁怎么刺激它，它都不会对洛宁丢魔法，也不会朝那个施法者小女孩丢魔法。 创世神将她抱得很紧，利维坦之歌又怎么敢把魔法丢到创世神怀中的小女孩身上呢。 神情没有感情，也没有多余的顾虑，它只会一味地，将苏醒的怒火，丢在那些看戏的、围绕在它身边等着被献祭的人类身上。 没有人能注意到，朦胧间，脚下有魔法阵在转动。 魔法阵无声无光，纯粹的黑暗中，不仅是光芒，连空间和声音都能被扭曲吞没。 黑暗站在光魔法的对立面，它的魔法能做到真正的悄无声息地将生命抹去。 所有人都定格了，宛如一支支精细雕琢的石像， 场上唯一一个还残有一丝理智的红袍老者，睁大了眼睛，无声地看着这一幕。 这像是一场安静的盛宴。 所有人都是主角。有人负责配菜，有人则就是盘中的菜肴。 有黑色的手将他们缠绕而上，一点点地拖拽到无尽的深渊。 洛宁的怀中有东西抖得厉害。 这小家伙震动的频率甚至让洛宁怀疑自己的怀中是不是揣着一支震动手机了。 好在这是洛宁第二次看到这玩意，也就没有像上次那样毛骨悚然。 也不知道利维坦之歌这家伙是不是对这种鬼一样的黑魔法有独特喜好，它上次这么生气的时候，丢的也是这种恶趣味的魔法。 洛宁的身后，米莉娅无力地坐到了地上。 她的裙边皱皱的，大腿外侧还有伤口的痕迹。 米莉娅腿软得厉害，坐在地上缓了几口气。 她上次没看见洛宁的魔法，上次被洛宁捂住了眼睛，但是这次她完全目睹了全程。 什么‘大魔法’啊…… 这家伙放出来的魔法已经无法用一到九阶来概括了，它完全没在人类定义的魔法阶级的标准里面。 这让米莉娅不由得去想，自己这神秘莫测的徒弟到底在不在人类的范畴里面了。 250 拉兹不看 “你没事吧，洛宁。” 明明双腿发软坐在地上的人是米莉娅，但是抬头问对方有没有事的人也是她。 米莉娅望着洛宁，眉头微微蹙着，在担忧他会不会使用魔力过度。 洛宁把失去浮力落下来的利维坦之歌接在手里，拍拍它刚才被刺了一刀的书面，检查了一眼没任何问题之后，他坐到了米莉娅的身边去。 “没事。” 洛宁侧头去看了看米莉娅的伤口。 他不太好去掀女孩子的裙摆，只能这么斜着角度稍稍看一眼。 米莉娅腿上的伤口和之前差不多，只不过上面敷的草药已经完全干透了，只留下一丁点药草的汁液贴服在米莉娅的腿上。 洛宁把装满草药的木箱取出来，再次打开。 凭着自己的记忆，洛宁摸出来那两种药草。 一大一小，一个消炎，一个抑菌。 “先不用管我，我们还是快点离开这附近。” 米莉娅把手轻轻地压在洛宁的手背上，她摇头道。 “刚才的动静不知道有没有吸引到这附近的冒险家，但是骑士长的身上都有特殊的定位水晶，他消失的位置肯定会有下一批骑士团前来。” 米莉娅抓着洛宁的手，她艰难地站起来，想带着洛宁一同站起。 但是洛宁坐在地上不动，他搂着米莉娅的腰让她坐下，之后偏了偏脑袋，让米莉娅回头去看。 米莉娅看到一只四脚朝天的白羽龙。 白羽龙身上的伤虽然密集，但是流的血并不多，大部分只是表面结痂。 但它却实实在在的晕了过去。 不像是因为疼痛或者失血晕厥，而只是单纯的……吓晕了？ 这不是和之前那匹棕色的马一样的情况吗…… “……” 米莉娅惊愕地看着洛宁，洛宁无奈耸耸肩。 “马只是吓得站不起来，但是它直接翻了。”洛宁无奈道。 说完之后，又颇为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他语气相当轻松，或许只是想逗米莉娅开心，让她不要这么焦虑。 “你看它身上的颜色，红的黑的白的绿的，花得跟猫一样。” 洛宁侧过身，戳了戳白羽龙的脑袋。 白羽龙身上除了原本的一身洁白，整个龙身上花花绿绿的。 除了打斗痕迹以外，还有染了一身的断草和落叶，以及一些不知名的小花瓣，大概是之前从高处降下来的时候，从矮树间穿梭时蹭上的。 米莉娅没忍住，看着四脚朝天的白羽龙一阵失笑。 “哈哈哈……那怎么办，要不要给它洗个澡？” 米莉娅把白羽龙脑袋顶上的落叶捡下来，笑着擦拭自己眼角的泪花。 “那没办法洗，”洛宁把两种药抓在手心，取出一件干净的衣服放在上面，然后用石头一点点将药草碾碎。 “让它先躺一会儿，之后再叫醒它，让它自己把羽毛抖一抖。” “欸，那要怎么叫醒它呢~？” 米莉娅看着眼前这个大家伙，她试着揪了揪它的羽毛。 但是白羽龙睡得太死了，米莉娅就算拔下一根它无比疼爱的羽毛，它都没有要动一下的迹象。 于是米莉娅又把那根羽毛插了回去。 “这样叫。” 洛宁挪到米莉娅身旁来，米莉娅好奇地盯着他看。 洛宁手腕一抬，将手里微凉的草碎贴到米莉娅的大腿上去。 米莉娅防不胜防，倒吸了一口凉气。 “你……！唔，好疼！” 药草的效果瞬间就上来了，米莉娅疼得一股脑的去抱住洛宁。 洛宁给她抱着，趁这个机会把手上剩下的草药涂抹在米莉娅腿上其他的细小伤口上。 一旁的拉兹坐在白羽龙的头顶静静地瞅着这一幕。 要不是知道神明大人是在给米莉娅小姐涂药，拉兹这个时候很想冒出一句‘神明大人涩涩’的话来。 米莉娅忍着药草在伤口上带来的疼痛，她侧着身子，紧紧地抱在洛宁的身上，十指的指尖压在洛宁的后背上，樱色的头发垂在他的胸膛前。 洛宁仔细给她换了一次药，一直到每一处细小的地方都涂抹了之后，他才缓缓抽开手。 米莉娅感受到了洛宁的每一次触摸，到中途的时候，疼痛感已经被那种细微的触碰完全掩盖了。 米莉娅从来不会知道自己大腿的位置居然这么敏感，她的身体蹦得很紧，一直到洛宁的手都抽离之后，她还有些没缓过来，甚至还有点依恋的感觉？ 洛宁就这么让她抱着，天马上就要亮了，现在还有最后一点繁星可以看。 “洛宁，我们杀了帝国的骑士……接下来，或许要和帝国为敌了。” 米莉娅抱着还是抱着，她依恋在其中，粘得像一块牛皮糖。 “是我杀的，”洛宁看着天上的繁星，“跟你们没有关系，他们只会与我为敌。” “不对，”洛宁把视线收回来，想了一下，又说。 “是我要和他们为敌。” “而且，没有活口回去，他们不会知道是谁杀了。” “不一定……”米莉娅轻轻地摇头。 “骑士长身上的水晶在裂开的时候会反馈信息，他们能感应到摧毁水晶的魔力，之后根据魔力去寻找施法者。我听说，很多违抗帝国的魔法师都是这么被找到的……帝国的处理办法，会非常残忍。” 说到这里的时候，米莉娅搂在洛宁身后的双手不自觉地收紧了一些。 这趟旅行一路坎坷下来，到现在他们都还没顺利回到王城。 米莉娅已经懊恼死了，洛宁是旅行者，他还有他的任务和使命要完成，但是经过米莉娅自己这一搅和，洛宁之后在克洛塔尔帝国的旅行，已经不会顺利了。 作为他的师父，米莉娅什么好的都没有教给他，却把自己的一生厄运惹上了他的身。 “这样挺好的。”洛宁轻轻的说。 天边有一缕金芒从云层中显露出来，洛宁望着金芒，眼睛里有光。 “哪里好啦……” “这样他们就只认得我，不认识你，你就安全了啊。”洛宁回答道。 米莉娅呆了一下，把脸埋进他的脖颈间。 “笨蛋。” 米莉娅就这样靠在洛宁的怀里，靠了很久，一直到太阳从东方完全升起，金色的晨光洒落下来，身体重新变得温暖。 帝国骑士什么时候回来，米莉娅不知道，这片林地会不会遇到冒险家，米莉娅也不知道。 她觉得大概率是会遭遇到的，以她这倒霉体质来看。 所以她很想开口去告诉洛宁，早点离开这里。 但洛宁很平静，他好像对要不要躲起来这种事情根本不在意了。 所以米莉娅也没有再焦虑，而是跟着洛宁一起，安安静静的看着日出。 此时此刻，仿佛就算天塌下来也和他们无关。 米莉娅享受着这种宁静。 洛宁觉得自己有点困了，他整个通宵没合过眼，中途米莉娅发烧睡过去的时候，洛宁一直都强撑着眼皮守着她。 脑袋缓缓地侧下来，靠在米莉娅的肩头做着落点。 但是米莉娅的身高比洛宁矮一些，所以这么睡上去其实并不算舒服。 “睡下来。” 米莉娅见状往后挪了一点距离，她跪坐在自己的腿上，引导洛宁躺下来。 米莉娅把裙角牵过来，盖在腿上，简单整理了几下。 洛宁歪着头，神情有些疑惑。 “怎么啦，师父的膝枕不好吗~？” 米莉娅鼓着脸蛋，颇有一种说教的语气。 洛宁顿了一下，还是选择点头。 “好……” “这才乖嘛~来，躺下。” 米莉娅拍拍自己并起来的大腿。 虽然大腿内侧和外侧都涂了药，但是正前方是没有伤口的，这里很干净，裙子上也没有淤泥，唯一可能有的灰，她都拍掉了。 洛宁慢慢地躺下去。 米莉娅的大腿肉十分柔软，腿型匀称笔直，还很温暖。 洛宁睡上去就想起了以前睡过的乳胶枕，大概就是类似这样的感觉。 两人都没有说话，四周突然安静下来。 温暖的阳光洒在洛宁的脸上，空气中好像有什么奇怪的暧昧感在弥漫。 洛宁平躺着，他睁眼的话，能看见米莉娅低下来的整张脸，还有一双柔软的圆物，以及头上的蓝天白云。 慢慢地，他的视线变得很暗，阳光都被米莉娅佝偻下来的身子遮挡住了。 她原本老老实实搭在膝盖三的双手突然伸过来抱在洛宁的后脑勺上，洛宁的脑袋被迫抬起来了一点高度，和一双压下来的软物直直地撞了上去。 那个缝隙卡得很准，刚好够洛宁在圆物之间的沟壑中喘一口气。 “喂，等……” 这地方柔软得过分，虽然她给他留了呼吸的缝隙，但是那缝隙实在是太挤了，洛宁哪里喘得了气。 趴在白羽龙身上晒太阳的拉兹被这一些细小的声音吸引过来注意力。 她慵懒地翻一个身，随意看了一眼神明大人的那个位置。 当看见这脸红心跳的一幕之后，拉兹先是一愣，随即定了定神。 然后一双雪白的小手连忙抬起来，捂住自己纯洁的眼睛。 只不过她的手指头劈叉了，劈开的间距完全够她把视线看过去。 —————— （前几章的争议，稍微解释一句，主角现在的阶段还无法主动使用除了基础魔法以外的大魔法[包括黑魔法]。利维坦之歌除了生气和反击对洛宁有杀意的敌人以外，其余所有时间都处于沉睡阶段[除去和别的神器吵架的时候比如莱瓦汀]所以主角现阶段还不能想轰魔法就轰魔法，想要干掉一个人就必须找机会让神器反击。） 251 远去的风 等米莉娅松开洛宁之后，洛宁终于是重归‘自由’，可以呼吸了。 他的脸有些落红，主要还是因为憋气的原因。 米莉娅埋着头，耳畔的几缕发丝轻轻垂落下来，蹭在洛宁的脸上痒酥酥的。 “感觉怎么样~” 她浅红的眼眸填满了笑意，明明是背着阳光，但是眼睛里却映着属于她一个人的光。 她看着洛宁，目不转睛，眼瞳倒映的就只有他的面庞，就好像他填满了她的整个世界。 “……要死。”洛宁呼了一口气。 “噗，哪有这样说的~” 洛宁缓了几口气，就平静下来。 他看着蓝天白云，又看看她背光的脸，还有她眼睛里映着的自己。 洛宁有些无奈，也没有追说米莉娅的那一记胸杀。 米莉娅的眉眼软成了一滩柔情的水，在那双浅红色的眼瞳中，洛宁久违的静下心来。 有点困了，眼帘逐渐垂下。 “洛宁……” 耳畔响起米莉娅的温声细语，洛宁没有睁开眼睛，只是闭着双眼回应了她一声。 “嗯？” “你手臂上有伤口。” 一阵细小的窸窣声下，米莉娅轻轻地抬起了洛宁的手臂。 她仔细地看。 洛宁手臂上的每一处擦伤好像都疼到了她的心里。 一道接着一道，仿佛有刀在她的心上划过。 但是洛宁不以为意，他压根就没有什么感觉。 “可能是刚才从上面掉下来的时候，手臂蹭上了树枝吧，没事。” 还没有小时候走在路上摔一跤疼呢，男人嘛，磕磕碰碰很正常。 洛宁轻轻地回答。米莉娅在轻手轻脚地研究他的手臂，洛宁放松下来，也就配合着给她研究。 半会儿之后，洛宁又听到了一串细细碎碎的声音。 他睁眼去看，看见米莉娅正在一个小盒子里找东西。 “……你要干嘛。” “给你缝衣服。”米莉娅的声音相当平静，她在自己的小盒子里找到一根串了线的针头，抓着洛宁撕开的袖口，认认真真地，一针一线地缝。 洛宁把眼睛重新闭上，舒服地躺在那一片软软的大腿上。 米莉娅没有再说话。 她将每一次缝线的动作都放的很慢，每一针都落得很稳，但是她的手好像有些颤动。 米莉娅总是会叨叨絮絮的和洛宁讲道理，她会告诉洛宁，不要过度使用自己的魔法，告诉他要保护好自己。 告诉他，如果他受伤了自己会很心疼。 但是她这次却什么也没有说。 或许是想让洛宁安静的睡一觉，又或者是她在沉默中思考着什么。 “洛宁。” “嗯？” 洛宁都快要睡着了，迷糊中，他听见米莉娅在叫他，于是他轻轻地回应。 “你再叫我一声师父吧。” “师父。” 洛宁的回应没有丝毫犹豫。 “嗯……我听到了，我的徒弟真乖。” 米莉娅的声音温柔得像是入睡前的私话童谣。 风轻盈的吹过来，好像连阳光都变得很慢，很温柔。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 洛宁做了一个很长很朦胧的梦。 梦里有人在反复叫他的名字，他看不清对方的脸，也分辨不清对方的声音。 只是觉得那很一切都很熟悉，但是又在恍惚间蒙了无数层看不见的纱。 醒来的时候，身旁有营火在燃烧。 火焰噼里啪啦的响，温热的火光映在他的脸上。 洛宁发现在自己没有睡在那片柔软的腿上，身旁也没有熟悉的人，他连忙从铺好的被褥垫上坐起来。 在他的身周，营火堆上插着两只烤鱼，还有两只烤兔，旁边是一壶清澈的水。 地面上亮着一轮红色的魔法阵，魔法阵的颜色已经变得很淡，看上去就好像随时要失去时效一样。 在洛宁的双脚踏入地面的一瞬间，魔法阵就彻底消失了。 “米莉娅？” 洛宁环顾四周，小声地呼唤了一声。 四周很暗，静谧的只有一阵虫鸣。 现在天色已晚，全然不是洛宁刚躺下时候的风和日丽的模样。 霞光从层层云朵间漏下来，如同一面破碎的镜子。 夜晚在缓慢降临，光也在熄灭。 洛宁没有得到回应，他收好东西，走到旁边的那块大石头边去。 那里根本不是什么大石头，是盖上了一层布的白羽龙，在白羽龙的怀里还窝着一只小天使。 洛宁这才发现，这里好像不是他之前睡下的地方。 洛宁躺下的地方是释放过黑魔法的地方，地上有严重的黑魔法痕迹。 那一块地方同时也是帝国骑士团消失的位置，米莉娅说，原地呆着的话，会很危险…… “唔，神明大人，拉兹好像睡着了……” 睡在白羽龙翅膀下的拉兹揉揉眼睛坐起来，伸伸懒腰又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拉兹，米莉娅去哪了？” 听见洛宁的询问，拉兹睁开眼睛看了一圈。 “唔，米莉娅小姐的话……欸，她不在这里么？” “欸！拉兹只是眯了一小会儿，怎么天都黑了！” 拉兹抬头一看，发现明明闭眼的前一秒还是烈阳高空，怎么眨了一下眼睛的功夫，天都黑成碳了。 “拉兹刚刚还在帮米莉娅小姐搬运神明大人！怎么一下就天黑了！” 拉兹瞪大了水灵灵的翡翠色眼睛，惊讶地张开小嘴。 “搬运我？” “对啊，米莉娅小姐说原地很危险，叫醒白羽龙和拉兹之后，她就背着神明大人往前走，拉兹在后面帮忙抬了一条腿，醒来的白羽龙也是一瘸一拐的跟在后面……” “唔，走了有几百米吧？米莉娅小姐说，这边会安全一些。” 洛宁对拉兹说的话完全没有影响。 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有被移动过。 洛宁有些心烦意乱，他在脑子里想着无数种可能性。 但是其实所有的可能性都指向了同一种，只是他还在给自己找理由藉慰。 拉兹见神明大人在认真思考，于是就接着说自己的事情。 “然后拉兹过来之后，吃了米莉娅小姐的烤肉，米莉娅小姐捉了几只兔子……烤兔子很香，上面还有蘑菇的香味。” “说起来，神明大人身上也有烤蘑菇的香味……拉兹鼻子可好了呢！” 拉兹看不见洛宁的脸色。洛宁背朝着他，看着营火阵阵失神。 拉兹看见了营火旁的烤鱼烤兔，于是连忙蹦跶过去摘下来几串。 “神明大人！好香香，拉兹可以吃这个吗！” “吃吧。” 洛宁的声音一点语调也没有，平淡得像是一滩躺在坑洼里的水。 拉兹哪里有那么细心的观察，她开开心心地吃起来，吃完之后还给白羽龙塞了一条鱼。 “欸，果然米莉娅小姐的厨艺是最好吃哒！”拉兹抹了抹嘴巴，总结道。 她又环顾一眼，依旧没有看见熟悉的米莉娅小姐。 拉兹有些失落的说。 “米莉娅小姐不会迷路了吧，她去捉鱼了么，怎么还没回来呢……” “拉兹。” “嗯？拉兹在！” 不只是为何，拉兹觉得神明大人的声音好像有些沧桑……或者说是平静得太过可怕？ “怎么啦，神明大人？” “把白羽龙身上的毯子收好，我们要出发了。” “欸……？” 拉兹呆呆地，小小的眉头疑惑地皱了起来。 “不等米莉娅小姐回来嘛？” “她不会回来了。” …… 拉兹愣在原地。 脑袋里在想原因。 但是涌上的些许情绪却又转移了她的思考。 失落还是难受？还是说因为觉得再也吃不到米莉娅小姐的烤鱼所以觉得可惜？ 拉兹好像无法理解和消化那些情绪。 但是仔细想想的话，米莉娅小姐对拉兹来说挺好的，抛开她能做出好吃的食物不说，她对神明大人也挺好的。机灵活泼，她身上好像有用不完的充沛精力，但是又有些小温柔。 虽然一起旅行的时间算不上太长，但是因为有米莉娅，所以拉兹觉得旅途的气氛没那么沉闷了，比起和沉沉闷闷的神明大人待在一起，加上一个米莉娅小姐的话，旅途变得轻松快乐了许多。 “但是……” 拉兹嘟囔着嘴巴，小脑瓜里就算认真思考也没思考出一个什么名堂。 “她为什么不回来呢？” 拉兹想不出任何的原因，也无法理解。 “她走了么，神明大人？米莉娅小姐不是还要教神明大人魔法吗？” “那她为什么要走呀，神明大人？” 拉兹跑到洛宁的面前去，她喋喋不休的问，但是洛宁却什么也没有多说。 洛宁看着自己的手臂，衣服上面撕裂的地方已经都被针线缝合了。 破损的洞上打了个一个补丁，补丁是小兔子的形状。 在洛宁的魔法学习结束之后，他们确实是迟早会分开。 可是这样的不辞而别，又算什么呢。 明明他都还没有学会，明明她之前还要拜托他学慢一点。 “神明大人，米莉娅小姐真的走了嘛……” 拉兹还有不甘，就算洛宁不会回答她的问题，她也会将这些想不明白的事情反复重复。 “为什么呀，米莉娅小姐明明在神明大人身边很开心啊……” “神明大人，为什么嘛…？” 洛宁从石头上站起来，他伸手去摸了一下白羽龙的羽毛，白羽龙亲昵地蹭了蹭他。 虽然听不懂他们都在聊些什么，但是它能多多少少感受到洛宁此时的情绪。 她为什么要离开，洛宁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因为她的厄运缠身，她不敢再留在他的身边。 可是她不知道的是，给她安排厄运的罪人，就是洛宁啊…… “走吧，拉兹。” 洛宁牵着白羽龙身上的绳索，缓步引导它匍匐行走。 拉兹连忙把火堆旁插着的最后一支烤鱼抱在手里，跟上洛宁的脚步。 “我们现在去哪呢，神明大人……？” “去伊兰王城。” 252 隐藏魔法 洛宁似乎找不到一个理由去找她。 就像他们都心知肚明的那样，分别是一定会到来的事实。 所以，她这样悄无声息的离去，或许是最干净利落，最温柔的做法。 可是呢，就算有无数个不得不分别的理由，但是总有一个念头，让洛宁觉得自己必须要找到她。 找到之后，就算什么也做不了，不过是草草的见一面、道一声别，洛宁觉得也足够了。 米莉娅虽然性格开朗活泼，但是她的身边没有一个朋友。 她的‘主角团’，没有一个伴在她的身边。 而现在，她甚至要把洛宁也一同回绝了。 如果她一直都这样抗拒，一直都这样‘因为自己的厄运所以不想给任何人添麻烦’，那从今往后的米莉娅，将会永远的孤独下去。 别说邂逅她的‘主角团’了，把自己封闭在狭小阴暗中的米莉娅，或许这辈子除了厄运，就什么也不剩了。 “神明大人，它怎么办呀？” 洛宁到了距离伊兰王城不到一公里的地方停了下来。 这里是远离马车道的树林深处，周围没有人，白羽龙是一路匍匐在地爬过来的。 “你能藏起来吗？” 洛宁站在白羽龙面前，抬眼看着这条花花绿绿的白羽龙。 白羽龙疑惑地“噶呜？’一声。 “这里四周都是危险，如果你无法藏起来的话，我们一旦进城，你就会被人逮了拔毛。” “噶呜……？” “呲溜~” 白羽龙疑惑不解，但是这并不妨碍它把肥肥的粉舌头伸出来去舔一口洛宁。 洛宁的头发被它搞得稀乱，他随便理了一下，皱眉想着要怎么安顿这头龙。 这里的地貌倒是有一些山坡丘陵，如果挖一个洞把白羽龙塞进去也不是不行。 但关键是，这里的冒险家比野兔还多，洛宁他们一旦离开，白羽龙待在洞里很容易被人发现，发现之后，它就是一头待宰的小羔羊。 “神明大人，拉兹有一个办法~” 在洛宁思考的时候，拉兹想到了一个主意。 “拉兹可以用光魔法，让白羽龙‘隐身’……唔，就是一种让光扭曲的独角兽魔法，没什么攻击作用，但是能让目标隐身很长一段时间。” 拉兹认认真真地说道，她小手叉着腰，颇有一种自豪感。 “……你怎么会这么多独角兽魔法。”洛宁忍不住说。 “嘿嘿，偷学的嘛……” “魔法能持续多久？” “大概……八个小时？唔，这要看物体的大小和情况了，如果物体小一点、没有生命的话，会持续更长时间。” 拉兹兴奋地说着：“怎么样神明大人，要不要现在就让白羽龙隐身？” “先等等，”洛宁的目光看向旁侧凸起的小丘陵，沉思片刻。 “八个小时不一定够，如果白羽龙移动的话，会不会有影响？” “最好是不要移动……毕竟是扭曲光造成的一种障眼法，如果频繁移动的话，会出现异常波动，观察能力仔细的人应该能辨认出来。”拉兹回答道。 毕竟也不是什么太高级的魔法，不过因为是独角兽的一种魔法，所以会显得很神奇而已。 “怎么样嘛，神明大人，要不要把白羽……” 拉兹还在说话，却觉得自己脚下一空。 洛宁把她抱起来，指了指面前的小山丘。 “你把它掏空。” “欸……？” 拉兹视线一凝。 她万万没想到，自己身为天使……有朝一日居然在人类的领地刨土！ 其实也不算多惨，也就是让拉兹用一种光魔法，将山丘挖了一个小洞，然后把里面的土掏空，做成一个小窝。 其工程量虽然也不小了，但是对于拉兹这种级别的天使来说并不困难。 一阵忙碌下来，山丘内部已经掏空，洛宁让拉兹把周围的泥土都处理干净，拉兹嘴里一边念叨着一会儿进城之后要吃的牛排和蛋糕，一边照着洛宁说的做，将地上新鲜泥土用光魔法照亮，上面加速生长出小草小花，根本不再像是被人动过土的痕迹。 最后拉兹在山丘的入口处加了一道扭曲光的魔法，整个白羽龙的‘窝’就变得和周围的景色浑然一体了。 这样能让魔法持续三天三夜，而且呆在里面的白羽龙可以自由活动，不用受到那么多的约束。 虽说白羽龙这种种族就算十天半月不吃饭也饿不死，但是洛宁还是捉了几只兔子丢在那个山洞里。 山洞里里外外还设置了几道魔法，拉兹介绍说有陷阱类魔法，还有感应类魔法，如果有人误入进来，很快就会被传送魔法丢到很远的地方去。 拉兹压抑了这么久的能力，终于有机会大展拳脚，这段时间有危险却不能出手的时候，可把这小天使憋坏了。 “啪啪，”拉兹拍掉手上的泥土，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 “拉兹厉害吧，神明大人！~”她搓搓鼻头，嘚瑟道。 “厉害。” 洛宁波澜不惊的语气极其敷衍。 此时的天已经开始蒙蒙亮，伊兰王城的城门就要开了。 洛宁拽着拉兹，离开这一带。 “嗷呜…………” 洞穴里有白羽龙呜咽的委屈声音。 它想上前跟上洛宁的脚步，却又不敢踏出山洞，只能压低脑袋，默默地瞅着外面。 洛宁朝它挥了挥手：“好好呆在这里，我会来接你的。” “嗷……” 洛宁回头看了它一眼，由于拉兹的魔法在洛宁的眼里起不了任何效果，所以他回头就能看见趴在洞口的白羽龙。 他从兜里摸出来笛子，凑在嘴边轻轻的吹响。 笛声是绵绵的长音，没有婉转的音节，在这片林地里安静平稳的扩散。 白羽龙低呜了一声，趴下脑袋，在这独特的音色中乖乖的安静下来。 “神明大人，”拉兹拽着洛宁的衣角，轻轻地拉扯。 “我们是先去找米莉娅小姐，还是先去吃牛排呢？” “你想先做哪个？”洛宁把笛子收好，漫不经心的反问拉兹。 他以为拉兹会说先吃。 毕竟这个家伙是个贪吃鬼。 但是拉兹却偏着脑袋想了想，小声道：“要不然还是先去找她吧，拉兹想跟米莉娅小姐一起吃早餐……” 253 水魔法 沉重悠长的钟声足足敲了八次。 洛宁从城外进来的时候，耽搁了不少时间。 听说从今天开始，伊兰王城的入城出城都会比以往困难了。 帝国骑士消失了一支队伍，还就在距离伊兰王城不远处的领空凭空消失的，知道这些消息的王城士兵因此变得人心惶惶。 克洛塔尔帝国那边也是接二连三的在给伊兰王城压力，要求尽快找到骑士团消失的原因。 洛宁带着拉兹直接去了圣泽马里亚学院。 那里毕竟是米莉娅工作的地方，虽说下定决心走的人一定会走得很远，但是洛宁觉得她至少会回来收拾点东西，就算是打听打听她的去向也行。 “米莉娅啊……说起来，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见过她了，上次听说她要去完成一个冒险家协会的委托，可能是还没有结束工作吧？” “米莉娅？没见到，这段时间没有来过学院。” “那家伙平时很忙啦，见不到也很正常，如果有什么东西需要交付给她的话，可以交给门卫室，那边可以负责转交哦~” “好…谢谢。” 学院的导师楼下，洛宁有些茫然。 他问了好几个学院导师，他们都是米莉娅的同事，既然都没见过的话，那就说明米莉娅根本就没有回来过这边。 洛宁想着去找学院的校长问一问，但是又听别的导师说，今天一早的时候，伊兰王城的戒备直接拉到了顶级，现在稍有能力的大魔法师都被紧急招到了城主堡去，校长暂时是见不到了。 洛宁坐在长椅上，恍惚想着要去哪里找她。 他连人类的世界有哪些街道、哪些城邦都不知道，这里对他来说完全是一片陌生，那他又要去哪里才能寻找到她啊…… “哎~”拉兹揉揉饿扁了的肚子，软绵绵的躺在椅子上，看着蔚蓝的天空。 “女人心，海底针，连神明大人都猜不透~~~” 拉兹看见了天上软绵绵的云，她张口吃掉云，然后吞下去一肚子空气。 “洛宁大人……？” 洛宁坐在椅子上想事情，他听见有人叫他。 侧目看过去，少女穿着一身黑色的学员制服，一头亚麻色的卷发垂在肩膀两侧。 她手里抱着几本书，似乎是因为见到了洛宁而感到惊讶，温蒂的桃色小嘴微微张开，她挽着头发弓下身来，仔细去看洛宁的情况。 “真的是洛宁大人！”温蒂的声音带着惊讶，小脸红彤彤的一片。 “洛宁大人的事情怎么样了……学习魔法，一切都还顺利吗？” 温蒂站在洛宁的面前来，红红的脸蛋温和的笑着，眼睛里透着激动的光。 “嗯……还顺利。”洛宁牵起嘴角，勉强让自己笑了一下。 温蒂微微发怔。女孩子的心思总是那么细腻，她几乎是一瞬间就看出来了洛宁努力想要藏匿的心情。 “洛宁大人……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温蒂蹙着眉头，将手贴在胸口上，语气有几分担忧。 “如果不介意的话，我愿意做洛宁大人的倾听者……” 洛宁其实觉得自己没有必要对温蒂说这些，那些事情，他自己想想也就足够了。 但是如果真的要知道米莉娅的路径，那么要借用女孩子的心思来分析女孩子的想法，这说不定是一种捷径。 洛宁将事情提了几句，他避开了部分事情，只是把米莉娅离开的经过简明扼要讲了出来。 温蒂坐在洛宁的身旁，裹着黑色过膝袜的双腿轻轻地闭合着，安安静静的倾听洛宁的讲述。 等洛宁说完之后，温蒂沉默了片刻，她柔声道。 “一个人下定决定离开是不可能轻易被找到的……洛宁大人既然知道她为什么要离开，那为什么不去试着尊重她的决定呢。” “洛宁大人有没有对她承诺过，事情结束之后会去找她？” 温蒂看着洛宁的眼睛，温声的问他。 洛宁点了点头：“说过。” 他说过会去找她。 但是米莉娅当时其实更想让洛宁带她去他的故乡，洛宁当时没有答应。 学院场地的风有些聒噪，就算是在异世界，学院里的青春气息是不会变的，洛宁看着眼前路过的少年少女，突然有点想起来自己在地球上学的时候。 “那……洛宁大人不妨把自己的事情办完，再去找她。” 温蒂柔和的语气掩盖了聒噪的风，她软弱的性格或许不适合替别人出谋划策，但她想要尽力去帮洛宁，哪怕只是解开一点点烦恼也好。 “否则的话，您就算放下手里的事情，花上时间找到了米莉娅导师，她确实会有一瞬的喜悦，但是剩下的，最多的还是懊恼。她会因为自己耽搁了你的事情而感到自责，会觉得自己又做了一件没有意义的事情，她只会更难过的。” “洛宁大人可以让她的决定变得‘正确’……” “正确的做法，洛宁大人应该知晓吧。” “您既然答应了会把事情做完之后再去找到她，我猜想，她一定也是怀揣着这样的想法在等着您。” 温蒂看着洛宁双眸，观察着他变化的表情。 但洛宁只是望着远处，眸子平静得像是湖底，他并没有多说任何。 温蒂抿着嘴唇，轻轻笑了一下，她接着说道： “但是……竟然我说的这些您都知晓，您依然有想去见她的念头，那就不妨坚持自己吧，这样的话，也就不用在迷茫和懊悔中挣扎了~” “想要从迷惘中释然，最好的办法就是去遵从自己的内心……” “不管洛宁大人做什么选择，我都会支持洛宁大人~” 温蒂的双眼微微弯起来，嘴角也浮出浅浅的笑意。 她很少像这样笑，也很少用欢快的语气说话。但是面对这样的洛宁，她就不由自主这么做了，似乎想要感染洛宁，让他从烦闷中走出来。 “谢谢你，温蒂。”洛宁回眸看着她。 温蒂脸上的笑意加深了几分。 “不客气，洛宁大人~” “对了！”温蒂的双眼亮起来，她从怀中取出一支短小的水魔法杖。 “洛宁大人，我最近的魔法进步了不少呢，洛宁大人要不要看看~” 这段时间拼了命的练习，为的就是追上一点他的脚步，在见到洛宁之后，温蒂很想将自己的进步展现出来，想要得到他的哪怕一丝的认可。 “好，我看看。” 洛宁定睛看着她。 总觉得温蒂有一些改变了，不仅是怯懦自闭的性格上，还有她身上的气质也有微妙的变化。 温蒂理了理裙边站起来，走到距离洛宁十米远的地方去。 她举起魔法杖，指着天空，开始小声地念起了咒语。 “神明大人，”趴在长椅上晒太阳的拉兹突然坐了起来。 她有些好奇地歪歪头，瞅着那位手拿短杖的少女。 “好怪哦……” “什么怪？”洛宁看了一眼拉兹。 “这个女孩子……体内的魔力很奇怪，拉兹在她身上看见了，超多超多的魔力波动……” “……嗯？” 洛宁有点迟疑。 直到他看见温蒂手上已经浮现出了一道魔法阵。 拉兹疑惑地看着，天使对魔力的感应力比普通人强了太多，她看见那个明明只是最基础的水魔法，消耗的魔力却惊人的多。 温蒂的面前浮现出一颗纯蓝色的水球，水球越聚越多，愈来愈大。 眨眼的功夫，竟然已经填满了空旷的场地。 温蒂的手开始颤抖，之后‘啪’的一声，水球炸开了。 密密的雨水掉落下来，直到消失之后，形成了一道亮色的彩虹。 距离成功发射出去只差一点点，这可比温蒂以前连魔法阵都无法完美形成的状态好了太多。 “怎么样，洛宁大人！~” 她兴奋地回头去看洛宁。 洛宁呆了一下，目光变得更困惑起来。 “神明大人，刚刚的基础水魔法，正常的应该只有巴掌大小……但是因为她体内的魔力实在是太多，所以魔法膨大了几十倍！”拉兹惊讶道。 洛宁的眼神变得越来越惊愕起来。 觉醒了？ 原初魔女这么容易就觉醒了？ 米莉娅就算了，但是为什么温蒂的剧情线也这么奇怪啊！ 温蒂如果彻底觉醒，那人类世界的格局……或许又会改变了。 而她生长的这个地方，曾经的伊兰王国，恰巧又在孕育一场……谋反帝国的计划。 “洛宁大人？” 温蒂回到洛宁面前，她把双手撑在膝盖上，弓下身来去看洛宁的表情。 洛宁回过神来，点了点头。 “温蒂进步了。” “嗯！”温蒂柔和的笑了一下。 “等我掌握大魔法之后，是不是也可以跟随洛宁大人进行一场旅行呢……” 温蒂一不小心把自己的内心话直接说了出来，她不好意思的遮住嘴巴，抬着眸子小心翼翼地去看洛宁。 “嗯……” 洛宁点了一下头。 其实温蒂的队友是米莉娅，但是洛宁既然决定了要把米莉娅找回来，那之后让她和温蒂好好认识是完全有必要的。 米莉娅的身边空无一人，如果洛宁再不去寻找她……那她也太孤独了。 就像米莉娅决定的事情不会轻易改变一样，洛宁决定的事情，也不会被改变。 “温蒂，以后，我们可以一起旅行，只要你愿意的话。” “我当然愿意了，洛宁大人！” 254 下落 从圣泽马里亚学院出来之后，洛宁去了几家药水铺。 米莉娅身上有伤病，她就算要离开，也应该来最近的伊兰王城买了药再走。 那么严重的疾病……她应该不会这么傻吧。 抱着这样的想法，洛宁根据路人的介绍，来到了伊兰王城最大的药水店。 据说这里不仅是卖药，还有好几个包治百病的牧师坐镇。 洛宁还是第一次来到异世界的药水铺，货架上琳琅满目的药水直接让他看花了眼。 大到心脏复苏药水，小到失眠药剂，这里的东西齐全得就好像是地球上的大药房。 洛宁的目光顿了一下，从面前的‘男性保健药’上面挪开。 “客人需要点什么呢？” 身旁走过来一只翘着尾巴的松鼠娘，衣服领口有些低，手上挂着一个木篮子，她看见了洛宁目光停留的地方，于是热情的给洛宁做着介绍。 “如果是夜生活比较丰富的话，我推荐那款深紫色的魔法药水哦……里面不仅是有二十种草药炼制，还有牧师专程施过加强魔法，就是价格稍微会高一点。” “……” 洛宁没去看她。他就算在地球购物的时候，也很少和热情售货员沟通，更别说这售货员在一本正经的介绍奇怪的东西了。 “啧啧，”趴在洛宁怀中的拉兹忍不住吐槽一句，“可惜了，神明大人有魔法免疫，根本用不了……” 洛宁摁住拉兹的头，让她乖一点。 随手在货架上拿了几瓶顺眼的恢复药水，洛宁去前台的收银点，他随后往铁盒子上多放了一枚金币。 负责收银的男人惊喜的看向洛宁。 虽然在这种地方给小费的也不少，但是上来就给金币的，几乎没有。 “打听一点事情。”洛宁对他说道。 “客人，您尽管问，我这里客流大，任何能帮到您的事情，我都义不容辞告诉您。” 拿钱买情报，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收银小哥非常乐意做这种买卖。 “我在找一个人，头发是樱白色的，穿着白色的短裙，个子差不多这么高，外貌长相……很好看。” 洛宁停顿了半拍，一时间竟然没有找到合适的词来形容米莉娅的外貌。 明明他以前在写小说的时候，形容主角的词汇一抓一大把，但是现在，突然顿住了。 年轻的男人笑了一下，问道。 “是女孩子吗？” “是……她应该来看一种叫做‘黑鳞病’的疾病。” “啊……您说的是米莉娅小姐对吧？” “对。” 洛宁的眸子亮了一下，他追问道。 “她来过这里吗？” “嗯，昨天下午确实来过……啊，说起来，米莉娅小姐的状态很差啊，大家都很关心她呢。” “状态差……她身体不适吗？” “是有一些吧，但是我感觉更多的应该是精神状态不好，眼睛红红的，问她发生了什么她也不说，我和另一位导购小姐还开玩笑说她是不是失恋了……”男人一边回想着。 他把目光放倒洛宁的身上来，上下打量了一番。 “是您把米莉娅小姐甩了吗？” 洛宁：“……” “是她把我甩了。” “啊……”男人有些惊讶。 干他们这一行的，没什么特别的乐趣，每天最大的快乐就是八卦伊兰王城各家各户发生的事情，米莉娅又是伊兰王城小有名气的‘S’级冒险家，所以大家都很好奇她身上发生了什么。 男人饶有兴趣地看着洛宁，然后神神秘秘的凑过来。 “女人嘛，都是嘴硬心软，有时候还是要多哄一哄……吵架这种事情很正常，如果双方都互不相让，到头来就只有错过了。” 洛宁没有和面前的青年对上话，他只是沉默地，微微颔首点头。 “放心吧，她虽然得的是黑鳞病，虽然手指头黑得吓人，但是牧师先生说她情况很稳定，她的身体素质比成年男人都强大，牧师先生说就算她不来治疗，靠自己自身的恢复能力也能把疾病扛过去……” 见洛宁没有跟他对话的兴趣，男人只好知趣收住，没有再给客人传输奇怪的恋爱经验。 “对了，这个东西…” 青年弓下身，在前台下方的木箱子里翻找，找到一支长长的魔法杖。 魔法杖上镶嵌了红色的大宝石，虽然这种法杖比较常见，但对一般的平民来说，也算得上是非常优质的装备了。 洛宁对这支法杖感到眼熟。 “这是米莉娅小姐用来抵债的东西，她说她身上没钱，时间紧迫，让我们用这个去换成药水的钱，我也就手下了。但是伊兰王城今早突然加强戒备，搞得商人进出城都成了问题，他们都不收购这些道具了，您看看，如果您需要帮她赎回的话……” “多少钱？”洛宁没有丝毫犹豫。 “法杖的价格是金币十五枚，但是作为老顾客，我看她身上没钱，精神状态也不好，所以就自掏腰包借给了她两枚金币……” 洛宁一边听着，一边在兜里拿出一把金币，他数出十七枚金币放在铁盒中，想了想，又随意抓了一把放进去，这次他不数了。 “如果她再回到这里，麻烦你把多出来的这些金币给她，并告诉，我在找她。” “好勒，请问客人您的名字是……？” “洛宁。” “好的洛先生，我这边就帮你暂时收着了。” 青年把钱币小心翼翼地收回来。本来愁着法杖换不了钱，会不会被老板责骂一顿，这下能在洛宁这里直接兑换成金币，也省得他少挨一顿臭骂了。 洛宁把米莉娅的魔法杖收进空间袋子里。 他在柜台前耽搁了太久，导致身后排起了很长的队伍。 他也没急着走，双手撑在柜台前，又追问了一句。 “你知道，她去哪里了吗？” “她哪里会告诉我们呀……不过，我看她离开之后，直接朝城中心去了，也许是去找城主有事情？”男人回忆道。 洛宁听闻，郑重点头。 米莉娅在城主还有委托奖励没有领。 说起来，城主还是米莉娅的委托方，是他出钱委托米莉娅做了洛宁的导师，米莉娅这会儿身上身无分文，有很大的概率是去找城主领取委托金。 运气好的话，马上就能再见到她了。 想到这里，洛宁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 （新的一个月了，投投月票吧，球球了~ 月票会让作者连夜加更！ 千万不要放过我！） 255 老国王的算盘 伊兰王城的主街道空旷得让人人心惶惶。 明明这里平时是车水马龙，是人类领地西边最繁华的城市。 可是现在，整个主街几乎空无一人，只有穿着厚厚铠甲的卫兵绕整齐划一的在街巷中穿梭，寥寥无几的城民则是缩在屋檐下，低着脑袋加快脚步。 洛宁和那些卫兵擦肩而过，他侧目看了一眼，那些卫兵身上穿的是浅黄色铜甲，和之前洛宁遇到的帝国骑士团身上那种有精细纹路的银甲截然不同，看上去做工要粗糙不少。 现在这个时间，在伊兰王城的卫兵应该都还是老国王的手下。洛克塔尔帝国的大批人马还没有来得及驻扎过来，现阶段也只是下达了严苛的命令而已。 洛宁不知道一支骑士团消失对帝国来说有怎样的影响，但是那骑士团的编号既然都排到二十七号去了，那么只是失踪了其中一支队伍而已，有必要这么兴师动众？ 城主堡的楼下，紧闭的大门口，有两手拿长矛的卫兵驻守在这里。 这一来二去，两人都是洛宁的‘熟’人了，所以他们一眼就认出了洛宁的面孔。 “城主现在有重要的会议要举行，见不了人……” 还没等洛宁开口，两边的卫兵便抢先了一句。 洛宁：“我找城主有事。” 虽然已经被拦下了，但这并不妨碍洛宁的脚步。 如果正面进不去的话，他还有别的方法。 两卫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神有点儿犹豫。 一边是城主今早下达的‘任何人不得入内’的命令。一边是城主曾经下达的‘要给这个男人特殊待遇，任何情况都可进入，就算是晚钟敲过了，也能进’。 这两个命令产生了冲突，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要如何做才好。 洛宁不想耽搁，他走到了禁闭的大门前，试着推了推。 大门很沉，但用点力气的话，可以推开半扇门。 让洛宁略微有些意外的是，他门都自行推开了，那两卫兵居然都还没有要上前阻止他的意思。 “里面还有别的设防，您进去了也不一定见得到……”守在门口的卫兵缓声劝道。 可是他们说得有些迟了，只听大门‘吱呀’一声，直接关上。 洛宁轻松闯入。 走廊如往常那样亮着一盏盏明亮的魔法灯，雕刻着花纹的罗马柱支撑在两侧，头顶和墙壁上是关于天使和天堂的壁画。 不过这次的洛宁可没有闲心去欣赏什么壁画，他加快脚步，直直地往他去过的城主的那一间觐见室走去。 有些奇怪的是，这一路上，洛宁连半个人影都没有见着。 里面的状况和门口卫兵说的截然相反，没有任何防御措施，洛宁毫不费力的就来到觐见室的大门外。 “城主大人，您可要考虑清楚……如果真的走到这一步，我们就没有回头路了！” “我已经考虑得十分清楚了。” “我们没有胜算的，城主大人！” “可是我们早就没有别的路可以走了。你以为他们只是单纯的劫匪或者强盗吗，他们是杀人狂魔，为了利益不择手段！我宁可让伊兰王国的城民光荣的为自由战死，也不愿意让他们当个客死他乡的替死鬼！” 洛宁听着屋内震耳的吵架声停住了脚步。 里面人的声音并不难分辨，一个是伊兰城主那个老朽男人的苍老声音，另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大概是圣泽马里亚学院的那个女校长。 这两人都是洛宁所知的，最了解米莉娅的人，他们能聚在一起倒是省去了洛宁去找的麻烦。 他们嘴里所聊的事情确实让洛宁觉得很奇怪，只不过他现在根本没有在意这种事情的心思，人类领地发生怎样的变故与他没有关系。 “叩叩。” 毕竟是有事要问，洛宁尽量还是让自己表现得礼貌一些。 他敲了敲门。 厚实的木门发出沉闷的声音。 里面的争吵声随即戛然而止。 大概安静了有十多秒钟，洛宁隐约听见他们小声的说了一句什么，音色异常慌张。 洛宁还听见了零零碎碎的金属碰撞声，听上去好像是某种武器。 有人在缓步走来，步伐很轻。 随着‘吱呀’的开门声，洛宁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半步。 “咻——！” 还好他后退了，否则这一把冰冷的匕首就要刺进他的脑门上了。 那把匕首被银色的锁链链接，见没有刺中目标，使用锁链的男人微微一怔。 他用力把锁链拉扯回来，在空中旋转半圈，打算再次刺向洛宁。 洛宁还没搞懂情况。 不过像这样开门就攻击的手段……大概是因为自己偷听到了他们的秘密谈话，所以想杀人灭口？ 洛宁虽然没有什么专门的训练，但是这里的过道并不宽敞，四周还有易碎的花瓶和武器架，锁链上的匕首再次朝洛宁袭击过来的时候，叮叮当当的撞在花瓶上，明显就偏离了轨迹。 而使用锁链攻击的男人即便是手法熟练，但是他太胖了，动作迟钝得像是在打太极。 “等一下，等一下！” 觐见室的高处，老城主年迈的声音急促的传来。 他剧烈的可收起来，手拿锁链的胖男人见状连忙收起了武器。 铁链拖在地上咣当当作响，男人回头去看着椅子上的老城主，纳闷道。 “陛下，我们的秘密都被听见了……难道不要杀了这个人吗？” “无妨无妨。”老城主压了压掌心，示意男人淡定。 他又轻微咳嗽了一声，缓声道：“洛宁大人早就知晓了我的秘密，虽然他不参与，但也绝不是我们的敌人……” 在多人的注视下，洛宁跨腿进屋。 这里面的人比洛宁猜想的还有多一些。 大约有七八个的样子，其中洛宁见过的那位女校长就站在老国王的身侧不远处，刚才就是他们在讨论事情，剩下的几人在安静听着。 “洛宁……‘大人’？”手拿锁链的胖男人明显对老国王朝洛宁使用的称呼而感到奇怪。 哪有国王陛下对一个少年用这样的尊称的？ “洛宁，我倒是很好奇你是怎么进来的。” 问问题的人是那位圣泽马里亚学院的女校长。 屋子里的那些人高矮胖瘦、男女不一。 一时间，大家都把目光锁定在洛宁的身上。 洛宁被看得有些不自在，但他还是大大方方的往前走，丝毫不惧。 在场的人他基本都扫视了一眼，没有米莉娅，这让洛宁有些小失落。 “直接就进来了，除了看守大门的门卫以外，这里面就没有任何防御了吧？”洛宁随口回答道。 女人愣住了，细细的紫色高跟鞋在地上踩了一步。 “怎么会呢，虽然过道和觐见室门口的卫兵、还有城堡巡察兵都被叫去巡逻街道了，但是这里面可以被我设下了足足十道魔法防御啊……” 女校长一头的雾水。 她甚至怀疑自己的防御魔法是不是失效了。 可她是土属性的大魔法师，土属性最擅长的就是防御魔法，就不可能这么轻易被人打破猜对。 就在她感到奇怪的时候，她试着用魔力去感知自己之前布置下的防御魔法。 这不感知还好，一感知，她直接后退了几步。 “怎么会……怎么会……我花了一整个上午设下的防御——全消失了？！” “不是单纯的击破，而是直接消失！” 那些防御消耗了校长太多魔力。 这里原本是作为被帝国骑士入侵后最后的一道防线，而现在，这些防线竟然一道道全都凭空消失？！ 一时间，他们都瞪大眼睛看着洛宁，眼神充满了戒备。 洛宁倍感疑惑。 但是他大概猜到是为什么了。 他连莉露鲁这个大魔王精心布置的魔法防御都能轻松破开，更别说一个人类法师布下的防御了…… “……应该是我的问题。”洛宁觉得这个事情还是得靠他自己承认。 “应该？！”女校长惊讶了一声。 她甚至要怀疑洛宁是不是在凡尔赛了。 “玛丽亚，你见过洛宁大人的魔法，不必这么惊慌……” “但是，陛下……” 玛丽亚当然知道了，但是她同样对自己的魔法有信心。 那是就算帝国的大魔法师来了，也不可能轻易破坏的程度……更不可能做到像这样悄无声息地破坏掉。 不过，玛丽亚在看见了国王闭眼摇头的劝慰动作时候，也就收敛好了自己的情绪。 “洛宁大人这次来到这里见我，是有什么要事吧？” 老国王将声音放得很缓，慢悠悠地，和刚才洛宁偷听到的激动情绪截然不同。 洛宁平静地注视着坐在王座上的国王，他往前走了一步。 “米莉娅，她有没有来过你这里？” “米莉娅吗，米莉娅的话，确实是来过这里。” 老国王的声音明显有些犹豫，他的目光扫视了一圈大厅里的人，又接着说道。 “玛丽亚，你留下，其他的人就先出去吧。” “是，陛下。” 觐见室里的几人面面相觑，面对老国王的命令，他们还是选择退出屋子。 —————— （要准备申请封面插画了，大家想看哪个角色的呢？ 莉露鲁，拉菲尔，米莉娅，目前应该是这三选一，大家投投票叭=w=） 256 踪迹 4K加长 厚实的红木门沉沉关上。 洛宁不知道这老国王是在打什么算盘，他其实就是来问一下米莉娅的下落，如果老国王愿意的话，直接回答就行了，没必要这样大动干戈。 “洛宁大人，在我回答你的问题之前，我希望你先回答我的一个问题。” 老国王的声音变得尤为沉重，眼神也是沉沉的。 洛宁一时间猜不透他深邃的眼眸里在盘算些什么。 “你问。” 但是作为需求方，想让对方开口，洛宁知道自己得那点东西交换。 “洛宁大人，还请你不要怨我，我虽然也想无条件满足你的一切要求。但是现在，伊兰王城的危机已经迫在眉睫了，我必须抓住身边的每一个机会。” “你问吧。” 或许是刚才那个语气太过冰冷了，吓着了老国王，洛宁换了一个轻松的语调。 “洛宁大人，昨天清晨您在伊兰王城吗？” “……”洛宁沉默着，静静地看着他。 两人四目交对，老国王的神情复杂，洛宁开口回答了他。 “有什么事情，你直接说，没必要拐弯抹角，我现在时间紧迫。” “是这样的洛宁，”站在老国王身旁的女人踏着清脆的高跟鞋走到洛宁的面前来。 她说的话就没有老国王说的那么委婉了。女人的声音成熟稳重，和刚才失态的表现相差甚远。 “昨天清晨到下午的时间段，有一支克洛塔尔帝国的骑士，从克洛塔尔城来到伊兰王城，就在即将抵达伊兰王城的时候，这支骑士队凭空消失了。” “消失的不仅是有骑士团，还有骑士团的团长、骑士团的红龙，以及，对帝国来说十分重要的大魔法师……那位大魔法师在帝国属于巅峰水平，是前来帮助冒险家攻破魔族结界的重要人物。” “现在的情况是，那位重要人物和骑士团一起失踪了，帝国怀疑是遭到伊兰王城的人绑架或者杀害，所以这一次他们派了更多的骑士团前来调查。” “现在，刚好你过来了，我和陛下之前还提起过你。” 玛丽亚的音色偏高，即便她压低了嗓音，说话声依旧是在这空旷的觐见室里回荡。 “所以你们想问什么？” 洛宁表情逐渐沉了下来。 但是他还要从他们的口中获得米莉娅的情报，所以他忍住了。 “我们分析了结论，对比了伊兰王城这段时间每一位进出王城的人的实力、时间，结果只有一种可能。” “帝国的骑士团……” “是你干掉的吧？” 还没等洛宁回答，女人自顾自地又问了一句。 “你把他们绑了，还是杀了？” 洛宁看着她，开口道。 “如果我说不是的呢？” 他脸上浮出淡淡的笑意。 只不过明眼人都知道，这样的笑意其实是一种危险的信号。 “如果你说‘不是’的话，我们也拿你没办法。” 玛丽亚也同样笑了一下。 她的话语里有一种自信的笃定。 结合他们离开的时间、米莉娅昨晚回城的时间，再认真分析分析伊兰王城仅有的几位强者……当洛宁今天出现在这里的时候，玛丽亚就已经百分之百确定了动手的人就是洛宁。 “杀了。” 洛宁看见了她眼中的笃定，索性他也就不多说废话了。 他这一声短小的音节说得用力，有一股子威胁的味道。 仿佛下一个要被‘杀了’的人，就是他面前的这两人。 “你们把米莉娅藏到哪里去了？” 洛宁的目光冷静得可怕。 洛宁潜意识里就觉得，是他们把米莉娅藏起来了，并且接下来是打算拿这件事情来威胁他。 玛丽亚有些害怕洛宁的目光。 虽说国王说过洛宁是光明的使者，但是她其实觉得洛宁更像是从黑暗里走出来的。 “我们没有藏米莉娅，她是自己走的。”老国王回答道。 “她去了哪？” “……” 老国王忽然又不吭声了。 这个老滑头，现在是又想拿情报来获得好处。 就像他刚才说的那样，虽然很想为洛宁办事，但是眼前的情况逼得他必须要利用洛宁这唯一的机会。 良久的沉默之后，洛宁觉得双方这么紧绷下去也不是办法，于是他又问道。 “那你先告诉我，她现在安不安全。” “安全。”老国王点头。 “帝国有没有怀疑倒她的头上？” “没有。”女校长回答。 见洛宁松了一口气，女校长又说。 “我们虽然知道大概率是你做的事情，但是并没有把这一情报告诉帝国。” “你也知道，我们和帝国的关系其实很紧张，你上次猜的很对，我们确实是在计划谋反帝国。” 玛丽亚说完之后，侧头和老国王确认了一下眼神。 老国王颔首点头，示意她可以接着说。 她这才抛开顾虑，接着朝洛宁说道。 “就像你说的那样，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你不用跟我说这些客套话，我的目的很明确，你们告诉我米莉娅的下落和信息，有什么条件，直接讲。” 洛宁觉得自己向来就是一个做事果断的人，他没有闲工夫和这些政客弯弯绕绕。 而且面前是一个老滑头和一个狡猾的女人，洛宁也不一定绕得过他们。 不如直接敞开了讲。 “帮我们解决掉下一波骑士团。” 老国王的声音迟缓且沉重。 他的语气毫不遮掩，包括他现在忧心忡忡的神色。 这老国王确实也帮了洛宁不少的忙了，和米莉娅的相遇也算是他牵针引线。 如果不是想要急着去找到米莉娅，洛宁现在也许就一口气答应下来了。 只是，他有点不想节外生枝。 “米莉娅踏上了新的旅程。” “‘麻绳专挑细处断，噩运只找苦命人’。” “她昨天是这么说的，我看见她的表情，以为是她和你闹了不愉快，但她告诉我没有。” “如果你想找她的话，就去寻找光明教廷吧……” “她说她的命运太曲折离奇了，可能是上一世犯下了过错，神明给她降下了惩罚……她说她想去追寻光明，净化自己的罪孽。” 洛宁怀中的拉兹动了动。 连洛宁也忍不住吞了一下唾液。 可是，她不知道，‘捉弄’她的神，其实一直都在她面前啊…… “陛下……！” 玛丽亚急着打断老国王。 “您这样直接告诉他，我们就没有筹码……” 老国王无奈地摆了摆手。 “我不想欺瞒他，就像我一直向往的洁白信仰一样。” 洛宁的手逐渐捏成了拳头，一时间心里五味成杂。 “光明教廷的遗址，在哪？” “……其实我也不知道，”老国王摇了摇头，松弛的面部随着他摇头的动作左右摇摆。 “光明教廷出现的时间、人物，总是神神秘秘的，他们会像光一样冒出来，却又在下一个阴影里消失……他们有光之神祝福的魔法，有许多特殊的能力。” 洛宁静静地听着。 他在脑子里回想自己手里的那一份地图。 地图是拉蒂尔，魔王城的堕天使魔王给他的。上面标注了拉蒂尔这些年从人类世界收集到的，关于光明教廷的信息。 光是地图上面的圈都有很多个，十多个，洛宁甚至都没来得及细细去数。 “不过，还有一件事情我可以一起告诉你。” 老国王坐在椅子上长舒了一口气。 其实他也不知道直接把自己所有的情报信息都拱手交出去是不是正确的事情，毕竟洛宁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了。 不过洛宁如果真的就这样拍手走去，他也怨不了谁，就当是死之前，又为自己所信仰的天使奉献一份绵薄之力。 “米莉娅有没有告诉你，她从我这里拿到的酬劳是什么？” 洛宁摇头：“没有告诉我。” “在替你找魔法导师的时候，我找到米莉娅，我知道她最想要的应该是金币，我开了高价，但其实她最后没有要我的金币……” “她那个时候问我预定的是光明教廷给我的信件，她说任务完成之后，她会过来取走。” “……以前光明教廷找到过我，想用我的城主身份掩护他们建立分教，我当时拒绝了，那一份信件是他们留给我，说我如果后悔可以联系他们。” “不过那都是很早之前的事情了，我没有联系光明教廷，信件上附有光明魔法，这对一个魔力感知力强的魔法师来说，根据魔力寻找到地点就堪比指南针一样。” “所以不是因为你造成了她的旅行，她其实早就有这场旅行的想法，只不过你催生、且让她鼓起勇气去实行了自己的想法。”老国王算不上安慰的说道。 洛宁安静听着，他忽然想到米莉娅展开的独自一人的漫长旅行，就有些不好受。 ……这一路，她又要独自忍受多大的坎坷？ “她为什么知道你有信件？又是为什么这么早就有过那样的计划？”洛宁连声问道。 老国王呼出一口气，这次他再也没有犹豫，决定全盘托出。 “她一直都是一个倒霉蛋，这件事情伊兰王城的冒险家都知道，大家都不愿意跟她组队，她作为一位S级的冒险家，我自然会特意观察她……” “所以我逐渐发现，她身上有一种特别的气质，我感觉我好像看到了浓浓的光明，我甚至觉得她会不会是天使……” “别误会，我说的天使只是单纯的判断她是天使族。你知道的，我对天使的执着……” “所以我曾经也像是询问你那样，询问过米莉娅。” “她不是什么天使，我认错了，同时也把自己的秘密泄露出去了，但米莉娅是个好姑娘，这么多年，她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 “她说她发誓的事情从不会违背，她这辈子也没做过恶事，可是她总是那么倒霉，她曾经还开玩笑跟我说，如果让她知道是哪个神明在捉弄她，她非得把神明揪下来打一顿不可。” “可是这个世界上哪有什么操控命运的神啊，距离我们人类最近的也就只有光明神，所以她一直都有一种想要去寻找神明净化自己的念头。” 老国王布满皱纹的双手搭在座椅的扶手上。 他一口气说了太多话，嗓子干涩不耐地咳嗽了几声。 所有事情他都说出来了。 说完之后，他长叹了一口气。 “光明教廷的人，和你有过多少次交道？” 面对洛宁的下一个问题，老国王没有犹豫地缓声说道。 “从小到大，五六次是有的……因为我身份特殊的关系，我甚至还见过一次他们的圣女。” “那，他们所在的地方，你一点也不清楚？” “这个……我真的没有去过，不过，或许从他们离开的方向，大概能估算一下？” “行。” 洛宁的回应很果断。 他也没有再藏着掖着了。 从空间戒指里取出那张羊皮地图。 洛宁走到老国王的面前去，将地图牵开。 老国王对待洛宁一直都真诚忠实，这张羊皮卷轴，也是洛宁目前为止最重要的情报之一。 他愿意将其大大方方的展开给老国王看，也是因为被老国王的真诚感染了。 洛宁手中的地图范围很大，上面甚至还饱含了详细的魔族领地。 不过其实也就是一些线条而已，在那些线条中，还有十几个大小相近的墨水圈。 “这些位置里，你觉得有可能的，给我指一下。” 洛宁朝他说道。 老国王眉头皱在一起，他视力不太好，虚着眼睛努力在辨别方向。 “这里是伊兰王国的领地……” 老国王抬起他颤颤巍巍的手指着。 “那这里就是我的伊兰王城……” “是。”洛宁点头。 “那他们的位置就在伊兰王城的东北方向……” 老国王说着，手指往右上方指过去。 他这一指，十几个圆圈就只剩下了三个。 这幅地图上的所有圈，都是拉蒂尔看见过光明教廷遗址的地方。曾经的光明教廷在人类领地的分部特别广泛，后来人们背信弃义，不再信仰光之神之后，曾经繁荣的教堂就只剩下遗址。 而这么多遗址中，集中了光明教廷残党的，就只有一个。 老国王最后把手停在了最东边的一个圆圈上。 “我觉得，在这里。”他总结道。 “光明洒落的地方，便是他们的信仰……而这里，最东方，就是太阳着落大地的最初位置。” 老国王的语气相当肯定。 洛宁听了他的分析，觉得也有些道理。 比起在这十几个圈里逐个去排查一趟，能直接在这里直接排掉多余的选项，这对洛宁来说，无疑是节省了太多时间。 而且他有白羽龙，想要追上米莉娅，并不困难。 257 一桩交易 “谢谢你的帮助，伊兰国王。” 洛宁把羊皮卷轴收好，那个点的位置他已经默默记下了。 老国王听闻只是连连摆手。 “现在是城主，早就不是什么国王了啊……” “你现在不就是想把‘伊兰王城’更名为‘伊兰王国’吗？老国王。” 洛宁忽然的一声‘老国王’搞得老国王猝不及防。 他先是怔了一瞬，然后笑了起来。 “洛宁……！” 虽然玛利亚不是洛宁的导师，她的校长身份自然也是压不住洛宁，但是这并不妨碍她去教训一个不懂礼节的少年。 洛宁侧头朝她笑了一下。 他的笑容很淡，但是在玛利亚看来……竟然可以理解成一种安心。 他愿意出手帮助伊兰王城了？ 玛利亚一瞬间觉得不可思议。 他们都还没有板下脸来认真谈条件，也没有讲任何细枝末节上的事情……但是为什么氛围突然变得轻松起来了？ “哈哈哈……你确实挺有趣的，如果我再年轻个几十年，我大概会和你交朋友吧，可惜现在……人都老庸了，半截身子入土咯。” 老国王的语气也突然变得颇为轻松起来。 洛宁直摇头，不太赞成他的想法：“你就算年轻个九十九年，那你也有两百岁，所以……还是别了吧，我才十八呢，老国王。” “十八？！” 一旁的玛丽亚直接不淡定了。 洛宁回头看她。 “不像吗，姐姐？” “不不不，外貌上确实很年轻……但是，十八岁的话，真的有人十八岁就能成为这种强度的大魔法师？” 玛丽亚呆住了，不可思议地看着洛宁。 但是她好像又从洛宁的话里听出来了另一点奇怪的地方。 “姐姐？？？你知道我多少岁吗，你居然叫我姐姐！” “那，阿姨？” “叫校长啊！” 洛宁耸耸肩：“我又没就读你的圣泽马里亚学院。” “那也应该尊重的叫一声校长！” 玛丽亚此时根本没有那种校长训诫学员的语气，反而这急冲冲的语气，显得有些幼稚了。 “不叫。”洛宁拒绝。 玛丽亚的嘴角轻轻抽动，高跟鞋着急地在地上来回踏了几步。 洛宁从台阶上走了下去，走到另外一头，把一张放在角落的椅子搬了过来。 玛丽亚甚至以为他就要这么走了，正提心吊胆地看着他，却看到洛宁绕了一圈又过来了。 他把椅子一放，在老国王的面前直直地就坐了下去。 两人就这样像是喝下午茶一样，在这觐见室面朝着面坐。 反正他是一个异世界人，对这个世界的什么礼节啊，对待国王帝王魔王的谦卑态度啊，他学不会。 洛宁的手肘随意搭在膝盖上，看样子是打算和老国王长篇大论了。 “我就直说了。”洛宁向来都不拘小节。 他突然认真下来的表情，让这里的气氛又凝重起来。 老国王缓缓点头。 洛宁没有直接走掉，他已经很惊讶了。 “我帮你保住伊兰王城，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你讲。”老国王的面色也跟着认真起来。 两人四目相对，洛宁在脑子里组织语言。 “如果之后，你的‘伊兰王城’顺利从帝国的魔爪下挣脱，变回了‘伊兰王国’，我需要你占领在这里，隔绝魔族和帝国，不要让帝国踏足魔族的领地。” “帝国现在甚至都进不去魔族的领地……” “你不用管那么多，我只需要你这么答应我就行了。”洛宁顿了一下，接着补充道： “如果可以的话，我还希望你能向我提供帝国对待魔族的情报，越详细越好。” 洛宁其实思考了很多。 伊兰王城……不，应该说是伊兰王国。 他是人类边境距离魔族领地最近的王国。 几乎所有的人类想要从自己的领土进入到魔族的领土，就必须要经过伊兰王国。 而如果，洛宁能将伊兰王国拉过来做个所谓的‘盟友’，那以后帝国想要再动魔族这块大蛋糕，几乎是很难的事情了。 洛宁完全能把伊兰王国当做是一块给魔族立起来的天然防守地。 能让伊兰王国的老国王给自己做人类的奸细，那岂不是大赚。 抛开别的层面不说，如果洛宁真的能将这个王国扶持起来，那这对他来说绝对是最有用的一枚棋子。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句话说得很对。 现在情况的伊兰王国最大的敌人，无疑就是克洛塔尔帝国。 而克洛塔尔帝国最大的敌人，无非就是整个魔族。 这样的‘盟友’关系完全可以搭建起来，互相帮助，局面双赢。 只不过这样的关系并不能摆在台面上来讲。 洛宁不会告诉老国王自己真实的身份和目的。 这种自己是魔族的消息对他们来说还是会太突兀了，而且对魔族天生的恐慌或许被他们知道了根本没好处。 更何况，这种事情如果传到其他王国的耳朵里，那么伊兰王国岂不是就成公认的‘叛徒’了。这样不好。 “我们伊兰王国本身对魔族的领地就没有多大的兴趣，我们都自身难保了，哪里还会惦记别人……最近这些年，也都是帝国派人频繁来往魔族，所以才顺便将我们这种偏僻小国收为囊中物。” “你的要求，我可以毫不犹豫的答应，但是我还是很好奇……你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你也知道吧，帮助我们的话……不仅是你本人，还有你的故乡，都有可能遭到帝国的仇视。” 听了老国王这番语重心长的话，洛宁甚至有点倍感无奈了。 老国王现在应该做的难道不是费劲口舌劝他帮忙吗，这倒劝不劝，甚至开始反向劝阻的场面就挺奇怪的。 “这我当然知道。”洛宁点头道。 “要说起我的目的啊……” “我的目的的话，其实很简单。” 洛宁靠在椅子上，长舒一口气。 “我可能和大多数生命的想法一样，目的是，将这个帝国改朝换代。” 或许老国王无法理解洛宁为什么用的是‘生命’这个词。 因为不仅是有人族和魔族，还有受到土地威胁的精灵族、被骚扰的龙族……这些大部分种族，都对克洛塔尔帝国恨之入骨。 “你要剿灭整个帝国……？！” 玛丽亚诧异地望着洛宁。 洛宁无奈笑了一下：“那得死多少人啊。” “我想做的很简单……杀死克洛塔尔三世，让帝国更换一个新的帝王。” 258 伊兰国王的抉择 “你居然要刺杀…………” “嘘——” 洛宁竖起一根手指头。 玛丽亚连忙捂住了自己惊讶的嘴巴。 一旁的老国王连连叹气。 “玛丽亚，你都多大了，怎么还一惊一乍的。” “我我、抱歉，陛下。” 玛丽亚连忙从惊慌失措中回过神来。 她依旧用不可思议的眼神去看洛宁。 洛宁无奈地看着她。 他往椅子上一靠，声音重新放松下来。 “所以，帝国的人马什么时候来这里？” 如果只是一两天的话，洛宁还可以等等，时间长了话，他只能考虑别的办法了。 “帝国的骑士团昨天在消失的时候，就派遣了更多支骑士团起来。” “我们伊兰王城本就属于一直被帝国怀疑的对象，这一来二去，他们派来的就不已经是骑士团了……恐怕是一支军队。” 回答洛宁问题的人是老国王。 老国王幽幽的叹了一口浊气，浑浊的双眼看着天花板上的图画。 只有那些隐晦藏匿在图形中的天使画像能让他的内心稍微平静下来。 “我们破坏了伊兰王城的传送魔法阵，他们短时间内一个人都派遣不过来……但是，在距离伊兰王城最近的其他几个城镇，那里有直属于帝国的军队，那些军队没有红龙却也有速度极快的其他飞行龙种……到达伊兰王城的话，恐怕最早的一批，可能晚上就能抵达了。” 老国王的语气沉长，无力的气息在说话的时候，似乎随时都会断起嗝屁了一样。 或许洛宁无法理解他的焦虑和担心，毕竟洛宁也没做过什么国王，自然也不了解君王现在的心情。 只不过他知道，作为一个普通的平民，在受到列强者侵害的时候，会有怎样愤怒的心情。 “说起来，这件事情跟我也要一定的关系啊……”洛宁挠了挠头。 他确实无需畏惧帝国的骑士，在解决那些骑士的时候，也是没有考虑到伊兰王城的因素了。 老国王听闻，却只是摇摇头。 “其实，这跟你的关系并不大，就算你昨天没有杀掉那支骑士队伍……伊兰王城依旧是要起军造反，我们依旧会去杀掉那些骑士，只不过实力不允许我们做到像你这样干脆利落罢了。” “以伊兰王城的实力，很难和帝国对抗啊……” 洛宁扫了一眼面前的玛丽亚校长，他无法感受魔力，也分辨不出来人类的强者，但是以刚才的那些国王亲信来看，光靠那几个‘退休干部’去反抗偌大个帝国，很明显是不可能的事情。 “你们原本是怎样的计划？”洛宁又问。 这次回答洛宁的人是校长玛丽亚，她神情严肃，声音里透着无奈： “其实，我们并没有什么像样的计划……在我们得知帝国要派遣大量骑士前来驻扎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结局。” “派遣大量骑士……”洛宁喃喃道，“如果只是为了研究破坏魔族结界的办法，完全用不着这么多骑士，也就叫来一点魔法师就够了吧？” “研究魔族的结界？！” 玛丽亚突然有些激动起来，她尖细的声音不由得加大了几分。 “呵呵，他们确实是打着‘研究魔族结界、造福人类’的旗号……实际上呢，他们是在做战前准备，你看到了吧，那些精英骑士和巨龙……” “驻扎在伊兰王城的骑士团，下一步，将会在原地征兵，伊兰王城将会被掏空，全城的人民将会强行服役！” “其实帝国早就发现了伊兰王城的动静，我们夹在魔族和帝国之间，忧心忡忡，这一天迟早会到来，我们也迟早要做出抉择……其实他们根本不在乎我们忠心与否，也不在意我们是不是要背叛他们，毕竟我们在他们的眼里，只是赴死战场的第一批替死鬼！” 洛宁听着玛丽亚激动的话语，脸色也逐渐变得凝重起来。 他已经有些听出来帝国的意图了。 “帝国征兵，难道是想……？” “进攻魔族的领地。” 老国王嘶哑的嗓音从洛宁的正前方传来。 要说到这个的话，那洛宁就不可能不管了。 人类帝国早晚会对魔族这块香饽饽出手，这件事情洛宁很早之前就在魔王殿说过。 只不过，他没想到，帝国居然这么快就急了…… 这是因为看见魔族的领地出现了更强的结界，担心当中有别的变数，所以才急着出手……？ 还是说，又有别的隐情？ 直到现在，洛宁还没彻底弄明白，在魔族领地堪称死神灾厄的黑雨、黑雨当中的傀儡，到底是谁在操控。 他来人类领地这一个月的时间，也就知道了人类领地也在出现黑雨这种情况而已，至于它的幕后黑手，到底是光明教廷还是克洛塔尔帝国，这都不好说。 最糟糕的情况是这两家已经在暗处联手。 但是从老国王的情报中来看，帝国把光明教廷的残党逼得像苟且偷生的老鼠，这也不像是能联手起来的模样啊…… 可是为什么偏偏在魔龙王‘菈尔·多拉贡’遇难、裂空狼人‘珀尔修斯’遭到教会绑架的时候，帝国这边恰好就加快了进攻魔族的节奏…… “所以，夹在帝国和魔族领地之间的伊兰王城，将会成为帝国野心的踏脚石，他们会清空我的城民，让这里完全由帝国掌控、成为帝国军团的补给后勤地。” “我们刚才就是在讨论，到底应该是跟他们硬碰硬，还是说服软，甘愿成为他们的炮灰。” “洛克塔尔帝国，真的会派遣手无寸铁的普通人去魔族战场？”洛宁忍不住问道。 以帝国的角度来看，比起以卵击石，不如拿出点有用的东西，打得魔族措手不及才是最好的选择。 可是老国王却无奈地笑了起来。 “你身处遥远的国度，也许并不了解帝国的做法……在帝国的眼里，魔族领地依然有许多变数，第一批踏入的人，不需要有强大的力量，他们完全就是小白鼠，去摸索着前行，如果踩到了陷阱，或者是被盘根的魔兽袭击，那死了就死了，他们只需要给后续的强大军团带来安全和保障就行。” 他这么一说，洛宁倒是很好理解。 虽然这不是明目张胆的杀人，但是也和杀人差不多了，在帝国的眼里，这座本就怀揣着叛变心思的王城，唯一的价值或许就是给他的帝国军团探探路。 对洛宁来说，现在最简单的做法就是帮伊兰王城杀掉下一波前来的骑士团，为他们拖延时间。 但这也只是短暂的宁静，在又一波骑士团前来的时候，老国王就必须要做出觉悟了。 长久来看，帮助伊兰王城从帝国的掌控中逃出来，确实对魔族这边也大有好处，可是这一波接一波的帝国兵，洛宁单枪匹马哪里能顾得过来。 能直接杀掉帝王是最简单快捷的做法，但是这件事情洛宁没有把握，他连人类帝国的实力到底如何都不清楚，现在洛克塔尔帝国提前动兵的事情，还是得和魔王那边商量对策才行。 思来想去，洛宁倒是想到了另一条可行的路。 “我有一个办法。”洛宁看着老国王沧桑的眼眸，说道。 老国王的眼睛里有死灰复燃。 洛宁对他来说无疑是最后的救命稻草。 虽然带着王城的无辜百姓扬起反叛的旗帜光荣的死去，或许会对他的心里带来一丝丝慰藉。 但这绝对不是最好的办法。 哪有君王带着百姓去送死的做法，他这一举动或许只会换来流传千年的唾骂。 “如果你愿意相信我的话，可以试着按照我说的做。” 洛宁的目光凝重，老国王屏气凝神，他缓缓点头，认真听着。 “直接投降。” “……欸？” 老国王和玛丽亚同时愣住。 “洛宁，”玛丽亚以为洛宁还没搞懂状况，她连声强调道： “帝国的手段极其残忍，我们就算现在就原地投降，那只不过是多苟活几天而已。” “帝国会用他们的办法破开魔族结界，之后把我们的城民送进去，以‘先驱者’的名义探路赴死……他们会身首异处，客死他乡！连遗物都不会被带回来！” “这我知道。”洛宁沉声道，“所以，就要看你们愿不愿意相信我了。” “洛宁大人……”老国王面露苦涩和无奈。 “魔族的领地就算是‘S’级的冒险家进去，都是九死一生的局面，普通人进入不可能活着回来，我们不是不相信你，只是，比起让大家像是小白鼠一样死在外面，我更希望他们能死在自己的故乡……” “而且我们也逃不掉，没有哪个地方敢在帝国的眼皮底下接纳伊兰王国的人，逃出城的百姓只会被即将赶来的帝国军判上‘逃兵’的罪名，当场处决。” 老国王声音嘶哑且无奈。 帝国的邪恶残忍手段，洛宁虽然听说过，但是当这些话从另一个君王的嘴里说出来的时候，他还是有些惊讶的。 洛宁压低声音，缓声说道。 “那如果我说，我能让你的城民进入魔族领地时候，不会被魔族杀害呢？” “这不可能，”一旁的玛丽亚惊讶道，“虽然你很强，但是面对魔族那种暴戾凶恶的种族，在他们的地盘上，没有人可以全身而退。” “这我就不赞成了……为什么魔族都是暴戾凶恶的种族？万一有温柔可爱的类型呢？”洛宁的反驳不假思索。 玛丽亚直接呆住了。 她还是头一次见到有人说魔族能‘温柔可爱’的。 玛丽亚颇有一种说教的语气：“洛宁，虽然你这个阶段的男人正是对女人好奇的时候，但也不至于跨种族……” “好了，玛丽亚。” 老国王打断了玛丽亚的话，他枯瘦的脸上依旧保持着严肃，眼神中却透着做出抉择后的坚毅。 “说一说你具体的计划吧，洛宁大人。” 259 借住 从老国王那边的觐见室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 洛宁没有用任何承诺来换老国王的信任，他没打算泄露魔族的情报，但是对于老国王来说，洛宁是唯一的机会，他们根本没有选择，只能选择义无反顾的相信洛宁。 让洛宁稍有欣慰的是，帝国那边好像并不知道杀了帝国骑士的人是谁。 虽然水晶魔法返还了骑士失踪的地点，但是那个地方也就只有一大片黑魔法使用的痕迹而已。 水晶无法返还施法者使用的魔力，没有人知道其中的原因。 连老国王也不知道为什么洛宁会用出黑魔法，洛宁也没有过多解释，只是让他相信自己就行了。 其实魔法水晶无法识别魔力的原因很简单。 那魔力是来自神器本身，并不是人为释放的魔法，而洛宁自己体内压根就没有魔力，所以他们根本找不到洛宁。 对现在的帝国来说，骑士团无缘无故消失的原因都归根在‘神秘的黑魔法师’身上去了，他们除了知道施法者是黑魔法师以外，其他的信息都一片空白。 正因为这样未知力量的干涉，才让帝国如此兴师动众。 再加上他们近期本身就有动身魔族领地的打算，这一来二去，派来的就不再是那么点骑士这么简单了……前来这里的，恐怕是一支军团。 “神明大人~” 在洛宁的怀里，拉兹冒出自己的小脑袋。 她可是好好的睡饱了一觉。 至于中途，神明大人和那个老男人都谈了一些什么，拉兹就全然不知了。 洛宁脑子里还在想魔族和帝国之间的事情，他低头去看拉兹的小脸。 拉兹抿着嘴巴，眼睛瞪得圆圆的。 OvO~ 拉兹的嘴唇微动，用唇语轻轻地朝洛宁吐纳两个字：饭饭。 “你看看这街上像是有饭馆的样子吗？” 洛宁把拉兹扒拉出来，让她好好看看这街上的情况。 拉兹皱着小小的眉头，她望着面前酒馆招牌上的炸鸡腿图案，望眼欲穿。 “神明大人，这里为什么这么早就关了……明明太阳都还没下班，呜……” 拉兹那个小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抿在一起的嘴唇荡出一连串波浪。 “封城了，今天宵禁，任何人都不能出来。” “为什么嘛……” 洛宁把拉兹塞回衣服里，却没有回答拉兹的问题。 拉兹那个小脑袋说了也不一定能理解得了。 “今天是出不去了，我们明天一早出去，找到白羽龙之后去把米莉娅也找回来。” “不能现在吃了饭就去嘛……”拉兹撅撅嘴。 洛宁的目光看向远处紧闭的城门，直摇头。 巡城的卫兵此时已经被城主召回，他们手上的长剑将会替换成印着帝国雄狮图案的旗帜。 这是一种顺从的讯号。 也不知道弄这些嘘的玩意能不能讨好帝国的军队，反正这老国王是听了洛宁的话，绞尽脑汁让伊兰王城尽可能的顺着帝国的意思来。 今天想出去是不可能的了，现在这种时候出城太显眼，如果撞上帝国军，还得被当做逃兵来处理了。 洛宁只能等着明天找机会溜出去。 在这个空荡荡的街巷上兜兜转转了好几圈。 洛宁敲开了好几家旅馆的大门，却没有人敢接待他这个旅行者。 大概这里的城民都知道自己的处境，在这种敏感时期都出乎意料的谨慎。 当对方要求洛宁拿出身份证明的时候，洛宁裤兜一搜，什么也摸不出来。 洛宁没有冒险家证明，也没有帝国颁布的居住证，他就是一个来自外乡的旅行者罢了。 没有旅馆敢接待洛宁这样的旅行者，洛宁今晚恐怕是要露宿街头了。 “神明大人，咱们是不是没地方去了哇……” 拉兹缩在洛宁的怀里，露出一双水灵灵的翡翠色眼睛。 他们都已经在这附近转了好几圈了，神明大人依旧没有找到落脚的地方，拉兹很担心今天晚上的自己会不会睡大街。 “出不去，也没地方住，准备睡大街吧。”洛宁直白道。 拉兹呆了一下。 肚子饿得咕咕叫不说，晚上居然还得睡在冰冷的石板上。 “不要嘛，神明大人……”拉兹企图撒娇。 “要不拉兹自己偷偷跑出去，跑到白羽龙的翅膀下睡觉，然后神明大人自己睡大街，好不好……？” 拉兹的双眼天真无邪。 洛宁抓着她婴儿肥的脸蛋肉，用力一捏。 “唔！” “你这就要大难临头各自飞了？不执行拉菲尔的命令了？” “没有嘛，拉兹也就是说一说……” 拉兹委委屈屈的捂着脸蛋。 饭没得吃，觉没得睡，脸还被揪了一把。 再依依不舍的回眸看看那些大门紧闭的酒馆饭店。拉兹哪里受过这么大的委屈，啪嗒直落的泪珠就没有止住过。 “呜呜呜……” 洛宁向来不会去哄拉兹。 小屁孩都是越哄越难哄的类型，这个时候只要放着她不管就行了。 “神明大人，拉兹不想睡大街，拉兹想吃饭…呜呜呜……” 此时的拉兹就跟个冤魂一样在洛宁的耳边哭哭啼啼。 眼泪鼻涕蹭了洛宁满衣服。 她用短小的手臂抱起洛宁的手，抬起来，用洛宁的袖口给自己擦眼泪，模样看上去可怜兮了。 “神明大人，拉兹还想尿尿…呜呜呜……” 洛宁原本很淡定的坐在街角，但当他听见拉兹这句话之后，整个人都不淡定了。 “……”他瞅着面前的小天使。 “现在就像尿？” “呜嗯，到口口的地方了……”拉兹频频点头。 洛宁愁得眉头紧蹙。 他环视了一圈，不管是商铺还是居民楼，他现在都是进不去的。 唯一能去的…… 洛宁把目光放在了那几栋极具标志性的欧式建筑上。 偌大个罗马柱支撑在左右两旁。 大理石的招牌上写着几个大字‘圣泽马里亚学院’。 洛宁想要进学院并不困难。 他都来过好几趟了，门庭外的保安也认识他。 保安与他四目相对，上下打量。 “米莉娅导师的话，现在还没有回来，你进去也见不到她。” 保安是个光头，脑袋和卤蛋一样噌噌发光。 拉兹饿极了，看见卤蛋都要流口水。 “我知道，我是来找温蒂小姐的。” “温蒂·克洛索。”洛宁补充道。 保安狐疑地瞅着他，洛宁这才把自己兜里的一个胸牌摸出来。 上面写着‘温蒂·克洛索’的名字。 保安当然认识自家学院的胸牌了，也知道女孩子把自己的胸牌取下来交给男生的意义。 “你进去吧，三等生的寝室楼在前面左转，走到头之后你再问问宿管房号。” “这个时间段就不要在外游荡了，你今晚不可以带她出学院。” “好，谢谢。”洛宁前脚刚走出一步，又猛然想到了什么。 “请问这里有卫生间吗？” “卫生间？”保安盯着他看，“现在外面没人，你找个偏僻的小树林就行。” “这不太好……”洛宁犹豫道。 他倒是无所谓，但是拉兹这只小天使就不知道害不害臊了，毕竟这个小家伙的光屁股连洛宁都不给看，普通人就跟没得说。 “现在教学楼都锁了，你想去卫生间只能去寝室。” “行吧，谢谢了。” 洛宁简单和保安说了几句，抱着拉兹就开始往三等生的宿舍楼跑过去。 拉兹一边在洛宁的怀中颠簸，一边嘤嘤嘤的叫。 “神明大人，快一点，唔，已经到口口外面了……” “你给我忍住啊！！！” 洛宁最后还是花了十多分钟的时间才找到温蒂的寝室。 管理宿舍的大妈耳朵不好使，洛宁跟她沟通了很久才知道温蒂寝室的房号。 大概沟通过程就和‘马什么梅’‘什么冬梅’差不多困难。 面前是根据元素分类的深蓝色木门，洛宁抬起手，轻轻地在木门前叩了几下。 洛宁怀中的拉兹已经是快不行了，脑袋趴在洛宁的胸膛上，双眼紧闭、嘴唇皱皱的挤在一起，努力忍耐着什么。 “叩叩叩” 三次敲响之后，房门终于是打开了。 门口的少女有些困惑的打开门，她穿着简单的素色长裙，当看到门后的洛宁之后，视线顿了一下。 “洛宁大人……？” “唔、唔！！” “出来了！！” 洛宁怀中的拉兹震了一声。 紧接着，洛宁感觉自己怀中的温度徒然上升。 他对上温蒂柔软的视线，眉头紧紧地蹙了起来。 二十分钟后。 拉兹坐在柔软的床铺上，手里抱着一块已经冷掉的烤红薯。 虽然已经变冷了，但这并不妨碍饿了一整天肚子的拉兹将它当做是宝贝一样护在手中。 洛宁从浴室里出来，整个人身上冒着热气。 “衣服……我一会儿去洗吧。”温蒂坐在书桌上，回过身来去看洛宁。 她的目光不经意间停留在洛宁露出来的锁骨上，洛宁干净利落的黑色短发还有水珠在滴落，温蒂就这么看着，然后小小的咽了一下口水。 “不用了，我有备用衣服，那一套我已经丢了。” “哼哼，大人怎么能嫌弃拉兹呢……拉兹好歹也算是童子nia……” “唔！” 脑袋突然被锤了一下，拉兹连忙去捂住自己的脑袋瓜，她后退两步，一只手兜着红薯，钻进少女温香的软床里。 “下来吃，不许在床上吃东西。”洛宁命令道。 他要伸手去抓拉兹的脚踝，却被温蒂阻止了。 “没事的，没关系……”温蒂声音弱弱的，脸蛋有些粉红。 “洛宁大人，今晚……要留下来住吗？” 260 怯懦的她 少女的脸色桃红，双腿紧紧地闭合在一起。 她抬眸望着洛宁，眼睛里闪着光亮。 “不用，我……找个旅馆住就行。”洛宁下意识的就这么回答了。 面对温蒂温热的目光，洛宁竟然不知道要怎么处理才好。 “但是，这个小家伙说，外面的店面都关门了，旅馆也不让进……” 温蒂的声音相当柔软。洛宁把目光侧开，去瞅了一眼躲在少女被窝里面的拉兹。 拉兹似乎感应到了洛宁的视线，躲在下面的身躯抖了那么几下。 “洛宁大人，我这里还有一些干粮，您要不要先吃一点……今天学院食堂封锁了，只能先委屈一下您……” 她从自己的抽屉拿出一些饼干和糖果，还有几罐用玻璃瓶装的牛奶，抱在怀里，递给洛宁。 “温蒂真是一个好姑娘哪，”拉兹嚼着嘴里的食物，从被褥里面冒出一个脑袋。她十分认可温蒂对洛宁的照料。 “……谢谢。” 洛宁顿了一下，想着这是温蒂的一片心意，他还是从那一堆少女的零食中挑选了几块饼干出来。 饼干很甜，他不怎么吃得惯。 倒是坐在床上的拉兹吃得是津津有味。 那双翠色的眼睛都好吃得眯成了一条缝隙了。 “啊~拉兹还要~~~” 她长大嘴巴，接受温蒂投喂过来的小饼干，然后又美美的闭眼享受。 洛宁瞅着拉兹，也不太好说她什么。 “麻烦你了，温蒂。” “不用客气呢，洛宁大人~” 少女的眼睛里装满了明朗的笑意，她似乎很享受这样的意外之喜。 从床单上的一堆零食里找到自己最喜欢的那颗，温蒂拨开糖纸的外衣，凑到洛宁的面前去。 “洛宁大人尝尝这个~是我从西城带来的牛奶糖，有很浓的奶香味！” 面对少女的热情，洛宁有些应接不暇，但还是张开嘴，接受了她的投喂。 牛奶的味道充斥在口腔。少女迫不及待地问他。 “怎么样怎么样？” “嗯……还行。”洛宁点头。 得到他的认可之后，温蒂便被回应了期待，眼睛里的笑意愈发明显。 “洛宁大人，您有找到米莉娅导师她吗？” 温蒂又剥了一颗糖放进自己的嘴里，是和洛宁嘴里那颗一样甜蜜的牛奶味。 “没有找到，她已经出伊兰王城了。” “欸……？米莉娅导师不在伊兰王城吗？”温蒂替洛宁感到发愁。 “但是这几天伊兰王城都会封城，洛宁大人岂不是出不去了……” “我会想办法离开这里。” 洛宁回应道。 他顿了一下，又说。 “你要不要也离开伊兰王城？” “我呀……”温蒂摇了摇头。 “我就不离开这里了…本质上说西城和伊兰王城是同一条线上的蚂蚱，如果我擅自离开了，或许会对我的父亲造成影响……”她小声道。 洛宁想想也是。 温蒂的父亲就是西城的城主，她如果被帝国发现离开，当做是‘逃兵’来处理的话，那她的亲人也会因此受到牵连。 “温蒂觉得，伊兰王城和帝国之间是怎样的关系？” 看着窗外逐渐黑下来的天色，洛宁所幸就和温蒂找一点话题聊聊。 不然的话，他坐在凳子上这么被床上的少女炽热的望着，他会觉得浑身不自在。 温蒂埋着脑袋想了想，回答了洛宁的问题： “关系呀……大概是霸凌者和被霸凌者的关系吧？” 温蒂曾经在帝国的首都‘克洛塔尔城’的学院里学习过一段时间，作为长期受到校园霸凌的她来说，或许只有她能确切的感受到被霸凌者霸凌的滋味。 “说到底也是因为弱肉强食啦……强者霸凌弱者，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只不过…有的弱者会反抗，有的弱者只会默默接受吧。” 似乎是回想起了自己曾经不堪的往事，温蒂的脸上有一丝苦涩。 洛宁端起自己面前的玻璃杯喝了一口里面的牛奶。 牛奶也很甜。大概温蒂就是一个喜欢吃甜食的少女吧。 “那温蒂觉得，伊兰王城应该当哪一种‘弱者’？” “怎样的弱者吗……”温蒂有些苦恼，“如果是我的话，我大概没有勇气反抗帝国吧，但是国王陛下……不对，是城主大人，他不一定会选择沉默，城主大人一直都是一个要强的人呢……大家都很尊敬他。” “不过，不管他做出怎么样的选择，他们都会默默追随，也只能选择接受，毕竟大家的命运早就拴在一起了嘛。” 温蒂笑了一下，她嘴里含着一颗甜甜的牛奶糖，所以她笑起来的时候也是甜甜的。 “洛宁大人大概不知道吧，其实以前，在伊兰王城还是‘伊兰王国’的时候，有很多很多的人，街道上比现在繁荣很多倍，楼房屋子里都住满了居民，后来‘王国’没有了，成了帝国手里的城镇之后，就陆陆续续有人离开这里了。” “或许他们是对国王陛下失望了吧，所以选择了离开，而现在留下的人，都是伊兰王城土生土长、舍不得离开这片土地的人……” “其实我想说的是，离开或者留下，都是他们做的选择。但是‘投降’的国王陛下并没有机会做出选择，帝国就只给了这座城一条生路……要么投降，要么被屠城。” “我也是听我父亲讲的啦，我父亲和国王陛下关系比较不错，所以他也知道得比较详细。”温蒂不好意思的用手指挠了挠脸蛋。 洛宁默默听着，频频点头。 其实老国王的为人处世在洛宁接触了这么多次之后，也有了些了解，大概知道了他是怎样的一个人。 他这次之所以选择孤注一掷，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既然顺从和忤逆都会死，那他肯定要选择一个更有志气的死法。 “洛宁大人，伊兰王城这次……真的逃不过这一劫了吗？” 温蒂垂下眼眸，她的眼神有几分胆怯。 这让洛宁不禁想到，当她受到霸凌的时候，是不是也像这样低垂着眼眸，默默忍受着那一切。 “没事的。”洛宁起身做到她的旁边去。 少女的床非常柔软，坐下去的时候会陷进去很深。 当洛宁抬起手来的时候，温蒂下意识的缩了一下脖子。 曾经有多少次男男女女的同龄人朝着她抬起手。 那一巴掌打下来会很疼，不管是搭在脸上，还是在背上。 或许迎接她的下一次会是身后猛地一踹，又或者是一桶冰凉的水。 她会下意识的做出反应，不是回击，而是单方面的躲闪。 洛宁抬起来的手停了一下，然后轻轻地放在她的脑袋上。 “不怕。” 他的声音对她来说有些过分温和了，在她的心里泛起阵阵涟漪。 好像还是第一次知道，放下来的手掌不只是能带来疼痛，还能是温柔的触摸。 那些印在脑海里的狰狞面孔逐渐消失，她看见了他带着浅浅笑意的面容。 “洛宁大……” “咳哎！” 床上的拉兹突然咳嗽了一声，打断了这弥漫着怪异暧昧感的场景。 真的是，拉兹才开了半会儿的小差，神明大人怎么就开始泡妹…… 不对，应该是被妹泡了？ “——呼呜呜” 窗外有狂风掀起。 突然吹进来的强风将白色的纱窗吹得乱舞。 楼外的大树被吹得折了腰，树叶刷拉拉的被风卷去远方。 明明上一秒还是安静祥和的夜晚，却在下一刻刮起了异样的强风。 洛宁走到窗边，向远方瞭望。 有一只庞然大物，带着滂沱的气势从高处压下来。 狂风是从它巨大的翼前掀出来气流，那一双布满鳞片的矫健大腿缓缓地踩在了地面上。 在巨龙落地的一瞬间，可怖的体重将整座伊兰王城都为之撼动。 光是那一条粗壮的腿，都快要超过普通居民楼的高度了，在巨龙身前的这些房屋，就好像是积木一样易倒。 不过这头巨龙并没有弄倒建筑，它睁着狰狞的龙瞳，扫视一眼四周，之后将自己的龙首压低下来，好让身上的人下去。 借助模糊的路灯照明，洛宁隐约能看见那是一头红色的巨龙。 只不过这头红龙的身躯又要比洛宁之前处理掉的那一头龙要大上个几号，从它宽大的背脊上下来的骑士人数也多了些许。 “是帝国的骑士团……” 温蒂站在洛宁身后，静静地注视着远方。 她见过这些骑士，在帝国学院学习的那段时间，她和这些骑士有无数次擦肩而过。 但是这些骑士所守护的只有帝国的荣誉，以及帝国的皇室，普通的平民并不在他们所守护的范围内。 所以温蒂本身对这种人群并没有多大的好感。 巨龙的背上，穿着厚重银甲的骑士井然有序的从高处下来。 双脚落地之后，他们的身影自然而然的就被高楼挡住了，洛宁看不见他们去了哪里，但是从他们下来时的方位来看，应该是朝着老国王的城堡方向去的。 “温蒂。” 突然被叫住名字的少女颤了一下，她看着眼前少年的背影。 没有等她回应，洛宁率先说道。 “以后你要学聪明一点，如果有人欺负你的话，你就欺负回去。” 洛宁忽然回头，两人的距离一瞬间拉得很近。 温蒂的脸蛋倏地一下就红润了起来。 她下意识的动作是想要后退，却又因为别的情愫，想要离他更近一些。 “不要怀疑你自己，你很强，你的魔法比任何人都要强大。” 洛宁的语气相当坚定，就好像是他足够了解她那样。 “你喜欢伊兰王国吗？” 在洛宁的提问下，温蒂用力地点了点头。 “喜欢……” “如果你喜欢这里的话，就试着守护它吧。” 朦胧的月色下，洛宁的面庞映在了少女的眼瞳中。 少女有一瞬间的痴迷，好像所有的憧憬都在这一瞬间被打开了。 她看着月色下的他，宛如是在看着她所珍爱的宝物。 喜欢的话，就应该去守护他……是这样吗。 “我明白了，洛宁大人。”她同样坚定地点头回应。 这位怯懦的少女，似乎愿意迈出她勇敢的第一步了。 261 预知梦 “我睡地板就好。” 温蒂的房间里，洛宁相当自觉的睡在了地板上。 他还从自己的空间袋里取出自己平时睡觉的露营睡袋。 掀起睡袋抖了抖，原本只是想整理一下自己平时睡觉的被褥，但是洛宁却当着温蒂的面，从睡袋里面抖出来一些碎叶、石子，还有一些鱼骨头、兔骨头、饼干屑…… 洛宁：“……” 洛宁把目光放到拉兹的身上去。 拉兹缩了缩脖子，有些心虚，却也只能开口解释。 “拉兹一般睡醒了的话……会吃一点宵夜…当然拉兹不会偷偷去翻大人的背包，拉兹吃的都是一些自己平时节省下来的小零食……” 拉兹缩着脖子。她像一只偷偷储存粮食的仓鼠。 “我来打扫吧，洛宁大人……” 温蒂柔和地笑了笑，在门口拿过来一个扫把，细细的把地上的食物残渣都扫在一堆。 之前洛宁睡在野外的时候，也不会去在意被窝的状态，每当触碰到了异物，他只会以为是泥土或者石头，所以从这里面倒出来的各种食物残渣直接让他傻眼了。 连他也没想到，拉兹居然还带在被窝里偷吃宵夜的。 “嘿嘿……”拉兹脸上虽然是在笑，但是内心怂得很。 神明大人虽然是会打屁屁的，但是拉兹知道神明大人不会当着温蒂小姐的面打自己的屁屁，所以也就变得肆无忌惮了起来。 洛宁递给她一个颜色让她自己会意。 拉兹脸上的笑脸一凝，然后默默地爬进窝里去躺着。 温蒂将地面打扫干净，又从壁橱里抱出来一床多余的被褥，放在床上。 “没关系的洛宁大人，我的床够大，能睡下两个……哦不，三个人，我这里还有多余的干净被子呢，洛宁大人如果不嫌弃的话……要不就睡在一起吧？” 温蒂连声道：“如果洛宁大人介意的话，就由我来睡地板好了，毕竟洛宁大人是客人嘛……” 洛宁站在床沿想着到底要不要从。 讲道理，他一般是不会去占女孩子便宜的，特别是温蒂这样的女孩子，他能进温蒂的屋里借助一晚这已经很好了，再吃人家的睡人家的，就有些不妥当。 “神明大人……”拉兹轻手轻脚地爬到洛宁的身后来。 她声音轻轻的，在洛宁的耳边说悄悄话。 “神明大人就睡吧，拉兹不会告诉拉菲尔大人……唔，也不会给魔王大人打小报告的……” 洛宁瞥了她一眼，拉兹眨巴眨巴天真无邪的眼睛，小手在白净的床单上不断拍打。 “……我去冲个澡。” 洛宁本质上和温蒂算不上有多熟，所以在这样的一个少女的床上过夜，洛宁潜意识里还是想先把自己清洁干净，再躺下。 他刚往前走一步，温蒂就笑着伸出手臂将他拦截了。 “洛宁大人不是刚刚才洗了吗……” “……好像也是。”洛宁挠了挠头。 刚才拉兹滋了他一身，洛宁直接报废一套衣服，现在口袋里就只剩下几条平角裤可以更换了。 “噗…洛宁大人的反应好可爱……”温蒂掩着嘴，一阵失笑。 她又很快反应过来，慌忙解释道：“不不不，我没有说洛宁大人不好的意思，只是觉得这样的洛宁大人……怎么说呢，更容易让人接近一些？” 温蒂好像找不到词来形容。 但是表现得如此真实的洛宁，让温蒂一瞬间觉得他就是一个普通的少年，没有了那么强的隔阂感，就好像能够触碰到他了一样。 洛宁不是一个被女孩子说了可爱，就会觉得不好意思的男人，至少表面上看上去不是。 他把拉兹抓过来，贴着自己睡，自己则是睡在了最里面的角落。 夜幕早已降临，他确实是需要休息了。 温蒂将灯熄灭，黑暗中，洛宁能听见少女窸窸窣窣脱下衣物的摩擦声。 她畏手畏脚地从床尾爬上来，银色的月光从薄纱中透出来，整个房间仿佛笼罩在一层星幕中。 扇形窗户大敞开着，温蒂没有选择将它关掉，冷风呼呼的吹进来，这样她就能顺理成章的裹着被褥靠得他更近一些了。 不远处的红龙也已经就低睡下。 那龙宽大的胸腔在呼吸的时候，沉闷的呼吸声会从地面传导过来。 这个时候的骑士团大概已经进到了老国王所居住的城主堡里去，今晚对老国王来说是做出决策后的第一个不眠之夜。 但绝对不是洛宁的不眠之夜。 洛宁不过是一个边缘摸鱼人物，充其量能算个幕后帮手，大头的东西还是得靠老国王自己去解决。 “洛宁大人……” 其实温蒂很老实，她并没有靠得洛宁太紧。否则的话，不仅是洛宁会觉得唐突，就连温蒂自己也会觉得不好意思。 可是她突然的呼声，还是让洛宁小小的惊讶了一下。 洛宁徐徐地睁开眼睛，看见了映在墙上的满目月光银纱。 在他的身后，夹在温蒂和洛宁之间的拉兹，耳朵直挺挺地竖了起来。 拉兹大气不敢出，就好像生怕错过某些细节一般。 “温蒂有什么心事吗？”洛宁并没有回头，只是目视着面前的银纱，轻轻地问。 少女的心事就是你啊神明大人！！ 拉兹的脑子里一阵怪叫。 但是为了不扰乱气氛，她并没有开口说出来。 “洛宁大人觉得，梦能预知未来吗？” “梦？”洛宁翻了一个身，和正在看着他的少女对上视线，“温蒂梦见了什么吗？” 好样的！温蒂成功勾引神明大人转过身来了！ 拉兹缩在被褥下面，她很自觉，并没有把洛宁和温蒂之间的视线遮住。 对拉兹来说，她只需要冒出一个鼻孔呼气就够了。 拉兹呼着粗气，鼻翼不停地扇动。 这可比她在天堂禁忌书架上翻出来的故事书有意思多了。 那些故事书顶多带一点插画，但面前上演的可是现场版啊，这完全就不是一个级别的东西！ “就是……最近总是会做奇奇怪怪的梦，我总是能梦见一些发生过，或者是还没有发生的事情……？” “还没有发生的事情？”洛宁蹙起眉头，他的半张脸被月色覆盖，脸部的轮廓非常鲜明，温蒂就这样看着他的面容，目不转睛。 “是什么样的事情，具体说说呢？”洛宁说道。 他两睡前的谈话在拉兹的耳朵里就像极了情侣之间在床头的密语，拉兹听得脸红心跳。 其本人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是站在拉菲尔这边的忠臣。 “就是一些…嗯……” 温蒂费力去回想，白腻的腿颈贴着床单勾起来，在不小心踢到洛宁的时候，又如同触电一样缩回去。 “就、就是和一些同伴啊之类的，出去打打杀杀…有点怪怪的梦，但总是反反复复的做这样的梦，甚至让我有一种这些事情早就已经发生了的错觉……” 洛宁听着听着，眉头就变得更皱了起来。 他很在意温蒂说的这些事情。 虽说温蒂将来会成为原初魔女，但她在洛宁的设定中，并没有什么预知未来之类的奇怪能力，温蒂的能力就是一个强大到离谱的水元素掌控力而已。 在没有神器的情况下，温蒂的能力甚至会比米莉娅强了不少。其性格因为成长环境的关系，温柔又坚定，在主角团里绝对是一个有责任心的可靠队友。 “你……说详细一点，是和什么样的生物打打杀杀，又是为什么要去打他们，还有你身边都有哪些人？” 温蒂长长的睫毛投在阴影下，她回答道： “交战的对手有好多种，有魔族、龙族、精灵……甚至是天使和人类都有过。有时候是为了完成任务，有时候是因为受到了袭击？或者是踩到了什么奇奇怪怪的洞穴里去？” “至于是哪些人……唔，外貌太过模糊，我想不起来，但是他们对我来说都是十分重要的伙伴……重要到我不应该把他们遗忘，但我还是将他们遗忘了。” 温蒂努力回想着那些梦境的片段。有热血的斩杀恶龙的场景、有小树林里温馨的下午茶，各种各样的冒险，遇见的各种各样的人。 但是具体的‘各种各样’是哪样，温蒂一点也记不起来。 可是那些梦又那么的真实，真实到让人难以忽略。 温蒂绞尽脑汁也不知道要怎么和洛宁解释，只能弯着柔和的眼睛，对洛宁笑了笑。 “也许就是奇奇怪怪的梦境吧…就算很真实，也不一定是预知未来，毕竟梦境里都没有洛宁大人。” 温蒂细细想过，梦境里那些人留给她的感觉，没有任何一个类似于洛宁，所以洛宁没在里面。 可是她的未来又怎么可能会没有洛宁大人呢。 “温蒂，你……多大？” “欸？” 温蒂呆了一下，下意识的往自己的胸脯上看去。 她的酥胸裹在轻薄的被褥下，温蒂的脸上蒙着一层桃红，她在打量自己的身体。 洛宁连忙清了清嗓子，解释道。 “我说的年龄……” 他就怕温蒂突然也来一句‘D’。 “欸？年龄吗……年龄的话……十六七八？”温蒂歪了歪脑袋，“大概是这个年龄阶段吧？” “为什么是大概…？”洛宁忍不住问道。 “因为没有人会特意记住自己过了多少次生日呀？而且，我好像也不怎么过生日呢……” 温蒂不禁又想到梦中的那些伙伴。 好像隐约中有一些零碎的庆生片段。 点燃的树枝当做是蜡烛一样插在干硬的面包上，他们围坐在她的面前，教她如何闭眼许愿，可是当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干硬的面包替换成了绵软可爱的蛋糕。 粉发少女蹲在她的面前，笑着朝她递来生日祝福，那人的声音总是那么的甜美。 262 帝国军 老实说，拉兹今晚是有点不太满意的。 因为神明大人只是转过身来和温蒂小姐聊了一些有的没的。 在拉兹看来只是草草的说了几句，然后就开始各睡各的了。 拉兹听着天花板上的月光，小小的脑袋里充满了大大的烦恼。 少女的攻势还是不够猛烈啊，连碰都没有碰一下，怎么就开始睡了！ 拉兹悄**地侧头去看了一眼身旁的温蒂，却恰好看见了温蒂柔软似水的眼眸。 温蒂轻轻地睁着她的眼睛，只是静静地看着洛宁的背影，眼睛里都软出一片水来了。 亲上去，亲上去！ 拉兹的内心在嚎。 可惜温蒂只是将身体微微的往拉兹的边上靠了靠，伸出来的手臂紧紧地隔着薄被抱住自己，之后双眼就安然的闭上了。 “晚安，洛宁大人~” 她柔弱的声音小得跟蚊子一样，连距离她最近的拉兹都很艰难才能听清。 拉兹呆了一下，脸上的表情五味成杂。 亲口告诉他啊！ 那个神明大人睡得跟猪一样，根本没听见嘛！！ 内心哀嚎过后，拉兹气呼呼的用鼻孔出气，瞪着洛宁的背影恨铁不成钢。 小小的天使今晚可谓是操碎了心。 她身体一翻，手脚并用，如同八爪鱼一样缠绕在洛宁的身上去。 “晚安，温蒂。” ……什！！ 拉兹听见了洛宁不温不火的回应。 惊讶地爬起来，看看神明大人又看看温蒂。 神明大人连头都没回一个，回应的语气也是轻描淡写。可是另一侧的少女，虽然表面上看去像是睡着了，但脸上的笑容却像是含了蜜一样甜。 高，实在是高！ 拉兹的小脑瓜被玩得团团转，思索半会儿后，只好继续闷头睡大觉。 眼睛一睁一闭。 拉兹是被洛宁从被窝里提起来的。 “走了，拉兹。” “欸！” 拉兹的后领被人捉住，她无力的垂下胳膊，奇怪道。 “大人，为什么不睡觉，突然就要走了呀…！” “都几点了，你看看外面。” 洛宁把拉兹领到窗口前去。 黑夜里，早已没了银色的月辉，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属于天亮前的橘红晨光。 “拉兹就闭了一下眼睛，怎么就天亮了！”拉兹不由得惊讶。 洛宁也不管她，把她从床上扒拉下来之后，就开始轻手轻脚地收拾自己的东西。 其实也没什么东西要拿，洛宁用的东西都是温蒂自己的，他只需要把小天使扛在肩头就足够了。 “洛宁大人，您要走了么。” 薄薄的被子后面，少女鹅白的脸蛋露了出来，眼眸微微垂下，轻轻地看着洛宁。 “吵醒你了。”洛宁回头去看她，有些抱歉的说。 温蒂摇摇头，温声道：“洛宁大人找到米莉娅导师之后，会返回伊兰王城么…？” 温蒂想了想又说道：“我当然希望洛宁大人能够回到这里，但是老实说，这段时间的伊兰王城都不太平，如果洛宁大人找到了米莉娅导师的话，可以带她先在别的城镇避一避……” “我应该会直接回到这里，”洛宁笑了一下，接着说。 “到时候让米莉娅好好跟你认识认识。” “嗯，好呀！”温蒂愿意尊重洛宁的决定。 对于没有交过朋友的温蒂来说，这件事情还是很让她期待的。 “那我走了。”洛宁把拉兹挂在身前。 拉兹挥挥小手：“温蒂小姐再见~你家饼干很好吃，拉兹下次还要来吃！” “好~我下次会多准备一些！”温蒂招了招手，“那我…就不送洛宁大人了。” 温蒂将脸埋进被子里，少女滑嫩的脚背在晨光里透着肉芽的粉色，她勾着脚趾头，把自己蜷缩成一团。 “再见。” “洛宁大人再见~” 拉兹依依不舍的望着，但还是这么被洛宁拖出了温蒂的寝室。 从学员的宿舍楼出来。 洛宁成功被拦在了圣泽马里亚学院外。 学院的守门大叔往门口一坐，说什么也不让洛宁出去。 “现在是禁足时间，如果你从圣泽马里亚学院出去的话，被街上的帝国军看见了，遭殃的不仅是你，还有整个学院也会受到牵扯。” “大白天的禁足？”洛宁把目光投在街道上。 这个点正是王城最有朝气的时间，可是如今的街道上空无一人，连昨天那样的巡城兵都没有见到一个。 看上去，老国王和帝国的谈判并没有那么顺利？ “那如果我要离开伊兰王城怎么办？”洛宁问道。 然而保安大叔又哪里会给洛宁想办法，他只是无奈地摇头。 “现在就连接到任务的冒险家都出不去，你还想出去？” “为什么？” “帝国军啊，昨晚帝国军气势汹汹的派了一支骑士队伍过来，现在那支骑士队伍把整座伊兰王城守得死死的，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也进不来。” 保安大叔的话不禁让洛宁一怔蹙眉。 老国王已经谈崩成这样了？ 洛宁倒是很好奇，老国王现在会不会已经被俘虏了？ “说是什么加强戒备，防患未然……啧啧，”门口大叔连连摇头，光滑的卤蛋脑袋在阳光下反光，“其实懂得都懂，帝国军让我们禁足，无非就是怕我们跑了。” 保安大叔是个聪明人，做了圣泽马里亚学院守门人这么多年，看人看事还是能看得明白。 守门大叔一边发愁，一边摇头，洛宁这边也更着愁了起来。 原本还能在城门口想想法子溜出去，可是洛宁现在连学院都出不去，更别提出城了。 “神明大人，咱们是不是被困在这里了……” 拉兹终于搞懂了一点情况。 她也同样看到了这冷冷清清的街道，所以拉兹有点失落，今天也没吵着闹着要去吃饭。 拉兹趴在洛宁的怀里，脑袋瓜转动起来，在想主意。 脑后传来一阵高跟鞋走在地上的‘噔噔噔’的声音。 拉兹伸着脑袋去看。 “洛宁。” “是那个大胸的女校长，神明大人……”拉兹弱弱地说道。 洛宁回过头去，和玛丽亚对上视线。 “校长夫人。”守门大叔见到洛宁身后的女人之后，背脊都不由得伸直了几分。 玛丽亚微微点头回应。 她穿着一身标准的教师服装，只不过再怎样规矩的衣服在她这挺拔的身材上也显得有些性感成熟。 “玛丽亚校长。”洛宁不急不慢地称呼道。 其实洛宁私下基本不叫玛丽亚是校长，他在老国王面前都是直呼玛丽亚大名的，但是看在有保安大叔在场的情况下，洛宁加了点尊称。 玛丽亚身上朝气蓬勃的，完全没有遇到麻烦的丧气模样，这让洛宁又觉得伊兰王城的情况又没那么糟糕了。 面对洛宁突然加上的‘校长’尊称，玛丽亚先是一怔，然后笑了一下。 “走，我带你出去。” 她说完，拽着洛宁的一条胳膊，把洛宁带着往外走。 “玛丽亚校长，不是说这个时间段街道上不能有行人吗……” 洛宁一边走，一边问，站在他身旁的守门大叔也没有再阻拦的意思。 “现在这个点确实是不能有城民在街道上……” 玛莉亚从胸口里摸出一个方形的金属片。 她手中一共有两片，一片自己拿着，另一片放在了洛宁的手里。 “这是……？” 这东西是一个徽章，上面印着帝国的狮子，看上去应该是一个胸针之类的东西，表面还残留着校长身上的体温。 “戴在身上，你就可以在街上走了。”玛丽亚回答道。 她说完之后又自得一笑：“怎么样，我和陛下特地为你准备了一份。” “那就要谢谢了。”洛宁倒是挺感谢的，这无疑解决了他的燃眉之急。 “老国王那边怎么样？” “陛下那边……一切正常。听了你的意见之后，昨晚帝国军抵达伊兰王城，陛下出来亲自迎接……在此之前，伊兰王城的城主可是在帝国那边出了名的倔脾气，晚钟敲了之后，就算是帝王亲自前来他也不会出面，倒是昨晚，因为陛下鞠躬尽瘁的态度，让帝国军的气势也缓和了一些。” 玛丽亚叹了一口气，语气有些迟疑，她不安地问洛宁。 “你…应该有把握吧，当帝国军把我们的城民带到魔族领地去……魔族真的不会杀了他们？” “你放心吧玛丽亚，我昨天不是说了很多吗。” 洛宁的手臂一直都被玛丽亚拽着，他有些难受地想要抬起来，但是这个女人丝毫没有要撒手的意思。 “哎，我知道……但我就是有点不安。” 洛宁昨天也只是说了计划，但是并没有说魔族凭什么不会杀了第一波探路的城民。 玛丽亚直到现在也不知道洛宁会用什么办法控制魔族，所以她才始终惶恐不安。 “别多想，你们只需要相信我就行了。” 这个时候的洛宁也没办法告诉她原理。 他总不能给玛丽亚说什么‘其实我老婆就是魔王，到时候颁布几条命令，让魔族只杀帝国军，不杀城民就行了’吧。 既然是在人类的领地，那洛宁就绝对不可能暴露自己是魔族一员的事实。 “嗯……行吧，也不知道陛下他为什么这么信任你，但是我始终愿意相信陛下的判断。”玛丽亚颇为无奈的回应道。 她带着洛宁穿过一条街巷。 在他们的面前是一面高大的城墙。 “整座王城就这条通道能自由进出，”玛丽亚伸长纤细的手臂，指向城墙门口。 “毕竟城里这么多人需要吃饭，这条通道主要是负责运输粮食，一会儿会有马车从这里停下，你直接上去，跟着他们出城就行。” “我给你的勋章要好好放着，如果遇到帝国军就把勋章给他们看一眼，他们也不至于为难你。” 玛丽亚终于肯松开洛宁的手了，她拍拍洛宁的肩膀。 “祝你一切顺利，找到米莉娅之后，尽快回来……伊兰王城还需要你。” 263 城外少女 玛丽亚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和洛宁道了别之后，她就转身离开了。 洛宁站在原地等着。 斜斜的屋顶上有太阳光落下。 阳光就好像是一块被人切了一刀的橙子味蛋糕，照在身上的时候又甜又暖，只会让拉兹觉得自己更饿了。 “神明大人，我们能出去了嘛……” “快了。”洛宁随口回答道。 他现在所在的位置是一条窄巷的中段。 虽说是巷子，但是也是能够两辆马车并排着进出的宽度了。 巷子的另一头连接着伊兰王城的主干道，主干道的中央，还有那头红色巨龙的身影。 从圣泽马里亚学院出来的一路上，洛宁看见了不少站在街道口守着的帝国军，那些帝国军站在太阳下就跟个雕塑一样端正，他们似乎也认识玛丽亚，所以这一路过来也没有人前来阻止。 洛宁暂且是把玛丽亚给他的胸针挂在衣服上了。 现在整座伊兰王城都处于归顺帝国的状态，他总归是要装一装样子。 “踢嗒踢嗒——” 有断断续续的马蹄声从街巷的另一头传过来。 洛宁把视线投过去，看到了一只高大的黑马正拉着马车从转角处过来。 这辆马车的构造比较奇特，长长的车厢比普通的马车大了好几倍，连高度都高了不少。 在洛宁的眼里，如果说普通的马车是‘小轿车’的话，那么眼前的这辆马车就是‘大货车’的级别了。 马车缓缓地靠近，在洛宁身前的阴影处默契地停下。 负责驾驭马车的车夫，低头去看洛宁，他朝洛宁试了试眼色，让洛宁赶紧从旁边上来。 这马车夫洛宁有点眼熟…… 仔细一想，发现是昨天那个用锁链跟他打了两个回合的胖男人。 不得不说，这男人卸下华贵的衣服、换上普通的麻布服之后，还真像一个普通的运菜农民。 洛宁也不墨迹，目光看到了车厢最前面的木门，他手动把木门的锁解开，之后一股脑钻了进去。 里面是漆黑的一片，就只有天花板的窗口能透气。 车厢里面放着大大小小的木罐和木桶，看上去真的就像是负责运输粮食的马车。 洛宁找了个木桶靠着坐下。 马车缓慢地动起来，健壮的马蹄在青石砖上啼嗒的响。 由于车厢内也没有像样的窗户，唯一的窗户就只有头顶的天窗，要么就是侧边的几个坏掉的小洞。 再加上洛宁对外面场景也没什么兴趣，索性就坐在这里小息起来。 他怀中的拉兹一阵阵动弹，蹑手蹑脚地从洛宁的怀中爬出来。 “嗯……这个是装过面包的桶，这个是啤酒，这个是水果……欸，这个是牛排！” “不过是生肉牛排，拉兹不喜欢，拉兹只喜欢烤熟的黑胡椒牛排……” 拉兹跟一只缉毒犬一样，靠着自己灵敏的鼻子去嗅木桶的味道。 洛宁坐在一旁看着，也没去管她。 不过他还是第一次知道，天使的鼻子居然有这么灵敏？ 也不知道是走了多久，马车还没有停顿的意思，也就是说，他们还没有来到看守严格的入口前。 趴在木桶中间不断闻味道的拉兹突然抬起了脑袋。 小小的脑袋高高昂起，拉兹的鼻翼轻轻地扇动。 她好像闻到了什么，表情在一瞬间定格住。 洛宁正准备开口问她。 “你怎……” “为什么不让吾进去！” 马车外，传来的一声属于少女的独特嗓音吸引走了洛宁的全部注意力。 他侧着头去听。 直觉告诉他，这个声音很耳熟。 “小姑娘，现在全程封锁，除了粮食车以外，任何马车和人都不能入内。” “吾的车就是粮食车啊？” “呃……你的车上没有粮食啊。” “蘑菇不算粮食吗？” “算……但是三朵蘑菇不算。” “嘁，这可是吾特地花了时间去森林里捡的，你们不要不知好歹！” 车外的声音一阵接着一阵。 洛宁呆了一下，然后迅速翻了一身。 他来到马车的斜角出，这里有一个手指大小的破洞口，刚好够他把视线投出去。 借助狭小的孔，洛宁看见了停在墙门外的一辆小型马车。 马车旁，少女银色的长发垂落在脑后。 宽敞的披风将她的身躯包裹得严实，白色的面纱半掩，将她还有些稚气的脸蛋完全盖住。 少女双手抱胸，站在马车的坐板上。 其实她的身躯并不高挑，所以就算站在马车板上也只是勉强俯视面前的卫兵。 少女的言行举止之间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君王气势，她睥睨着那些士兵，就好像她经常会像这样坐在高高的王座上，俯瞰脚底跪拜的臣民那般。 只不过，她这样的气势在卫兵的面前，就好像是涉世未深的少女在闹着玩一样。 “小姑娘，现在伊兰王城由帝国军亲自掌控，你就算进去了也讨不到好处……甚至连住所都寻不到，你还是早早离开吧……” 守在这边墙门口的都是一些伊兰王城自己的卫兵，他们负责检查进门的马车，而出门的马车，则是由另一侧的帝国军亲自严查。 由此可见，进入伊兰王城其实也不难，只不过想要出城的话，就有点难度了。 “离开？吾既然来了就一定要把人找到，你觉得吾可能离开吗！” “我们倒是可以让你进去，但是你这么小的姑娘，进去之后可没什么好处啊……” “小？你哪只眼睛觉得吾小了？” “哎……” 伊兰王城的卫兵有些苦恼。 面对这样语气高傲的女孩子，他们也没办法劝说。 说多了惹恼墙那边的帝国军，大家都得吃苦。 此时少女的眼眸里不说有怒意，她那奇怪的杀意都要溢出框来了。 她一只脚踏在马屁股上，那马匹吓得身体直哆嗦。 也不知道是害怕少女给它踩疼了，还是说是来自种族的压制、灵魂的战粟。 洛宁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感觉眼前的少女没了双马尾之后，就显得没以前那么幼稚了。 长长的银白色头发披在身后，好像就连身高也比以往高了那么几厘米？至少是腿比之前长了些许。 “是……魔王大人哎！” “魔王大人怎么从魔王城里出来了！” “神明大人，你老婆跑出来了！” 一旁，拉兹激动地连声道。 她站在木桶上，说着就想顺着木桶跳起来，沿着天窗爬出去。 拉兹已经迫不及待要和莉露鲁打招呼了。 但是却被洛宁一把抓住了脚踝，将她拉了回来。 “神明大人，你不去接你老婆嘛！！” 拉兹的声音有点激动，洛宁连忙竖起一根手指在她的面前。 “叩叩……” 马车的木板被人敲了敲。 声音是从马车夫的位置传来的。 洛宁听到了那个胖男人沉闷又小心的声音。 “帝国军马上就来检查了，木板后面的桶里有一套麻布衣服，他们会打开车门进来检查，你先换上。” “好。”洛宁回应道。 他还以为进这里面是要躲在桶里蒙混出去呢。 感情只是单纯的因为马车夫太胖、位置坐不下人，所以才把他塞进‘后备箱’里面来？ 洛宁也没多说什么，他麻溜站起来，找到木板后面的桶子，之后将里面的衣服一并穿上。 拉兹躲在木桶后面，用漏风的手遮住眼睛，偷偷去看神明大人换衣服。 在马车的斜后方，有零零碎碎的声音传过来。 细细听的话，应该是坚硬的铠甲在行走间摩擦出来的响声。 “要出城？” 男人的声音隔着厚实的木板，闷闷的。 “是的，先生，城外还有一批面粉没有运输进来，都是城主大人向隔壁村子里借来的粮食……城主大人说了，开战之前要让大家吃饱，总不能让各位饿肚子不是。” 不愧是在官场里呆了那么多年的‘老干部’，尽管对帝国军恨之入骨，可坐在车夫位上的胖男人依旧是牵起嘴角，朝着帝国军温声卖笑。 帝国军绕着马车走了一圈。 “你们的城主也是费心了，战后我们会向帝王反应伊兰王城的功绩，大家既然都是同一个帝国的支脉，面对敌人的时候就应当同心协力。” “对对对，您说的是。”胖男人连声回应。 帝国的花言巧语说得确实是好听，什么功不可没、什么同心协力，这些东西都是留给死人的。 在他们的眼里，整座伊兰王城不过是帝国野心的牺牲品，迟早埋葬在魔族的战场上。 胖男人憋着一口气，但是脸上也只能挂着笑。 洛宁通过破洞的孔，看见了那位身穿铠甲、满脸伪笑的男人。 其实大家对当下的事情都心知肚明，只是各自在演各自的戏而已。 似乎是察觉到了洛宁的视线，男人抱着手上的头盔，又绕着马车走了一圈。 “车上是不是还有人？” “是是是，是有一人，负责和我一起搬运粮食，东西有点多，需要人搭把手。” 胖男人说着跳下马车，主动打开了马车的车门。 此时的洛宁已经换好了那一身朴素的麻布上衣，他用手掌在车厢里蹭了一些灰尘，胡乱的涂抹在脸上，看上去和普通的老实村民没什么两样。 车门打开，阳光刺进来，他虚着眼睛和帝国军人隔空对望。 帝国军只是淡淡的扫了他一眼，之后从怀里摸出来一个发着荧光的水晶。 光线的差异让洛宁只能看到这个人的身体轮廓，他对眼前这颗奇怪的水晶球还是有一些戒备的。 但是洛宁坐在原地纹丝不动，双眼故作迷糊，就好像什么也不懂似的。 水晶球并没有发出任何光亮，眼前的少年别说是什么黑魔法师了，他体内连魔力都没有。 确认了这件事之后，帝国军才缓缓地收回手，顺带把马车的门一起关闭。 “你们走吧。” “谢谢先生。” 胖男人礼貌地和帝国军道别，手中的长鞭抽打起来，马匹拉动着马车缓缓前进。 264 你角角呢 “呼，憋死拉兹了。” 离开墙门后，拉兹从木桶里冒出一个脑袋。 “还好拉兹选择的是面包桶，不然如果是生肉桶，拉兹现在都是臭臭的。” 拉兹拍拍小胸口，有一种逃过一劫的庆幸感。 “神明大人，那个人手上拿的是测试魔力的水晶球…拉兹以前见过那种东西，还好拉兹练习过收敛自身魔力的技巧，不然刚刚就暴露神明大人了……” 想起来拉兹的心口就扑通扑通的跳，还好当初在天堂学习技巧的时候，拉兹没有过分偷懒。 “其实他们主要排查的是黑魔法师，你暴露的光魔法，只要魔力不是特别大，他们也不会管。” 洛宁靠在木板上，视线通过小孔往外看。 不过，经过刚才的‘测试’之后，让洛宁明白了一个道理。 帝国并没有完全相信伊兰王城。 尽管伊兰王城给帝国解释了，自己不知道什么黑魔法师，也不认识强大到能把一支骑士队秒杀的黑魔法师，但是帝国显然对这样的话是没有全信的。 帝国在演，饰演着对伊兰王城友善、信任的大善人，而伊兰王城也在演自己的顺从无害。 其实这只不过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宁静。 最终不管是帝国找到了伊兰王城叛变的铁证、或者是军团入侵魔族之后开始了‘强制征兵’，帝国给伊兰王城画上的永远是一个‘死’字的句号。 “叩叩、” 隔板前又有敲响的声音穿过来，洛宁听见胖男人低沉又小心的语调。 “洛宁大人，我们被跟踪了。” 洛宁笑了一下，叹了一口气。 “停车吧。” “欸？就在这里停下？” “帝国军应该已经看不到这里了吧？” “但是后面还有一辆马车……” “没事，就在这里停。” 在洛宁的命令下，胖男人只好拉住缰绳。 马匹闷闷的嘶鸣一声，停下了脚步。 车门被胖男人掀开，这里是伊兰王城郊外的一处林间路边，倒也没什么风险。 “您确定就在这里停……？” 胖男人肥肥的脸蛋上充满疑惑。 洛宁拍拍他的肩膀，从车上一跃而下。 “谢了。” “那后面那辆马车……” “我来处理就好，你直接离开吧。” “好，祝您一路顺风。” 胖男人也不含糊，洛宁的命令对他来说就是国王陛下亲自下达的命令，所以他毫不犹豫地回到马车上，驱使着马儿快步离开。 洛宁环视了一眼四周，找到一处顺眼的灌木丛，弓腰钻了进去。 在他身后十米的距离，那辆小型马车突兀的停下。 少女从车上一股脑跃下，随着洛宁的脚步跟进去。 仔细看的话，还能在她不悦的脸蛋上看到一丝丝生闷气的表情。 小树林里，身后的人穷追不舍。 洛宁一旦加快脚步，身后那人就会以更快的速度追上来。 别看那人身材娇小，前不凸、后不翘的，但是身体灵活得像一只兔子。 洛宁加快速度跑起来。 之后他猛地停下，转身。 “欸——！！” 身后的跟屁虫措不及防，直挺挺的撞击了洛宁的怀中。 “你……” 她要生气了，鼓起来的脸蛋还没来得及发作，就被洛宁抱了起来。 “你是不是长高了……？” “老婆~” “谁是你老婆啦！！！” 莉露鲁身体一轻，被洛宁举了起来。 洛宁将她在怀里，一个劲的摸她脑袋，把她一头白毛挠得凌乱。 “怎么还换发型了？” “那不是怕被认出来嘛！你还好意思问！！” 莉露鲁把脸上的面纱抓下来，露出白净的脸蛋。在洛宁面前，她也就不用再隐藏什么了。 “我觉得这个发型也很好看。” “说什么呢！吾才不需要好不好看……” 洛宁笑着捏捏她白腻的脸蛋。 “不是说，让你不要来这种危险的地方吗。” “吾才不怕危险……要不是听说你所在的王城有动荡，吾才不会来呢。” “当然，吾不是说在关心你，吾是……是担心这边有变动嗯，毕竟是距离魔族领地最近的王城。” “那就，谢谢老婆的关心了。” “吾都说不是在关心你了！” “老婆真好~” “你！” 莉露鲁想伸手去垂洛宁的胸口，但是在敲下去的一瞬间，手臂的力气又变得绵软起来，之后握紧的拳头轻飘飘的落在他胸口上，一点强势的气势也没有，反而像是在暧昧的打情骂俏。 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小拳拳捶你胸口’。 洛宁抱着莉露鲁掂了掂，莉露鲁宽松的衣服也随着高度升降而抖动，她白花花的腰腹刚漏出来，就被洛宁扯住衣服盖住了。 “你真的没长高？” “……哼。” 洛宁觉得自己的老婆不仅是长高了，而且还重了一些。 当然他不会说出什么‘你变沉’了这种话。 说女孩子变胖了和自讨苦吃没什么区别，特别还是在一个傲娇的面前。 “真的没长高？” “魔族领地的元素在消失，力量受到压制，吾的力量会间接影响体格，所以来到人类的领地之后，力量会恢复起来一些，看起来就像是‘长大了一丢丢’。” 看在洛宁好奇心旺盛的份上，莉露鲁还是满脸写着‘不开心’的告诉他了。 她说的话倒是不难理解。 “也就是说，你在人类领地反而会强一些？”洛宁又问道。 “可以这么说吧，”莉露鲁鼓着腮帮子回答。 “但是人类领地的黑暗元素其实并不充沛，只不过近年来魔族的元素衰退得太快了，在魔族领地的黑暗元素已经快赶不上人类领地的单一元素……所以也能说来到这边会变强一点吧。” “那为什么你们不直接搬到这边来，占领一块地生活，这不比淋黑雨好？” “哪里好啦……魔族都不喜欢光亮，这边的太阳一天晒到晚，而且只是提高一点强度而已，对吾来说影响都不大，对其他魔族来说更是微乎其微了，你觉得这种状态的魔族能在人类的手里抢地盘嘛……哼。” 莉露鲁尽管小脸上写满了‘我不乐意跟你说话’，但还是忍不住嘴贫，遇到洛宁的问题，嘴巴总是没经过大脑的阻止就开始说话了。 洛宁也想明白了莉露鲁话中的道理，他戳了戳莉露鲁软软的脸蛋，哄着满脸不开心的莉露鲁。 “好啦，不要挎着个脸了，见到我还不够开心嘛。” 敢伸手去碰魔王脸蛋的，估计全世界也就只有洛宁一个人了，而且这个魔王还处于非常不开心的状态。 “哼……吾才不想跟你说话。” “生气会变笨的。” “吾才不笨……”莉露鲁抱着双手，脑袋侧倒一旁去。 她很生气，不想去打理洛宁，但是由于实在是忍不住，所以总是会悄悄地把目光斜过去偷偷看一眼洛宁。 而恰巧这个时候总是会被洛宁抓个正着。 “果然莉莉丝说得很对，男人都是大骗子，你连恶魔也敢骗啊洛宁！” “欸，我哪里骗你了。”洛宁有点疑惑。 “你答应我不找女导师！！” 莉露鲁声音绵绵软软的，她正在用最可爱的语气说出最凶狠的话。 “这个啊……但是我当时说的是‘尽量’，能找到什么样的导师，我自己也没底。” “哼！！！” 莉露鲁一副要咬人的模样。 她怒目瞪着洛宁，片刻后又好像放过他了。 “那你魔法学得怎么样，不会只是学了一手哄骗小女孩的花言巧语吧！” “……” “没有哦，神明大人绝对没有~” 突然这个时候，拉兹站在了洛宁这边。 小天使天真无邪的解释在莉露鲁的耳边还是中听的。 “神明大人学了不少东西，一心都在为魔族着想呢，魔王大人就不要怪他了嘛……” 这句话拉兹倒是没有说错。 洛宁确实是一心向着魔族，学习魔法的同时，身上的重担任务始终没有抛下过。 “神明大人的压力已经够大了嘛，魔王大人就不要为难他了！” 拉兹的语气甜甜的，倒是在莉露鲁降了几分怒气。 其实她也没那么生气，她其实很想念洛宁，刚刚在感受到洛宁的气息的时候，她巴不得扑过来，扑到洛宁的怀中。 可是呢，骨子里的傲气又不允许她这么做，到头来变成了奇怪的生气，然后搬出任何能挑出毛病的话来指责洛宁。 莉露鲁也知道这样不好，洛宁身上的压力已经够大了，她却还在想方设法的生气。 可是……就是难以控制这些情绪，包括对他的感情，也总是弯弯绕绕，无法直白表达。 “哼……”莉露鲁埋下脑袋，听了拉兹的一番话之后，有些语塞起来。 洛宁把手掌贴在她的脑袋上，温和的往下抚摸。 莉露鲁感受到了那手掌的温度，浮躁的心情也变得平静下来。 “最近，还好吧……哼，应该没有受伤吧？”莉露鲁换了两种方法都没有成功表达出自己想问的事情。 然后她声音干涩，脸蛋也红了起来。 “当、当然不会受伤吧，毕竟你魔法免疫，哪有人类能伤着你呢，吾只是在想会不会有武器碰着你，像是刀剑那种，刚才在城外那些士兵身上都有锋利的武器，你格斗又不行，被他们近身的话，很容易受伤，不过如果他们要伤害你的话，吾就把这座城夷为平地好了。” “不、不是说很在意你有没有受伤，吾只是觉得，如果有人类伤害吾的人，吾也不是不可以把他们除掉，反正他们都是敌人，迟早要除掉……” 莉露鲁的声音干涩涩的，脸蛋越说越红，视线不安的和洛宁错开，看着远处。 说了半天也没有表达清楚自己的心意。莉露鲁有些懊恼。 但是洛宁能听懂。 不过他也只是笑笑，指尖温柔的顺着莉露鲁的长发往下梳理。 倏地，他好像觉得少了点什么。 “你角角呢？” 果然，没有那一双小巧的恶魔角，洛宁摸起来都不顺手了。 265 是敌是友 “角角藏着了……” 莉露鲁弱弱地哼哼一声。 “不藏着的话，被人类发现就只能杀了他们，但是吾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毕竟还要来见到你才行。” 莉露鲁撇开脑袋，不去看洛宁。 洛宁摸了一会儿头，还是觉得不够顺手。 “给我摸摸角角。” “不要！” “摸摸。” “不给摸！” “欸，老婆……” “不准叫老婆！” “那你给我摸摸角角，再不摸角角我就要死了。” “……有这么严重？” 洛宁忽然变得无力的语气让莉露鲁也同样软了下来。 她好像对洛宁口中的‘死’字很敏感。 毕竟是见不得洛宁受半点伤的心情，所以洛宁口中的‘要死了’对她来说相当严重。 所以莉露鲁在洛宁的手里也相当好骗，她语气瞬间软了好几个分贝。 “真的有那么严重么……” “不能摸到老婆的角角就好像是有猫在抓挠我的心脏，心里不好受，身体也不好受。”洛宁轻轻地说道。 他脸上还有一种特别难受的表情。 莉露鲁看在眼里，不仅是语气变得更柔软了，连表情也软了下来。 “那……给你摸摸好了。” 说完，她银白的头顶上有一团蒙蒙的黑雾在消散，片刻的时间，一双圆圆小巧的角就露了出来。 莉露鲁不仅是身体长大了一点，连角也长了那么一丢丢。 洛宁因为经常摸她的角角，所以对这方面的大小很敏感。 “慢一点，吾、吾的角太久没有碰过了，有点……唔……” 莉露鲁话还没说完，洛宁的手掌已经落了下去。 莉露鲁下意识地闭上眼睛。 角上传来的没一下触感对她来说都如同触电那样酥麻。 莉露鲁刚才还没能理解洛宁说的‘有猫在抓挠我的心脏’是什么意思，但是这会儿她好像明白这句话是在说什么了。 就如同她现在的状态，就好像是有猫在挠她，身上的每一处都在痒，还有她有些难耐的心情。 “好、好了没……” “再摸一会儿。” 洛宁把双手放在她圆圆的恶魔角上。 如果说之前的角还不足以被他握在手心，那现在成长过的恶魔角，就能刚好攥在手里了。 他能用手掌将角完全包裹住。 那角圆圆的一点也不锋利，上面的纹路能在手心里绽放出奇特的手感。 如果一只手抓一个，然后轻轻往后一拉…… 嗯，新型方向盘？ “你在想什么怪怪的东西……” 莉露鲁撅着嘴巴，小声嘟囔道。 “没有……” 洛宁心虚的清了清嗓子。 身后有一块凸出地面的大石头，洛宁拉着莉露鲁坐在石头上去，然后让莉露鲁坐在自己的怀里。 好在莉露鲁也算顺从，她没有过度反抗。 倒不如说，被洛宁摸角摸得没什么力气了，脚有点软，索性就直接缩他怀里去了。 “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哼……米娜告诉吾你的位置，吾就直接过来了。” “是因为伊兰王城最近两天的事情？” “是啊，帝国有骑士派过来，还接二连三的派到你所在的城镇，吾以为你暴露了……” “这倒没有，我还没暴露，”洛宁摇摇头。 “但是有一件事情，帝国确实在准备实行了。” “他们要进攻吾的地盘了？”莉露鲁抬眸看着洛宁。 “你知道？”洛宁有点惊讶。 “哼，很好猜啊……既然不是因为你暴露派遣的骑士，那就只有可能是为了进攻魔族了啊，他们派了很多支队伍，听米娜说，还有更多的骑士团、帝国军在赶往这座城镇。” “而且这座城镇是距离魔族领地最近、最大的城，这里可以容纳上万军队，丰富的食物资源也能帮助军队做好后勤保障……” 莉露鲁虽然看上去嫩嫩的，像是一个年纪青涩的少女，说话语气也是幼稚得不行。但是这并不妨碍她是魔族第一柱魔王的事实，在策略和判断方面，她有自己的一套理解。 所以要分析出这些事情，对魔王莉露鲁来说也不难。 洛宁也知道自家老婆很聪明，他对莉露鲁也放心，魔族那边还是得靠莉露鲁来掌控局面。 “帝国军短时间内还不会入侵魔族，他们得先研究出破开魔族结界的办法……而且，派遣大量军队进入魔族领地本身也需要做很多准备，所以你们那边可以先不用着急。” “吾明白。”莉露鲁点头。 “不过，吾这边也不用做什么准备，人类迟早会大量入侵，这种事情魔王城的所有魔族都心知肚明，其实大家早就做好了殊死一战的心理准备，魔族都是热血分子，领地意识也强，到时候说上就上了，不需要做准备。” “那可不行啊，帝国这边的魔法技术是什么水平我都还没搞清楚，我肯定不会让你们铁着脑袋就去。”洛宁无奈道。 “所以你们要先等等，等我收集一些消息，再来通知你们。” “那行，吾会等你通知。” 莉露鲁难得的没有和洛宁作对，只是乖巧地点点头，答应了他的提议。 洛宁捏捏她的脸蛋，接着说道：“你有没有想过，人类为什么突然加快了节奏？你觉得珀尔修斯被俘、菈尔重伤的关系和帝国有没有联系？” 莉露鲁迟疑了一下：“不好说……但是珀尔修斯不是被光明教廷的人抓走的吗，光明教廷不大可能和人类联手啊……” “他们确实不大可能联手，但是面对共同的敌人，或许就抛开成见绞到一起了呢？” “那就一起杀掉好了。”莉露鲁脸蛋鼓鼓的。 魔族的处事方式就是那么直白，是敌人就杀，哪里会有那么多心思去揣着敌人的动机和想法。 莉露鲁抛开人类这边的问题，她的最终目的是来看洛宁的。 于是她抱起洛宁的一只胳膊，翻来覆去的看。 “所以你到底有没有受伤……还有魔法学习到什么程度了！” 洛宁任她摆弄，一只手掌始终贴在莉露鲁的角角上，面对莉露鲁的关切，他温声回应： “没有受伤，魔法学习的话……程度我也不好说，我感觉应该可以主动放出六阶左右的魔法了？但是一直没有机会去尝试。” “那现在就试试好了，你朝吾丢魔法。” “那不行。” “为什么？” “我不敢打老婆。” 莉露鲁：“……” 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揍她。 “我和利维坦之歌的联系有时候强烈，有时候又微弱，我还没完全找到那种施法的感觉……不过放心吧，这段时间我在外面好好练一练，应该就差不多了。” “你这段时间要在城外？” 莉露鲁疑惑地望着洛宁，红色的眼睛明明是属于恶魔的猩红色，却在映着洛宁面容的瞳仁中能寻到一丝温和。 “嗯，我要离开王城一段时间。” “为什么？” “我……要去找一个人。” “找谁？” “我师父。” “……”下一刻，莉露鲁的脸蛋如同充了气一样鼓起来。 “好啊洛宁，都开始叫上师父了。” “……就是教我魔法的师父。” “那你跟你亲爱的‘师父’吵架了啊？” 莉露鲁的语气是有点阴阳怪气的味道，她故意加重了‘亲爱的’三个字，这听起来有点怪怪的。 但其实，她本人没有意识到，这是一种醋意。 “没有吵架，她身份比较特殊，我必须要找到她才行。” “哼，什么特殊身份，你的二老婆啊？” 莉露鲁的眼睛里充满了幽怨。 这眼神恨不得马上就在洛宁的手臂上咬一口似得。 两人的身旁，拉兹坐在石头上，在闷头数自己的手指头。 除了米莉娅小姐以外，拉菲尔大人肯定是要算进去的……嗯，还有温蒂小姐？然后那个叫玛丽亚的女人不知道算不算，喔，还有粉猫娘妮可，之后再算上魔族的米娜和莉莉丝。 拉兹的脑袋瓜有点晕乎，感觉自己快数不过来了。 “我以前跟你说过吧，这个世界最开始起源于我创作的一本小说……” 洛宁在认真地解释，莉露鲁也没急着闹，只是慢慢地点头。 “她是我小说里面的‘主角’，就是最核心的人物。” “因为是核心人物，所以她有各种光环……就是相当于一个被塑造得很强的角色，她将来会得到三把神器，每一个神器都相当强悍，但是我现在发现她太过偏离我给她安排的‘命运路线’了……” “我怕之后出现什么问题，所以必须要找到她。” “找到之后呢？”莉露鲁坐在洛宁的腿上，听得云里雾里。 以她的角度来看，确实很难理解洛宁口中的什么‘命运路线’、‘角色’、‘光环’这种奇奇怪怪的词语。 “引导她走向正确的路线，然后纠正一些命运吧……至少不能让她真的和魔族不死不休啊……她现在对待魔族的态度还挺平淡的，我怕之后她仇视魔族，以她的强度来看，到时候会很棘手。” 在洛宁的书里，‘主角’的本质就是铲恶锄奸。 几乎每一本魔王勇者的书里，每一位主角最后的宿命就是杀死魔王，弘扬正义，然后快乐结局。 洛宁当然是不想让这种结局发生的，所以他必须要去干涉。 可是莉露鲁哪里听得懂这些。 她只是觉得，洛宁有一个不得不去找另一个女孩子的理由，这让她有点不开心。 “……干预她的事情之后，你要一直看着她？” “差不多吧，她被我设计得太强了……越到后期越恐怖，所以我得看着她。” “意思就是留在身边？” “嗯……” “那不就是二老婆吗！”莉露鲁忿忿道。 “不对哦，”坐在石头上晃荡两腿儿的拉兹突然说话了。 她掰掰手指，数了数数，然后天真无邪地说道： “按照先后顺序的话，应该是四老婆？” “……”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 莉露鲁平静地看着洛宁。 洛宁脸上的表情僵住了。 一时间，到底无法分清拉兹到底是敌是友！ 266 魔王的抉择 洛宁成功在手臂上收获了一排牙印。 他想喊冤的，但是喊不出来。 莉露鲁虽然气呼呼的，但到头来还是放过了他。 她又不能真的说洛宁来人类的领地是为了泡妹，毕竟洛宁确实是在尽力替魔族办事情。 “人类领地也有黑雨？” 莉露鲁对这个情报表示诧异。 “嗯，而且还是在远离魔族领地的另一端……云层不是自然形成的，而是来自一头被控制的白魔龙身上爆出来的云雾。” “你有找到它的源头吗？”莉露鲁蹙着眉头问道。 洛宁摇摇头：“找不到，但是目前看来，是一种傀儡黑魔法的可能性很大，现阶段恐怕也只能从那种黑魔法的发源地去寻找了……” “我现在下一步是先去教会的领地，把我的师父，也就是刚才给你说的‘米莉娅’找到。而且，珀尔修斯也在光明教廷，我会一并救出来，这件事情一举两得，所以是最优先要办的事情。” “吾明白了。”莉露鲁认真地点头。 吃醋归吃醋，她也不会拿魔族的命运开玩笑。 “说起来，光明教廷的位置，米娜昨晚给了我一张图纸。”莉露鲁取出一张羊皮卷轴，拿给洛宁。 “这张图纸最早是拉蒂尔给吾的，上面有十几处疑似光明教廷遗址的位置，之后米娜帮吾分析了一遍，她圈出了可能性最大的一处，你可以优先去那边看看。” 洛宁展开图纸看了一眼。 他大致在脑海中将自己手里的那份图纸和这份图纸重叠了起来。 莉露鲁给的这份地图和洛宁手上的那份地图有出入。 拉蒂尔画圈的位置倒是没有区别，区别在于，老国王指认的那个圈和米娜画出来的那个圈有差异。 莉露鲁这份地图上的圈在往下一些的位置，相比起来的话，这个圈距离洛宁更近一些，而老国王指出来的圈要远一段距离。 “我明白了。” 洛宁把地图收好，他决定改变路线，先去莉露鲁给的位置看一看。 反正也算顺路，这个圈再往东的方向就是老国王猜测的地方，两个地方并不冲突。 “行，那…吾要回去了。” 莉露鲁从洛宁的怀里下来，双脚踩在柔软的草地上。 莉露鲁的腿确实变长了那么一丢丢，虽然依旧和‘高挑’这种身材相差甚远，但至少外貌上不再是十三四岁的感觉，而是更贴近十六七岁的少女身体阶段。 这让洛宁完全觉得自己可以了，可是现在并不是可以不可以的时候。 “你就要走了？”洛宁抬眸看着莉露鲁。 “对啊，吾不能离开魔王城太久，现在菈尔还没完全恢复，珀尔修斯也没找回来，拉蒂尔那家伙也不知道去哪里了，吾再离开的话，魔王城的势力就太薄弱了。” 莉露鲁一边说着，一边用黑雾把自己的恶魔角藏好，她掀起冒兜，给自己戴上。 虽然还有些不舍，但是莉露鲁知道自己必须要回去了。 洛宁看着她，也觉得无奈。 “记住我刚刚给你说的，魔族的结界被帝国打开之后，第一批进来的人很弱，不用杀他们，最好把他们藏起来，这是我和这座城的城主做的交易。” “吾明白啦，吾记得很清楚……” 莉露鲁嘀嘀咕咕的答应下来。 其实正常情况下的莉露鲁根本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踏足魔族领地的人类，哪怕对方是个手无寸铁的普通人。 可这是洛宁的特别要求，莉露鲁就破例答应他了。 只不过她的嘴巴扁扁的，也不知道到底是因为洛宁的要求而不开心，还是说是因为要离开洛宁而不开心。 藏在冒兜下的红色眼眸偷偷地侧过来，偷瞄了洛宁一眼。 洛宁在叹息中站起来，又把她的手牵住。 “我们一起走。” “……吾跟你又不同路。” “我又不是立马出发，我还要去找个东西。” “东西？”莉露鲁纳闷。 这荒郊野岭的能找到什么东西？ 她盯着自己那只被洛宁牵在手里的手，明明恶魔的体温是冰凉的，但是那个位置却暖和得奇怪。 她也不在乎自己要被洛宁带到哪里去，只是安安心心的跟着对方走，就好像不管自己被他带到任何地方去也无所谓。 ……这怪异的、毫无保留的信任感。 “洛宁，之前魔王的会议上，当大家知道人类帝国开始动兵之后，都商量决定加固魔族的结界。现在在损失两位魔王的情况下，加固结界是很好的选择，但是那样会消耗吾很多魔力，吾担心在吾魔力没有完全恢复的时候，人类就打进来了……你怎么看？” “虽然魔族会议上敲定的事情，基本就已经确定了，但是大家都想听听你的意见。”莉露鲁补充道。 洛宁在七柱魔王的眼里已经建立起了威望，是少有的‘军师’，在做出抉择之前，他们都愿意来洛宁这里争取意见。 但是这对莉露鲁来说又不同，在洛宁离开的这段时间，她突然多了很多想要询问洛宁的事情。 小到‘今天应该穿什么’、‘晚上睡觉要不要熄灯’这些杂事，她都想来问一问洛宁。 只不过，洛宁不在她身边，所以这样的冲动也总是会化解成一丝寂寞和失落。 或许这就是身为妻子的一方总是想询问丈夫各种琐事一样，莉露鲁已经在潜移默化地受到影响了。 虽然其本人一点也不知道这种感觉是来自男女之间名为‘依赖’的信任。 “结界不用加固了，”洛宁思考了一会儿回答道。 “人类帝国之所以突然加快节奏，估计和魔族突然加固了结界有关系。如果魔族结界还处在能够进出的状态，他们或许还会继续隔山观火。现在冒险家进不来了，资源断掉了，帝国又担心魔族内部发生任何变数，所以才心急火燎的加快了节奏……” “现在如果突然再加固一层，只会打草惊蛇，让他们把时间又提上日程。” “对现阶段的我们来说，帝国把时间拖得越久越好，起码要等我把珀尔修斯找到、菈尔的伤势完全恢复了才行……” 洛宁抓着莉露鲁微凉的手，走在前面，厚实的灌木叶子被他随手拨开，面前的场景越来越眼熟。 “反正帝国的野心迟早都会蔓延到魔族大陆来，不如就别再防守了，让他们进来……在万全的准备下，打得他们措手不及。”洛宁总结道。 “吾明白了……” 莉露鲁闷闷点头，接受了洛宁的提议，她继续说道。 “果然，莉莉丝说得不对。” “她说什么了？”洛宁回头看她。 以为是莉莉丝给莉露鲁说了一些战事上的谋略，结果莉露鲁却开口道。 “莉莉丝说你来到人类领地之后，会被影响，变得心慈手软，不会再想让魔族和人类开战……” 莉露鲁撅着小嘴说，“她还说你会被人类的女人勾了魂。” “哪有哪有，一般都是人类的女人被神明大人勾了魂……唔。” 拉兹迈着短小的腿走在前面，她一直都在默默听这两夫妻谈话。 可是她觉得魔王大人的最后一番话有争议，于是就发表了自己的意见。 但是她却被洛宁递过来的眼神瞪了一眼。 那个眼神仿佛是在说‘再说下去你饭没了’。 这种眼神在拉兹看来相当有威胁力，所以她就闭嘴了。 “我既然说了，我是站在魔族这边的，那肯定不会改变立场，一切都以魔族的利益最大化为目的。”洛宁无奈地回应她。 莉莉丝那只魅魔对洛宁太过疯狂了，所以在洛宁离开之后，她心神不宁，脑袋里总是会想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 莉露鲁对那只骚魅魔相当了解，所以洛宁这么一说，莉露鲁就十分认可地点了点头。 “吾相信你。” 听见莉露鲁软软的声音，洛宁又笑着去摸了摸她冒兜下的脑袋。 “而且，现在是人类入侵你们，你们总要反击的不是。我这个人还是比较在乎领土的完整性，更何况这是我老婆的领土呢。” “……”莉露鲁顿了一下，别开小脸。 久别多日，她又对洛宁口中的称呼变得敏感起来。 “谁谁谁、谁是你……” “你就是我老婆啊。” “不许这么叫！” “老婆~” “你！” 她望着脑袋，头上的黑色冒兜顺着滑落，露出一头漂亮的银白色长发。 “再叫就，就咬你！！”莉露鲁的双眼在漆黑的树林里散发着幽幽的红光，连森白的獠牙也显得有几分可怖。 但是洛宁不以为惧，他甚至还把自己的袖口捞起来，主动凑到莉露鲁的嘴边去。 “那你咬吧~” “……哼！！” 莉露鲁哪里舍得咬，只能把脑袋偏开，不去搭理这个不可理喻的坏男人。 两人从灌木丛中穿出来。 在洛宁的面前，是一处凸起的小山丘。 这里看起来和附近的地形没什么特别的地方，但是莉露鲁却在山丘的内部感应到了不同程度的光明魔法。 “你在里面藏什么了……？” 莉露鲁有些疑惑地蹙起眉头。 很快，洛宁就带她来到了山丘洞的入口。 入口的光明魔法完好无损，在洛宁进去的一瞬间就自动消失了。 莉露鲁还以为洛宁会在这山洞里藏妹子，她脸色都冰冷下来了好几度。 但是在和角落里缩着的那头白羽龙对视上之后，她又放心下来。 “噶，唔……” 白羽龙看见洛宁后相当兴奋，巴不得跑过来含住洛宁的脑袋一顿爆.舔。 可是当它感应到洛宁身旁散发着恐怖气息的生物之后，却又本能的害怕，缩在角落动也不敢动，连往昔洁白的羽毛都在这阵阵战栗中黯淡无光。 洛宁一直不知道魔王对普通魔族有怎样的威慑力，但是他今天算是见识到了。 267 小蝙蝠 “你怎么还在人类的领地养魔龙了……” 莉露鲁小小的眉头皱皱的，白嫩的脸蛋上有不符合她外貌年龄的稳重。 洛宁走过去，摸了摸白羽龙的脑袋，但是这并没有让白羽龙停止发抖。 “用菈尔的笛子捡的。算是半个坐骑吧，不过这种魔龙在人类的眼里太过值钱了，把它带在身边会引来很多麻烦，所以我一般都不怎么骑。” 在洛宁的安抚下，白羽龙的战栗从不间断的发抖变成了断断续续的抖，看上去像是有了好转。 莉露鲁从入口处走过来，她瘦瘦的身影明明不足以挡住洞口的光线，但是当她完全进入的时候，整个洞穴竟然瞬间暗了下来。 “嗷……” “嗷——！！！” 在莉露鲁伸出自己纤细的小手去触碰白羽龙的一瞬间，白羽龙发出就像是被刀砍那样的哀嚎。 它爪子用力，在泥土墙上奋力的刨，仿佛是想刨出个坑洞让自己逃走。 “……” 莉露鲁黑着脸。 难得她有兴趣去触碰一头魔龙，但是白羽龙的反应让她很生气。 “你…把魔力收一收……” 洛宁欲言又止，但还是说出来了。 “喔……忘了。” 莉露鲁连忙把自己外漏的气息收了回来。 其实她来到人类领地的一路上都把气息藏得很好，只不过刚才一想到洛宁在洞穴里藏了个妹子，还大胆包天的带自己去看那个妹子的时候，莉露鲁就没有控制好自己的气息，连魔力都漏出来了。 可她收回来已经没用了，白羽龙已经记住了她这张魔王脸，所以当莉露鲁再次伸手去摸白羽龙脑袋的时候，白羽龙慌不择路。 下一秒，莉露鲁的手连带着她的脑袋就被白羽龙叼在了嘴里。 “……” 空气有那么一秒钟的安静。 “老婆，冷静啊！！” 洛宁掰开白羽龙的血盆大口，把莉露鲁取出来，然后脱了外套给她擦拭身体。 白羽龙的口水又多又黏，洛宁用最快的速度把她擦干净，银白色的长发也一遍一遍的理顺。 莉露鲁脸黑得都快滴水了，白羽龙把脑袋藏在自己的羽翅下面，也不知道是在害怕莉露鲁的眼神，还是说，是在为自己刚才做的蠢事而忏悔。 洛宁给她擦好头发后又给抓起莉露鲁的小手，仔细地把手指缝里的黏液一起擦干净。 还好他反应迅速，莉露鲁也没来得对白羽龙怎么样。 其实洛宁把莉露鲁带到这里来，是想把白羽龙给莉露鲁，让她骑着白羽龙快点回到魔族领地。 一直往西边走就是魔族的结界边缘，莉露鲁带着白羽龙很快就能到达。 而且莉露鲁的实力很强，就算真的遇见人类劫匪，两下就解决了。 洛宁大不了之后再吹个魔龙笛，再呼唤一头新的魔龙当坐骑就好。 可是这一来二去，白羽龙看见莉露鲁怕得全身颤抖，显然是不可能让莉露鲁带白羽龙回魔族去了。 “你一会儿打算怎么回到魔族的领地？” 洛宁把自己的衣服拧干，抖了抖，这被白羽龙唾液浸透的外套估计是不能穿了，还好他还有一件披风，披着身上也不至于赤膊。 “吾？吾飞回去啊。”莉露鲁随口回答道。 “直接飞回去？” 洛宁的目光在莉露鲁身上扫了一圈。 莉露鲁不仅是身体变大了一点，连她身后的蝠翼也比以前大了几个型号，只不过那些黑色的蝠翼一只收拢贴在背部上，洛宁一直没有发现而已。 “变成小蝙蝠飞回去。”莉露鲁补充道。 她现在还不能在人类的领地露面，其本人非常清楚这一点。 “小蝙蝠？”洛宁忽然来了兴趣。 脑子里想象了一下莉露鲁变成一只小蝙蝠的模样。 “想看。”他口直心快。 莉露鲁恍惚了一下，连忙撇开脑袋。 洛宁知道自己被老婆拒绝了，但他也不气馁。 “这只白羽龙，你有没有办法给它换一个外貌？”洛宁指着角落里缩成一团的可怜龙，问莉露鲁。 莉露鲁好歹是一个魔王，在魔族上面的了解肯定比洛宁知道的多，为了接下来的旅途不再遇到麻烦事，把白羽龙这外貌处理一下是有必要的事情。 而莉露鲁只是想了一下，就摇了摇头。 “吾就算掌握了那种魔法，施展到白羽龙身上，你一碰就碎掉了，没用。” “……也是。” 洛宁又一次为自己的魔法免疫感到麻烦。 他和白羽龙大眼看小眼，白羽龙的眼神特别怂，圆圆的眼睛睁得很大，泪汪汪的看上去相当可怜。 “不过，吾倒是有另外的办法……” 莉露鲁说着，也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几个奇奇怪怪的瓶子。 “这是米娜给吾的东西，说是一种神奇的染色剂，涂抹在身上之后，可以呈现出五花八门的颜色。” 莉露鲁把瓶子摆在洛宁的面前，她又说道：“原本是打算用这个把吾的头发染一个颜色，她怕吾被人类认出来，但是这里好像没有人把吾认出来。” “一般人应该想不到魔族的大魔王会来到这边逛……” 洛宁蹲在地上，研究起面前的瓶瓶罐罐。 他的话语在莉露鲁的耳朵里是有争议的，莉露鲁轻轻地哼了一声。 “吾又不是来逛，吾是来办正事的……” 莉露鲁蹲在洛宁旁边嘀嘀咕咕的。 洛宁把药瓶逐个打开，闻了闻药水的气味。 就是很普通的花香味，甚至让洛宁怀疑这东西是不是用花粉研磨出来的染色剂。 “外用还是内服？”洛宁挑了一瓶红色和一瓶蓝色。 “涂在身上就行，里面的颜色会附着在身上，也很难洗掉。” “好。” 洛宁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他的手又伸向了另一个黄色的玻璃瓶。 红色加蓝色，再加黄色…… 来自二十一世纪普通人的常识，这三种颜色混合在一起，将会变成…… 黑色！ 一个半小时后。 白羽龙……不，现在应该说是黑羽龙。 被洛宁牵在手里，带出了洞穴。 现在的东边已经黑了半边天，黑羽龙在这幽暗的树林里，能和整个黑夜融为一体。 毕竟它太黑了，黑得像一块煤炭。 “噶…噶……” “好了好了，别哭了，这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 洛宁伸手去摸黑羽龙的大脑袋。 黑羽龙的眼泪顺着脸蛋大滴大滴滑落，晶莹的泪珠落下来，混着鼻涕水，模样和哭哭啼啼的拉兹竟然有几分相像。 “洗几次澡就好了，等事情办完之后，我就带你回魔族。” 洛宁也不管这龙能不能听懂，反正在他的安抚下，这龙稍微哄好了一点。 洛宁还隐约记得，上次那一支帝国骑士的骑士长说，这头白羽龙极有可能是两个月前，因为魔族结界裂开之后从魔族偷跑过来的。 所以洛宁才会想着带它回去。 看着西面朦胧的晚霞，莉露鲁身后的蝠翼微微舒展。 她抖了抖翅膀，转身去看洛宁。 “吾走了。” 夕阳斜斜的照在她银色的长发上，染上霞光的长发在风中吹起，莉露鲁的眼睛里有不同寻常的光芒。 不同于以往的冷冽，那双红色的眸子竟然变得有些柔和起来。 洛宁叹了一口气，丢下手中牵引黑羽龙的缰绳，去把莉露鲁抱在怀里。 坐在黑羽龙背上的拉兹连忙拍拍黑羽龙的脑袋，黑羽龙抬头去看拉兹，拉兹捂住自己的眼睛，好像是在告诉黑羽龙接下来的画面最好不要看。 可是哪里有什么少儿不宜的画面，莉露鲁被洛宁抱在怀里都别扭死了。 一副欲言又止，想说什么但又不好意思说，最后把自己憋得满脸通红的模样。 “哼……” 千言万语化成了一道柔软无力的哼唧声。 莉露鲁的身体很软，凉悠悠的，她的骨骼很轻很小，难以想象这样看似柔软的少女居然是让人闻风丧胆的魔王。 洛宁轻轻地圈着她的腰腹，手臂抬起来，缓缓地搭在莉露鲁柔白的头发上。 莉露鲁的白发尤为柔和，向下抚摸的话，根本不需要用力，手掌就会贴合在她顺滑的软发上滑落下去。 莉露鲁乖乖地给洛宁摸了几下，然后她抬起脑袋，小声道。 “吾回去了。” “你也……早点回来。” 她断断续续的说完这两句话，之后尖尖的小耳朵上蒙上了一层粉色。 洛宁笑了一下，捏了捏她尖尖的恶魔耳朵：“我会尽快回来。” “你乖乖在家等我，洗干净等我~” “你……！” 莉露鲁的耳朵不能被碰，一碰就会发红。 她抬起红色的眼瞳瞪了洛宁一眼，小脸上也不知道是娇羞还是娇愤，一种要去咬洛宁一口的架势。 “吾走了！” 莉露鲁气呼呼的踩了洛宁一脚，她体重很轻，就算全身体重加在一起去踩洛宁，洛宁也不会觉得疼痛。 莉露鲁后退一步，变成一只全身漆黑的小蝙蝠。 那蝙蝠乍一看和普通蝙蝠没什么区别，但就是脸蛋圆一些，獠牙尖一点，头上还有一对圆圆的角。 漆黑的蝙蝠很快就在树林的阴影里消失不见。 洛宁叹了一口气，看着莉露鲁消失的方向。 都还没有吻别呢，莉露鲁就这么走了？ 忽的，洛宁感觉到自己的脸边有微风吹过来，那只漆黑的小蝙蝠并没有走开，而是扇动小巧的蝠翼，绕到了洛宁的身边。 洛宁感觉到自己的脸蛋微微一凉。 嗯，可以确定的是，自己被这只小蝙蝠亲了一下。 “啊啊啊啊！” 可是下一刻，小蝙蝠却在洛宁的面前解除变身，慌张地变回了莉露鲁的模样。 洛宁在一瞬间看到了莉露鲁通红的脸，还有她惊慌失措地表情。 “吾忘记了，忘记了！” 忘记洛宁这家伙身上有解除一切魔法的特质了！ 被强行变回来的莉露鲁连忙捂住脸，下一秒又变成那只圆乎乎的小蝙蝠，之后彻底消失在树林里。 洛宁呆了一下。 莉露鲁这一系列反应他当然是看在了眼里，只是还有点没有反应过来。 他摸着自己微凉的脸蛋，看着西边的落日。 之后转身，翻身骑上了黑羽龙的背脊。 “走了，赶紧把事情办完，然后回家。” 268 天使的记忆 “神明大人，人类帝国这边，要打魔族了嘛……” 呼啸的风中，黑羽龙在黑夜里疾行。 洛宁调整了黑羽龙前进的方向，朝着米娜给出来的那个圈直线移动而去。 不得不说，有了飞行坐骑之后，移动起来的速度简直和徒步有天壤之别。 照这样的速度下去，一日千里也不是什么问题。 拉兹趴在洛宁的面前，天使族作为有羽翼的种族，飞行对她们来说是家常便饭，所以拉兹十分适应这样的高空强风。 金色的小卷发在空中凌乱，她脑子里想了很多事情。 结合莉露鲁和洛宁聊的那些，她终于是反应过来，人族和魔族目前的情况。 “嗯，会打。” 洛宁给了她一个肯定的回答。 拉兹的小脸上有些发愁。 魔族现在的状况，不仅是她，还有整个天堂都心知肚明。 “那、那魔族打得过人类么……”拉兹担忧道。 “打不过也得打。但是为了防止天使族坐收渔翁之利，魔族不能全力迎战……最好是靠智取，布置点陷阱之类的办法。”洛宁分析道。 “帝国不会真的倾尽全部来对抗魔族，虽然魔族是人类的死对头，但是帝国野心那么重，他们想要的不可能就只有魔族，洛林大陆这么广，除了魔族还有精灵和龙族呢，以及你们高高在上的天使族，这对人类来说都是垂涎的东西。” “唔，他们连天使族都敢打？不可能，人类甚至都无法踏足天堂……” 拉兹嘟囔着小嘴，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样。 洛宁连连摇头。 身为人类，洛宁当然知道人类的野心了，地球上千万年的人类历史，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人类历史上强国的君王，没有哪一个不贪心。 而且，帝国帝王的贪心都已经刻在行动上了，洛宁事到如今根本不用去猜这个世界的帝王会不会是个知足常乐的人。 “困难是用来克服的，别看人类的体格在所有种族中是最软弱的一种，但是他们聪明啊……他们是唯一能制造魔法道具的种族，魔法技术得到重重突破、之后带兵来到你们的天堂，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欸……不过他们就算打到天堂来，也不会影响拉兹啦，那个时候的拉兹，都和拉菲尔大人远走高飞了！是吧，神明大人！” 拉兹回过头去看洛宁，翡翠色的眼睛里都是纯洁无邪。 洛宁缓缓地点头。 想起来，拉菲尔那边的事情还在等着洛宁去解决。 光之神…… 要怎么才能把拉菲尔从光之神的手里救出来？ 屠神么？ 洛宁低头看了看自己怀中的利维坦之歌。 这家伙虽然强，但是也不可能强到和神对抗啊。 得找到更多的神器才行…… 想到这里，洛宁又开始猜想，自己给米莉娅设计的那三把最强的神器到底去了哪里。 “神明大人，神明大人~” 在思绪中，拉兹抓住洛宁的衣领拽了拽。 她一脸有重大发现的模样。 “神明大人，拉兹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洛宁好奇地盯着她。 不过他可不觉得拉兹这小脑瓜能想到什么办法出来。 “既然人类帝王的野心这么重，如果他们迟早要向精灵族和龙族他们伸出黑手……你说，要不要趁早，将这些种族联合起来？” “大家合力在一起，人类就算再怎么聪明、怎么进步，他们都不可能同时面对这么多种族嘛……这样人类也不敢打别的种族了，大家也各过各的，不就和平啦！” 或许天真善良是所有天使的天性，拉兹很单纯，洛宁静静地听着她说完，然后轻轻地笑了一下。 “笨，联合哪有这么简单，一切都要以利益为主，就拿魔族来举例，你觉得现阶段弱势期的魔族如果去找龙族联合，龙族会怎么说？” “唔……问魔族要好处？黄金？龙族最喜欢黄金了！” “不止……他们不会和魔族联合。” “为什么呢？”拉兹偏着脑袋，一脸的不解。 “因为，他们也巴不得魔族被灭啊……隔岸观火，魔族和龙族在设定上……不是，在历史上就有不少瓜葛恩怨，他们的性子也高傲，你觉得这样的种族会愿意联合？” “要不是龙族根本看不起人类，骨子里透着的高傲让他们不愿意和弱小的人类平起平坐，说不定他们都和人类联合去打魔族了。” “欸……欸，是这样嘛……” 拉兹愁着小脸。 她还以为大家团结起来，一切都和谐了。 小小的天使怎么可能想到这么多道理。 “唔，那拉兹没有办法了……但是如果坏人只有人类，只有人类野心勃勃的话，那直接把人类消灭掉……” “也不能这么说，”洛宁的语气里也是透着无奈。 “人类也要分好人和坏人，虽然我们看到了许许多多的坏人，但其实好人也有不少……” “我还是愿意相信好人比较多的。” “只不过，目前统治人类大陆的帝国，这个帝国的皇室不是什么好东西，只需要把这件事情解决了，后面的所有矛盾也不攻自破了。” 拉兹听得很认真，小脑袋在超负荷运转。 “拉兹明白了！”拉兹恍惚点头。 “这就去刺杀皇帝！” 洛宁：“……” 洛宁不知道她明白了什么，但是小天使的言语就是天真可爱，想法也单纯得不行。 “没用，帝王并不是代表某一个人。当这个帝王没了之后还有更多的帝王后补，这个皇室没了也还有更多的皇室，人类有上亿的个体，一阵内乱之后，谁也无法保证下一任上任的帝王是什么样的人。” “如果我们能找到一个‘好人’当帝王的话……这才能解决根本的问题。” “而且，这个人也不能随便找，首先得让帝国的军团贵族心服口服，让民众也愿意承认接纳才行……” 拉兹咬着手指头，听完洛宁的一番话之后，她直接放弃了思考。 “唔……好复杂，拉兹不去想了。” “其实也不用想这么远，事情先一步步解决。我们现在先把米莉娅找到。” “好！” 一听到米莉娅的名字，拉兹的眼睛都精神起来了。 “拉兹要吃米莉娅小姐做的烤鱼！”她停了一下，又说，“还有烤兔！” “嗯，等我找到她，就让她做。” “做什么呀？”拉兹的眼睛突然亮了一下。 翠色透亮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奇怪的邪恶感。 在那一瞬间，拉兹的脑子里填满了黄色废料。 “烤鱼啊。” 洛宁随后回答，他抬起手，握拳。 ‘咣当’一声敲到拉兹的脑袋上去。 “唔！”拉兹捂着头，一阵吃痛。 “噶…唔噶！” 洛宁的身下，黑羽龙抬头叫了一声。 洛宁听不懂魔龙的语言，也不知道这家伙想说什么，不过听上去好像是在嘲笑拉兹。 “它说它饿了。” 拉兹一边揉着脑门，一边对洛宁说道。 “你是饿了吧。” 洛宁一语道破关键。 拉兹恍惚了一下。 “拉兹没有！” “咕—咕咕——” 可是她小肚子里抗拒的声音相当直白，拉兹又把两只短小的手伸过去捂住自己的肚皮。 “拉兹好久都没有吃饭了……” 她模样委屈极了。 以前的话，五分钟没吃饭这家伙就会饿倒，但是今天她已经整整一天也没进食了。 洛宁从兜里摸出来一点零食，放在拉兹的面前。 拉兹闻见了食物的香气，眼睛亮了起来。 “神明大人万岁！” 拉兹抱着小饼干就开始啃，声音含含糊糊的。 “神明大人哪里弄来的食物呀！” 她明明记得洛宁兜里的东西都被自己吃空了，也不知道对方是从哪里变出来的小饼干。 “昨晚温蒂塞给我的。”洛宁随口回答道。 今天的伊兰王城整个都处于封闭状态，洛宁也是一天没吃饭，索性也坐在黑羽龙背上吃点食物填填肚子。 头顶是满天的星辰，月亮的光辉被稀薄的云雾遮住，广袤的天空显得有些寂寥。 吸取上次的教训，洛宁这次没有再去云层之上，而是低调的把高度降到了云雾的下方。 白羽龙染黑之后，几乎和黑夜融为一体，在黑暗中前进将会很难发觉。 再加上洛宁身上自身没有魔力，唯一会魔法的拉兹则是能完好的收敛自己的气息，所以他们在黑夜中潜行并没有什么危险。 “神明大人，”洛宁给拉兹的零食只是短暂的塞住了拉兹几分钟的嘴，她又要开始叨叨絮絮了。 “神明大人怎么看温蒂小姐呢？” “温蒂？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因为嘛……拉兹觉得温蒂小姐也挺好的，神明大人不会不知道温蒂小姐对神明大人有意思吧，不会吧不会吧？” 拉兹转过身来，刚才挨了一拳的事情完全忘记了，雪亮的眼睛在期待洛宁说点什么。 洛宁哪里会给一个屁事不懂的小孩子讲这种东西。 “温蒂的话，将来会很强的。”他顺口回答道。 “神明大人的身边就没有一个不强的~” 拉兹哼唧一声。 “不过呢，温蒂小姐的名字确实是让拉兹觉得很耳熟……” “‘原初魔女’……？嗯，拉兹以前好像是听过这样的称号和‘温蒂’的名字挂钩呢……” “……？” 洛宁诧异地看着拉兹。 拉兹歪着脑袋想，她瞧见了神明大人困惑的眼神。 “怎么啦，神明大人？” 洛宁的心底一片震惊，脸上则是深深的疑惑。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原初魔女’这个词，他没有对任何人说过，拉兹更是不可能知道才对…… 269 天边的光明 “你还知道什么？” “欸……？” 洛宁严肃的眼神让拉兹有些迟疑。 “就是人类八百年前出现的魔女呀，然后还有和魔女一同出现的队友，吾……火之勇者？” “不过她的名字拉兹好像记不起来了，但是拉兹记得她的一把剑，名字叫……” “纳尔特之剑？”拉兹回忆道。 “啊~当时人类势力因为这个团体的出现变得很强大呀，但是那个时候天使族正在全力对抗魔族，也没有功夫去管人类这边的事情就是了。” 洛宁回想起来，当他在上一次询问拉兹‘纳尔特之剑’的情况时，那个时候的拉兹其实是拉菲尔。 拉菲尔当时并不知道这些情报，她还说要回到天堂去偷偷帮洛宁查阅记载。 但是拉菲尔不知道，并不代表拉兹也不知道。 洛宁很好奇，拉兹为什么会知道。 而且…… 她说的事情和洛宁现阶段的信息有很大的误差。 “你的意思是说……手持‘纳尔特之剑’的‘火之勇者’，身边有一个魔法师被称为‘原初魔女’，然后那位魔法师的名字就叫‘温蒂’？” “是啊。” 拉兹的脸蛋上还挂着饼干屑。 她咬了一口饼干，频频点头。 “八百年前？” “嗯嗯！” 洛宁看着她天真的翡翠色眼睛，陷入沉思。 巧合吗……？ 不可能。 八百年前，刚好在魔族即将衰退的时候，那个时候的故事线刚好是在洛宁停笔的阶段。 那个时候有个觉醒了魔法的水元素少女，刚好名叫温蒂，刚好被称为原初魔女……有一个手持纳尔特之剑的火焰魔法师，又恰好跟她组成了队伍。 可是，怎么可能有这样的巧合。 光是‘纳尔特之剑’的存在就已经不可能是巧合了。 它是被洛宁设计给米莉娅的武器，神器有自我意识，它不可能轻易屈服给任何人。 八百年前，米莉娅取得了神器，走了一遍洛宁给她设计的剧情，她击退盛时期的魔族、结识了值得信赖的伙伴，在帝国的手里立下汗马功劳，被称为救世的火之勇者…… 但如果那个米莉娅是洛宁设计在书里的米莉娅，那……身为洛宁的师父的那个米莉娅，又是谁呢？ 同一个人？ 活了八百年？ 然后身上一个神器也没有，魔法也是属于正常人类水平的阶段？ 还是说，她们根本就是两个人？剧情线重合？世界线交叠在了一起？ 不是有吗，那种什么平行世界的人相遇…… 可是这也太离谱了吧。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另外一个被称为勇者的米莉娅又去了哪里？ 洛宁在人类大陆呆了这么久，可没有听说过这个世界上还有个勇者啊。 “关于那个勇者的信息，你还记得什么吗？” 洛宁面色严厉，这让拉兹暂且放下了手中的饼干，转而认真道。 “老实说……拉兹其实对那个时期的事情并不是很了解。” 拉兹同样一种严肃的模样，洛宁愣了一下，觉得拉兹口中的‘不了解’，或许是因为拉兹的年龄还没有这么大。 如果是未满八百岁的话，那她现在所知道的情报也只不多是口口相传的信息，这不一定准确。 “所以你多大？” 这让洛宁又开始在意拉兹的年龄起来。 拉兹噘着嘴，张口就要回答。 “我问的年龄。” 洛宁立马补充道。 拉兹的一个‘D’的发音还没来得及念叨出来。 洛宁捏住了拳头，举起来。 意思是她如果要张口乱答的话，这个拳头会敲在她的脑瓜上。 “拉兹也就……”拉兹掰着手指头数了数。 洛宁以为她要开始靠谱起来了。 但是拉兹却转身回答了洛宁一个数目：“八岁！” “……” “咣当——” 洛宁的拳头落了下去。 拉兹捂住脑门，委屈极了。 “哪里有问女孩子年龄的嘛，神明大人这个坏人……不，坏神！” “再说了，拉兹哪里记得住嘛，天使能活这么多年，谁去在意自己的年龄呢……哼，神明大人有本事就去问拉菲尔大人！拉菲尔大人也说不出自己的真实年龄的！” “她比你听话多了。” “拉兹明明也很听话！” “那我问你，八百年前，你口中那些勇者和魔女出现的时候，你在哪里？” “拉兹当然在天堂啊……” “这么说你有八百岁了？” “咳……拉兹那个时候可英勇了，身为拉菲尔大人的坐，左膀右臂，在天堂可威风了呢！” 拉兹开始吹起牛来了，背脊挺得笔直，双手叉腰。 一种回忆起自己以前的飒爽英姿就得意得不行的模样。 洛宁没有去打理她。他在想米莉娅的事情。 既然他连‘平行宇宙’这种怪东西都想到了，那么也不是没有另一种可能…… 米莉娅被洗脑了，还有温蒂也是，被封印了能力、消除了记忆，然后流放在了外面。 洛宁隐约还记得，自己问米莉娅年龄多大的时候，米莉娅说自己记不清楚，很模糊。 以及，温蒂说的那些梦境…… 这些种种迹象都指向，她们也许在这片大陆活了很久很久。 早知道刚才就问一问莉露鲁了。 洛宁刚才也是忘记了问莉露鲁‘纳尔特之剑’的事情，就顾着去欺负自己老婆去了，完全忘记了重要事情。 不过，洛宁之前也问过米娜啊，米娜活了三千多年呢，居然连她也不知道？ “你还有什么大事情没有告诉我？” 洛宁盯着拉兹的背影。 他还想知道人类历史上的其他大事件。 拉兹的肩膀动了动，然后昂起脑袋向后仰，水灵灵的双眼盯着洛宁看。 小天使的脑门红红的，那个地方刚才连着被洛宁敲了两次。 “拉兹…记不住那些事情，那个时候拉兹还很小，如果神明大人想知道的话，等下次拉菲尔大人来的时候，可以问问她。” “行吧……” 看着她那双闪闪发亮的翠绿色眼睛，洛宁也没问了。 不管这家伙年龄多大，可她就是很幼稚，很多事情都不懂，洛宁也问不出什么名堂。 只能考虑，等拉菲尔再次降临的时候，能带来一些有价值的情报吧…… “话说，拉菲尔什么时候来？”洛宁试着问这只小天使。 拉兹连忙摇脑袋：“拉兹不知道哦……拉菲尔大人对独角兽魔法还是有一些了解的，如果这么久还没来，那应该是魔法失败了，在又一次尝试中吧~” 拉兹说完之后，两人不约而同地一起叹了一口气。 对洛宁来说，旅途还很漫长。 那么多的任务，他到现在一个都还没解决。 天边，一丝白茫茫的光芒从东边升起。 天要亮了。 洛宁大致看了一下地图，距离目的地，也只剩下最后一段路程。 270 镜子 “噶呜~” 黑羽龙又叫了一声。 不过这次的叫声很弱，它那个被染了色的龙嘴大张开，打了个哈欠，眼睛上雾蒙蒙的，看上去都快困睡着了。 想来这龙哪里受过这种委屈啊，一口气飞行这么远，能坚持下来已经很不错了。 洛宁已经趴在黑羽龙身上躺了一会儿了，他把手抬起来，去摸黑羽龙脖子上的羽毛。 那龙似乎感应到了洛宁的触碰，龙脑袋在空中折过来九十度，宽扁的大舌头伸出来，在洛宁的手上‘哧溜’舔了一口。 洛宁一直都很嫌弃它的口水。 于是直接把手上的黏液蹭在黑羽龙自己的身上去。 想起来，这玩意叫‘龙涎’。 白羽龙和白魔龙完全相反，后者全身都是毒，前者全身都是宝，这家伙的口水据说还能当临时的回复药剂使用呢。 感情如果洛宁身上再有个什么磕磕碰碰，让这家伙舔一口不就好了吗。 虽然是能这么想，但洛宁还是很嫌弃这些粘稠的液体。 “神明大人，前方能看到建筑遗址哎！” 在洛宁趴着休息的时候，拉兹就自告奋勇的担任起了‘放风’的职责。 她难得有这么听话的时候。 双手握成拳头，就像她经常捂住眼睛去偷看洛宁一样，这双拳头的中心也有一个洞眼。 她正在模仿望远镜的原理，集中了视线之后，视力会得到不小的提升。 在拉兹的‘望远镜’里面，她看到了一些倒塌的废墟。 建筑废墟的表面上布满了青苔，有半截都埋在了土里。 尽管它们现在如此落寞，但是从那些插.进土里的柱子上精细的雕刻可以辨认出来，这里曾经也是有辉煌的时候。 天边还没有完全亮起，淡淡的晨光仿佛将视线都蒙上了一层雾。 物体能看清大抵的轮廓，想要再看得细致一些，就必须要靠近了。 洛宁自然也看到了远处的那团废墟。 只不过，这样的废墟看上去不像是能住人的感觉，周围也没有任何人类活动的痕迹。 光明教廷……会在这种地方？ 洛宁不由得觉得纳闷。 这个地方是米娜指认的，所以洛宁还是愿意去看一眼情况。 而且，万一这些一切都只是伪装呢。 毕竟光明教廷现在在帝国属于地下党，把自己藏匿起来也都是很有可能的。 “下去。” 洛宁拍了拍黑羽龙的脖子，他手上拽着几片黑羽龙的羽毛。 黑羽龙能敏锐的感觉到那些羽毛被拽动的方向，它会从方向中辨认洛宁想要去的地方。 黑羽龙倾斜身体，将自己的高度从千米高空降落下来。 洛宁没有让它降落在地面上，而是保持离地几米的位置，比那些参差不齐的树木稍微高一些就够了。 黑羽龙并没有靠近那一处遗址，而是在洛宁的指示下，围绕着废墟盘旋了一圈。 “不对啊，” 洛宁皱着眉头，他对比了一下地图上的位置。 虽然这个世界上的纸质地图和洛宁原世界的电子地图比起来，愚蠢了太多，可是洛宁自认为自己的方向感还是不差的。 位置不可能错，前方有雪山，后方有大湖，地图上所圈的位置就在自己的面前。 可是就算靠近了看，这个地方依旧不像是有人居住的感觉。 “神明大人、神明大人……” 拉兹回过头来，去推了推洛宁的手臂。 “怎么了？”洛宁把地图收好，又抬头看拉兹。 拉兹手臂一横，指向废墟中央。 “拉兹在那里感受到了光明魔法……唔，感觉应该是一种隐藏魔法？” 拉兹的话无疑让洛宁的眼睛亮了一下。 也就是说，自己的面前有一个类似于结界的魔法？ 光明教廷把东西都藏在了结界里面？ 洛宁很想命令黑羽龙直接闯入进去，但是转而一想，自己这免疫魔法的特性如果直接闯入，那也太打草惊蛇了。 光明魔法将会被自己一瞬间破坏掉，到时候会引起恐慌。 而且黑羽龙就算是被染了一个颜色，那它也还是魔族，这更是会大幅度惊扰到对方。 “到那片树林里去。” 洛宁拽了拽黑羽龙的毛，黑羽龙乖乖的降落到洛宁的指定位置。 这里就是一片普通的树林，周围是平地，灌木丛很浅。 不是一个绝佳的藏匿地方，但如果是短时间的话，也够了。 洛宁从兜里实现摸出来两片拉兹的羽毛。 拉兹再怎么说也是天使，她的羽毛在光明教廷的信徒眼里，其作用程度大概和老国王看见天使羽毛的程度差不多。 “神明大人，这么谨慎嘛……” 拉兹瞅了瞅掏出匕首挂在腿上的洛宁。 洛宁不仅是在身上藏了匕首，还有一些短剑和毒药也揣进怀里，他连钉子都摸出来放在腰包里了。 这里可是光明教廷，虽然教廷在天使的眼里是理所应当的弱小，但是，其实他们根本不弱。 如果真的弱的话…也就不可能有能俘虏珀尔修斯、重伤菈尔了。 既然有这样的能力，那就绝对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拉兹，你一会儿小心一些，保护好自己。” “唔，拉兹知道~”拉兹频频点头。 光明教廷对天使来说是信徒，在天使的眼里当然是无害的生物。 可是拉兹都已经背叛天堂了，所以她很清楚自己的处境。 洛宁把一切都准备就绪，黑羽龙让拉兹用隐藏魔法暂且藏匿起来。 利维坦之歌也被他放在了最容易触碰到的胸口前。 他现在至少要展现出自己无害的一面来。 洛宁现在是以‘人类’的身份出现在光明教徒的眼里，所以他在教徒眼里应该也是无害的。 他就是想用自己的无害，来让教会放松警惕，当打听到珀尔修斯的情况之后，再翻脸也不迟。 “拉兹，一会儿我让你释放魔法，你就释放，就用你最擅长的魔法，面对这种强度的敌人，不可以掉以轻心。” “好，拉兹明白。”拉兹跟在洛宁的身后，点头回应。 她这次很听话，没有吵没有闹，看上去靠谱多了。 “我们先找到米莉娅，如果这里没有她的话，那她就是还没到达，我们可以在这里等，所以……不一定马上就会进攻，我们先收集情报，要保持‘友好’的态度。” “嗯！” 洛宁已经把目前的情况都告诉拉兹了。 只不过，他虽然口中在说要‘友好’，可是洛宁这充满戒备的动作，和‘友好’两字好像没什么关联。 “神明大人，大概还有五米……” 拉兹能感应到光明魔法的位置。 距离面前看不见的光明结界，还有五步距离。 “四米……”她小声道。 “三…” “二……” “一。” “咔擦、” 洛宁很明显的听到了一阵清脆的破碎声。 结界魔法碎了。 只是，洛宁在靠近的时候忽略了一件事情。 隐藏魔法，对他不应该有效果。 就像拉兹之前为了藏匿白羽龙而打造的山洞那样，山洞门口被隐藏魔法遮住了，肉眼看不见，但是洛宁能看见，因为他对魔法免疫。 他的双眼，也能自然而然地看穿隐藏魔法。 当然，这种能被他免疫的魔法是有程度的。 如果是花费了太多精力、特意布置下来的结界……那就不一定会被洛宁看见了。 结界如同镜子一样破碎。 天在一瞬间黑了下来。 倒不如说…… 这片天根本就没有亮…… 天边的晨光如同这片废墟一样，都是假象。 如同有一面十分高大、高大到能把整片天空包裹的镜子浮现在洛宁的眼前。 洛宁看见了破碎的镜子，镜子的碎片化作无数个光斑，带着一串残影，消失在黑夜中。 这面原本无暇的镜子会随着洛宁围绕它飞行的时候，不断地旋转自己，从而达到完美的假象。 所以洛宁骑着黑羽龙在空中绕圈的时候，根本就没有触碰到它。 但是，当洛宁来到这面镜子的最中央那个点的时候，镜子已经无法旋转，只能任由他的触碰。 准确的说，比起是一面镜子……这其实是一个大到让人看不出倪端的‘显示屏’，上面投出来的影像，都是施法者想给洛宁看的影像。 破碎的晨光完全消散，在洛宁的面前，浮现出漆黑的夜。 没有了光芒的洒落，在洛宁的身后，那片辽阔的森林也再次被深夜笼罩。 洛宁脚下原本柔软的草地变成了一处圆台。 这里是魔法的正中心，也是魔法攻击的靶心。 “……” 在洛宁的周围，一群身穿白袍的‘人’手拿长杖。 他们一点也不为精心布置的魔法被破坏而感到惋惜。 头上的面具完全遮住了五官，就连头发的颜色都没有漏出来一丝一毫。 那洁白的面具就好像是天使族的羽翼那样无暇，兜帽将整个脑袋笼在里面，纯白的衣服上镶着金边，根本找不出一点污垢的色彩。 洛宁还以为自己这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这里，完全是因为自己运气好。 感情是，大的都留在了后面？ 是谁发现了他的踪迹？ 又是谁告的密？ 那些人一点要和洛宁交流的意思也没有，金色的法杖光芒大涨，嘴里念着洛宁听不清楚的咒语，身周仿佛是失去了重力一般，镶着金边的白袍朝上漂浮，地面上的碎石杂草也跟着浮在半空中。 洛宁大致扫视了一眼，围绕在自己身边的光明魔法师，足足有十个那么多。 271 愿光与我同在 “神明大人……” 拉兹一步踏到了洛宁的面前。 平时嘻嘻哈哈的轻浮模样完全消失，翡翠色的眼瞳闪着一丝冷冽的光。 洛宁其实一直想的是，先交谈，之后再做出选择。 他没想到直接过来就遇到了埋伏。 这些人……洛宁之前通过拉蒂尔破碎的水晶球见过，他们和绑架了珀尔修斯的那些教徒穿的是一样的衣服。 原本以为是要打个敌人措不及防，结果，反而自己这一方面被算了啊。 那些人口中整齐如一的咒语仿佛是某种恶毒的诅咒，从面具下发出的沉闷声音能通过骨传导，通过全身上下传进来，之后回荡在脑海里。 就连洛宁听了都有点不适感，更别提他面前的拉兹了。 “唔……” 拉兹状态有些不对劲，她趔趄一步，洛宁连忙把她抱起来。 与此同时，汇聚的金色光芒直直地朝他奔扑而来。 耀眼的光芒如同一把十字形的大剑，从洛宁的四面八方、足足十个方向刺过来。 对洛宁来说，这样的攻击毫无死角，也根本没处躲闪。 下一刻，洛宁的身上被一圈黑雾笼罩。 黑雾的形状宛如鸡蛋壳，将洛宁笼罩在其中。 洛宁直起身扳，他一只手抱着拉兹，摊开另一只手心。 利维坦之歌在他的手里平静地打开，黑雾就是从这本魔法书身上释放出来的。 能这么快发动利维坦之歌，也就是意味着…… 这帮人是抱着要杀死洛宁的态度来的。 那洛宁似乎也不需要想着什么手下留情了。 只不过…… 他们的情报好像不行啊。 既然花了这么大的功夫设下埋伏，那为什么，连洛宁的能力都不知道？ 所以只是一些二流消息？ 而围绕在洛宁身边的那些教徒，显然是对洛宁的能力感到了诧异。 他们高举着法杖，在错愕中后退半步。 其中有一个面朝洛宁的男人攥着法杖在地面上用力一点。 “噹——” 金色的金属长棍敲击在柔软的草地上。 按理说这样的接触不应该有声音才对，可是却在敲击的时候发出了奇怪的碰撞声。 听上去像是某种沉闷的钟声。 钟声来自至高之地，古老深沉的音色婉转在天空中，回荡在颅内。 “唔，神明大人……” 拉兹捂住耳朵，有些难受的往洛宁的怀中钻。 在洛宁的耳朵里，这只不过是沉闷的钟声在拉长尾音，他一点也没受到钟声的影响。 但是对拉兹来说，却仿佛是深陷诅咒一样难受。 这样的声音居然会影响到四翼天使……那的确是可以绑架魔王的实力了。 领头的那位光魔法师再次抬起长杖，他用双手将长杖捧在手心里，抬头望向天空，像是虔诚的信徒在想着天空祷告。 下一秒，他握住长杖用力一敲。 “噹——” 古老的钟声再次响起。 沉沉的、闷闷的，在骨质中传导，脑海中回荡。 洛宁皱着眉头。 他还没搞懂这帮人在玩什么花样。 这种声音他也不是没听过，有点类似伊兰王城整点敲钟的响声。 只不过比起伊兰王城的钟声，这个人敲出来的声音更像是来自天空。 回荡的钟声久久不衰，吵醒了森林周围的飞鸟走兽。 鸟群从洛宁的头顶上鸣叫着掠过，此时的天空依旧是一片漆黑，一点黎明将至的前兆也没有。 发着金色光芒的法杖就如同太阳一样刺眼，那些光芒会随着男人敲击法杖的次数而一次又一次大涨。 “噹——” “噹———” 拿洛宁的话来说，现在的情况就相当于是，如同有人拿着手电筒来照自己的眼睛，耳边再加上一个敲锣的人。 他站在法阵中央，利维坦之歌大概也觉得这样的光对洛宁没有影响，于是焉嗒嗒的合上了。 利维坦之歌懒洋洋的躺在洛宁的手心里，洛宁把它打开，翻了几页。 对方不会是觉得拿这种光能把自己照死吧？ 刺眼是刺眼，虽然但是，正常人也不会因为这种东西而丧失战斗力啊。 难道对方根本没有要杀死自己的想法？ 这不可能，利维坦之歌刚刚确确实实发动了，他们一定是抱着要杀死自己想法出的手。 “神明大人……” 拉兹趴在洛宁的怀中，身体变得有些无力。 “拉兹难受…”拉兹咬着牙，手指牢牢地拽着洛宁的领口。 洛宁知道她这次不是在撒娇，也不是在装难受骗取洛宁的哄逗，她这次是真的难受。 “等等，我找个魔法。” 洛宁又把利维坦之歌反了几页。 他隐约记得，这边的几页上有高阶的黑暗魔法。 洛宁的行为举止被敲钟的男人看在眼里。 他的动作慢悠悠的，似乎一点也不在意眼前的情况。 为首的男人面色变得凝重。 虽然戴着面具也看不出来他的表情，但是从他越来越慢的动作上可以看出来，他此时已经变得有些迟疑了。 “为什么……？” 男人诧异的声音通过面具传到洛宁的耳朵里。 洛宁疑惑地抬眼去看他。 “为什么，还没有发动？！” “……啊？” 洛宁还在找魔法呢，他在试着和利维坦之歌建立起联系。 可是面前的魔法大概是八阶的强度，他现在连六阶都不一定能用出来，八阶属实是有点为难他了。 不过他倒是很在意，这个男人口中说的‘为什么’是指什么东西。 “怎么了？” 洛宁有点儿好奇。 男人顿住了身影，他显然不愿意和洛宁说话，可是面前反常的现实又让他只能去寻找答案。 “魔法，为什么……不会发动！！” 男人的声音有些激动起来。 这可是结合了十位主教一起，花了近一个月的时间布置出来的魔法阵啊！ 他有些惊慌失措，手中攥着法杖的力量不禁加大。 “噹——” 又一下撞钟声在四周回荡。 洛宁虚着眼睛，强光下他得把眼睛眯起来才能看见周围。 “魔法？” 洛宁蹲下来，疑惑地看向地面。 在洛宁的脚下，圆台的中央有一排排金色的字符。 字符和线条纵横交错，在一吸一灭间，魔法阵的轮廓若隐若现。 可是这轮金色的法阵也太过虚弱了，微弱的光芒在这强光的围绕下，几乎都可以忽略不计，那黯淡的颜色，仿佛随时都会消失似得。 “是这个吗？” 洛宁伸出手，去触碰了脚底的地面。 “咔擦” 有什么东西碎掉了。 这种清脆悦耳的声音对洛宁来说相当熟悉。 “轰——！！” 下一个，被破坏了根基的法阵在刹那间炸开。 围绕在洛宁身周的光魔法阵在眨眼间被震了出去。 有的人面具破碎，衣服也在这剧烈的爆炸中撕开，还有的甚至一口鲜血直接呕了出来。 高强度的魔法是会有反噬风险的，更何况，这些人所掌握的魔法本身就是超越了人类自己身体的极限。 在魔法阵裂开的一瞬间，蕴含在其中的大量光明元素再也无法被控制，它们爆开，在空中化作一点点如同闪片一样的光斑，然后消失不见。 “怎么会！？！” 为首的男人被振飞了好几米远，作为领头人，他自然是受到反噬影响最严重的那个。 男人踉跄的站起来，手中牢牢抓握着金色的长杖，他的面具在爆炸中裂开了一点缝隙，缝隙下，那双眼睛惊恐的看着洛宁。 “为什么……？”他还是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那个女人骗了我们！！” “那个女人没有告诉我们这些情报！！” “不是说，相当于一个魔法都不会的普通人吗！？” 男人的胸前破开了一个洞，回流的高强度魔力已经将身体变得絮乱不堪，当他想要再次使用魔法的时候，受损的内脏一阵痉挛。 双腿无力地跪在地上，猛烈的颤抖后，鲜血再次呕了出来。 洛宁低垂着眼眸，盯着脚边的男人。 刺眼的光明魔法已经消失了，只剩下那些金色法杖上镶嵌的水晶石还在散发着莹莹白光。 光芒照耀在男人惨白的脸色上，他看着洛宁一点点靠近自己，缩小的瞳仁在颤抖。 “女人？哪个女人？” 洛宁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原本以为这也许是一场苦战，但是洛宁甚至都还没来得及出手，这些人就已经倒下了。 明明做好了完全的把握，连魔法阵都布置了这么多，却因为在请报上的诧异，导致一瞬间全盘皆输。 现在看来，这帮教会的人根本就不了解洛宁的情况，只是知道洛宁会来这边而已。 男人咬着牙关，牙齿缝隙填满了鲜血。 他肯定是不会回答洛宁的问题，洛宁也猜到了。 只不过，洛宁的心中腾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对方如果不想说的话，洛宁也不是没有办法。 他从兜里摸出来一瓶药水。 药水是在伊兰王城最大的药水铺里买的，是一种喝下去能让陷入沉睡的药水。 据说只要几滴就能让成年人睡过去？ 而洛宁如果把这一整瓶都给这个领头的男人喝下去，之后再发生一些‘严格’的拷问也不是没有可能。 就在洛宁摸出药水的一瞬间，男人彻底慌乱了。 原本还算镇定的脸色骤然一变，颤动的瞳仁连带着身体也在发抖。 他好像特别惧怕洛宁身上拿出来的道具。 明明这只是一瓶常见、甚至能用来治疗失眠的魔法药水。 可是在他的眼里，这瓶药水堪比来自地狱的剧毒。 颤抖中，男人的喉结滚了一下，他抬起手里的法杖。 但这一次不再是敲击施法，而是用锐利的尖端，狠狠地刺向了自己的心脏。 “愿光与我同在。” 272 钟声 洛宁抓起药水瓶的手停在空中。 他还什么都没来得及问，男人的嘴里只是轻轻的念了一句，之后便彻底失去了生命迹象。 这可比洛宁之前接触到的惜命的人类果断了太多。 是信仰的力量？ 亦或者是，因为这次行动的重要性，他们宁可选择自尽，也不会泄露丝毫情报给洛宁？ “喂。” 洛宁回头，去看向旁边颤抖的另一个教徒。 这是一个女教徒。 教徒的胸襟破开了好长的洞，她因为刚才的爆炸而侧躺在地上，撕碎的衣服露出下面饱满莹润的肌肤，金边白袍的披肩早已滑落，整个肩膀半裸.着。 当看见洛宁靠近之后，女教徒一只手压在胸前，脚底蹭在地上，努力让自己向后移动。 她看向洛宁的时候如同看见了某种可怖的怪物，那抖动的瞳芯除了害怕，竟然还有一种极其强烈的畏惧感。 “愿光明与我……” 在她抬起法杖的一瞬间，洛宁伸手过去，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遏制了她自杀的举动。 女人惊恐的尖叫了一声，身体颤抖得愈发激烈了。 虽然信仰的力量不仅能让他们的身体变得强大，连心灵也会强大起来。 可是人再怎么虔诚，那也是人，人的畏惧感是来自本能，源自灵魂深处。 特别是，作为一个信仰神明的虔诚信徒，却深知，在自己面前的就是‘神’的时候，恐惧的感觉更是时刻波动她的神经。 “创、创世神……” 女人的恐慌和畏惧让她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大脑。 尽管她知道自己不应该多说一个字，却还是因为本能的害怕而控制不住发抖的嘴。 唇齿中的音节抖得厉害，发白的嘴唇没有一丝色彩，面具下漏出来的半张脸根本没有胆子去看洛宁哪怕一眼。 洛宁现在只觉得自己内心的疑惑更重了。 创世神？ 知道他是创世神的人可不多。 单单是这一句话，洛宁就把源头锁定在了魔族和天使族身上，因为只有这两个种族知晓洛宁的身份。 如果这么想的话，光明教廷所获得的关于他就是创世神的情报，也极有可能是来自天使族，毕竟他们和天使族的信仰是一致的，都来自光之神。 只是……如果有天使告诉教徒创世神是谁的话，那又是谁告诉这帮教徒，洛宁这一路的行程？ 唯一有可能知道洛宁行程的拉菲尔不可能把消息透露出去，而另一只待在洛宁身边的四翼小天使就更不可能去告密了。 那这么一想，所有的矛头就只有可能指向魔族…… 不行，得问出他们更多信息才行。 洛宁拽着女人的手腕，让她强行站起来。 女人暴.露的胸口在一阵拖拽中进一步漏出，裂开的裤腿沿着臀部向上裂开。 可是她连一点羞耻感也没有，来自内心深处的畏惧让她的身体变得相当无力。 对方已经完全丧失了意志力和战斗力，绵软的身体一点支撑力也没有，这人对洛宁来说，已经完全没有了威胁。 他踢掉女人手边的长杖，抓着手腕将她用力地提起来。 “‘创世神’这个称谓，是在说我？” 洛宁抓着她的胳膊，现在首先要问清楚对方口中念着的那句话的含义。 然而面前的女教徒却只是无声地瞪大眼睛，她的目光呆滞，这是极度害怕的反应，完全就一副已经坏掉的模样。 无法沟通…… 洛宁试着翻开魔法书，想看看有没有什么控制大脑的魔法。 却就在下一刻，一柄长杖从洛宁的面前刺了过来。 目标却不是洛宁，而是洛宁手中控制的女人。 女人瞪大的眼睛突然逐渐闭上，没有震惊，更像是如释重负的解脱感。 双目安详的闭合，女人倒在了草地上。 洛宁的心里咯噔了一下。 这帮人……这么狠？！ 刺杀女人的，是他们同一个教会的信徒。 在洛宁的周围，还有几个有能力站起来的信徒艰难地支撑着身体，手里抓着长杖对准洛宁。 往昔端庄的形象已经荡然无存，双脚不安的原地踏步，手中的武器欲行又止，迟迟的没有行动。 他们似乎在自杀和杀死洛宁之间犹豫不决。 可是，场面已经很明显了，由大主教带领他们消耗了数月构造出来的必杀法阵，只是轻易的就被创世神化解，创世神的强度已经远远超过了情报的预期，留给他们获胜的可能性，已经无限接近与零。 对于他们来说，从出发开始，选择就只有‘杀死创世神’和‘自尽’，这两种。 既然前者无法选择，那就只有后者…… “喂，别死啊。” 洛宁的面前，教徒们纷纷举起了法杖。 就像之前领头男人自我了解的姿势一样，用法杖细细的那一端瞄准自己的心脏位置。 这便是他们为了‘光明’而心甘情愿的选择。 洛宁不解地看着这一幕。 在他看来，‘贪生’应该是所有生物的本质，没有什么比活下去更重要。 所谓的‘信仰力量’也太可怕了。 竟然能让人心甘情愿的违背本质和天性。 其实比起杀掉这些人，洛宁更在意的是他们脑子里的信息。 只是他们果断的选择下，洛宁连和他们说一句话的机会都没有。 洛宁很想出手把他们拦下。 但是作为一个魔法能免疫，物理抗打能力又几乎为零的人来说，这个时候根本不应该出手。 “神明大人…唔，让拉兹来……” 拉兹松开手，有些困难的从洛宁的身上下来。 没有了奇怪的钟声敲响之后，她看上去确实是比刚才好了一些，但是脑袋还是沉沉的，走路的时候也笨重得不行。 拉兹拍拍自己的脑袋，又甩甩头。 从洛宁的身上下来之后，她迈着小腿往前走了两步，身后藏匿的羽翼逐渐显露出来。 洁白的羽翼相当小巧，也就比成年人的手掌大一点的程度。 四片看似柔软的羽翼却出奇的有力道，能将拉兹精巧的身体带离地面。 纯洁无瑕的四翼在黑夜中散发着光芒。 白光中混合着神圣的金光，发光的羽毛从羽翅中坠落，一时间，所有人都把目光锁定在了拉兹的身上。 “天使……？！创世神身边怎么会有天使？！” 出乎意料的是，拉兹的出现让准备自尽的教徒变得慌乱起来。 他们震惊的面色下，似乎完全没有料想到，在这里竟然能看见活生生的天使。 而且还是四翼的天使。 信徒们纷纷垂下手臂，如同他们每日每夜都会做的习惯性动作一样，双手互相抓握，置在胸前，对着这一缕神圣的金光做着虔诚的祷告。 可是拉兹的状态不怎么好，身体笨重得过分，身后扇动的四翼毫无规律，这导致她的身体在半空中摇摇欲坠。 教徒们只是闭眼片刻，又在祷告中睁开眼睛，面面相觑，惊愕的不知道要做什么才好。 他们的反应让洛宁倍感疑惑。 他们连洛宁的身边有一只四翼小天使这种事情这个都不知道，却唯独知道洛宁的创世神身份，且知道他一定会来到这个地方。 好像告诉他们情报的那个‘女人’，并没有把完整正确的信息告诉他们。 要么是对方根本不知道，要么是……特意对他们隐瞒了？ “不，她不是天使……” 说话的人是刚才亲手了结自己同类的男人，他的法杖上还有鲜血在滴落。 男人松下自己虔诚祷告的双手，重新抓起了自己的武器。 他说话的语气斩钉截铁，丝毫没有犹豫。 光明教廷的教徒不可能出手攻击天使，但如果对方只是冒充天使的其他生命，那就另当别论了。 拉兹面色凝重，看着脚底站立的人类，却什么也没有说。 小小的拳头攥在一起，干净的脸蛋上，眉头紧紧地蹙着。 “抓住她，之后用她来威胁创世神，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这帮人丝毫不忌讳当着洛宁的面说出自己的计划，沟通是必须要做的事情，这也是他们唯一的希望了。 “我已经知道她是什么了。” 人群中，突然有一道声音响起。 说话的是另一位女教徒，她身上的受损情况没有前几个那么严重，连面具都是完好的状态。 “她刚才对大教主的钟声起了反应，你们两个接着敲钟。你，回到教会去，把情况上报，我们的情报和真实情况有差异，那个女人会将会受到神罚。” 女人在说话的时候咬着牙齿，特别是最后半句话，声音几乎是从嘴唇间挤出来的。 要不是因为情报上的差异，他们这一支队伍也不至于不战自败。 只不过，她好像忽略了一件事情。 既然创世神有轻易将他们阵法破坏的能力，那么……他们想要从创世神手上逃走的概率也几乎为零。 那位接到命令的教徒已经行动了起来，他的长杖轻轻地挥了一下，脚底浮现出一团如云雾一样的金光。 身体在金光中漂浮起来。这种飞行光魔法的速度将会奇快无比。 “神明大人……”拉兹回头，去看洛宁的意思。 洛宁面色凝重，他已经开始逐渐肯定自己的猜想了。 这些人口中的‘那个女人’…… 他沉着脸，说道：“既然我们问不出他们的情报，那也不可能让他们把情报带回去。” “拉兹，一个都别放过。” 273 独角兽魔法 “是，神明大人。” 如同所有的天使接收到命令那样，拉兹的双眼在一瞬间就变得冷冽起来。 杀意几乎是下一秒就溢出体外，原本翠色可爱的目光在充满杀意之后，和战场上那些杀戮的机器没什么两样。 “咻——” 那位使用光魔法逃跑的男人速度固然惊人，但是也不可能比得上一只天使的飞行速度。 拉兹身后的羽翼光芒大涨，那些光芒并不是虚伪的假象，羽由光生，金色的羽翼不断地从她小巧的四翼间冒出来。 拉兹的四翼变得金灿无比，膨大的羽翼并没有显得笨拙，反而是只需轻轻一拍，猛地力量就能让她飞射而去。 她像一条金色的线，在空中留下一串难以捕捉的残影。 只是下一秒就来到了企图逃跑的那个男人的面前。 男人惊慌失措，从法杖上临时射出去的低阶魔法对拉兹来说毫无影响。 拉兹拽住他手上的长杖，冷漠眼睛的在运动时留下一串绿色的幽光。 小女孩的臂力自然是不够的，可是她的巨大化的羽翼相当有力量，只需要用力一拍，男人连带着法杖一起，被拉兹丢回了原来的地方。 “碰！” 男人砸在地上。 恐怖的拖拽力在松开之后，惯性使他的脸在地上摩擦了好几米。 洁白的法袍蹭上污垢泥土，他艰难地站起来。 既没有攻击拉兹的意图，也没有放弃的想法，男人的脚底重新汇聚出一片金色的云雾。 他又要用刚才的魔法继续逃跑。 拉兹冷哼一声，小手抬起，金色的魔法在她的手里汇聚。 “噹——” “噹———” 不远处，就在拉兹的耳边，沉闷悠转的敲钟声再次响起。 这次的钟声没有之前那个首领男人的声音响亮，但也是同样的音色，同样的通过骨传导在脑海里阵阵回放。 拉兹的动作停顿在半空中。 她捂住耳朵，身后巨大的金色羽翼瞬间化作一片光芒，缩小回了原本小巧洁白是四翼。 “唔、唔……” 拉兹难受得呻吟，眼睛红彤彤的，纯粹是因为感到痛苦，而产生的生理性眼泪。 要知道，在此之前，她不管是跟着拉菲尔还是洛宁，都绝对是掌中宝，小心翼翼宠着的那种。 虽然洛宁经常会捉弄她，也会把她当做熊孩子来看待，但是拉兹在洛宁手里绝对是没受到过半点欺负。 身后绵软的四翼好像就要支撑不起她轻盈的体重。 “噹、噹噹——” 软弱无力的翅膀再也不愿意动弹，拉兹回到了地面上，敲钟的声音也变得愈发频繁起来。 那帮人好像都明白了过来，钟声会给这只‘天使’带来痛苦，所以各自都抬起长杖，嘴里念叨着古怪的咒语，钟声随着每一次长杖的砸落而敲响。 “好难受，唔，拉兹，好难受……” 拉兹抱着头，在地上翻滚了一圈，眼角湿润，洁白的羽翼蹭了满翅膀的软泥。 “磁——磁” 在拉兹的身周，整片宽阔的草地上，有看不见的弧形电流在发出诡异的响声。 电流在草中穿梭，蓝色的光若隐若现。 在那些教徒的身上，一些金属的纽扣、小刀、甚至是手中的金属长杖，都好像是受到了某种强大的磁力吸引一样，朝着天空吸引而去。 强大的吸引力让一些小巧的金属直接撕开衣服布料的束缚，飞向天空。 教徒们抬起来的长杖再也砸不下去，那些金属制成的长杖已经完全被磁力所吸引，眼看着就要从手中挣脱。 钟声短暂的停止，拉兹咳嗽几声，弓着身子，从地上坐起来。 她坐在柔软的草地上，额头上密着汗水，大口的喘息。 目光锁定在人群中央的洛宁身上。 洛宁的手心里静静地躺着一本魔法书，魔法书完全打开，上面有隐隐的蓝光在冒出来。 洛宁闭着双眼，似乎是在感受这一缕来自利维坦之歌之间的奇怪联系。 他催动着根本不属于他的魔力，试图将这一缕缕联系变得更密切。 “轰——轰——” 沉沉的雷鸣声在耳迹响起。 教徒们对创世神的畏惧甚至要超过对死亡的畏惧，在发力的创世神面前，他们渺小得像是一只蝼蚁。 眼前的男人，是他们所敬仰的神明的敌人。 作为光之神的同等神灵，他的一举一动在教徒的眼里都堪称恐怖。 若不是情报上说‘创世神就是不会魔法的普通男人’，他们哪里又会将这个任务执行下去。 他们其实已经够小心了，即便是在知道‘创世神是普通人’的前提下，依旧是花了大量的精力、汇聚了大量的人手来布置陷阱，为的就是将其斩草除根，不留隐患。 可是后来，不仅情报是虚假的，创世神身上的神秘力量也是一重接着一重。 众人的目光抬起来，向着天空看去。 漆黑的空中，雷云不知是什么时候形成的，在诡异弧形电光的勾勒下，能隐约看见一点魔法阵的轮廓。 “兹——” 身周有电流声响起，下一刻，震耳欲聋的雷鸣声落在地上。 “轰隆隆——！！” 降落的蓝色雷电在一瞬间点亮了天空，照明了大地。 而落下蓝雷的位置，则是留下了一处焦黑的印记。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里原本站着一个人，可是现在，居然连灰都不剩。 之前下达命令的女教徒往后退了半步。 膝盖有些发软，但对光之神的信仰不允许她对其他任何神明卑躬屈膝。 眼前的男人是他们的主神的敌人，若不是那个女人带来的消息有问题，他们也不至于会如此僭越，竟然胆以凡人身躯去自告奋勇的对抗神明…… “快，把消息…带回教会！” 最大的问题就是出在情报误差，以及教皇大人的判断上，女人的声音相当迫切，摔倒在地上的男人连忙站起来。 他的速度在教徒当中是最快的那一个，只是片刻的时间，脚底金色的光团就再次形成。 像是脚底抹油一样，男人的移动速度在洛宁的眼里如同窜巷的老鼠。 “兹——轰！！” 顷刻间，又一道蓝色的闪电从云层中击落下来。 洛宁皱着眉头，“啧”了一声。 虽然高阶魔法他是能释放了，但是精准度还是要差一点。 蓝色的雷电没有顺利落在逃窜的金光上，只是在地面上留下一道可怖的深坑。 众人被雷声震得失神落魄，洛宁使用的雷电魔法没有人见过，也许是太过古老的魔法，也许是阶位太高，又或者是…… 在他们面前的，便是‘神罚’。 与此同时，拉兹抹掉小脸上的泥土和泪花，她拍掉手上的泥草，站了起来。 洁白的四翼猛地铺开，拉兹如同一颗白色的导弹一样迸射而去。 来不及膨大四翼，拉兹为了追上那一束光，身后的小翅膀像是马达一样在震动。 男人几乎是用尽了力气在逃跑，为了教会，为了自己的信仰，他必须要把敌对神明的信息全部带回去。 眼看着那一只小巧的白净的手就要拽着那一束逃跑的金光了，却在下一秒，扑了个空。 逃跑的男人消失在原地，金色的光在五十米以外的距离再次出现。 这是一种短距离的传送魔法，大概是在一边逃跑的时候，男人一边念完了魔法的咒语。 他已经拼尽全力了。但是对于拉兹来说，她绝对不允许这个人逃走。 这可是神明大人的命令，她必须要将它执行。 而且，让这个男人把创世神的信息带回教会……会导致怎样的后果，拉兹心知肚明。 翠色的眼睛闪着一抹寒芒，拉兹停下了加速的羽翼，身体在一点点升上高空。 她甩了甩好有些疼痛的脑袋，金色卷翘的头发随着她甩头的动作左右摇摆。 在拉兹的额头上，一点白色的光芒在那里汇聚。 白光如同破土的嫩芽，从眉心的位置冒了出来。 是一只有螺旋形花纹的，小巧的角。 角是独角，也是拉兹身上为数不多，仅有的秘密。 她抬起手臂，精致小巧的衣服在半空中吹动，风浪将她卷翘的金发吹起来。 独角散发着碧玉的白光，它的质地不像是骨质，更像是一块透明的水晶，灿烂而夺目。 “独角兽魔法·七棱镜。” 对拉兹来说，这样的魔法根本不需要繁琐的咏唱。 这就是独角兽魔法，而她，本身就是独角兽。 不远处，“砰”的一声响，逃跑的男人似乎撞到了某种坚硬的东西上。 他对这种东西再熟悉不过了。 这是一种镜魔法，属于光魔法的一系列分支，和之前他们布下陷阱、企图蒙骗创世神的镜魔法是一种东西。 只不过，这种魔法被独角兽使用出来，会变得更加奇幻，让人难以捉摸。 男人的脑袋撞在镜面上，碎掉的也不知道是头骨还是牙齿，他只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 身体被一个偌大的三角形控制住了，三角形是半透明状，上面折射着迷幻的七彩光芒。 明明是一种不可万物的美丽，却在男人的眼里相当血腥。 他看见自己身上源源不断冒出来的鲜血，也许是刚才的撞伤所致，也有可能是三角形空间的法则便是抽干血液。 手掌无力的拍打在四周，除了让七彩的光芒变得更耀眼以外，他根本想不到出去的办法。 看着眼前充满稚气、却又有不符合稚气的满面嗔怒的小女孩，男人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本来……不可以告诉任何人的……” 小女孩的眼眶红红的。 这次不是什么疼痛感带来的生理性泪水，完全是因为她觉得委屈难过。 她的语气也相当稚嫩，可是她眼中的怒意却是真的。 漂亮的独角在额头上散发着绚烂的色彩，她抬起小手，微微用力，握拳。 “你是…那位……炽天使长大人身边的……” “咔擦、” 清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男人知道，那是自己的骨头在狭小的空间里挤压产生的裂音。 偌大的三角形空间在瞬间被压缩成了巴掌大小，伴随着又一次挤压，彻底消失。 274 独角兽 拉兹看着草地上被风吹动的花花草草。 太阳已经冒出头来了，草叶上泛着微弱的晨光。 这次的晨光是真的晨光，风吹过来的时候，带来了一丝清晨的凉爽。 拉兹默默地抹了一把眼泪，回头去看身后的人。 洛宁那边也完全解决了。 只不过，雷电魔法不太好控制力道，在洛宁的身边有许多深浅不一的坑洞。 洛宁绕开那些坑洞，顺着边缘走过来。 他将利维坦之歌收起来，揣进怀里。 拉兹的眼泪在不断滴落，她看着洛宁，有说不出来的委屈。 鼻尖抽动了几下，拉兹抬起手背，不断的给自己抹泪。 可是泪水越来越多，根本来不及抹掉，又有一串温热的泪水滴落下来。 于是她干脆把手臂遮在眼睛上，不想让洛宁看到自己的状态。 拉兹哭得梨花带雨，尽管她已经在克制自己了，可是难过的感觉还是会涌上心头。 就像洛宁曾经说她的那样，小屁孩，总是会管理不好自己的情绪。 在感觉到自己后脑勺的软发被人触碰到之后，拉兹彻底破开了心理防线，嚎啕大哭起来。 “呜呜…呜呜呜呜……” “哇呜呜呜呜！！” 她转身，去抱住洛宁的腿，脸蛋一个劲的埋进洛宁的大腿上。 拉兹的身高总共就这么高一点，就算她想去抱住神明大人的腰，她踮着脚也不一定抱得住。 “神明大人，呜呜呜呜哇啊啊啊啊……” “拉兹是坏蛋，拉兹骗了神明大人……拉兹是独角兽，呜呜呜呜呜呜……哇呜呜……” 她那根尖尖小巧的独角在洛宁大腿上蹭刮过去。 几乎接近透明质地的独角在阳光下呈现出更加灿烂的色彩，虽然看上去很尖，但其实戳在大腿上…还是有一点疼的。 洛宁蹲下来，抚摸她柔软的头发，又拍拍她的后背哄哄她。 拉兹哭得咳嗽起来，咳了几下，又吸了几口滴下来的鼻涕水。 “拉兹、呜呜、拉兹是独角兽，神明大人……哇呜呜呜……” “我知道，”洛宁把目光放在她漂亮的角上，叹了一口气，又说，“我看到了。” “我就说你怎么会这么多独角兽魔法，”洛宁的语气温和，又透着一点无奈。 “原来本身就是独角兽啊……” “呜呜…这件事情，除了拉菲尔大人，没有人知道……神明大人……呜、刚才他们是想用曙钟的声音助长光魔法…但是曙钟会让独角兽苏醒，但是拉兹不能暴露自己的角，所以为了克制角，拉兹就会、呜，就会很痛苦……” “好了，现在我已经知道你的小秘密了，所以，以后都不用克制自己的角了，明白了吧？” 洛宁不擅长哄孩子，但是这个情况下的拉兹肯定是要哄一哄的。 虽然她的鼻涕水都蹭在了洛宁的裤腿上，但是洛宁却头一次没有责怪她。 拉兹用洛宁的膝盖蹭眼泪花，又抽了几口气。 “不可以！呜呜，拉兹的秘密，不可以告诉任何人，呜呜……” 拉兹的小脸都哭红了。 虽然哭到后面都没泪水了，但是这并不妨碍她‘光打雷不下雨’，哭哭啼啼的声音依旧是此起彼伏。 洛宁也是拿她没办法，把她抱起来，像是往常那样抱在怀中。 拉兹趴在洛宁的肩膀上，肉肉的脸蛋压得鼓起来，眼睛红彤彤的，小小的嘴唇也往下干瘪。 “你告诉我也没关系啊，不管你是独角兽还是天使，拉兹就是拉兹。” 洛宁把声音放得很轻，尽量没有去惊扰拉兹的情绪。 他抱着拉兹从这片坑洼的草地穿过，不远处树林里的动物早就被降下来的恐怖雷击惊得逃离。 “但是嘛，但是嘛……呜呜…”拉兹声音软软糯糯的。 她早在数百年前就和拉菲尔约定好，自己的身份绝对不会被任何人知道……现在，这样的约定被自己打破了，拉兹很难受，也很委屈。 洛宁回到树林里面，蜷缩在一颗大树下的黑羽龙很快出现在他的面前。 黑羽龙嗅到洛宁的气味之后，就欢快地就跑了过来，宽扁的舌头伸出来，呲溜一下，从洛宁的身体上爆.舔过去。 洛宁嫌弃地把它推开。 白羽龙这种种族，虽然还没达到口吐人言的灵智程度，但是它还是有一定智慧的。 所以才在刚才那一系列的爆炸声中，没有选择本性的逃跑，而是躲在树下，一边瑟瑟发抖，一边看着自己的主人大杀四方。 在定睛看见洛宁身上哭泣的小女孩之后，黑羽龙有些不解地歪歪脑袋，然后它伸出舌头，又在拉兹的脸上‘呲溜’一舔。 “唔。” 拉兹胡乱的抹掉自己脸上的唾液水，她好像有点理解神明大人为什么会嫌弃这条龙的口水了。 “不要！” 在黑羽龙再次吧舌头伸出来舔拉兹脸上泪痕的时候，拉兹撑着一双小手，果断的拒绝它。 之后又缩回神明大人的怀中，将脑袋躲在神明大人的胸口上。 黑羽龙歪着脑袋，似乎有点不能理解为什么对方会抗拒自己的安慰。 洛宁叹了一口气，照着黑羽龙的嘴巴揍了一下。 黑羽龙老实闭嘴。 现在的天已经完全亮了，想要带着这龙在天空翱翔简直太过显眼。 洛宁翻开利维坦之歌，想了想，释放出一柱清澈的水流魔法。 就是一柱普普通通的、从地底冒出来的一柱清泉，洛宁上次在米莉娅的面前用过这种魔法。 无意间在脑海里又想起米莉娅那张开朗活泼的笑脸，洛宁看着水柱，陷进思绪里。 既然这里不是教会真正的所在地，那城主给出的那个位置就是最大可能了。 也不知道，在那里能不能见到米莉娅啊…… 洛宁蹲下来，伸手去试了试水温。 之后他拽住黑羽龙的羽毛，让它过来洗澡。 黑色的染料需要加大水流才能勉强冲洗掉。 白羽龙被洛宁冲得一阵嗷嗷叫。 即便是基础的水魔法，从洛宁的手里释放出来，还是太过猛烈了。 把白羽龙成功洗回正常的白色，洛宁关掉魔法书，松了一口气。 现在留给他的时间并不多。 为了确认自己的猜测，他现在要尽快去教会，救出珀尔修斯，之后赶回魔族。 洛宁用了一些饼干糖果，算是把拉兹哄得差不多了。 他抱着拉兹，骑上白羽龙的背脊。 此时的太阳已经爬到了头顶，浅蓝色的天幕有一层层绵软的白云。 这白云的颜色和洗干净的白羽龙差不多，虽然没有夜晚那么隐蔽，但洛宁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羽毛重新变得光鲜亮丽，白羽龙开心地嗷嗷直叫。 龙翼抬起，掀出来的飓风吹到了一旁的矮树。 高空的寒流扑面而来，却又很快被洒落在身上的金色阳光所温暖了。 拉兹扑了扑洁白的四翼。 她依旧很享受这种沐浴阳光的感觉。 独角兽作为天使族的神兽是有道理的，她们很多特征和天使族有共性。 其中有一点就是，沐浴太阳这方面。 对独角兽来说，晒太阳可以恢复体力和魔力，长期在没有光的环境下，身体就会衰弱，这种特征几乎和天使如出一辙。 拉兹慵懒的趴在洛宁的身上，虽然心情已经恢复了，但还是嘟囔着嘴，嘀嘀咕咕的。 洛宁在看地图。 伊兰王城的城主标记出来的位置距离这里并不远，如果中途不出什么岔子的话，今天就能到达。 他控制好白羽龙的方向，之后把高度调整到刚好贴着云层飞行。 将一切都布置好之后，洛宁才伸手去捏了捏怀中的拉兹。 “唔，神明大人，不可以捏拉兹的鼻子。” 拉兹的声音还有些鼻音，因为刚刚大哭了一场的原因，她鼻尖粉红粉红的，让洛宁忍不住想去捏捏。 “那你把角放出来给我捏捏。”洛宁似笑非笑的说道。 拉兹额头上的独角早就藏了回去。 她显然是不想漏出来的。 “不要，神明大人的癖好好怪！”拉兹嘀嘀咕咕的。 “神明大人捏自己老婆的角去！” 她一边说着，一边在洛宁的怀里懒洋洋的翻一个身，让太阳又晒一晒她身后的羽毛。 听拉兹这么一说，洛宁沉默了片刻。 或许，也有一种可能……他真的对‘角’这种东西，有奇怪的癖好？ 当然，这样的喜好完全是因为在地球生活的时候，身边的人类特征除了男女有区别以外，身体都是一模一样的，这导致他来到异世界之后，就总是会对不存在与人类身体上的一些特征感到好奇。 就比如天使的羽翼、恶魔的角、猫娘的耳朵、奶牛娘的…… 这些特征对洛宁来说都颇有新鲜感，所以他才会忍不住想要去碰一碰。 拉兹偷偷去瞄了一眼洛宁。 就算神明大人现在满脸写着‘失望’，但拉兹也绝对不会妥协！ 她捂住自己的额头，浓浓的鼻音发出轻轻的‘哼’。 洛宁也不是非得要去摸拉兹的独角，她刚刚光是露出角的时候就已经哭得止不住抽噎了，洛宁可不会真的欺负她。 洛宁无奈地从兜里摸出最后一块曲奇饼干，放在拉兹的手心里。 “讲讲你的事情。”他说道。 拉兹的眼睛瞬间就绽放了光彩。 心满意足地吃起了最后一块饼干，也不管洛宁是不是在用饼干交换自己的信息，总之先吃了再说。 吃完之后，两人大眼看小眼，拉兹看着神明大人漆黑的眼瞳之后，才回想起来刚才他说的前置条件是什么。 “唔，不行的不行的，拉兹不可以把自己的秘密说出来，拉菲尔大人会生气的……” “你觉得拉菲尔会向我隐瞒这些事情？” 因为是拉兹的事情，所以洛宁才会在意。但如果是太重要的秘密，洛宁也就不听了。 可拉兹却恍惚了一下，她觉得竟然很有道理。 “欸，好像也是……” 拉菲尔大人对神明的忠贞不会允许她有半点遮掩，所以这件事情，似乎也可以告诉神明大人…… 275 深藏的秘密 拉兹给洛宁讲了自己可谓坎坷的经历。 实际上，拉兹的情况似乎要比洛宁猜想的复杂一些。 洛宁作为一个前小说作者，脑子里的想象力还是有点丰富的。 但是拉兹的经历，似乎比他的想象力还丰富。 独角兽由光而生，传说中，她们的存在是由光之神亲手创造。 每一匹独角兽都无比珍贵，他们会在光芒和祝福中诞生，踏着星光翱翔天际。 以上都是在扯犊子。 实际上，就算是神明，也不可能凭空捏出一个生命。 只是因为天使族的信仰，让她们脑子里将光之神的力量巨大化了，对她们来说，光之神就是无所不能的神，所以创造一些生命也完全没问题。 但其实，这个世界上知晓生命奥义的生物占大多数，只不过天使族的盲目遵从和过于天真单纯的心思，导致她们这方面的知识欠缺。 绝大多数生命都是由一雄一雌孕育而生，就连独角兽也是这样。 只不过独角兽的情况和天使族差不多，繁衍需要由神明点头同意才行。 两匹互相爱慕的独角兽，经过神明的恩准之后，他们才能繁育。 只不过，独角兽的灵智虽然高，所掌握的魔法也一个比一个神奇，但他们归根结底也是一种兽类，和龙族差不多，这样的‘兽’很难控制住自己的原始欲望。 或许等不到光之神点头允许，一些独角兽就已经生米煮熟。 所以也会出现一些不听话的独角兽，那样的独角兽将不会允许生育，即便是肚子里有小兽，也会被扣上‘不洁’，之后流放到天堂的深夜森林。 当天堂的第一炽天使长发现自己的坐骑独角兽怀孕的时候，已经是很晚了。 她信仰着光之神，那个时候的拉菲尔是光之神手中的一把利刃。 指哪打哪，无比精准。 拉菲尔起初的做法和所有的天使一样，将这只被扣上‘不洁’标签的独角兽带到光之神的面前去。 但是那匹独角兽流泪了，她放下马蹄，跪下来。 他们不是一种擅长跪下的动物，所以就算是在光之神的面前，独角兽都是站直了四肢，拉菲尔是第一次看见独角兽下跪。 她看见独角兽晶莹的眼泪从眼角落下来，掉在云层里。 独角兽是拉菲尔的战骑，伴随了她千百年，即便是饲主和坐骑之间的关系，但那一丝丝微妙的感情还是有的。 或许那次是拉菲尔从诞生以来，第一次做到了‘手下留情’。 她没有把秘密告诉光之神。 直到她的坐骑在一次任务中，满身金芒的光荣战死。 拉菲尔找到一处植物旺盛的风水宝地，将自己的战骑葬在这里。 因为她的肚子很大，拉菲尔如果将它带回去葬到天上，那么她将会永远扣上‘不洁’的标记。 拉菲尔本质上还是不愿意看到自己的老友这样离开，所以不如体面的，在大地景色宜人的林地泉水前长眠。 她用光照亮独角兽的鬃毛，鬃毛在金光下散发着五彩的颜色。 这是独角兽最后一次沐浴金光了。也是拉菲尔送她的最后一程。 徒然间，独角兽的肚子里有反应，拉菲尔在惊愣中，取出一个弱小的婴孩。 四翼，独角，身体不同于独角兽的体型，反而更像是……天使？ 这是一场天使和独角兽的奇特爱恋。或许是见不着光的地下情，亦或者是一夜之情，拉菲尔已经无处搜寻这些真相了。 她怀中的小天使相当虚弱，拉菲尔不惜把光之神赐给她的圣水拿出来，也要将怀中的小天使救活。 一半是源自天使善良的本能，另一半，则是她一开始就动了的恻隐之心。 后来这只天使被拉菲尔取名‘拉兹’，并且收养。 她从诞生下来就失去了母亲，至于她的父亲，或许早已战死，亦或者是深知违背了天使的教诲，而永远无法站出来。 直到后来，这些真相其实已经不重要了。 拉菲尔在光之神的眼皮底下养活了一只弱小的天使，还让她跟随自己，做自己的副将。 每当天堂敲响曙钟的时候，拉兹就必须要躲在光照不到的角落里，抱着自己小小的身躯，将露出来的独角藏在手臂之间，一直等到钟声结束。 这样的秘密被深藏了几百年。 直到上一次晨光普照大地的时候，这样的秘密才第一次被第三人知晓。 洛宁看着天空，默默地听完拉兹的阐述。 现在的拉兹很活泼，也不需要洛宁的安慰，那些事情对她来说，也算不了伤疤，顶多是出生的命运而已。 而洛宁的书里，主角是米莉娅，天使族作为一个世界观上的附属种族，光是出场率就很低了，哪里会去描写一只独角兽和天使的奇特恋情。 世界是真实存在的世界，洛宁的书只不过是描写了这个世界上的其中一人，也就是‘主角’所展开的故事。 他不知道的事情，或许还有很多很多…… “之前那个教徒，好像认识你？” 洛宁回想起来，那个被拉兹解决掉的男人，最后朝拉兹说的一句话。 那个时候的洛宁已经解决掉剩下的几人了，他正在往拉兹的方向赶过来，和利维坦之歌建立起联系之后，视觉和听觉也提升了不少。 拉兹搓了搓鼻头，哼哼两声，蜷缩在洛宁的怀里去。 “教会认识拉兹也很正常，毕竟拉兹在拉菲尔大人身边已经待了有好几百年了，而拉菲尔……拉菲尔大人的名号不管在天堂还是在教徒的耳朵里，都是震耳欲聋的。” “那个男人，唔，应该是在为拉兹背叛光之神而感到诧异吧……毕竟，拉兹和创世神待在一起的话，也就意味着，拉菲尔大人的立场也发生了改变。” “呼呼，还好神明大人没有把教徒放跑啊，如果让他们回到教会，把事情都传播出去，最后被光之神听到的话，那光之神岂不是就有拉菲尔叛变的把柄了，那这样的话，被囚禁在天堂的拉菲尔大人就有危险了！” 拉兹提高声音，说起来就一阵后怕。 “嗯，确实。”洛宁听着点头。 其实洛宁作为创世神，根本没想过什么神位上的对立面，也没想过会有和自己敌对关系的神，他其实很佛系的。 只不过，不管光之神对洛宁到底是不是敌对态度，洛宁迟早也要去天堂把那个神明收拾一遍。 且不说他还有一个任务是要救出拉菲尔，单单是洛宁这一身魔族的身份，他和光之神的立场早就成型了。 “神明大人，不可以把拉兹的事情说给任何人听哦……” 拉兹缩在洛宁怀里，一阵哼唧。 虽说她现在已经不信仰光之神了，也不存在被光之神扣上‘不洁之物’的标签。 但是对于自己的身世，拉兹还是很敏感的，毕竟在她的成长环境下，她欺骗了太多人。 在欺瞒和谎言中诞生的混血种，始终都要以谎言的方式存活下去。 或许是不想让自己父母这一段奇特的爱恋被人传递指点，拉兹知道那样会被当做笑话来看待。她始终都愿意尊重父母的选择，所以她也要将这种谎言永远的埋藏下去。 洛宁笑了一下，在她发愁的额头上轻轻一捏。 “我当然不会告诉任何人啊，放心吧。” “唔，神明大人不可以摸拉兹的眉心！” 拉兹捂住额头，不满道。 “那里又没角。”洛宁耸了耸肩膀。 “神明大人就是想摸拉兹的角角！” “没有啊~” “摸你老婆的去！” “想摸也摸不着啊。” 洛宁叹气道。 他的语气格外轻松，在他这别致的哄人方法下，拉兹紧蹙的眉头总算是松开了，心情也变好了不少。 但她的脸蛋还是鼓鼓的。拉兹小手一摊，伸到洛宁的面前去。 洛宁看了一眼，就知道这家伙脑子在想什么。 “没吃的了。”他搜出裤兜，给拉兹看。 “我一点也没有了。” “但是拉兹饿饿！” “你多晒晒太阳。” “晒太阳已经不管用了！拉兹已经养成了一日四餐的习惯！” 拉兹说得理直气壮，洛宁很想纠正她，一般人应该是一日三餐才对。 可是思来想去，每次拉兹问自己要饭吃的时候，总会满足她的人是自己，也是自己太宠这小家伙了，所以这怪到头上来，还得怪洛宁自己。 “再等等吧，很快就到了，我们先把珀尔修斯救出来。” 洛宁看着东边的太阳，漆黑的眼瞳里印着太阳的光芒。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我们要赶紧回一趟魔族了……” “欸，为什么？”拉兹歪歪脑袋。 “魔族那边有情况。” “那、那米莉娅小姐呢，拉兹还没吃到她的烤鱼呢！” 拉兹的眸子里有些失落，这烤鱼她已经心心念念了很久。 洛宁垂下眼帘，看着脚底千米的高空。 高空下，所有的物体都缩得很小，即便是参天的高树，在洛宁这个角度看上去也不过一粒花生米的大小。 至于行走在树下的人……已经很难被肉眼捕捉。 广袤的丘陵在地与天的交界处形成弧形，那是地平线，遥远得一目千里。 想要在这样的范围下找到一个人，很难。 “米莉娅……”洛宁轻轻地念道。 “我会找到她的。” 276 高山 一整天的赶路下来，洛宁已经很疲倦了，他昨晚几乎没合过眼睛。 在人类的领地上，由于昼夜分明的关系，洛宁的作息也变得正常起来，每到晚上就会特别困。 像这样几乎两天没有睡觉的情况，即便是洛宁的高三时期也没有经历过。 他怀里的拉兹倒是在呼呼大睡。 明明这家伙是一个保镖啊…… 洛宁忍不住叹息。 “唔，神明大人，到了咩…？” 拉兹似乎是被这微弱的无奈叹气声吵醒了，她揉揉眼睛，坐起来。 天边金色的光芒已经变得有些慵懒，太阳跑到了身后的西边去，层层晚霞已经快要从云层间消失了。 “欸，拉兹竟然睡了这么久！” 她震声道。 拉兹已经不是头一次为自己‘闭眼就过一天’的神奇大脑感到惊讶了。 “饿吗。” 洛宁把手搭在她柔软的金发上，摸了摸。 拉兹下意识想点头，却在点头的一瞬间，选择了摇头。 “不饿……”她轻轻地回应道。 如果这种情况下她要说饿的话，神明大人会降下白羽龙，然后去地面上给自己找一些吃的，那样会耽搁很多时间。 而且……神明大人是凡人的身躯，他的体质无限接近于‘人类’。 人类一天没吃饭将会非常饥饿，神明大人的生理反应应该比拉兹这只半天使更强烈。 所以……拉兹不可以任性。 拉兹撅着小嘴，认真思索出这样的道理。 她身后洁白的羽翼动了动，哼声道。 “拉兹才不饿捏！” 洛宁被她的反应逗笑了，手指在她小小的额头上弹了个脑瓜崩。 “不饿那你刚才睡觉流了我一身的口水啊。” “哪有！” 拉兹伸手去摸自己的嘴角。 果然，不仅是嘴角，就连整个脖颈都是湿漉漉的。 拉兹有点嫌弃自己的口水，她抓起洛宁披风的一角，像是搓澡巾一样胡乱地在自己的脖子上蹭来蹭去。 洛宁也没跟她闹，只是把目光放看向远方。 随着晚霞的落幕，天边的火烧云已经逐渐暗淡下来。 在目光的尽头，有一束灿烂的金红色霞光集中在一处高耸的山头。 在这霞光即将消失的时间段，那块地方仿佛是在独享着这最后一丝光明。 “是聚光魔法，神明大人。” 拉兹趴在洛宁面前，随着他的视线一起向下俯瞰。 那一束金灿的光将山顶照得相当明亮，和周围逐渐暗下来的环境形成鲜明的对比。 “明明众生都有享受光明的待遇，但是他们却自私的把光聚起来了……不然的话，这边的晚霞也会很漂亮。” 拉兹撇着嘴，她显然对光明教廷的这些做法感到不屑。 洛宁把地图打开，又看了一眼对比。 地图上，老国王标出来的位置就在洛宁的面前。 辽阔的林地里，有一座高大的山峰，危峰兀立。 这地形看起来确实是有些奇怪，面前的这座高山没有一丁点植被，别说大树和灌木了，洛宁一样望去的时候，甚至连一棵草都见不着。 这和山脚下郁郁葱葱、生命旺盛的景象截然不同，就好像这座山是受到了某种诅咒一样。 “树木花草会吸收阳光，他们不愿意让别的生命吸收光芒。” 拉兹小声嘀咕道。 “其实以前光明教廷不是这样的，在魔族盛世的时候，人们都崇拜光明，在那个黑暗时期，只有光明才能给他们带来希望。” “那个时候的光明教廷权尊势重，前来跪拜的信徒数不胜数，光明教廷代替光之神在人类的领地散播福音，治愈受伤的战士、给前锋士兵咏唱一道道祝福魔法，并且告诉他们，在光洒落的地方，就有希望……” “后来，人类抵抗了魔族的入侵，魔族日益衰败，人类凭借自己魔法技术上的突破，一点点变得强大，也就不需要信仰和祝福了。” “现在，被抛弃的光明教廷也早已进入自私和腐朽……” “唔，这么想想，蜗居在这里的光明教廷实际上还挺可怜的……” 拉兹盯着远处的高山，眉头一点点皱了起来。 她张开嘴巴，又小声地补充道： “但是他们已经不是他们了，早已迷失自我……自私的善良，这样的教义已经变得扭曲。” “‘自私的善良’……”洛宁喃喃道。 在他看来，拉兹分析得很对，拉兹难得有小脑瓜这么聪明的时候。 “拉兹觉得，‘光之神’是一个什么样的神？” 洛宁低头去看怀中的小天使。 小天使抬起脑袋来，额头前的金色碎发随着她抬头的动作往两边侧开。 “唔…拉兹不好说，其实拉兹对光之神并没有那么虔诚的崇拜，可能是受到父母的影响吧。起初，拉兹之所以信仰光之神，是因为拉兹是‘天使’嘛，天使就应该信仰光之神…但是后来，拉兹觉得自己信仰的或许不是光之神，拉兹崇拜的是拉菲尔大人，毕竟拉兹只听拉菲尔大人一个人的话！” “拉兹信仰拉菲尔大人，所以拉菲尔大人信仰哪个神明，拉兹就去信仰哪个神明！” “所以，神明大人问的这个问题……拉兹对光之神不了解，也回答不上来。” 拉兹顿了一下，又继续说：“只不过，拉菲尔大人说过，光之神是一个伪善的神明……拉兹虽然不知道这么说的原由，但是拉兹觉得拉菲尔大人说的都对！” 拉兹慢吞吞的说完，洛宁听了一圈，也没听出个名堂。 他现在唯一知道的是，拉菲尔肯定和光之神有过什么渊源，不然也不会这样突然改变自己的信仰。 “祂强不强？”洛宁又问。 拉兹丝毫没有犹豫的回答：“强。” “有多强？” “唔…和太阳一样强？”拉兹歪着脑袋回答。 “……这是什么比喻。” “但是嘛，拉兹觉得光之神肯定没有神明大人强！” 拉兹的声音忽然有点激动。 洛宁笑了一下，捏了捏她软乎乎的脸。 “为什么这么说？” 其实洛宁对自己的强度还有些心知肚明的，他昨天虽然成功释放了高阶魔法，但也只是高阶魔法而已。 这种魔法想要去对抗神明，显然是不够的。 洛宁这本书里有关于神明的世界观，神明拥有神格，祂们和普通的生命完全是两码事。 只不过洛宁的书根本没写到后期，那些种族背后的神明都还没有亮相的机会，关于光之神的存在只不过是设定成了天使族所归顺的神明而已。 神不生不灭，想要弑神，唯一能做的就是剥夺神格。 可是具体要怎么剥夺神格……洛宁根本就没写。 “因为嘛……‘创世神’怎么想都应该是最强的呀，创世神连整个世界都能创造，和光之神本身就不是同一阶位的神嘛……” “而且，硬要这么说的话，创世神创造了世界也创造了别的神，那光之神……” “是不是应该叫神明大人一句‘父亲’？” “……” 洛宁看着那一双翠色的眼睛。 拉兹眨巴眨巴眼睛。 她眼睛里冒着激动和崇拜的光，清澈的翡翠色眼眸灿若星辰，是那种小孩子看见了喜欢的事物而冒出来的光彩。 “这么说来！” 拉兹突然又提高了几分声音，她恍惚明白了一个道理。 “拉兹是不是也应该叫神明大人一声爸……唔唔！” 拉兹话说一半，被洛宁捂住了嘴。 别念了别念了，洛宁还真不想当这种老父亲角色。 这还让他怎么去直视那些女孩子啊。 无论怎么说，作为一个二十一世纪好青年，洛宁肯定是不会背德的。 “嘿嘿，开玩笑嘛，神明大人不要害羞……而且，对拉菲尔大人来说，比起叫神明大人一人老爸，她更愿意叫神明大人是老……唔唔！！” “……别念了。” 拉兹跟个念咒的圣人一样在洛宁的耳边叨叨絮絮。 还不断地给洛宁灌输一些奇怪的思想。 等待小嘴终于从洛宁的手心里解放出来之后，拉兹眼眸一眨，又继续念。 “这有什么嘛，人类的小帝王都能娶十来个老婆呢，堂堂神明大人，多几个不正常嘛？……哼哼。” 说完，她还颇为自豪的双手叉腰。 “这话你敢在拉菲尔面前说？” 洛宁瞥了这小家伙一眼。 拉兹试着想了一下，如果把刚才的对话当着拉菲尔大人的面前讲的话…… 拉菲尔大人，大概也许…会不知所措吧。 “不敢……”拉兹弱弱回答。 “拉兹在拉菲尔大人面前可乖了……” 其实不仅是在拉菲尔的面前，拉兹在天堂的时候一直都是一个严肃可靠的副将。 只是后来……后来跟着洛宁越来越放飞自我了，回归本性，跟个小屁孩一样。 一想到拉菲尔，拉兹又乖了下来。 洛宁瞅了她一眼，重新把目光放到越来越近的山体上。 山体表面除了一层黄土以外，连裸.露的岩石也没有。 老国王说，这是个奇怪的地方，帝国曾经有派队伍来勘察过。 据说山体中间是空的，是因为里面有滚烫的岩浆，这是一处活火山，由于表面温度奇高，所以无法生长植被。 可是只有洛宁能知道，尽管面前有热浪在吹，但是他一丁点高温也没感觉到。 也就是说，那些瞒过帝国眼睛的‘火山熔岩’其实是一种魔法。 他抓住白羽龙的羽毛，指示它改变方向。 “先下去。”洛宁命令道。 277 轰击 “嗷……” 一阵轻轻的嗷叫声后，白羽龙的四肢稳稳地停在地面上。 龙翼掀起热风，将地面的草吹出一阵涟漪。 “唔，好热啊，神明大人。” 拉兹扯了扯自己的领口，扇着手掌给脖颈里面吹凉风。 洛宁操控白羽龙在一棵大树边上停下来。 这里的环境幽黑得可怕，明明天还没有完全黑下来，西边的霞光朦胧在云层中，可是这一带黑暗得就像是深夜。 旺盛的树叶下透不下来一点光芒，连月光也没有，黑暗像是袭来的潮水，将这里完全笼罩。 与之成鲜明对比的，是不远处山顶，那里汇聚的最后一丝耀眼金光。 聚集在一起的太阳余晖就好像是神明的恩赐，集中在那一块独享的山顶上。 洛宁抬头看了一眼山头，他从白羽龙的身上下来。 “神明大人，抱~~” 拉兹伸长了手臂，等着洛宁把她也一起抱下来。 虽然这只小天使有翅膀，能够飞行也能够走路，但是洛宁太过宠她了，完完全全就把她宠成了一个废人……废天使。 洛宁没有把这个懒比抱下来，而是抬头看着坐在白羽龙身上的拉兹。 “你在这里等我。”他说道。 “欸？”拉兹恍惚了一下。 “为什么！”她显然是对神明大人的决定表示不满。 “你进去，多多少少会暴露身份，现在我还不知道教廷的人知不知晓我的面容，如果他们认识我，我进去就只能靠抢的了，如果他们不认识我，我还能和他们周转几回合。” “但是拉兹会易容术嘛！用独角兽的镜魔法把脸蛋换一个就好了！” 拉兹一边说着，一边抓着白羽龙脖颈上的羽毛，要从白羽龙身上下来。 她刚滑下来一个屁股，那个小屁屁就被洛宁一只手拖住，给她重新塞了上去。 “你的光魔法，他们能感应不到？不是说这帮家伙最擅长光明魔法了吗，你这张脸要是露馅了，拉菲尔那边情况就会很不妙。” “别忘了，光之神现在还没抓着拉菲尔的把柄，如果他们同时认出了你的身份，又认出了我的身份，拉菲尔的‘背叛’就会被石锤了。” “欸……欸？” 拉兹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可是，拉兹的任务是保护神明大人的安全。拉菲尔大人说了，这是最优先级的任务，其他不管任何任务，都要排在这个任务的后面。” 有时候拉兹就是一个死脑筋，她和大多数天使一样，戒律和职责都是刻在骨子里的，别看她最近摸鱼得厉害，但是事关洛宁人身安全的事情，拉兹绝对不会含糊。 洛宁无奈叹气。 他知道要把这个小家伙说服，不然这家伙还是会偷偷跟上来。 “你现在设想一下。” “假如说，拉菲尔在场，我现在命令她，让她和你一起原地等待，她会怎么说？” “拉菲尔大人会无条件听从神明大人的命令……” 拉兹颔首点头。 拉菲尔大人她还不了解吗，拉菲尔会精准地完成一切命令，不管是怎样的命令，她都会执行下去。 就算是神明大人让她把衣服脱……咳咳，有那么一瞬间，拉兹的脑海里映出来一堆黄色废料。 “那你现在就当她在场好了，我命令她，让她命令你呆在这里，这是你现在收到的最优先级的命令，明白了吗？” 洛宁连哄带骗，算是把这个死脑筋的小天使绕糊涂了。 “明白了……” 拉兹缓缓点头。 她岔开腿坐在白羽龙身上，没再打算下来。 “你在这里保护好白羽龙，我可能一时半会儿出不来。” “神明大人……” 拉兹的声音弱弱地，一双清澈的翠色眼眸藏在白羽龙洁白的羽翼后面，小心翼翼地看着洛宁。 “神明大人要小心哪……” 看到她担忧的模样，洛宁忍不住笑了一下。 “你不是说我比光之神还要强吗，现在我只是去清剿光之神信徒的据点，用不着这么担心吧？” “但是但是嘛……”拉兹肉乎乎的脸蛋鼓了起来。 虽然她有一万个安心的理由，但还是忍不住去在意神明大人会不会受伤这种问题。 “走了。你在这里怪乖乖的。” 洛宁摆了摆手，也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块完整的饼干。 这真的是他身上最后的食物了，用来哄拉兹刚好。 拉兹接过饼干，眼睛一亮，一口就将其消灭。 “神明大人，拉兹没有看到入口，但是能感应到微弱的光元素……如果拉兹没猜错的话，需要把山体外的黄土和岩石都解决掉，隐藏的结界就在里面。” “嗯，我知道了。” 洛宁已经走远了，他漆黑的身影和黑夜融为一体。 目视着前方高大的山峰，山顶上还有最后一缕微弱的金光。 其实这一路上洛宁想了很多种身份进入。 误入此地的冒险家、帝国士兵、远方旅行者……或者拿着拉兹的羽毛去招摇撞骗说自己是天使的使者。 但是这些身份都被他一一否认掉了。 这种地方连帝国都看不出什么名堂，从外表上看去也只是一个什么也没有光秃秃的火山而已，就算是误入这里的冒险家，也不可能有这么明确的目的。 既然教会派出去了一支队伍，这支队伍已经杳无音讯、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回来，那么现在教会里面的状态，一定是充满戒备的。 至于说自己是天使的使者……如果洛宁手上的羽毛是纯血天使的羽毛，那还好说，但他手上的羽毛是半天使的羽毛。 教会指不定有分辨出半天使和纯天使的能力，洛宁这一波身份没装成，反而会有被反之利用的可能性。 思来想去……洛宁只有一种身份是最稳妥的。 这不，教会在魔族的领地里大摇大摆地抓了一位魔王回去吗，他们再清楚不过了。 一定会有魔族的人找上门…… 倒不如说，他们俘虏了珀尔修斯的目的，不就是，等着被找上门吗。 “利维坦。” 洛宁的手上，那本厚厚的魔法书在悄然翻开。 或许是因为洛宁的脚步很轻的关系，利维坦之歌竟然相当通人性的把自己翻书的声音也放得轻缓了。 洛宁从昨天成功释放大魔法开始，和利维坦之歌的联系就变得更清楚了一些。 如果说之前像是藕断丝连那样虚无缥缈的丝线相连接，那现在的程度大概就是有一条红色的绳子绑在洛宁和利维坦之歌之间。 在洛宁的面前，利维坦之歌悬浮起来，他甚至用不着将手托在下面，利维坦之歌就能相当平稳地停留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 利维坦之歌在翻页，洛宁的目光落在上面。 书页上各种元素的魔法色彩印在洛宁的眼瞳里，那些都是洛宁用不着的魔法。 他现在既然要‘装’魔族，那就一定要装得像，所以，魔法种类只能选择黑魔法。 翻到一页增强类型的黑魔法，利维坦之歌随着洛宁的意识停留在这一页。 这只是一个四阶的黑魔法，作用大概是附着在手上，增加腕力和臂力，以及手指间的撕碎能力。 洛宁将魔法释放在自己的右手上，很快，他的右手就浮出一片诡异的黑雾，连指甲的颜色都被这黑雾染成了古怪的深黑色。 其实这些黑雾附着在洛宁的身上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它只不过是根据洛宁的控制，浮现在洛宁肌肤上面而已，至于染在指尖的黑色，也不过是表象。 但是这对洛宁来说也够了，他这么做的目的是把自己打扮得更像魔族一些。 教会的人才不会知道洛宁手上到底是魔法的作用还是因为魔族天生的体格，反正洛宁只需要给他们制造这种视觉上的冲突就行了。 他们敬畏光明的同时，将会畏惧黑暗，光是让他们感受几下洛宁身上的黑暗，这样就足够。 “嗯，我想想啊……” 看着眼前琳琅满目的魔法，洛宁思索了一会儿。 黑魔法的种类并不多。 而且轰开山体这种事情，用火属性的魔法是最简单的，黑魔法大部分都是来阴的，很少能找到有直观攻击力的黑魔法。 “停停停。” 正在欢快翻页的利维坦之歌突然停顿下来，有一页还没来得及翻过去，正直直地立起来，动也没敢动。 洛宁手动把立起来的那一页摁下去，随后他抬头望着面前看不到顶的山体，慢慢地往后退了几步。 头顶上，最后一丝光线已经完全消失，随之而来的是如同潮水一样的黑暗。 黑暗中安静得可怕，所有的声音伴随着最后一缕光源一起消失。 突然的宁静让耳朵里产生了一瞬间的耳鸣。 寒流袭来，吹起了洛宁身上的黑色披风。 能在滚烫的火山边上感觉到寒冷的，大概也就只有洛宁一个人了。 洛宁的脚下是焦黄的泥土，以及枯萎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草地。 这是连植被都难以生存的高温，教会将这样的伪装魔法制造得非常完美。 奈何却能在洛宁这个魔法免疫的人身上露出马脚。 黑暗的法阵突兀地出现在洛宁的面前。 它的颜色似乎比黑夜的颜色更深，当它挡在洛宁面前的时候，洛宁简直连前方山体的轮廓都要看不见了。 手掌抬起，轻轻地将掌心按压在魔法阵上。 在魔法阵上，凝聚出来的黑色光线仿佛是在进一步吸收周围的色彩。 洛宁心意一动的瞬间，恐怖的黑色射线就像脱缰的野马一样射.了出去。 278 光罩 “哄——！！” 山体在这一顿轰击中坍塌，尘土飞扬，碎掉的石块从高处砸落下来。 利维坦之歌贴心的在洛宁的身前生成一个弧形的盾，保护自身的同时，也将洛宁罩在其中。 黑色的盾上有数不清的离子颗粒，颗粒在空气中流动，无论是再锋利的岩石落下来的，都会被其弹开。 至于洛宁刚才用的攻击性魔法，则是一种叫做‘绝死光线’的黑魔法，压缩的黑暗之力能将照射到的生命迅速衰减。 这种黑魔法诡异恐怖的同时，也具有相当强大的打击力，所以用来凿开山体是最合适不过的。 在山体表面的岩石和土壤去掉之后，里面的东西也就呈现了出来。 洛宁看到一个金色的巨大球体。 球体是椭圆形的，呈半透明状，如同一个防护罩一样，将里面雄伟的建筑笼罩当中。 或许是刚才受到‘绝死光线’的冲击，魔法罩的表面泛起了一阵涟漪，几秒之后就又回归平静。 其实这魔法罩不仅是有防护效果，它的主要作用是在隐形上。 只不过它的隐藏效果在洛宁这一双眼睛下，根本无处可藏。 所以，尽管洛宁的眼中看到的是金碧辉煌的瑰丽建筑，但那些光线其实都被那一层金色的魔法罩隔离了。 里面的光并不能照出来，洛宁的脚边依旧是漆黑一片，和他眼睛里映着的光芒截然不同。 山体内部是中空的，里面除了一座偌大的建筑，没有任何多余的东西。 教会的建筑完全区别于人类的城邦，墙面笔直且洁白，塔顶是尖锐的三角形，一眼看过去，像是一支支削尖了的铅笔高低不一的紧挨在一起。 洁白的塔身，金色的塔顶，那些塔顶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吸收了山体顶部照入的太阳光的原因，灿烂得像是一盏盏金色的明灯。 那片金色的魔法罩宛如一层镀上的黄金，将这规模巍峨的建筑染上了一抹璀璨的神圣感。 单单是这么看一眼，就让人颇为震撼。 洛宁觉得有点像自己以前在教科书上见过的那种西方大教堂，只不过这里教堂的高度和精细度，明显要大于地球上的建筑群。 能在山体中建造这种规模的建筑……不像是能瞒着帝国做出来的程度啊。 洛宁不禁这么想到。 他昂起脑袋，看向最顶部的苍穹。 山体的顶部有一个类似于天窗一样的洞，那个洞眼被伪装成了火山的喷发口，但实际上，却是让收集的光线照射进来的漏斗。 外面的天漆黑得伸手不见五指，这里依旧亮得像是烈阳下照射的白天。 作为光之神的信徒，他们必然要跟风天使族，尽管人类根本不适合一天二十四小时的照明，但为了迎合他们的神明，藏在山体里的金光永不会熄灭。 洛宁昂头看着，又往后退了半步。 这里的光都是来自白天收集的光芒，是实实在在的太阳光。 洛宁被这光刺得眼睛难受。 看归看，事情还是要做的。 他将利维坦之歌的页码翻回刚才的那一页，新一轮绝死光线正在其中酝酿。 “轰——！！” 对洛宁来说，释放魔法根本不需要咏唱，他甚至都不用把魔法的名字给念出来。 只需要看一眼利维坦之歌，心意一动，魔法就出来了。 而且随着释放魔法的次数越多，洛宁和利维坦之歌的联系就越密切，配合起来也越来越默契了。 像这样能胡乱丢魔法的情况，对洛宁来说相当难得。 大部分的时候洛宁都不敢轻易尝试魔法。 毕竟是利维坦之歌放出来的东西，在他还没能完全操控利维坦之歌之前，利维坦之歌对洛宁身边的人都会有危险性。 但是现在的情况不一样了，现在洛宁的面前面对的是魔族的宿敌。 这样的敌人，就算下狠手也无妨。 “轰——！！！” 打击在防护罩上的黑魔法就好像一柄搅和着金色南瓜汤的勺子。 绝死光线的一端已经没过了光明教廷建筑外的魔法罩，只不过黑色的光在往里面延伸的时候，便被金色的光明给驱赶了。 众所周知，光明和黑暗是不能共存的。 在光明照射的情况下，黑暗就会衰减。 光靠这点光线，洛宁无法击碎这些防护罩。 其实如果他真的想击碎的话，完全都不用释放魔法了，直接走过去碰一下就完事。 可是他现在还在‘装’魔族，他在以一个魔族的身份进去，而不是创世神。 在不清楚对方知不知晓创世神真面目的情况下，洛宁还是想尽可能的瞒住自己的身份。 毕竟如果让对方知道自己是创世神了，那可真就一点谈判的余地也没有了，洛宁还指望自己能在对方口中套出一点话呢。 让对方轻敌，以为自己只是魔族派来的使者，这是最好的办法。 “轰隆隆——！” 在洛宁思考的间隙，第四道绝死光线直直地飞射出去。 山体在摇晃，岩石和土壤不断地从高处掉下来。 那些东西既无法砸到教廷的建筑，也无法触碰到洛宁，只能落到洛宁的身后去，形成一堆堆碎石小山丘。 此时笼罩在建筑之上的魔法阵，已经从‘被汤勺搅和的南瓜汤’状态，变成了‘沸腾的南瓜汤’。 无数的涟漪在球体表面散发着波纹，波纹越扩越宽，引发一阵阵共鸣。 洛宁觉得再打就碎了。 于是他收了手。 不是，这帮人都这么没反应吗？ 还是说，这里其实已经人去楼空？ 洛宁看着近在咫尺的高大建筑，有点儿发愁。 他可不希望自己这次白跑一趟。 发动魔法的意念逐渐停下来，利维坦之歌缓缓地合上。 在洛宁纠结着要不直接闯进去看看情况的时候，他突然听到零零碎碎的敲钟声。 这钟声相当轻快，比起是沉钟，清脆的声音更像是一种铃铛。 铃铛叮铃铃的响起来，就好像是在报警。 金色魔法罩的内部，教堂建筑的地基有好几米的高度，一段白色大理石铺成的台阶从高处直通下来。 台阶上铺着一张红毯，一路向下，延伸到魔法罩的边缘。 这是洛宁视线所过之处，除了白色和金色以外，仅剩的一种颜色。 红色的地毯尤为显眼，所以洛宁很容易就能看见地毯上有人在行走。 讲道理，那些人穿的都是金边白袍，很容易就会和背景色融为一体，如果不来个红毯的话，在洛宁眼里差不多跟隐身一样了。 那些人慌慌张张地从教堂的大门跑出来，看了一眼碎掉的山体之后，先是一愣，然后脑袋左右横扫，视线在寻找着什么。 洛宁知道他们在找什么。 于是他贴心的射出一道黑色的射线，击打在光罩上。 光罩泛起一阵波纹，被攻击的地方很快被两道视线锁定。 透过光罩，他们顺利看到了那位来他们教廷前‘敲门’的魔族。 那两人嘀嘀咕咕互相说了一句什么，他们远远地看了一眼洛宁，之后转身，小跑着又回去。 巨大的浮雕门半掩着，洛宁所在的位置并不是正前方，所以他试着围绕在光罩外面走了几步，将角度调整，视线缓缓地投入大门缝隙里。 教堂的室内，里面的光线没有外面的强烈，平滑的地面有奇特的花纹，上面泛着五彩的光，这种光对洛宁来说并不陌生，是从七彩的琉璃玻璃上透下来的光芒。 和利维坦之歌保持联系的时候，洛宁在视觉上会得到大幅度提升。 他隐约看见那里面的地板上，好几十个人均匀分布，他们跪在地上，双手交握，额头深深地埋下。 看上去……像是在做祷告？ 洛宁也不知道这光明教廷每天的祷告时间是多少，不过极有可能，他这次赶在落日的时候突然闯入，惊扰了他们的例行祈祷。 也难怪洛宁丢了这么多次魔法才有人出来开门。 很快，那一扇半掩的石门被人完全推开。 出来的男人行色匆匆，表面上看上去和之前两个出来的金边白袍信徒没什么区别，只不过他的脑袋上多了一顶尖尖的高帽。 洛宁看着男人走过来，他拉起自己披风后面的兜帽，将自己的脑袋兜在当中。 一双眼睛在兜帽的阴影下微微抬起，此时的洛宁给人一种黑暗又神秘的感觉。 男人在距离光罩边缘不到五米的位置停了下来，他手上拿着长长的金色法杖。 这种法杖洛宁见过，就是之前那帮埋伏他的教徒们手上的武器。 那人站在不远处，上下打量洛宁。 洛宁的身上漂浮着不详的黑暗气息，黑雾环绕在他的手臂上，是一种魔法，也像是一种诅咒。 在问清楚来者身份之前，男人并没有急着开口。 只不过，这并不友好的敲门方式，已经极大程度的说明了‘来者不善’。 洛宁兜帽下的嘴角微微上扬。 他就是想让对方看清自己现在的状态。 他现在是一个掌控高阶黑魔法的邪恶怪人。 以之前那些教徒的情报来看，他们所知道的创世神是一个毫无魔力、没有一丁点能力的普通人。并且他们对这种情报深信不疑。 而现在，洛宁就是可以反过来利用这样的情报，来潜移默化的洗掉自己会是创世神的嫌疑。 279 圣女 光明教廷和魔族之间的关系，古往今来都势不两立。 他们既然选择把珀尔修斯俘走，而不是直接杀掉，那他们就一定有目的性。 而这样的目的性，在洛宁这里，就是一种谈判手段。 男人始终没说话，他保持着沉默，在猜疑洛宁身份的同时，也在保持着警惕。 能特意跑到藏匿起来的光明教廷的地盘找麻烦，这样的人可不多…… 洛宁抬起眼眸，和面前的男人对视。 “我来接走我们的魔王。” “你是……魔族？” 男人的眼底闪过一丝惊讶。 洛宁还以为光明教廷的人会和普通人有所差异，比如说因为崇拜神明而导致麻木情感、变得面无表情。 结果这帮人归根结底也还是人类，面部表情和正常人一样丰富。 虽然男人已经略微猜到了来者的身份，但是洛宁的外貌实在是太接近人类了，所以就潜意识里认为会不会是误入这里的黑魔法师。 结果洛宁开口的第一句话就直接否认了男人自己的猜测。 在男人的注视下，洛宁缓缓地点头。 “珀尔修斯殿下，在这里面，对吧？” 洛宁特意将自己的嗓音压低了。这让他的少年音也因此显得沉稳了许多。 男人的眼神暗了一下，目光像是刀片一样，在洛宁的身上来回扫视，好像巴不得把洛宁身上的全部信息都刮下来。 “想要带走那个狼人？就凭你自己？”男人质疑道。 洛宁在他的注视下主动让开一步，把自己身后空无一人的场景漏出来给他看。 “就我自己。” “你也知道，现在的魔族想要出来很难，这周围都是帝国的人类。” 洛宁耸了耸肩，语气平平。 他在模仿魔族说话，而且还模仿的是等级低一些、说话不太利索的那种魔族。 男人随着他侧身的动作往后看了一眼，确定再也没有其他人之后，又把目光收回来。 他还在尝试着感应眼前这个魔族人的魔力。 可是除了浮现在他手臂上的黑魔法以外，男人感觉不到这个魔族人的一丁点魔力。 这让他觉得奇怪。 可是又联想到这是黑魔法，好像再怎么诡异也很正常了。 “那你们魔族可真是够惨的啊，连自己的地盘都出不去。” 男人的声音冷冷的，像是在冷笑。 洛宁没忍住，也跟着轻轻地笑了一下。 他抬眸，望了一眼还在掉落碎石尘土的山体，然后缓声说道： “彼此彼此。” “……” 男人一时语塞。 蜗居在一座山里的光明教廷可比占领了大片土地的魔族要惨多了……男人联想到这里，嘴角不自觉地抽动。 洛宁盯着他看，又说。 “我来谈判。” 不仅是对方在保持戒备，洛宁也同样在保持警惕。 他在观察男人脸上的每一丝变化。 在他说出‘谈判’这个词的时候，男人的眉梢很明显地挑动了一下。 男人的语气变得有些高傲起来。 手中的长杖轻轻地点击在红地毯上。 “谈判？光明教廷为什么要和魔族谈……” “那我走？” 还没等他说完，洛宁突然的打断让男人措不及手。 “……” 他一定是觉得这个魔族太怪了。 “圣女殿下还有五分钟到，你先等着。” 男人话语变得直白，语气也颇为无奈。 洛宁‘哦’了一声，在原地等着。 圣女？ 说起来，他倒是听老国王说起过这么一号人物。 也不知道这个光明教廷的圣女是哪种意义上的圣女。 是‘神的女人，将要献身于神、接受神的恩赐’这种传统意义上圣女，还是说，其实只是个名号？只是个强大一些的教徒？ 可无论怎样，对方都是个女人。 洛宁不喜欢和女人打交道。特别是这种敌对关系上的女人。 女人的心机都很重。 玩儿得也很花。 洛宁甚至担心自己玩不过坏女人。 在等了那么两三分钟后，有一个步伐匆匆的男人从石门后面走出来。 他抓着金色的法袍边，像是提起裙子那样快步走下楼梯。 “大主教，圣女大人说……说她不来了，让外面的人自己进去。” “什么？！” 站在洛宁面前的男人一秒就破防了，他直接失态怒吼。 “大主教息怒……圣女大人的脾气您也……” “这可是魔族，魔族？！” 那个被称为大主教的男人手臂一横，指向洛宁的鼻子。 “圣女就这么让一个魔族进来……？！” “……圣女大人说她懒得下来。” “你们今天就算是扛也要把她扛下来！！” “这……” 后面来的这个男人明显比大主教的职位低了不少，面对发怒状态的大主教，他也只能卑躬屈膝，连连弯腰。 大主教似乎也明白自己家圣女的那点脾气，所以只是从鼻孔里出了几次粗气，缓了几口气之后，他朝着洛宁怒目。 洛宁满脸无害地看着他。 犹豫几秒钟之后，大主教把手上的长杖抬了起来。 “算了，你一个人也掀不起什么大风浪，先进来，反正迟早也得进来。” 他把长杖伸过来，金色的光罩在一阵涟漪中打开了一个洞。 那个洞越来越大，很快就延展到能通过一个人的程度。 洛宁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他等的就是这个。 在不破坏结界魔法的情况下完好进入。 让洛宁感到意外的是，这帮人居然没有往他的头上扣什么‘不洁之物’、‘污秽的生命’这种来自魔族的烂帽子。 对方居然就这么大大方方让他这个魔族到神圣教廷里来了，甚至有点太过随便。 洛宁抬脚，踏入光罩。 与此同时，那些刺眼的、如同镀了金一样的场面瞬间黯淡了下来。 在结界里面是正常的颜色，其亮度并没有外面看上去那么夸张。 比起是一个神圣之地，这里其实更像是一个阳光充沛的人类城镇。 就是建筑有点儿大、有点儿高，边缘锋利得像是嶙峋的怪石。 “你们魔族的体格真是够变态。” 大教主在洛宁进来之后就戒备地看着他，在确认洛宁没有做出任何奇怪举动之后，他才安心下来。 “这光罩外面的温度高于一百度，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安然无恙站在那里的。” 虽然嘴上是在这么说，但是这个男人并不是真的在夸赞洛宁，他只是有些好奇而已。 可是洛宁哪里能答得上来他的问题。 变态的并不是体格，只是他这更加变态的魔法防御能力而已。 大主教也没打算多问，他带着洛宁走上高高的台阶。 台阶一共一百来个吧，洛宁也没兴趣去数，只是把目光放在那扇开着的石门上。 在建筑都如此高大的条件下，这扇最有牌面的石门也相当巨大。 高度莫约有五六米的样子，最让洛宁在意的还是这扇门上的浮雕。 虽说他刚才已经远远的看过几眼了，但是当凑近之后，才细细的看见，这雕刻在门上的纹路已经精细到鬼斧神工。 浮雕的内容是太阳和天使，具体雕的什么场景，洛宁也看不懂。 不过这精致的纹理、光暗交割出来的层次感，就像是一件件艺术品一样展现在洛宁的面前。 有一说一，这教会的教义和他们的处事方法洛宁虽然看不上，但是这建筑修得还是非常有水准的。 如果能抢走就好了。 洛宁为自己这冒出来的想法而感到惊讶。 带路的大教主并没有打算留时间给洛宁参观。 他大步流星的走在前面，洛宁得加快脚步才能跟上，甚至都来不及观察周围的环境。 原本在这扇门后面祈祷的教徒已经散开了，大教主带着洛宁沿着边缘的过道绕了一圈。 这里面建筑和建筑之间是连通的。 弯弯绕绕之后，他们在一处类似于大殿的位置停留了下来。 这大殿除了‘大’以外，还真就没东西可形容了。 空旷得每走一步，脚步声就会回荡好几次才停歇下来。 这光明教廷的大总部，还真就是除了人以外，什么都没有了。 穷得挺可怜的。 明明外表看上去像是富得流油的黄金堡垒。 进来之后发现就是一堆石头…… 洛宁已经不知道自己这是穿过了第多少道门，他已经被这迷宫布局绕得够呛。 而眼前这道门，稍微就有些特别了。 这道门上雕刻的不再是什么天使和羽毛，而是一位少女的……自画像？ 少女的长发飘飘，清秀的眉宇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锐利怒气。 唇瓣薄薄的，鼻尖小巧，脸蛋相当精致，但是不管怎么看，这一张柔情诗意的脸都和那一双发怒状态的眼眸毫不搭调。 如果洛宁没猜错的话，这个少女就是所谓的‘圣女’了。 “轰隆隆……” 这雕刻着少女画像的大门实在是很沉，大主教和他的手下一起废了好大的力气才将门推开。 为此，大主教还累得气喘吁吁，双手撑在膝盖上缓了好一会儿。 “开个门就累成这样啊，老头。” 前方的大殿内，少女的声音清清楚楚的传了过来。 她的嗓音清朗又灵巧，在大殿与侧室回荡。 尽管被圣女叫做是老头，但大教主依旧是面不改色。他似乎早就习惯这样的事情了。 大教主一只手扶着门，一边朝洛宁使眼色，催促洛宁麻溜进去。 门后有金灿的光照进来，照得洛宁虚了一下眼睛。 洛宁低眉瞥了一眼发愁的大教主，迈开脚步，从他的身边擦肩走过。 280 交换条件 洛宁的双眼足足花了好几秒钟才适应这里高亮度的光线。 空旷的殿堂内，一位女人坐在她的宝椅上。 她坐得并不端正，那张椅子也不是什么正经的椅子，完全就是给懒人准备的那种躺椅。 女人坐在上面，身躯软绵无骨的靠下来，下巴撑在手腕上，脑后金色的长发随意披散着。 这所谓的圣女，坐没坐相，躺没躺相，完全和‘神圣优雅’这种词挂不上钩，似乎是只要其本人觉得舒适就足够了。 偌大的殿堂就只有这一张椅子，除此之外空无一物。 分明是金碧辉煌、给人一种神圣又奢侈的绚烂印象。却因为空荡荡的空间，有了另一种贵族富豪的宅邸被抢劫一空后的惨状感觉。 洛宁扫视了一圈，心底只有一个词：寒碜。 也难怪，毕竟是生在一个被人类帝国排斥的年代，这帮异教徒每天能不能吃饱饭都还是一个问题，曾经再怎么富裕，东西估计都被变卖个精光了。 那张独立的椅子上，圣女单手撑着头，她的眼眸和她的长发一样，是漂亮的金色。 只不过，那张脸上柔和的表情，和洛宁在外面看到的那副自画像上凛冽的怒意似乎不太一样。 至少这个女人看上去心情还不错，特别是当她看见洛宁之后，金色的眸子又亮了几度。 “嗯~~” “魔族的小弟弟？” 看见来者之后，圣女的目光微微一怔，随后填满了笑意。 对所有人类来说，他们对魔族的印象都只有一种：粗暴。 不仅是性格粗暴，还有魔族的长相也是一个比一个粗暴。 魔族人形色各异，就算再怎么化成人形，身体上多多少少都会保留一些魔族自身的特征。 可能是牛头马面，狮头蛇眼，亦或者是长着奇怪触角的昆虫蠕虫……魔族千奇百怪的长相在人类的眼里归根结底就只有‘丑陋’二字。 所以当眼前的圣女看见来到这里的魔族竟然是一个看上去酷似人类、甚至是接近人类俊男、外貌长在她审美观上的少年时，圣女的心里一阵诧异。 这年头，魔族都能出帅哥了？ 而洛宁的眼里…… 洛宁把目光放在椅子上的女人之后，就像是触电一样弹开了。 他的这一举动被圣女看在眼中。 圣女不悦的皱起眉头，质问他：“为什么躲闪？” 洛宁躲开的目光就好像是看到某种奇怪东西一样。 可是圣女不觉得自己的身体哪里奇怪了。 她是光明教廷唯一的圣女，唯一可以和光之神建立沟通的圣女。 至少她觉得自己这光芒万丈、受到万众瞩目的身份，不应该被一个弱小的魔族人蔑视才对。 于是她撑着手臂，让自己坐了起来。 这张椅子很宽大，是足足能够坐下三个人的长度，圣女每天都需要长时间坐在这里，所以她才命令信徒把这里改造成了能趴着躺着的懒人椅。 双手缓缓地放置在身体两侧，掌心摊开朝下，葱白般细嫩的手指轻轻地点压在椅子上。 圣女坐端正了，她在以一个绝对庄重的姿态俯视着脚底的男人。 她的位置确实是高了不少，椅子放置在十来个台阶上，所以洛宁需要抬头才能看见她。 他抬头又瞅了一眼，眸子里映着女人的躯体，之后他低下头来，心里一阵无语。 见男人没有回应，圣女轻浮的表情逐渐变得严肃。 她思考了那么几秒钟，恍惚过来一个问题。 “哦~我明白了。” 她声音微微扬起，回荡在空旷的殿堂内。 “我身上的光芒，对你来说应该很刺眼吧……魔族一般都受不了光明的照射呢。” “长度跋涉来到这里，你也不容易啊，芙芙芙……等着，我把光线调暗一些。” 圣女的笑声从鼻腔里发出来，不是通常那种‘哈哈’笑声，而是奇怪的‘fufu’声。 洛宁听着别扭，但他也没多说。 殿堂的光芒随着圣女指尖抬起的时候，逐渐变得暗了下来。 照在苍穹上的金色阳光，就好像是可调节的点灯一样，在圣女的手里肆意调动。 片刻后，刺眼的光芒变得温和起来，至少在洛宁的眼里，从一个点着一百盏灯的环境变成了点亮十盏灯的亮度。 做完这些后，圣女拍了拍手，一副大功告成的模样。 “说吧，你来这里的诉求……还有，你口中所谓的‘谈判条件’。” 圣女高高在上的坐在那里。 洛宁强迫自己把目光放上去。 不是…… 这圣女都不穿衣服的吗？ 他其实很想问这种问题。 可不管是圣女的举止，还是说守候在门前的几位教徒的举动，他们好像都不觉得奇怪。 可是在洛宁的眼里，这圣女几乎和裸.奔差不多了。 她就穿了一条纯白色的小裤，然后黑色的内衣。 洛宁不知道为什么这圣女的内衣裤颜色不成套，他也没好问。 “圣女的衣服，很特别呢。” 洛宁淡淡地笑了一下。 他的这一句‘赞美’自然而然地传入圣女的耳朵里。 圣女轻轻一笑。 “没想到是个会花言巧语的魔族啊……在我这里，你就不用浪费口舌了，魔族的那一套蛊惑之语，在我这里没有用，你就算是个恶魔也不可能将我蛊惑。” “不过嘛……我这套衣服确实是珍贵，由光铸造，不破不灭。” 她说着，又抬了抬手臂，骄傲的欣赏了一眼自己身上的华贵法袍。 洛宁这下明白了。 她那身衣服是用魔法创造的，所以洛宁根本看不见。 这算什么，皇帝的新衣……？ 于是洛宁大大方方的目光放上去，并且赞扬道。 “嗯，挺好看。” 圣女的金瞳轻轻地注视着洛宁，得到一个魔族的赞扬，确实是没什么好开心的，但是洛宁那一张俊俏的脸，确实能让她心情变好。 毕竟这个魔族对她来说太新鲜了，整就是个新鲜的小鲜肉。 和教会里，她身边那些糟老头子比起来，这个魔族少年似乎更让人值得欣赏。 “芙芙芙……谢谢。”圣女的眼眸笑得弯了起来。 她的语气平缓，笑容也温婉。洛宁为此感到诧异。 圣女似乎和人类传统意义上的统治者有不少区别。 至少如果是人类的统治者，坐在这么高高在上的位置，是不可能对一个敌对势力的小卒这么客客气气的。 她能这么随随便便对一个魔族笑，除了其本人日常随性惯了以外，还有一种可能…… 这个人只是在‘玩’。 和洛宁逗着玩，打发打发时间而已。 洛宁的表情依旧是平淡的一片，视线锁定在圣女瓷白的肌肤上。 她的身材确实是不错，凹凸有致，柔和的线条勾勒出腰线，丰满莹润的胸脯被纯黑色的内衣托住，内衣两侧有一根长长的丝带，丝带绕了一圈，挂在少女雪白的脖颈上。 看好是好看，洛宁多看几眼也不亏。 只不过，看着这位身上只穿内衣的圣女端坐在自己的面前，这对他来说有点儿奇怪就是了。 “我来找我们的魔王，珀尔修斯，如果你们肯把他放出来，那就帮大忙了。” 洛宁的眼睛藏匿在兜帽的阴影下，很难让人看出他的神情。 黑色的眼珠在魔族当中虽然不常见，但也不是没有。他的身份并没有被圣女怀疑，圣女低头看着他，突然又笑了一声。 “废话就不用多说了，你们魔族千里迢迢找到这里的目的，我还不清楚吗？” 圣女的双腿交叠在一起，她有些慵懒的将身体往后靠，光滑的背脊倚靠在椅子的后背上。 “那个狼人啊……我给杀了。” “杀了……？” 洛宁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惊讶。 他猜错了？ 但是也不可能啊，光明教廷竟然不惜代价活捉，那肯定是有相应的目的。 像这样捉回来，然后在家里杀了……也太多此一举。 “芙芙芙芙芙芙……” 圣女对洛宁的反应非常满意。 她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晶莹的嘴唇微微张开，又被抬起来的手掌羞赧掩住。 “骗你的~” “那狼人还关得好好的呢~”圣女笑着说道。 洛宁：“……” 这女人可忒坏了。 洛宁不喜欢和坏女人聊天。 “我现在要带他回去，你们想要什么做交换？” 洛宁不想陪这个女人闲聊下去了，当即把事情进行下去才是关键。 只不过他现在还不太明白，光明教廷把珀尔修斯俘虏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这个缺少的信息，不仅是对洛宁还是整个魔族来说，都相当关键。 “啊~不对吧，既然是你要跟我们谈判，难道不应该是你们魔族先开出交换条件吗？”圣女歪着脑袋问。 “一般来说，应该是绑架者开价，然后我们支付。”洛宁冷不丁回答。 “欸欸，不对吧……”圣女想了想，又说，“那这样的话，我们其实想要的是魔王‘莉露鲁’，要不让你把第一魔王带过来和狼人做交换？” 圣女目不转睛的看着洛宁，好像是期待着这位魔族人脸上精彩的表情。 但是洛宁的脸色相当寒冷，冷得像是冻住了他的所有神情。 圣女在他这冷冽的目光下愣住，旋即笑着说道。 “芙芙芙……不要用这种表情啊，魔族小弟。” “开个玩笑啊，这么无趣啊~”圣女失望的撅撅嘴。 或许‘莉露鲁’这个名字，对每一位魔族来说都是敏感词，但是对洛宁来说，这个名字直接就是逆鳞。 这个世界上想要魔王莉露鲁性命的人有太多，多到洛宁这短短一个月的时间都被踩过好几次雷。 “我倒是有一个条件，能和你们做交换。” 洛宁冰冷的声音回荡在殿堂里。 圣女的嘴角勾了起来，她换了一只腿交叠，玩味笑道。 “那你说说看~？” 281 谈判 “复兴魔族。” “啊……？” 洛宁的回答让圣女整个呆住了。 她甚至是觉得自己幻听了。 “你说什么……？” “我说，交换条件是，我们魔族复兴。” “……芙芙芙、哈哈哈哈！” 圣女突然捧腹大笑起来。 如果不是知道这个人是魔族人，她都要以为哪个教徒老头子在帮她解闷逗乐了。 “欸，不好意思，咳咳……真好玩。” 圣女用手指拭去眼角笑出来的泪花。 洛宁看着她，也不介意她的失态，继而说道。 “魔族复兴，人类帝国就会陷入恐慌。” “黑暗时代再次降临，人类需要光，也需要光明教廷，他们会再次拾起曾经的信仰，向你们祈祷。” “你不觉得，魔族和光明教廷，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是相辅相成、交相辉映的吗？” 洛宁看着圣女的双眼，他的语气平静，但是圣女却在一阵失笑中安静了下来。 她听得格外认真。 刚才破口大笑的表情完全消退，圣女沉下表情，金色的眸子安静地沉思着什么。 或许对圣女来说，洛宁的提议荒谬绝伦，对一个深受教义洗礼的圣女来说，他的话语离谱至极。 这是圣女不曾想过的道路，但是又仔细一想，对方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 洛宁继续趁热打铁。 “你们这里，很穷吧。是不是所有的东西都变卖掉了，就只剩下这一栋栋建筑了？” 圣女没有否认，只是沉着脸，听着他继续说道。 “这些建筑卖不出去，所以你们空有一个大房子，表面上看去金碧辉煌，其实里面早就被掏空……” “只可惜，这些辉煌的建筑都是一些破石头，上面雕刻的东西在帝国的眼里都是禁品，根本就卖不出去。” “所以你们不仅是穷，还得龟缩在这山里……还得一边躲避帝国的追踪，一边苟且活着。” “啧啧，真惨。” 洛宁连连咂舌摇头。 他忽然换了一个语气，望着脑袋去看圣女。 “你们有没有想过扭转这个局面，重新让人类大陆充满光之神的信徒？……最好的办法就是让魔族复兴、让我们种族肆掠，人类到时候会跪着求你们帮助。” 圣女听到这里，抬起金色的眸子，轻笑一声。 “他们，早就不需要我们了。他们有更强大的魔法技术。” 洛宁摇头否认：“那可不一定。要真有这么强大的技术，在这魔族衰弱的时期，都没有把我们种族征服下来？” “既然衰弱时期都打不过，那盛世时期……他们拿什么打？到时候肯定是会需要你们啊。” “堆成山的金币和贡品，荣誉地位，金钱和富贵……最重要的是，你们的信徒将会成倍数生长，你们又可以把光明洒落在这片大地了。” “救赎他们、传播教义……这难道不是你们光明教廷应该做的事情？” “现在就算没有人需要你们救赎，那你们可以创造条件，让他们需要你们啊。” 洛宁笑了一下，黑色的眸子深不见底。 明明是在笑，可那双漆黑的眼瞳里却丝毫没有波动，他凝视着圣女，笑容也意味深长。 不知怎的，圣女在他这双赤.裸.裸的目光下，有些不好受。 那双眼睛就好像是把她看穿了一样。 “……” “你在试着蛊惑我……你是恶魔族吧？” 圣女的眸子里有金色的光芒亮起。 在那么一瞬间，她的思想竟然跟上了男人的假设。 那种违背教义的极恶之事，她居然去试想了。 圣女恍惚了片刻，摇了摇脑袋，突然从椅子上站起来。 漂亮的金色眼瞳上，一层薄薄的金光浮现出来。 金光上有细小的咒文，眼瞳的轮廓外有一圈如同魔法阵一样的图案。 她似乎是在自己的眼睛上释放了某种魔法。 洛宁有些戒备的看着她。 如果是能看清楚生命本质的瞳魔法，洛宁还真不确定自己会不会被认出来。 然而圣女却是有些疑惑。 她眉头一皱，为自己眼睛里看到的东西感到诧异。 不不不…… 这是什么？ 他体内的光，充满了混沌，是比黑色更扭曲的颜色，它们不可名状，虚无缥缈，没有实质。 圣女紧锁眉头，认真地去看。 却在下一秒，她的眼睛一片漆黑。 大脑空白了一瞬间，头疼的感觉牵扯到每一根神经。 “圣女殿下！” 圣女向前趔趄一步，在她的面前是高高的台阶。 守在大门口的教会成员自然是看见了她差点摔倒的举动，纷纷大步上前搀扶。 还没等他们跑过来，圣女又将身体向后倒去，晕厥感让她直接坐回了椅子上。 她抬起纤细葱白的手，揉着自己的太阳穴。 “这恶魔在用魔法，快阻止他！！” 没跑几步的信徒又连忙转了一个反向，他们的目光从面具下瞪向洛宁。 洛宁耸了耸肩。 他啥也没做。 “用绳子，小心点，不要直视这个恶魔的眼睛！” “吵死了，闭嘴！” 高亢的女声直接让那帮神色慌张的信徒顿在原地。 对于自家圣女的脾气，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他们面面相觑，身体就像定格了一样顿在原地，一动不动。 “我没用魔法。” “他没用魔法。” 洛宁和圣女几乎一口同声了。 洛宁把目光略过身前的信徒，抬头去看瘫软在椅子上的圣女。 圣女的双腿夹在一起，膝盖互相碰撞，脸色一片惨白，胸膛也在剧烈起伏。 洛宁将视线尴尬的挪开。 如果可以的话，他其实更想和好好穿着衣服的圣女对话。 看着这一丝不.挂的女人，总是会纷乱他的心神。 一本正经的裸.聊，一般男人都很难做到啊。 圣女扶在椅子上缓了几口气，扰乱的心跳终于平缓下来。 刚才那一瞬间，她似乎看见了某种极其恐怖的东西。 那东西绝对不是她所见过的任何。那种只是偷窥一眼就能给灵魂造成波动的力量，像极了神之力。 可是她见过神力，神力的力量固然强大，但那是神圣美好的力量，不会像这样混沌猛烈。 圣女看着眼前的男人，思绪了片刻，质问他。 “反击魔法？” “嗯，反击魔法。” 洛宁耸耸肩膀，语气颇为轻松。 圣女没能在他的神色中看到一丝破绽。 “你一个小小的魔族使者，怎么会有这种魔法。” “莉露鲁大人给我施加的魔法。好歹我得跋山涉水才能找到这里，身上多几个保命魔法也很正常吧？” 洛宁果断选择把自己的老婆搬出来解释。 圣女的目光有些迟疑，她显然是不愿相信的，可目前也只能这么理解才能想明白。 “行吧，竟然是第一魔王的魔法，那神奇一点也很正常。” “不过，你不用再试着诱惑我了，我们是光之神的信徒，我们不可能违背光之神的命令。” “就算饿死也不能？” “……不能。” 圣女的回答相当干脆，没有一点犹豫。 洛宁叹了一口气。 他也没指望自己三言两语能让这思想顽固的光明教廷幡然醒悟。 只是，人都有七情六欲，心灵再怎么虔诚，但肉体依旧是人类的肉体，即便不谋财图利，那嘴巴也总得吃饭啊。 动摇的种子已经埋下。 洛宁只需要让这个圣女知道，他们教廷除了在这里死磕以外，还有一条光明大道可以走就行。 洛宁没觉得可惜，于是他换了一个话题，接着问。 “所以，俘走珀尔修斯是光之神的命令？” “你想套我话？” “也不是。” 洛宁无所谓的耸了耸肩。 圣女的目光停留在他的脸上，脑袋的疼痛感已经消退了，她忽然觉得，好像跟这个魔族的少年多聊几句也不是不可以，全当是在打发时间。 反正……他已经不可能走得掉了。 “伟大的光之神哪里会有闲心管这些小事情？神明可是很忙的。” “有多忙？” “忙着做一些伟大的事情啊……你以为和你们这些魔族一样，蜷缩在领地里坐吃等死？” “彼此彼此，只不过我们蜷缩在千顷领土里，而你们……” 洛宁目光抬起来，看了一点殿堂顶部的苍穹。 圣女瞬间就变脸了，白净的脸蛋看上去就要发怒。 洛宁忘了一件事。惹女人生气可是大忌。 “所以，到底是谁在指使你们做这些事情呢……龟缩在这里的光明教廷，要怎样才能获得魔族的情报？” “偶然重伤菈尔·多拉贡，然后恰巧把珀尔修斯俘虏了？……你们好像对魔王的动向了如指掌啊。”洛宁连声补充道。 圣女冷笑了一声。 语气冰凉，脸蛋上挂满了怒意。 她急了。 但是她什么也没多说，那个冰冷冷的眼神好像是在等着洛宁自己猜下去。 这圣女是个嘴紧的女人，洛宁跟她弯弯绕绕这么多圈，硬是一点有用的信息都没有套出来。 洛宁叹息道，“那我猜猜……” “魔王城有你们的人……嗯，而且那个人很聪明，地位奇高，对所有情报都了如指掌？” “那个人……是七柱魔王之一，对吧？” 洛宁抿着嘴唇，嘴角微微笑起来。 他的笑容很和善，可是漆黑的眸子里没有一点波澜。 圣女突然笑了，她双腿一拍，站了起来。 “芙芙芙芙芙芙，好聪明啊……不过，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跟你聊这么久吗？” “因为好玩啊~芙芙芙~~” “啊，闹够了，谢谢你陪我消遣。” 圣女伸了个懒腰，她这不着寸缕的身体在洛宁的面前站得笔直，慵懒地舒展。 洛宁这次没把目光移开，他等着她继续说。 圣女迈开修长笔直的腿，从台阶上一点点下来。 她走到洛宁的面前，一双金色明眸含着笑意盯着洛宁。 “老实告诉你吧，我们把狼人抓过来关着……” “完全就是想引鱼儿上钩啊，芙芙芙……” “你看，这不，鱼儿咬钩了~” 她抬起细腻的手指，轻轻地挑起洛宁的下巴。 下一秒，洛宁的视线暗了下来，脑袋整个被兜在黑暗中。 282 地牢 洛宁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被头套麻袋。 不过这脑袋上的麻袋质量还挺好的，软软的，应该是上等绸缎。 有这种布料，拿去给他们的圣女做件衣服该多好。 洛宁的双手被人扣住。 那些扣住他手臂的教徒格外小心，手上带着白色的手套，像是生怕被洛宁这个魔族人的黑暗气息给污染了似得。 “芙芙芙，再见哦，魔族的小弟弟~~~” 圣女柔和的笑声从洛宁的面前传来。 她应该是在笑着朝洛宁招手。 不得不说，这家伙声音软下来之后，还挺有女人味的。只可惜洛宁现在根本看不见她的脸色。 “希望下次来点厉害的家伙呀，光是你这一副好看的皮囊不中用啊，得再来几个魔王才行呢……” 洛宁听见了圣女嬉皮笑脸的声音，她甚至还在洛宁的麻袋上吹了一口气。 圣女此刻的心情好极了，估摸着这会儿脸都要笑烂。 洛宁被带着往前走，中途弯弯绕绕，也不知道经过了多少个路口。 就算不套麻袋，他都已经分辨不清楚位置了。 怀中的利维坦之歌没有一丁点反应，也就是说，这帮人根本没有要杀他的意图。 洛宁现在在光明教廷的眼里不过是一个被魔族派来侦查的谈判使者而已，他这么单枪匹马的来到这里，明显就不是来硬抢的，所以这帮人根本不畏惧。 教会这个时候要做的无非就是让洛宁这个魔族使者失踪。 使者没能带回去任何消息，魔族为了救出七柱魔王之一的珀尔修斯，他们还会再派来人。 圣女刚才也说了，他们这么做的目标，是为了引鱼儿上钩。 对于现阶段，在魔族固若金汤的结界下，别说人类帝国进不去了，光明教廷的人也是进不去。 所以让这些魔族主动送上门是最省时省力的做法。 洛宁只是一条小鱼，这让他们有些失望。 如果能再钓到几条大鱼，比如说魔王城里的其他几柱魔王，魔族的势力就会进一步削弱。 到时候，都不需要人类帝国这边招兵买马了，光明教廷自己就能把魔王都通通灭掉。 魔王没了，剩下的无头苍蝇很快就能被天使族清理…… “哎……” 洛宁一边走着，一边叹了一口气。 光明教廷的人是在魔族决定筹划加强结界之后，突然闯进来的。 因为魔族的‘叛徒’知道之后的结界将会非常牢固，所以提前告诉光明教廷，并且着手准备了这些对付办法。 而提前知道结界即将修复加强、知道‘菈尔·多拉贡’和‘珀尔修斯’这两位魔王去向的人可不多。 再则……那个时候的洛宁、莉露鲁、莉莉丝都被一项任务分散了。 他们在寻找神器，魔王城就只剩下了一只小狐狸在看守。 思来想去，告诉他们神器可能出现的地方、给他们下达任务，又知道这些所有事情的人，只有一个啊…… 洛宁的视线垂下来，看着一同被兜在麻袋里，自己的胸膛上，那本毫无动静的利维坦之歌。 虽然答案已经指向同一个地方了，可是洛宁怀中的这本神器是实实在在的东西。 那个人虽然背叛了魔族，可是她同样也给了洛宁一个正确的信息，利维坦之歌确实是在她的地图上找到了。 从麻布袋里透过的光线突然暗了几度。 洛宁大概是被带到了一个昏暗的地方。 鼻尖能嗅到一点发潮的气味…… 这种味道洛宁有点熟悉。 大概就是地下室的那种受潮发霉味儿。 他这是要被带到光明教廷的地下大牢了？ 这座巨大的教堂地底下有怎样的大牢也不奇怪。 毕竟地基修得这么高，地面建筑的规模宛如巍峨的大山，那么地下好歹也得修个几层才能把根基稳住。 头上的麻袋被人抽开，洛宁呼了几口一点也不新鲜的空气。 面前是幽暗看不见底的长廊，长廊两侧有数不清的牢房。 空荡荡的，好像都没有几个人。 也难怪，洛宁是他们钓起来的第一条‘鱼’，还剩下这么多空房间，就等着把魔族的大兵小将都关进来呢。 光明教廷的地下室完全没有地面大殿那般辉煌的感觉。 大殿用的都是太阳光，地下则是点着几个看上去快要熄灭的火把。 火把的光相当微弱，随着洛宁的走动，那些火苗摇摇欲坠，仿佛随时熄灭都有可能。 如果说圣女大殿的房间已经够寒酸了，那这地下室的条件简直是连人类贫苦山村的条件都不如。 虽然规模依旧很大，可是这不断掉皮的成年老墙和发锈得快要自行断裂的铁栏，洛宁甚至怀疑这里根本关不住人。 洛宁被带着往前走，有些好奇地环顾四周。 这么心甘情愿被带到地牢里面来，无非就是为了找到珀尔修斯的下落。 如果这一层没有的话，他一会儿还得溜出去，到宛如迷宫的另外几层去找。 不过，光明教廷既然能把魔族压在这种简陋的地方，那这里一定是有它的限制性。 简陋破烂只是表面而已，这里八成有限制魔族的特别东西在。 “进去进去。” 负责扣押洛宁的教徒有些不耐烦的把大门打开。 他的语气说不上来的生气，每个字眼里面都是抱怨。 “真不知道你这个小身板是怎么把山给砸了的，我今天还得加班去把山体修复了，麻烦死了，今晚要是修不好，我还得被训一顿。” 那人怨气满满，烦躁地把腰上的金属圆环取下来。 “手伸出来。” “哦。” 洛宁相当配合的把手伸出去。 能让这个教徒省事，他也跟着省事，他两谁也没麻烦谁。 这双金属圆环看上去比较普通，表面是银色的，但不是纯银，当中掺杂了一点金色的杂质。 洛宁看着圆环戴在他的左右手上，随着一声清脆的‘咔擦’声，圆环扣得很牢。 有点儿类似于手铐，但是这种手铐只是像戴手环一样圈在手腕上，两个手腕之间并没有受到距离限制。 洛宁没想到自己第一次戴手铐居然是以这样的方式，这就刑了？ “这是啥？” 洛宁把手腕抬起来看了看。 这圆环除了让他手上多了一个首饰品以外，好像一点影响也没有。 行动既没有被限制，手环也不重，戴上去甚至都没有不适感。 “禁魔环，就是用来限制你这种魔力多，又行动暴躁的魔族。” 那个教徒相当不耐烦的回答洛宁。 “我不暴躁啊。”洛宁耸了耸肩膀。 “不暴躁你还把山给拆了？！你不能用点简单的办法进来……？！” 那人气不打一处来，鼻孔粗着热气，恶狠狠地瞪着洛宁。 “那不行啊，我不拆掉的话，我怎么知道里面是不是你们教廷？你们外面做得这么天衣无缝，我肯定得好好确认不是。” “明明就算拆了也不可能被看到！我们的光罩绝对能让殿堂隐形！！” “那可不一定，万一我有高阶的瞳魔法呢？” “也对，看来外表得做得在隐蔽一点了啊，不然就让那几个土系魔法师往山上种点植被吧，这光秃秃的火山太容易被看出来了！” 教徒一边说着，再三确认洛宁有把禁魔环好好戴上之后，他把手收回了金边白袍下。 “好好呆着，别想着出去，你不可能出得去。” 那人走到铁门口，一把推开了铁门，回头用凶狠的目光警告洛宁。 洛宁人畜无害的站在牢房里，一点儿企图逃跑的势头都没有。 “你为什么不直接把我杀了？把我关起来你们还得送饭。” “送饭？谁给你们送饭啊！”那个教徒在外面将铁门上锁。 门锁是和洛宁手上长得差不多的圆环，圆环可以拉开，之后对准锁孔，‘咔擦’一声合并在一起。 “你们魔族人几乎不用进食，不吃不喝几年都不会死，还指望我们给你送饭？！你是来坐牢还是来享受生活的？？” “……” 那人暴躁极了，估摸着这种暴躁性格都是从那个圣女身上学来的。 洛宁的第一反应还挺失望的。 他一天没吃饭，还指望能吃一顿牢饭。 全然忘记了，自己伪装的魔族身份根本不需要进食这种道理。 “别胡思乱想，你在这里将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是教廷的筹码，虽说不是魔王级别的，但能连着丢出几次高阶黑魔法的魔族也不是什么弱家伙了……好好住在这里，然后等着你们的魔王莉露鲁来救你们吧。” 教徒一阵冷笑。 他站在铁栏外咏唱了几声，之后将手掌轻轻地贴在铁柱上。 铁柱上泛起一阵白色的光波，之后如同滴落进水池里的水滴一样，回到平静。 应该是一种防御魔法？ 洛宁也不懂这个世界的魔法，所以他也只能试着猜测。 做完这些后，男人头也不回的走了。 走之前还不忘把走廊墙上挂着的火把吹灭。 抠是真的抠，连木头都不给点的。 等那一串悠哉哉的脚步声走远之后，这里的火光也就彻底熄灭下来。 洛宁的身后有一堆干草垫子，这是他这牢房里唯一的东西。 好在这里的牢房大概是太久没有使用过了，倒是没什么异味，就是有点儿冷。 身周黑得可怕，尽管让双眼适应了半会儿的环境，可是在没有一丁点光源的地牢里，肉眼根本就看不见东西。 洛宁往后退了半步，缓缓地摸索着在干草堆上坐下。 耳边有窸窸窣窣的声音，洛宁侧头看去。 隔着两三个牢房的位置，一双红色的眼睛在黑暗中徐徐睁开。 283 是个狼人 黑暗中，洛宁和那双红色的眼瞳对视了数十秒。 他躺在还算柔软的干草堆上，侧头去看着不远处的那双大眼睛。 那双眼睛在黑暗中瞪得很大。 在诧异的瞳孔中，甚至会在一些特定的角度反射出怪异的颜色。 有点儿类似于犬科动物在夜间反射出来的‘镭射眼’，不过这双眼睛显然要比普通的犬科高级了太多。 对方似乎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眼睛里看到的东西，他睁大眼睛的同时，鼻子也抬起来，在这密不透风的空气里隔着几条铁栏，嗅着不远处的气味。 如果说夜视力只是犬科的一种普遍能力的话，那他这灵敏的鼻子绝对是所有物种当中最顶尖的。 那人猛地往前走了一步，伸出布满银白色毛发的双手去抓握面前的铁栏。 “创世神？！！” “嘘、嘘……” 洛宁知道这狼大概是能在黑暗中看清他，所以他竖起手指，连忙凑在嘴巴前，示意狼人不要多说。 “你、你怎么来这里了？！” “你被抓了？！！” “快回去，告诉莉露鲁，魔王中有叛徒！！！” 珀尔修斯相当急切，他抓着铁栏想要用力。 可是他手中的铁柱只是泛起一阵阵白色的波纹，一点会被他强大的臂力折断的前兆也没有。 “你小声点。” 洛宁抬眸看着狼人。 尽管他什么也看不见，但这并不妨碍他能把视线锁定在声源上。 珀尔修斯在黑暗中喘着粗气，填满银色毛发的胸膛在剧烈起伏。 “你……为什么会被光明教廷抓住？！” “你觉得我被抓住了？” 洛宁反问。 珀尔修斯点头。 他看见了洛宁手上和他一模一样的金属圆环，还有同样设满光魔法的牢房。 这不是被抓住难道还能是什么？ “我来救你啊，找你找得老苦了。”洛宁回答道。 “救本座……？” 像珀尔修斯这种直来直去，只会用拳头说话的魔族，要让他明白一些道理还是很难的。 洛宁想来解释也很麻烦，索性就不解释了。 “你身上没有莉露鲁的莱瓦汀，又怎么能把本座救出去……” 珀尔修斯抓着铁栏，幽幽的红瞳牢牢地盯着洛宁。 他并不知道洛宁获得利维坦之歌的讯息，在洛宁拿道利维坦之歌之前珀尔修斯就被抓走了。 在珀尔修斯的印象里，洛宁确实有恐怖的魔法免疫能力，但是他实际上并不会魔法，唯一能攻击的手段，就是完美掌控魔王莉露鲁的神器。 可是莉露鲁的神器并没有在洛宁身上，所以珀尔修斯的目光沉下来，甚至开始担心起了这位人类肉躯的创世神。 洛宁没有多解释，他从草堆上坐起来，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双腿盘着坐。 “你刚刚说的叛徒，是米娜，对吧。” “你知道？！” “也只能是她了啊。” 洛宁的语气中透着无奈。 “她在你被俘虏之前，把我们都支开了，而且她也知道你和菈尔的去向……” “这么想想就很容易想通了，米娜有惊人的移动能力，来往光明教廷和魔王城，对她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洛宁无奈道。 珀尔修斯咬着牙关，长长的狼牙露出来，鼻头发皱，凶狠得就像是一头即将发怒的狼。 他尽量克制住自己波动的情绪，缓声问： “菈尔现在怎么样，那家伙也不可能打得过光明教廷的圣女。” “重伤，没死。” 洛宁简明扼要的回答。 “本座要杀了那条人鱼！！！” 珀尔修斯怒吼一声，整个地下室回荡着他愤怒的声音。 洛宁的耳边回荡着狼嚎，他叹了一口气，什么也没说。 他其实很想问珀尔修斯，对米娜叛变的事情有没有什么头绪。 可是思来想去，这头不爱动脑子的狼人又怎么会给他分析出这种因果事情。 所以洛宁也就没问。 联想到上一次在河边见到米娜，想到她当时对洛宁说的那些话。 这件事情，也就只能和光之神有关联了。 得找她问问清楚才行啊。如果还能见到她的话。 只不过，接下来要如何对待魔族的叛徒，这件事情都得看莉露鲁的意见，洛宁也愿意去尊重莉露鲁的想法。 所以他没有和珀尔修斯多说，斜斜的靠在干草堆上，洛宁把眼睛闭上了。 “那个圣女有多强？” 洛宁闭着眼睛问珀尔修斯。 珀尔修斯还在忿忿喘气。 他憋了一肚子的怒意，可就是没出使出来。 被封锁了全部的能力，珀尔修斯现在弱得别破坏铁栏了，他就连地上土都刨不出动。 “她有光之神的加护，会用神力，比本座要强。” 珀尔修斯沉着嗓音回答。 洛宁听闻点点头。 既然是能让珀尔修斯亲口承认的强度，那肯定不是什么含糊的对手了。 见洛宁陷入了沉默，珀尔修斯急躁地问他。 “你有办法破坏门上的光魔法吧，把门打开，帮本座也开个门，本座想办法出去。” 他急得原地团团转，迫不及待地就要冲出去。 然而洛宁只是呼了一口气，换了个侧躺的姿势，然后回应他。 “不要急。” “为什么？！” “我隐藏了身份，现在的身份不过是一个普通的魔族……这个光明教廷既然受到了光之神的加护，那我基本就是在那光之神的眼皮子底下活动，目前光明教廷还没有对我做什么，这就证明我的身份还没有识破。” “如果我现在就破坏魔法，带着你出去，那我的身份绝对会被他们怀疑。所以我现在得想一个别的办法出去，等实在想不到办法之后，强行破开才是下下策。” “而且……” 洛宁说到一半，忽然没说了。 珀尔修斯都急死了，胃口被掉得足足的。 “而且什么！” 他急得团团转，狼化的双腿在原地踏步。 “而且我困了，先睡了。” “……？？”珀尔修斯错愕地望着他。 “我一个通宵没睡，正常人类再熬几个通宵差不多都猝死了。” “睡了，你别嚎，安静点。” 洛宁说完瞅了他一眼，这才把眼睛重新闭上。 洛宁觉得自己已经说得尽可能明白了，也不知道珀尔修斯能不能听懂。 不过那家伙至少最后一句是听懂了的。 那狼人应该也知道，人类的体质导致他们不得不每天消耗将近三分之一的时间去休息，如果长时间不休息的话，那副脆弱的身体便会死亡。 所以当珀尔修斯看见创世神是真的睡了之后，大气不敢出，连脚步都没敢挪一下，生怕就吵到创世神休息。 284 准备越狱 洛宁不知道自己竟然能在牢房里睡得这么香。 大概是连着两天没休息的缘故，他这一觉直接睡饱。 能在敌人的大本营睡大觉的，估计整个魔族就只有他了。 眼看着洛宁醒来了，蹲坐在地上的珀尔修斯站了起来。 他的目光有些激动，身后银色蓬松的大尾巴疯狂摇摆。 只可惜这里太黑暗了，洛宁根本看不见狼人摇尾巴的模样。 尽管知道创世神已经苏醒，但是珀尔修斯还是克制着自己没有狼嚎出来，而是等着创世神先开口。 洛宁活动活动脖子，又甩了甩手臂。 睡得有点酸痛，也不知道这一觉是睡了多久。 他转头去和目光炯炯的珀尔修斯对上视线。 那双红色的眼瞳在黑暗中总是那么明显。 珀尔修斯两眼放光，等着他开口。 似乎就是在等着创世神说一句‘我们出去’。 他这期待的模样看上去像极了蹲在家门口等待出门溜达的西伯利亚雪橇犬。 “……你有吃的没？” “……嗷？” 珀尔修斯诧异地发出狼叫。 “算了，我也是睡糊涂了。”洛宁挠了挠后脑勺。 要不是睡迷糊了，他又怎么会跑去和珀尔修斯要食物吃。 主要还是太饿了，这一觉睡起来之后，恢复的是精力，体力那是直线下降。 洛宁的喉结滚了一下，嗓子说不上来的发干。 他觉得自己得加快进度出去了，不然得渴死在这地下室。 “你那边有什么越狱的点子没？” 洛宁去问珀尔修斯。 他也就是随便问问而已，也没指望这头狼人能真的想出什么法子。 但是珀尔修斯却相当认真地摇头，并且回答他。 “没有。” “也是，如果你有办法出去的话，现在也就出去了。” 洛宁点头道。 精神恢复饱满之后，他这废话学也拉满了。 本来是想逗逗乐，但是这珀尔修斯是个死脑筋，一点也乐不起来。 “你多嚎几声的话，能不能把那些信徒吸引过来？” “本座嚎起来没什么用，这帮人很懒的。” 珀尔修斯顿了一下，继续说：“而且，本座也不轻易嚎叫。” 毕竟是魔族当中最顶级的种类，珀尔修斯作为最后一只裂空狼人，这一丁点尊严还是有的。 “行吧。” 洛宁也不为难他，只能另想办法。 “现在那帮教徒在祈祷，他们一般会在敲钟之后祷告，本座能听见钟声。” 珀尔修斯望着天花板，一双大大的狼耳朵随之立了起来。 他把自己唯一知道的信息告诉了洛宁。 “这你都能听见？”洛宁惊讶道。 这里距离地面不知道隔了多少层呢，至少洛宁是一点风吹草动都感受不到。 不得不再次佩服这狼人的感官敏锐程度。 在洛宁的惊讶下，珀尔修斯点了点头。 “那你还能感知到什么？”洛宁又问。 “在你睡觉的时候，有一阵哗啦啦的声音，可能是石头和泥土混在了一起。”珀尔修斯回答。 “应该是在修复山体。”洛宁猜测道。 “这外面的山，真的是你破坏掉的？”珀尔修斯突然想到昨天那帮教徒对洛宁说的话。 “不然呢？” 洛宁抬眼反问。 珀尔修斯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但是你明明都不会魔法……” “我是不会魔法啊，”洛宁在黑暗中笑了一下，“但是我可以通过神器使用魔法不是？” “你有别的神器？”珀尔修斯的眼睛亮了起来。 他确实是没有感应到洛宁身上的一丁点神器气息。 利维坦之歌被洛宁藏的很好。 但是洛宁没有直接回答，不置可否。 大约过了几分钟之后，他才问。 “他们那上面的祷告结束没有？” “还没有，大概还要持续十来分钟他们才会重新热闹起来。几乎每天都是这样的流程，本座都快听习惯了。” “那你有没有听见过光之神的声音？” “没有，光之神根本没有降临这里，或者说……是本座无法感知到祂的存在？” 珀尔修斯又哪里接触过光之神，所以他就算听见了什么，也不可能确定那会不会是神明的声音。 所以洛宁也没办法从他这里获得光之神的情报。 “感知不到的话，那就没办法了啊……”洛宁叹气道。 “说起来，天使有光之神，如果魔族也有自己的神明，是不是也就不会这么惨了？” 他靠在草堆上，脑子一边思考着法子，一边和珀尔修斯聊一些有的没的。 珀尔修斯没有昨天那么急躁了，只是隔着几米的距离看着洛宁。 “魔族不会搞天使那种虚伪的东西，我们只相信我们自己，所以不会信奉神明。” 珀尔修斯停顿了片刻，又接着说道。 “而且，现在的魔族不是有自己的神明了吗……哈哈，说起来，‘创世神’这个名号，不管怎么看都比那些乱七八糟的神明恐怖啊！” “如果可以的话，本座还真的想目睹一次创世神创造世界时候的模样！” 魔族向来都崇拜强者，所以这个时候的珀尔修斯双眼明亮得过分。 洛宁其实很想说。 他口中的‘创世’实际上就是拿着键盘敲字而已。 但是想来这家伙不可能理解得了，所以就没有跟他费口舌了。 大概过了十来分钟，洛宁这才缓缓张口说道。 “楼上的祷告结束没？” “……嗯，本座听听。” 莫约安静了几秒，珀尔修斯回答他。 “结束了。” “行。” 洛宁坐起身，果断把怀中的利维坦之歌摸出来。 他还拍了拍利维坦之歌的封面，示意它赶紧醒来干活了。 在利维坦之歌逐渐苏醒之后，珀尔修斯也就感受到了那一种超乎寻常的微妙神器力量。 下一刻，洛宁的周围亮起来了。 其实也就是最低阶的光亮魔法而已，属性是火元素，燃烧起来的光亮也是无限接近于火把的火光。 珀尔修斯看得眼睛都瞪圆了。 “你为什么……能使用魔法？！” 他惊讶的并不是洛宁这个不会魔法的人为什么掌握了魔法。他所惊讶的是，洛宁为什么在戴上禁魔枷锁的前提下，还能把魔法使用出来？！ “魔法是它用的，不是我，我只不过是在控制它而已。” 洛宁拍了拍利维坦之歌，也不知道珀尔修斯能不能理解就是了。 洛宁环绕着周围看了一圈。 在经过一晚上黑暗环境下的熏陶，这眼睛在有光亮的时候甚至出现了晕光的不适感，所以洛宁只是看了几眼就把光亮魔法给熄灭了。 他这么做为了辨识大致方位而已。 调整好站位，面朝着牢房上锁的位置，洛宁又往后退了几步。 “你……想干什么？” 珀尔修斯看得云里雾里，明明创世神有恐怖的破坏结界魔法的能力，但这创世神就是不用，可把狼人急坏了。 至于创世神昨天给他解释的那些什么身份会被发现的问题，珀尔修斯早就抛之脑后。 洛宁慢悠悠地把利维坦之歌翻开。 借助利维坦之歌书页上每一页散发出来的不同颜色，洛宁大概能分辨出利维坦之歌所停留这一页的魔法属性。 所以他翻了几页，很快就停下来。 这一页是一片漆黑，和地牢黑暗的环境融为一体，根本没有一丁点光亮。 洛宁可以确定这就是他要找的黑魔法，只是他现在并不知道这个黑魔法是什么样的效果、以及它的阶段威力。 “你看看，这是什么黑魔法？” 洛宁揪着利维坦之歌的书角，把它立起来，朝着另一侧的珀尔修斯，打算给珀尔修斯看看上面的内容。 珀尔修斯睁着眼睛去看，他疑惑地侧着脑袋，努力辨识了好几眼。 “看不见……” “这样呢？” 洛宁又把利维坦之歌转了一个角度。 珀尔修斯眼睛都瞪酸了，依旧是无法辨认上面的东西。 “本座看不清，那上面的文字像蝌蚪一样扭来扭曲，一点都无法辨认。” “行吧。” 洛宁无奈道。 利维坦之歌是有意识的神器，它大概不想把自己交给除了洛宁以外的任何人看，洛宁对此也没有办法。 可是他已经在光明教廷的眼里露出过黑魔法了，他现在就必须得是一个掌握黑魔法的魔族。 但是利维坦之歌上，黑魔法的书页散发的光是黑色的，洛宁根本就看不见。 如此一来，也就只有盲猜了。 但愿这里的牢房能够给力一点，上面刻印的魔法结实一些，不至于一下就轰开。 洛宁沉下一口气，和利维坦之歌重新建立起联系。 “本座看到你面前漂浮的黑色魔法阵了！” “大概多少阶？”洛宁惊讶地去问珀尔修斯。 然而这狼人也派不上什么用场。 “不知道，这里空间之间有隔绝关系，本座感应不到魔力的数量，也就揣测不了阶位……不过这些咒文，阶级应该也不弱了！” 洛宁没接着问，闭着眼睛准备盲打。 事实证明，他的运气还是比较好的。 在洛宁的面前，他所看不见的黑色光芒汇聚在一起。 在魔力足够充沛之后，下一刻便迸射了出去。 “是绝死光线。” 珀尔修斯替他总结道。 洛宁心想那感情好啊。 这个魔法他用过几次，并且相当熟悉。 而那帮教会成员也是眼睁睁看见过他用这种光线破坏他们的东西，所以他现在丢这种魔法，也绝对说得过去。 洛宁都不知道是自己的运气好，还是说因为利维坦之歌感应到了他的想法，特意引导他停留在了这一页。 绝死光线持续性地从洛宁的面前迸发出去，只要洛宁不收手，这魔法可以一直持续下去。 285 偷窥神的力量 黑色的光线持续输出，在这黑暗的环境下悄无声息。 只不过，打击力好像不太够。 洛宁还是低估了这牢房的防御能力。 从利维坦之歌上面释放出去的黑魔法只是在铁栏上泛起一阵阵波动。 虽然波动抖得比较厉害，但是一丁点会裂开的迹象也没有，这和洛宁起初想的，制造大动静的计划完全不符合。 他暂时松开手，手上的魔法也暂停下来。 这个时候，站在另一旁瞪大眼睛的珀尔修斯显得相当安静，他屏气凝神，就好像生怕打扰了洛宁那样。 洛宁闭上双眼，在试着和利维坦之歌建立更强的联系。 在没有人打扰他、并且可是肆无忌惮使用魔法的前提下，洛宁可以做到的远远不止刚才的强度。 众所周知，魔法的威力是根据魔力的数量造就出来的。 尽管绝死光线不是什么七八阶的顶级魔法，创造它的魔法阵也会因为转化魔力的能力而在威力上受到限制。 但是在魔法阵被精准控制、而魔力也足够充沛、甚至是溢出的前提下，无论是转化率还是威力，都能大幅度得到提升。 珀尔修斯睁着眼睛，看着自己的面前诞生了一道可怕又猛烈的黑魔法。 拥有打击感的黑魔法很少，能拥有强大摧毁能力的黑魔法，那就更是少之又少了。 “轰——！！” 这一次的轰击绝对是震耳欲聋。 就连地面都随着在颤抖。 铁栏发出‘咣当当’的颤抖声音，栏杆剧烈摇晃着，随时会崩开都不奇怪。 连接着地面的栏杆在抖动中松开，那一根根插.进地里的铁柱震出碎屑，似乎就要被拔地而起。 “……你不是怕被发现吗！为什么还要制造这么大的动静！！” 一旁的珀尔修斯非常不解。 他看着不远处的地面，光明教廷设下的防护魔法就要被创世神强行破开了，珀尔修斯的双眼也在这阵抖动中逐渐看见了希望。 洛宁没有闲工夫跟他解释那么多，他一边释放魔法的同时，一边侧耳倾听，时刻注意着走廊尽头的动静。 “喔喔喔，快了，快出来了！！” 珀尔修斯激动地抓着铁栏，双眼牢牢地锁定在洛宁脚下的地面。 但是洛宁把力道把握得很好，从他手上释放出来的黑魔法，强度不高不低，刚好就是能把铁栏撼动，但是却又无法破坏的程度。 珀尔修斯眼巴巴看着即将破开的防护，但那防护却总是无限接近与破坏的临界点，却怎么也无法破开。 他牙齿紧紧咬合着，期待着什么。 只是片刻后，却被走廊尽头开门的声音让他竖起了耳朵。 珀尔修斯惊慌地朝洛宁说。 “他们来了！” 洛宁的嘴角扬起来了一点，波动的笑意还没来得及浮现在眼底，之后又平缓下去。 猛烈的抖动自然是吸引来了大闹门口的教徒。 就算这里不抖，这股强大的黑魔法的力量也难以让他们无视。 “住手！” 三三两两的人从走廊的尽头直接奔跑过来。 他们急冲冲的来到洛宁的面前，第一时间是伸出双手，嘴里咏唱着光魔法的咒语，将洛宁这摇摇欲坠的牢房加固。 “你不会幻想着能从里面逃出去吧！？！这简直是痴人说梦！！” 尽管嘴里在讥讽洛宁，但是这些人额头上密出来的汗水可不假。 差点就让这魔族逃出去了…… 而这魔族一旦逃出去……恐怕就不是圣女殿下发一次怒那么简单了。 “可恶，明明就差一点了。” 隔了几个房间的珀尔修斯暗骂了一声。 不得不说，他这演技是拉满了，简直和洛宁配合得天衣无缝。 尽管对方根本不是在配合洛宁。他只不过是真的觉得可惜。 洛宁‘无力’地把手收回来，坐回干草地上大口喘气。 他把利维坦之歌关上，一只手脱力地抓着它。 洛宁看上去累极了，就跟使用魔力过度，即将透支那样。 珀尔修斯不解地看着。还好他没有把疑问脱口而出。 接住微弱的火光，教徒们自然看见了洛宁这毫无战斗力、又面色发白的状态。 他们互相看了一眼，眼神还有点犹豫。 其中一人戒备地质问洛宁。 “为什么你能使用魔法？！” “可能这玩意坏了吧？” 洛宁歪歪头，看着自己手上这对‘漂亮’的手环。 其实他的手铐并没有半点坏掉的痕迹，可是它对教徒们来说，就是失灵了。 否则的话，也不可能让这魔族人释放出黑魔法！ 虽然不敢相信自家的手铐质量会这么差，但是对目前的教徒们来说，也只能这么去理解了。 他们互相使了一个眼色，其中最矮小的那人往前走了一步。 那人个子矮，胆儿也挺小的。 任谁去给这样一个能释放强大黑色光线的魔族开门，都会这么胆怯。 他身后的两个信徒则是手上抓着长杖，默默地看着。 那两根长杖，一根是金色，一跟则是银色，站在那儿跟左右护法似得。 胆小的教徒从衣兜里摸出一个圆盘，圆盘和圆环锁像是子母对。 他抓着圆盘，在圆环锁上轻轻地敲了一下。 “咔”一声，锁开了。 洛宁为了表现出自己的无害，‘脱力’的垂着手臂，一动没动。 胆小的教徒小心翼翼地进来，就算房门开了，这里的防御魔法仍然作用在这个空间。 所以眼前的魔族根本不可能跑出去，而且，这魔族人的体力已经快不行了。 这一点从他发干的嘴唇和煞白的脸色就能看出来。 但其实，洛宁的嘴唇干是因为没水喝。脸色白则是因为他本身也不爱出门，除了夜班便利店打工以外，剩下时间都在家里，皮肤养得自然是白白净净的。 他抬着眼眸看着那帮人。 门口一左一右的信徒在知道洛宁无害之后，这才不紧不慢地进来。 他们先是扫视了一周洛宁的房间，看见了从地里松开的铁栏，也没有去管。 铁栏杆本身没点作用，这样的栏杆对魔族来说轻轻一撕就碎了，它们立在这里无非就是魔法的载体，用不用插.深都是一样的。 “把武器交出来。” 其中一人把目光放在了洛宁手上的魔法书上。 洛宁抓着魔法书的手无力抬起，又垂下来。 他将魔法书藏在自己的身后去。 可是他这点小动作又哪里逃得过教徒的火眼金睛呢。 那人弯下腰来，目光有些凶恶。 他先是从自己的兜里摸出一对崭新的手铐，重新将它们缩在洛宁的手腕上。 洛宁没什么力气，所以他几乎不挣扎。 为此，他又多了一对手铐。挺麻烦的。 被洛宁藏在身后的魔法书自然也无法逃避教徒的双眼。 那人一把将魔法书夺过来。 没收掉这魔族的武器，不仅能换点钱，还能让他停止反抗，对这三位信徒来说，简直就是一举两得了。 “哎，别。” 洛宁抬起头，脸上有一丝意义不明的笑。 “这家伙有点脾气，你可千万别把它打开。” 教徒把洛宁的表情看在眼里。 对他们来说，眼前的魔族人不过是在虚张声势而已。 拿着魔法书的那个人丝毫没有为此感到害怕，他又怎么可能会被一个魔族的三言两语劝说呢。 他拿着书，后退几步，退回了铁栏外面。 “听我的，千万别打开。”洛宁无奈地说道。 然而，对于人类来说，越是对他们提醒强调，他们的探知欲就会越重。 那位拿走利维坦之歌的信徒不听阻拦，自顾自地将魔法书强行翻开。 在翻开的一瞬间，他明显感觉到了魔法书的抗拒，他以为是错觉。 于是他用更大的力气，将这本厚实的、看上去却又平平无奇的魔法书强行翻开。 可是，凡人，是不可以偷窥神的秘密的。 走廊上的火烛几乎在一瞬间就通通熄灭。 一切都归回平静，安静得让人觉得可怕。 几秒钟之后，火烛又重新燃烧了起来。 比起是被可怖的力量熄灭，它们更像是被漆黑的黑暗污染失色了，当黑暗退走之后才重新发出光亮。 洛宁的视野重归明亮。 在他的牢房门外，三人躺在地上，也不知道是死是活，洛宁不在乎他们的状态。 牢房的门锁甚至都没来得及套上，那个心急的教徒就打开了洛宁的神器。 所以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啊。 “珀尔修斯，你看看，我这边还有没有什么结界魔法？” 在走出去之前，洛宁还是谨慎地朝珀尔修斯确认了一次状态。 珀尔修斯的瞳孔缩成了针孔的形状。 他是唯一一个有夜视力的人，所以完整目睹了刚才的画面。 跟鬼一样…… 不，那种东西……真的就是鬼吧！ 也只有那种东西能够被创世神操控了！ 从此以后，‘利维坦之歌’绝对是珀尔修斯的头号梦魇！ “没、没有……” 珀尔修斯咽了一下口水，又说。 “唯一的结界魔法就是那个圆环的锁，剩下一些魔法的作用是改变空间状态，防止魔力流动和聚成，大概效果和我们手上的手铐差不多……就附着在那些铁栏杆上。” 珀尔修斯吞吞吾吾的说道。 他可被吓坏了。 只不过洛宁并没有实质性的感觉。 无法驾驭神器的人，在企图使用神器的时候会受到反噬，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想来这反噬也是有点恐怖的，居然能把那个教徒周围的人一起波及到。 刚才那一瞬间，洛宁隐约感受到了之前利维坦之歌使用出来的深渊魔法的气息，那气息尤其阴森，好像把人活活吓死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286 蚂蚁地宫 微弱的火光能让洛宁在黑暗中看清楚路。 他小心翼翼地迈开腿，尽量没有去触碰到附着魔法的铁柱子。 从牢房里出来，洛宁第一件事情是把利维坦之歌捡起来。 利维坦之歌在洛宁的手心里想翻页。 洛宁连忙把它关上。 这家伙指定是又生气了，因为洛宁把它丢给陌生人，这会儿是在闹脾气呢。 洛宁把手掌在利维坦之歌的封面上抚摸两下，也不知道算不算是安抚，但作用还是有的，利维坦之歌至少没再做抵抗。 做完这些后，洛宁蹲在地上，把其中一个教徒的白色斗篷给脱下来。 他将白布缠绕在自己的手上，绕了很多圈，之后去把那位持有圆环钥匙的胆小教徒找到，把手伸他的衣兜里摸钥匙。 另一侧的珀尔修斯则是安安静静地看着这一幕，他大气不敢出，更不敢去打扰洛宁。 洛宁做得还是很细的，为了防止圆环和圆盘上有魔法，他甚至都没去碰那些东西。 那道圆盘钥匙之后，他往里走了十来米。 最后在关押了珀尔修斯的那间牢房面前停下来。 珀尔修斯双眼冒光，抓着铁栏，激动地看着他。 洛宁甚至看见了珀尔修斯在身后疯狂摇摆的银色大狼尾巴。 ……原来摇尾巴的不只是狗，连狼也会摇尾巴啊。 只可惜，洛宁就算比较控那种兽人的特征，但他也不至于丧心病狂去欣赏这种男性兽人的身体。 更何况，珀尔修斯这种顶多算是福瑞。 所以洛宁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然后他抬起手臂。 手心里隔着好几层披风布，抓握着那个拳头大小的圆盘。 他学着刚才那位胆小教徒开门的动作，将圆盘轻轻地在牢房的圆环锁上敲了一下。 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叮’声，门锁开了。 重获的珀尔修斯忍不住要一阵狼嚎。 然而他的嘴巴还没来得及张开，就被洛宁一把捂住。 珀尔修斯的狼嘴很大，所以洛宁需要用上双手，一只手摁住他的上颚，一只手拖着他的下巴。 珀尔修斯被迫闭嘴，没能嚎出来。 “安静一点，明白了吧？” 洛宁用哄拉兹的语气去哄这个不太聪明的狼王。 珀尔修斯直点头。 洛宁这才把他松开。 他上下打量珀尔修斯的身体，又问他。 “你能不能变小一点？” 此时的珀尔修斯就和一头直立行走的狼差不多，体格和洛宁第一次见到的那个狼人大叔相差了不小。 变身后的珀尔修斯个头很大，甚至在这宽敞的地牢里都无法直起身扳来，必须要把脑袋低下来才能正常活动。 这样的体型出去肯定是会被人一眼发现。 “可以，本座现在就变小。这附身躯其实是为了自我保护而应激形成的……” 珀尔修斯一边说着，一边甩了甩自己的狼头，把身体逐渐缩小。 只是眨眼的功夫，珀尔修斯就从三米高的狼人缩小成了一位看上去体躯健壮中年男子。 洛宁的目光在他身上扫了一圈。 “把地上那些人的衣服扒下来穿上，法杖也一起拿走，出去的时候尽量隐藏自己的魔族气息。” 洛宁的语气平平，像是一种命令的口吻。 而珀尔修斯又怎敢怠慢。 他刚刚才亲眼看见了创世神是怎么把信徒处死的，他要不做个听话的狼，下一个被搞死的说不定就是他了。 魔族的思想总是那么直白，这也是他们总会盲目崇拜强者的原因。 珀尔修斯脱掉其中一位个子稍高的教徒的衣服，两三下套在自己的身上。 胸肌和腰腹的位置上有点紧，这对珀尔修斯来说勒得难受。 最让他觉得难受的，还是这教徒衣服上的‘光’臭味。 珀尔修斯十分嫌弃的嗅了几口自己的左右胳膊，然后恶心得直摇头。 “噫，好臭。” 然后在抬眼的时候，他无意间和洛宁那一双平静的目光对上视线。 洛宁的眼神非常平静，但是这在珀尔修斯的眼里，差不多相当于是要砍了他脑袋的意思。 于是他立马闭嘴，再也没做出嫌弃衣服臭味的举动。 洛宁带着珀尔修斯从走廊里穿过去。 一边顺着教徒们闯进来的方向走，一边将墙上的火把吹灭。 火焰熄灭，随着渐行渐远的脚步声，这里将重归宁静和黑暗。 一路上洛宁没有发出多余的声响，连脚步也是轻盈的。 他刚才制造的那一场震动和轰击，也只是引来了守在大牢入门口的三个教徒而已。 那样的打击似乎没有传到地面上去，这里外围的环境本就是火山熔岩活跃的高频地带，所以也没人在意。 “我们现在是直接闯出去？” 他们来到地牢的大门口，这是一面扇形的门，门后面点亮着火把。 一排排暗金色的台阶通往上一层，在那边有更强的光明从入口处落下来。 珀尔修斯小心翼翼地躲在门后面，一本正经的问洛宁。 洛宁把目光投出去，看了一眼外面的情况，之后又回到阴影里靠着。 “你觉得我让你换衣服是为了什么？” “……嗯，伪装？”珀尔修斯已经很努力在想了。 洛宁觉得他还算聪明，也没那么无可救药。 “尽可能不要被发现，我们装作是教徒出去。” “被发现会怎样？” 珀尔修斯似乎不太习惯这种鬼鬼祟祟的行动，他这一辈子向来都是直来直去的，要么硬生生闯进来，要么用锋利的狼爪杀出去。 “会打一架，惊动教会，引来圣女，搞不好我的身份也暴露了。我们现在处于光之神的地盘里，如果我暴露身份，就会被光之神知晓，这样会提前打草惊蛇。” 虽说光之神是洛宁一定会面临的敌人，但是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时机还不成熟，所以他才会多加小心。 如果真的是暴露了，那也只有硬着头皮上。 只不过同时要解决人类领地的矛盾、魔王城的叛徒，然后再加上一个天堂上的光之神，这对洛宁来说难度未免也太高了点儿。 珀尔修斯勉强能听懂，他拍拍胸膛保证：“放心吧，本座绝对不会路出马脚。” “你先把你的狼尾巴收好再说吧。” 洛宁低头去瞅了一眼珀尔修斯拖在地上的银色狼尾。 “哦、喔喔……” 珀尔修斯连忙将其藏了起来。 这扇门后面没有人，洛宁反复确认几眼之后，领着珀尔修斯出去。 “我是被蒙着头进来的，不记得路，这里面跟迷宫一样绕，你脑子里有没有路线？” 洛宁压低声音，他把身后的白色兜帽戴在头上，整个人看上去神神秘秘的，外表上和之前袭击他的那些教徒也差不多。 珀尔修斯抬头嗅了几口空气里的气息，之后他也学着洛宁的举动把帽子抽起来戴上。 “路线本座不记得，但是本座能嗅到空气中流动的气息……如果是要找连接外部的出口，跟着空气的流向走，就一定能找到。” “行，那你带路。”洛宁认可地点头。 这狼人总算是派上一点用场了。 两人肩并肩地往前走，洛宁的步子不慌不忙，既没有偷偷摸摸的感觉，也没有着急逃跑的架势，配上他略带庄重的严肃表情，看上去竟然和那些教徒的气质差不多。 珀尔修斯挺起胸膛，学着和洛宁一模一样的姿态。 从阶梯上去，上一层的光线强了不少，但是这里却不是地面，摆在洛宁面前的是更看不见底的走廊，以及更多的通道。 “……还真像个蚂蚁地宫。”洛宁皱着眉头说。 这错综复杂的通道，就算洛宁不被蒙着头带下来，他也不可能记得路线。 怪不得之前的动静叫不过来几个人，这里的通道弯弯绕绕，从地面的豪华城堡里下来得花多少时间啊。 “有人靠近！” 珀尔修斯的鼻翼动了动。 他说着甩了甩双手，在他的手指上，银色的狼毛不断生长出来，一同生长的，还有带着强烈攻击性的锋利指甲。 洛宁拍了拍他的肩膀。 “淡定一点，正常走过去。” 洛宁也听见了另一条通道里传来的脚步声，只是他面前的通道太多了，一时间无法分清是哪个方向传来的声响。 那不单单是一个人的脚步声，同时有好几个，声音的频率也不像是急着赶路的那种类型。 这和洛宁昨天炸山进来时候，见识到的那些脚步匆忙的教徒不一样。 目前可以证实的是，那些向这边走来的人并不着急……所以也就意味着，对方对地牢的事情根本不知情。 所以洛宁拦住了珀尔修斯，他给珀尔修斯使了一个眼色，让他接着走。 大约走了十来步，洛宁恰好和旁边通道里出来的几人擦肩而过。 他手上抓着长杖，目视前方。 这些无比‘正常’的表现丝毫没有得到怀疑。 那几位走来的教徒甚至都没有多往洛宁这边看一眼，慢悠悠地又前往另一个通道。 “这帮人还真是毫无警惕……” 等走得足够远之后，珀尔修斯才压低声音，小声地嘀咕了一句。 “他们对自己的魔法技术充满信心。这很正常，毕竟这里被光之神庇护，教廷获得的神力让他们足够有自信。” 洛宁看了一眼后方，确认四周没有人之后，又接着说。 “我们现在最大的优势是，光之神连同整个光明教廷都不知道我这个‘创世神’的能力。” 正是因为这些信息差，才让洛宁突破了光明教徒的埋伏，之后又装作魔族来到这里，带着珀尔修斯轻松越狱。 洛宁要将这些情报一直隐瞒下去，让光明教廷始终以为‘创世神就是一个没有能力的普通男人’，这样便能让洛宁的后续行动方便很多。 “米娜……”珀尔修斯咬着牙关，怒声道，“那个叛徒，她居然没有把你的能力告诉他们？” “没有说。” “为什么…？” “不知道。” 洛宁无奈摇头。 他不明白米娜为什么背叛了魔族的同时，也背叛了光明教廷，这些问题的答案，也只能去询问她本人了。 287 光罩结界 狭长的通道里回荡着两人不紧不慢的脚步声。 在珀尔修斯的带领下，两人顺利来到了这地下楼层的入口…… 准确的说，是气流入口。 毕竟珀尔修斯是根据气流的方向前进的，他带洛宁来到的地方，就是这一层楼通气的排气口。 洛宁看着面前无声旋转的巨大扇叶，又去看看珀尔修斯的表情。 扇叶徐徐转动，强风从里面吹出来，吹乱了两人的头发。 此时无声胜有声，珀尔修斯呆呆地看着面前的奇观。 他颤巍巍地指着扇叶，问洛宁。 “这是，什么……？” “排风扇，”洛宁随口回答，“如果没有这玩意的话，地下室的空气会不流通，他们挖得那么深，必须要往里面灌空气才行。” 其实排风扇在洛宁的常识里并不少见。他在地球的时候，去过的负一楼、地下停车场这种地方都有那玩意。 只是他没想到，这玩意在异世界也有。 “看见这个风扇中间的魔法水晶了吗，那东西就是动力源。”洛宁顺便科普了几句。 珀尔修斯连连点头。 他当然是无法理解的。 一个只会靠拳头肉搏的魔族，无法正常理解人类对魔法技术的运用。 “那，我们重新找路？”珀尔修斯试探性的问道。 “不用，”洛宁一口回绝。 “这风口看上去恐怖，但是里面什么也没有，只要突破这几片扇叶，进去之后里面的通道里都是空气，通道的尽头就是出口。” “这可比我们从地面突破来得轻松多了。” “哦、哦……好……” 洛宁说什么就是什么，珀尔修斯的脑子思考不了那么多问题。 “你能变狼吧？” “倒是能…狼是我的本体……” “你变狼之后速度会很快？” “确实会快……” 直到现在，珀尔修斯都不知道洛宁想说的是什么。 洛宁笑了一下，绕到珀尔修斯的身后去。 “那你变狼，找准时机从旋转的扇叶里找到缝隙冲过去。” “……那你呢？”珀尔修斯回头看他。 “我骑在你身上啊。” “……” 珀尔修斯听闻沉默了那么几秒钟。 他这辈子都没有被人骑过。 他可是孤独骄傲的裂空狼人啊，全世界只有一头的那一种。 现如今，居然要被沦为毫无尊严的坐骑了……？ 在洛宁的注视下，珀尔修斯只是停顿了几秒，然后就果断变成了魔狼的形态。 毕竟创世神可是花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找到他，现在就让他牺牲这么一点尊严，似乎也没什么关系。 更何况……创世神的眼神好可怕。 自己如果不给他充当一次坐骑的话，大概就会死在这里了吧。 洛宁翻身骑上魔狼的后背。 有一说一，坐在魔狼的身上并不舒适，坚硬的狼毛特别扎肉，四条狼腿走起来的时候，有明显的肌肉运动感，那些发硬的肌肉硌得洛宁心慌。 如果要把洛宁坐过的坐骑都排一个顺序的话，珀尔修斯绝对是垫后的。 “坐稳了，本座要强行突破了。” 珀尔修斯张开狼嘴，声音是从喉咙的震动里传出来的。 洛宁抬手去拍了拍他的狼脖子。 “看准时间跳进去，不要被扇叶刮到了。” 洛宁特意叮嘱了珀尔修斯几句。 珀尔修斯身体强壮耐糙，但洛宁不行，洛宁还是得为自己这副身躯着想。 好在眼前的扇叶虽然巨大，但也因为它巨大无比的关系，所以转动起来的速度并不快。 那点转速有点类似于风力发电机，完全是能用肉眼捕捉的速度。 既然连洛宁都能看清楚，那魔狼更不用说了。 魔狼抖了抖银白色的毛发，他四肢弯曲，弓下身来。 下一秒，整个身体就矫健地迸射了出去。 洛宁俯下身，尽量将自己贴合在狼背上，这样能减小风阻。 从扇叶里穿过去，里面的空间漆黑得看不见五指，珀尔修斯在奋力奔跑，也就是说他的视觉没有受到影响，洛宁沉着气，决定相信这头狼人的判断。 那些巨大扇叶的背后是一条宽敞的通道，通道里是山体本身的岩石和碎土，珀尔修斯在奔跑的时候，那些碎石会掉落下去。 整个通道几乎是垂直的高度，尽管珀尔修斯的狼爪足够强壮，但狼爪本身不适合攀爬，再加上处于负重状态，几次跳跃之后，就有滑落的迹象。 好在珀尔修斯体力旺盛，掉下去之后就再跳起来，几次反复横跳之后，算是来到了空气清新的地面。 洛宁坐在魔狼身上，被这狼一连串粗暴的动作甩得头晕眼花。 洛宁向来不觉得自己有晕车晕船的症状，但是他现在觉得自己晕狼了。 来不及休息，洛宁环顾四周。 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是教廷建筑的外围，看这个角度，应该是后侧避光的位置，脚旁边那个深不见底的深坑就是通往地下的通道。 光明教廷终究也只会做一些面子工程。巍峨的建筑中，除了表面上看去金碧辉煌震撼人心以外，这建筑里面的东西可以说是惨不忍睹。 从空荡的圣女大殿，再到更加简陋的地牢，还有这做工极其敷衍的通风口，尽管居住在瑰丽堂皇的殿堂里，但是内部的贫困样已经在洛宁的面前展现个淋漓尽致了……真不知道这些人到底是靠什么活下去的。 好歹也是需要吃喝拉撒的人类体躯，总不可能和天使族那样靠光合作用吧？ “这么容易就出来了？” 珀尔修斯站在空地上，满眼的不可思议。 “他们都不用在入口处设下点路障或者魔法？” 狼眼紧密地环顾四周，在确认没有任何危险之后，珀尔修斯才把目光放在洛宁的身上去。 山体已经被修复，在他们的四周是环绕的碎土砂石，那些夹杂在泥土里的矿石会被辉煌的教廷建筑折射出闪闪的光亮，这看上去就像是黑夜中零碎的星辰一般闪烁。 在山体的最顶端，被集中的太阳光线从穹顶的出光口照射下来，落在璀璨的塔顶上，将整个空间点亮得绚烂。 珀尔修斯光是看了几眼就受不了了，狼眼十分嫌弃地眯成一条缝隙。 “他们连饭都吃不起了，还顾得了什么加固防御？” 洛宁环视了一眼四周，带着狼形态的珀尔修斯往前走。 将整个建筑保护起来的光罩就在洛宁的不远处，既然是要破开结界逃走，洛宁也不至于要从红毯正门出去，从不起眼的后方溜走才是最优路线。 “还真的是在山里面啊……昨天听你说的时候，本座还没有理解，这光明教廷真把自己藏在这种地方？”珀尔修斯嗤笑一声，又说。 “太好笑了，明明是追求光明和太阳的信徒，结果只能躲在不见天日的山里……只能靠一个采光口度日，哈哈哈哈……” “小声点。” “哦、哦哦……” 珀尔修斯还没来得及开怀大笑，就被洛宁的一声呵斥给吓了回去。 “这里的位置距离魔族领地有很长一段路程，位于最东边太阳初升的地方。” 洛宁一边说着，一边研究起来，脑子里在想到底要用什么办法破开这里的结界。 如果是他来动手的话，要么是用造成强烈动静的黑魔法破开，要么就是去触碰那一圈光罩，将它无声的粉碎。 第二种办法虽然不会第一时间引来教徒，也是最安全的办法，但是有风险暴露自己的身份和能力。 如果把破开结界的问题交给珀尔修斯的话……也不知道这家伙有没有这个能力啊。 “喔……原来如此，本座上次被抓过来的时候蒙上了眼睛，他们那帮家伙给本座头套麻袋，还封印了本座辨别方向的能力，所以本座一直都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 “话说回来，这种地方你居然也能找到？一个月的时间要找到光明教廷的藏身之所，也太……” 珀尔修斯在洛宁的耳边叨叨个没完，洛宁拧着眉梢去瞪了他一眼，珀尔修斯立马闭嘴。 其实洛宁身边的人都不是什么话唠，都属于正常交流的范畴，主要是洛宁自己的话太少了。他除了在莉露鲁面前活跃一些以外，对待别的人和事都很严肃。 “位置是一个人类国王告诉我的，在此之前，米娜也给我指过一次路，但是她给我的路是错误的，我在那边受到了埋伏。” 洛宁瞥了一眼那只压下耳朵、看上去有些委屈的魔狼，顺口解释了这么一句。 珀尔修斯一只保持着魔狼的身体状态，他蹲坐在洛宁身旁，竖起耳朵仔细去听洛宁说话。 “米娜给你指路…那你们不久前还见过？”珀尔修斯歪着狼脑袋问。 “没有，她指路的那张地图是莉露鲁给我送过来……的？” 洛宁停顿了下来，脑海里一阵恍惚。 “等等……魔王城，有危险。” “啊？”珀尔修斯歪着头不解。 “你走了，菈尔倒了，堕天使时常不在……而第一魔王莉露鲁又被叫出来送东西……除掉米娜不说，整个魔王城就只剩下两个魔王……” 洛宁忽然想起来，莉露鲁当时告诉他，因为米娜说边境的伊兰王城出了问题，所以让她才会大老远跑来看看洛宁的情况。 288 拦截 边境出现问题这个消息是米娜特意传递给莉露鲁的。 现在一想的话……米娜的目的，绝对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 她这么做是为了把魔族最强的莉露鲁支开…… 为了听从洛宁的叮嘱，莉露鲁不会在人类的领地露出真身、也不会去使用强大的黑魔法，所以她会变成蝙蝠小心翼翼地飞行移动，这会大幅度延长她离开魔王城的时间。 “珀尔修斯，我们赶紧回去。” 洛宁的手握成拳头，命令道：“把结界撕开。” “吼……” 珀尔修斯的喉咙里滚着声音，他虽然无法完美理解洛宁的分析，但是一听见魔王城或许会出事情，心里就急得发毛。 他两步跑到结界边缘去，眼睛里倒映着金色的光罩。 狼爪抬起，在锋利的爪尖，指甲的颜色逐渐变成诡异的深红色。 那双狼爪沾过不少血液，‘裂空狼人’的名号可不是凭空得来的，珀尔修斯最强大的能力，就是他那双狼爪是撕碎能力。 在狼爪的红光逐渐稳定下来之后，珀尔修斯挥爪，猛地拍下去。 “咣当！！” 锋利的狼爪确实是撕碎了什么，可是那并不是珀尔修斯想要攻击的目标。 “咣咣咣……” 奇怪的金属碰撞声传进他立起来的狼耳朵里面，金属棍一半被狼爪撕得粉碎，另一半则是弹跳着砸到光罩上，又弹回来摔在地面。 狼头的目光调转，琥珀色的眼睛里有冷冽的光。 白色的獠牙尽数从口腔边露出来，喉咙里滚着低沉的声音，这是犬类在遇见敌人时候最后的警告。 “啊……吓了我一跳啊，为什么你们能从里面出来？” 少女步伐轻盈，金色的长发在身后摇曳。 她走过来，弓着身子去看那处直通地牢的出风口。 “芙芙芙，是从排风口出来的吗？” 少女的长发在跃动，她站立在珀尔修斯面前，之后华丽地转身。 华贵的礼服上有闪闪的两片，珀尔修斯双眼所看到的是一个身穿光辉长裙的少女。 无论是少女这特殊服装所代表的的地位、还是说她体内那骇人的光明元素，珀尔修斯一眼就能分辨出此人的身份。 只不过，对洛宁来说，他这是又展开了一次‘面对面尴尬裸.聊’。 “光明教廷的圣女……” “给本座死！！” 珀尔修斯紧咬牙关，鼻头发皱，带着猩红色残影的狼爪用力抬起，朝着面前的圣女挥了下去。 可是少女只是微微侧了侧身体，就灵巧地将他的攻击躲过。 在狼爪下撕裂的空间丝毫没有对圣女造成影响，强大的撕碎力只不过让她的头发飘了飘。 珀尔修斯知道自己不是这圣女的对手，他曾在这个女人的手里败过一次。 在实力上，得到光之神祝福的圣女绝对是能碾压珀尔修斯的。 之所以会毫不畏惧的抢先攻击，一来是作为魔族的野性在那里，珀尔修斯既是知道自己会战败，但是他并不畏惧。 二来……圣女有光之神，他这里还有创世神呢。 珀尔修斯偷偷瞥了一眼身后站着的洛宁，顿时信心暴增。 圣女背着双手，没有在珀尔修斯的面前停留，金色的高跟鞋轻轻向前一踏。 下一秒，她就来到了洛宁的面前。 好快……！？ 珀尔修斯的心底一阵发虚。 他甚至都没看见圣女走路，这个女人就像是星光一样闪了一下，下一刻就出现在了另一侧。 珀尔修斯惊愕地回头看过去，当他看见创世神冷静又莫淡的反应之后，他才松了一口气。 “离他远……” “等一下，珀尔修斯。” 狼爪将要再次抬起，却被男人斥退了回去。 珀尔修斯愣了一下，耳朵压下来，收回爪子，这是服从的意思。 “芙芙芙~~魔王居然会听你的话嘛。欸，我就说你不简单啊，那帮老头还不相信~~~” 圣女瞅了魔狼一眼，又把目光放在洛宁的身上。 其实从远处看的话，洛宁都还能接受这个女人的身躯。但是这女人一旦站近了，她这近.乎.赤.裸的娇躯几乎是成倍放大在洛宁的面前。 尽管有内衣拖着，但也不知道是不是教会太穷的原因，那丁点布料在尤物上显得也太可怜了。 洛宁尽量无视那双快要怼在他脸上的雪峰，冰冷的面容上没有一丝动摇。 “你想表达什么？” 洛宁静静地凝视她。 在离开之前被发现，这确实是在洛宁的意料之外。 而且这个圣女的语气，似乎快要猜到洛宁的身份了。 在她一口咬定之前，洛宁没有轻举妄动。 他的目光扫了一圈，朝珀尔修斯递过去一个眼神。 珀尔修斯见过这种眼神，和之前创世神让他闭嘴的时候是同样的表情。 不得不说，狼的直觉还是很准的，珀尔修斯领会了洛宁传递过来的信息，他决定什么也不说，绝不给这个女人透露半点讯息。 “没有没有~啊，我说我路过你信不信？” 圣女笑了一下，弯起来的眼眸清澈纯粹。 可洛宁才不会被这个女人骗了，这女人坏得很，一肚子坏水。 他昨天才和这个圣女打了几百回合的太极，结果这女人却是从头到尾都在跟他闹着玩，一点有用的信息都被洛宁采集到。 “不信。”洛宁一口否决。 即使被逮了个正着，可他一点也不慌张。 他刚才突然叫停珀尔修斯的原因也很简单。 对方是一个人…… 作为光明教廷最有权势的圣女，她没有带着信徒一起来的原因只有一种。 她想单独和洛宁谈话。 至于这女人说的鬼话，洛宁自然是不可能信了。 碰巧路过？光明教廷这么大一座建筑已经够她溜达了，她完全没必要跑到这建筑后面背光的鬼地方来散步，还恰巧丢过来一根法杖，打断了珀尔修斯的攻击。 “欸，你怎么这么聪明啊。” 圣女有些懊恼，手指抬起来，指尖绕着耳畔金色的发丝打圈，眸子轻轻地锁定在洛宁的身上，也不知道在思考什么东西。 “男人都是笨比……没想到魔族的男人里居然还有不笨的？” 圣女笑了一下，又说。 “还是说，你根本就不是魔族呢~？” 289 她急了她急了 在圣女略带笑意的注视下，洛宁依然是无动于衷。 他挑了挑眉梢，反问道：“那你觉得我是什么？” “嗯~~不好说呢。”圣女苦恼地摇摇头。 她若有所思地围着洛宁走了一圈，继续说道。 “嗯……我认真想了想你之前说的那番话。现在的光明教廷，日子过得确实比较惨……你说的办法的确能改善光明教廷的现状，也能让更多的人信奉我们的神明。” “这是一件好事，可是如果为了达成这样的目的，而要让我们去背叛自己的神明……这不可能。” “所以呢，我就是想问一问你，看看你还有没有别的法子？” “原本想去地牢，用你的自由身来做交换，让你协助我……哎，可是没想到居然让你跑了啊。” 圣女歪了歪脑袋，垂眸去看洛宁手上的东西。 “你的手铐呢……？那种东西，没有我出手，你不可能取下来吧？” 圣女好奇地打量洛宁。 她没能在这个男人的身上感受到一丁点魔力。 昨天这个男人来到这里的时候，她还能感觉到一些附着在男人手臂上的黑元素，可是今天，那些黑元素统统消失了。 不仅是元素的感应，还有魔力的波动，这个男人身上什么也没有，平静得像是一潭湖水，纯粹得没有收到任何元素的污染。 干净又纯粹的身体，让圣女瞬间对洛宁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可她又在潜意识里，又把昨天用瞳魔法对洛宁看到的画面结合起来。 那种混沌的力量和眼前回归宁静的纯粹…… 圣女一时间不知道要相信哪一种感觉了。 如果这个男人是魔族的话，那他一定是能把自己的每一丝气息都隐藏起来的完美魔族。 只是魔族都是狂妄嚣张的性子，特别是像这种能化成人形的魔族人……真的有魔族能完美收敛自己的气息？ “手铐我自己取下来了。” 洛宁丝毫不惧女人的直视，尽管在他的眼中，这个女人根本没有衣服。 “怎么做……？” “用它。” 洛宁把利维坦之歌拿起来，晃了一下。 为了不暴露自己的身份，洛宁决定先把神器拿出来挡刀。 神器对任何种族来说都神秘且强大，任何说不通的事情，把它拿出来，总能说得过去。 圣女愁着眉头，仔细端详着洛宁手上的魔法书。 她的注意力瞬间就被洛宁转移了，没有再歪着脑袋把问题往更深处去想。 “我坦白的告诉你，它是神器。我是这个神器的主人，拥有神器的我比裂空狼人更强大，魔族都崇拜强者，所以裂空狼人刚刚才会听我的话。” “嗯哼~原来是这样吗？” 圣女看着洛宁上下打量。 没有在他身上找到任何破绽。 唯有的一些疑惑，都被这个男人身上自带的吸引力和怪异的亲和感抵消了。 既然是神明的虔诚信徒，圣女对神的信奉确实不假。 只不过她还没想到，在她面前的男人就是真正的神明，对神明的敬畏让她的心境在潜移默化中也受到了影响。 圣女凑过来，目光扫过洛宁的脸颊，又落在那一本书上。 “你说这是神器？我怎么没感觉呢~？” 她好奇地盯着，眸子雪亮，像是一个没有见过任何世面的懵懂少女。 圣女的确没有见过什么世面，特殊的身份让她一辈子都只能呆在这座宛如城市一般的巨大教堂里。 只有在接到光之神的任务、或者是那位魔族间谍的传信之后，她才能在那些老头的拥簇下短暂的离开这里。 每次离开教堂的时候，就能跟放风的野丫头一样玩一圈，那些老头子还在她耳边叨叨个没完没了。 所以当洛宁说他们这里又破又烂，怀疑他们是不是穷得吃不起饭的时候，确确实实是戳痛了圣女的痛处。 “那你要不要摸摸看？” 眼看着这女人这么好奇，洛宁干脆主动把利维坦之歌递了出去。 “你如果好奇的话，可以翻开看看。” 洛宁的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意。 可是这样的笑意在女人看来，相当邪恶，就好像是在诱拐人吃下禁果的毒蛇那样。 圣女把手伸出去，葱白纤细的手指就要触碰到那本魔法书的封面。 在即将接触到利维坦之歌时，她突然停住了，然后悻悻收手。 “啊，还是不看了，万一你在耍花招呢……而且，如果是真的有主神器，我去冒然打开它，我可是会受到反噬的呢！” “欸。” 洛宁有些惋惜的叹了一口气，将魔法书收了回来。 圣女从始至终都在看洛宁的表情，想要从中捕获出一丝信息。 可是就像洛宁无法在她的眼中看出任何波动一样，圣女也无法在洛宁的脸上看见任何多余的表情。 他两根本不知道对方说的哪些是真话，哪些又是假话。 这一串串极限拉扯中，看得另一旁的珀尔修斯歪头立耳。 洛宁耸了耸肩，说道。 “言归正题，你既然来找我，那也说明你想得很明白了。” “有信仰是一件好事，但是人都有七情六欲……在信仰之前，应该先保证自己能吃饱饭不是？” “你不如带着你的教徒跟我们混得了，我们这里至少能让你们吃饱饭。” “不行。”圣女的回答相当果断，不留一丝余地。 她咬着自己浅红色的嘴唇，一双眸子认真地看着洛宁。 “我是想问问你有没有什么办法改善光明教廷的吃饭问题，毕竟我对外界接触少，能给我提供这些信息的人几乎没有。但我也只是想改善食物问题而已，而不是想让我的教徒跟着我背叛神明，我不可能背叛神明，所以你也不用诱惑我了。” 洛宁听着她说完，随之笑了一下。 “祂连饭都让你们吃不饱，你们还想着信奉祂？” “我不会动摇的，你不必浪费口舌。” “祂给了你们什么好处？食物还是金钱？虽然美曰其名‘光之神’，但连你们崇拜的光明都不是祂给的。” “为什么不是，我们的光明就是光之神给的。” 圣女当即否定了洛宁的说法。 虽说一心抵抗着这个男人的蛊惑话语，可还是忍不住被这个男人代跑了节奏。 圣女的眉梢微微蹙着，眼前这位魔族少年在她的注视下，缓缓抬头。 洛宁看向斜上方建筑的穹顶。 那里的太阳光被镜魔法集中起来，照射在瑰丽的建筑上，正是因为灿烂的光明，才让整个光明教廷染上了一抹辉煌和神圣。 洛宁抬头看着，之后他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 “你真以为这光是祂给的？” “是祂给的，”圣女沉着脸，尤其认真地回答洛宁，“我们伟大的光之神，会将光芒洒落大地，指引迷途的生命知返。人类现在不再信奉我们，是他们的不幸，背叛神明将会受到神罚……而供奉伟大的光之神，则是我们无上的荣誉。” “不会吧？” 洛宁脸上的笑意逐渐浓厚起来。 圣女虔诚的誓言让他不由得觉得好笑。 “你们不会真的蠢到以为，照在自己身上的太阳光是光之神赐予你们的吧，不会吧不会吧？” “‘背叛神明会受到神罚’？这句话也是祂说的？哈哈哈……你看不到帝国现在过得风调雨顺的吗，神罚呢？怎么还没落下来？你就算不能出去，也总归知道这外面的情况吧？人家帝国都快统治整个人类大陆了，就你们还龟缩在这座山里。” “哦，我懂了，是光之神背叛了你们啊……祂非但没有把欺负你们的帝国收拾一顿。祂甚至还给人家帝国无尽的太阳光呢。光明让植物庄稼生长，全帝国人都吃得上饭，就你们吃不到。人家拿着你们伟大神明的恩赐扩张人口和财力，之后来打压你们呢。” “而你们呢，缩在这里，然后偷来一束光，就满足了？” 洛宁指着落在建筑顶端的那些阳光，笑着问眼前的圣女。 圣女的脸上明显有些不乐意了，干净的脸颊黑得滴水，她微微埋下脑袋，额前的金色碎发遮住了一半眼眸。 “我不允许你亵渎神明……神明是伟大慈爱的，祂会将光芒无私地洒落在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将光芒无私地洒落在世界的每一个角落’……哈哈哈哈……” 洛宁笑得很大声。 他忽然觉得，逗这个笨比圣女还挺好玩的。 “那为什么魔族没有光明呢？不是说无私地洒在每一个角落吗？哦………我懂了，这是一个双标神。” “你……我不允许你亵渎神明！！” 圣女变得有些激动，眸子里除了怒意，还有一些复杂的情绪。 不知所措，迷茫？洛宁无法辨别，但是唯一能知道的是，有那么一瞬间，她动摇了。 在圣女的手上突兀出现一把长弓。 长弓由浓郁的光元素铸成，光芒逐渐在圣女的手上转化成实体，一支箭矢也随之生成。 圣女将箭矢搭在弓上，她只需要后退半步，就能将箭矢的尖端笔直地瞄准洛宁的眉心。 洛宁见过这只箭矢，这箭一下就能把菈尔重伤，绝对非同小可。 只不过…… “哗哗哗……” 在洛宁的面前，利维坦之歌生成了一道与光明对应的黑暗魔法。 利维坦之歌一直以来都有一种坏毛病，那就是，它喜欢用绝对的力量碾压对方。 不管对面是什么等级的魔法，利维坦之歌一定会用出比它更高级的魔法来将对方踩在脚下。 290 乖乖听话 利维坦之歌的好胜欲一直以来也是洛宁的困扰。 比如前几次遇见强盗时，利维坦之歌会直接召唤出深渊将其泯灭；遇到要洛宁性命的村名时，利维坦之歌释放出卷死一切的水龙卷连带着村庄一起淹没……那样肆无忌惮的使用大魔法，很容易把洛宁的实力暴露，洛宁一直都为此感到头痛。 包括这一次也是如此。 当利维坦之歌知道眼前的敌人使用的魔法足够强大时，它瞬间不乐意了。 不能有人的魔法在它之上，最强的魔法理应在它这里。它是记录全元素魔法的神器，这一点骄傲它还是有的。 当洛宁的白色披肩被风吹起来的时候，圣女直接愣住了。 洛宁身后的黑色魔法阵只是浮现了一瞬间，明明没有对她造成任何伤害，但是在那一瞬间，圣女好像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被吸进去了。 拉开弓弦的手在颤抖，刹那间竟然忘记了呼吸。 圣女突然大口喘息，额头有汗水密出。 洛宁把书关了，他抬起手来，握住圣女手上的箭矢，向下压。 圣女无力地垂下手臂，口腔微微张合，还没有缓过来。 “你这是……”她有些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惊愕地看着洛宁。 “神器啊，刚刚不是给你说了吗。”洛宁笑了一下。 “魔族竟然有这种强度的神器……” 片刻间，她好像明白眼前这个男人为什么能越狱了。 这种力量…连天使族都不一定能搞定，除非能请到炽天使长…… 不行……魔族为什么会有这种力量，这种力量要如何战胜？！ 还是说，其实只是虚张声势…… 不不不，刚刚那瞬间的印象太深刻了，不可能是虚张声势。 如果说之前用瞳魔法看到的混沌还有些模糊不清的话，刚才印在圣女身体里的感觉将比那一次深刻无数倍。 那绝对是实质性的力量，如果这个男人想的话……那种力量绝对会毫不保留地打在自己的身上！！ “我问你啊，你崇拜光之神，是因为祂将所谓‘伟大无私的光明’洒落在地上？” 洛宁有些认真地问她。 圣女恍惚了一会儿，甩了甩变得凌乱的思绪。 “光之神最早由人们祭拜太阳而来，我们信仰光明，因为光明能让植物生长，能孕养万物……我们跪拜在神圣的太阳下方，真诚地感谢祂无私的力量……”圣女徐徐说道。 她不知道洛宁问这个的原因是什么，但这也不是什么秘密，索性就按照他的意思来回答了。 这其实是早在千万年前的事情，这种事情应该被所有人刻骨铭心的记住。 只是后来，人类发展魔法、创造实用的道具，慢慢地，就将自己最初的信仰遗忘了。 这是人类的本源，可是，他们为什么会将它遗忘呢…… 圣女想不明白，但是她会更虔诚的跪在光之神的脚下，感谢祂无私的神力。 “这样啊……”洛宁叹了一口气。 他想了一下，又说。 “但是，你说，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 “其实祂并不能产生太阳光，产生太阳光的并不是祂，而是在这个世界外围……也就是说另一个‘星球’所散发的能量而形成的光？” “‘星球’？”圣女觉得困惑。 她当然不懂什么‘星球’了，这个世界的科技水平也不允许任何生命接触到这一层面。 于是洛宁又思考了片刻。 “那我换一种说法吧，你有没有想过，每天洒落在地上的阳光、夜晚会出现的月亮、以及魔族领地的双子红月，这些种种东西……” “其实都来自‘设定’？” “‘设定’？那是什么？” “创世神。” 洛宁一字一句念道：“来自，创世神的创造和设计？” 圣女听得一阵恍惚。 她睁大眼睛，片刻之后，依旧是否定了洛宁的说法。 “不可能，创世神不过是一个没有任何能力的男人罢了，他早就抛弃了这个世界……” “因为魔族实在无法忍受被抛弃的命运，眼看着整个种族将要衰亡了，他们才想尽一切办法将那个没有丝毫能力的男人召唤到这个世界，想要将其杀了复仇……” 圣女井井有条的分析道。 洛宁的那番话确实是让她有些动摇了。 他说得话有一定道理。 既然被称作是‘创世神’，创世神能创成世界，那么设计了太阳、给予了这个世界太阳光的人……或许也能是创世神所为？ 只不过，如果创世神真创造了这么多东西，那祂就是无所不能的神明，这和圣女所知道的‘创世神不过是没有力量的普通男人’请报上有冲突。 圣女的脑子一时间有点儿乱。 洛宁看着她有些错愕的脸，接着说道。 “那你觉得魔族为什么没有杀死创世神，反而是让他加入自己的队伍？” “我帮你分析一下啊，首先创世神没有在魔族的手里死掉对不对？魔族的魔王是怎样的性格你也清楚，他们这么恨创世神，既然没有让创世神死，无非就只有一种理由——创世神的能力甚至要强过他们对创世神的恨意。” “既然这个创世神有能力，那就说明了，让你深信不疑的情报是错的。你所知晓的东西或许有很多都是错的呢？” “‘太阳是光之神的神力’这是错的，你们所信仰的光明也是错的……” “创世神竟然连世界都能创造，那造个太阳也不是什么难事啊。” “说实话吧，我觉得，你们信错神了。” “圣女大人！！” “这边这边，快！！” 洛宁还说得来劲呢，他觉得自己都快要用嘴炮把这圣女说服了，可是还没等他说完，一帮身穿金边白袍的信徒就从不远处黑压压的跑过来。 洛宁刚才一瞬间泄露出来的黑暗元素让不少信徒都有所察觉，只不过他们没想到有动静的地方居然是在建筑外，因此寻找了好半天。 对这些信徒来说，圣女就是一切，所以当他们瞧见圣女被两个越狱出来的魔族包围的时候，所有人都拔.出了武器。 尽管圣女很强，但是任何人都不会因此放松警惕。 “你想让他们死吗？” 洛宁把利维坦之歌抓在手里，他握着利维坦之歌的书籍，在手心里抛着玩儿。 圣女是见过这本书的力量的，所以她知道，洛宁绝非是在说着玩。 “吵死了，你们这帮蠢逼都给我停下来！” 她愤怒地扭头，去朝着那帮教徒放声怒吼。 教徒们突兀地停下脚步，他们已经很习惯被圣女发火了，也知道自家圣女大人的那些坏脾气。 教徒们表现得乖顺，在十几米外的距离停了下来。 “做个交易吧，我可以让伊兰王城的那个老头在背地里选一块地，接纳你们，这样你们至少能吃饱饭，穿上像样的衣服不是？” 洛宁的目光在圣女的身上扫视了一圈。 他的瞳孔中看见的可是只有一丁点遮羞布的少女娇躯，除了两处重点以外，圣女所有的地方都在洛宁的眼里一览无余。 圣女下意识的收拢双腿，不知为何，每次这么被这个男人注视的时候，都会有一种被看穿的感觉。 她的脸挂着不变的从容，开口道。 “然后呢，你想要什么？” “然后很简单啊，你放我和这狼人走，交易就算达成了。” “你一个魔族为什么会认识伊兰王城的城主？” “碰巧就认识了呗。”洛宁耸了耸肩。 他把目光投向不远处的教徒身上，又压低声音，接着说。 “就算交易不达成，我也会走，你和你的信徒们拦不住我。” 洛宁的声音压得很小，除了近处的圣女以及耳朵灵敏的狼人能听见以外，那些踟蹰在原地的教徒根本听不见。 其实洛宁特意这么一说，无非就是给圣女一个台阶下。 这样就算洛宁跑了，她也能把刚才的交易条件转交给信徒，这样不至于动摇人心。 圣女知道自己的处境，她并不笨，一直都是一个聪明的女人。 “哦对了，我还想问一个问题，我在这里的事情，制造的动静……你们头顶上那个神明应该不知道吧？” 洛宁把她的反应看在眼里，继而小声地问她。 圣女侧目看了一眼身后的信徒。 在她的怒视下，那些紧绷神经想要上前的信徒们纷纷被斥退，连忙倒退了好几步。 “祂不知道，神明大人只会在祷告的时候偶尔造访。”圣女把头装回来，回答洛宁。 “哦，那就好。”洛宁点了点头。 既然光之神不知道，那就方便多了。 当然，前提是……这个圣女不会把今天的事情上报上去。 “那么，请？” 洛宁做了一个请手势。 示意让圣女去‘开门’。 圣女无声地看着他，看着这个男人脸上淡淡的笑意。 圣女的脸色并不怎么好，但是在又一次确认了自己这方信徒们急躁的神情之后，她向前走了几步，朝着光罩走去。 抬起纤细的手腕，圣女将手掌轻轻地触碰到光罩上。 ‘嗡嗡’几声，光罩开出了一个能够成年人通过的门洞。 “谢咯。”洛宁朝她笑了一下。 之后他把手伸进自己的空间袋子里，摸了摸。 把几个要用的东西收起来，之后将袋子口朝下，猛地一抖。 ‘哗啦啦——’ 一大堆金币就从袋子里抖了下来。 这些金币有从西城领主里交易得来的，也有从老国王那边收到的保护费，总之有几百上千个，也是够这些教徒们开销一段时间了。 “去买点种子，在这周围种点田吧，还有牧畜养鱼啥的，你们总不能真的为了虔诚和信仰，每天不是祷告就是发呆，连饭都吃不饱吧？” “人啊，还是得劳作，既然条件不行那就自己创造条件，你忘了吗，你自己口中说的，人类最早信奉光明的原因……” “难不是因为光明能养育万物，养育人类，所以人类才会崇拜它？” “现在饿着肚子像什么样，怎么连本都忘了？” 洛宁抖了抖口袋，里面的金币一个没剩。 这些钱对他来说用出也不大，他马上就回魔族了，之后要用到的话，再去老国王手里收点保护费就行。 291 你信错神了 圣女呆呆地看着面前堆成小山的金币，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她有些愣愣地点头。 “……谢谢？” 洛宁对她一笑，没有再多说什么。 “珀尔修斯。” “嗷……？” 珀尔修斯一秒从地上坐起来。 他刚才一直在发呆，从利维坦之歌释放出深渊恐惧的时候，他就彻底呆住了，一直没有缓过来。 这下突然被洛宁叫住名字，珀尔修斯立刻坐了起来，蓬松的狼尾巴不自觉地摇了一下。 “会刨洞吗？” 洛宁指着光罩打开的地方问 圣女虽然把‘门’打开了，但是光罩外面的山体却实打实的存在。 直接出去是不行的，得凿出一个洞才行。 “……一定要用手刨吗？” “……” 珀尔修斯小心翼翼地问。 换来洛宁无言以对的表情。 珀尔修斯走到洛宁的身前去，当他看见光罩已经开门时候，还有点纳闷。 心里暗自佩服创世神的能力。 竟然能让这油盐不进的圣女主动把他一个魔王放走？这位创世神到底是有多恐怖的能耐啊…… 珀尔修斯的狼爪冒出红光，他用力一挥，山体炸开好大一个洞。 洞口因为强大的撕碎力将泥土碎石通通撕成了粉末。 洞外有风吹进来，很快将粉末吹散。 “阿嚏——” 圣女捂住鼻子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 隔绝外界和净化空气的光罩让圣女一直以来都生存在一个绝对干净的环境里，所以她对外界的变化很是敏感，稍有粉尘就会呛得直咳嗽。 珀尔修斯激动地走出去，他好久没见过外面的空气了，一时间竟然兴奋地摇起了尾巴。 洛宁跟在魔狼的身后，从光罩外走出去。 在光罩即将自我闭合之前，洛宁回头又看了圣女一眼。 他将声音放得很轻。 “世界上可不只有光之神一种神明……” “如果你发现自己一直以来的信仰有问题，任何时候回头都不迟。” “还有，创世神可不是你们口中所说的没有任何能力的人，他可是熬了多少个通宵、烧死了多少脑细胞才把这个并不存在的世界构想出来的啊……你总不可能一口就否认他所有的辛苦吧？” 洛宁的嘴角微微拉开，朝着她浅浅一笑。 圣女在一阵惊愕中回过神来。 “你是…” ‘嗡嗡……’ 光罩泛出一阵涟漪，完完全全地合并上了。 里外的空间完全被一层薄薄的结界隔绝。 内部空间的瑰丽或许能被称之为世外桃源，但是……在茫茫大地上，无疆的美景数不胜数。与之相比的话，这里的‘桃源’充其量也就是一个漂亮点的鸟笼而已。 囚禁他们的不仅是那一圈结界，还有他们自己已经变得狭窄的内心世界。 无知的虔诚可不是什么信仰……就像拉菲尔告诉拉兹的那样，他们都是被光之神骗了。 光之子创造太阳，洒落光明？ 洛宁看着头顶的烈阳，忽然笑了一下。 让这玩意挂在天上的人可是他啊。 别说太阳了，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元素都是他一点点刻画完善的设定，这帮人脑子里都不认真想一想，‘创世神’这个词应该是什么样的含义？ 既然要真诚的感激给他们带来光明神明，但好歹也要搞清楚到底是谁给他们带来了这些光明啊…… 洛宁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他让珀尔修斯去搬来一块大石头，把山体这一块缺掉的地方给填上。 珀尔修斯变成了狼人大叔的模样，他抓了几捧泥土，细细填在石头缝里，做完之后还压了压，给那些缝隙压实了。 “话说……你就不怕那个圣女把你的情报告诉光之神吗？” 珀尔修斯有些好奇的问道。 虽然他也没听懂洛宁都对圣女说了些什么道理，可是隐约能感觉出来，那个圣女大概是已经猜到了洛宁的身份。 “不怕，她不会说的。” “为什么……？”珀尔修斯不解。 “她说了也没好处。” 洛宁环顾一眼四周，他没看见那个眼熟的树林地带，于是开始绕着山体走一圈看看。 “她现在已经有些自我怀疑了。如果她真的把这件事告诉光之神，去质问光之神，‘光是谁创造的’……你觉得光之神会怎么想？” “光之神，或许会给圣女做解释……？”珀尔修斯试探性说道。 “光之神会觉得，自己受到了质疑。受到了自己信徒的质疑。” “这么做有两种结果，”洛宁边走边说，“光之神编造了谎言解释，然后光之神自己的内心因为受到质疑而变得不信任起来。” “第二种，光之神没有解释，圣女的内心会进一步动摇。” “其实不管怎样，当圣女试图理解我说的那些话的时候，这个裂缝已经产生了，他们谁也修复不了。” “这圣女也是个脑子灵光的聪明女人，我也看出来她很在乎自己的信徒，虽然张口闭口骂他们老头子，但是这女人其实很珍视他们，这一点从刚才信徒赶来将矛头指向我的时候，她忽然变得慌张的表情就能看明白。所以，她不会拿自己的同伴铤而走险。” “把我的事情告诉光之神、去质问光之神‘太阳光’的由来，这件事情对她来说没有一丁点好处，所以她不会说。” “她不是虔诚的信徒吗？为了同类连信仰都不要了？” 珀尔修斯愁着眉头，还有点想不明白。 他讨厌太阳光，于是捡来一块大石头，搭在自己的脑袋上，当做是遮阳伞。 这石头估摸着也有好几百斤了，但是对珀尔修斯的臂力来说，举起来和打伞没什么区别。 珀尔修斯自然无法理解这些信徒脑子里在想什么了，魔族没有信仰，所以他们一生都活得很潇洒自在。 “虔诚确实是虔诚，但是在她动摇的那一刻开始起，她就已经不虔诚了。” 洛宁摇了摇脑袋，回答道。 不过他也无法给珀尔修斯详细解释。 其实，虔诚和质疑并不冲突。 对于圣女那种从小到大都饱受教廷洗礼的人来说，信仰这种东西已经刻在她灵魂里了，她无法摆脱信仰，唯有信仰能让她活下去。就好像人需要吃喝拉撒，信仰对她来说是活下去的需求之一。 只不过，无论信仰哪尊神明那都叫信仰。就看她自己想不想的明白，愿不愿意接受自己其实一直都信错神的事实了。 “嗯……”珀尔修斯闷头想了半天，他又问洛宁另一个问题。 “你真要给他们找地方住？” 珀尔修斯双手举着大石头，一边走一边在洛宁的耳边问个没完。 洛宁嫌弃他这掉渣的巨石，忍不住跟他拉开距离。 “看心情，也不一定。”他随口回答道。 视线锁定在前方的树林里，洛宁觉得很眼熟，于是就加快了脚步。 他从衣兜里摸出来一根骨质笛子，凑在嘴边轻轻一吹。 ‘嗚、嗚’ 是两个欢快的音节。 “啾啾啾！” 前方没多远传来几声更加欢快的回应。 “嗷嗷嗷嗷嗷！！！” 之后一道白色的影子像风一样冲了出来。 “唔哎哎哎哎！！” 以及一串因为刚睡醒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的小天使尖叫。 坐在白羽龙背上的拉兹睁大了眼睛，目光顿时就锁定在了洛宁的身上。 “神明大人！！” 睡意荡然无存，拉兹抬手挥动，直到白羽龙在距离洛宁不远的地方用后脚跟刹车的时候，拉兹惯性飞出去。 她掉出去没多远，又拍拍翅膀调转回来。 跟个粘人精一样，要去投入洛宁的怀抱。 却在下一秒呆住了。 “神神神神明大人！！” “不可以吃神明大人啊笨蛋！！” 洛宁的整个脑袋被白羽龙含在嘴里，那一连串滴落的口水从洛宁的上半身流落下去。 不仅是拉兹，就连一旁的珀尔修斯都看傻了眼。 洛宁抬起手腕给了白羽龙一拳，把它揍开，之后万分嫌弃的用披风给自己擦脸，擦掉那些粘稠的唾液。 “神明大人……” 拉兹拽了拽洛宁的衣角，洛宁低头去看。 拉兹伸出短小的手臂一横，手指笔直地指向举着石头的珀尔修斯。 “神明大人，他是谁啊？” “本座啊，本座是七柱魔王之一的裂空狼人啊，小家伙，我们之前还见过呢。”珀尔修斯抢先回答，并热情打招呼。 他把石头顶在头上，抽出一只手出来摇了摇。 拉兹思考了那么几秒，她隐约记得神明大人要来救走一个魔王。 可是…… 拉兹踮起脚，爬上洛宁的身体，手臂挂在他腰上，悄悄地问洛宁。 “神明大人，这个魔王是不是傻掉了？为什么看上去……笨笨的？” 拉兹说着还用目光去扫视了珀尔修斯一眼。 别说，珀尔修斯这抱着石头等在原地的模样还真的傻乎乎的。 洛宁抿着嘴没回答。 珀尔修斯那灵敏的听力自然是将拉兹的话都听了进去，他虽然有点儿生气，但还不至于对创世神的小跟班生气。 没必要和小孩子一般见识……而且，创世神真的好可怕。 经过这两天的相处，珀尔修斯完全体会到了创世神的可怕之处了。 怪不得第一魔王莉露鲁这么护他。 珀尔修斯被这个小朋友盯着看得难受，他思来想去，或许是因为自己这举着石头走路的姿势显得有些笨拙？ 于是他丢了石头，活动活动肩膀。 “现在赶回去？” “嗯，直接回魔王城。”洛宁点头。 “欸……？”拉兹拉长音节，歪着脑袋问洛宁。 “那米莉娅小姐怎么办？” 292 小天使的食物 “米莉娅，她没在光明教廷，她可能还在路上。” “那我们原路返回去找她吗，神明大人……” 拉兹有点委屈地抱住洛宁的手臂，前后摇了摇。 洛宁低头看她，把手掌贴在拉兹金色的卷发上揉了揉。 拉兹的头发又短又弹，摸起来还滑滑的。 “神明大人~呜~~” 拉兹顺势撒娇，抱着洛宁的手臂就不肯撒手，软乎乎的脸蛋在洛宁的手上蹭来蹭去。 拉兹手脚并用，四只柔软的小翅膀扑来扑去。 洛宁盯着她看，大概是觉得这样的小天使还是有点儿可爱的，就没急着把她扒拉开。 小天使一看有戏，于是更卖命的撒娇了。 “神明大人，好不好嘛…先去把米莉娅小姐找到嘛……” 洛宁还是选择把这只在他身上柔软无骨，绵软得过分的拉兹抱下来。 “拉兹，我们要先回去。” “可是，可是米莉娅小姐……” “我回去确认一眼魔王城的安危，之后就来找她，她移动速度没我们快，这个时候应该还在旅途上。” “唔，但是神明大人，米莉娅小姐不是说自己总是很倒霉吗，如果让她一个人旅行，米莉娅小姐会有生命危险的……” “不会有生命危险。”洛宁叹了一口气。 他的回答相当果断，就好像能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一般。 但是拉兹不信，嘟囔着嘴巴问：“为什么？” “她虽然会遇到各种危险，可是她绝对能将危险化解……你可以看做是一种‘命运’？” 洛宁无法给拉兹解释这个命运的含义。 也无法告诉拉兹，因为米莉娅是这个世界的‘主角’。 命运会让米莉娅遭受磨难，但也同样的会放过米莉娅一命。 “你相信我就好了，拉兹，魔王城现在有危险。” 洛宁翻身坐在白羽龙的身上去，他朝拉兹伸出一只手。 “上来。” “唔……” 拉兹看着洛宁的手短暂犹豫片刻，还是选择上去。 “那神明大人，下次见到米莉娅小姐的话，要给米莉娅小姐道歉……就说是自己弄丢了她，并且要哄她。” 拉兹嘀嘀咕咕的说道。 她智商虽然低了一些，有时候理解不到位就会笨笨的。但其实拉兹的情商很正常，她甚至能给洛宁出谋划策，教洛宁应该怎么去哄女孩子。 更何况，米莉娅小姐不管怎么说都算神明大人的导师。神明大人就算是看在尊师的点子上，也应该去说几句好听的话嘛。 女孩子就是这样，得多哄一哄才行。自己的妹子自己不哄，那就没人哄了。 拉兹哼哼几声，坐在洛宁的怀里去。 洛宁点了点头，答应她：“好。” 把拉兹的情绪稳定下来之后，洛宁又回头去看珀尔修斯。 在要不要把珀尔修斯叫上来的问题上犹豫了一会儿。 洛宁觉得不管是让珀尔修斯坐他前面，还是让这家伙坐他后面，都是挺怪的。 而且珀尔修斯是个壮汉，白羽龙还不一定能载得动他啊。 “你怎么走？”洛宁回头去看他。 珀尔修斯摇了一下尾巴，好像最近在回答洛宁的问题之前，他都会下意识的晃悠自己的狼尾巴。 可能是一种对于强者的尊重……亦或者是，理解成一种讨好也行？ “这小肥龙带不动本座，本座直接狼化在地上移动就行。” “放心吧，本座对自己的速度，还是有信心的。” 珀尔修斯说着，用手锤了锤自己满是肌肉的胸膛。 洛宁想想觉得也行得通。 “那你跟着我们走，向着西面一路前行就能到达魔族边境，移动的时候尽量低调一些，不要制造太大的动静。” “本座明白。”珀尔修斯频频点头。 洛宁弓下身，拍了拍白羽龙的脖颈。 白羽龙‘嗷嗷’叫了两声，铺开翅膀，后退站立起来，发现这周围树枝太多了，会阻碍起飞，于是如同青蛙那样往前跳了几步。 不得不说，它这一连串动作……还挺滑稽的。 白羽龙跳到一处空地上去，展开翅膀，正准备起飞。 “对了。” 洛宁突然拉住它的脖子，白羽龙连忙打断飞行，疑惑地回头去看自己后背上的人。 洛宁把一张毛毯从自己的空间袋子里摸出来，此时的珀尔修斯刚好变成魔狼的形态，他朝珀尔修斯招了招手。 珀尔修斯垂着脑袋走过来。 “你能不能闻到这上面的气味？” “气味？本座试试。” 他把狼鼻子靠近，轻轻吸了几口。 “是一个女人的味道？” “嗯，我在找她，你刚好要在地面上移动，所以如果能捕捉到她的味道，就告诉我。” “本座明白了。”珀尔修斯接连点头。 他没有多问洛宁找一个人类女人的原因是什么，毕竟创世神的纠纠缠缠，他一个孤狼也无法理解。 洛宁把毯子收回来，拍了拍白羽龙的背脊。 白羽龙闷了两天了，这下欢快的叫了一声，铺开翅膀起飞。 它的飞行速度在魔龙里面都是极快的水平，而珀尔修斯作为魔王，想要追上它完全游刃有余。 尽管地形反复无常，但这狼人惊人的臂力还是不容小觑的，狼爪每一次奔跑都能带动身体迸射出去几十米远。 “神明大人，咕嘿嘿，你看看这是什么~~” 洛宁的怀中，拉兹神秘兮兮地摸出来一个比她巴掌还大的东西。 是一个晶莹剔透的黄绿色植物。 看上去应该是某种水果，布满斑点的果皮像极了洛宁在地球上吃过的梨。 “神明大人想不想吃呀~~嘿嘿~~~” “你在森林里采到的？” “对哦！拉兹厉害吧！” 拉兹抹了一把小脸，脸上嘚瑟极了。 “嗯，厉害。”洛宁勉为其难夸夸她。 “这是拉兹特意给神明大人留的食物哦，拉兹这就给神明大人削皮！~” 拉兹嘿嘿一笑，把水果在自己的衣服上擦拭干净。 讲真，洛宁还是有那么一点感动的。 这家伙不仅特意给他准备食物，关键是能忍住自己的嘴馋，把食物成功留了下来。 如果是之前食物充沛情况下的拉兹的话，拉兹铁定当晚就给它解决掉了。 当洛宁还在想，拉兹又没有小刀，她要用什么办法给自己削皮的时候，洛宁听见了‘嚓嚓嚓’的细微声音。 再次低头看去，洛宁看见正在啃梨的拉兹。 拉兹在用门牙啃梨，整个小巧的口腔就好像是一个无情的剥皮机器一样，三两下就把梨皮通通给啃了干净。 她‘呸呸’两口，把啃下来的梨皮吐出来。 拉兹吞了几口唾液，还好她定力不错，不然刚才就要把果肉给一起吃了。 “给，神明大人。” 她小心翼翼的用小手捧着水果，递给洛宁。 这水果被小天使的门牙啃得凹凸不平，上面还黏满了她亮晶晶的口水。 尽管很嫌弃，但洛宁还是把水果给接过来了，毕竟这是小天使难得一番的心意。 洛宁倒是经常吃拉兹吃过的食物，刚开始从魔族领地出来的时候，他两还经常一条烤鱼换着吃，所以洛宁也勉为其难的接受了。 拉兹看着他，翡翠一般的眼睛天真的眨了眨。 “好吃吧，神明大人~” “嗯，还行，挺甜的。”洛宁点头道。 “那就好！” 拉兹说着，从自己的兜里摸出来一条烤熟的兔腿。 兔腿可香了，对于两天没吃饭的洛宁来说，光是闻到味道就忍不住的吞咽口水。 这是拉兹兜里的最后一块肉了，她可是花了好几个小时才用光魔法烤熟的呢。 “……” 洛宁看着手中的水果，又看看拉兹手上的肉，一时间竟然有想要胖揍小天使一顿的冲动。 拉兹吃好兔腿，两手一拍。 “神明大人，咱们什么时候能抵达魔王城呀，拉兹想去魔王城的酒馆吃大餐。” “那家酒馆……可能我们到的时候就没了。” “为什么呀？！” 拉兹睁大眼睛去看洛宁，“米娜小姐的那家酒馆可是魔王城里唯一一个能让拉兹吃饱饭的地方，怎么能说没就没呢！” “看莉露鲁怎么处理吧，这是魔族之间的事情。” “欸……” 拉兹歪歪头，她不知道是什么事情，脑子里只是在想，米娜小姐这么好一个人，为什么她的酒馆要被处理？ “莉露鲁大人是神明大人的老婆，神明大人难道还管不了自己的老婆嘛，哼哼……” 她小声嘀咕道。实在是为奥星酒馆的事情感到可惜。 只不过她怎样也无法左右神明大人的想法，死缠烂打对神明大人来说不管用，所以拉兹为了节省体力不饿肚子，也就没有做无用功了。 洁白的四只羽翼在洛宁的面前完全舒展，掉落的羽毛从洛宁的脸蛋上蹭过去。 金色的太阳光落在拉兹的身上，拉兹十分享受在天空中沐浴太阳的感觉。 这会让她觉得自己是在家乡天堂上。 “拉兹。” “欸，神明大人是在叫拉兹吗？” 拉兹昂起脑袋，将身体向后仰，娇小的身躯一同躺进洛宁的怀里去。 “你觉得‘光之神’是一个什么样的神明？” 洛宁低垂着眸子，看着拉兹。 拉兹转动脑瓜，思索道： “……拉兹觉得，光之神就是太阳的化身，大家都说太阳是由光之神创造的，所以需要太阳光维持生命的天使族才会崇拜她。” “唔……不过这些对拉兹来说无关紧要啦。拉兹觉得比起晒太阳补充能量，用吃饭来补充能量更好，只不过大部分天使都不屑这么做呢。” “至于光之神是什么样的神明……拉兹好像从来没有留意过，毕竟在天堂倾听教义的时候，拉兹都睡着了嘛，嘿嘿……” 293 她的踪迹 滚烫的阳光印在头顶，在这烈阳下，一望无际的山林大地生意盎然。 脚底的林木青翠和天空的蔚蓝形成了一幅浑然天成的油画。 本该是一处让人停驻的美妙风景，可洛宁却没有一丁点欣赏的欲望。 拉兹呆呆地望着天际，娇小的四翼在沐浴阳光，脑袋里似乎是在回想着自己小时候是怎样在礼堂里偷懒的。 那些需要虔诚学习的课堂她似乎都睡过去了，天使长老说，如果不好好听课的话，以后会变成不会魔法的废柴，可是后来，拉兹发现对天使来说，学习教义并不会影响她们的魔法强度，对大部分天使而言，体内的魔力容量在出生起就定格了。 “那你知道，怎样能找到光之神吗？” 洛宁盯着拉兹的后脑勺问。 拉兹的头发又卷又短，像一只可爱的小狮子。 “神明大人要去找光之神了吗！” 拉兹抬起头来，但凡想到神明大人要将拉菲尔大人救出来，她就激动得不行。 “嘘……” 洛宁用手捂住拉兹的嘴。 “暂时不会，只是想先问问情况。” “唔……不过神明大人想要去找到光之神的话，确实很有难度。光之神虽然就在天堂，但是她很少现身。跟她见面的前提是她愿意现身，她如果不愿意出现的话，任何人都见不着她。” “目前来说，距离光之神最近的应该是拉菲尔大人……但是拉菲尔大人的情况神明大人也知道……拉菲尔大人还在被关押的状态，只不过因为拉菲尔大人对天堂来说太过重要，在拿到确凿的证据之前，光之神不会对她拉菲尔大人做什么。” “拉兹对光之神的了解很少……如果说神明大人想了解光之神的话，可以问问拉蒂尔？” “拉蒂尔？” “就是魔王城里的七柱魔法之一，堕天使·拉蒂尔。在堕天之前，拉蒂尔也是圣光炽天使，也是距离神最近的天使，她肯定比较了解光之神。” “我明白了，”洛宁点了点头，又问，“那你知道光明教廷的圣女是怎么和光之神见面的吗？” “圣女啊……这事情拉兹好像知道一点，每隔一段时间光之神就会回应人类信徒的祷告，如果被传唤的话，光明教廷就会出现传送阵，圣女进入传送阵，之后就能见到光之神了。” “大部分的时候圣女都不会被传唤，只是简单回应几句而已，如果光之神要赠与圣女什么东西，才会将圣女带过去……拉兹以前有接应过一次人类的圣女，不过那都是好久以前的事情了。” 拉兹念念叨叨的说着，洛宁认真听着，陷入思考中。 “洛宁！” 在茂密的树林中，洛宁好像听到了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紧接着他又听到一阵狼嚎：“嗷——” 似乎是担心洛宁听不见一样，那声狼嚎响彻天际，树林里的飞鸟被他这一阵嚎叫吓得四散逃离。 洛宁抓住白羽龙的脖颈，让它降落。 拉兹用一双透亮的绿色眼眸去看洛宁，眼睛里充满了惊喜。 她当然是听见了洛宁刚才对珀尔修斯的叮嘱了，所以这个时候珀尔修斯突然嚎叫了一声，那也就是意味着……珀尔修斯闻到了米莉娅小姐的气息！ 白羽龙从高空中降落下来。 这里是一处很小的空地，周围的一圈树木被人为砍伐，残枝断叶落了满地，一堆堆类似于干柴的截断木头堆在同一个角落。 在空地的正中央，还有燃烧过后的营火堆。 营火堆已经熄灭，洛宁走过去感受了一下其中的温度。 火堆里没有温度，那也就意味着，这里的营火已经熄灭很久了。 “这里有那个女人的气味，”珀尔修斯的语气带着几分肯定，“虽然很淡，但是也逃不过本座的鼻子。” 洛宁绕着营火堆走了一圈，除了那堆熄灭的木柴以外，这里甚至连露营时候，被褥压塌草地的痕迹也没有。 明明砍了这么多的柴，却没有带走，也没有驻扎下来…… “珀尔修斯，你再闻一闻，这里有没有别的气息？” “人类，或者是魔兽之类的。”洛宁补充道。 如果米莉娅遇到了什么危险，那情况就不容客观了。 眼看着创世神对这件事情这么在意，珀尔修斯也是认真起来，绕着营火转了一圈，之后又去被砍倒的树周围走了一圈。 “嗯……确实没有别的生命的气息。这些树是用火焰剑砍倒的，本座还能闻到一些魔法的气息。” “营火旁边有土豆和番薯的味道。” 珀尔修斯补充道。 他几乎都把狼鼻子怼在草地上去闻了，他这么认真仔细的话，肯定不会判断错。 “只是……本座刚才就想说了，本座对这个女人的气息有点熟悉，就好像很早很早以前在哪儿碰到过似得。” “在哪？”洛宁看着他的眼睛问。 珀尔修斯努力回想：“本座这辈子就没离开几次魔族的领地，所以只有可能是在魔族领地遇到过……不过也难说，本座对气味很敏感，一天要闻到成百上千种不同的味道，或许是把以前某个闯入魔族领地的火属性冒险家搞混淆了吧。” 珀尔修斯对自己的这个判断也没多大信心，他这辈子闻到过的味道太多了，气味的记忆很容易让他误判。 为了绕开这个不太确定的话题，珀尔修斯又迈开狼爪，顺着耳朵里能听见的细微水流声走去。 他来到一条距离营火堆只有二十米远的小溪边，鼻子贴在地上嗅了嗅。 “那个女人也来过这里，抓了鱼，本座闻到了鱼腥味……” 洛宁随后跟上来，他看见了珀尔修斯身旁有一小堆燃烧过的树枝，还有一些烤熟的鱼骨头，这同样也证实了珀尔修斯说的话。 “她之后去了哪里？” 洛宁观察了一眼周围的情况，这里并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 珀尔修斯抬起脑袋，往西面看去。 “气息在这里断了，本座只闻到了她来时的方向，不知道她在这里停留之后，去了哪里。” 珀尔修斯看向的方向正是洛宁来时的方向。 那个地方是伊兰王城的位置，和洛宁一样，米莉娅如果要从伊兰王城来到光明教廷的话，这条路是她的必经路。 “气息在这里断开，也就是说……米莉娅小姐在这里失踪了？！”窝在洛宁怀中的拉兹惊讶道。 “是原路返回了。”洛宁回答她。 “因为过来和回去走的是同一条路线，所以只有一条路的气息。” “珀尔修斯，这里没有使用过魔法，或者是别的生命的气息对吧？” “是，本座可以肯定，”珀尔修斯斩钉截铁地回答，“除了砍伐木头用的火魔法以外，这里没有任何魔法使用的痕迹。” “那行吧，我们接着出发。” 尽管之前给拉兹解释过，米莉娅就算遇到危险，也不会是什么致命的危险。但洛宁实际上还是有些担心她的。 再三向珀尔修斯确认了这里没有发生过什么之后，洛宁放下心来。 米莉娅选择返回的话，或许是知道王城发生的变故之后，想回去看看情况……亦或者是，这趟旅途让她想明白了，她有可能是想折返回去找到洛宁。 洛宁暂时无法猜测她的想法，但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米莉娅不去光明教廷了，那个地方太穷了，去了她会饿肚子。 翻身骑上白羽龙的后背，洛宁接着对珀尔修斯说。 “路上你多留意气味，能找到她最好，如果碰不上她，我们依旧是按照原计划回到魔族领地。” “本座明白了。” 珀尔修斯点了点偌大的魔狼脑袋，那只蓬松的银色尾巴总是会忍不住摇摆。 洛宁骑着白羽龙重新投入天空，珀尔修斯则是迈开狼爪，紧跟其后。 一路从东向西疾行。 太阳高挂在头顶，白羽龙追逐着落日，展翅翱翔。 自从拉兹暴露了自己是独角兽的身份之后，她在洛宁这边也不用再掩饰了。 独角兽是一种神奇的物种，她们最神奇的地方在于千奇百怪的光魔法。 镜魔法算是独角兽的一门绝技，所以拉兹只需要用独角兽魔法将白羽龙四周的光线通通折射，那么白羽龙的身体就会在天空中达到完美隐形。 所以洛宁这一路返回，没有遭受到任何冒险家的袭击。 倒是珀尔修斯这个地面移动的魔狼，总是会被人类当做是魔兽围剿。 可是珀尔修斯的速度太快了，那帮人只是感受到了高速移动的魔狼，却根本来不及出手，魔狼就‘逃之夭夭’。 其实珀尔修斯不想逃的，面对人类的埋伏，他更想伸出爪子将其撕碎。 可是每当他准备迎战的时候，就会感受到天空中某处传来一阵诡异的黑魔法气息。 珀尔修斯怕死创世神的黑魔法了，创世神的黑魔法对他来说就是赤.裸裸的‘威胁’，珀尔修斯一秒认怂，狼耳朵向后靠拢，不再恋战，而是认认真真赶路。 对洛宁来说，这个时候最不应该做的就是招惹是非。 节外生枝会有暴.露的风险，现在是特殊时期，但凡让人类知道，自己的领地上有一只活跃的魔王，这件事情就会成为帝国进攻魔族的强硬理由，定是一条导火线。 经过两天的赶路，终于看见了天边的尽头。 在那里，无尽的黑暗笼罩在结界中。 这是不祥的气息，但是对洛宁来说却无比熟悉。 —————— （大家月票今天要过期啦，还有的话就投一投吧，明天加加加更~！） 294 魔族的结界 在洛宁的面前，天边似乎是被一面薄薄的玻璃一分为二。 这边是照着落日的美妙景色，另一边则是笼罩着黑暗和猩红月色的诡异大地。 在距离魔族结界很近的地方，洛宁停了下来。 连同停下来的，还有在地面快速移动的魔狼。 珀尔修斯甩了甩银色的毛发，逐渐化成人形。 他呼了一口气，扭动扭动手臂。 长度跋涉倒不至于让他这个强壮的魔王觉得疲倦，只是觉得胳膊有点发酸。 “本座太久没有爬着走过这么远的路程了啊……”珀尔修斯不由得感叹道。 好歹是个魔王，在魔族领地移动的时候，珀尔修斯可以选择的坐骑多了去了，像这样自己变成坐骑的模样四脚着的跑动，珀尔修斯几乎没有过。 洛宁从白羽龙的身上下来，向前走了几步，抬头望着面前这堵偌大的‘玻璃’墙。 浓浓的黑雾在里面转动，魔族的结界就像是一面灰色玻璃，将漆黑的大地笼在其中。 比起脚下绿意盎然的草地，墙那边的世界宛如死寂。 “本座还是觉得魔族领地好看一些，这边都是一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五颜六色的本座还觉得不习惯呢……” 话虽如此，但是珀尔修斯还是知道的，这边的花里胡哨能孕育生命。 而魔族的大地不仅是看上去一片死寂，在内部更是一片荒芜和寂寥。 “其实魔族以前都不是这样的，除了特定的几处地形比较荒凉以外，大部分陆地也长有植被、生存了生命……只是后来……” 珀尔修斯看着洛宁的背影，没有接着往下说。 后来，魔素衰退、黑雨降落，有人告诉他们这是创世神所为。 洛宁虽然洗白了自己和黑雨之间没有关系，但是这对魔族来说依旧是无法完全消除的伤疤，魔族这种种族没什么感情，记性也很差，唯独能让他们记忆深刻的就只有仇恨。 虽然拥有高度智慧的魔王能够想明白自己的立场，可是创世神曾经抛弃了这个世界的事情是事实，几百年的折磨带来的疼痛，这对魔族来说可不是几个月就能消除的。 只不过，珀尔修斯的顾虑对洛宁来说根本无关紧要。 他帮魔族的目的很单纯，他这么做完全是为了自己的老婆。 当这个世界上所有人类都企图得到莉露鲁的恶魔角时，洛宁的立场就更加坚定不移了。 洛宁看着眼前的结界，缓缓地抬起一只手臂。 他将手掌朝着结界贴合过去。 黑雾在结界中缓慢流动，在洛宁的掌心即将贴上时，他忽然停顿了。 “不行……” 洛宁恍悟过来。 自己的手如果触碰到上面的话，整个魔族的结界都会碎掉。 人类现在正在寻找破开魔族结界的办法，洛宁这么做，无疑就是加快了他们进攻魔族的速度。 魔族一旦没了结界，能进来的不只有帝国军了…… 如果没了任何防御措施，任何想要魔族资源的种族都可以来趁火打劫，到时候魔族的立场将会成为众矢之的。 所以，结界一定要稳住，洛宁只需要破开一个小洞够他进出就行。 “珀尔修斯，你能不能把它破开一个洞？”他回头问身后的魔狼。 此时的珀尔修斯已经化成了人形，他的身体高大健硕，走起路来动静贼大。 珀尔修斯走过来，把狼爪压在结界上试了试强度。 “魔族的结界只出不进，想要控制它开合，只有莉露鲁能够做到。” 他将指甲压下去，结界上浮现出一圈圈波纹。 “本座试试。” 珀尔修斯后退几步，手上的指甲疯长，锋利的狼爪上冒出红光。 他踏步向前，手爪用力地砸下去。 ‘噹——’ 结界纹丝不动。 甚至连一丁点回响也没有。 几圈波纹如海浪一般消失，之后又重归平整。 “好强的防御！”珀尔修斯感叹道。 眼底的惊讶消退之后，珀尔修斯又发起愁来。 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自家的结界牢固到底是喜是忧了。 防御强就证明那帮诡计多端的小崽子进不去，但同时也意味着……他自己也被关在了外面。 珀尔修斯不死心，他又后退几步。 这次他拉开了十几米远的距离，留给了自己好长一段助跑空间。 ‘噔噔噔、’ 矫健的脚掌用力地踩在地上，每一次踩踏都在柔软的草地上留下了深深地脚印。 珀尔修斯狼牙一咬，右爪用力的向下一撕。 ‘咻、’ 极快的撕裂速度甚至传来了一小段破风的声音，强大的撕扯力将面前的空间扭曲在一起。 结界发出微弱的涟漪，残留在上面的红色爪印连同着涟漪波纹一起消失不见。 “……”珀尔修斯心底一阵惊愕。 魔族的结界比之前强大了太多，他的狼爪居然连一个窟窿都破不开。 眼看着面前的魔王狼已经用了全力，结界依旧是纹丝不动，洛宁也跟着无奈地了一口气。 要说这结界为什么这么牢固…… 还得是他的原因。 在莉露鲁修复结界的时候，洛宁也帮忙了，他让利维坦之歌给莉露鲁输送了魔力。 具体输送了多少魔力，洛宁对魔力没感应，自然是没个概念。 他只记得，自己的老婆当时憋红了脸，张着樱桃小嘴一个劲的说‘不要’、‘要满出来了’…… 现在想想，能让魔力体量巨大的第一魔王莉露鲁满溢的魔力，那得有多恐怖？ “你们站远一点。” 思来想去，好像也只能洛宁自己来。 虽然他不能直接用触碰魔法的办法将结界击碎，但是他还有魔法可以用。 拉兹趴在白羽龙的身上，白羽龙歪着脑袋看着自家主人。 它没有听懂洛宁在说什么，所以只是歪歪脑袋，眨巴眨巴那双清秀的眼睛。 “走走走。” 珀尔修斯都怕死洛宁的魔法了。 他小跑过来，抓住白羽龙脖颈上的羽毛，就要牵着它移动。 “啾啾啾，嘎嘎嘎！！嗷！！” 白羽龙一阵抗拒，它害怕面前的狼人，当狼人擒拿它的时候，白羽龙爪翅并用，一个劲地拍打在珀尔修斯的头上。 珀尔修斯满头羽毛，随便白羽龙怎么扑腾反抗他都无动于衷，他只一心想离创世神远一点，否则一会儿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等珀尔修斯带着白羽龙走远了，洛宁才开始翻阅自己的魔法书。 从莉露鲁手上释放出来的魔法都是黑魔法，所以面前的结界也是黑暗属性的，洛宁想要对抗它，就要选择互相克制的光属性。 而且这个光属性的魔法攻击范围还不能太大，最好是能集中在一起的魔法，这样才能在结界上开出最小的孔。 琢磨了一会儿，洛宁翻了好几页，终于看到了一个顺眼的。 于是他和结界拉开一定的距离，魔法阵在他的面前浮现。 一般来说，为了能用得更顺手一些，洛宁会抬起一只手，找一找释放魔法的感觉。 他总不能一个人杵在这里，然后木呆呆的看着魔法在他的面前打出去吧，那样也太奇怪了。 和利维坦之歌建立起感应已经变得逐渐熟练，洛宁找到自己要攻击的目标掉，之后一束金色的光就从魔法阵里冲射了出去。 金色的光速上缠绕着细小的电流。 这是一种单体魔法，持续性和打击力都很强，而且也有不乱爆炸的优点。 使用出来的感觉和之前洛宁用来敲开光明教廷大门的‘绝死光线’那种魔法差不多，连威力和魔法级别都相似。 可是在洛宁面前的结界似乎比光明教廷的结界强了太多，洛宁轰了几次都没什么要破开的迹象。 光明教廷的光罩结界，洛宁在轰第三次的时候就已经有要裂开的痕迹了，但是面前的灰色玻璃罩只是泛起涟漪，像是落在水池里的水滴一样，晃荡两下又消了下去。 波纹一点也不凌乱，根本没有会裂开的前兆。 洛宁连着用了几次就收回手。 他又翻了翻，找到另外几个范围集中的光魔法。 紧接着，‘咣当当’的魔法接连不断打下去。 魔族的结界依旧没反应。 不像是吸收了，也不是反弹，那面薄薄的玻璃罩只是单纯的隔绝了魔法的打击，就好像是魔法打在上面就失效了一样。 洛宁看着重归平整的魔族结界，一时间只觉得头大。 要说，生成这个结界的时候他确实参与了。 利维坦之歌是从他的手里释放出去的魔力，而莉露鲁基本就是靠这些魔力来生成的魔法结界。 也就是说，如果把洛宁携手创造的防御魔法比作是最结实的‘盾’来形容，那要破开最结实的盾，需要的就是最锋利的‘矛’。 都说解铃还须系铃人，那最锋利的矛无非就是洛宁这一身能破开任何结界的体质。 洛宁看了看自己的手心，又去看看面前的灰色结界，顿然犯了难。 也不管他思考的方向对不对，但实验已经做过了，单纯的光魔法根本破不开结界。 如果拿出利维坦之歌最顶尖的大魔法出来，也值得一试，但是那些魔法的杀伤范围太大了。 一旦用出来，方圆百里都会受到波及，不仅是会引来骚动，破开的结界范围也是大到离谱。 到时候又是给帝国顺水推舟，亲手把敌人送了进去。 这对洛宁来说反而起到了反效果。 295 鱼鳞 “簌簌……” 在洛宁思考之际，耳边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传过来。 洛宁侧目看过去，看到灌木丛中有人在拨开灌木叶。 洛宁虽然感受不到气息，但是从轮廓上大致能看出，那个人绝对不是珀尔修斯。 洛宁微微侧身，把攻击对象瞄准了未知的人身上。 灌木后方，一个体躯消瘦的男人肩头上扛着锄头，好奇又诧异地看着洛宁。 “哎哟，我就说这里怎么有光散发出来……” 当看见洛宁是一个正常的人类之后，男人这才松了一口气，好生劝慰道。 “冒险者大人，光靠您自己是不可能破开这结界的，这结界已经存在一个多月了，我见过好几次有人企图破开它，到头来都是白用功。” 男人的锄头上有新鲜的淤泥，破洞的鞋底也泛着黄泥，手掌分布着大小不均的老茧。 洛宁来到人类领地也见过不少坏人了，至少面前这个类似普通劳作农民的男人在他眼里还是信得过去的。 洛宁仔细观察几眼，之后就把目光收了回来。 “想要进去的话，我还是建议您等待帝国的魔法师研究出破开的法子，您自己一个人肯定是不行的……” 男人的背脊因为长期劳作而弯曲，他肩上扛着锄头，面色发黄发瘦，接连摇头。 “您就不要在这里用魔法了，我养的那几头牛勒，都被您的魔法吓跑咯……” “……你居然在这种地方牧畜。” 洛宁开口说道。心里也是觉得稀奇。 魔族结界和人类结界的交界地带很少有人来往，除了图谋不轨的冒险家以外，正常的村民农民可不会来这种地方，所以洛宁才有些戒备。 那个面色消瘦的男人听了直摇头。 “您是不知道呀，这种地方没有人来，也没有猛兽来，植物长得旺盛，是最适合放牛的地方了。我一般就是早上把牛赶过来吃点草，我再挖几块地种点蔬菜粮食，傍晚的时候就把牛赶回去……” “您可能无法理解我这样的生活，但是还是恳请您不要再丢那些恐怖的魔法了，我的牛儿都跑光了哟……” 男子说起来就欲哭无泪。 他虽然不知道眼前这位冒险家大人用的都是些什么强度的魔法，但是那些魔法已经能够撼动大地，绝对是大魔法级别，如果在任由对方这么轰击下去，这一带的宁静都会被破坏。 洛宁想了想，还是把魔法书给关上了。 “谢谢您勒……您要是想进去的话，就跟随帝国一起走吧，听说帝国最近也在召集冒险家勇士，一起讨伐魔族，您可以去伊兰王城递交申请。” 眼看着冒险家大人啃松手，男人也松了一口气。 洛宁思考了片刻，问他：“那你知道，伊兰王城怎么走吗？” “从这里，往南面，大概再走半天的路程就够了……不过现在天色已经晚了，我建议您还是一早起来再赶路。” 男人横着手臂，大致给洛宁指了一个方向。 洛宁点了点头：“谢谢了。” 他把书收好，又看了一眼回归平静的结界。 洛宁转身，回到茂密的树林里。 旺盛的灌木后方，珀尔修斯蹲在地上，脑袋上放着一片芭蕉叶。他盯着洛宁走过来，朝洛宁勉强一笑。 珀尔修斯的身后，白羽龙也是匍匐在地，身上搭着一些树叶，圆圆的龙脑袋上放着一朵树林里随处可见的小白菊，清澈的大龙眼直勾勾的瞅着洛宁。 估摸着这个模样，是想把自己藏在这里，不被刚才路过的放牛人看见。 “本座见那个靠近你的人没有魔力，身上也没有武器，本座就没有出手。” 珀尔修斯稍稍解释了一句。 他这般露笑的表情，好像是在邀功，等着洛宁赞扬他几句。 “嗯。”洛宁却只是点头。 他还不至于去夸一个大男人。 如果换做是拉兹的话，洛宁说不定还会敷衍几句，但是狼人的话……还是算了。 “我的魔法破不开结界。”洛宁简明扼要地说道。 珀尔修斯皱着眉头：“那、那我们要怎么回去？要不要再想想办法？” “办法还能再找，但是现在当务之急是，确认魔王城到底有没有危险。” “是这样没错，可是如果进不去的话……要怎么确认魔王城的状况？”珀尔修斯发愁道。 洛宁把手放进自己的袋子里摸了一会儿，像是确认到某种物品的存在之后，他又问珀尔修斯。 “说起来，你对米娜这件事情怎么看待？按照魔王城的习俗，最后你们几个魔王是不是要投票表决？” “本座的眼睛里可是容不下叛徒！” 珀尔修斯突然提高了几分声音，他大声道：“本座可是亲眼看见米娜来到本座面前，和那个圣女商量着要怎么处理本座！” “而且，那条狡猾的人鱼擅长传送你也知道吧，本座就是被她的魔法从魔族传送到了外围！！” 珀尔修斯提起这件事情就恨得牙痒痒。 狼性的忠诚可不允许他的眼里进半颗沙子。 而洛宁却若有所思的看着他，又说。 “那最后她和圣女商量之后，也没有处决你，而是把你关在地下室，告诉教会，可以用你当做诱饵，引来更多的魔王。” “但其实魔王城当时的情况，米娜也心知肚明。他们这么做，引来的不可能是魔王，而是我……而她又没有把我的真实情况告诉他们，甚至连外貌都没说。” “你觉得有没有一种可能，米娜故意把你绑走做诱饵，完全是想让我离开魔王城，给教会带去一次重创？” “重创……那她重创菈尔的事情也是事实！” “重创菈尔的是圣女。” “但是她把你故意引诱到光明教徒的埋伏点！！” “这么做可以让我在不暴露身份的情况下，让那些人‘失踪’，这样会大幅度衰减教廷的战斗力。” “本座可不管她出于任何理由，她背叛魔族的事情已经证实，本座也不会去同情她的私人原因，本座只想杀了她！！” 珀尔修斯越说越激动，横眉怒目的，两眼泛着红光。 洛宁叹了一口气：“我也没替她解释，只是在想别的可能性。” 这珀尔修斯就是觉得创世神在偏袒鱼人，发怒的同时又透着一点憋屈。 洛宁随口解释了一句，又问他。 “那你知不知道‘蓝鲛鱼人’这种种族现在的情况？” 珀尔修斯憋了一会儿气，压下暴怒的情绪之后才缓缓说道。 “蓝鲛鱼人和本座一样，是这片大陆最后的遗珠，她们种族也在很早之前就灭绝了。” “原来是这样。”洛宁点了点头。 心里也有了点儿数。 他还隐约记得，米娜在上一次跟他在河边见面的时候，她悄悄告诉他，自己的种族并没有灭绝。 “给你一个任务，珀尔修斯。”洛宁淡淡道。 “你说。” 珀尔修斯相当耿直的回应。 虽然现在两人还不是上下属关系，但也差不多是那个意思了。 当一只魔族畏惧某个人的时候，也就相当于被驯服。 “把刚才那个牧牛人的牛找到，然而赶过去还给他。我刚才用魔法的时候把人家的牛吓走了。” “……” 珀尔修斯呆了一下。 “你居然让我……去给人类赶牛？！” “这有什么，”洛宁耸了耸肩，“狼不是最擅长赶牛赶羊了吗。” “那是牧羊犬！” “差不多吧。” “……” 珀尔修斯一时间无言以对。 “快去，”洛宁催促道，“我现在要想一些事情，你在这会影响我。” “……”珀尔修斯从鼻孔里出了一口热气，然后表情变得无奈。 他弓下身体，逐渐变成一头银色的狼。 这狼看上去正常多了，似乎是特意压制了体型，除了眼睛颇有灵性以外，外表上和普通的森林野狼差不多。 “本座去了。” “嗯。” 洛宁颔首，瞅着这狼消失在灌木丛中。 耳边听着他走远的脚步声，洛宁又转身对身旁小天使说。 “你在这里看好白羽龙，不要被人发现了。” “欸，神明大人要去哪里哇！” 拉兹歪着脑袋，疑惑不解。 “去办点事情，一会儿珀尔修斯回来之后，让他在原地等候。” “唔……拉兹明白了。”拉兹点点脑袋，小声应下。 洛宁顺手去摸了摸她柔软的卷发，之后朝着树林的深处走去。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刚才从天上降落下来的时候，他在这里看到了一条河。 走了大概百来步，洛宁感觉到了一阵清爽的风。 河床就在他的眼前，河水无声的流淌着。 比起之前那个奔腾咆哮的河川，这里静谧得像是森林深处的秘密。 河水很窄，也就两三米的宽度，水流是刚好没过小腿的深度。 洛宁站在河边，把兜里的那片鱼鳞摸了出来。 米娜能准确的找到洛宁都是因为它，或者说是……在靠这个定位器监视洛宁？ 其实在洛宁知道米娜是魔族的叛徒之后，他就有想过要不要把这片鱼鳞丢掉。 可是思来想去，他觉得事情应该没那么简单。 他自认为，自己看人还是挺准的。 至少对方是不是在撒谎，是不是真的对他有恶意，洛宁还是能够辨别的。 洛宁蹲下身来，将鱼鳞浸泡在河水中。 河水缓缓流淌，洛宁轻轻地用手将鳞片兜住，让它不至于被水流带走。 至清的水里看不见游动的鱼儿，鱼鳞在水底散发着粼粼的光斑，绚烂又夺目。 296 河水的召唤 洛宁之前听米娜说过。 这片鱼鳞能联系她，只要在有水流的地方，或者是充满水元素的空间，都能让米娜传送过来。 所以洛宁一点儿也不着急，他等了许久。 直到清风拂过他的脸庞，落日的余晖像是燃尽的木头，在天边翻出橙红的颜色。 洛宁皱着眉头，盯着鱼鳞看了半会儿。 他突然反应过来一件事情。 这玩意被自己抓在手里的话，那岂不是被自己的魔法免疫特质影响了？ 那样的话，米娜想来都来不了啊。 于是他回头环顾四周，找来几块石头在河水里围绕出一个圆形，之后再把那片泛着浅色蓝光的鱼鳞放在当中。 流动的水很快就把鱼鳞带动，鱼鳞在清澈的水里转了几圈，上面的点点波光如同璀璨的星辰一般，照在河底。 洛宁就蹲在河边，浅浅的水流淹没了他的脚背，他双手搭着膝盖，安静地等着。 浅色鱼鳞在他的注视下逐渐亮了起来，这是不同于刚才的粼粼光斑，更像是一阵幽幽的蓝光。 “米娜？” 洛宁的眸子里印着蓝光，他看着鱼鳞朝着它说话。 “……洛宁大人。” 那边的声音有点儿犹豫，还有些空灵，听上去更像是在山洞里面的回音。 “为什么不出来？” “洛宁大人，我没脸见您。” 洛宁看着发光的鳞片，没再多说什么，而是转而问道。 “我现在就问你一个问题。” 他认真道：“魔王城，还有莉露鲁，有没有事？” “洛宁大人，对不起……” “跟我道歉没用。还有，好好回答我的问题。” “洛宁大人，魔王城没事……莉露鲁也没事。” 米娜的声音依旧是温婉柔和，只是比起以前的平静，此刻她的声音变得有些颤动。 是带着情绪的起伏，想要多说一点什么，却在短暂的犹豫之后，化作了如同往日那样的柔和。 洛宁想了一会儿，看着水里波动的鱼鳞，他说。 “行，我信你。” “我现在进不去魔族的领地，我信你报的平安，所以我不急着进去。但是，如果在这件事情上，你都要骗我，你和你的族人全得完。” 耳边有风吹动，吹得树林簌簌作响，片刻的宁静之后，鱼鳞传来了米娜轻微的声音。 “嗯……” 米娜轻轻地应了一声，带着些许鼻音。 听上去似乎是因为泪腺的激发而导致鼻子发堵，细微的鼻音听上去有几分楚楚可怜。 洛宁好像意识到了自己刚才声音的强硬，他抿了抿嘴唇，换了一个平静的语气。 “那你现在在哪？” “洛宁大人，我在…我应该在的地方。” “没有在魔王城？” “没有。” “为什么？” “对不起，我不能说……” “不打算回来了？” “洛宁大人，对不起……” “给我道歉没用，你得给珀尔修斯、菈尔，还有整个魔族道歉。” “我会的……” 米娜的声音像是轻声的呢喃，她发出来的每一个音节都饱含鼻音。 这会儿估计已经哭得梨花带雨了，只是在强忍着没在洛宁的面前表示出来而已。 洛宁向来不会安慰女孩子。特别是这种情况下，他既不知道、也不会多说什么。 他看着安静的河水，半会儿后才开口。 “你有什么苦衷，能说的话，就告诉我，大家一起想办法解决。” “我说不了……” “因为光之神？” 洛宁突然提高的声音让米娜那边沉默了。 他接着说道：“我确实记得，拉兹给我说过，向神明发的誓言，是无法违背的……” “你是不是为了自己的族人，向祂说过什么？” 洛宁沉着眸子，眼睛里印着波动的水光。 米娜那边的回应声微乎其微。 “我说不了……” “行吧，等我回到魔王城之后，再把你做的事情整理一遍。”洛宁叹了一口气，他看着那片鱼鳞的眼神不由得认真起来。 虽然鱼鳞并不是米娜，它更像是一个传递声音的信息电话，洛宁也看不见米娜的身体，可是当看见这片从米娜身体上取下来的一小部分时，洛宁恍惚间似乎能想起来那条在月光下摇曳着鱼尾，朝他浅笑着打招呼的温柔人鱼。 “还有，那个光之神，我迟早会找到祂，然后把祂皮扒了。” 本身就已经和光之神势不两立了，洛宁说的这些就是真话。 如果说一山不容二虎的话，那就争出个死活来好了。 隐约间，洛宁听见了从鱼鳞和浅水里传导过来的微弱呼吸声。 米娜的声音颤了颤，却什么也没有。 半晌之后，微颤的呼吸终于平息下来，她缓缓开口，声音依旧是温软柔和。 “洛宁大人，鱼鳞的魔力要耗尽了……” “您一定要小心那个女人。” “那位火焰属性的勇者……” 温和的声音渐渐淡去，鱼鳞上散发的蓝色光芒也逐渐消失。 洛宁的眉头皱了起来，当他还想问点什么的时候，鱼鳞的色泽已经完全褪去。 沉在水底的鱼鳞逐渐变得透明起来，看上去出了大一点以外，和普通的鱼鳞已经没什么两样。 洛宁把手伸过去，将鱼鳞捞起来，用衣角擦干。 他想知道的信息也已经收集到了，这是好事。 至少按常理来说，米娜不会蠢到在这个问题上骗他。 他已经给了米娜选择权，如果米娜执迷不悟的话，洛宁或许真的会做出出格的事情来。 米娜是所有魔王，乃至魔族里最聪明的那个女人，她心思缜密，不可能做傻事。 只不过……她的最后一句话倒是挺让洛宁在意的。 她说的人，在洛宁身边只有一个符合。 米莉娅…… 这段时间洛宁连米莉娅的面都没有见过，事到如今，这句话的含义和真假，洛宁也没办法判断，只能稍加留意。 至于接下来…… 洛宁的目光看向南面。 只好先去伊兰王城，或许洛宁只能跟着帝国军混进魔族领地了。 都说帝国的魔法技术精湛，洛宁倒是要看看那帮人有哪些手段。 运气好的话，说不定米莉娅就在那边。 “哎，真的哎！” 洛宁的后方，灌木丛里传来一阵阵聊天的声音。 那只小天使在看见洛宁之后，一双眼睛都亮了起来。 走在她身旁的高大狼人则是搓了搓鼻头，颇为自豪讲： “本座就说吧，本座鼻子灵，他就在这边你还不信。” “但是神明大人说了，你不许乱走，只能原地等待！” “那不行啊，本座原地等到的话，万一他出现了什么闪失怎么办！” “神明大人才不会出现闪失捏，神明大人超强的！” 297 我要告诉你老婆 “欸？要去伊兰王城？” “魔王城不去了？！” 在得知洛宁接下来的路程完全改变了之后，惊讶的不仅是有拉兹，还有珀尔修斯。 “创世神，你总不能为了去找一个女人，就、就连魔王城都不回了吧！” “不全是因为这个。” “那是什么……？”珀尔修斯睁大他的狼瞳： “如果是为了一个人类女人，你就要返回的话，本座回去肯定会讲给莉露鲁听！” 狼人一本正经的说道。 洛宁听了他说的话，感到一阵汗颜。 这狼怎么还学会打起小报告来了。 只是思来想去，洛宁决定不把刚才和米娜说的话告诉珀尔修斯。 这家伙已经被怒意冲昏了头。 米娜的可信度在珀尔修斯这里为零，几乎是没得商量的那种，如果让他知道洛宁相信了米娜的话，珀尔修斯指定是不接受的。 “不能不回去啊！整个魔王城，现在说不定都已经乱成一锅粥了，那个恶毒的女人，极有可能已经把本座的老窝都踹了！” “那你觉得她把魔王城毁了有什么好处？” “她哪里还需要什么好处！她就是背叛魔族了，所以做出再过分的事情也有可能！！” 珀尔修斯提起来就怒意勃发。 洛宁摇了摇头，缓声道：“米娜让圣女在光明教廷原地等待，并告诉他们，魔族的魔王会接连不断的送上门来。” “既然他们都有这一步计划了，那米娜这个时候再把魔王城搅成一锅粥有什么好处？这不是让魔王分散注意力了吗。” “完全就和他们的第一计划往反方向发展去了。” “如果米娜真要把魔王城毁掉，和剩下的几位魔王为敌，且不说她一己之力根本打不过，她要真有这样的想法，早就通知光明教廷里应外合了，根本不可能让光明教廷跟个傻子一样在原地等候啊。” 洛宁颇有耐心的给珀尔修斯解释。 为的就是让这家伙听明白，之后的路程就好好配合。 珀尔修斯歪着脑袋想了好半会儿。 他向来都对这种战术上的问题一窍不通，对珀尔修斯来说，有什么问题就应该打一架，打的时候再讨论。 不过在创世神这平静（威胁）的注视下，珀尔修斯勉强想明白了。 “你说得也对。”他点点狼脑袋，接着说。 “如果米娜的目的是为了毁掉魔王城、杀死魔王的话，她应该很早就把本座杀死了，还有菈尔也不可能是重伤之后放跑他。” 珀尔修斯算是想明白了一点。 “米娜打不过莉露鲁，也打不过拉蒂尔和芙妮，那家伙顶多和莉莉丝一个程度，她自己在魔王城可掀不出什么浪潮，而魔王城现在又被这么坚硬的结界保护着，和她串通好的光明教廷一时半会儿也赶不进去。” 珀尔修斯的狼脑子可算是发挥了一点作用。 “那就这样决定了，跟我去伊兰王城。” 洛宁松了一口气。 至少没有话太多的时间浪费在这头不开窍的狼人身上。 “好耶，拉兹要去伊兰王城吃大餐啦！” “那本座怎么办，本座能进城？不是说这段时间伊兰王城全是帝国军吗？” 珀尔修斯为自己的处境感到焦虑。 人类排斥异族，更不可能接受他这个魔族的魔王。 他倒不是担心自己遇到袭击，一般遇到袭击的时候他直接一爪子就呼过去了。 担心的是遇到袭击之后创世神还不准他打架，那可就太痛苦了。 “我有办法。” 洛宁骑上白羽龙的背脊，在他的指引下，白羽龙张开翅膀嗷嗷叫几声。 “那里距离这里不远，我们一会儿就能到，珀尔修斯你尽量低调点，变成刚才那样小型野狼的外观就行，我们往人类繁华的地方移动，你得藏好。” “行吧，本座会配合的。”珀尔修斯答应下来。 洛宁引导白羽龙投入天空，之后在拉兹的独角兽魔法下，白羽龙的身躯在空中完全隐身。 珀尔修斯按照洛宁的吩咐，变成一头银色的森林狼，在这片即将迈入黑暗的林地里奔跑起来。 洛宁所说的位置确实不远。 甚至在还没有到达伊兰王城之前就停了下来。 在天空的银月还没来得及挂上的时候，目的地也就到了。 珀尔修斯感受到天空中创世神和小天使的气息，他们的移动速度在减缓。 于是珀尔修斯也减慢了速度，他从奔跑逐渐衰弱成了快步行走。 一直到配合创世神的速度，完全停下脚步。 踏出深浅不一的草地，珀尔修斯的眼睛里出现一栋矮小的房屋。 房屋是用简陋的木头做成的，屹立在平原的那边，山丘的顶上。 房屋里点着暖色的灯火，里面有人走动，珀尔修斯立起狼耳朵细细听着，听出来是一大一小，两个人的走动声。 白羽龙降落在银狼的身边，洛宁和拉兹一同从上面下来。 珀尔修斯不懂创世神在这里停留的意义，在他的眼里，住在山丘顶上的两人只是连魔力都没有的普通人而已。 结合之前听创世神说自己有点儿饿的话语，珀尔修斯觉得只有一种可能。 “要把里面的人洗劫了，然后炖掉吗？” 他忽然回头，说了一句会被暴打的危险发言。 洛宁一个拳头砸在这头看似普通的银狼脑袋上。 这银狼一秒被砸出原形，身体变得硕大，狼爪搭在脑袋上，因为疼痛感而呜咽了一声。 “里面的人，你不能动，也别想些怪主意。” 想来这魔族的思维就是这样直白，弱肉强食，只要是肉，在他们的眼里就是可食用的东西。特别是对于珀尔修斯这种生性刚烈的狼来说。 所以洛宁也没有多怪他。 “我们进去住宿一晚，之后你就老老实实呆在这里，就不要进魔王城了。你是魔族，现在是特殊时期，进去极有可能暴露。” “欸……？欸？”珀尔修斯觉得不可思议。 他指向不远处山丘顶上那家小木屋：“本座要在这里面呆着？！” “嗯，”洛宁的语气肯定，丝毫不给机会，“你要在里面呆着，然后保护好里面的人，这就是你这几天的任务。” 虽说珀尔修斯这几天经常被洛宁布置任务，他也没觉得完成创世神的任务有什么不妥。 但是……这任务也太奇怪了！ 让他去保护人类什么的，也太怪了！ 298 山丘上的木屋 “没什么太奇怪的。”洛宁似乎读懂了他的情绪。 “敌人和同伴只不过是立场上的问题，魔族的敌人是整个帝国没错，但也只是那些帝国军和贵族而已，与平民无关，你也不用太仇视人类这个种族了。” “但是人类都仇视魔族……”珀尔修斯忍不住反驳道。 “那可不一定。” 洛宁接着说道：“人类当中是有很多人邪恶且贪婪，但是保持善良和纯真的人也大有人在，只要你不伤害她们，她们就会接纳你。” 洛宁没指望自己这三言两语就能让珀尔修斯这根深蒂固的魔族思维想明白，但是他还是要强调一句。 “把你的爪子收好，别碰着那两个人了。” 洛宁瞥了珀尔修斯一眼。 他这眼神可不是在‘商量’，这微敛的眸子就是在活生生的恐吓珀尔修斯。 珀尔修斯闭着狼嘴，然后一个劲点头。 他变回了人类大叔的模样。 低着脑袋，跟着洛宁一起爬上小山丘。 皎洁的银色月光已经洒落在地上，晚风顺着草地从脚底吹上来，纷乱了头发。 珀尔修斯总共就没见过几次银色的月亮，也没看过什么满天的繁星。 所以当他看向天空的时候，不由得被眼前满目的星光惊讶住了。 皓月很美，闪烁在它周围的星星像是一种点缀，交相辉映，绮丽又美妙。 珀尔修斯甚至都忍不住想要站在山顶，昂起脑袋，之后在月色下发出一声孤狼的嚎叫。 即便如此，尽管这里月色很美，但他还是认为魔族的月亮更圆，他家乡的才是最好的。 珀尔修斯在望着脑袋走，全然不知身前的人已经停止了脚步。 他一个不留神，撞在了洛宁的背上。 这狼人身体健硕，这一撞击，都要把洛宁撞出去了。 洛宁抬起头来，轻描淡写的瞅了珀尔修斯一眼。 珀尔修斯汗如雨下，立马把目光收回来，好好看路。 洛宁站在那扇熟悉的木门前。 这里距离伊兰王城很近，对洛宁来说，不管是用来‘寄养’珀尔修斯，还是说用来落脚休息，都是一处不二的选择。 现在这个时间刚好是傍晚之后的入夜，木屋的烟囱里还有袅袅炊烟，估摸着是刚吃了晚餐没多久。 隐约中，洛宁听见了屋子里模糊的交谈声，音色被厚实木门阻挡，听不清说话的内容，只能勉强分辨出是少女的甜美声色。 ‘叩叩叩、’ 随着三下有节奏的敲门声，里面人的说话声戛然而止。 之后传来一连串细碎的脚步声，以及……类似于搬运座椅的时候，桌腿摩擦着地面发出来的吱咯声。 大概过了两分钟，木门才被人打开。 木门后的人相当警惕，只是隙了一个缝，露出一双水灵灵的眼睛，胆怯又好奇地打量门口的人。 “是、是谁？” 门外的男人背朝着月光，漆黑的身影让人看不见他的面孔。 屋内温暖的火光只是从门缝里落在男人的短靴上，少女警惕地上下打量，直到她听见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妮可，是我。” 眼睛怦然睁大，眸子里有水光流动。 粉色的猫耳朵顿然立了起来，全身上下的注意力都锁定在了门外少年的身上。 “主、主人……？” 似乎是觉得不可思议，猫娘少女呆呆地望着屋外，鼻尖一阵发酸。 堵在门口的椅子被她轻轻地搬开，她拉开木门，之后便能够清楚地看见对方了。 确认了眼前的少年就是她朝思暮想的人之后，少女踏步向前，干净的圆头小鞋在木板上踩出响声。 她几乎是扑过去的。 却在抱住洛宁之前，双臂不自觉地停了下来。 “主人，我、我可以抱您吗……” 她抬起脑袋，没有任性的表达自己的激动，而是先怯懦地征求对方的同意。 洛宁抬手揉了揉那两只三角形的猫耳朵。 猫娘缩着脖子，脸上却也是挂着欢悦的笑。 那耳朵相当绵软，和洛宁曾经在路边摸过的小流浪猫差不多。 神情也差不多，也是一边胆小的缩着脖子，一边欢快的喵叫着给人摸脑袋。 再看看这只粉色猫娘的穿着，米白色的小洋裙、干净的小皮鞋，以及一张为了方便做事而系在肚子前的围裙。 虽然谈不上华丽或者精致，但已经比妮可刚来到这里的时候好了太多。 精神也是尤其的饱满，这代表着她在这里生活得很好。 等得到洛宁点头同意之后，妮可犹豫的脸蛋上顿时绽放出笑容。 她再也没有顾虑地扑过去，抱紧洛宁的怀里，这下可以尽情地撒娇了。 熟悉的气味让她安静下来，只是依存了片刻后，便没有任性。 “主人的身上，有狗狗的味道……” 小巧的鼻尖贴在洛宁的胸膛上轻轻嗅了几下，随后她把头抬起来，往气味的源头看去。 那边是一个体躯高大的男人，面对她投过来的视线，正抽着嘴角，强颜欢笑的打招呼。 “……你好？” 珀尔修斯的额头上有青筋暴起来。 如果他没听错的话，这只矮小的兽人刚才居然把他的气味和‘狗类’混为一谈？！ 狗是狗，狼是狼，珀尔修斯可不允许这个小女孩连这种事情都搞不清楚！！ 不过看在她和创世神竟然有些亲密的份上…… 果然还是算了。 “呼，我和妮可都以为是帝国军来敲门了……原来是你们回来了啊，快进来孩子。” 屋内，年迈的老人脚步迟缓，正杵着拐杖，一步步走来。 老人甚至都没有问他们来到这里的原因，她所用的‘回来’这个词已经足够表达她对洛宁两人的看法了。 拉兹眼睛一亮，抬起手来一个劲的给老人打招呼。 “奶奶！” “欸！”老人慈爱的笑着，眼角处尽是岁月的皱纹。 妮可主动过来牵着拉兹进屋去，她两关系自从上次开始，一直都挺不错。 “拉兹小姐和主人的旅途还算顺利吗。” “嘿嘿，可顺利啦，神……我家大人可厉害了，拉兹和大人去了好多地方！” 两个小家伙走在前面，边走边说。 “对了，比起这个，拉兹有事情拜托妮可！” “拉兹小姐请说。” “拉兹饿了，有饭吃吗！” “有呢！拉兹小姐要吃煎牛肉吗，妮可这就是去准备！” “要吃要吃，要吃一百份！” “嗯！” 拉兹直接就把这屋子当做自己家了，完全都不客气的。 她脚丫子一蹬，脱了鞋就坐在柔软的椅子上，欢快地在炉子前烤火。 门口，洛宁都已经走进来了，珀尔修斯都还站在阴影里，有些犹豫。 “进来。” 洛宁一只手扶着门，瞅着珀尔修斯看。 对珀尔修斯来说，他从来都是一个从没有经过家门的孤儿。 他连魔王城的平民屋都没去过，更别说人类这散发着温馨的屋子里了。 他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把脆弱的木屋给拆了。 可是创世神说了，这是他将来要寄住几天的地方，不仅是他，还有山丘北面那只被隐身了的白羽龙也要跟着他一起守在这里。 在洛宁的耐心耗尽之前，珀尔修斯还是吞了一口唾液，跟着洛宁进到屋里。 他找了一个角落蹲坐着，洛宁也没管他，而是径直去了老人的面前。 老奶奶正坐在摇椅上，听着拉兹给她讲一些有趣的事情，点头附和的同时，脸上也挂满笑意。 洛宁暂且打断了拉兹激情高昂的吹牛皮，他问老人。 “帝国军最近来你们这里了？” 洛宁想起刚才妮可躲在门后戒备的举动，帝国军好像也不止一次来敲这里的门了。 “来过，他们在找年轻的男人去服役……王城外围的居民都已经被他们搜了一遍。” 老人的语气透着无可奈何，说着直摇头。 “你们没有适合服役的人，帝国军最后怎么处置你们？” “我把牛棚里的奶牛交给他们了，不然的话，那些人根本不会善罢甘休……” 洛宁看见了老人万般无奈的表情，他盯着壁炉里的火，忍不住说道。 “他们这和强盗打结有什么区别？” “确实是没有区别啊……”老人叹气道，“他们要进攻魔族，现在到处找人充人数……帝国这次是要把伊兰王城的里里外外都掏空啊……” “孩子，这段时间就不要去旅行了，被帝国看见的话，会把你们都抓起来，到时候可是会被推进战场的啊！” 老人握住洛宁的手，眼里都是真切。 她已经失去了自己的儿子，在看见洛宁将要置身危险的时候，她还是想试着劝一劝洛宁。 老人的手掌干巴巴的，上面都是常年劳作的皮茧，发皱的，像是将要干枯的树枝。 洛宁看着这双干枯的手，偶然间想起了小时候那位无比疼爱自己的奶奶。 如果奶奶还在的话，大概是和面前的老人年龄相仿吧。 洛宁的潜意识里并不想骗这个老人，所以就算是善意的谎言他也没说。 而他身后的拉兹却自告奋勇的站了出来。 “放心吧奶奶，我家大人很强的，不会被帝国军欺负！” “傻孩子，就是因为强，所以才会被帝国军带走啊……他们最想带走的就是像你们这样会魔法的年轻人了。” 也许在老人的眼里，帝国就是一座无人能够撼动的大山，他们想要的东西，无论如何都会得到。 像洛宁这样的年轻魔法师，对帝国来说更是信手拈来。 “不会的不会的，我家大人可以直接把他们揍得落花流水！” “哼哼，如果让拉兹知道是谁带走了奶奶家的奶牛，拉兹一定会让他们吃苦头的！” 拉兹撸起袖子，小脸上愤愤不平。 299 短暂的安宁 屋子里，老人和小天使欢闹的声音阵阵传来。 尽管两人的常识和认知让她们的聊天内容根本没在同一话题上，但是跨频聊天并不会妨碍拉兹的话唠劲，以及老人对她的宠溺。 洛宁找了个凳子坐下。 位置就在珀尔修斯的面前不远处。 珀尔修斯坐在角落里，他屁股下有一个小板凳。 那板凳的四个腿已经达到了所承受重力的极限，随时都会崩坏似得。 “本座现在算是理解了你之前说的那番话。” “人类这边的情况确实是比本座想象的要复杂……他们分割性很强，没有魔族那么团结。” “好像也不能这么说，”珀尔修斯改口道，“他们不是不团结，只是统治他们的强者太过强势了……” “强行服役，这种事情在魔族手里可行不通，不管是将年轻的魔族带去战场，还是说搜刮他们家里的资源作为战争补给，这种事情在魔族不会发生。魔族人不服管教，除非是他们心甘情愿的这么做，否则的话，如果强行剥夺他们的自由和钱财，他们宁可选择抄家伙反抗。” 兴许是刚才洛宁和老人的谈话让珀尔修斯觉得惊讶，他难得的能认真思考了这么多问题。 洛宁没有接他的话。 帝国的情况可比珀尔修斯想的复杂太多了。 或许这只魔狼不会知道，人类不仅是一个排斥外族的种族，他们还排斥‘外国’。 帝国之所以对伊兰王城的平民毫不客气，其实还有一点本质的原因。 这个城里的居民在帝国眼里，根本不是‘同类’，强大的帝国并不会庇护他们。 “主人……” 洛宁的面前，粉色的猫娘套上了围裙，手里端着一份热气腾腾的番茄肉酱面，上面放着两片牛排，以及一颗酷似爱心形状的煎蛋。 “嗯，谢谢。” 洛宁朝她点点头，口水已经在不自觉地下咽了。 洛宁这几天几乎没吃过正儿八经的东西，这算得上是他近期唯一一顿饭了。 “不、不客气……” 妮可的脸蛋红彤彤的，她拿出来一张干净的毛巾放在洛宁的手边。 之后带着红红的脸蛋，以及另一份冒着热气的食物，来到角落的大叔面前。 “叔叔，这一份是您的。” 由于不知道对方的名字，妮可只知道这个人是主人旅行的同伴，所以也只能用简单的称呼来替代了。 妮可对这个大叔还是抱着一些歉意的，毕竟刚才她竟然脑热说这个大叔身上有狗狗味道…… 珀尔修斯愣愣地看着面前单纯善良的小猫，犹豫着要不要把碗盘接过来。 他抬眼去看洛宁的意思。 “你要不吃的话，就留着，我吃两份。” “吃，本座要吃！” 珀尔修斯顿时就从地上弹了起来，有些不好意思的把食物从猫娘女仆的手上接过来。 “谢……谢？” 这话从一个魔王的口中说出来，不要太别扭。 “不客气~”妮可朝他轻轻笑了一下。 之后就转身，翘着愉悦的猫尾巴，转而去问餐桌上的洛宁。 “主人很饿吗，妮可这就去做更多的食物~！” 她好像很享受给洛宁做饭的机会。 洛宁想了想，估摸了一下自己目前的食量，之后他点了点头。 “去吧。” “好！~” 妮可更激动了，晃着勾起来的粉色猫尾，一蹦一蹦地去后厨。 洛宁细细吃着面前的食物，虽然很饿，但是再怎么也不至于狼吞虎咽。 他瞧了瞧壁炉旁边的拉兹。 那小天使已经完全没有形象可言了。 食盘里的东西就跟倒进垃圾桶里一样往自己的嘴里倒，满嘴糊得跟番茄小泥人似得。 再回头去瞧了一眼对食物无从下手的珀尔修斯。 洛宁有些愣住。 他看着珀尔修斯一口咬在了瓷盘上，带着上满的面条一起在嘴里咀嚼。 “……” 没救了。 洛宁可没有闲工夫去教这个狼人吃饭，他自己吃自己的，也不知道这狼人能不能根据他们的吃法醒悟过来。 填饱肚子之后是睡大觉。 这是洛宁来到这里最重要的两件事情。 当银月高挂的时候，夜也深了。 珀尔修斯由于根本不需要睡觉，所以被洛宁叫到房顶上去呆着。 他自己则是独享偌大的客厅。 猫娘和小天使像上次那样，跟着奶奶去里屋休息了。 一夜无话。 洛宁已经太久没有睡过这么舒服的觉。 来这里最大的收获就是让自己充满了‘电’，就有一种疲劳旅行之后又满血复活的感觉。 “呜呜呜，不要嘛，拉兹不想走，呜呜呜呜……！！” 最难搞的还是这只舍不得离开的小天使。 小屁孩总是会感情用事，尽管这个小屁孩已经好几百岁了。 妮可站在门口，不舍的看着哭出鼻涕泡泡的拉兹。 她很想开口说点什么。 说：‘主人，现在外面很危险’、‘主人，不如留下来吧’。 可是这些话到了嘴边也没办法说出来，外面危不危险，作为旅行者的主人当然更清楚了。 他既然要离开，那就一定有事情要做。 所以妮可没有劝留，她只是张开嘴，抓着裙边，小声地对洛宁说。 “主人……路人注意安全。” “嗯，我会的。” 洛宁走过去，把哭晕在门口的拉兹扛在肩膀上。 “对了，这个人就暂时在这里住几天，之后如果帝国军再来欺负你们的话，他会保护你们的安全。” 洛宁说着，把缩在外墙边上的珀尔修斯拽了过来。 珀尔修斯腼腆得不像是往日狂躁的狼人。 他站在边上，勉为其难的打招呼。 “这几天就，拜托你们了？”珀尔修斯试探性地说道。 “嗯！”猫娘微笑着点头。 旋即立马又把注意力放在洛宁的身上，想要多看洛宁哪怕一眼。 “走了。” 煽情的话洛宁可不会说，而且他要不了多久还会过来接走珀尔修斯。 摆了摆手，肩膀上看这个拉兹，洛宁朝着伊兰王城的方向徒步而去。 白羽龙被他留在了珀尔修斯那里，伊兰王城那边不够安全，洛宁进城之后可顾不了那头白胖龙，索性就和珀尔修斯一起寄养了。 “神明大人，”趴在洛宁肩膀上默默抹眼泪的拉兹开口说道。 “拉兹愿意称妮可做的饭为天下第一好吃！” “那米莉娅的呢，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 洛宁一边走着，一边接了这个朝三暮四的小天使的话。 “唔，也对嚯。” 拉兹有点儿犹豫，思索了片刻： “那米莉娅小姐的烤鱼依旧是天下第一好吃，妮可猫的饭就排天下第二好了！” —————— （新的一个月了，大伙儿投投手里的月票吧，月票换加更。 中国人不骗中国人！） 300 王城今非昔比 伊兰王城，西大门。 光从外表上看去的话，这里和洛宁第一次来的时候没什么两样。 城门依旧是开着，门口依旧是由两组卫兵在看守。 只不过，仔细看的话会发现，负责看守这里的卫兵与之前的卫兵已经截然不同。 整体素质似乎提高了许多。 卫兵站得端正且笔直、银甲变得更亮堂，连统一佩戴的宝剑也更贵重了。 铜制的徽章被统一挂在胸前，上面印着雄狮的图案。 那是代表帝国的徽章，负责看守的人也都是帝国的人。 “神明大人，咱们怎么进去呀……” 看着这森严的守卫，拉兹缩在洛宁的怀里，小声嘀咕。 洛宁把这小天使兜在臂弯里，扯过来披风把小天使的身体遮盖住。 之后从从自己的兜里摸出来一个东西。 这东西是之前圣泽马里亚校长特意交给他的方形金属片，说是有这玩意的话，就不会被帝国军为难。 洛宁径直走过去，守在门口的卫兵自然是看见了这个不断靠近的男人。 腰间的长剑从剑鞘中拔出，锋利的剑刃笔直地横在洛宁的脖子前。 这果断的举动似乎是没给任何商量余地。 好在这帮帝国守卫也只是用刀威胁眼前这个看似单薄的少年而已，他们并没有杀意，所以也没有触发利维坦之歌的反击。 “伊兰王城现在是特殊时期，闲人免进。” 男人沉闷的声音从头盔下传来，抬起的剑刃向前逼了一点，企图把少年逼退。 然而眼前这个少年似乎一点也不畏惧逼近的利刃，他不紧不慢地伸出去一只手，手心朝上，缓缓打开。 洛宁的举动让守卫纷纷警惕起来。 以前也不是没有出现过，平民为了报复帝国的军队，带着爆炸水晶扎入人群里同归于尽的场面。 气氛顿然变得焦灼起来，直到距离洛宁最近的男人从头盔的缝隙里看清了洛宁手心里的东西。 “军令？”那人诧异地看去，“还是第二级的军令……” 男人的目光在洛宁身上来回打量。 这个俊俏的少年看上去太过年轻，那双干净的手也不像是练过剑，再加上他的身体没有散发一丁点魔力…… “贵族？” 男人盯着洛宁看，目光在他的穿着上来回扫视。 除了强者以外，能得到军令的也只有可能是帝王城里的贵族了。 可是这个少年衣着简单，怎么看也和华丽富贵的贵族样貌不沾边。 “不是。”洛宁否认道。 他没有选择撒谎，而且他也装不了贵族。 “那你先在这里等一等。” 男人给自己的同事使了一个眼神，很快就有其他几人围绕上来，而那个前来查看洛宁情况的男人则是退回了大门口，沿着小门进到了王城内部去。 洛宁耐着性子在门口等待，他把视线投出去看了一圈又收回来。 这里的防备似乎比他离开时加强了不少。 洛宁离开的时候，至少还有几辆运输食物的马车来往伊兰王城，而今天的伊兰王城，洛宁这一路上别说马车了，他连半个活人都没见着。 只是战前准备而已，用得着严格成这样？ “洛宁！” 十几米外，高高的城墙上，女人的声音是从那边传来的。 洛宁寻着声源看去，看到高处站着一个栗色长发的女人。 女人正探着身子，朝洛宁挥手。 “玛丽亚校长。” 洛宁抬起手，简单打了个招呼。 女校长穿着一身黑色的衬衣和包裙，鼻梁上挂着红色眼镜框，整个一副文职人员的模样，面对洛宁的到来，她热情招呼。 “对，就是他，让他进来吧。” 玛丽亚校长给城墙上的守卫介绍了一句，守卫狐疑地看了洛宁一眼，最后还是朝自己的同事使了使眼神。 挂在洛宁脖子上的长剑终于可以放下来了。 在门口进行了简单的身份筛查，洛宁总算是过了这一关。 “洛宁，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你找到米莉娅了吗？” 玛丽亚校长踩着高跟鞋，心急火燎地从楼梯上下来。 洛宁摇了摇头：“没有……” “米莉娅没有回王城？”他又问。 原本抱着一丝侥幸的心理，觉得米莉娅中途返回后是直接来到了这里。 却从玛丽亚校长的反应上看来，米莉娅根本没有回来过。 “没有啊，现在这个时期，米莉娅就算想回来也进不来吧。”玛丽亚叹了一口气，“她不回来是好事，希望她聪明一点，换一个安全的城邦吧……” “你去找她的这一趟，你们连面都没有见过？” 看着洛宁发愁的模样，玛丽亚忍不住问他。 洛宁直摇头。 “欸，女孩子是这样，吵架了就会意气用事，你找到她之后一定要好好安慰安慰啊……你打算回来待多久？” 玛丽亚连声问道。 至少洛宁给她的感觉是，对方回到伊兰王城是为了找米莉娅，如果米莉娅没有折返回来的话，洛宁八成是又要出发了。 但其实玛丽亚这边并不希望洛宁离开，洛宁留在伊兰王城，不管是对她还是对国王陛下来说，都是一粒定心丸。 洛宁一边沿着屋檐缓步走着，一边思索着问题，他慢慢开口道：“我这次回来有别的目的。” “你说，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尽管提。” 玛丽亚这边的回应也很耿直。 国王陛下已经开导过她了，人与人之间，勾心斗角换来的是互相伤害，唯有坦诚相待才是真理。 特别是对洛宁这样的强者，他们与他的相处方式就只有这条路可选。 洛宁这边想也没想就回答她：“帝国不是在征兵吗，你把我推荐进去。” 玛丽亚呆了那么几秒钟。 她停下脚步，穿着高跟鞋的双脚轻轻地并拢在一起。 惊讶地目光锁定在洛宁的身上：“……你，刚说什么？” 玛丽亚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参军啊，加入帝国的军团。”洛宁回头看着她。 玛丽亚的嘴巴形成了一个大大的‘O’形，涂着口红的嘴唇因为震惊而张大。 她猜不到，也想不明白，洛宁这样的强者为什么会主动加入帝国？！ “你、你不是来自异乡吗，你擅自加入帝国的军团，你的故乡人会不会……” “不会，这你就不用操心了，你只需要帮我引荐就行。”洛宁回到道。 玛丽亚还是觉得无法理解，她看着洛宁的眸子，又说： “真的要加入帝国……？能告诉我原因吗？” 其实对玛丽亚来说，她还是有危机感的。 虽然伊兰王城表面上服从了帝国，但也只是表面功夫而已，帝国依旧是伊兰王国的敌人。 而洛宁作为伊兰王国最后的稻草、以及最后的友人，他如果加入帝国……伊兰王城直接挂白旗算了。 玛丽亚颦着眉头，一双担忧的眸子无声地锁定在洛宁的身上。 但是她的焦虑并没有换来洛宁的解释。 洛宁无可奉告，所以他什么也没说。 他这个人在玛丽亚和伊兰国王的眼里，一直都是神神秘秘的。 强者的秘密，对方如果不愿意说的话，玛丽亚知道自己多问也无用。 而且她也没有立场去问对方这种问题。 于是她换了一个更在乎的事情：“那我们之前的约定……” “这个你们放心，我说的事情当然是可以做到。” 洛宁还是决定给这个女人吃下一枚定心丸：“伊兰王城我会想办法护着，还有你们那些被强制征兵的城民，去了魔族领地也不会丧命。” “这两点我可以向你保证。” “呼、那就好……有你这些承诺，我们这边也会安心一些。” 玛丽亚算是松下一口气，踏着步子跟上洛宁的脚步。 “其实我加入帝国军的目的，和你们差不多。”洛宁放满脚步，让玛丽亚走在前面带路。 他只是稍稍提了一句而已，点破不说破，玛丽亚如果聪明的话，也能想明白。 伊兰王城现在加入帝国的目的……不就是为了酝酿一场背叛吗。 洛宁这么说的话，玛丽亚也能够理解他的企图了。 好在这个女人不笨，毕竟是圣泽马里亚学院的校长。 洛宁和她无声的对视一眼，然后双方都十分有默契地点了点头。 “那你可要小心了，帝国军嚣张跋扈，对新兵不友好，对伊兰王城的新兵更是不友好。”她小声提醒道。 洛宁笑了一下：“无所谓。” “说起来，刚才在城门口，他们对我的检查是什么？测试魔力？” 洛宁回想起进来时候做的筛查，卫兵让他把手放在水晶球上感应了几秒。 这水晶球洛宁有点眼熟，之前他出城的时候，就有那么个帝国军拿着水晶球在他的面前晃悠。 “他们在检测你的魔力和你的魔力属性，”玛丽亚走在前面，边走边回答。 “现在是全城戒备的时期，帝国在备战，这件事情八成已经被魔族知晓，魔族的魔王是有高级智慧的生命，他们一旦知道了家门口即将起火，肯定会作出相应的措施。” “帝国的高层说担心魔族会派人潜伏进来，所以就会对出入伊兰王城的所有人做检查……” “还有上一次帝国消失了整支骑士的事情，这件事情到现在都没得到解决，帝国仍然在寻找那位‘神秘的黑魔法师’。” 玛丽亚说完，回过头来看了洛宁一眼。 301 神秘的皇族 其实玛丽亚和国王陛下都知道那位‘神秘的黑魔法师’是谁。 这是他们一直在竭尽所能隐瞒的事情。洛宁对此事也是心知肚明。 玛丽亚对洛宁淡淡一笑，推了推鼻梁上的红框眼镜，她又接着说。 “还以为你会在水晶球里暴露信息，我都已经准备好要怎么跟他们解释了，结果那个水晶球在你面前亮都没亮一下。” “真是想不到，为什么你能把自己体内的魔力收得那么完美啊……” 玛丽亚忍不住感慨道。 强者之间能通过魔力的波动互相判断，当然也有一些低调的强者会学习如何收敛自己的魔力。 只不过玛丽亚还是头一次知道，有人居然能把自己庞大的魔力完美收住，这太让人觉得不可思议了。 在玛丽亚略带好奇的目光下，洛宁只是笑笑，没法解释。 两人顺着伊兰王城的主街道，一路向着中央的城主堡走去。 其实伊兰王城内部的景象比洛宁想象的要好一些。 他还以为这里依旧是肃清的一片，街道上会是空无一人。 结果到了这里才知道，内部的情况还算得上繁华，宽敞的主街上车水马龙。 只是比起洛宁第一次见到的伊兰王城确实要清静了一点。 “大人大人，拉兹想吃面条！” 趴在洛宁怀中的小天使已经垂涎三尺了，一双漂亮的翡翠色眼睛在街道上环视，之后宛如雷达一样，锁定在其中一家挂着肉酱面招牌的酒馆上。 “今早不是才吃了。” 洛宁把怀中的拉兹压回去。 不过，确实应该好好表扬这个小天使。她刚刚在水晶球检测的时候，可是有乖乖收敛自己的魔力，不然的话，她体内这么强大的光明元素，定会让洛宁惹上麻烦。 “今早吃的是今早的饭，拉兹现在要吃的是中午的饭，这不一样！” 拉兹全然不顾脑袋上按着的那只大手，她就是要把自己的脑袋往外冒，然后去看着酒馆流口水。 洛宁只好停下脚步，和玛丽亚相视一眼。 “要不，老国王那边我就不去了。” 玛丽亚好像已经习惯了洛宁对国王陛下的奇特称呼，她看着洛宁，说道：“不去了吗？” 洛宁摇头道：“本身也没什么交流的地方，我一个刚进城的人就跑去找伊兰王城的城主汇报事情，反而会引起怀疑。” “你就跟他说一句，我过来了，并且把我要加入帝国军队的事情带话给他就行。” “那好吧，”玛丽亚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点头答应。 “你加入帝国军队的事情，我会让国王陛下想想办法，尽量给你安排到一支好一点的队伍里面，你的目的是进入后勤还是前锋队？要不要踏入魔族领地？” “要。”洛宁的回答很果断，“我的目的就是进到魔族领地里，其他的位置和地位都无所谓。” “好吧，我明白了。”玛莉亚点点头。 虽然伊兰王城和帝国之间的关系依旧很僵硬，但是经过一段时间‘卖殷勤’，以及国王陛下各种放下身段的招待，能和他们正常相处的军队队长也有不少了，托托关系的话，给洛宁安排一个合适的位置应该也不难。 玛丽亚不住的想着。 眼看着洛宁转身就要走了，她猛然又想起来一件事情。 “下午，伊兰王城会派来一位帝国的皇族，说是来实地考察战前准备，你到时候要不要来看看？” 洛宁刚转身，当他听到‘皇族’二字之后，又把身体给转了回来。 ‘皇族’和‘贵族’有天壤之别，虽然身份都很尊贵，但是前者的身份绝对是帝国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 “‘皇族’……是克洛塔尔的皇族？” 洛宁有些在意起来。 ‘克洛塔尔’是帝国的名称，也是帝国最高统治者家族的姓氏。 如果是这个姓氏的皇族要来伊兰王城，那洛宁确实有必要接触一下。 “我听陛下说……的确是帝国的皇室成员。” 玛丽亚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答复。 洛宁思索了片刻。 “下午我会过来，直接到城主堡里对吧？” “是的，时间是在接近傍晚的时候，城主堡会布置一场晚宴。” 玛丽亚从自己的胸前摸出来一张卡片。 ……她们女人放东西的地方总是很奇怪。 “这个你先拿着，原本是准备给伊兰王城其他几个贵族的邀请函，你拿着用。” 把卡片递给洛宁之后，玛丽亚的目光又在洛宁的身上晃了一圈。 “如果你要参加晚宴的话，最好换一套衣服，在王城南部有几家高端点的服装店……你钱够不够？” 玛丽亚看着洛宁问他。 洛宁不假思索地回答：“不够。” “那这个也给你。” 于是玛丽亚干脆把自己的钱袋子整个都塞给洛宁了。 她甚至都想不明白，洛宁只是出去旅行了一个多星期而已，国王陛下上次给了洛宁那么一大袋子钱，这男人怎么就花光了？ 他在哪儿花光的？那荒郊野外的，也没出花啊。 当然玛丽亚只是这么想想。她还没到真的要去顾问洛宁这些问题的地步。 “谢了。” 洛宁把那包沉甸甸的金币收过来。 这女校长估摸着也是个大富婆了，这袋子金币沉得洛宁手酸。 洛宁可难得能在玛丽亚的面前这么客气一句，在玛丽亚的耳朵里，这家伙也是难得的嘴甜了一次。 “那我先回去了，傍晚见。” “傍晚见。” “校长再见！~” 在玛丽亚离开的时候，就连拉兹都伸出手臂挥了挥。 对拉兹来说，能给她钱买饭吃的都是贵人，所以她挥起手来的劲儿很大。 “诶诶诶，神明大人，走错拉走错啦！” 等玛丽亚走远之后，洛宁终于在拉兹的期待下迈开脚步。 但是洛宁所前进的方向并不是拉兹刚才看上的那家酒馆，而是与之相反的另一个方向。 拉兹拽着洛宁的衣领，企图纠正他的前进方向。 “唔，是这边啦，神明大人！！” 拉兹使出吃奶劲儿都拽不动洛宁，脸蛋因为憋气而涨得通红。 “我会带你去吃，先等一等，我们先去一个地方。” “呼呼，没有什么事情比吃饭重要！神明大人要去哪里啊！” 怀中的拉兹一个劲扑腾，奈何就是无法左右洛宁的脚步。 “先去一趟圣泽马里亚学院，我去把温蒂一起叫上。” “哼，拉兹就知道，神明大人就是想泡妹！！” 拉兹不满的闹腾，嘴里说着胡话。 洛宁可没有这样想过，但是被她这么一说的时候，就像是说中后的报复一样，洛宁抬起手来，照着拉兹又嫩又软的脸蛋用力的捏了一下。 302 拉兹的午餐 虽然嘴里说着要去找温蒂一起吃饭。 但其实，洛宁压根不知道要去哪里找。 唯一知道的只有温蒂在圣泽马里亚学院。 但是圣泽马里亚学院这么大，要找到一个人，除非是运气好，才能像前几次那样偶遇。 可是今天的洛宁运气不怎么好，他进去绕了一圈也没遇见温蒂。 这个点的学员大概是在上课，整个学院空荡荡的，就没有几个人。 洛宁最后想了想，还是选择去了温蒂的寝室。 还好他记忆力不错，顺着熟悉的楼道，很快就来到了寝室房门前。 看着眼前熟悉的寝室号，洛宁站在门口犯了难。 房门他已经敲过了，温蒂没在里面。 如果洛宁想找到温蒂的话，在这里等是最好的选择。 宿管阿姨说，马上就到学院午休的时间了，到时候所有学员都会回到自己寝室去。 所以现在摆在洛宁面前的选择是，要么在女孩子的寝室门口傻愣愣的等着，要么就进去。 洛宁看着自己手心里的钥匙，发愁。 “神明大人就进去嘛，竟然管理员都把钥匙交给您了，您还犹豫什么呢！” 拉兹在一旁说个不停。 其实洛宁也很纳闷，为什么他只是问了问温蒂在不在寝室里，那个宿管阿姨就直接把温蒂房间的钥匙交给他了。 并且说是温蒂特意交代过的，如果一个叫‘洛宁’的男孩子来找她，就要把钥匙交给他。 宿管阿姨做了这么多年的管理员，对少年少女这些情情爱.爱懂得不行，该懂得都懂，阿姨也有年轻过，所以对少女的这份思念与悸动表示不会阻拦。 洛宁抓着手里的钥匙，还是有点纠结。 虽然但是……私自进女孩子的房间肯定不好啊。 “神明大人真的是，明明进魔王大人的房间都毫不犹豫的，甚至还趴在魔王大人的闺床上打滚儿，怎么到这里就磨磨唧唧了嘛！” “情况不一样。”洛宁试图解释。 “哪里不一样了，哦，拉兹知道了，神明大人害羞了！” 拉兹嘀咕道：“哼哼，明明是神明大人自己想约妹子吃饭，结果到了又犹豫了！那还不如直接带拉兹回到酒馆吃饭饭！” “要不然就进去，要不然咱们就走！” 拉兹尽管什么也不懂，但是这并不妨碍她用激将法来获得一顿美味的午饭。 其实洛宁来找温蒂，并不是拉兹理解的那种心思。 他确实是对温蒂在意。 但是这样的在意完全是因为温蒂是‘原初魔女’。 洛宁想看看她现在是什么样的情况了。 以及温蒂上次说的那些梦境，这些都让洛宁所在意的事情。 拉兹看着沉默的神明大人，她有点儿看不下去了。 于是她决定助力一把。 “欸，神明大人真的是！尽让拉兹操心！” 她用一种小大人的口吻嘀咕道。然后去把洛宁手中的钥匙拿过来，‘咔咔’两声，用娇小的手掌拧开了温蒂的寝室房门。 洛宁看着房门打开，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是要揍拉兹一顿还是夸拉兹一顿了。 “温蒂小姐竟然把钥匙交给神明大人，那就是一种‘允许’，她同意让神明大人进去，所以神明大人真没什么好犹豫的。” 拉兹一本正经地说道。 不得不说，她竟然说得有几分道理。 拉兹的情商出乎意料的高，跟个小僚机似得，总是能无意中去提点洛宁。 一边这么说着，拉兹一边抓着洛宁的手，一双小短腿‘哒哒哒’的走在地上。 她像是这间屋子里的小主人一样，领着洛宁进去。 “温蒂小姐对神明大人的心思，神明大人就不要装作不懂了，真的是……好了好了，神明大人快去洗个澡吧，您也不希望温蒂小姐一会儿来看见一个脏兮兮版本的神明大人吧！” 拉兹一阵推搡，推着洛宁要让他去浴室。 虽然这是难得一次能洗热水澡的机会，但是洛宁并不是来洗澡的啊…… 又侧头看了看干净的浴室，洛宁觉得还是不要乱动女孩子的东西比较好。 而且，拉兹这家伙突然让他去洗澡，绝对没有表面上看去那么简单。 于是洛宁半推半就的，只是去浴室里洗了个手就出来。 打算看看拉兹想干什么。 结果洛宁推开玻璃门后，看到的是整个脑袋扎进温蒂抽屉里的小天使。 那个抽屉是温蒂用来储存零食的抽屉，拉兹脑袋埋进去，屁股漏在外面，发出‘吭哧吭哧’的声音。 洛宁想也不用想，就知道，这家伙是在偷吃了。 “啪”一声。 洛宁一巴掌打在那个露出来的小屁股身上。 “唔哎！！” 拉兹定然没有料到洛宁居然这么快就出来了，连忙尖叫一声，从抽屉里爬下来。 拉兹原本一阵心虚，她知道自己又要被神明大人教训了，在她还没来得及解释（狡辩）的时候，房间的大门被钥匙拧动，之后推开。 门外的少女有些兴奋，她是在得知洛宁过来之后，一路从楼下奔跑上来的。 当看到洛宁的一瞬间，那双棕色的眼睛像明灯一样亮了起来。 “呜呜、呜呜！” 紧接着，一阵阵哭闹声开始在房间里回荡。 温蒂走进去，比起先去和洛宁拥抱，她选择了率先把拉兹哄好。 拉兹控诉洛宁打她的屁股，并获得了温蒂的安慰，以及一大堆吃不完、兜也兜不走的零食。 洛宁都还没来得及教训这只偷翻女孩子抽屉的小坏蛋，这小坏蛋就已经倒打一耙。 看着被温蒂抱在怀里正在嘚瑟的小天使，洛宁甚至觉得，误认为拉兹是个小僚机的自己简直太天真了。 “洛宁大人，旅行结束了吗？” 在去往酒馆的路上，温蒂抱着拉兹走在洛宁的斜后方。 虽然是在安慰拉兹，但是她的目光从未偏移，一直都放在洛宁的身上。 洛宁回头和温蒂相视一眼，他点头回应。 “嗯，旅行结束了。” “找到米莉娅小姐了吗？” “没有……” 洛宁脸上的表情僵了一下，然后无奈叹气。 说起来确实是没有完成初衷……只是把魔族那边的事情稍微处理了一下而已。 “洛宁大人还会去找她吗？” “会。” “现在整个伊兰王国都很乱，洛宁大人旅行要注意安全。” 温蒂的声音弱弱的。 以她的身份无法用叮嘱的语气和洛宁说话，所以她只是小声地陈述，手掌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在拉兹柔软的头发上。 “说起来，温蒂，你的魔法学习得怎么样了？我没记错的话，你上次已经进步了不少了。” 洛宁转过身去，提起自己在意的事情来。 “洛宁大人……” 温蒂忽然加快脚步，走在洛宁的身旁，悄悄地在他耳边说。 “我的魔法最近变得很奇怪……魔力聚集的速度和威力和同学们有很大的区别，我一直无法掌握它们，我怕出现什么问题，所以没有在同学和老师的面前用过。” 温蒂压低声音，小声地说道。 这是她的心结，对她这种‘魔法怪类’来说，唯一能倾诉的对象就只有洛宁。 洛宁听着听着，眉头都皱了起来，他放缓脚步，和温蒂肩并肩走。 两人的肩膀不由得挨在一起，这样能将交流的声音压到最低。 “你不要把自己的魔法展示给任何人看，特别是帝国军……如果让他们看见，他们肯定会把你带走研究，明白吗？” “嗯、嗯……我也害怕那样的事情发生……”温蒂小声回答，她苦恼的说道： “可是，我无端增强的只有魔力而已……我还是无法控制它们，不管我怎么努力，它们始终会从我的指尖溜走……” 温蒂的声音有点无奈，无奈中又透着难过的哽咽。 她其实已经很努力了。 可是魔法天赋这种东西，没有就是没有。 “你很强，温蒂，”洛宁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朝她耳边轻轻的说。 “不用自我怀疑，你总有一天会变得很强，但是你要多留点心眼，不要被任何人利用。” “嗯、！”温蒂的脸蛋倏地就红了起来，心脏里有小路在乱撞。 洛宁搂着温蒂的肩膀，自然而然地从几个帝国军的面前擦肩而过。 身穿银甲的帝国军大步流星地穿过圣泽马里亚学院的大门，径直往学院礼堂的方向走去。 洛宁的目光跟随他们几十米远，之后才收了回来。 “听说今晚有重要的人物要来伊兰王城，帝国要求学院提供一些会乐器的学员，估计正忙着这件事情……” 温蒂察觉到了洛宁的在意，于是朝洛宁解释道。 洛宁点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搭在温蒂肩膀上的手似乎都已经忘记了要放下来，少女圆润的香肩是一个很好的放置点。 洛宁搂着她，一路从学院来到酒馆。 拉兹终于吃上了心心念念的番茄肉酱面，还有一大堆肉排和甜点。 温蒂似乎很享受和洛宁在一起的时间，她双手撑在下巴上，也不顾着吃饭，只顾着看着洛宁发呆。 等洛宁把视线抬起来与她相交的时候，温蒂才不好意思地埋下脑袋，小小地吃一口自己面前的食物。 请客自然是洛宁掏钱，他现在都快肥得流油了。 吃了午餐，洛宁并没有像往常那样把温蒂送回学院，而是主动邀请她。 “我们去个地方？”他试着询问少女的意见。 “好啊！” 温蒂甚至都不问去哪儿，自顾着开心的答应洛宁。 303 情窦初开 “呼，拉兹撑死去了！” 拉兹揉揉她那圆滚滚的大肚子。 这次不是她不愿意走路，而是实在走不动。 所以顺理成章地挂在温蒂的身上。 洛宁不抱她，让她自己走，拉兹就只能去缠着温蒂了。 温蒂是个好女孩，懂得照顾人，可把拉兹高兴坏了。 “为什么伊兰王城食物变得充足起来了呀，明明以前菜单上…嗝儿，都没有这么多页食物的，今天的菜单也太丰盛了！！” 拉兹闭上眼睛，跟个懒海豹一样躺在温蒂的怀中，嘴里还不住的念叨着。 温蒂笑着解释：“伊兰王城的传送阵被帝国的魔法师修好了，现在大部分食物都直接从帝国传送过来……听说帝国这次为了战前准备花了大手笔，一点也不在乎魔法石的消耗，所有的装备、食物，都直接从魔法阵里传输。” 温蒂在给拉兹解释，但是听得最认真的却是洛宁。 洛宁细细听着。暗自在想，帝国这次可真是铁了心的要搞魔族，已经开始不在乎成本了。 也不知道帝国的消息到底灵不灵通。 魔族被掳走的魔王已经回归，被重伤的魔龙其实已经治得差不多了……这些消息他们到底知不知道？ 还是说，其实他们和教会根本没太大联系。 能让他们一鼓作气的，或许是别的原因？ 难道是有新势力加入？亦或者是，他们有了足够将魔族一锅端的底牌？ 洛宁闷头走在前面，他带着温蒂直接去了伊兰王城南边的繁华街区。 按照玛丽亚说的话，这里可以买到很多合适的宴会服。 洛宁可没有参加过这种场合，他这辈子唯一去过的聚会场合就是初中毕业时去的KTV包间。 那时候大伙儿都穿着普通的短袖短裤，哪里会去讲究那些有的没的。 温蒂好歹是个城主的女儿，这种上流社会的东西，她应该懂。 “洛宁大人，如果是正式场合的话，我建议您选择这件黑色的西服……嗯，如果要跳舞的话，这件银灰色带着闪点的外套也不错，啊、还有这件白色燕尾服，感觉洛宁大人穿上的话，一定会很好看呢！” 温蒂在踏入服装店铺的一瞬间就张罗了起来。 她兴奋地给洛宁挑衣服，只是在她面前，洛宁就是一个衣架子，穿什么都好看，所以她每一件都想让洛宁穿上试一试。 当然，这当中还有她的私心…… 想要将洛宁大人的每一种形象都印在脑海里。 洛宁前脚踏进店里，双腿还没站直，温蒂就在他的手上堆出一个小山包。 “……” 看着手里沉压压的衣服堆，洛宁什么也没说，直接去了试衣间。 他恍惚过来一个问题。 如果说带女人上街是自讨苦吃，那么带女人上街买衣服……那就是自作自受！ 洛宁买衣服向来不喜欢试穿。 所以他也就是在试衣间里比了比，觉得应该差不多合适，之后就出去结账。 反正兜里的钱多得都快把他腰带压垮了。 钱是富婆的钱，倘若保护伊兰王城算得上是洛宁和玛丽亚的交换条件的话，这钱也算得上是洛宁亲手赚来的。 温蒂站在试衣间外面满心欢喜地等着洛宁。 当看着洛宁原封不动出来之后，整个人都呆呆的。 洛宁直接买了，试都没试，她还等着大饱眼福呢……这下直接泡汤。 洛宁似乎察觉到她有些沮丧的表情，于是乎拉着温蒂，来到了女士晚宴服的区域。 琳琅满目的洋裙和鱼尾裙引入眼帘，温蒂像是被激发了女人的天性，目光呆滞地看着那些填满视野的华丽色彩。 “挑点喜欢的吧，一会儿跟我一起去参加宴会。” “欸……欸！” 温蒂呆滞的眼神变得灵动起来： “我、我可以和洛宁大人一起……” “嗯，我什么都不懂，你得带带我。”洛宁点头道。 “嗯，好！” 联想到傍晚还是能看见洛宁大人穿礼服的模样，温蒂的眼睛里死灰复燃。 她欢快地去选自己的裙子，选的途中也不忘给拉兹也挑一挑。 洛宁坐在门口等。 这家店铺门口有一张很长的凳子，这凳子好像就是用来‘存放’男人的，和洛宁坐在一起的还有好几个‘同病相怜’的男人。 洛宁坐了半会儿，无聊得慌，进去看见正在纠结颜色的温蒂，索性把那几条都一起买了。 洛宁难得能阔绰那么几次。 主要是，这钱袋子是真的沉，不用一点出去，洛宁走起路来都费劲。 “洛宁大人，您破费了……” 温蒂小步跟在洛宁身后，有点儿不太好意思。 她还是头一次花男生的钱，而且还一次性花那么多…… 要不是父亲给的伙食费实在是不允许她主动给钱，她可能早就偷偷付钱了。 想来洛宁大人赚钱也不容易，温蒂又小声地补了一句。 “这些都当做是我借您的……以后我会还给您。” “是我让你帮我的忙，怎么就成了你欠我了。” 洛宁回头看着她说。 温蒂在这方面相当执着，纯真的眸子里闪着光，认真道。 “我会还给您，您要给我这个机会。” “那好吧。”洛宁无奈地耸耸肩，又笑着说，“如果是温蒂的话，以后必成大器，所以很轻松就能还上。” 温蒂低着脑袋，默默听着。 嘴角不自觉地笑起来，连眼睛里的光也变得柔和。 这种无条件被信赖的感觉，对温蒂来说总有触动。 她从不会被任何人看好，也不会被任何人信赖。 因为自身是个魔法废柴的关系，温蒂从小到大都受到同龄人的欺凌，就连老师都会嫌弃她太笨了。 整个世界对她来说，能给她带来温暖的，除了自己的父亲，就只有刚认识不久的洛宁。 这绝对是让温蒂觉得珍贵的感情。 也是让她在这之后，义无反顾追随洛宁的原因。 —————— （菠萝包一年一度的萌神大战开始了，大伙儿每天有30个免费的小心心，记得投给‘莉露鲁’，咱们大老婆的牌面不能丢啦，海选通过就算成功！ 投放方式：本书详情→右侧按钮‘求支持’→支持TA 第一排金色是火券换心心，第二排蓝色的是免费领取的小心心~） 304 女伴 看着身后踏着小碎步，欢快跟在自己身后像个小尾巴的少女，洛宁不由得笑了起来。 温蒂十分享受和洛宁在一起的时间。 她很开心，洛宁在不自觉间被她感染，脸上浅浅的笑容开始迎接起少女的温情。 洛宁被温蒂带着去了很多地方。 温蒂知道很多有趣的街角，还有一些精致、但是又被人遗忘在角落的美景。 这是少女的第一次约会，她沉浸其中，无法自.拔。 可是清纯又羞赧的温蒂，却连洛宁的手都不敢碰。 似乎之前洛宁搂着她肩膀的事情已经是极限了。 温蒂但凡再往深处去想一点，她的脸蛋就会变得通红，脑袋几乎快要热得冒烟。 时间过得很快，当斜斜的晚霞在天边变幻出奇特的烛光时，洛宁和玛丽亚约定的时间也就差不多到了。 两人相当有默契的往王城中央的城主堡赶去。 温蒂在前面负责带路，拉兹趴在温蒂的肩膀上，朝后方的洛宁吐了吐舌头。 “拉兹现在就是个闪闪发光的小灯泡~” “只不过呢，通常灯泡是用魔力点亮，而拉兹则是被爱情的火花点亮了~哼哼~~” 拉兹小声嘟哝道。 洛宁默默听着，不置可否。 倒是走在前方的温蒂，她的耳朵开始逐渐泛红。 温蒂是个娇羞的女孩子，脸皮比较薄，所以拉兹也适可而止，说了几句便乖乖住嘴。 两人穿过小巷，顺着主街，一路来到城主堡的脚下。 负责守在这里的卫兵也更换成了帝国的人，已经完全不是洛宁之前认识的那几个高高瘦瘦的士兵了。 简单的核实身份，帝国军示意洛宁三人可以进去。 进入伊兰王城的筛查已经够严格了，所以这里的戒备度就要松懈一些，他们只是核实了洛宁的邀请函，便让他们进去。 回到洛宁怀中的拉兹左顾右盼。 熟悉的通道上，原本雕刻的天使画像和头顶类似于太阳一样的壁画统统消失。 欲盖弥彰似得用石灰粉在墙上涂抹了一层，只是浅浅的能看见曾经的印记，模模糊糊的印记并不真切，看起来更像是建筑陈旧之后浮现的污斑。 “神明大人，这里的图画和钟声都没有了，拉兹今天一整天都没听见伊兰王城敲钟……”拉兹缩在洛宁的怀里，小声道。 “那个老城主会不会已经不信仰咱们天使了啊……” 拉兹一个劲的嘀咕。 原本想着来到伊兰王城还能听见几次劣质的钟声，结果今天呆了这么久，拉兹一次也没听到。所以她还是蛮在意的。 洛宁把她往怀里塞，披风拉过来将拉兹遮住，企图让她安分一点。 “只是战略性调整而已，你乖一些，一会儿别乱说话。” “唔，拉兹知道了啦。” 拉兹在洛宁的怀中翻了一个身，只好打住自己的好奇心，她决定开始原地睡大觉。 此时的洛宁已经换上了一套合身的晚宴服。 是刚刚在走进城堡之前，在一个角落里特意换上的。 洛宁最后选择了一套黑色的礼服，款式比较常见，袖口和长裤非常修身，胸前的领结是温蒂给他系上的，外面依旧是披着一件薄薄的披风，洛宁决定宴会开始的时候再取下来。 这套黑色礼服走在人群里也不显眼，比较低调。 洛宁这一趟不过就是为了去收集情报而已，他可不是真的去跳舞交际的。 长长的走廊半会儿走不到尽头。 温蒂小步跟在洛宁身后。 为了配自己这条华丽的米黄色长裙，温蒂特意穿上了一双浅色的高跟鞋。 高跟鞋将少女的身体衬托得高挑，原本藏匿在校服下的娇柔身段逐渐显露出来。 温蒂的身材虽然比不上洛宁见过的尤物魅魔，但也是凹凸有致，是属于少女的青春和美好。 雪白的肌肤衬着华贵的长裙，隆起的胸脯恰到好处，栗色的长发垂下，带着少女的一片温和柔软。 即便看似平淡，但只要看一眼，就再也难以挪开目光。 虽说表面上看去温柔优雅，但温蒂的内心其实还是有些仓皇失措的。 洛宁回头看了她一眼，将目光放在温蒂身上之后，随之停滞了片刻。 洛宁和那双带着几分期待和羞涩的目光对上视线。 他情不自禁的清了清嗓子，之后走到温蒂的身旁去，将她的手挽在自己的臂弯里。 因为本身也是来装‘情侣’的，那自然是要演得像样一些。 温蒂紧张得不知所措，当她不由自主地把洛宁的那只手抱过来之后，好像所有的仓皇都安静下来了。 洛宁的手很温暖，看着这满目的金色彩灯和高雅的大厅，以及，作为洛宁女伴的自己…… 温蒂觉得自己好像是在一场她曾经想都不敢想的美梦。 “洛宁大人穿这套衣服真好看……” 温蒂抬起剪水的双瞳，清澈又明亮，宛如一面明镜，倒映着眼前的少年。 洛宁怔了一瞬，旋即一笑。 “不应该是我夸赞你吗？” “但是洛宁大人穿的这套礼服……真的很好看。” 温蒂的语气虽然紧张，但也很认真。 “那你是说，我平时的就不好看咯？” 洛宁朝她轻轻笑着，半开玩笑的说道。 温蒂的脸蛋更红了，她微微地点头：“好、好看……洛宁大人怎么样都好看。” “很帅……”她又小声补充道。 洛宁没忍住，‘噗呲’笑了出来。 总感觉他们这对话完全反过来了，一般情况下，不应该是男人去夸女人吗？ 温蒂这边羞红了脸，她知道自己不应该在洛宁大面前犯花痴，更不应该把自己犯的花痴直接说出来…… 可就是，没忍住。 毕竟每一次见到洛宁对她来说都是一种意外的惊喜，温蒂会珍惜这每一分每一秒，所以也不愿意留下任何的遗憾。 想说的话都得说，就算没有勇气说，也一定要鼓足勇气说出来。 如果错过了的话，可是会后悔死的。 就像她第一次和洛宁见面时候的那样，父亲让她多和洛宁沟通，可是那个时候的温蒂太过胆小，连开口说话的语气也没有。 温蒂埋着脑袋，脸蛋红红的，在想一些乱糟糟的事情。 洛宁轻轻笑着，盯着她的反应看，之后牵着她，穿过还在布置的厅堂，径直往楼上走去。 洛宁记得老国王平时所待的觐见室在哪个房间，他循着记忆找过去。 在门口敲了敲，洛宁推开门进去。 “欸？洛宁？” 站在门口的人是玛丽亚，她正背着双手，慌乱的够着自己的后背。 玛丽亚穿着一身黑色的包臀裙，裙子跟一块长布一样，从胸前包裹到臀部，一眼看去除了白皙的肌肤就是黑色的群衣，配上烫卷的长发，性感又成熟。 玛丽亚的双手正在自己的背后拉扯，试图把背后的拉链拉起来。 还好裙子也差不多穿上了，不然途中被洛宁撞见可就要双双尴尬死。 “稍等一下啊，我马上就好。” 玛丽亚说着将身体转了半圈，背朝着洛宁去。 一双细细的黑高跟鞋步伐凌乱的踩在地上，玛丽亚硬生生转了几个圈都没有把拉链给拉上，她都要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胖了。 “校长，我来帮您。” 温蒂主动走上前，协助玛丽亚将衣链拉上。 “嗯，谢谢……温蒂是吧，我认得你。” 玛丽亚对温蒂的到来还是有些诧异的，她朝温蒂笑了一下，之后又把目光放在洛宁的身上去。 “你和洛宁……” 她有些迟疑，甚至觉得不可思议。 洛宁不着痕迹地点了一下头。 算作是一种默认。 也不知道玛丽亚校长脑子里想的是什么关系，洛宁也没打算解释，也不用多解释。 “咳咳，那就好，本以为洛宁没有舞伴，我和陛下……我们城主大人还在想要不要找个人陪着他，现在倒是不用了。” 玛丽亚有些尴尬地笑了一下，她弓腰拉住自己的裙边，将自己这过短的裙子压下去。 都要丢死人了，哪儿有校长去给学生做舞伴的，要不是国王陛下的安排，玛丽亚也不可能去换一条裙子在这晚会里蹦跶。 “城主大人在隔壁房间，要不温蒂，你在这里先等一等，我‘借’用一下洛宁，城主大人找他有些事情要说。” 玛丽亚脸上挂着柔和的笑容，用开玩笑的轻松口吻对温蒂说。 温蒂还没来得及消退的脸蛋又倏地红了。 转头看看被自己自然而然牵上的洛宁，温蒂红着脸颊小心翼翼地松开洛宁的手臂。 她轻轻推了推洛宁，小声道：“快去吧，洛宁大人，我在这里等你……” “好，你把拉兹牵着，不要让她乱跑。” 洛宁把怀里的小天使扒拉下来，放在地上。 拉兹这会儿都要睡着了，双脚一站地，立马就不乐意了，直接揉揉眼睛，踮起脚来要温蒂抱。 温蒂也是相当宠她，抱着拉兹就乖乖在这里等着。 “走吧。” 洛宁示意玛丽亚带路。 玛丽亚叹了一口气，自嘲般摇了摇头，走到前侧去。 果然年轻人和年轻人最般配，温蒂配上洛宁才叫合理，她一个校长，瞎参合什么呢。真不知道国王陛下到底在想什么，她甚至还答应了陛下的提议，这才是最离谱的。 305 一唱一随 洛宁被玛丽亚带去了旁边一个小房间。 房间比较昏暗，空间也很小，和大殿、觐见室的规模截然不同。 完全不像是一个应该让城主呆的地方。 洛宁还在纳闷，这老国王怎么突然喜欢这种阴暗的地方了，结果进了房间之后，洛宁才发现了倪端。 整个不大点的房间里，除了中央坐着的老国王以外，竟然还有足足六个人守在这里。 这些人无一不是帝国军…… 不，看他们这身打扮，似乎还不是普通的帝国军团，而更像是帝国的骑士。 全身银甲，银甲的精细程度远比守门的那些卫兵，腰间配置的长剑镶满了宝石。 这些人和洛宁上次在伊兰王城郊外干掉的那些骑士完全一致。 也难怪，老国王虽然确实是服从了帝国，但是帝国对他的戒心也不可能一时半会儿放得下。 所以老国王在这里，可不是单单的摆设，而更像是……人质？ 洛宁没想到看守老国王的人竟然有这么多，还都是身份不低的帝国骑士，估摸着这老国王就连上个厕所都会有人守着他吧。 “城主大人。” 洛宁从屋外走进去，朝着城主微微欠了欠身。 样子还是要装一装的。 洛宁欠身的同时，把目光悄然投向左右两侧的骑士身上。 骑士的头盔厚重，唯一能露出缝隙的就只有头盔正前方开的一排矩形孔。 里面乌漆嘛黑的，别说看见他们的眼神了，连一点皮肉都看不见。 那帮人一动不动，庄重的杵在那里，跟个雕像似得。 “洛宁，你回来了啊。” “嗯，回来发现伊兰王城有这么大的变化，还有点疑惑……” “哎，”老国王坐在椅子上，头上的皇冠有些斜了，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帝国将要征战魔族，伊兰王城作为距离魔族最近的城镇，多出一点力也是应该的。” 老国王松弛的脸上有浅浅的笑容，目光柔和地投过来。 洛宁心里一阵感叹。 他也就是演几下，结果这老国王还演上劲了。 “嗯，确实，我也相信城主大人您的判断。” 老国王连连摆手，谦虚道：“这是我应该为帝国献的一份力。” 两人一唱一和，站在后方的玛丽亚都要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听玛利亚说，你打算加入帝国的军队？” 老国王将双手搭在膝盖上，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膝盖。 洛宁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是的，城主大人，我游历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进过魔族的领地，所以想跟随帝国的军队一起，到魔族的领地去看看。” “以前单枪匹马的也不敢进去，现在倒是一次难得的机会。” 洛宁谦卑的笑了笑。 老国王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去魔族领地历练也是一件好事……” 他将目光放在离他最近的骑士身上去，赔笑了一下： “骑士长大人，这小子就是我之前说过的，最近期间才被我招收进来的魔法师。年纪比较轻，很多规矩可能不懂，但是实力上，我可以给你们保证，他绝对可以为帝国贡献一份绵薄之力。” 老国王的语气还算讨好，这和洛宁刚认识时候的老国王有着截然不同。 为了这次的计划能成功，他不仅是把信仰的天使用白石灰盖住，就连性格和脾气都有了大幅度的转变。 可以看出来的是，这个老国王也是横下心来死磕了。 “绵薄之力？” 被老国王称作是骑士长的男人往前走了一步。 他和其余五个人在外貌上有微弱的区别。 身后多了一张红色的披风，那披风随着他走路的时候无风自动，上面隐约印着一头雄狮的暗纹。 “帝国从来不培养无用之才，” 那人走到洛宁的身前来，目光自上而下，打量洛宁。 “听说你喜欢旅行？但是这一次，帝国征兵可不是为了你那些过家家的旅行。” “我们不是去旅行的，我们是去上战场的。” 男人的声音又沉又闷，通过秘银头盔传导过来。 对方比洛宁高了不少，大概是因为铠甲魁梧、战靴的厚度太高的关系，这男人足足比洛宁高了一个头，莫约都有两米多的高度了。 洛宁抬起目光去看他，隐约间能从那一条矩形的洞孔中看见男人肃然的目光。 这人目光有些凶狠，眼睛藏在阴影里投过来的时候，还有如同剑锋那样锐利的光芒。 洛宁颇为认真地点点头：“我当然知道，我也是做好了心理准备，才会主动要求参军。” “但是，小子，我没有从你身上感受到哪怕一丁点力量。” 男人看着洛宁，又问：“你不会剑术吧？” “去的确不会剑术。”洛宁摇头回答。 “不会剑术，身体也没有一丁点魔力波动……那你告诉我，你会什么？如何向帝国效力？” “我会魔法啊。”洛宁笑了一下。 “魔法？”男人狐疑地盯着他看，“没有一丁点魔力也会魔法？” “谁说我没有一丁点魔力了？”洛宁眉梢一挑，“难道说，骑士长大人这辈子都没有见过，能把自己的气息完美收敛的魔法师？” 虽然洛宁知道自己这个时候应该对这位骑士谦虚一些，最好不要跟他硬碰硬。 但或许是对克洛塔尔帝国天生没有好感，洛宁对克洛塔尔帝国的骑士更是无法客客气气的说话，所以也就没忍住。 好在这骑士长也不是一般人，一些忍耐力他还是有的。 他语气微微上扬，目光依旧是冷得泛光。 “哦？这么说，伊兰王城还捡到宝了，真的招了一位有能力的大魔法师？” “试一试不就知道了。”洛宁耸耸肩。 男人的目光停留在洛宁的穿着上，那道道冷冽的视线巴不得要把洛宁生剥了似得。 最后他无意间看见洛宁放在披风下露出一个角魔法书，这才肯将视线收回来。 “一会儿晚宴中途会有魔法比试，我给你报个名，你到时候大可以施展拳脚，如果我觉得你可以，就把你放进我的骑士队伍里，你便可以跟随我去魔族的领地‘看风景’。” “如果你不行，你也可以加入帝国的军团，不是，是以‘平民参军’的名义加入，你将会和伊兰王城的平民‘勇士’一起，成为第一批踏进魔族领地的先锋……你依旧可以去看你的风景。” “怎么样，这对你来说横竖都不亏。” 男人的声音明显有一种淡淡的轻佻笑意，洛宁也跟着笑了一下。 之后他果断的回应道：“行啊，那就这么办吧。” 306 面红耳赤 等洛宁接下骑士长朝他发下的挑战之后，这六个骑士前前后后的出去了。 一同出去的还有站在洛宁身旁的玛丽亚。 老国王现在要更衣，所以短暂的几分钟自由时间他还是可以有的。 只不过，那些骑士并没有走远，而是端正的守在这间小屋子的门口，耳朵细细听着里面的动静。 伴随着‘咔咔’的声音，门缓缓地关上。 洛宁呼了一口气，毫不客气的在一张椅子上坐下。 他和老国王四目相对，各自静静地看着对方，却也什么也没说。 老国王伸手指了指门口的方向，看样子是在示意洛宁‘隔墙有耳’。 洛宁则是点点头，表示知晓。 老国王的目光幽幽的放在洛宁的身上，乍一看跟个怨妇似的。 他好像有很多话想问洛宁，但是因为墙外的人，又苦于不敢说话。 洛宁知道他想说些什么，他坐了一会儿，短暂的休息了两分钟，之后从椅子上站起来，走过去拍了拍老国王的肩膀。 尽管洛宁什么也没说，但他这样的举动对老国王来说，无疑就是一种安慰。 同时也向老国王传达了慰藉，让他不用的担心，一切都在计划中。 “是这件衣服吗，城主大人？” 洛宁在老国王身后的柜子里翻腾了一阵，从当中摸出来一件……女人的裙子。 “……” 老国王明显有些呆滞。 他皱着眉头回答：“不是……” 这裙子一看就是玛丽亚的，洛宁当然知道不是了，他就是拿老国王逗逗乐，顺便看看他奇怪的表情。 洛宁一阵憋笑，又翻出来一条渔网袜，还有一件红色的上衣。 “那城主大人，是想穿这一件吗？”他打趣道。 老国王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个一本正经人狠话少的洛宁……居然也有开玩笑的时候。 “我的衣柜在那边。”老国王的手臂指了一下，颤颤巍巍的指向另一面墙上的柜子。 这次换做洛宁呆滞了。 他如果知道这衣柜是玛丽亚的私人衣柜，他肯定不会这么大摇大摆的去翻一个女人的衣柜的。 “……” 于是他也不闹了，给老国王翻出来一套晚宴衣服，给他套在身上。 他帮老国王脱了外套，外套下面，没有羽毛的单支天使翅膀再次出现在洛宁的面前。 这无羽的翅膀看上去确实挺渗人的，让洛宁不由得想到天使丰盈完美的白羽。 那本该纯洁美好的天使羽翼，强加在人类身上后宛如被世界抛弃那样凄凉。 洛宁也没磨蹭，快速给老国王穿上衣服。 老国王动作不利索，但这并不妨碍洛宁的暴力穿衣。 如果是个女孩子的话，他或许还会细细打理，但这是个男人，所以衣服就算完事。 “好了，搞定。” 洛宁最后给老国王戴上发冠。 “老……城主大人，我们出去吧。” 险些就习惯性脱口而出，洛宁给老国王找了一个手杖拿着，自己则是把门打开，陪着老国王一起出去。 守在门口的骑士长淡淡地看了洛宁一眼，洛宁感受到了他从头盔下投过来的凛冽目光。 不过洛宁倒也不在意。 “我的舞伴还在隔壁，就不跟着您入场了。” 洛宁站在老国王面前，微微欠身，之后他和玛丽亚交换了一下眼神。 “你去吧洛宁，晚宴还有十分钟开始，你和你的女……女伴，看着时间过来。” 玛丽亚替老国王回应道。 “我会的。” 洛宁点了点头，之后原路返回。 这次老国王召见洛宁，无非就是当着骑士的面演一场戏，然后把洛宁顺理成章的送进军队里。 目的已经达到，剩下的就是那场所谓的魔法比试了。 洛宁来到这个世界，大大小小的魔法比试没少参与。 大到在魔王城的角斗场和魔王对杀，小到圣泽马里亚学院的测试，洛宁觉得自己已经熟能生巧，差不多都能应付。 只不过，因为骑士长的那番话，让洛宁想好好揣摩揣摩，这场魔法比试到底要不要认真对待。 认真点的话就能进骑士团，表现得弱一些的话，就能和那些平民军混在一起…… 虽说不管加入哪边都能顺利混进魔族领地，但两边能获得的情报是不一样的，洛宁还是得好好想想，选择哪一边更有利。 回到偌大的觐见室里。 温蒂靠墙站着，怀里睡着一个拉兹。 听见有人靠近的脚步声，温蒂连忙抬起目光。 当对上洛宁那双柔和的视线之后，温蒂悬起来的一颗心终于安静下来了。 “洛宁大人……” 温蒂小步上前。洛宁摸了摸她的头，温声道。 “久等了。” “没、没有久等……” 温蒂被这突如其来压下来的手掌感到诧异，但是她没有丝毫的躲闪，就站在洛宁的身边，感受着洛宁温柔地抚摸她的头发。 门口有人路过，是一支骑士队伍，拥簇着玛丽亚校长和城主大人。 温蒂的目光怯懦懦的看过去，无意间和其中一位骑士对上了一瞬间的目光。 她缩了缩脖子，依偎在洛宁的身旁。 即便是知道，洛宁这样温柔的对待自己、甚至是做出牵手和摸头这样情侣一般的举动，大部分愿意是做样子给那帮人看的，但是温蒂依旧是心甘情愿，她也愿意陪着洛宁演下去。 “洛宁大人，”等那帮人走远之后，温蒂才抬起头来去看洛宁，“那些骑士有为难洛宁大人吗？” 温蒂的眸子有几分明亮，询问似得去看洛宁的情绪。 在她的印象里，帝国骑士都是嚣张跋扈的。 洛宁只是摇了摇头，把手抽回来，去握住温蒂的手心。 “走吧，温蒂，我们从侧门进去。” 洛宁带着温蒂，从记忆里的楼道侧面绕出去，再从小门进入宴会大厅。 前来晚宴的人基本都来自城堡之外的贵族和军官，所以他们都会从中央正门进来。 洛宁站在一处不起眼的角落里。 他的面前有一根承载重量的罗马柱，他就站在罗马柱的后面，整个人投入阴影中，视线锁定在门口形形色色的人身上。 而在洛宁的身后，温蒂则是安静又乖巧地陪着洛宁，泛红的面颊上，一双闪烁的目光轻轻垂落。 她看着被洛宁牵着的那只手，脑子里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能让她面红耳赤的事情。 307 来自帝国的皇室 华丽的大殿被包装得璀璨闪烁。 水晶灯上的光芒有些醉眼，光斑照在成排的桌子上，将桌面上摆放的金杯瓷盘点缀得绚烂夺目。 奢靡的美酒果盘几乎快要从豪华的餐桌上溢出来，这里没有一张座椅，唯一的椅子在红毯尽头、台阶的王座上。 洛宁在罗马柱后面站了许久。 前来的客人他已经看得差不多了。有富得流油的商人，还有步伐优雅又频频赔笑的贵族贵妇，以及一些来自帝国稍有权位的军官小臣，正穿着一身印着帝国徽章的外衣，在整个厅堂里晃来晃去。 这些对洛宁来说都没什么特别的。 他绕了一圈，最后还是把目光放在全场唯一的那把椅子上。 那位置无疑是个C位，坐在上面的人也只会是今天的主角——帝国的皇室了。 虽然洛宁知道，帝国的帝王还不至于蠢到现在就亲自动手前来，但是听白天玛丽亚的语气，今晚来的这个人在帝国的权位绝对不低。 “嗯哼~你在看什么呢？” 洛宁的身后，一个女人的声音突兀的传过来。 在第三人的视角里，洛宁躲在石柱后面盯着宝座看的举动，确实有些鬼鬼祟祟的感觉。 这个女人的声音相当有辨识度，清朗的，是带有一点慵懒和玩味意思的少女音。 声音对洛宁来说相当陌生，洛宁可以肯定自己是第一次听见这样的声音。 他诧异的侧过头看去。 看到的是一头漂亮的金发，金发的颜色并不纯粹，当中夹杂着一缕如同挑染一般的红色发丝。 洛宁看见了那双一金一红的异色瞳，他颇为奇怪的蹙起眉头。 少女穿着宫廷洋裙，指尖戴着白纱手套，她的眸子如同洛宁看着她时一样好奇，正侧着身子，学着洛宁的动作，躲在石柱后方往整个厅堂去看。 “所以，你在看什么呢？”她又好奇地问了一次。 随后把目光放在高高的宝座上，在那里，有一个头发花白的男人正在慌慌张张的寻找着什么。 “你是刺客？”少女朝洛宁眨眨眼，漂亮的异色瞳充满趣味的扫视洛宁。 洛宁摇头：“你见过穿礼服来当刺客的？” 洛宁说着抬了一下手臂，他身上的西服修身的同时也紧身，手臂只能抬起一定的高度，再往上就会拉扯到衣服，很是不方便。 “也对哦。”少女歪了歪脑袋，觉得洛宁的说法很有道理。 “殿下！索菲亚殿下！！” 另一侧，高台上神色慌张的男人终于在匆忙之中找到了目标。 他哆哆嗦嗦的跑了过来，朝洛宁面前的少女低头弓腰。 等他走近了，洛宁才发现，这个男人并不是头发花白，而是一头放在地球上也尤其时尚的奶奶灰。 这人耳朵上挂着半个金丝边的眼镜，身穿深灰色的燕尾服，看上去给人一种管家执事的感觉。 “索菲亚殿下，请您不要离开我的视线范围，这边的王城很危险！” “我哪儿有离开你视线啊，明明是你自己开小差去了。” 被叫做索菲亚的少女语气懒洋洋的，半推半就的跟着男人离开。 男人紧张得围绕少女团团转，当他看见少女身边的洛宁之后，更是唉声叹气： “更不要和陌生的男人对话，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啊殿下！” 那男人地图炮的时候全然忘记把自己也炮了进去，他带着索菲亚从这里离开，途中还不忘回过头来怒目了洛宁一眼。 洛宁耸了耸肩，表示自己什么也没做。 等两人走开了，洛宁才从阴影里走出来。 这么鬼鬼祟祟的站在角落确实不太好，很容易引起误会，现在宾客差不多已经到齐了，晚宴应该马上就要开始。 “各位先生，女士……” 让洛宁略微有些惊讶的是，这晚宴都还带主持人的。 主持人手里拿着个类似于话筒的声音放大器，估摸着应该是来自帝国的新型魔导具，那个声音竟然跟加了音响效果一样响亮。 洛宁没有去听主持人在说些什么，他站在人群里，前面身穿铠甲的魁梧士兵挡住了他的视线，洛宁只能牵着温蒂往前面挪动。 被洛宁牵在手里的温蒂若有所思，她个子矮，在人潮中什么也看不见。 可是她对刚才出现的那个女人印象相当深刻。 “洛宁大人…刚刚那个被叫做‘索菲亚’的女人……” “好像是，帝国第二皇女，‘索菲亚·克洛塔尔’……” 温蒂的声音很小，很快就被台上激情高亢的主持声音盖过去。 洛宁穿过人群，去看高台上落座的人。 其实洛宁有想过，今天来到伊兰王城的帝国皇室应该是一个女人。 毕竟只有女人才会喜欢举办这样的晚宴，如果是男人的话，可不会搞这种花里胡哨的东西，顶多开个会，再把这次进攻魔族的任务再布置布置。 但如果来的人是帝国的皇女……那现在做的这一切也就说得通了。 看着满目绚烂的水晶灯，还有精心摆盘的点心餐食，所做的这些事情无非就是为了去讨好宝座上作者的那个女人。 “索菲亚·克洛塔尔……”洛宁小声念着。 少女端坐在宝座上，温婉优雅的朝人群挥了一下手，之后将手心贴在嘴唇前，慵懒地打了一个哈切。 皇女对参加晚宴的人似乎没什么兴趣，她只是淡淡地扫视一眼，目光在洛宁的脸上顿了一下，之后又不着痕迹地掠过，最后停留在长桌上琳琅满目的甜点水果上。 整个金灿灿的大厅里，她好像就只对桌上的食物感兴趣而已。 “喔喔喔！！” 洛宁的身后，穿着战甲和轻布衣着的男人们在欢悦。 有皇女坐镇，无疑加重了在场帝国骑士们的信心，他们不是第一批来到这里的敢死队，至少帝国对这次的袭击是高度重视的态度。 一阵欢悦后，台上的主持人好像也啰嗦完了，他小心翼翼地走到索菲亚皇女的面前去，像是在问她需不需要话筒。 然而索菲亚只是一手把那根长得像棍子的话筒推开，嫌弃地摆摆手，随后又把目光锁定到桌上的食物去。 她好像真的只是单纯的想来吃一顿而已。 随着皇女的这一系列动作结束，晚宴才真正开始。 308 皇女的执事 洛宁一直以为，克洛塔尔帝国的皇室应该是尊贵冷眼，不食人间烟火的那种高雅成熟的皇女。 结果今天他算是见识到了。 不就是小女孩子吗。 台上那个头顶奶奶灰的男人不断给索菲亚皇女取餐，而皇女则是靠在椅子上一口接一口，就好像是从帝国城堡里放出来的小饿狼，肆无忌惮地吃着甜点…… 洛宁看着这一幕，疑惑得眉头都皱在了一起。 不过皇女吃是吃得欢，但她的动作姑且还算得上几分优雅的。 她小口吃着，每一勺的份量都恰到好处的均匀，就连抿在一起的淡红嘴唇所咀嚼的次数也出奇的一致。 这一份优雅和把脸吃到盘子里的拉兹比起来，截然不同。 “洛宁大人，要去阻止拉兹么……” 温蒂始终守在洛宁的身旁寸步不离，她看着地上四仰八叉的拉兹，有些担忧。 “不用，”洛宁摇了摇头，一双目光无声的锁定在那位‘奶奶灰’执事身上。 执事从台阶上下来，离开索菲亚的身边。 他这次没有再去餐桌上取食，而是顺着墙边的走道，消失在拐角处。 毕竟是皇女身边的人，洛宁对这个男人还是有些在意的。 但是这人居然连皇女都不守着了，突然时候离开，肯定是有问题…… 偌大的厅堂里，人固然多，但是洛宁仔细看了一圈之后发现，留在这里的基本上都是贵族的小姐，亦或者是一些雍容华贵的妇女，居然连个男人都看不见。 还有那些身穿帝国铠甲和布衣的那帮人也不知所踪。 那帮人溜到哪儿去了？ “温蒂，你看见老国……城主大人和玛丽亚校长了吗？” 洛宁朝温蒂问道。 温蒂摇摇头：“进来之后就没有看见城主大人……城主大人是不是身体不方便参加这样的场合呀？” “应该是去会议厅了，”洛宁把目光从拐角处收回来，“温蒂，你在这里陪着拉兹，我离开一会儿。” 说着，洛宁抓住温蒂的手背轻轻拍了一下，随后才从丰盛的长桌前绕开，径直的往执事消失的方向走去。 这场晚宴不可能只是表面上吃个饭跳个舞那么简单。 或许精心布置的甜食水果确实是为了讨皇女的开心，但是更多的，还是为了布置这一场入侵战争的准备。 商量对策是必要的事情。抛开帝国的做法和野心不谈，就结果而论，帝国确实是一个成功的野心家，他们也不可能在没有完全的准备下就去发动异种族之间的战争。 除非他们有一定的把握，这场行动才会继续下去。 洛宁倒是想看看，他们的底牌和把握到底是什么。 以及，如此坚硬的魔族结界，他们到底想用什么办法破开。 人类这种物种脆弱的体质从诞生起就注定了无法突破魔力的上限，他们之中的佼佼者、再怎么强大，再怎么顶尖的魔法师也就六七阶的程度而已。 而昨天洛宁使用出来的光魔法，其威力已经稳稳超过了人类的极限。 穿过点亮着魔法灯的走廊，主厅堂的旁侧有一间侧室。 侧室的门并没有关，洛宁在外面就能听见里面人的交谈声。 “城主大人，您能如此配合我们，那也再好不过了，您放心吧，伊兰王城要不了多久就能恢复自由。” “等这场战争结束之后，帝国将会和新收复的魔族领地频繁往来，到时候伊兰王城就是连接两地的交通要塞，伊兰王城飞速发展起来也是指日可待的事情……” “您是个明君呢，城主大人，您肯如此追随帝国，帝国日后一定会慷慨解囊，将您的这座城，打造成人类屈指可数的第二大城镇！” 会议室里，圆桌旁，三三两两的男人围坐在老国王的身边。 那些人语气温和低沉，脸上挂着虚伪的笑容，在老国王耳边发出如同恶魔的蛊惑低语。 这种话术洛宁再清楚不过了。 不就是画饼吗，这种在实际行动开始之前就开始展望蓝图聊未来，洛宁在二十一世纪的地球见得多了。 可惜老国王也不是简单的人。 他在笑着点头，嘴里说着感谢帝国的客套话语。 一时间还真不好说，他们之间到底是谁会骗了谁。 “您城里的平民先锋队，也差不多要整理出来了，这两天帝国会破开魔族的结界，到时候也许会让我们的‘平民英雄’率先进去……等他们凯旋归来的时候，他们就是第一批帝国功臣。” 老国王的身旁，那头顶着‘奶奶灰’男人的声音突兀的响起，这让老国王为笑起来的面容有那么瞬间的僵硬。 美名其曰‘凯旋归来’，但其实在场的人都知道，这是让他们去送死。 同时也是和魔族之间每一场危险的战争中，为了摸清地形环境必须要的牺牲品。 虽然这些都是在老国王的意料之中，但是当他亲耳听见帝国要让他的城民去送死的时候，老国王还是难以避免的产生了波动。 “城主大人。” 在老国王表现出任何异常之前，洛宁推开门走了进去。 他先是微微朝老国王欠了欠身，然后将目光放在了‘奶奶灰’的身上。 “这位大人，平民的队伍，城主大人一直都在做准备，这一点您不用担心。” 洛宁牵着嘴角朝他笑了一下。 那位头顶奶奶灰的执事就坐在门口最近的椅子上，他双腿交叠，面对洛宁的出现，他不着痕迹地推了推单边眼镜。 这个人对洛宁有一定点的面熟，可不就是刚才妄图和索菲亚殿下搭话的平民男子吗。 他照着洛宁身上晃了一眼，再次确认了洛宁身上那一套对皇族来说相当廉价的服装。 执事优雅地浅浅一笑：“这位是？” “这位是我们王城的魔法师，‘洛宁’。” 站在老国王身后的校长玛丽亚往前踏了一步。 她细细的高跟鞋踩在地上，声音相当清脆的声响。 玛丽亚拽住洛宁的衣角，向后拉了拉。 她在示意洛宁不要乱来，毕竟洛宁气势汹汹进来的步子，都快怼到帝国大臣的脸上去了。 “您好，初次见面，多有失礼。” 洛宁扬起嘴角轻轻一笑，主动朝执事伸出去一只手。 握手礼在帝国还是行得通的，起码在主厅的时候，洛宁看见了他们之间互相打招呼问好的方式。 执事的眉毛挑了挑，打趣的看着洛宁。 他对眼前的‘魔法师’大有兴趣。 虽然同是魔法师，可是他却连一丁点魔力都没有从洛宁身体里感受到。 309 好家伙,是个魔武双修 其实洛宁还是有点纳闷的。 前来这个小屋子里开会、布置战前准备的人居然不是最重要的人物皇女索菲亚，而是她的随从执事？ 是说，皇女索菲亚只是个并无实权的傻白甜，还是说……其实只是单纯的比较懒而已？ 洛宁目不转睛的看着面前的男人。 突然发现这个男人不仅头发是‘奶奶灰’，就连眉毛也是灰色的。 所以当这个男人挑眉的时候，多少有点喜感。 若不是面容看上去比较年轻，这头灰白色的头发一定会让人误以为是年过花甲的老人。 执事最后也没有犹豫，大大方方的伸手去握住洛宁的手。 他倒是要切身感受一下，这位能把自己的气息完美收敛的少年到底是什么样的情况。 “我是索菲亚殿下的……” ‘滋——’ 一道清晰的电流声从两人相握的手中传来。 执事下意识的将手弹回。 手掌瞬间变得焦黑，男人看了看自己的手掌，连忙拉下袖口遮住，又瞪大眼睛满脸惊恐的去看洛宁。 洛宁缓缓收手。 他满是疑惑。 而坐在他对面的执事，比起疑惑，更多的还是惊讶和……一丢丢的恐惧？ 洛宁这边一头雾水。 电流声他也听见了，但是他没任何感觉啊。 再看看执事藏在袖口下，变得焦黑的手掌，洛宁连眉头都皱了起来。 难不成，自己这稀奇古怪的免疫能力终于是进化成了能把坏人一起烫死的奇怪技能？ ……想多了。 能让男人像那样触电般把手弹开的，也只有可能是因为对方的身体表面覆盖了某种魔法。 而这种魔法在接触到洛宁这变态的魔法免疫身体之后，就被破坏。 之后或许是魔法漏了，或者是魔法反噬，反正这个男人是自己把自己给电着了。 “帕斯纳大人，您、您没事吧？” 坐在灰毛执事身旁的高官大臣顿然慌了神，不由分说的站起来，去查看执事的情况。 执事摇了摇头，依旧拉着袖口遮住自己烧黑的右手，目光宛如刀子一样锁定在洛宁的身上。 “我没事，”他随口回答身后的人，接着对洛宁说，“你是什么元素的魔法师？” “很抱歉，帕斯纳大人，我有时候不太能收住我的魔力，” 洛宁朝他轻轻一笑，他停顿了片刻，回答对方： “我是火元素的魔法师。” 名叫做帕斯纳的执事直勾勾的看着洛宁。 只是洛宁的撒谎技术向来一流，他如果不想漏出端倪的话，对方将不会有所察觉。 这执事不仅是眉毛和头发是灰色，洛宁发现他的眸子也是灰白色的。 这么被一双灰瞳盯着看，有点儿瘆得慌。 半晌之后，帕斯纳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 “帕斯纳大人，洛宁说得没错，这段时间城主大人一直在结集愿意参战的城民，伊兰王城的城民英勇善战，经过这几天的筹备，已经有两只五百人的队伍结集成型了……” “我们为勇士们准备了防毒面罩、治疗药水，还有一些路上必要的干粮……这些东西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这一点您大可以放心。” 说话的人是玛丽亚，她抢先在执事朝洛宁问责之前转移了话题。 那位执事在听了这番话之后，目光也稍微有些缓和了。 “你们能提前做好准备自然是好事，索菲亚大人也会为你们感到骄傲的。” 帕斯纳的目光在几人身上穿梭。 不用怀疑的是，在这张圆桌前，帕斯纳是地位最高的那一个。 整个伊兰王城中，除了第二皇女索菲亚，其余的人都得听这个男人的吩咐。 好在他没有帝国骑士那样普遍的骄傲和傲慢，只是语气缓缓的，竟然还有几分斯文的感觉。 “该说的也说完了，我不能让索菲亚殿下久等，那就先这样，我很期待接下来你们为索菲亚殿下安排的节目。” 似乎照顾皇女索菲亚的心情对这位执事来说才是重中之重，他草草说完之后，便第一个离开了。 在走的时候，他依旧是拉着自己的袖口，不让自己发黑的手掌漏出来。 都说斯文人最怕的就是在众人面前出丑，洛宁虽然无意间让这家伙出洋相了，但对方好像也没打算拿洛宁怎么样。 换做任何一个自满的帝国大臣，洛宁保不齐已经被骑士拖出去了。 等帕斯纳离开，房间里的众人纷纷松了一口气，特别是站在老国王身后的玛丽亚校长，她幽幽的瞅着洛宁，那眼神，就好像是拿着教尺的老师，想要把洛宁教训一顿。 几人随着执事的脚步相序离去。 其中一位穿着银甲的骑士走到洛宁的身边来，停下脚步。 洛宁抬头去看这个高个男人。 老实说，所有的骑士穿上铠甲之后都长得都一样，洛宁并没有办法分辨出对方到底是谁。 “一会儿的比试，我将亲自跟你打。” 那人声音又沉又闷，从秘银铠甲中传出来。 “……” 洛宁恍惚了一下，突然反应过来，自己还有一场比试的事情。 这个男人就是那个负责看守老国王的骑士长，洛宁从骑士头盔上那块矩形窗口的缝隙中看见了男人凛冽如剑的目光。 “不是说……魔法比试吗？” 洛宁将视线放在男人腰间的大剑上。 “我也会魔法。” 骑士长只是简单两句说完，之后迈开沉沉的步子，一步一响，离开这个房间。 洛宁抿着嘴，有点儿无语。 好家伙，这人还搞剑与魔法双修的？ 洛宁转过身去，当骑士长走远之后，角落里仍然站着几名骑士。 那些骑士应该是负责‘保护’老国王安全的，默默地守在那里，跟一座雕像似的。 因为有这帮人在场，洛宁和老国王的对话将要再次受到限制。 “他们……帝国打算用什么方法破开结界？” 洛宁在骑士身上晃了一圈，又去看向老国王：“我来迟了，没听见。” “帝国打算用特级魔导具。” 老国王叹了一口气，紧绷的身体放松后，有些瘫软的坐在椅子上。 “据说，是一种切割力很强的激光……”玛丽亚补充道。 其实也不算什么秘密，这条情报应该公开了，所以当着帝国骑士的面聊几句也无所谓。 洛宁细细听着。 人类的身体受到限制，看似柔弱了一些，但是他们强大的智慧不得不服让人佩服。 特别是在搞发明上，之前那些五花八门的魔导具洛宁已经见识一二了，这次倒是想见见，所谓的‘特级’到底是有多特别。 “洛宁啊……”老国王的声音有些忧愁。 他干枯的身躯瘫在椅子上，一双凹陷空洞的眼神无助地看着天花板。 “伊兰王城的平民队伍，可就要拜托你了。” 老国王话里有话，可惜那帮骑士根本听不懂。 洛宁走过去，伸手拍了拍老国王瘦弱的肩膀，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答复。 “放心吧，城主大人，我们勇敢的城民，一定会凯旋。” 310 晚宴的尽头 洛宁回到金光绚烂的大厅。 贵族和官员相聚在一起，酒杯碰撞，琼浆萃液在高脚杯中旋转，之后又被挂着献媚笑容的艳红色嘴唇喝下。 这本身是一场为了迎接皇女索菲亚开的交际会。 但是对大部分贵族小姐来说，能通过这次宴会认识一些帝国的人，才是这次宴会的目的。 特别是对于现状的伊兰王城来说，能和帝国的人产生交集，无疑能挺高她们的生存率。 她们的目标很明确，就是那些在帝国有权有势的男人。而那些帝国男人的目标……也不过是伊兰王城那些贵族小姐漂亮又丰满的皮囊。 男人牵着贵族小姐的手，在那手背上轻轻地落吻，眼神似笑非笑。 洛宁站在拥挤的人群里，他对周围的一切都没任何兴趣，而是将一双视线锁定在高台的女人身上去。 索菲亚依旧是慵懒的坐在那里，手边放着一盘晶莹剔透的葡萄。 她掐起来一颗葡萄，凑在嘴边，抬起白皙的脖颈，张开红唇，轻咬一口。 一金一红的异色瞳在水晶灯下显得有些悦动和明亮，那双微微收敛的目光带着迷离的醉意，扫视着台下。 不知是不是洛宁的错觉，他感觉那个皇女正在看着自己。 洛宁不着痕迹地在台上扫视一圈，他没有看见那个‘奶奶灰’执事。 “果然是您呢，温蒂小姐……” 洛宁的耳边，无意间捕捉到了一声高亢的男音。 那个男人的声音又高又沉，听上去像是声带因为肥厚而导致的声音粗犷。 “听说您从冰块，哦不，从冰封魔法里面出来了……还以为是假的呢，没想到居然能在这里碰见您呀~” “还记得吗，我们在帝国学院见过面，那个时候您被地上的水滑到了，我还特意把您牵起来了呢~~” 男人的声音明明很粗，但是在刻意提高声音夹着嗓子说出来的时候，就有一种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的奇怪细声。 洛宁愿意称之为‘阴阳怪气’。 “嗯、对、对不起……我好像不记得那些事情。” 温蒂站在角落里，面对男人不断的靠近，她选择步步后退。 “欸？”男人顿了一下，脸上挤压在一起的肥肉在努力做出一种类似于失望难过的表情。 “怎么能不记得了呢……温蒂小姐真的是太不礼貌了，当时我把您扶起来的时候，您甚至都没有没有说一声谢谢，跟个兔子一样就跑了……” “欸，要不是我帮您拦着那帮追逐您的学院，您能走掉吗？您当时为什么不谢谢我呢？” 似乎温蒂脸上越是怯懦的可怜表情，就越是会激发那些霸凌者的兴奋劲。 男人哈哈笑了几声，伸手要去抓住温蒂的头发，就像他们以前霸凌弱者时候的那样。 却被温蒂后退着躲开，但男人不愿止步于此，他又要去牵住温蒂的手。 “不可以欺负温……欸？” 坐在地上津津有味吃着蛋糕的拉兹终于发现这边的异常了，她小嘴一抹，打算去教训那个坏人。 却在余光中看见了步伐加快的神明大人，拉兹呆了一下，选择不插手。 洛宁拽着男人的衣领，用力一扯。 男人因为突如其来的后坐力而有些重心不稳，向后踉跄几步，险些倒下去。 “谁？”他恶狠狠地转身，原本有些心虚的目光在看见洛宁身上扫视一圈之后，又变得平静下来。 洛宁身上没有帝国的狮子徽章，也就意味着，他不是帝国人，而只是伊兰王城的某个贵族人而已。 “你误会什么了，我只是想和温蒂小姐叙叙旧而已。” 男人目光中带着一丝不屑。 洛宁有想过，这个时候是不是要质问这个男人。 但是当他看见这个男人丑恶的嘴脸时，他又不想跟这个人废话了。 洛宁只是从嘴里说出来了一个字。 “滚。” 男人先是一愣。 在这上流的晚宴里，应该都是一些高雅人士才对，即便是伊兰王城的贵族，也应该注重礼节…… “……” 但是在看见洛宁那双平静的黑瞳之后，男人突然动摇了。 嗓子突兀的有些发紧，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背脊发凉的感觉，明明眼前这个少年看上去很平静且无害。 再把目光落在少年怀中的魔法书上。 能掌握魔法书的魔法师……一定是不能轻易招惹的对象。 权衡了几秒钟的利弊，男人选择了退缩。 至少对他来说，还不至于为了欺负一个曾经的懦弱同学，而在索菲亚女皇的晚宴上闹事。 “温蒂小姐，有空常来学院看看，大家都很想您呢。” 男人朝少女轻轻一笑，之后恶狠狠地看了洛宁一眼，转身拿回自己放在桌面上的酒杯，匆匆走了。 温蒂沉默着看着男人离去。 通常这个时候，她会害怕的蜷缩着身体才对……但是当她看见洛宁出现之后，所有的不安和恐惧也都消失了。 洛宁上前一步，牵上温蒂的手。 “抱歉，离开了很久。”洛宁的语气放得温和，和刚才的‘滚’字截然不同。 温蒂摇了摇头：“洛宁大人，我没事……” “你在帝国上学的时候，经常被这种人欺负？” 回想起温蒂刚才害怕的眼神，这位柔弱的少女到底又独自面对了多少次那样的恐惧，洛宁不得而知。 “嗯…帝国的魔法学院都是佼佼者，但我是只有魔力、却无法掌控魔法的差等生，又来自西城那样的小地方，所以……” 温蒂咬着嘴唇，没有再接着说下去。 她曾一度认为，因为自己是一个废物，所以被欺负也是理所应当。 直到她遇见了第一个对她好的人…… 温蒂的眸子里印着洛宁温和的面容，她忽的鼻尖有点发酸，视线也蒙上了一层雾气。 “没事的，温蒂，你很优秀……而且，现在有我陪着你，你也不用再害怕。” 洛宁将语气放得柔软。 刚开始的时候，洛宁愿意接触温蒂确实是因为知晓了她是原初魔女。 一开始的接触确实是抱有目的性的，就和温蒂遵从她父亲的意愿一样。只是后来，少女的真诚，以及她鼓起勇气向洛宁表达心意的时候，多少有些让人感触。 “如果你想的话，我去把他解决掉。”洛宁缓缓地说道。 他向来都是帮亲不帮理，一旦被他贴上了‘敌人’标签，那就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洛宁大人。” 温蒂抬起头来，摇摇头。 “那些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洛宁大人不要为了我去招惹帝国的人……那样我会自责的。” “好吧。”洛宁叹了一口气。 其实，对将来的温蒂来说，她眼中的‘强大帝国’不过是一群抱团取暖的人类而已。 一旦原初魔女完全觉醒，她就会立马站在帝国的顶端。 “说起来，上次你给我说的那些梦境，最近有没有做过？”洛宁温柔的抚摸着温蒂的头发，在这吵杂的大厅里低声说话。 温蒂点了点头，朦胧的双眼逐渐变得清澈，她用手背擦了擦眼睛，回答道。 “那些梦境依然是经常出现，而且，变得越来越真实……” “比起这个，洛宁大人，我感觉……我曾经的记忆开始有些模糊起来了。” “记忆模糊起来？”洛宁蹙起眉头。 头顶的水晶灯绚烂无比，身周都是美食美酒，但是洛宁的眸子里只是注视着温蒂一个人。 “嗯……我好像想不起来小时候的事情了，父亲送我去帝国魔法学院的事情好像是一道分水岭，在那之前的记忆好模糊……我甚至忘了我的母亲是谁，有那么一瞬间，我连我父亲的姓氏都忘记了，当我翻出自己的学生胸章之后，才会猛地想起来。” “我叫温蒂·克洛索，可为什么是‘克洛索’呢……我对这个姓氏好陌生。” 温蒂轻轻地说着，脑子里恍惚出来一片零碎的事情。 那些事情像是光一样从脑子里闪过，却又如同火焰一般燃烧起来，化作尘埃消失殆尽。 她脑子有些发疼，靠在洛宁的怀中小口喘气。 洛宁将她抱得很紧，双眸微微的眯起来，似乎在思考各种可能性。 晚宴依旧在继续。 从圣泽马里亚学院叫来的学员已经等候在各个角落。 随着主持人挥手的动作，婉转清脆的乐器声从四面八方奏响。 帝国军官牵起贵族少女的手，他们在这光醉迷离的厅堂里翩翩起舞。 华丽的长裙在飞扬，掩盖了男人得逞一般的笑容。 男人不由得在光下挺起胸膛，自豪的将自己胸前的勋章挺起，徽章上帝国的雄狮便是他们今晚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中，最有自信的武器。 魔法灯被调节出五色的光斑，光斑照在人的身上，配合上这富有节拍的音乐，让人的神经和四肢忍不住牵动起来。 温蒂躺在洛宁的怀中，缓了好几口气，直到脑袋疼痛的感觉完全消失。 她朝洛宁伸出去一只手：“洛宁大人，要不要一起跳一支舞呢……” 少女的眼眸在这五彩的霓虹灯里闪烁着她独特的光。 她的眼睛里像是印着彩色的星辰，无比期待的锁定在少年的身上。 洛宁笑了一下：“不应该是我邀请你吗？” 晚宴的音乐将推到高潮，少年有些生疏笨拙的脚步和少女优雅却怯生的步伐竟然出奇的般配…… 歌舞还在继续。 窗外，月色下。 樱色的长发在皓月下吹动。 那双浅红色的眸子里有光芒在闪动，闪烁之后便又熄灭。 她望着揍起欢快乐曲的城堡大厅，而在她的周围，却又只是一片孤寂。 手中的长剑散发着奇特的红光，她握着长剑的手，在颤抖。 311 奇怪的比试 歌舞之后，彩色的灯光重新被金色优雅的水晶灯替代。 皇女索菲亚依旧是坐在王座上，吃着手里的葡萄。 她不喜欢跳舞，比起去舞池里摇得像一只蛆，她好像更愿意去欣赏这些‘蛆’。 当然，第二皇女索菲亚还不至于那么恶毒，在她的眼里，扭动的男男女女更像是东方某个国邦的特色小吃——拧麻花。 所以她觉得还蛮有趣的，脸蛋上不由得挂上了笑意。 负责主持晚宴的主持人在看见皇女殿下露笑之后，也暗自松了一口气。 主持人拍了拍手，所有乐曲停止奏响。 很快，十来个人小跑着上前，将那些吃得差不多的餐食连带着桌子一起收走。 看样子是要进行下一场项目了。 宝座上坐姿慵懒的索菲亚换了一条腿交叠，双手搭在扶手上，打趣地看着台下。 ‘奶奶灰’执事弓下身，悄悄地在索菲亚的耳边说了一句什么。 索菲亚的兴趣更浓了，异色双瞳笑着弯起来。 “走了，我们是第一组。” 洛宁的身后，骑士长踏着沉沉的脚步声走过来。 他的秘银铠甲会随着每一步的走动而摩擦出声响，红色的披风在走路时摇曳，竟然有几分庄严风度。 洛宁想来也是，这个异世界的娱乐项目除了吃喝跳跳，也就只有丢丢魔法了。 他把地上吃撑的拉兹抱起来，放在温蒂的手里。 “我马上回来，这事处理完我就送你回学院。” 洛宁朝温蒂笑了一下。温蒂有些担忧地看着洛宁前进的背影。 虽然不知道洛宁这是要去干什么，但是温蒂会选择相信他。 洛宁一步步走上前去，和那个穿着银甲的骑士站在一起。 骑士长理了一下披风，之后朝着台面上的皇女单膝跪地。 他这突如其来的操作把洛宁看傻了眼。 洛宁在众目睽睽下站得笔直，看着宝座上的第二皇女犯了难。 他连他老婆都没跪过呢。 又怎么可能对着一个陌生的女人单膝落地呢。 好在皇女对这件事情并不在意，而是摆了摆手，懒洋洋地说道。 “你们开始吧。” “是。” 骑士长的回应铿锵有力。 两人快速拉开距离。 骑士长从腰间抽出那把沉重的大剑，然后随手一丢，将剑丢掉。 之后不知道从什么位置摸出来一根长长的魔法杖，准备开始施法。 洛宁虽然知道这家伙会剑也会魔法，但是当一个全身穿着铠甲的骑士手里拿着魔法杖的时候，大概就和魔法师举着重剑那样别扭。 洛宁拿出自己的魔法书，摆好架势。 当在场的人看见这位来自伊兰王城的魔法师的武器居然是一本书的时候，人群中不由得发出惊叹的声音。 坐在宝座上的索菲亚也是恢复了几分精神，目光炯炯地看着洛宁。 洛宁也是无声地叹了一口气，如果可以的话，他很想把魔法书换成法杖之类的常见魔法道具，可是他现在的武器只有利维坦之歌，剩下的就是兜里那把匕首，所以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至于这一场魔法比试，以及骑士长跟他立下的赌约。 洛宁没打算赢。 比起去骑士团里打听情报，洛宁选择加入平民那边的阵容。 平民的探路队有五百人，里面全是伊兰王城的年轻男女，洛宁既然答应了老国王会让他们安全，那他就会尽职尽责。 而且，他天生不喜欢帝国的人，待在骑士团里浑身难受不说，还做不了小动作。 “轰轰—轰——” 洛宁的面前，一块块坚硬的岩石互相挤压在一起，很快，一面如同墙一样的盾牌就在此成型。 洛宁的魔法武器已经让人不容小觑，所以骑士长也认真对待起来。 他举着厚实的岩石盾牌，盾牌是用土魔法构成的，无坚不摧。 洛宁的面前，盾牌一点点朝他逼近。 虽说他还没有想好要怎么赢，但是同样的，洛宁也没想好要怎么输。 如果只是比魔法的话……他还真的输不了。 在骑士长的另一只手里，一把由岩石魔法聚成的斧头在他手上成型。 斧头朝着洛宁劈下来，洛宁下意识手臂一抬。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拿把坚硬的岩石斧头瞬间化作一片软沙，被风吹散。 衰减？沙化？ 没有人知道洛宁到底是用什么办法将其化解的。 在他们的眼里，那块岩石斧头就好像是被某种消除魔法抹掉了。 可是对方连魔法书都还没有翻开，更别提咏唱魔法了。 宝座上的皇女换了一个姿势，抬起一只手来撑着下巴。 她侧着目光，将视线放在身旁的执事身上。 执事戴着白手套，站在皇女身旁负手而立，仔细看的话，还能看见他的袖口之间，那一块烧焦发黑的肌肤。 洛宁连着后退了好几步，他原本想的是接两招就认输。 但是面前的骑士长似乎已经越战越勇了，抬起的手臂再次握住一把岩石铸成的斧头，朝着洛宁的身体劈下去。 “等一下。” 少女的声音从高处传来，带着几分清冷和懒散。 骑士长在这一阵呵斥声中停下动作，连忙做出谦卑服从的姿态。 一双漂亮的异色瞳渐渐抬起，索菲亚勾起嘴角，轻轻的笑。 “我不想看魔法比试了，没意思。” 将交叠的双腿踩在地面上，这是晚宴开始到现在，索菲亚皇女第一次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她顺着红毯，一步步走下来，长长的裙摆拖了一路。 “听帕斯纳说，你是火元素魔法师，对吧？” 皇女的眼睛里充满着好奇，她绕着洛宁优雅的走了一圈。 洛宁闻到了一阵芬芳的清香味，随着皇女的走动，那一条长长的裙摆尾拖缠绕在了洛宁的脚边。 那裙摆固然是上等的材质，柔软又清凉，只是缠绕在洛宁的脚边宛如一条绵软的蛇。 洛宁被女人的气息牢牢围住，确实是有一种被蛇缠上的感觉。 沉着眸子，洛宁依旧是处变不惊的点了点头。 “我确实是火属性的魔法师。” “嗯……是这样吗~” 洛宁的回答似乎没有让索菲亚轻信，她轻佻的语气好像是不太相信的感觉。 她绕着洛宁走了好几圈，洛宁忍不住吞了一下唾液。 “我改变主意了，魔法比试取消，你改给我放一场烟花吧？” 索菲亚的声音轻柔，带有淡淡的懒洋洋的语气。 她伸手指向漆黑的夜空，继续对洛宁说道： “用你的火魔法，放烟花，也不难吧？” 312 月光下的少女 洛宁不知道这个女人突然改变主意的目的是什么。 不过看她充满好奇眸子，洛宁就当她是因为贪玩了。 洛宁不懂什么烟花，也没见过几个火属性的魔法。 ‘放烟花’……如果真的要在这里丢几个高阶的火魔法，恐怕整个城堡乃至王城都会被炸掉。 他权衡了半会儿，最后站在城堡外的后花园里，照着印象里记下来的页码翻开利维坦之歌，之后找到了火属性的基础魔法，嘴里装模作样的念出一长串胡乱的咒语。 仔细听的话，大概是类似于某种一一得一九九八十一的乘法口诀表。 之后，一个接一个的基础火魔法朝着天空飞射而去。 在空中昙花一现，又无声消失。 魔法在火球和火柱之间切换了几次，洛宁收回后，回头去看屋子里的那个女人。 女人看了看烟花，又看了看他，也不知道算不算得上是满意。 反正他算是给这个皇女放了一场没声没响，只有火光，也不够绚烂的‘烟花’。 与此同时，这个克洛塔尔帝国第二皇女是个怪人的印象也在洛宁的脑海里根深蒂固起来。 明明这个贪玩贪吃的皇女看上去单纯又活泼，但是却给洛宁一种神秘古怪的感觉。 说她古灵精怪吧，似乎又在那清纯的表情下藏着了什么东西。 洛宁总归是看不透她。 这场奇怪的小插曲之后，晚宴似乎也到底了。 洛宁找准时机，带着温蒂偷偷溜了出去。 “洛宁大人，烟花很美。” 温蒂走在他身后，声音轻轻的。 虽然这场所谓的‘烟花’并不是洛宁特意放给她看的，但是她还是开心。 洛宁摆了摆手，说道：“这东西都是敷衍她的，我家乡的烟花可比这种低等魔法好看多了，那玩意才叫‘花’，我刚用的顶多算个‘球’。” 洛宁苦笑道：“不过，这个女人好奇怪啊，突然看烟花是什么操作？” 温蒂也是无奈的摇了摇头，昂头看看漆黑的夜幕，她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会不会是为了确认洛宁大人的魔法属性呢？毕竟她之前的那个语气，就好像不相信您是火属性的魔法师……” “是有这种可能，”洛宁回想到，“可是如果她真的想看我的属性，接着把比试看下去不就得了？这么拐弯抹角的，着实让人摸不着头脑。” 洛宁来到这块大陆遇见过不少聪明的女人，这是他遇到的唯一一个看上去不那么聪明，但是却让人琢磨不透的女人。 又或许，其实哪有什么琢磨不透，对方的心思其实很单纯，一切都是不过是忠于玩乐？ 洛宁摇了摇脑袋，还是觉得不解。 “洛宁大人其实不用分析那么多，克洛塔尔帝国有两位皇女，姐姐是多才多艺、狡猾又强大的政治家兼魔法师，妹妹的话……帝国民众虽然喜欢，但是因为第二皇女的能力薄弱，所以她继承皇位的可能性很小，所以并没有受到重视。” “……还有这种事情？” 洛宁疑惑地看着温蒂。 温蒂也是诧异地看着他。 “洛宁大人居然不知道帝国皇室的这些情况吗……” 温蒂觉得不可思议，至少在她的认知里，这种事情应该是整个人类大陆都知晓的常识。 洛宁只是摇头，没有回答。 克洛塔尔帝国在洛宁的书里根本就不存在。 洛宁当初设定人类势力的时候，给好几个国家取了名字，那些名字都是百度上随便扒下来的，复制粘贴就算完事，所以除了侧重写的主角所在的国度以外，其他周边国家就只有一个刻板的印象而已。 洛宁确实详细描写过一个帝国，但绝对不是克洛塔尔帝国。 好歹是以人类为主角的魔幻书，洛宁书里的主角作为帝国的勇者，目的是率领人类挣脱魔族的爪牙。 而‘主角’效忠的帝国也是一个实打实的、为人类崛起而奋斗的‘正派’帝国。 可不是克洛塔尔帝国这样充满野心和征服欲的‘反派’。 只不过，他书里的故事是早在几百年前的事情了。 如今早已更朝换代，时代变了，统治人类领地的帝国也更换成了洛宁完全不熟悉的克洛塔尔帝国。 所以他不了解帝国的皇室也是一件正常的事情。 走在平整的青石砖路面上，皎洁的月光将这里点亮，如同一片柔软的轻纱在眼前曼妙。 温蒂小步地跟在洛宁后面，她看着洛宁的背影，连眼神也跟着温和的月光柔软起来。 “洛宁大人，真的要去魔族的领地吗……” 温蒂听见了烟花结束之后，一个身穿红色披风的骑士对洛宁说的那番话。 骑士长让洛宁做做准备，后天一早便会出发。 温蒂有点惊讶，她都想不明白，为什么洛宁大人会主动要求去那么危险的地方。 洛宁还在想一些帝国的事情，听见温蒂温和的声音之后，他又回过头来。 看见少女担忧的眼神，洛宁朝她笑了一下。 “我是旅行者，对旅行者来说，最神秘、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旅行者最愿意去自我挑战的地方……魔族对我来说没有危险，我有很多自保的手段，所以，温蒂就当我是去旅游看风景了，不用担心。” 洛宁试着让替他担忧的少女放下心来，他说着牵起温蒂的手，在这柔美的月色下行走。 “那、洛宁大人……等我的水魔法逐渐掌握之后，也能跟着洛宁大人旅行吗？ ”少女的眸子里有灵动的光，是期待，又或者是一阵悸动。 “我一定不会给洛宁大人添乱……我、我会保护洛宁大人，这么说好像有些自大，但是、但是我一定会在洛宁大人身边发挥作用！” 温蒂迫切的想要说些什么。 更多的还是内心深处的不舍，每一次的分别都会换来一场漫长的期待，像是没有温度的火，冰冷又孤独的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只有等期待之中的人出现之后，火焰才会重新燃烧，她的世界才会变得明亮。 她想要的，好像是长久留在洛宁的身边…… 或许对彼此来说，他们邂逅的时间并不长，但是温蒂已经确定以及肯定了，自己对他的感情。 胸膛下那颗小鹿乱跳的心脏、那双坚定不移却要因为害羞而挪开的双眼，就是最有力的证明。 情窦初开之后，就再也难以克制了。 洛宁揉了揉她的头发。 “好啊，温蒂，到时候，我会给你讲一讲我的故事。” 温蒂是原初魔女，如果她完全觉醒的话，洛宁也不会放任她不管，她的存在已经足以影响世界的格局。 只不过……觉醒之后的魔女，还会像现在这样带着少女的青涩和悸动来看着他吗？ 还有她的记忆，时空错位也好、平行世界也罢，亦或者是被人为的加上了封印，当那些记忆通通涌现之后，洛宁面前的温蒂，还是温蒂吗？ 他不知道温蒂在慢慢的想起什么，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温蒂忘记了曾经。 洛宁最近思考了许多可能性。 结合各种线索，目前唯一能够确定的是，自己现在所在的时间线，是正确的时间。 记不起自己年龄的米莉娅、拉兹口中的‘曾经手持纳尔特之剑的火之勇者’、珀尔修斯所说的‘对那个女人的气味有些熟悉’，以及，温蒂混乱的记忆和模糊的身世。 这些所有的事情都指针了一点。 洛宁所在的时间位置，是小说故事线太监之后的八百年左右…… 并且，有人操控了米莉娅，还有温蒂的记忆。 之后将她们洗脑，封印了能力，然后丢在了不应该出现的地方。 不仅如此，那个幕后之人，还将整个世界关于勇者和魔女的事情淡化了。 这么做的原因，洛宁可以猜出很多可能，但哪一个都拿不准。 他甚至是觉得，自己和温蒂的邂逅、和米莉娅的相遇，也有可能是被人特意安排的…… 当然，这些都不过是洛宁的猜测而已，在抓住真正的‘犯人’之前，他的猜测都无法证实。 洛宁望着天边。 那里是黑夜中月光高挂的位置，也同时是白天的太阳所在的位置。 手指渐渐地握成拳头，洛宁的眸子里倒映着那轮圆月。 “洛宁大人……” 温蒂的声音唤回了洛宁偏偏思绪。 他低头去看靠在自己身前的少女。 少女踮起脚来轻轻地抱了他一下，之后退后几步。 “我到宿舍了，洛宁大人，您去魔族的一路上一定要小心……也一定要平安归来。” “嗯，你也是，温蒂，保护好自己。” 柔软的月光落在少女温和的脸庞上，栗色的长发在月光下泛着银色的光芒，身周宛如有点点繁星点点，苍蓝色的光一闪一灭。 这是温蒂体内强大的水元素，不受控制的溢出来，泛出纯粹的光亮。 “下次再见面的时候，希望我已经变得强大，能够追上洛宁大人的脚步，这样的话，跟随在洛宁大人的身边，我就不会再有担心牵挂了。” 温蒂朝洛宁微微一笑，弯起来的眸子清澈晶亮，当中的光芒似乎比月光还要纯洁无瑕。 “洛宁大人，再见。” “再见。” 洛宁忽然有一种，这一别会很久的错觉。 他恍惚了一瞬，随后抬起手来挥了挥。 “赶紧回宿舍，不要着凉了。” “嗯！~” 313 淅淅沥沥的雨 “神明大人，神明大人，拉兹觉得有戏。” 趴在洛宁怀中的拉兹始终没有打破过洛宁和温蒂的独处场面。 她深知自己这个时候应该做的是保持沉默。 所以等洛宁离开圣泽马里亚学院之后，拉兹就抬起脑袋，要准备开始她的长篇大论了。 “什么有戏？”洛宁揣着明白装糊涂。 “和温蒂小姐啊，拉兹觉得神明大人和温蒂小姐还蛮般配的。” “任何人你都觉得跟我般配。”洛宁吐槽道。 “也是。”拉兹竟然十分认同神明大人的说法。 “毕竟是神明大人，神是万能的，所以，可以配任何人。” “……”洛宁觉得无言以对。 “拉菲尔最近怎么样，为什么这么久都没有降临？” 洛宁索性岔开了话题。 拉兹只是摇头：“拉兹无法和拉菲尔大人取得联系……嘿嘿，神明大人想拉菲尔大人了嘛？” 拉兹的眸子雪亮雪亮的，一股能把洛宁猜透的架势。 见洛宁不回答，她又阴恻恻的笑了起来。 “想就想嘛，神明大人，爱要大方的说出来！” “但是，还好拉菲尔大人最近不在啊，不然神明大人这接二连三的泡妞，可是会把拉菲尔大人的醋坛子掀翻的呢！” “……谁说我泡妞了，而且，拉菲尔哪有什么醋坛子。” 洛宁不知怎的就和拉兹杠上了，他觉得自己确实有必要反驳那么几句。 “啧啧啧，懂得都懂，拉兹最了解神明大人和拉菲尔大人了！” 说着拉兹还一股沾沾自喜的模样。 洛宁决定不跟这个小屁孩争论。 他带着拉兹去一家旅馆住下。 旅馆没有再像上次那样关门闭户，而是热情招待了洛宁。 任谁都知道，这个时间点，要住宿在伊兰王城的人都是哪些身份。 伊兰王城的平民多少已经知道帝国的事情和动向，也明白了老国王的决定，所以大家都心照不宣的支持着曾经的国王。 帝国招兵的时候积极配合，路上遇见帝国士兵时也恭敬让路。 对于现在的伊兰王城来说，这里的每一位居民都经历过亡国之灾，谁都知道美好生活来之不易，这里有他们扎根了一辈子的土地，追随了一世的国王，事到如今想要背叛帝国、背叛国王，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 更何况，他们和整个伊兰王国都是连接在一起的，毫无退路可言。 “神明大人，虽然今天的晚宴很好吃，但是拉兹觉得……有一种压抑感。” 拉兹趴在窗台前，望着漆黑的夜空。 滚滚乌云将夜幕完全蒙上，繁星和月亮藏在云层里，看不见丁点光亮。 “好像是要下大雨了，神明大人。” 拉兹拍了拍娇小的四翼，感受着气流的流动。 虽然天使族不是什么水元素的种族，她们天生契合的也只有光元素，但是因为长期生活在天上的关系，她们对天气的变化、云层的变动了如指掌。 “小时候，听长老说，人类认为雨水是天使的眼泪。但是天使才不是爱哭鬼呢，哪有那么多眼泪，这水明明就是人类自己的泪水嘛……” “……一个需要拿平民去参战的国家，也太可悲了。”拉兹嘟囔道： “但是那些有权有势的人，却在舞池里载歌载舞……但是他们明明都知道，普通人根本排不上用场，他们都知道，他们是要让那些人去送死……” “什么‘战争的成功总是需要牺牲者’拉兹才不信捏，他们只不过是想把自己对未知力量的害怕而转移到那些无辜人的身上，让他们用生命拨开未知的迷雾。” “且不说他们进攻魔族的观念正不正确，光是他们这样的做法，拉兹觉得他们就是懦夫。” 拉兹看着楼下街道上的灯光，嘴里一个劲的说着。 洛宁觉得拉兹其实也没那么笨，她还是很懂事的。 “你说得很对，拉兹，所以这样的帝国……理应被推翻。” “只不过人类现在的局面，无人能够做到这一点，没有人有实力单挑帝国，但是我相信应该很快了。” 洛宁望着远处的塔楼，那是圣泽马里亚学院的方向。 拉兹唉声叹气，晃晃翅膀，又说： “但是拉兹还是想不明白，为什么非要让那些平民去送死呢……明明他们有强大的军团和勇敢的骑士，他们还有更优的选择才对。” 洛宁缓缓回应她：“一个孤傲的帝王，可不会真的去接纳别的种族……对他们来说，把伊兰王城的平民借此时机清理一部分，也算是一举两得的事情了。” “欸，这么说的话，大坏蛋果然还是帝王呢，拉兹懂了，拉兹这就去邦邦两拳把帝王……欸？神明大人，你怎么躺下了。” “我要睡了。” “神明大人怎么就困了呢！明明拉兹都还没困！” “你以为我是你吗，今天除了吃就是睡，行了，赶紧躺下。过了明天，我们就会回到魔族，到时候还有忙不完的事情要处理。” “那好吧，”拉兹只好放下那股唠叨劲儿，把窗户关上，扑扑翅膀飞过来。 但凡能飞行的地方，拉兹绝对不用双脚走路。 倒也不是没腿，主要还是太懒了。 “拉兹要睡靠墙的位置~” 拉兹钻进被窝。洛宁只好把被子掀起来，让她睡里面去。 一夜无梦。 第二天一早的时候，伊兰王城果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 地面又湿又滑，拉兹小步跟在洛宁的身后，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 “神明大人，这是要去哪里呢……不是说今天要好好休息嘛。” 拉兹身上穿着一个加大的遮雨斗篷，防水布料上有一层密集的水珠，她带着大大的兜帽，一双雨靴‘哒哒哒’的踩在地上。 别说，这水坑踩着还挺好玩的。 拉兹埋头看着自己一双小脚，欢快的踩在地面上，全然不知道走在前方的神明大人已经停下了脚步。 拉兹撞在洛宁的后腿上，往后弹了两步。 她揉揉鼻头，望着脑袋去看洛宁。 “神明大人，怎么不走了捏！” “拉兹，你觉得你用独角兽魔法隐身，从那边溜出去的概率有多大？” 洛宁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南城门上。 城门开了，因为明天要进行第一轮进军，士兵纷纷忙碌起来，在做着战前准备。 拉兹试着想了想：“……唔，拉兹不好说，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检测魔法的仪器，如果只是隐藏拉兹一个人的话，成功率会高一点？” “就你一个人出去，我不去。” “欸……？” 拉兹抬起脑袋，一双水灵灵的眼睛望着洛宁。 “神明大人要抛弃拉兹了么，呜呜呜……” 314 雨幕清晨 拉兹的‘嘤嘤嘤’并没有换来洛宁的心疼。 她最后还是在洛宁的命令下，使用独角兽魔法，将自己的身体完全隐形。 如果拉兹想的话，她能完美收敛自己体内的魔法气息。 只是附着在身体表面的独角兽魔法就不那么好隐藏了。 好在，独角兽魔法在所有魔法当中最为奇特，一般人就算看见了也不一定能分辨出来。 前提是……对方没有在城门口设置检测魔力的道具。 洛宁呼了一口气，往前走了几步，走到那片忙碌的人群中。 洛宁这幅面孔昨天在晚宴上已经被熟知，特别是他手持魔法书模样，给不少人都留下了深刻印象。 “骑士长大人不是说了吗，时间安排在明天，你负责带队的那帮平民都还没过来呢，你着什么急。” 门口的士兵正在把一箱物资搬运到车板上。 洛宁从箱子缝隙里看见了里面的东西。 有红的和黄的，看上去像是红苹果和面包棍。 “食物？是给平民军准备的吗。” 洛宁好奇地问道。 “哈哈……”士兵连忙摆了摆手，“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失笑。” 他清了清嗓子，回答道：“这些都是给后续部队准备的，你也知道吧，帝国的前锋是盾卫，盾卫装备厚重，消耗的体力也多，所以需要的食物也多。” 士兵一边忙着一边说。他身上穿的是一层薄薄的锁子甲，锁子甲随着他的动作哗啦作响。 其实也不难怪他会笑。 在所有人的眼里，他们的‘平民英雄’都将有来无回，而死人……又怎么会吃饭呢。 洛宁看着他脸上逐渐衰下去的笑脸，目光一沉，弓着身体去把地上的另外一箱物资搬上车。 士兵见状，连声道：“这怎么好意思呢，你们魔法师只需要在后方输出就好了，体力活儿还是得我们来……嘿嘿，不过你倒是要好好保护那些平民啊，争取多走几里路，到时候把实时地图反馈回来，后续部队也就容易了。” “等你们回来，大家都是英雄。” 士兵锤了锤自己发酸的腰，又继续对洛宁笑着说道：“不过，你搬这个可没有工资啊，我可拿不出铜币支付给你……” 他说着说着，眼看着洛宁手上的那一箱物资滑落，‘哗啦’一声掉在地上。 “哎！” 士兵急忙上前，但并没有成功补救。 苹果和面包从箱子里炸开，散落了一地。 “你这人怎么毛手毛脚的，真的是……那边，你们几个过来帮个忙，把滚走的苹果捡回来。” 男人扯着嗓子大声叫到，门口十来个士兵通通围绕过来，帮忙把掉落的食物挨个捡起，堆放到另一个空箱子里。 与此同时，洛宁的余光看到一只正在小步移动的天使。 拉兹的身体经过魔法的作用后已经完全变得透明，只不过这样的隐形魔法无法逃过洛宁的眼睛。 拉兹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 她踩着雨靴，鬼鬼祟祟的出去，顺利走出大门之后，拉兹又回过头来，泪眼汪汪的和洛宁无声对视。 洛宁平静的把目光收回来，弯腰捡起地上沾了雨水的苹果，放回箱子里。 半小时前，洛宁给拉兹布置了一个任务。 让她把消息带回妮可的家里，通知珀尔修斯，明天在魔族的结界边上会面。 珀尔修斯需要到达的方向很明确，直接尾随者帝国浩浩荡荡的平民队伍前进就行。 洛宁不知道帝国哪里来的信心能破开魔族的结界。 但是他们的意气洋洋胸有成竹的模样，确实也是有几分把握的。 洛宁明天准备看一看人类的手段…… 顺便，再给他们演一出戏。 戏的名称他都想好了。 名叫‘狼来了’。 捡起最后一个苹果，洛宁拍了拍手。 聚集过来的士兵已经散开，又各忙各的去了。 站在洛宁面前的士兵满脸发愁，看着那箱满是污水的食物，又看看洛宁。 “哎，这面包都泡雨水了……还怎么给盾卫食用啊，东西少了的话，我可是会被问罪的啊。” 男人有些埋怨的小声嘀咕。 但他也只能嘀咕而已。 在明确知道洛宁是大魔法师的情况下，即便知晓对方不是帝国的人，他也不敢轻易招惹。 都说掌握魔法书的强大法师多少沾点疯狂，如果不小心把这个法爷惹毛了，估计骨灰都得被扬。 洛宁可一点都不心疼里面的食物，他淡淡瞥了一眼，拿出一张丝巾擦拭自己手上的泥水。 然后轻描淡写的说道：“都是要上战场的人了，有吃的都不错了，还挑剔？这东西晒晒太阳不就干了？” “但是这么大的雨，也没有太阳啊……” “没准儿明天就天晴了呢？” 洛宁朝那满是愁苦的士兵笑了一下，收好丝巾，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士兵站在原地直跺脚，却丝毫拿他没办法。 洛宁一个人在街上逛了许久。 湿漉漉的雨绵绵不断的落下来。 雨珠顺着光滑的雨衣滴落，额前的碎发沾了点水，牢牢地贴在额头上。 街道上繁华热闹的气息似乎通通被雨冲走了，冷冷清清的，除了帝国的马车在来回运输物资，整个街道上没有一个闲人。 沉重的气息来自天空，也来自整座城。 明天的平民队共有两支，每一支有五百人。 那一千个人里，有的来自周边村庄的强行服役，更多的还是来自这座繁荣的城。 一千人，是多少人的丈夫又是多少人的儿子。 洛宁听说伊兰王城参军的平民都会得到一枚金币的奖励，如果人能活着回来，就再给十枚，如果回不来了，那就只给一枚。 开出这些条件的人，早就赌赢了。 其实根本没有人知道这场战场的意义是什么，衰败时期的魔族或许会战败，但他们不可能被人类统治。 人类或许能从魔族的手里夺来土地，但是魔族那片荒芜的大地连生命都难以孕育，那样的环境，根本不适合体躯柔弱的人类居住。 可这些都不是拦住帝国野心的理由。 种族的仇恨和征服世界的野心早已让帝国停不下脚步。 洛宁走在无人的街上，或许是因为下雨的关系，街上的商铺门紧紧关闭。 屋子里隐约有明灯在散发暖黄色的光。 这个普通的雨幕清晨，对大部分城民来说，大概是最后一次团聚了。 315 其实我连孩子都有了 第二天一早，洛宁动身前往城门集合的方向。 他倒是难得睡了一次好觉。 这是洛宁来到这个异世界以来，头一次一个人过夜。 倒不是有多舒适，主要是没有拉兹那个睡觉不安分的家伙在之后，洛宁感觉自己找回了独居的自由。 今天的天气放晴，太阳高挂在天上，经过一天一夜的洗刷，天空清澈得万里无云。 伊兰王城重归繁华，街道上人来人往，只是比起平时，人们少了许多欢笑。 洛宁随便吃了点热食，独自一人来到西城门。 魔族的领地就在西边的尽头，所以沿着这个方向走，是最快的路径。 西城门这边已经人满为患。 虽说是即将上战场的军队，可是这一支平民队伍大多都没受到过专业的训练，只能横七竖八的拥挤在一起，站不直，排不齐。 大概是一夜没睡好的关系，大部分人都精神不靡，疲倦的神情里充满了戒备和恐惧。 他们身上的穿着相当简陋，破破烂烂的装备都是从帝国士兵那里多年前淘汰的废铜烂铁。 洛宁大概扫视了他们一圈。 队伍里基本都是男人，普遍瘦弱。 洛宁在当中看见了一些眼熟的王城士兵。 那些士兵都是效忠老国王的老兵了，在洛宁前几次进入城主堡的时候还栏过他几次。 那些人身上唯一的武器就只有腰上悬挂的铁剑，唯一的防身东西是一副类似于防毒面具的面罩。 魔族的荒漠里充满迷雾，那些迷雾对身体虚弱的人来说是致命的。 而这唯一的防身道具，还都是伊兰王城的国王花了大价钱从隔壁城镇购买来的。 “洛宁……” 洛宁走到队伍最前端去，跟他搭话的人是玛丽亚。 玛丽亚穿着一身轻盈的银色布甲，布甲贴合着胸脯，形成一条完美的弧度。 “你也要去？” 洛宁对玛丽亚的到来有些意外。 “城主大人让我保护好这些人……” “我不是说，我会保护好他们吗。”洛宁叹气道。 “他还是放不下心，”玛丽亚摇了摇头，轻声恳求道。 “你就让我去吧，我好歹也是一个大魔法师，我跟着去的话，总归能帮上一点忙……” 洛宁沉默片刻，半会儿后只好回答她。 “随便你吧。” 洛宁作为这一支平民队的队长，他还是有些发言权的。 得到洛宁的回答之后，玛丽亚轻缓的朝洛宁笑了一下。 “谢谢。” 洛宁摆了摆手，走到城门口。 城门已经敞开。 洛宁还以为在行军前，帝国会派人来发表一些激情高昂的演讲，以此来鼓舞士气。 结果他们好像根本懒得讲废话，连形势也不走一个，只是派来了几位骑士，‘护送’在人群周围。 说是护送吧，其实完全就是监视。 听说，在帝国临阵脱逃的战士，会被当场处决。 在领头骑士的带领下，队伍缓缓出发了。 平民队伍没有受到过训练，前行速度很慢，也很乱。 领头骑士身骑白马，也是压低了速度在前进。 洛宁就走在那个马屁股的后面，他频频环视四周。 让洛宁觉得奇怪的是，帝国除了派来这一支十几人的骑士队伍以外，居然连半个魔法师都没派来。 唯一的魔法师除了洛宁之后，就只有临时加入的玛丽亚了。 这样的队伍，到底要怎么破开魔族的结界？ 帝国那帮人不会指望几个骑士就把结界炸开了吧？ “那个第二皇女呢？” 洛宁侧过身，小声的询问身旁的玛丽亚。 周围都是凌乱的脚步声，洛宁的聊天声很难在被第二个人听见。 玛丽亚也是偏过头来，小声道：“可能回到帝国去了，用传送阵。” “她过来吃顿席就走？”洛宁纳闷道。 “‘席’……？”玛丽亚对这个词好像很陌生。 洛宁无奈地耸了耸肩。 这把这一千人派去当送死，吃的不就是席吗。 “皇室的事情，我们也不清楚，不过她昨天确实来把事情布置了一下，否则的话，也不会这么快就开始行动。” “要不是皇女的执事下达了命令……” 玛丽亚咬着牙齿。 本以为进军的事情起码要十天半月以后去了，这突然加快的行程让所有人都始料未及。 洛宁看着她满面的忧愁和愤怒，淡淡笑了一下。 “加快行动不也挺好的，早死早超生。” “……你。” “我开玩笑。” 洛宁忍着笑意去盯着玛丽亚的脸看。 玛丽亚的脸都被气红了，忿忿的眸子瞪了洛宁一眼。 “你答应了陛下，一定会保护大家的安全。”玛丽亚提醒他道。 玛丽亚实在是笑不起来，在她的身后可是有一千条人的性命。 那一千条无辜百姓的身后，又有上万人的牵挂。 洛宁不想让气氛如此沉重，所以他依旧笑着说。 “我知道啊。” 玛丽亚牢牢地盯着面前的男人看。 虽然对方是在嬉皮笑脸，但是玛丽亚没有在洛宁的脸上找到一点虚伪和欺骗。 “……你突然跑这么远，你小女友不会担心你吗？”玛丽亚突然改变了语气。 “小女友？” “温蒂，前天晚上还跟你一起跳舞的女孩子……我学院的学生。” “你看得那么仔细啊，我就只跳了几步来着。” 洛宁端详着对方的脸色，笑着说道。 “她不会担心啊？”玛丽亚好像对这个问题非常执着。 “她确实是很担心，不过已经安慰好了……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啊，玛丽亚校长。” 洛宁突然变得神神秘秘起来。 玛丽亚困惑地看着他，同时也有些好奇： “什么秘密？” “我其实已经结婚了。” “……什么？？” “我连孩子都有了。” “……啊？” 玛丽亚整个人都呆滞住了，张大的嘴巴能塞下一枚鸡蛋。 在她不可思议的目光中，洛宁一阵发笑。 “哈哈……骗你的，没有孩子。” 玛丽亚变脸比翻书还快，红一下白一下的，她甚至还没忍住，伸手去打了洛宁的手背一下。 “上战场呢……少开玩笑了。” 洛宁笑着摇了摇头。 玛丽亚脸上原本紧张的神情确实是被他的一阵玩笑话调和了不少。 洛宁不喜欢这种压抑的氛围，所以才跟她开玩笑。 虽然最终也没有逗笑玛丽亚，但是洛宁自己倒是乐得不行。 再回头看看这浩浩荡荡的队伍。 其实帝国加快速度对洛宁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这样也能快些让他回去了。 至于他身后这些的人……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平民自然会没事，只不过那十多个骑士，洛宁可就顾不上了。 316 森林里的魔狼 队伍没有前行多少米，便在城门外一处开阔的地带停了下来。 这里的大树被砍倒，平地上停放了好几辆板车。 板车又长又大，两个轮子相当结实，看这崭新程度，应该是刚做好没多久。 骑士让那些平民上去坐着，跟赶鸭子上架一样，将两支五百人的队伍撵到了车上去。 之后从树林里牵出来几只事先准备好的地龙。 那些地龙的脖子上套着铁链，铁链的一端连接在板车上。 看样子是用来拉车的临时交通工具。 地龙是很早之前就被人类完全驯化的低等龙族，这种种族的特点是耐力高、力气大，缺点是走得慢。 不过再怎么慢，也要快过这支没有受过训练的平民军的移动速度了。 只是，让洛宁觉得讽刺的是…… 板车这种东西，难道不是用来拉尸体的吗？ “这个给你。” 在洛宁的耳边传来一阵风，面前多出来一条缰绳。 牵着缰绳的人是一位骑士。 骑士身穿红披风，声音闷闷的。 洛宁从他头盔里的缝隙看见了那一双独特的带有凛冽剑气的眼神。 这人不就是那个挑衅他，要跟他比试魔法的骑士长吗。 洛宁眉头一拧。 感情前天晚上不管他赢了还是输了，结果都一样？ 这家伙搁着逗他玩儿呢。 不过洛宁现在也没心情跟他对话。 把缰绳牵过来，缰绳的另一头是一批健壮的棕色马匹。 洛宁翻身坐上马背，之后回头看了看玛丽亚。 “你也上来？” “哦……好。” 玛丽亚没多犹豫，抬起修长的腿，坐在了洛宁的身后去。 马匹啼嗒啼嗒的跑起来，和地龙保持相等的速度。 洛宁看着眼前的那支十几人的骑士队伍忽然想到了什么，把脑袋侧着，对身后的玛丽亚说。 “帝国这帮人也舍得把骑士叫过来一起‘陪葬’？” 玛丽亚知道洛宁是在嘲讽那帮人，但是她多多少少还是会在意洛宁口中会把王城平民一起说死的意思。 于是她无奈地看了洛宁一眼，叹了口气。 “不可能是来‘陪葬’，帝国叫平民去开路的目的无非就是为了带回魔族的情报，如果大家都死了，那情报怎么带回？” “所以这些骑士身上，应该有保命魔法，或者是传送魔法。” 玛丽亚凑在洛宁的耳边，小声地说着。 洛宁听闻，只是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有了交通工具之后，路程也就减少了一大截。 等到天色完全黑下来的时候，月光洒落，朦朦胧胧的灰色球体逐渐浮现在眼前。 “抓紧时间，我们今晚就得进去。” 走在最前端的骑士回过头来，粗犷的声音从头盔里传出来，飘了很远。 跟随在他身后的地龙似乎读懂了这样的命令，四肢粗实的脚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洛宁坐在马背上都坐困了。 还颠得腰酸背痛的。 主要是玛丽亚在他身后，洛宁全程都没有多动一下。 趁着骑士说话的间隙，洛宁面前活动活动发酸的手臂。 “嗷吼——” 就在这时，一声响彻的狼嚎从林地的深处传来。 洛宁伸长的手突然停顿住。 他身后的整只队伍也瞬间停下了步伐。 板车的车轮在泥地上多滚了半圈，随后完全停下。 为首的骑士长抬起一只手压下，示意身后的人不要慌张。 四周变得寂静下来。 一路上的平民本就默不作声，当听到这声狼嚎之后，所有人也跟着屏气凝神，一双眼睛惊恐的左右扫视。 “呜——” 又一声狼嚎拖着长长的尾音。 “魔狼？” 洛宁身前，经验丰富的骑士长在努力辨别狼的声音。 狼虽然是群居动物，但是大部分狼群的胆子并不大，当它们看见人类的数量要多过自己族群数量的时候，只会选择避开逃走。 胆敢主动靠上前的，极有可能是攻击性最强、又凶残嗜血的魔狼了。 而且，听这匹狼的声音，明显是单独一头，嚎叫声还相当奇特。 那狼声音不大，可是浑厚有力。 不仅是洛宁，连他身后的玛丽亚也露出一抹奇怪之色。 “怎么会在这里遇见魔狼…魔狼身上的利用价值很高，那帮冒险家看见了就捉，早就捉干净了才对啊……” 玛丽亚有些诧异地说着。她勉强也算是经验丰富的半个冒险家，所以对这种事情的应变能力还是很强的。 双眼睛静静地锁定在发出声响的树林深处，玛丽亚将手搭在腰间，随时准备摸出自己的魔导具。 一头魔狼而已，不管是对玛丽亚来说，还是对领头的那支骑士队伍来说，都不足为惧。 洛宁有些疑惑的蹙起眉头。他的疑惑点和玛丽亚他们的疑惑点截然不同。 洛宁不知道珀尔修斯那家伙想做什么，但是在这里露出真面目肯定是为时尚早的。 拉兹那个调皮蛋，到底有没有把信息完全传递给珀尔修斯啊？ “嗷——！！” 树林的最深处，一双红色的眼睛在黑暗中潜行。 骑士们都看见了那双眼睛，纷纷拔.出腰间的巨剑，准备迎战。 而对那些平民来说，他们绝大部分人一辈子都没有见过活的魔物。 不安和恐慌在人潮中蔓延，有的人缩在板子上瑟瑟发抖，稍微胆子大一些的则是跳下板车，拿着手里的破烂武器，手却抖得连剑也举不稳。 平民胆子小倒也正常，但是当骑士长看见他们畏畏缩缩的模样之后，有点不耐烦的啧了一声。 头盔下凛冽的眼神闪过寒芒，骑士长对身后紧张的平民怒吼道。 “都还没踏进魔族的地盘，就谎成这样，进去之后可是有千万头魔兽在等着你们啊！” “保持阵型，不要慌乱，武器抓稳了，挥动起来的时候不要误伤身边的人！” 骑士长的目光冰冷极了，连语气也尤其的冰凉。 他举起腰间的大剑，大剑上有土属性的棕色光芒。 其实他说的话是有那么些道理的，可并不是所有人都会像骑士那么勇敢，平民已经开始害怕了，很难再把他的话听进去。 骑士长相当不耐烦。 在他的眼里，这帮人约等于废.物，就算进了魔族领地也没有作用，反而是会拖他们的后腿。 骑士们根本不屑和平民们同一个队伍，要不是帝国皇室亲自下达了命令，他们也不至于要带着一堆拖油瓶出征。 “吼……” 低沉的吼声逐渐变得清晰，在这条并不宽敞的泥泞路尽头，一只通体银黑色的魔狼站立在那里。 似乎是因为人类闯入了它的领地，它愤怒的皱起鼻子，喉咙里接连不断的滚动出警告声。 骑士长一阵冷笑，提起重剑朝着魔狼用力一挥。 “轰轰！” 地面上，一根根如刺一样的坚硬泥土拔地而起。 尖刺一根比一根巨大，精准无比的刺在那头魔狼的身上，从下往上贯穿。 只是眨眼的功夫，魔狼便从所有人的视线里消失。 一招制敌？ 骑士长的魔法威力似乎超乎所有人的意料，那头魔狼直接尸骨无存，连血液也没有流下，活生生的就消失在眼前。 人群一阵嘘唏。 虽然有惊讶骑士长个人实力的，但却没有人愿意夸赞他。 骑士长也不以为意，把巨剑收回剑鞘里。 虽说没有听见魔狼的惨叫声，也没有看见血迹，但骑士长很有信心，他释放出去的尖刺绝对是贯穿了魔狼腹部的，那只魔狼也已经必死无疑。 “所有人回到车上，继续前进。” “攻破结界的魔法将在午夜发动，所有人不许怠慢！” “是！” 回应骑士长的只有那十几位骑士，即便人数不多，但他们的回应声也算是整齐划一。 已经下车的平民只好又回到车上，板车浩浩荡荡的继续前进。 “洛宁……” 坐在洛宁的玛丽亚轻轻地拽了一下洛宁的衣服。 那头魔狼来得莫名其妙，死得也莫名其妙，玛丽亚甚至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不过，倒是有一件事情让她觉得很在意。 “洛宁，我们身后这两板车上……是不是多了一个人？” 玛丽亚用手指了指后方。 洛宁回过头去淡淡地瞥了一眼。 也不知道是不是玛丽亚的错觉，当洛宁回头去看那位身穿黑色衣服、头戴黑色冒兜的奇怪男子一眼的时候，那男子好像十分不自在地抖了一下。 “……没有。”洛宁的回应很干脆。 “你记错了吧，他一直都在那里。”洛宁回答道。 “哦……” 于是玛丽亚也没有再多想，她相信洛宁，所以觉得自己一定是看错了。 只不过……那个奇怪的男人眼睛为什么是红色的？ 玛丽亚的前方，洛宁手里拉着牵马的缰绳，嘴角止不住的抽搐。 也不知道这馊主意是谁想出来的。 感情差点就暴露了。 珀尔修斯这一顿操作也太多此一举了吧……不是说，让他跟着队伍偷偷溜进去吗？ 虽然混入其中也能偷偷溜进去，可是，这前缀的演戏也太多余了吧！ 还有，拉兹那家伙呢？ 洛宁这么想着，眸子跟着环视了一圈。 头顶有风在吹拂，洛宁抬头去看。 这不抬头还行，一抬头他心里跟着咯噔了一下。 一头肥胖的白色龙几乎是贴着他们的脑袋在飞行。 在白羽龙的背脊上，拉兹趴在那里，一个劲的朝洛宁挥手。 拉兹开了隐身魔法，所以没有人能看见她，唯独会被洛宁这双眼睛认出来。 那只小天使还在给洛宁眨眼睛呢，似乎是在问洛宁‘怎么样，神明大人，拉兹做得好吧！’ 洛宁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只觉得脑仁疼。 317 叛逆的神器 在夜已经足够深的时候，面前的灰色魔法罩已经浮现在了眼前。 银色的月光将路面照亮，却无法将光芒落在魔法罩上。 那片奇特的魔法罩宛如有超乎寻常的力量，甚至就连月光都能够被它们吸收。 那边是一块巨大的半圆，漆黑又神秘，广袤得看不到边。 地龙停在了距离魔法结界十几米的位置。 骑士们率先从马匹上下来，随后又像是赶鸭子那样，把板车上的平民从上面撵下车。 平民们三三两两的站着，夜里的寒风有些刺骨，只是比起寒冷，他们更多的还是无助。 “洛宁……” 前方就是魔族的领地，真到了这个地方之后，玛丽亚便变得不安起来。 如果只是她一个人的话，那倒好，可是她的身后还有一千个无辜的百姓需要守护。 虽然玛丽亚知道洛宁神秘又强大……但是这么多条生命，仅凭一个人又怎么顾得过来呢。 “平民都没有食物，他们可能都撑不了多少天……”玛丽亚小声地说道。 “而且，魔族领地会不会很冷……平民的身体素质普遍低下，进去之后会不会直接冻住？” 玛丽亚低着脑袋，脸上尽是诚惶诚恐。 洛宁叹了一口气，叫她：“玛丽亚。” 玛丽亚抬起脑袋，眸子里还有些慌乱。 “相信我就行了。”洛宁朝她露了一个笑容。 很快，洛宁的视线掠过玛丽亚，朝着站在人群堆里面的那个神秘男子去看。 男人藏在冒兜下的眼睛小心翼翼地露了出来，恰巧和洛宁投过来的视线对视上。 洛宁朝他缓缓地摇头，示意他不要乱来。 那个人的眸子缩了一下，也不知道是点头还是在摇头，冒兜挡着了他的脸，很快他整个人便被拥堵过来的人群围绕住。 “你们两支队伍，分开两边站，站好了，看见地上新开出来的这条路了没？不要踩在路面上，都给我站在草堆里面去！” 骑士的声音高亢嘹亮，在这静谧的树林里回荡。 在人们的脚下，这条路是直接从伊兰王城开拓过来的。 地面上还有被割断的碎草，应该是为了这场战役而特意铺开的路面。 这条路经过这一趟首次‘通车’之后，该清理的障碍物也都清理了，在这之后，帝国进军的队伍也会顺畅许多。 “喂，那边的两个，不想被魔法轰死的话，就赶紧让开。” 其中一个骑士伸手朝洛宁挥了挥，示意洛宁靠边站。 洛宁还没明白这帮人是想做什么，但也是拉着玛丽亚，站在了最边上去。 “什么魔法？”洛宁有些好奇地看着玛丽亚。 玛丽亚有些别扭的把手收回来，然后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 “我、我也不知道……” “帝国之前说要用什么激光魔法破开，但是我至今都没有听说过什么激光魔法……” “好吧。”洛宁点了点头。 要说激光魔法的话，洛宁倒也见过。 是一种压缩了火焰能量的独特魔法。 毕竟是洛宁自己详细描写过好几次的魔法，洛宁对此记忆犹新。 而掌握这个魔法的人……洛宁只知道一个人。 米莉娅…… 帝国骑士看了看手中的怀表，感觉也差不多要到时候了。 他挥了挥手，让人群离得更远一些，自己则是站在魔族结界的面前，左右看了一圈。 简单的咏唱之后，在骑士长的脚底浮现出一块巨石，巨石将他整个人的高度顶起来，而他则是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根类似于荧光棒的东西，手拿荧光棒，在魔族结界的表面画了一个圆弧。 圆弧很宽、很高，估摸着直径有五米左右。 那荧光棒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上面显眼的莹绿色残留在了魔法罩的表面上。 莹绿色在夜幕中散发着幽幽的光，像是在这上面做了一个相当显眼的记号。 这记号大概是几十公里外也能看见的程度。 是有人在远处架了炮台，骑士长做这个记号是为了让炮台瞄准？ 洛宁心生疑惑。 他倒是想看看，人类破开结界的法子是什么。 骑士长的红色披风在荧光下被风吹起来，做好记号之后他拍了拍手，随手把荧光棒丢在一旁。 脚底的巨石渐渐缩回地里去，这里土地依旧平整如一。 他又看了看表，心里默默数了数时间。 之后骑士长和那些骑士一样，小跑了几步，躲在了树林的伸出去藏着。 众人看骑士长急急忙忙的模样，心里无端的发怵，不由得后退几步，离开那条宽拓的道路更远一点。 洛宁侧头去看道路的尽头。 那边的尽头除了一片漆黑，什么也没有。 别说什么激光了，洛宁甚至连火苗都没有看见。 “哗哗哗——” “哗——” 在这绝对安静的环境下，洛宁腰间那本自动要翻开的魔法书绝对能引起大多数人的注意。 他错愕的把利维坦之歌压住，不让它翻开。 但是这家伙却变得无比急躁，急急忙忙的就非得翻个几页。 魔法书上，不同颜色的光明已经漏了一点出来，洛宁用了好大的力气都没有让这家伙完全关上。 不知怎的，利维坦之歌变得无比倔强，洛宁甚至都想抡着拳头揍它了。 “你怎么了，洛宁？” 玛丽亚也是对这一幕感到奇怪。 魔法书对魔法师来说虽然是非常强大的魔法道具，但是道具毕竟是道具，是死物，在没有人为触碰的情况下，魔法书也不可能自己翻开才对。 洛宁身上这本书……看起来就好像是活物一样。 “没事。” 洛宁皱起了眉头，死死捏着利维坦之歌的封面，就要跟它死磕到底。 “你这书……看起来好像会自己动？” “不是，我现在太紧张了，魔力在波动，这东西比较特别，是我故乡研究出来的契合型魔导具，感应到我的魔力会做出回应，以此来让我快速找到需要释放的魔法……” 洛宁现在也不顾那么多了，只能现场瞎编。 也不知道玛丽亚听懂没有，不过看她的表情，应该也是蒙混过去了。 手里的魔法书依旧是闹得厉害，洛宁最后干脆把利维坦之歌放在了地上，然后自己则是一屁股坐在了书上。 这么做了之后，利维坦之歌倒是没办法挣扎了。 洛宁回想起以前，利维坦之歌做出这样反应的时候，那是它第一次遇见神器同类的时候…… 318 破开的结界 “轰隆隆——” 雷声滚滚，声音是来自天上的。 银色如幕的月光更快被厚实的云层覆盖。 天边黑压压的一片，就连地上也不再有任何光线。 四周黑得可怕，所有人都将目光放在了声音的来源方向。 他们静静地注视着，有好奇，也有恐慌。 天空的那边有高强度的魔力在汇聚，只不过普通平民感受不到，洛宁也感受不到。 “是一种火属性魔法……” 玛丽亚眯着眼睛，看着那边深邃的黑暗。 洛宁侧着头看着半会儿也没看出一个什么名堂。 只是，下一秒。 “兹——” 短暂的电流声瞬息闪过。 比起是一种雷电魔法，这更像是因为高强度的能量在空气中摩擦而产生的电流。 “咻——” 没有震耳欲聋的声响，只是带有强大能量的光线从风中划过时候产生了破风声。 光要比声音快一步到达，突如其来的红光让所有人都措不及防。 光芒相当刺眼，在人来不及反应的时候变已经出现在眸子里。 那光芒比太阳还要强烈，虽然是红色，但是在如此强烈的作用下，已经是接近白炽的感觉了。 洛宁根本来不及闭上眼睛，只觉得自己快要被闪瞎了眼。 魔法免疫是能免疫，他感受不到突如其来的热度，对人类来说滚烫的热浪，在他的面前只不过是一阵风吹过一般。 只不过，那强大的红光，以及其带来的视觉效果，洛宁就躲不了了。 他闭了一下眼睛，再次睁开。 和那些呆若木鸡的人类比起来，洛宁的反应没有那么强烈。 但还是微微张开了嘴，久久不能闭上。 在洛宁的面前，原本平整的路面已经燃烧了起来，地面上的泥土和碎石因为极其恐怖的温度的关系，已经变成了类似于熔岩一样的状态。 熔岩在滚动，那是实实在在被光线摩擦点燃的热量，所以就算是洛宁，也感受到了一股热流。 好在，瞬息间的高温来得快，去得也快，只是十几秒钟的时间，地面的温度就逐渐冷却下来。 熔岩黯淡下去，变回了石头的模样。 石头出奇的平整，倒是给之后的军队铺了一面好路。 “……好恐怖的魔法。”玛丽亚的身体在发颤，连声音也是在颤抖的。 她不可思议地说道：“这不是人类能做到的事情吧……” 洛宁没有回答，也没有吱声，而是把目光调转，看向魔族的结界去。 魔族的结界上，破开了一个洞。 洞口边缘还有淡淡的火光在和黑暗的力量做抗争。 只不过，不管黑暗之力如何挣扎，破开的范围已经不是魔法结界自己能够愈合的程度了。 激光魔法打开的洞，不偏不倚的就刚好五米左右，和骑士长刚才画出来的那个圈基本吻合。 洛宁愣了一下，心里不由得一阵惊叹。 强度大到离谱就算了，精准度还无比之高…… “冷却得差不多了。” 骑士长率先往前走了几步，一只战靴沉沉的踩在地上。 “整顿时间十分钟，之后立刻出发。”他命令道。 要不是看那一群人愣得跟一只只鸡一样，他连修整时间都不想给的。 早点进去早点回来，其实就算是荣誉的骑士，也不愿意长期呆在那块鸟不拉屎的地方。 洛宁往前走了一步，试了试地面的温度。 虽然有些烫脚，但其实还好。 他把目光抬起来，无意间看到一个快步上前的人影。 于是他用更快的步子去把那个人影给捉住。 “去哪儿？” 他拽住那个人的黑色披风。 那人脚步一顿，乖乖的就停了下来。 洛宁向前靠拢半步，压低声音，在那个人的耳边轻轻地说了声： “别急着进去，听我命令。” “本座明白……” 珀尔修斯也将自己的声音压得很低。 他有些不舍的又看了一眼魔族裂开的结界。 “这些人，一会儿要都解决掉吗……？” 珀尔修斯跟着洛宁的步子，退回人群中，一边小声地问。 洛宁听得直扶额。 “拉兹都给你说了些什么……我让她带的话，一句都没有准确的传达给你啊？” “她让我跟着你…” “然后呢？” “她说这样就可以回到魔族了。” “……” 洛宁直翻白眼。 眼角的余光晃到朝他靠近的女人，洛宁最后低声说了一句： “在我给你命令之前，不能漏出真身。还有，我们的敌人只有穿着铠甲的骑士，其余的人一个都不能死。” 兜帽下，珀尔修斯的眼睛眨了眨，脑子里满是奇怪。 他们的敌人……难道不是全人类么？ 好在他这会儿也没机会问洛宁，不然的话，洛宁又要觉得自己以前对珀尔修斯说的那些话都白说了。 珀尔修斯虽然不理解，可他事到如今也只能按照创世神说的去做，于是默默地闭了嘴。 “洛宁，你有什么计划吗？” 玛丽亚走到洛宁的身旁来，疑惑地看看洛宁，又看看洛宁面前的男人。 洛宁推了推自己手边的斗篷男，并用教训的语气说他。 “别乱跑，乱跑危险，好好回你的队里去。” “……是。” 斗篷下的男人满脸怨气的回应了洛宁，随后又老老实实的站在人群里。 “计划……暂时没有，走一步看一步吧。” 洛宁回头对玛丽亚笑了一下。 玛丽亚好像不怎么好意思去看洛宁的笑脸，只是把目光错开，看向洛宁身后破开的那个结界口。 “魔族领地……你说，魔族的领地里会不会有大量毒气？” “那倒不至于，”洛宁忽然觉得自己语气有点太过肯定了，于是马上改口道。 “伊兰王城去了这么多冒险家，我就没听说过里面有毒的情报，倒是有一些森林地带可能会有毒……不过我们首先要穿过的是荒漠，荒漠没毒，应该。” 洛宁换了一个不太肯定的语气。 他不能把话说得太死了，不然的话就显得他去过一样。 “我这里倒是有一份冒险家自己手绘的地图，但是他们说魔族的地貌多变。比如冒险家们一起自发保护起来的绿洲，没多久就消失了，还有总是会落下来的神秘黑雨……” “不用太过担心了，玛丽亚校长，”洛宁打断了玛丽亚。 看见她发愁的模样，洛宁就忍不住莞尔，他伸手去拍了拍玛丽亚的肩膀，轻声道。 “一会儿你就躲在我身后。” 玛丽亚在愁闷中发怔，她其实很想说，哪有校长去躲在学生后面的……可是转念又一想，洛宁压根就不是她的学生，索性就接受了。 319 恐慌的人群 十分钟后，骑士长站在了众人的面前。 他脑袋上的秘银头盔拆卸了一半，在脸上挂了一幅防毒面具，面具和头盔无缝结合，八成是帝国找来工匠特意定制的。 那套面具看起来相当独特，两个大大的圈挂在腮帮子旁边，看上去跟个鼓起嘴的青蛙似得。 洛宁不由得觉得纳闷。 这帮人的情报值是有多低，魔族里面看上去虽然乌烟瘴气的，但也不至于连呼吸都没法呼吸啊。 思来想去，也只有可能是这些骑士太怂了。 他们心底在害怕，所以才会让他们如此防备。 带来的交通工具暂时被骑士堆在了一旁，地龙和马匹也一同拴在树上，魔族结界周边的地形都是荒漠沙地，唯有徒步才是最轻松的前进方式。 做好那些准备之后，骑士长将手中的火把点燃，与此同时，他便成为了在场所有人视线的聚焦点。 “保持阵型，不管看见什么都不可慌乱，也不要想着临阵脱逃。” 骑士长站在岩石上，从头盔缝隙里透出来的目光冷冽的扫视着面前的这帮平民百姓。 他语气严肃，声音又沉又闷：“克洛塔尔帝国的规矩各位应该都了解，逃兵将会被当场处决。” 骑士长的声音在这寂寥的夜里回荡。 空气里安静地可怕，灌木丛里有隐隐约约的虫鸣声，以及那些压抑在人群里慌乱的呼吸声。 虽然来到这里的所有人都做好了心里准备，但是当真正要踏入魔族领地的时候，好不容易建设起来的那丁点心理防备都会破开。 在这一千个人里面，大多都是普通人。 普通人的心理承受能力就那么点，在明知道有生命危险的时候，本能的恐惧感就会开始在全身上下蔓延。 “玛丽亚校长…” “玛丽亚校长……” 人群里不安的呼唤声此起彼伏着。 平民百姓几乎都不认识洛宁，唯一让他们有些亲切感的，也就只有圣泽马里亚学院的校长了。 或许对他们来说，玛丽亚校长是唯一可能让他们活命下去的人。 有人哆哆嗦嗦的往前走了几步，用止不住颤抖的双手去握住玛丽亚的手。 玛丽亚诧异的发现，握住自己双手的这个人，居然是一位上了年纪的老奶奶。 老人的手上布满老年斑，身上穿着帝国统一发放的锈迹铜甲，花白的头发藏在布帽子里，很难让人辨认。 “玛丽亚校长，我老了，死了就算了，为陛下做出一份贡献我心甘情愿。但是，您能不能答应我，之后不要再征兵了，这次我顶替了我那十六岁的孙子，下次就没有人顶替他了啊……家里就只剩他一个人了……” 老人的声音微颤，兜帽下浑浊的眼睛却很明亮，她看着玛丽亚就好像在看着最后的希望。 玛丽亚的眼眶有些发红，强压着涌出的情绪。 她咬着牙关，比起怜惜，她此时更多的还是愤怒。 这帮帝国……征兵的时候有大一半的人都是帝国自己动手在伊兰王城征来的，他们给城主保证说只找成年的男人。 可是现在，这帮家伙明显已经食言了。 “玛丽亚校长，我家里还有三个孩子，我要是回不去，孩子们都得挨饿……” “玛丽亚校长…还有我……” “玛丽亚校长……” “砰——！” 一把沉沉的重剑从远处飞来，咣当一声砸在地面的碎岩上。 围绕上来的人群纷纷吓得后退，面面相觑着，没有再发出多余的声音。 骑士长走过来，冷冽的眼神挟杂着一丝不耐烦。 “出发。” 他抽出剑，挂回腰间，在一声命令之后，十几人的骑士团将平民包围起来。 平民变得鸦雀无声，就像他们出城时候那样，低垂着脑袋，宛如一个个忏悔的犯人，麻木的跟着骑士前进。 玛丽亚校长握着老人的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引导她回到队伍里之后，这才转身，走到前侧去。 她一边走，一边在抹眼泪。 憋红的双眼再也兜不住那两滴晶莹的泪水，玛丽亚频频抬手，用手背擦拭。 她走到洛宁的身旁去，看了一眼洛宁，想说什么，却也什么都没说。 她的眸子里闪着晶亮的光，那样的眼神好像是怀揣着期待和冀望，她想要在洛宁这里拿到一个准确的、让人安心的答复。 但是洛宁却没有说话，而是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张纸巾，递给玛丽亚。 玛丽亚没接，还是这么边走边看着他。 洛宁叹了一口气。 “你不会指望我给你擦眼泪吧，校长大人。” “……”玛丽亚愣了一下，才把纸接过来。 “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洛宁……” “也不是悲伤的时候啊。”洛宁耸了耸肩。 “都还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但是你的表情就好像是我负了你一样委屈。” 玛丽亚放低声音道：“但是……我看不了他们害怕模样，他们说的那些话，我好难受。” “他们恐慌他们落泪是正常的事情，但是你不能哭啊，你一哭，他们更慌了。” “我知道……可是……” 玛丽亚咬着嘴唇，片刻后又呼了一口气。 无奈中多了一份自嘲：“如果我们能再强大一些就好了，我们连自己的城民都保不住，遇到危险，甚至还要把城民往外推……” 她说着眼眶又红了。 洛宁多看了她一眼，便把目光收回。 他抬眼去看广袤的天空。 天空中有繁星，一闪一灭，只是月亮的光辉仍然藏匿在云层里，不知所踪。 洛宁的视线里不止是有星星，还有一头扑着翅膀的白色胖胖龙。 他朝胖胖龙身上的小天使使了一个眼神，让她们跟到人群后方去跟着，一同进入。 拉兹趴在白羽龙身上，伸长手臂比划比划。 她指了指前方的骑士，然后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洛宁忍不住嘴角抽搐，瞪了她一眼，阻止了这小天使的离谱动作。 洛宁心里清楚，队伍后面有人在看着他们。 否则的话，刚才那一击魔法也不会那么准时且精准。 有人在看着他们前进，如果这个时候冒然把骑士解决掉的话，老国王做的所有努力都会前功尽弃。 所以洛宁不能提前解决这些人。 而且他还想看看，这帮骑士进去之后，到底想做些什么事情。 头顶的拉兹好像也理解了洛宁指示，于是拍拍平坦的胸脯向洛宁作保证，然后操控白羽龙，跟在了队伍末尾去。 320 闯入 结界破开的边缘已经被黑暗元素凝固成一圈黑色的胶状物。 远远看去，这洞口有五米宽，跟个拱形门似得，甚至都还带门框。 领头的骑士长站立在门口边，他走了没几米远，就又不走了。 “你先进。” 他把目光投向洛宁。 洛宁心里一阵纳闷。 不是吧，这骑士长怎么怂成这样？ 其实想想也对，对于帝国的骑士来说，他们参加的大部分任务都是和人打交道。 像这样直接闯进魔族领地的，除了部分不怕死的冒险家以外，就没有几个人会来。 骑士怕魔族很正常，整个人类都怕魔族，那种畏惧更像是对异族的排斥感。 洛宁叹了一口气：“行行行，我走前面。” 他走到骑士长的面前去，和骑士长藏在头盔下的冰冷眼神对视上。 无奈地摇摇头，又贴脸确认了一眼结界确实已经破开了之后，洛宁这才一步踏进。 空气中的温度和湿度瞬间改变。 魔族领地的空气有些浑浊，因为植物稀少的关系，这里的沙土只需要轻轻被风一吹，就会吹得很远。 现在的人类领地是黑夜，魔族也是黑夜，所以进来之后，光线的变化倒是不明显。 只不过，那些天空中璀璨的繁星统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轮轮巨大的、透着恐怖气息的血月。 双子红月，魔族的一大特色。 这里的月亮不会像人类的太阳那样东升西落。 红月永不衰落，亦如魔族永不屈服的性格。 洛宁前脚刚进去，倏地，就停下了脚步。 在骑士长紧张的注视下，洛宁抬起手臂，贴在眼睛上。 “怎么？！”骑士长慌张的质问洛宁。 所有人都在观察洛宁的行为举止，生怕是中了毒或者是身体受到了黑魔法的诅咒。 洛宁在用手背搓.揉眼睛。 半会儿后，他才悠哉哉的回答： “沙子进眼睛了。” 骑士长：“……” 骑士长松了一口气，这才带着人走进来。 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他们都是第一次见到结界内部的这番场景。 有惊叹，还有对未知的畏惧。 洛宁揉着眼睛，侧头去看人群边缘的那个健壮男人。 他是唯一一个，既不惊讶，也不害怕的人。 他激动得不行，一双睁大的眼睛活力四射，就好像是丢了链子的哈士奇，想要在这无边的荒漠上跑上几圈。 还好他最后也是忍住了，有牢牢记住洛宁对他的叮嘱，所以没有乱来。 “空气能够吸入？” 骑士长朝洛宁确认道。 毕竟在场的人，也就只有洛宁没有戴面罩了。 在骑士长的眼里，洛宁就是初生牛犊。 稍有实力的年轻大魔法师，像这样自我膨胀倒也正常。 洛宁没有选择回答骑士长的问题，而是冷笑了一下。 “你把你脸上的东西取下来试试不就知道了？”他朝骑士长挑衅道。 然而骑士长不跟他一般见识，他没有去招惹这位大魔法师的必要。 像洛宁这样自愿加入又受到皇女殿下青睐的魔法师，骑士长就纯粹当对方是来观光旅游的了。 骑士长命令骑士们站好队形，确认所有人都进来之后，这才浩浩荡荡的前进。 他们的目的地似乎很明确，前行的方向是双子红月。 而那红月的深处，大概一千多公里的地方，便是洛宁将要回到的地方。 帝国的骑士长已经不动神色的走到了洛宁的前面去。 他穿着沉重的铠甲，战靴在沙地上每走一步都会陷进去几公分。 在这一望无际的荒漠里，红色的光芒落在每一个人的身上，金属铠甲在这样的光芒下泛着让人毛骨悚然的血光。 虽然是赶了一整天的路，但是所有人都没有要停下来休息的意思，尽管疲惫，但是紧张的感觉在刺激着神经，很难让人发困。 倒是洛宁自己困得不行。 他行走间打了一个哈欠，玛丽亚见状，连忙上前递给洛宁一个东西。 “这是什么？”洛宁低头去看。 “防毒面具，给你准备的那一份，还有护目镜，你都带上。” “没必要吧……” “魔族领地处处都是危险，你一定要做好万全的防护才行。” 洛宁想了想，为了合群，他还是选择将其戴上。 这护目镜有点意思，戴上之后跟个墨镜一样，漆黑的一片，洛宁甚至伸手看不见自己的五指。 “怎么了？是不是光太亮了，我给你调一调。” 玛丽亚说着就把手伸过来，捏着护目镜太阳穴位置的按钮转了转。 洛宁的眼里一点反应也没有，于是他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这护目镜，是魔导具吧？” “是啊……”玛丽亚点头。 “里面刻了魔法之类的？” “嗯……” “那没事了，我还是不戴了吧。”洛宁把东西取下来，还给玛丽亚。 自己这怪异的魔法免疫体质，总会让洛宁失去各种乐趣。 洛宁也不觉得可惜，反正他也习惯了。 将东西塞回玛丽亚手里之后，洛宁又顺着视线的方向往身后看了一眼。 现在距离结界的入口已经有好几百米远，拉兹已经偷偷溜进来了，这会儿正在天上转悠得欢快，一个劲的朝洛宁炫耀。 洛宁假装看不见拉兹，他更在意的是结界入口的情况。 入口处空无一人，也不知道之前那个释放神器魔法的人到底在哪儿。 还是说？其实那种魔法只是一种蓄力的魔导具？ 可是那样的话，洛宁手上的利维坦之歌也不应该有这么剧烈的反应才对啊。 洛宁很是想不通，他不由得加快脚步，走到骑士长的身旁去。 骑士长身后的披风在沙暴里摇曳，因为身体太过沉重的关系，他在沙地里走起路来相当费劲。 从那副夸张的防毒面具下，洛宁已经隐约听见了他疲乏的呼吸声。 “骑士长，我有点儿好奇，刚才那个打开魔族结界的魔法是什么？” 洛宁走在他身旁，轻轻地问这个人。 骑士长尽管根本不想回答洛宁的问题，但是也不得不说点什么把洛宁这个法爷打发走。 “那是皇室的秘密武器，具体我也不太懂。” “什么武器呢？武器能释放出这么恐怖的魔法？” “那武器肯定是有人在操控啊，我只是接到了命令做记号而已……你这人怎么这么多问题，能不能好好到后面去带你的队？” “那不行啊，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咱们都有那么强大的魔法了，为啥不直接用那种魔法攻击魔族？这样只是开个门就收起来了，很浪费吧？” “都说是人为在操控了，是人就得牵扯到利益。你觉得，能够使用这种程度魔法的人，会轻易被人掌控吗？有点架子端起来很正常，你们年轻的魔法师不都是这么狂吗。” “哦……”洛宁知道这家伙在跟自己打太极，说了半天也白说。 于是他想了想，又问：“那我们这次任务是什么啊？就一直往前走，然后记录地图，开出一条道路来啊？这样也用不着一千个人吧？” 洛宁将心底的疑惑问出来。 虽然他知道这满脸写着不耐烦的骑士长根本不会回答他。 “我给你说句实用的话，”骑士长呼着粗气，拖着厚实的铠甲一边举步艰难，一边不耐烦的回答洛宁。 “帝国的事情，少问，多做。你既然都来这里了，那也要给你的城主大人尽点力不是，好好闭上你的嘴，默默跟着我带队。” 骑士长说完加快了脚下的步伐，他明显不想在和洛宁多说一个字。 洛宁也是无奈的放慢脚步，跟他拉开距离。 “洛宁，我又调了调亮度，要不你再试试？” 玛丽亚似乎很在意洛宁的身体情况。 毕竟洛宁可是他们的唯一期望，所以玛丽亚替洛宁操碎了心。 但是洛宁好像不怎么领情，他心事重重，眸子沉沉的望着红月，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这个先还给你。”洛宁甚至把面罩一起摘了下来。 这玩意对他来说不仅没用，还会让他觉得发闷。 把东西都还给玛丽亚，洛宁停下脚步，将目光投向身后的那群人身上。 伊兰王城的平民在行走的时候无一不是低着脑袋，一副害怕却又不得不硬着头走的姿态。 唯有一个人昂起脑袋望着月色。 红色的光落在他的身上，他闭着眼睛享受，竟然还有几分惬意。 洛宁抓着那个人的胳膊，将他捉出来。 “创……咳，洛宁。” 珀尔修斯的眼睛一亮。 还好他现在的尾巴已经隐藏起来了，不然的话，那条蓬松的银色尾巴将会摇个不停。 “可以、可以动手了？” 珀尔修斯的脸上泛着激动。 他巴不得洛宁立刻就下令，将这些入侵他领地的人通通撕碎。 然而洛宁找他想说的并不是这件事。 “刚刚的魔法，你怎么看？” “刚刚的魔法？” 珀尔修斯歪着脑袋，有些不解。 两人边走边聊，由于并没有造成什么动静，所以也没引起骑士们的特别注意。 “刚才破开结界的激光魔法。” “嗯，那确实有一点恐怖……不过，本座觉得点熟悉？” “本座以前，很早以前，应该见过这种魔法吧……” 珀尔修斯努力在他的脑子里回想这样的场景。 他这辈子打过的架太多了，见过的魔法也千奇百怪，但是唯一一点可以确定的是。 “本座曾经在和某个人类交手的时候，看见过这样的魔法，当时也是像刚才那样，把地都给烧平了。” 321 大难临头 加长大章 “轰轰轰……轰轰轰……” 洛宁还在珀尔修斯的话里思考着各种可能性。 突然的响动吸引走了他全部的注意力。 地底在颤动，脚下的砂石土粒随之抖动起来。 仔细听的话，会发现，那一道道沉闷的响声都是从地底传来的。 “队长！” 洛宁身前不远处的骑士向前跑了两步，他快步走到身穿红色披风的骑士长身旁去。 “地底的动静极有可能来自一种虫子，一种荒漠的魔虫……” 那人的腰上没有悬挂大剑，而是挂着一本记事本。 估摸着这个人就是负责记载魔族情报的那个情报员，同时，他也比任何人都要了解有关魔族的知识。 就如他所说的那样，在队伍前方两百米的位置，突兀的出现一个沙坑。 沙坑口径有二十米左右，里面的沙粒疯狂塌陷，朝着中央那个看不见的洞崩塌下去。 “嘶嘶——” 首先从地底冒出来的是一个圆形的、巨大的‘口’。 那是一条柔软的、还在蠕动的魔虫。 魔虫奇高无比，从地底冒出之后，它的头露出来有十米多高。 除了那张大口以外，魔虫乳白色的身体上没有一丁点点缀。 看上去就是一条巨大的、张了嘴巴的‘蛆’。 那张血盆大口里尽是密密麻麻的牙齿，一眼看去大概有好几百颗，密集的排列在它的口器深处。 “我们这里管它叫‘深渊巨口’，不知道这玩意在人类的资料里面有没有记载……” 洛宁的身边，珀尔修斯热心的给他科普道。 他犹豫了一下，又说：“不过……这种魔虫的蛋白质含量极高，一些体躯高大的魔兽会喜欢将它咀嚼成汁水吞下……” “行了，你别说了。” 洛宁听得直犯恶心。 地底会出现魔虫，这事倒也正常。 毕竟地底深处是整片荒漠中唯一一处能够藏身的地方了。 看这魔虫蠕动嘶吼的模样，要么这家伙也是太久没有进食，急需找食物填充肚子，要么就是有人入侵它的地盘，它不乐意了。 “队长…这只魔虫胃口奇大无比，恐怕需要……” 那名负责给骑士长‘科普’的骑士神神秘秘的说了一些什么。 他伸出手指，在骑士长面前比划出‘十’的手势。 洛宁看不懂他们的意思，只觉得纳闷。 可是下一秒，骑士长说的话让洛宁瞬间明白了什么。 “派十个人出队。” 骑士长朝身后的人命令道。 “……为什么？”玛丽亚很是奇怪，诧异道： “魔虫的话…直接杀掉不就……” “这种魔虫体内有大量汁液，死亡后汁液会流出来，新鲜的汁液将会吸引过来更多的魔虫，你能保证在不破开它外皮的情况下将它杀死吗？” 那名负责科普的骑士反问玛丽亚。 玛丽亚愣了一下。 “那你们派城民出去是什么意思……” “魔族领地常年都是荒漠，这里的物种急需食物，在察觉到人类靠近的时候，它们就一定会主动过来觅食。” “魔虫生性懒惰，只要我们不是遇见极其暴躁的种类，让它们吃饱了，它们就会自己离开。” “而对我们来说，最优的办法就是……” 负责科普的骑士说道这里便欲言又止。 或许他也觉得这样做有昧良心。但是帝国的指令对骑士来说，是绝对的。 “你们、你们征兵根本不是为了探路……” 玛丽亚彻底愣在原地。 她听从国王陛下的嘱托，亲自来看着，亲自护送城民出城，要陪着他们一起前进，一起收集魔族的地理信息，然后再一起凯旋。 帝国会把他们丢弃、会让他们去试毒、试探陷阱，这些她都认了。 可是，到头来，帝国甚至就没有把他们当人看待！ 这么一想，玛丽亚彻底明白了。 明白帝国为什么只是探路，却要大张旗鼓，找来一千人平民队伍了…… 他们在帝国眼里连最低阶的士兵都不是，唯一的利用价值，就是给这些魔族当口粮！！ “我不允许你们……！！”玛丽亚拿出自己身上的武器。 她和洛宁一样，武器是魔法书。 魔法书的威力固然强大，可就是土属性的魔法攻击性没有那么强，注重的都在防御上。 但是作为伊兰国王手下最强的魔法师，她不会允许自己的平民去做那只魔虫的口粮！ 她翻开最擅长的那一页，嘴里的咒语已经开始念了出来。 身后那只巨大的魔虫已经完全钻出，偌大的脑袋垂落在沙地上，嘴里发出尖细的嘶鸣声，蠕动着靠近过来。 如果猎物要逃走的话，它将以极快的速度在沙地里游动。 只不过，猎物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而且这次的猎物有上千个单位那么多，所以就算是脑子容量很小的魔虫，也有些防备起来。 “嘁，到底是谁同意让这个女人也跟来的。” 骑士长冷笑一声。 他的首要目标并不是玛丽亚，而依旧是那一千个因为看见魔虫而吓得浑身发抖的平民。 “抓十个出来。” 骑士长也没想过要指望这个女人听话，他话锋一转，朝自己忠实的部下命令道。 骑士们纷纷领命，就当是玛丽亚不存在那般，径直从玛丽亚身旁擦肩而过。 玛丽亚已经剑拔弩张，土属性的魔法阵浮现在她的面前。 她先是瞄准了地上的魔虫，之后身体一转，手掌上的魔法阵瞄准了那些帝国骑士的脑袋。 虽然她知道，如果对帝国的骑士出手的话，将会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伊兰王城并不服从帝国的命令。 意味着，王城的背叛。 但即便如此，玛丽亚也不可能看着自己的城民拿去喂虫！ 玛丽亚的手在发抖，可眼神是绝对坚决的。 帝国骑士察觉到了她的杀意，腰间的长剑相序拔.出，在确认女人彻底背叛之后，他们便会攻击。 电光火石之间的变故让所有人都措不及防，平民们错愕得不知道应该如何是好。 他们固然没有听见骑士的谈话，也不知道自己的存在其实是魔族的饲料。 只不过，如果玛丽亚校长要在此刻叛变的话，这一千个人将会义无反顾的追随她。 城民们将手放在自己身侧的锈剑上，准备和玛丽亚校长一起制造反击。 玛丽亚来不及感动，她再清楚不过了，这魔法一旦丢出去，她死了也就罢了，这一千个人乃至整个王城都会被她害死。 胸腔下的呼吸在颤抖，玛丽亚忍着情绪，用发抖的卑微语气，试着和骑士们沟通。 “还有别的办法，我会想办法……你们不能这样……” “这是帝国的命令。”骑士缓缓地提醒她。 “帝国皇室……就这么狠心吗……” 玛丽亚咬着嘴唇，整个人都抖得厉害，连手上已经成型的魔法阵都开始有些崩溃了。 她猛然想起了什么，一双朦胧的眸子去锁定在另一侧的那个男人身上。 洛宁看着这一幕。 他还在想，如果玛丽亚动手了的话，他就会把这帮骑士直接杀了。 也懒得去管有没有人跟踪、亦或者是骑士身上有没有联络外界的魔法道具了。 玛丽亚一旦动手，形势就不可能再逆转。 可事实证明，这个女人还是有些理智的，玛丽亚到最后都没有真的动手。 只不过……帝国的做法，确实让人震惊，且火大。 虽然这些城民在帝国的眼里也许连‘俘虏’都算不上，但是……做出这种决策的君主，真的配坐在那个位置上吗。 “哎……” 洛宁无奈地叹气。 他拽着珀尔修斯的衣袖，往前走，走到骑士长的面前去。 “不就是喂魔虫吃东西吗，那就喂吧。” “人类的食物对魔虫来说没有诱惑力，它们喜欢的是新鲜的活物，在有这么多新鲜活物在场的情况下，我们投喂干粮不可能有用……” 站在骑士长身旁的科普骑士不断唠叨道。 他潜意识里以为，洛宁这么急冲冲的过来，是想要投喂魔虫别的食物。 洛宁笑了一下： “谁说我要喂它干粮了，我这不把人抓过来了吗，我喂它吃这个还不行吗。” 洛宁把珀尔修斯拽出来，给骑士长看。 珀尔修斯此刻的模样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中年男士。 只不过这男士的肌肉发达得有点过分了，特别是那胸肌，凸出来好大一块，一看就是经常锻炼的那种。 “你也不要指望他身体强壮就能打破魔虫的撕咬，这种魔虫的牙齿有上千粒，身体挤压起来的话，咬合力将会有几千斤……” “别废话了，”这次不耐烦的人换成了洛宁，他接着说道： “你们不是要喂吗，赶紧喂。” “但是喂一个也不够啊……” “先把这个喂了，他这么大一个人，看看那虫吃得饱吃不饱，吃不饱再说啊。”洛宁焦躁道。 这帮人未免也太墨迹了。 眼看着那条魔虫已经从沙地上扑过来。 洛宁把珀尔修斯拖着往前走，走了几步，还推了他一下。 “自己跳进去。” “……哦。” 珀尔修斯被迫往前走，看准那只巨口的张合的间隙，纵身一跃，主动跳进魔虫的嘴里去。 “咯咯咯……” 魔虫吃到了食物，抬起头来咀嚼，嘴里摩擦出奇异的怪响。 “……” 不管是洛宁的这套操作，还是那个男人豪横的跳进虫口的做法，都让所有骑士傻了眼。 他们还没见过这样的人…… 玛丽亚也是在原地彻底怔住。 她快步走上来，眼角挂着晶莹的泪珠，不可思议地去看洛宁。 “洛宁，你……” “嘘……” 洛宁在玛丽亚的唇前竖起一根手指，让她不要说话，也不要怀疑。 “不是说，让你相信我吗。” 玛丽亚抓住那只竖在自己嘴巴前的手指，将其握在手心，压下来。 “可是……” 虽说她也愿意相信洛宁，但是眼前看到的场景绝对是事实。 那个城民在洛宁的指示下，跳进了魔虫的嘴里。 但是洛宁明明答应过她，这里的人一个都不会少…… “嘶嘶——！” 魔虫在蠕动中突然叫了一声。 之后又像是着了魔一样，猛地往沙地里钻。 狰狞的巨口紧紧闭合上，魔虫一头扎进地里，拼了命的蠕动身体，想要逃离这里。 它这一系列反常的举动，更是让骑士长错愕，竟有点不知所措起来。 “这是什么情况？”他连忙问身旁的科普骑士。 那骑士也是一头雾水，飞快的翻看自己的记录本，急着寻找关于这种生物的记载。 “上面说，食量巨大，不可能就吃一个人……” 魔虫在地上翻滚，脑袋已经埋进了地底，但是身体在慌乱中根本进不去。 那虫一边叫一边逃，就好像…… “它的反应就好像，遇到了高于自己无数个阶级的恐怖生物一样……” 科普骑士瞪大了眼睛。 “难道说，这周围还有更高级的魔族？！” 骑士长终于是感觉到情况不妙。 他连忙抓起身后的重剑，将其取下，抓在手里。 一时间，不知所措的不仅是骑士，连那些平民也是从迷茫中回过神来。 惊恐和慌乱在人群中蔓延。 好几十个人可是亲眼看见了，他们之间的其中一个男人心甘情愿的跳进了魔虫的嘴里。 “轰轰轰……” 那只发了疯一样的魔虫彻底钻入地底，遁走了。 洛宁很赞成珀尔修斯把魔虫吓走，这样不让它爆开流出汁水的做法，还是值得夸赞的。 但是……动静未免也太大了？ 洛宁下意识的抬起手，想要去和骑士长沟通几句。 结果抬手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手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被玛丽亚牵着了。 估计是刚刚自己比出手势让玛丽亚不要多说的时候，玛丽亚顺手抓着他的手压了下去，之后迷迷糊糊的就忘记了松开。 “上面有人！” 魔虫刚走，四周静的可怕，所以人群中突然一个人的声音让人不由得一个激灵。 目光随着那人指的角度看去。 在猩红色的双子红月下，一个身影独自显现在那里。 她背着光，哥特式的黑色长裙在空中无风自动。 一把巨大的镰刀宛如死神收割灵魂的利器，将她本就娇小的身躯衬得更小了几分。 “是，魔王……” 最独特的还是那一双从额头两边冒出来的恶魔角。 据说那一双角，可以在帝王的手里换来一座城。 “莉露鲁。” 所有人在听到第一魔王名字的时候，都要抖那么几下。 洛宁也不例外。 他虎躯一震，和那双猩红色的恶魔双眼对视上。 莉露鲁的目光里根本没有人类平民，也没有人类骑士。 比起那些蝼蚁，莉露鲁更在意的是……洛宁的一只手。 她的目光无声地锁定在洛宁和玛丽亚牵在一起的那只手上。 不是平静，也不是愤怒，而是一种……更加类似于女孩子生气才会有的反应。 不妙啊…… 洛宁觉得自己大难临头了。 322 魔王降临 “莉露鲁……” 第一魔王的出现已经让所有骑士彻底破开心理防线。 原本只是进来整理出一条道路，顺便将这附近的魔族喂饱或者驱散，这样的任务难度其实并不算高。 可是，谁也想不到。 进来不到一小时，就遇见了让整个人类最棘手的敌人。 “魔王…莉露鲁……” 骑士长的手有些脱力，手上的重剑坠落进沙地里，陷下去半截。 软下来的腿已经无力支撑身体，需要用手扶着剑柄才能勉强站稳。 尽管从小就饱受教育，帝国骑士的心理素质和忠诚度绝对是不容置疑的，他们不会屈服于敌人。 可是人终究是人，恐惧是人类贪生的本能。魔王的存在对人类来说堪比梦魇，当这样的敌人出现在自己面前时，所产生恐惧和直面死亡已经差不多了。 不仅是骑士，此时此刻，就连一向镇定的洛宁也出现了慌张的神情。 只不过，他的慌张和骑士们的慌张完全不一样。 高空中，猩红色的月色下，伫立在那里的娇小人影显得有几分单薄。 那一双蝠翼算不上有多大，在每一次挥动的时候会带起来一阵轻微的风。 蝠翼缓缓地抬起又压下，银白色的长发背着月光，在空中缓慢波动。 忽的，画面就像是掉帧一般定格。 在那双蝠翼再次动起来的一瞬间，莉露鲁的身影同时落了下来。 洛宁几乎是刹那间就丢开了玛丽亚的手，慌慌忙忙的，也不知道要从自己的兜里找出一个什么东西出来。 可是第一魔王的速度哪里由得了他的翻找。 只是眨眼的瞬间，莉露鲁就已经来到了洛宁的面前。 那把巨大的镰刀挥下来，直逼洛宁的脑袋瓜。 “等一下！” 周围的人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这位大魔法师居然企图和让那位可怕的魔族统领停手？ 不过，那第一魔王并没有要搭理洛宁的意思。 这很正常，傲慢的魔王不可能去听一个人类说的话。 只是，如果这个时候有人鼓起勇气去看魔王莉露鲁的表情的话，可以发现…… 第一魔王的脸蛋是鼓起来的，一双红瞳散发着寒冷红光的同时，竟然也有一丝丝的幽怨。 银白的长发在随着她运动的时候，柔软的划过一道弧形的轨迹。 洛宁在慌乱中只能举起自己的魔法书，接下莉露鲁的一击。 “咣——” 镰刃在魔法书的封面上摩擦出火花。 莉露鲁弹开身体，飞起来几米高，又再次落下。 “等等！！” 洛宁已经明确知道自己的老婆在生气了。 可是现在却没有办法去哄她。 “……” 骑士长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一幕，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要作何感想。 他固然知道这位来自伊兰王城的大魔法师能力不俗，但是对手可是第一魔王啊…… 如果是其他几位新任魔王，说不定还能让人类接两招。 但是第一魔王的大名可是在人类耳朵里闻风丧胆的存在，千百年以来，第一魔王绝对是所有人的噩梦，至今都是如此。 没有人能接下魔王的攻击，魔王莉露鲁就算杀起S级冒险家也都搓搓有余，配上魔王自己的专属神器，一刀下去，不死也残。 可是此刻的洛宁，好像是把所有人对这方面的认知刷新了…… 洛宁完美的接下了魔王的一招，并且毫发无伤。 “咣当——！！” 又一次攻击落下。 锋利的镰刃在空中旋转出一个诡异的弧度，带着幽幽的白光，精准地砸在洛宁的魔法武器上。 莱瓦汀虽然不会攻击洛宁，但它还是会真的去打利维坦之歌的，借着莉露鲁砍过去的力量，莱瓦汀忿忿瞪着眼睛，看上去是在公报私仇。 细细看的话，会发现，莱瓦汀的眼神居然和莉露鲁的眼神都在传达同一种表情——跟个小怨妇似得。 好在利维坦之歌这家伙皮实，只是睁开一只眼睛的莱瓦汀根本破不开利维坦之歌的防御。 魔王莉露鲁没有得手，她扑着蝠翼，举起莱瓦汀再次挥砍下来。 洛宁抓着利维坦之歌开始跑路。 也不知道他用的是什么办法，每次总是能巧妙的躲开魔王莉露鲁的攻击，要么就是轻松的用魔法书挡住。 就好像他以前经常被魔王莉露鲁追砍似的，整个人看起来竟然游刃有余。 而站在原地的骑士已经彻底愣住，抓在手中的大剑怎么也举不起来。 “洛宁！！” 一道破空声伴随着女人的呼喊声一同传来。 坚硬的岩石在魔法阵前飞射而出。 那是一道高达五阶的土属性魔法，经过玛丽亚的咏唱之后才使用出来。 突如其来的魔法攻击让洛宁张了张嘴。 很显然，它攻击的目标并不是洛宁，而是一直绕在洛宁身旁挥舞镰刀的魔王莉露鲁。 莉露鲁冷冷地哼了一声，对于这种雕虫小技，她肯定是不屑的。 不屑的同时，又很不爽。 特别是当她看到那个成熟的女人正在竭尽全力保护洛宁的时候，莉露鲁打心底的觉得火大。 莉露鲁抬起手，眸中露出寒意，她准备一手将那块岩石捏碎，顺便再把那个女人一起捏碎。 “砰！” 然而，那块岩石根本没有触碰到莉露鲁。 而是被另一道魔法在半空中击得粉碎。 是一道火魔法，释放魔法的人，正是洛宁。 “洛宁，你怎么……？！” 玛丽亚对此疑惑不解。 虽然也不指望自己的魔法能够打倒魔王，但就算是吸引火力也好，玛丽亚这么做无非是想要给洛宁争取逃跑的时间。 但是洛宁这反手把她的魔法击碎了是怎么回事？！ 洛宁毫不犹豫的把玛丽亚的魔法阻拦之后，他用力跳起，一把抓住了顿在原地的莉露鲁的胳膊。 莉露鲁的胳膊又细又小，纤细的手腕被洛宁用力一拽，就从高处拽了下来。 “玛丽亚，我捉住她了，你用魔法升起来一堵墙，把我跟她围起来！！” 对洛宁来说，唯有离开他们的视线，才能和莉露鲁正常沟通。 但是这荒漠上，别说掩体了，就连棵树也没有。 洛宁这英勇的举动让所有人都有些意外。 关键是魔王莉露鲁还真的被洛宁抓住之后一动不动，看上去就跟着了魔似得。 玛丽亚没有犹豫，在这关键的时刻唯有相信队友。 她翻开自己的魔法书，找到需要的那一页，之后念起了沉长的咒语。 莉露鲁缓缓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瞪了一眼洛宁。 她看得很不顺眼，特别是看到这个女人又要帮洛宁的时候，她变得更烦躁了。 浓浓的黑雾在莉露鲁的身后聚集，那双原本小巧的蝠翼在一瞬间膨胀了数倍。 突然汇聚起来的黑暗元素如同一层纱雾，朦胧了众人的视线。 “呼——” 一阵强风卷过，膨大的蝠翼猛地一拍，魔王莉露鲁带着洛宁一起升入高空。 看着脚下缩小的地形，洛宁才松了一口气。 荒漠里没有掩体，这导致洛宁不得不继续演下去，他其实早就想好好哄自己的老婆了。 “你让她打吾好了。” “打死吾好了。” 高空中，红色的月亮浮现在人的眼前，巨大的圆形多少让人有些压抑。 狂风在耳边呼啸，莉露鲁小声的嘀咕声并没有因此被隐藏。 “我怎么会让她打你呢。” 洛宁叹了一口气，提起手就要去摸莉露鲁的角角。 莉露鲁侧开脑袋，不给他摸。 那双红色的眸子里委屈极了。 莉露鲁委屈，但莉露鲁不说。 “你还跟那个女人牵手了。” “……那是不小心的。” “还想狡辩？吾都亲眼看见了。” 莉露鲁的语气还算平静，竟然没有傲娇起来的前兆。 主要原因还是，和洛宁分别了这么多天，多少有些牵挂。 她甚至是有点想撒娇。 而且…… “吾给你的地图有问题，那个地图上的教会……” “我知道，那里我已经去过了。” “先不说这个，你看见地面上那十二个骑士没？” 洛宁看着脚底，朝莉露鲁询问。 莉露鲁正抱着洛宁的腰，身后巨大的蝠翼在吃力的扇动。 这千米的高空，地下的人已经缩小成了小黑点，洛宁这肉眼什么也分辨不出来，但是莉露鲁那双恶魔之眼可以。 听闻洛宁的话之后，她才缓缓地偏着脑袋，去看脚底。 洛宁口中的骑士不难分辨，帝国骑士的穿着比较独特，地面上那些穿着银色盔甲的男人刚好有十二个。 “哼……” 莉露鲁嘀咕一声，没有回答洛宁。 她这会儿还在生气呢。 “还记得我上次跟你说的吧，我和人类王国的国王有一场交易，第一批进入的平民百姓我们不能杀。” “但是那帮骑士可以，而且，他们必须得死，否则的话，我将会被帝国高度怀疑，以后就难混了。” “……哼。” 莉露鲁听归听，但她还是在生气。 洛宁一边说着，一边无奈叹气。 “你把他们解决了，回头再收拾我，好不好？” 洛宁把声音放得温和，尽可能的哄莉露鲁。 要不是这会儿不方便，洛宁早就想手脚并用去哄自己的老婆了。 莉露鲁倒也不是不买账。 她看着脚底的人类，最后还是把视线放在了那个女人的身上。 看见那个女人急躁的表情，莉露鲁就来气。 “结束之后，你要跟他们离开？” “不不不，”洛宁连忙摇头，“不离开，我跟你回去。” “你现在都把我俘虏走了，我哪儿能跟他们离开啊……老婆。” 323 绝望的人 “哼……”莉露鲁低哼一声。 “再叫吾老婆，吾就把你丢掉。” 说着，她扑了扑翅膀，被她抱着的洛宁一起在空中晃悠。 “别啊，这么高的地方，掉下去会死的。” 洛宁看着脚底的高空，故作一阵害怕。 他倒不会真的摔死，但是偶尔在老婆的面前示弱，是能调节夫妻感情的。 “神明大人…嘿嘿，魔王大人好……” 在两人眉来眼去的时候，一只小天使带着一条大胖龙出现在了两人的面前。 盘旋在空中等待命令的拉兹自然是已经目睹了全程。 她坐在白羽龙的背上，朝魔王莉露鲁招了招手。 “魔王大人，神明大人和那个女人真的没有什么，这一点拉兹可以保证！” 拉兹拍拍胸脯说道。 关键时刻，她还是站在洛宁这一边的。 莉露鲁瞅了拉兹一眼，什么也没有说。 双手用力一丢，莉露鲁把洛宁丢到白羽龙的身上去。 洛宁骑上白羽龙的一瞬间，拉兹的隐藏魔法顿然失效。 这样的画面在地面上的人类看来，就像是魔王抓走洛宁之后，又把洛宁放在了魔龙的背上。 看这个趋势，只有可能是被俘虏了。 “吾下去了，之后再找你算账。” 莉露鲁冷着小脸，一双眸子里仍然留有幽怨。 洛宁笑了笑：“老婆加油~” 或许是因为分别的时间太久了，之前习惯的称呼变得陌生起来。 莉露鲁每当被洛宁叫一次‘老婆’，目光就会顿一下，然后不自在地撇开发红的脸蛋。 “哼。” 她最后轻轻的哼了一声，蝠翼猛地一拍，身形消失在漆黑的夜空里。 “神明大人、神明大人……” 一旁的拉兹连忙缠到洛宁的身上来，脸上憋着不怀好意的笑。 “神明大人被自己的老婆教训啦？” “……暂时还没有。”洛宁摇摇头。 “嘿嘿，放心好了，一会儿拉兹替您说说好话！” 拉兹搓搓小手，像是在等待什么。 洛宁能明白这家伙的小心思，于是从兜里摸出来一些打算在路上吃的零食干果，放在拉兹的手心里。 “成交！”小天使的脸蛋上笑得灿烂。 。。。 另一侧。 地面上，人群紧紧地挤在一起。 四周安静得可怕，每个人急促的呼吸声在这静谧的黑暗中无限放大。 在骑士团都近乎丧失战斗力的情况下，平民更是放弃了挣扎。 对于大部分平民来说，他们连剑都挥不利索，所以在面对真正的魔族、乃至魔王的时候，甚至都忘记了要拔.出武器，只是惊恐的看着空中。 “洛宁……” 玛丽亚感觉自己的心脏跳得厉害。 黑色的云层已经彻底将天空的人影遮住，那样的高度也完全超过了土属性魔法能触碰的极限。 她一只手压在胸口前，睁大了眼睛，仍然不愿相信洛宁被魔王抓走的事实。 虽说洛宁答应了她会保护好伊兰王城的所有人，可是……在保护好他人之前，首先要保护好自己啊。 “你们……一群懦夫！” 玛丽亚面朝着骑士，牙关紧紧咬着，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从魔王出现的那一瞬间开始，这帮骑士甚至连剑都不敢抬一下，他们明明都会使用魔法，明明当中也有掌握飞行魔法的风元素使。 可是直到洛宁被魔王抓走，这帮人却只是害怕的缩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冒然攻击魔王会受到反击。” “魔王怒了，我们都得死！” 那名负责给骑士长科普信息的骑士忍不住反驳道。 他说得理直气壮。可是谁都知道，表面上那些话不过是给自己找的心灵慰藉罢了。 让他们无法行动的，其实是单纯的畏惧感。 “变化已经超出预期，魔王提前出现，帝国军团必须要做好防备，我们原路返回，将信息带回。” 骑士长缓缓地吐出一口气，他扶着剑，站起身来。 他的声音很小，完全没有之前那样浑厚有力的感觉。 比起是把这些话告诉众人，他像是在单独在命令自己的骑士团。 骑士长将重剑背在身后，从怀中拿出一颗魔法水晶球，之后用力捏碎。 在骑士长的面前，一道红色的魔法阵骤然浮现。 魔法阵转动着扩大，在法阵中央出现了一面类似于‘门’的矩形。 玛丽亚认识这种魔法，这是一种传送魔法，由帝国的大魔法师制造，每一座城与城之前的联络都靠着这样的魔法。 只不过，玛丽亚没想到，这样的魔法居然已经被帝国打造成了能够随身携带的类型了？ 骑士长所用出的这个魔法阵，明显就是帝国给骑士准备的保命底牌。 而这种魔法道具的使用次数肯定是有限的，恐怕……能传送走的人数不多不少，恰好够这十二位骑士。 魔法阵的红光印在骑士长银色的头盔上，他侧过头来，冷冷的扫视了一眼玛丽亚，轻声道。 “对了，这一千个人，你要是能尽力带回来就带回来，带不回来也无所谓，我们还能进行下一批征兵。” 骑士长依旧是傲慢冰冷的语气，只不过比起平时慢条斯理的说话速度，这次显得有些急躁。 再不快点逃走的话，等那个毛头小子被解决掉了，下一个被解决的就就会是他和他的骑士团。 至少骑士长认为，自己贪生并没有错，所以逃命要紧。 “你们这帮卑劣的骑士！！” 玛丽亚一把抓住自己的魔法书，高阶魔法来不及释放，她只能丢出最低阶的泥球魔法，砸到骑士长的身上。 泥球在铠甲上砸出凹洞，骑士长也懒得再多说什么了，他一脚踏进传送魔法阵里。 只是，下一秒。 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穿着战靴的腿被一道红色的光一分为二。 那道红光相当诡异，在他面前晃过一抹弧度，再然后，失去右脚的骑士长因为重心不稳而向后倒去。 “……？？！” 电光火石之间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他看着自己的腿和自己的身体分离，以及那道唯一能让他逃走的魔法阵破碎在自己的面前。 红色的魔法阵就宛如破碎的镜子，清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碎掉的法阵化作一缕缕晶光，消失在这无边的黑夜里。 破碎的光芒后，一个身影无声地出现。 她挥出的镰刃在黑暗中划过一道诡异的弧度。 与此同时，骑士长发现自己的身体竟无端的倒了下去。 再细细感受，他已经感受不到自己的双腿了。 他倒在地上，倒在自己的血泊里。 眼睛里倒映着那一轮轮血色的月亮，身体却无法动弹。 他看得见血，也能感受到血液在自己的身体两侧流动，但就是感觉不到血液的温度。 疼痛感好像受到了神经的阻碍，清风带着沙尘吹在脸上，此时此刻的骑士长竟然在错愕中冷静得可怕。 “啊——” “啊啊啊！！” 耳畔有男人惨叫的声音，骑士长对这些声音相当熟悉。 那些惨痛的哀嚎声，每一声都来自于自己的骑士团。 他有些吃力的从地上翻了一个身，没了双腿之后，只能勉强用双手翻身。 支撑着身体的双手在颤抖，他有些后悔了。 后悔自己为什么要亲眼去看。 同伴溅射出来的鲜血洒落在骑士长的头盔上，他感觉有血液溅进了自己的眼睛。 视线被血液朦胧成了一片，冷汗混着血液滴落。 似乎感受了某种气息，骑士长的双手抖得厉害。 他有些艰难地抬起头来，看到的是一点少女的裙边。 可是骑士长知道，哪有什么少女，站在他面前的人，正是让所有人都闻风丧胆的生物…… “魔王……” 男人的声音沉得嘶哑，喉咙不住的滚动。 克洛塔尔帝国的骑士精神不会允许他们对敌人面露畏惧之色，可贪生怕死又是所有生命的本性，在明知道面前的敌人会将自己如同蚂蚁那般捏死的时候，恐惧感就会由心而生。 他看见了魔王冰冷的脸庞，还有那双嗜血的眸子。 身体止不住的颤抖，生理性的泪水混着浑浊的血水滴落下来。 那一瞬间，他好像感受到自己流淌出来的血液的温度了，还有失去双腿时麻木的疼痛感也跟着迟迟到来。 撕心裂肺的疼痛伴随着令人绝望的恐惧。 他看着逼近自己的利器，想要逃离，却又无能为力。 “不……” “咻——” 镰刀如同收割灵魂的死神，在空中抡出弧线。 骑士长看见了倒在血泊中的自己，以及那副失去了头颅、在不断冒血的身躯。 解决掉骑士长之后，莉露鲁抓着莱瓦汀，站在温热的血液里。 银白色的长发在风中吹舞，血色的眼眸冰冷得可怕。 她先是点了点人数，在确认了刚好是十二具尸体之后，又一步步向着另一边的女人走去。 玛丽亚怕得发抖。 和那些骑士一样，她在面对魔王的时候，也如同在直面死亡，身体不由得战栗起来。 玛丽亚翻开魔法书，一点点后退，退到城民身边。 魔王莉露鲁则是不慌不忙地走过来，她的镰刀上还有鲜血滴落，面无表情的脸上，很难让人猜出她的想法。 玛丽亚深知和魔王沟通是不可能的。 她现在只能一味地祈祷，祈祷这个魔王已经杀够了人，对他们没有兴趣。 谁料，这个目光凶狠的魔王竟然开口说话了。 “带着你和你身后的一千个人，从吾的地盘，滚出去。” 玛丽亚的瞳孔一缩，有些不可思议地抬起头去看着魔王莉露鲁。 这是……同意让他们离开？ “你把洛……” 眼看着魔王能够沟通，玛丽亚想要试图询问洛宁的下落。 却在下一秒，被那把抬起来的镰刀吓得闭上了嘴。 锋利的镰刃露出寒芒，直直地逼迫在玛丽亚的脖颈前。 玛丽亚惊出一身冷汗，汗水顺着额角一路滴落。 “滚。” 魔王的声音冷漠中又有些动怒。 明明外表上是一位娇小的少女，可是从她全身上下散发出来的恐怖气息是不容置疑的。 她抬起镰刀用力一挥。 掀起的尘暴将众人卷入其中，如同丢垃圾一般，朝魔族领地的边缘丢过去。 324 月色下的魔王城 洛宁在空中目睹了莉露鲁所做的一切。 虽然莉露鲁最后的做法确实是有些粗暴，但莉露鲁毕竟是魔王，能够让魔王把闯入自己领地的人放走，她已经是大发慈悲了。 洛宁的目光锁定在那一阵吹走的沙尘暴上，浑然不知莉露鲁已经来到了他的身后。 “怎么，心疼了？” 莉露鲁的声音冰凉凉的。 洛宁回过神来，转身朝莉露鲁一笑。 “老婆，咱们醋也不能这样吃啊。” 洛宁无奈地摇头。 莉露鲁的小脸一片冰冷，那幽怨的眼神就好像要把洛宁吞没了似得。 她轻轻地瞅了洛宁一眼，之后扑扑翅膀，飞到了前面去。 “珀尔修斯呢？他不会真的被魔虫吃了吧？” 洛宁看着地面那片魔虫消失时留下来的坑洞，有些好奇地问道。 “吾已经让他先回魔王城了。” 莉露鲁冷着小脸回答。 尽管很不情愿，但莉露鲁总是会忍不住去回答洛宁的问题。 她下意识的回答完之后，又一阵懊恼，于是扑着翅膀和洛宁拉开距离。 洛宁看着距离自己越来越远的莉露鲁，只好伸手拍了拍白羽龙的脖子，白羽龙回过头来，一双清秀的眼眸朝洛宁眨了眨。 洛宁指了指前方的莉露鲁，又拍了拍自己身前空出来的位置。 白羽龙好像明白了洛宁想要让莉露鲁坐在它背上的意思，于是连忙晃着它的大脑袋直摇头。 对方可是魔王，对于任何魔族来说或多或少都有些威慑力，更何况，这位魔王的身上还残留着血腥的气味。 白羽龙怕得不行，但洛宁不会因此放过它。 洛宁从自己的兜里摸出来一个骨质的笛子，放在嘴巴前轻轻一吹。 “啾啾…！” 白羽龙哪儿受得了这种欢快的声音，翅膀忍不住的加快，‘嗖’的一下就窜到了莉露鲁的身旁去。 洛宁找准时机伸出手，抱住莉露鲁的腰，把她捞过来。 “……你！” 莉露鲁哪里知道洛宁在她身后搞这一套操作。 慌乱中，手里的莱瓦汀直逼洛宁的脑袋瓜，想要借此来威胁他。 谁知，这莱瓦汀突然变得有些不听话起来，竟然挣扎的想要从莉露鲁的手里挣脱出去。 洛宁见状，立马怂恿道： “莱瓦汀，你主人累了，赶紧到我这边来。” 原本莱瓦汀也只是想试探性的靠近创世神，结果听见创世神这般话，直接就安耐不住了。 镰刀的长柄弯曲起来，跟一架弓似的，在莉露鲁的手里轻轻一弹，弹到了洛宁的身边去。 洛宁把莱瓦汀放在腿上，之后一把将莉露鲁抱过来，一起放在腿上坐着。 “放开吾。” 莉露鲁的第一下反抗还算温和，第二下的时候身体带着蝠翼在一起动弹。 “放开吾！” “好啦好啦，老婆不生气了。” 洛宁小心翼翼地抱着莉露鲁，莉露鲁身体软软的，香香的，这会让洛宁的心情大好。 “都说了不可以叫吾老婆！！” 莉露鲁的声音憋足了一种傲娇劲，她一阵闹腾，想要用魔法去吓唬洛宁，可是洛宁对魔法免疫，莉露鲁抬起来的小拳拳最终也只能绵软的敲在洛宁的胸膛上。 “老婆，你怎么这么快就找过来了呀，我才刚进来你就出现了……你不会一直在这边等着我吧？” 洛宁对莉露鲁的抗议充耳不闻。自己的老婆就必须得叫老婆，这一步洛宁坚决不退让。 他笑盈盈的搂着莉露鲁，莉露鲁背朝着他，洛宁隐约中能看见莉露鲁鼓起来的脸颊。 因为打也打不过，挣扎也没用，莉露鲁好像除了生气以外，已经没别的办法来表达自己的不满了。 洛宁伸手戳了戳那片嫩嫩的脸颊。 “……哼。”莉露鲁轻哼一声，把脑袋侧开。 半空中，白羽龙扇着丰满的羽翼，驮着三人疾行。 魔龙天生直觉敏锐，对于身上那尊可怕的生物，白羽龙也只能咬牙闭眼，一股脑的向前飞行。 在魔族领地飞行可比在人类领地自由多了，在这里根本没有埋伏的猎人，顶多冒出来几只领空意识强的魔鸟，那些鸟兽还没来得及发起攻击，便被莉露鲁身上的可怖气息吓得四散逃离。 朝着双子红月的方向飞行了半会儿。 半会儿之后，莉露鲁才嘀嘀咕咕的回答了洛宁的问题。 “吾察觉到结界破开就过来了……吾才没有一直在这里等着你。” “是这样吗……” 洛宁装作是有些失望的叹了一口气。 莉露鲁的翅膀动了动，眸子盯着脚底一望无际的荒漠若有所思。 犹豫片刻后，莉露鲁有些不自在地小声道： “吾只是等了一小会儿而已……哼。” 从洛宁这个角度看过去，能看见莉露鲁捏在一起的小拳头，她的手心里攥着裙角，脑袋深深地埋着。 洛宁浅浅一笑，由于实在是难以抵御那双显眼的恶魔角，忍不住就把手掌贴在圆圆的角上去。 恶魔角的表面泛着光泽，仔细用手指去摩挲的话，能感受到上面细细的纹路。 不知为何，洛宁每次去摸这双角的时候，内心就会变得相当平静，甚至是闭眼享受起来。 尽管他知道这么做会被莉露鲁凶一顿，甚至还有可能被莉露鲁咬一口的风险，可就是情不自禁。 然而意料中的炸毛反应并没有传来，莉露鲁居然只是安安静静的窝在他的怀中，连动都没有多动一下。 片刻后，莉露鲁昂起脑袋，一双红瞳里有些动容。 “吾给你的那张地图，你去了？” “去了。”洛宁点了点头。 “那张地图有问题。” “我知道，我遭到了埋伏。” “……” 莉露鲁忽然转过身来，目光愣愣的看着洛宁。 洛宁好像猜到了自家老婆在想什么，于是笑着活动活动自己的胳膊，示意自己没事。 “我没事。虽然中了陷阱，但是那帮人并不知道我的情况，反而被我一招制敌。” “比起我，魔王城没事吧？” 莉露鲁摇了摇头，小小的眉头蹙在一起。 “魔王城没事……米娜被光魔法传送走了。” 莉露鲁的目光变得严厉起来，拳头紧紧地攥着。 “吾以为是天使族那帮家伙又有什么动静，当吾准备天堂找她们算账的时候，拉蒂尔拉住了吾，拉蒂尔说，米娜是被光之神带走了。” “她还说，米娜就是光之神派来魔族的卧底……” 在前方荒漠的尽头，魔王城的轮廓若隐若现。 红色的月光洒落在尖尖的塔顶，将整片建筑群蒙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 莉露鲁的眼眸静静地注视着远方，红瞳里的光芒有些冷冽，像是在动怒。 洛宁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把莉露鲁那双抓在一起的小手捉过来，轻轻地握在手里。 。。。 魔王城。 清冷了数月的魔王殿堂难得聚齐起来了这么多人。 “碰——！” 珀尔修斯的双手重重地砸在椅子上。 那张属于魔王米娜的王座因为强大的冲击力而裂开了一条长长的缝隙。 珀尔修斯咬着牙关，化成狼形的鼻口发出沉沉的嘶吼声。 他吐出一口热气，忿忿道： “你既然早就知道那条人鱼有问题，为什么不告诉我们！” 竖起的狼眼牢牢地锁定在另一侧的堕天使的身上去。 拉蒂尔的双腿交叠在一起，身后的羽翼微微舒张开，不紧不慢地回答他。 “我是知道米娜有问题，但一直都不能确定。”拉蒂尔叹了一口气道，“我总不能在拿不出任何证据之前，就一口咬定她是天堂的间谍吧？” 拉蒂尔是在好声好气的说话，但是珀尔修斯并不会因此买账。 他砸碎了米娜的椅子，之后在整个大殿里面急冲冲地来回踱步。 “怪不得，魔族的信息总是会第一时间泄露到天堂去，原来一直以来，都是那个混账在通风报信！！” “最可恨的不是来自敌人的狡诈，而是来自同伴的背叛！” 珀尔修斯的怒吼声回荡在整个殿堂里。 魔王们保持着沉默，各自闷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拉蒂尔知道这个时候的珀尔修斯是没办法沟通的，索性就懒懒的坐在那里，看着自己纤细的手指欣赏。 拉蒂尔旁侧的椅子上，魔龙菈尔坐在原地，本身还没在重伤中完全恢复过来，他固然也怒，但也只是咬着牙，看着地面默不作声。 而另一头的芙妮则是抱着自己的狐狸尾巴，什么也没说。 芙妮和珀尔修斯一样，这辈子最痛恨的就是叛徒。 可是一想到曾经一起朝夕相处的温柔鱼人竟然是间谍之后，心里堵得有些说不出话来。 “呼，难得能看见大家都愁眉苦脸的样子呢~~” 在场的魔王当中，唯一还能将语气放得轻松的，就只有莉莉丝了。 莉莉丝倚靠在自己的座椅上，也没急着坐下去。 “具体要怎么做，我们就算打一架，也拿不定一个主意。不如先等洛宁大人和莉露鲁回来，之后再商讨商讨咯~” 魅魔细细的恶魔尾巴翘起来很高，一想到洛宁大人马上就要回来了，莉莉丝激动得双眼冒出小桃心。 她这番话虽然多多少少夹了点私货，但总归是有些道理的。 珀尔修斯算是恢复了一些理智，回头看看刚才被自己一怒之下敲碎的椅子，那双因为激动而炸开的狼尾巴无力的垂了下来，自然而然的夹在了双腿间。 —————— （最近生病了，调整几天，之后接着给大家加更。 PS：这几天在萌战记得给莉露鲁酱投小心心><拜托啦！） 325 人鱼的秘密 加长章节 “滋滋——” 窗外，架在魔王城塔顶的防空炮已经射出了第二道蓝色的雷电。 蓝雷在空中划过一轮弧度，在击中目标的同时就消失在天空中。 与此同时，魔王的殿堂里掀起来一阵狂风。 狂风掀得每一位魔王的头发都凌乱了起来。 一只全身洁白的魔龙突兀的站在窗台上，那双胆怯的大眼睛惊恐地扫视屋内。 当魔龙身上的三人陆陆续续的下来之后，那头魔龙才蜷缩起身子，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对于一只普普通通的白羽龙来说，这辈子连魔王都没见过，这次一见就几乎把整个魔族的所有魔王都见了一次，多多少少还是有些让白羽龙幼小的心灵受到了冲击。 洛宁从白羽龙身上下来。 他第一时间看见了那七张魔王座椅中碎掉的一张椅子，再看看那只瞥开脑袋甚至不敢看他一眼的珀尔修斯，洛宁大致猜到了这里发生了什么。 此时的魔王殿堂显得格外安静。 除了一步步走过来的莉莉丝以外，所有魔王都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保持着沉默，苦恼的思考着什么。 “洛宁大人~” 莉莉丝走过来，翘着尾巴，大大方方的和洛宁打招呼。 但是她并没有成功靠近洛宁，在距离洛宁不到两米的位置时，被一把横过来的镰刀比划在了脖子前。 “好好坐回你的位置上，莉莉丝。” “你都独占洛宁大人这么久了，凡事要讲点道理呀，莉露鲁~”莉莉丝哂然一笑。 “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莉莉丝。” 莉露鲁的脸蛋冰冷得可怕。 但是莉莉丝只是轻轻笑着，眸子目不转睛地锁定在洛宁的身上。 “我知道呢~但是这并不妨碍我和洛宁大人打一个招呼呀~” 对于被俘获了芳心、且几乎已经魔怔的魅魔来说，没有什么事情会比她眼前这个人更重要。 她一点也不惧怕比划在自己脖子前的利器，而是冒着要被那把利器伤害的风险，一点点靠近洛宁。 在这两个女人要开始打一架之前，洛宁往前走了一步，伸出一只手在莉莉丝的肩膀上轻轻地拍了一下。 “回到位置上去。” 比起带有感情的温声细语，洛宁的语气更像是一种命令。 可莉莉丝一点也不介意洛宁对自己的语气怎么样，她的眼睛一亮，翘起来的恶魔尾巴止不住的抽动。 “是、是是，洛宁大人~~” 在没有洛宁的日子，对莉莉丝来说简直是度日如年，所以在久违的被洛宁这么一触碰的时候，莉莉丝整个人的身体都在升温。 她挂着一张潮红的脸，扭动性感的腰身，万分听话的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 洛宁没有什么心情跟这些魔王叙旧，他径直朝堕天使拉蒂尔的方向走过去。 拉蒂尔交叠着修长的双腿，见洛宁朝自己走过来，身后丰满的六只羽翼不住的动了几下。 仔细看的话，拉蒂尔和拉菲尔确实有几分相似。 只不过，拉菲尔是更加标准的甜美外貌，拉菲尔全身上下都充斥着天使的‘美好’的感觉。 拉蒂尔则是比起美好和甜美，她就要显得有几分野性了。特别是那双细长挑起的眼尾，慵懒中带着几分惬意，显得野性又富有女人味。 “拉蒂尔，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洛宁只是稍微欣赏了一眼，就把重心调整了过来。 他的话语简明扼要，没有一丁点想要废话闲聊的打算。 一时间，所有人都把目光放在了堕天使的身上。 拉蒂尔狭长的眼尾眯起来笑了一下，她放下双腿，总算是坐端正了。 “嗯……也不知道要从什么时候说起呢。” 拉蒂尔想了想，身后巨大丰满的黑色羽翼向前靠拢，围绕在自己的身体两侧。 “这么想的话，要从我发现米娜的种族＜蓝鲛鱼人＞，在这个世界上还有好几条的时候说起？” 拉蒂尔说得慢吞吞的，洛宁知道这家伙是个有坏心思的女人，于是叹了一口气。 “说具体一点。” 拉蒂尔眼睛里的笑意更浓了，金色的眸子上下打量洛宁。 “简单来说……米娜早在很久之前，就对光之神发誓效忠，所以她一直都是光之神的人，而且……神迹你们应该都听说过，任何生命都无法违背对神的誓言。” “其实我一开始对米娜和光之神的关系都持有怀疑态度，因为我想不到米娜想要从光之神的手里得到什么好处，才会不惜背叛魔族也要对神发誓。” “直到后来，我发现蓝鲛鱼人并没有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反而是在天堂的某个地方被圈养了起来……我的怀疑才逐渐成型。” “然后这一幕就发生了，米娜被光之神召唤，她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强行传送走。” 拉蒂尔不紧不慢的说完。 其实也不怪她说得慢，拉蒂尔平时的说话速度也就是这样，这次能说这么多话，还都是看在洛宁的面子上。 说完之后，拉蒂尔将目光从洛宁的身上挪开，一双金眸无声地锁定在和白羽龙呆在一起的拉兹的身上去。 拉兹被堕天使看得浑身不自在，连忙躲在白羽龙的翅膀下面去。 “这件事情，洛宁大人打算准备处理呢？” 在一阵沉默中，莉莉丝献媚的声音反而起到了调节的作用。 洛宁摇了摇头，从拉蒂尔的面前走开。 “米娜背叛的是魔族。如果真如拉蒂尔说的那样，那她应该在我来到这个世界之前就已经和光之神达成交易了，所以，要处理她的人也不应该是我，而是你们。” “洛宁大人也是受害者之一呢……”莉莉丝小声说道。 “我谈不上什么受害，米娜并没有把我的全部情报告诉光明教廷的人。她虽然说了我体内没有任何魔力，但是没有告诉他们我免疫魔法的能力，以及我手上这本能够被我掌握的神器。所以对我来说，她并不算完全背叛了我。” “但是她确确实实背叛了魔族，魔族长久以来一直都有人泄露情报，现在看来，那些情报也都是她泄露出去的，她也已经不止一次的背叛了魔族。” 洛宁既不包庇米娜，也不批判她。只是站在一个中间的角度帮他们分析。 在这六位魔王当中，唯一一个因为米娜的叛变而受到身体伤害的人就是魔龙王菈尔，虽然重伤他的人是圣女，但也都是因为米娜提供了情报的原因。 所以洛宁特意把目光放在了菈尔的身上。 菈尔重伤的身体基本已经恢复，就还有那只粉碎性骨折的右手还绑着布条，挂在脖子上。 面对洛宁询问性的目光，菈尔迟疑了片刻，开口道。 “如果真的是拉蒂尔说得那样，为了族人而不得不背叛魔族，本王倒可以理解……” “菈尔！” 珀尔修斯激动地转过身来，狼瞳凶狠地凝视着身旁的菈尔。 “你疯了吗，替一个叛徒说话！”珀尔修斯大声道。 菈尔低下脑袋，摇了摇头。 “大叔你不懂，有时候族人比自己的命更重要。”菈尔静静地说道。 作为整个魔龙族唯一的王，菈尔知道自己这句话在说些什么。联想起整个魔龙族的命运和自己的这条命，菈尔知道谁轻谁重。 “换做本王的话，为了让本王的种族延续下去，本王或许会和米娜走同一条路。”菈尔补充道。 珀尔修斯听得额头上的青筋直冒。 他大腿一拍，直接站了起来。 “你是想说，如果是你的话，你也会背叛魔族是吗！” “原来我们这些魔王，是完全可以为了个人利益而背叛整个种族的……本座还以为，为了魔族，我们七柱魔王可以奋不顾身！” 珀尔修斯忿忿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大殿里。 魔王们在他大声的质疑下都沉默了。 在整个魔族的利益面前，自己的种族的命运可以轻，也可以重。 每个魔王都可以为了魔族奋不顾身，也可以为了自己的种族义无反顾。 但是如果这两种立场产生了冲突，或许对于所有魔王来说，都是难以做出抉择的事情。 珀尔修斯无法理解。 他当然无法理解了。 珀尔修斯的种族早已灭绝，他已经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的裂空狼人。 对于一个孤独习惯了的狼人来说，他的眼里只有魔族，这很正常。 洛宁能明白他这极端的想法。 所以难得的在这种时候，面对珀尔修斯的愤怒，洛宁没有选择阻止。 “我再多说几句吧。” 沉默已久的拉蒂尔终于开口说话了。 她是魔王当中，手握情报最多的人，所以她说的话会有几分份量，魔王们也愿意安静下来听她说话。 “在说之前，我还是要多说一句，我不为谁说话，我和米娜的关系你们也清楚，我跟她的关系是七柱魔王之间，关系最差的一个。” “但我还是想说，听了洛宁刚才的那些话之后，我感觉事情应该没那么简单。” “米娜确实是在听从光之神的命令，但是同样的，她并不想背叛魔族……否则，她为什么不把有关创世神的所有情报都真实的传达出去？” “那是因为，她还留了点良知！” 珀尔修斯第一个回答了拉蒂尔的疑问句。 但是他高亢的声音换来的是拉蒂尔轻飘飘的一眼。 “珀尔修斯，现在不应该带有情绪来看待这件事情。你不是一切都为了魔族吗，为了魔族的利益，我们现在应该冷静分析。” 拉蒂尔的声音还算平静。 但珀尔修斯这种直来直去的魔兽，哪里又会懂得什么冷静分析。 珀尔修斯刚想作势说点什么，却被洛宁一眼瞪了回去。 于是珀尔修斯还没来得及站起来，离开座位的屁股又只好老老实实坐下。 等魔王殿堂重归安静之后，拉蒂尔缓缓说道。 “至少我觉得，米娜背叛魔族还不够彻底。” “而且，米娜突然被光之神召唤回去，只有可能是两种原因。” “第一种原因：光之神发现了米娜在耍小聪明，也知道了她错误引导光明教廷的事情。” “第二种原因：光之神知道米娜是叛徒的身份已经在魔族藏不住了，为了确保她的安全，所以将她召唤回去。” “不过，依我看，前者的可能性要大一些……毕竟，光之神可没那么好心。” “你的意思是，米娜在天堂还有危险了？” 珀尔修斯终于还是安耐不住，又插上了话。 只不过他这次说话的语气就要冷静了许多。 “难不成，我们还要去天堂把米娜救回来？” 珀尔修斯冷静下来之后，整张脸的表情比便秘还难看。 他懊恼道：“救一个叛徒回来？本座可觉得没那么大的价值。毕竟那条人鱼已经对光之神发过誓了，她不可能背叛光之神，把她留在魔族就会跟个定时炸弹一样，等光之神再次给她下令，她还会背叛我们。” “不如就让她自己在那自生自灭得了。”珀尔修斯冷冷地说道。 “我可没有说要把她救下来，”拉蒂尔耸了耸肩，懒洋洋的躺在自己的椅子上，“她现在过得是好是坏，我也不清楚。” “就是，咱们倒是心急火燎的去天堂把她救下来，结果米娜在天堂和她的族人过得美滋滋的怎么办，那咱们岂不是像个小丑？” 这是小狐狸芙妮在漫长的沉默之后，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说完之后，她又抬头补充道：“所以咱赞成珀尔修斯的说法，米娜是叛徒，叛徒就是敌人……按照咱们以前的规矩来讲，没有杀到天堂去把她解决掉，就已经是最大的宽容了。” “但是米娜这么做是为了族人……”魔龙菈尔有些迟疑道。 “为了族人也不是背叛同伴的理由，不仅是米娜，在场的任何一个人背叛了咱，不管是任何理由，咱都会一视同仁。叛徒就应该下地狱！” “本座同意！”珀尔修斯急忙举手表态。 “那就按照咱们以前的规矩，投票表决好了……同意视作米娜为敌人的举手。” 小狐狸人站起来，环视周围一圈。 发现举手的人只有她和珀尔修斯两人。 芙妮心里哇凉哇凉的，又说道： “不赞成米娜是敌人的人举手。” 安静的魔王大殿里，没有人举起手来。 尽管芙妮已经很用力的在主持场面了，但是回应她的人始终就只有情绪激动的珀尔修斯而已。 芙妮叹了一口气，耷拉着狐狸耳朵，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大家都不表态的话，这件事情就没办法处理了啊……创世神和第一魔王，你们两好歹要有一个人站出来说话才行呐。” 326 魔王的会议 会议进行了半会儿，事情非但没解决，所有人都变得愁眉苦脸起来。 芙妮有些自暴自弃的窝在自己的椅子上。 她的椅子对她这副娇小的身躯来说有些大了，整个小狐狸坐在上面空荡荡的。 芙妮索性就抱住自己的尾巴，开始玩起自己尾巴尖的那一小撮软毛来。 空气安静得可怕，魔王们在各自沉思。 有人敢怒却不敢言，有人站在自己的立场却又没办法多讲。 洛宁站在莉露鲁的身旁，和所有的魔王一样，他也保持着沉默。 洛宁没有多说什么。这件事情到头来，也不过是魔族之间的内部问题，所以他不会站边。 如果硬要让他投票的话，他大概只会毫无保留的把自己的这一票投在莉露鲁的身上。 莉露鲁作为魔王当中就任时间最长、也是实力最强的魔王，她的选择无疑就是整个魔族种族的抉择。 然而莉露鲁只是皱着眉头，薄薄的嘴唇抿在一起，一言不发。 对莉露鲁来说，她也是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七柱魔王当中有叛徒，这对于每一位魔王来讲都是最沉痛的打击。 像是察觉到了洛宁的目光，莉露鲁偏着脑袋，和洛宁无声的对视了一眼。 她的眼神有询问，也有些不知所措的茫然。 好像是在问洛宁，这个时候应该怎么做才好。 洛宁思考了一会儿，用不轻不重的语气询问莉露鲁。 “你觉得，米娜该不该死？” 洛宁的声音很小，但是在这安静的环境里却能够被每一位魔王捕捉到。 片刻的时间，众魔王都把视线放了过来，宛如等待结果那般，在等待洛宁和莉露鲁接下来的话。 “吾觉得……还是要见到米娜再说。”莉露鲁小声回答道。 “嗯……也是，在做出结论之前，是应该看看当事人的态度。”洛宁点点头，说道： “我以前那个世界，在给犯人判刑之前都还要将犯人审讯一遍，犯人的态度会对量刑产生影响……” “你的意思是说，结论要等见到米娜之后才做出？” 芙妮疑惑地看着洛宁，她闷着脑袋想了想，又问： “那咱们现在要如何看待米娜？” “米娜是罪人，这一点没错。就算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的种族，但她背叛了魔族就是背叛了魔族，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洛宁回答道。 “至于她犯的是死罪还是活罪，无期徒刑还是有期徒刑，应该获得什么样的惩罚……这些罪行定下来之前，我们应该把这个罪人抓住再说。” 洛宁也不知道自己搬出地球上的那些术语能不能让这些魔王听懂，不过看他们各个深思熟虑的表情，应该是在尝试着理解。 洛宁又低头去看看莉露鲁，他说这么多，无疑就是在帮自己的老婆把想要表达的意思表达出来。 洛宁自认为自己对自己的老婆还是有些了解的。 莉露鲁小小的嘴唇抿在一起，朝他缓缓地点了点头。 看样子，洛宁的话都说在了莉露鲁的点子上。 “创世神说得对，要怎么处置米娜，还要看米娜自己的态度和解释，我们既不会冤枉她，也不会放过她。本王赞成创世神的说法。” 良久才沉默之后，魔龙王菈尔率先做出了表决。 “我也支持呢~~”莉莉丝的回应声紧随其后。 “那么，赞成洛宁说法的人，举起手来让吾看看。” 莉露鲁从自己的位置上站起来，一双红瞳无声地扫视在众魔王的身上。 随着莉莉丝、菈尔的举手，堕天使拉蒂尔也抬起了自己的手腕。 之后，在洛宁的注视下，一直低着脑袋闷闷不乐的珀尔修斯也同样举起了自己的狼爪子。 其实洛宁并没有想要威胁珀尔修斯的想法，他只是想去看看珀尔修斯是不是想多说什么。 珀尔修斯那顽固的思想和固执的性格，这个时候肯定是有话要说的。 然而那头魔狼就跟受到了莫大的威胁那样，和洛宁无意间对视一眼之后，那只手就颤抖着举了起来。 讲道理，洛宁从来不是一个有暴力倾向的人。 虽然不知道这狼人最近怎么越来越怕自己了，但看在他无害的份上，洛宁也懒得去研究他的心里路程。 在这之后，眼看着所有魔王都举手表态了，那只小狐狸人也是在叹了一口气，松开抱着狐狸尾巴的双手，缓缓地将自己的小手抬起来。 莉露鲁看了一圈，最后总结道：“全票通过。” “那就先这样决定，拉蒂尔负责收集天堂的情报，如果吾的判断没有错的话，守在天堂岛的光之神最近还会有动作……那个老家伙，总是不做点什么就不会甘心。” 莉露鲁咬着牙关，尖尖的獠牙从嘴角冒出来一小点。 她好像对光之神有很大的敌意。 就像光之神视作魔族为眼中钉那样，魔族看光之神、以及信奉光之神的整个天使族都不顺眼。 魔族没有信仰，自然也不会懂得尊重神明。所以在莉露鲁的眼中，光之神是‘老东西’这相当合情合理。 “其实我一直觉得，光之神以前不会那么活跃，最近变得活跃起来……或许是因为创世神降临了这个世界有关。” 拉蒂尔一边说着，一边去看了洛宁一眼。 洛宁耸了耸肩。他自己对此也很无奈。 洛宁本身就只是一个人畜无害的地球三好青年，莫名其妙被召唤到异世界之后，仇视他的不仅是整个种族，就连这个世界的本土神明也对他有莫大的敌意…… 明明他姑且也算是他们所有人、所有神的‘造物主父亲’来着…… 现在想想的话，洛宁大概算得上是史上最惨穿越者了。 “天堂那边我会加大力度观察，如果有米娜的情报，我会第一时间回到魔王城汇报。”拉蒂尔回过头来，朝莉露鲁说道。 莉露鲁点了点头：“那就拜托你了。” “那莉露鲁，人类帝国这边的事情怎么处理？那帮家伙可是在咱们的结界上开了一个好大的孔洞呐！” 芙妮激动地摇着尾巴，一提到打架的事情，小狐狸人的眼睛瞬间就精神起来了。 “帝国这边……”莉露鲁把目光放在洛宁的身上。 对于帝国的情况，现在最了解的就只有洛宁。 绕了一大圈，魔王们又把问题绕到了洛宁的头上。 洛宁再次为这些魔王大人的处事能力感到着急，不过看在自己的老婆投来求助目光的份上，洛宁还是选择往前走了几步。 他走到了七张椅子围绕的中央圆台去，一边走，一边说。 “帝国这次派了一支骑士队伍来打探情报，他们还带了一千人的平民队一同前往魔族领地。骑士长指望用这一千个人当做是口粮，喂饱魔族边境的魔虫和魔兽，为之后进入的军团提供一定的保障。” “哈哈哈……” 洛宁话说到一半，一阵大笑的声音从珀尔修斯的位置上传来。 珀尔修斯笑得在位置上捧腹： “本座就说，为什么那些人类走到一半的时候，突然停下来，也不打架，原来是打算用自己的同类投喂魔虫？！” “他们不会真的以为，这一千个人能把魔族边境的魔虫喂饱吧！” “恐怕把他们整个帝国的人都带过来，都不一定能把地底那些饥饿的魔虫喂饱啊，哈哈哈哈！” 珀尔修斯突然想明白，为什么之前混在平民当中的自己，会被拿去丢进魔虫的嘴巴里面。 联想到人类这天真的计划，珀尔修斯笑得合不拢嘴。 不过他也没笑多久，在察觉到整个屋子里就他自己在笑之后，珀尔修斯笑着笑着，忽然就笑不动了。 再看看创世神毫无波澜的脸色，珀尔修斯的笑容在一瞬间定格。 “……”他尴尬地咳了几声。 “咳咳，你们继续……”珀尔修斯缩着脖子，坐得端正。 洛宁看了他一眼，继续说道：“帝国后续还有大量军团进来，但是有一个问题，他们派来的第一支骑士队伍，十二个人，无一人幸免，所以我觉得他们下次会变得谨慎一些，至少还要再整顿一段时间。” “意思是说，人类帝国又不急着来咱们这里了？” 芙妮摇晃着尾巴，似乎觉得打架没戏，兴致逐渐在衰退。 洛宁摇摇头，回答道：“也不一定，我是这么猜的，莉露鲁这次直接出面把骑士团剿灭，帝国那边肯定会有所防备起来……至少，我觉得他们会重新组织会议、商量对策，这起码也得花个十天半月的时间。” 洛宁的话语换来魔王们长久的沉默。 半会儿后，堕天使拉蒂尔从慵懒的坐姿调整回来，她身躯坐得笔直，询问洛宁： “说起这个，人类这次突然动兵，有些出乎我们的意料。依我看，他们起码还要准备个几十年才对……这次忽然变得如此着急，你那边有没有什么头绪？是不是他们的魔法研究有了新的突破，还是说……人类帝国有了什么底牌？” 拉蒂尔是在场所有魔王当中，最清醒的那一个。她看待很多事情都相当透彻，每次说话也都能说到点上去。 只不过，她问的这些问题，洛宁也拿不出一个准来回答她。 “本座觉得，极有可能是有一个神秘的魔法师在协助他们。” 在洛宁想着要如何回答拉蒂尔的提问的时候，珀尔修斯抢先开口了。 “那一招破开魔族结界的力量，在本座看来，已经是超乎了正常人类的极限。” 327 火属性的神器 “是一种神器的力量。” 在珀尔修斯沉沉的把话说完之后，洛宁随之补充了一句。 “神器？！” 洛宁的话让若有魔王都瞪大了眼睛。 “人类领地出现了神器？并且还被人掌控了？！” “那咱们岂不是危险了啊！” “神器……在我们七柱魔王里面，除了第一魔王以外，连本王这种体格强大的魔王都无法掌控神器……神器能够被人类得到，这对魔族来说确实是一种危险。” 魔王们众说纷纭，在整个人类的历史上，确实是有人类获得神器的记载，但是对于现阶段的魔族来说，人类掌握神器的事情无疑是对魔族雪上加霜。 “是什么样的神器？” 连向来都从容不迫的拉蒂尔直接站了起来，迫切的询问洛宁。 “本座和创世神只不过是看到了神器释放出来的魔法而已…既没有看到那个人，也没有看见是什么样的神器，唯一可以确定的是，那神器是火属性的。” 另一旁的珀尔修斯回答道。 拉蒂尔听闻，若有所思的垂下脑袋，纤细的手指抵触在下巴尖上，也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 “除此之外，还有没有别的细节？” 拉蒂尔抬起眼眸来，金色的眼瞳锁定在洛宁的身上。 洛宁跟她对视了一会儿。 拉蒂尔的身材高挑，身高甚至要隐隐超过洛宁的个子，当她站在王座旁边的时候，洛宁需要将视线抬起来才能跟她对视。 片刻后，洛宁摇了摇头。 “没有别的细节。” “嗯……是这样吗。” 拉蒂尔似乎看出来了洛宁眼中的迟疑，她思考了片刻，旋即笑了一下。 身后漆黑如夜的六翼微微舒张，拉蒂尔的脚下踩着一双又细又长的高跟鞋，她往前走了几步，绕过洛宁，一步步走到窗台的位置去。 “那就先这样了，既然帝国那边还需要商讨对策，那我们这边也不急，他们人来多少，我们就杀他们多少……呼，累了，我先回屋子休息了，你们慢慢聊。” 拉蒂尔伸手摸了摸蜷缩在窗台角落的白羽龙，手指抓在白羽龙的羽根上，顺着羽翼随手一撸。 她好像很喜欢这种干净白皙的羽毛。 只不过，那只白羽龙害怕得全身发抖，缩在那里可怜兮兮的嗷叫了一声。 摸了白羽龙之后，拉蒂尔朝着白羽龙身上的拉兹笑了一下，随后轻轻一跃，身后丰满的漆黑六翼完全舒展开。 拉蒂尔从瞭望台上跳下去，身体投入高空，很快消失在塔顶。 “哼，拉蒂尔这家伙，又早退。” 芙妮在位置上晃悠着两条短小的腿儿，忿忿的说道。 说完之后，她又从自己的椅子上下来，跺了跺脚，狐狸爪子踏在地上‘哒哒哒’的响。 “那咱也走了，虽然也不急这两天，但是咱还是要带人加强结界那边的戒备。” “他们不是想用人喂饱咱们的魔虫吗，哼，咱就要看看，那帮人类到底够不够填饱咱的肚子。” 芙妮一边说一边走，身后毛茸茸的狐狸尾巴随着她走路的姿势晃来晃去， 空荡的魔王殿堂里回荡着小狐狸人走路的声音，几双视线放在她的身上，却没有人伸手栏她。 “那就这样吧，本座这段时间长途跋涉也累了，先回去休息休息。” 珀尔修斯见状也跟随着站起来，他走到裹着石膏板的魔龙王菈尔身旁去，用毫不在乎的语气说： “喂，需不需要本座帮你抬回去？” 菈尔嘴角抽了抽，为了表示自己已经没有大碍，颇有些吃力的站起来，身后粗实的龙尾宛如支撑点一样拖在地上，强行让自己站稳。 “本王没事啊大叔，倒是大叔你打算回哪儿去呢，你那狼洞里一个人都没有，太可怜了，不如去我那坐坐？” “你小子都这样了还嘴欠啊？你现在可打不赢本座，小心本座一根手指头把你戳地里去。” “啧啧，本王就算还没完全恢复，一条龙尾巴也能把大叔卷土里去了好吧。” “你就只会嘴上说说了，看在你这副残疾的模样，本座也不跟你计较。” 这两魔王的语气还算平缓，也不像是在骂架，聊着聊着，相序从入门口的方向出去了。 此时的魔王大殿就只剩下洛宁和莉露鲁，还有那位双眼冒着奇怪小桃心的魅魔莉莉丝。 莉莉丝扭着妖娆的身姿从位置上站起来，性感的长腿一步步踩在地面上。 她还没来得及靠近洛宁，却因为恶魔尾巴被人拽住而不得不停下脚步。 回头去看，发现抓着她尾巴的人是第一魔王莉露鲁。 “莉露鲁，魅魔的尾巴可不兴拽呢~” 莉莉丝朝身后的人轻轻地一笑，紫色的双眸含着水光，媚眼如丝。 莉露鲁牢牢抓着莉莉丝那条细细的恶魔尾巴，她身板小，但力气倒不小，如果莉露鲁不撒手的话，莉莉丝很难在她的手里挣脱。 “莉莉丝，跟吾去整合恶魔军团。” 莉露鲁对于魅魔的诱惑力天生免疫，莉莉丝就算是把眼睛眨坏了，莉露鲁都不会为之动一下。 莉露鲁的声音冰凉凉的，莉莉丝听完之后，嘴巴都不由得撅了起来。 “欸~为什么呢，恶魔军团都没几个啦，他们都听你的，你自己去不就好了，我还要和创世神大人……唔姆，不用力拽！” 莉莉丝还想找点借口从莉露鲁的手里逃出来，但莉露鲁丝毫没有要放过她的意思。 “你作为魅魔，在恶魔族里面也有一定的号召力，跟吾一起去，找一些成年体恶魔加入军团。” “哎，可是我不想去……唔姆，去去去，我去还不行吗。” 魅魔最受不了的就是有人触碰自己的尾巴。 那样的感觉和狐狸被触摸耳朵、天使族被抓住羽翅根部、人类少女被触及到敏感地带那样刺激，莉莉丝更是分分钟就能兴奋起来。只不过，她转念一想，抓住自己尾巴的人并不是洛宁，而是莉露鲁，莉莉丝瞬间就没了兴趣。 “洛宁大人，等我~~” 莉莉丝被莉露鲁拽着走，她一步三回头，丰满的娇躯扭得跟毛虫一样，扭着柔软的臀部，兴奋地和洛宁打招呼。 洛宁杵在原地，也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抬手回应。 还好他什么也没说，正准备抬起来的手也是被莉露鲁回眸一瞪给制止住。 洛宁看明白了，莉露鲁那一片鼓起来的白嫩小脸根本不是在生气，而是在吃醋。 一个月没见，莉露鲁这醋意和占有欲是直线上升。 “回吾的房间去，吾还没有来得及收拾你。”莉露鲁冷不丁的对洛宁说道。 “欸，哎~为什么？我也要洛宁大人去我房间，我也要收拾洛宁大人……嗯~不然洛宁大人收拾我也行呢！” “再扭就把你的腰和腿捆在一起。” “莉露鲁好可怕呢~就算捆也要让洛宁大人来捆才行！~” “……闭嘴。” “不闭不闭~” 如果说刚才会议的途中，莉莉丝还算正常的话，那她这会儿就已经完全放开自我了。 洛宁原地看着被拖走的魅魔，女人柔媚的声音逐渐远去之后，大殿也就安静了下来。 他叹了一口气，走到窗台边上去。 拉兹趴在白羽龙身上睡得甘甜，要不是莉莉丝娇媚细腻的音色实在是太响了，拉兹还不至于会醒过来。 “呼唔~” 见到洛宁过来，拉兹坐起身，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张开如同饿虎一样的嘴巴，长呼了一口气。 “走吧，神明大人，咱们回到魔王大人的房间去，拉兹已经太久没有睡过魔王大人那张又大又软的床了~~拉兹要在上面睡个两天两夜！” 拉兹昂着脑袋，看着洛宁走过来，然后坐在了自己身后的白羽龙身上。 于是乎她抬起小手，抓住白羽龙脖子上羽毛，牵引着白羽龙从窗台跃下去。魔王大人的房间在负一层，拉兹记得很清楚。 然而，就在白羽龙抖抖身体，打算通过拉兹的引导一跃而下的时候，它脖颈上的羽毛却被洛宁一把拽住，向上提起。 “我们先去上面，那个塔楼的房间里。” “欸？那不是拉蒂尔大人的房间嘛？”拉兹歪歪脑袋，纳闷的问道。 她虽然平时比较笨，但记忆力还不错。 拉兹到现在还隐约记得，上次为了带神明大人去堕天使拉蒂尔的房间，她连续遭防空炮劈了好几次，毛都给她劈焦了不说，最后还摔进一堆玻璃渣子里。拉兹为此有不浅的心理阴影。 所以她对去拉蒂尔大人的房间表示抗拒，而且拉蒂尔大人刚才看自己的眼神很奇怪。 “我要去她房间，找她有事情。”洛宁抓着白羽龙的羽毛，完全掌控了它。 “可是，魔王大人说了，让神明大人回她的房间……如果神明大人不回去的话，会被自己的老婆收拾的……” 拉兹翘着粉嘟嘟的嘴唇，颇有一些担忧的意思。 但她其实就只是想赶紧去莉露鲁的床上睡大觉而已，所以才搬出莉露鲁刚才说的话来胁迫洛宁。 洛宁往拉兹的手掌心里塞了几块糖果，并安抚她：“我心里有数，不会耽搁太久。” 说完之后，白羽龙在洛宁的指示下铺开羽翼，朝着塔顶飞去。 蓝色的雷电从塔尖的位置直射下来，洛宁抬手，将其无效化。 那间熟悉的玻璃房逐渐浮现在眼前，猩红色的月光将整个房间蒙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 在斜角的玻璃门窗上，那扇透明的窗是敞开的，像是房屋的主人特意为客人留的一般。 328 坏女人的提议 加长章节 从打开的玻璃门进去。 洛宁这已经不是第一次翻窗闯入拉蒂尔的房间了，这一次他就要显得熟练了一些。 落地一个半蹲，之后就站稳了身形。 而他身后那头体躯肥硕的白羽龙就要显得吃力一些了，跟随洛宁的这段时间让白羽龙发胖了不少，它卡在窗户前用了好大的力气才挤进来。 回头看看被自己挤裂开的玻璃窗，白羽龙害怕地抖了几下，可怜兮兮的望着洛宁。 洛宁在这漆黑的房间里环视了一圈。 除了月光能照进的一些角度以外，其他的区域都是一片漆黑。 拉蒂尔这人向来都神神秘秘的，神龙见首不见尾，想见她一次，除非她自己愿意出现。 于是洛宁也不急不躁，自己找了一张椅子坐下。 没坐一会儿，屋子里就传来断断续续的走路声音。 拉蒂尔不仅个子高挑，还有她的六只羽翼也有相当沉的重量，所以那双高跟鞋在走起路来的时候，在木质地板上有不小的声响。 洛宁看见阴影里走出来的女人，她身上披着不知名的柔软皮草，一头还在滴水的黑色长发披在圆润的肩头上，看她这副造型，就好像刚刚出浴一般。 拉蒂尔和洛宁一样，拉过来一张藤椅，然后慢慢地坐下。 她身上有一股香气，也不知道这个世界是不是有沐浴露这类东西。 拉蒂尔的身上确实是香的过分，洛宁细细的闻了几下，然后清了清嗓子，认真起来。 “我是来问你一些问题。”洛宁看着她金色的眼瞳，缓缓地说道。 拉蒂尔将白皙的大腿抬起来，轻轻地交叠在一起，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摸出来一把紫色的羽毛扇，开始在自己挂着水珠的脖颈前摇出凉风。 “我知道，我也有问题要问你。” 拉蒂尔淡淡的笑了一下，狭长的眼位在笑起来的时候竟然有几分媚意。 不过，拉蒂尔的魅力和莉莉丝又有本质的区别，拉蒂尔无论再怎么堕天，她也是天使，天使比起魅魔来就没了那种霸道的野性。 至少洛宁觉得，拉蒂尔笑起来的时候还是有几分柔和的。 “那……” “我先问。”拉蒂尔抢话道。 “行吧，”洛宁也不跟她争，而是大大方方的抬手示意，让她先说。 在洛宁的注视下，拉蒂尔抬起手臂，手指直直地指向领头趴在白羽龙身上吃糖果的拉兹。 “她是不是来过？” “她？”洛宁想了一下，“你是说拉菲尔？” “我在这个小家伙的身上感受到了她的气息。” “拉菲尔确实来过几次，就在前不久。”洛宁点头道。 拉蒂尔认真思考了一会儿，她又问洛宁：“她是不是用了独角兽魔法？” “这你也能知道？”洛宁有些诧异。 “我和她是姐妹，我当然知道了。”拉蒂尔小声嘀咕了一句。 她那双金色的眼眸静静地注视着洛宁。 洛宁还在等着她接着发问，结果没想到，拉蒂尔后来一句话，让洛宁差点呛过去。 “你跟她做了？” “……” 来不及咽下的唾液混着猛然的吸气，一起呛入气管里，洛宁强烈咳嗽起来。 “你真的是敢问啊……” “没有吗？” 拉蒂尔皱起清丽的眉梢，好像对这件事情感到奇怪。 “她用独角兽魔法和那边那个小家伙互换位置，之后她又跟你孤男寡女相处在一起，而且她现在又信奉你……” “神明对信徒说的每一句话都不会被违背。更何况，她一直都是一个听话的好孩子呢……”拉蒂尔上下打量着洛宁。 “所以真的没有吗？” “……没有。”洛宁回答道。 “那也太可惜了，”拉蒂尔故作惋惜的叹了一口气，“明明是难得的机会。”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拉菲尔是你的姐姐吧？”洛宁迟疑道。 “是吧，算是~”拉蒂尔抿着嘴唇笑了一下。 “你就这么想你姐姐啊。”洛宁无奈道。 联想到拉菲尔是一个纯洁得不能再纯洁的天使，洛宁甚至觉得拉蒂尔这个当妹妹的简直坏透了。 “因为觉得很有意思啊，我也想试着去了解我那个姐姐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展现出另来的一面呢。” 拉蒂尔试着想了一下，她大概是觉得很有意思，于是笑得眼睛都弯了起来。 洛宁没接她这个话茬。 这话题多少有点偏离轨迹，而且隔壁那只小天使已经听得耳朵都竖起来了。 拉蒂尔好像也放弃了追问的打算。毕竟是洛宁的私事，她也不方便多问。 “不过，你上次答应我的事情，可不要忘记了。”拉蒂尔缓缓说道。 洛宁把视线无声地放在拉蒂尔的脸上。 拉蒂尔微微一愣，然后没好气道：“你不会忘了吧？” 她双手环绕在胸前，交叠的腿互相换了一下。 “你答应我，要去天堂把拉菲尔救下来啊。” 拉蒂尔的那双眼睛牢牢地盯着洛宁看，就生怕洛宁出尔反尔了。 经过她这一提醒，洛宁才反应过来原来说的是这个。 “我当然没啊，放心吧，只不过我现在还没找到打败光之神的方法而已。” “毕竟我都不了解祂啊，”洛宁无奈地说道，“我连祂的能力都摸不清楚，见也见不到祂，更别提要去弑神了。” “我还指望你告诉我一些有关光之神的情报呢。” 拉蒂尔身上散发的香气多少让洛宁有些不自在。 他偏开脑袋，呼了好几口新鲜的空气。 这感觉就好像是进入电梯间的时候，当中残留了一大股女人的香水味儿那样，闻多了就会脑袋发闷，甚至忍不住想要咳嗽。 拉蒂尔不以为然，不管是女孩还是女人，喜欢香香的东西是天性。 她倒是觉得自己新换的泡澡水挺好闻的，多亏了她跑了大半个魔族大陆才找到这种带着独特香味的植物。 拉蒂尔摇着手中的扇子，对于洛宁表现出来的‘特意回避’，她反而是更来兴趣了。 “光之神的能力，我虽然没有真正见识过，但大致也知道……你就当她是有强大的光明魔法，那些光明洁白又炙热，仿佛燃烧的火焰……嗯，再然后是治愈能力？我见过她瞬间将重伤的天使原地复活的时候，那个时候我还信仰她，当时只觉得光之神真伟大。” 拉蒂尔一边挥着扇子，一边回忆起了当初那个愚蠢的自己。 残留的水珠逐渐被她肌肤上的细腻纹理吸收，她摇了摇头，接着说道。 “不过，我倒是有一种想法……据说光之神的诞生要归根于人类最初对太阳和光明的崇拜，那么，如果把这样的信仰削弱了呢，如果人类不再信仰她了，那作为从信仰中诞生的神祗，是不是也会消失？” “虽说神明不减不灭，但是连诞生她的本源都失去了，那她是不是也会随之减灭呢？当然，这些都是我的猜测，如果你实在无处下手的话，或许可以试着从人类剩下的那些教徒身上下手。” 拉蒂尔想了想，又补充道： “莉露鲁说你已经见过那些教徒了，也找到了他们的大本营……所以，不如把他们都杀了试试？” 作为魔王的一员，从拉蒂尔的口中说出这样的话倒也不奇怪。 但是洛宁却不太赞成她的提议。 “我要真的去把光明教廷搅个天翻地覆，那个光之神指定能察觉到，到时候岂不是就打草惊蛇了。” “祂到现在都还没有跟我产生正面冲突，那就证明祂其实还是忌惮我的，刚好我这里也没有准备好……不过，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好要怎么对待那些光明教廷的信徒了。” “你有办法？” “嗯。”洛宁点了一下头。 回想起之前那位已经有些动摇的教会圣女，洛宁觉得他的这种想法还挺靠谱的。 不就是让他们脱离光之神的信仰吗，让那些人换一个神信不就是了…… “那就好。” 拉蒂尔也不细问，洛宁不管是把那些教徒淹了还是埋了，拉蒂尔兴趣都不大，她本身对光明教廷的那帮人也没什么好感。 “但我还是要提醒你，最好要加快点速度，米娜那边……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她大概和拉菲尔的情况差不多。” “当光之神察觉到自己被背叛的时候，她会将对方软禁起来，在榨干对方最后的利用价值之前，她虽不会杀了那些疑似叛徒的人，但那些人过得也不好。” “拉菲尔姑且是天使族的骄傲，光之神不会对她太过分……但是米娜的话，那就不一定了。” 拉蒂尔相当认真的说完。 洛宁忍不住反问她：“你就不怕你担心了这么久，结果去了天堂之后发现她和她的族人过得很好？” 在他的印象里，拉蒂尔和米娜之间的关系确实挺糟糕的来着。 结果拉蒂尔这家伙却在不断替米娜说好话。 这就如同之前在战场上，拉蒂尔和拉菲尔刀剑相向，拉蒂尔当时的嘴毒得就差贴脸输出了，但是在那之后，她却又悄悄让洛宁早点把拉菲尔救出来。 洛宁觉得，拉蒂尔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表面上是无情无心，说话比谁都恨，但其实，这家伙才是最重感情的那一个。 多愁善感可不像是魔王的性格，拉蒂尔仍旧保留了一些曾经作为天使的天性在里面。 “反正依我对光之神的了解，她在知道了米娜那些小心思之后，不可能还会对米娜那么好、放任米娜和族人过好日子，我觉得被惩罚的概率很大啊……而且，你们不是说要当面质问米娜吗，如果人没了，那还怎么问。” 拉蒂尔轻轻地说着，她看见了洛宁那张带着笑容的脸，有着别扭的关上折扇，纳闷道： “你笑什么？” “我没笑啊。”洛宁笑着说。 “……”拉蒂尔无言以对。 “我觉得你还挺善良的。”洛宁单手托着下巴，缓缓地说： “我曾经一直以为，你们魔王各个都是暴力狂，遇到事情绝对是忿忿解决。像米娜这样的背叛者，也一定不会被你们放过，所以我从始至终都一直站在你们的角度想这件事情，不知不觉，就把自己的思维‘魔化’了一些。” “结果，你们这些魔王也不那么糟糕啊，居然也通情达理，除了那一狐一狼，性格是比较暴躁的魔兽以外，其余几个，特别是你，拉蒂尔，居然会主动给米娜求情。” “我那可不是在替她求情啊，”拉蒂尔即刻否认。 “我只是在实话实说而已，就像之前在会议上说的那样，不冤枉她，也不放过她。” “行吧。” 洛宁笑着点头，也不为难拉蒂尔。 像拉蒂尔这样的刀子嘴豆腐心，最忌讳的就是被人拆穿，所以洛宁并没有多说。 “现在，你的问题问完了，是不是到我了？”洛宁侧头看着拉蒂尔。 也不知道是拉蒂尔身上的香味已经散淡了，还是说，是洛宁自己习惯了那样的味道。 总感觉，那些香味闻上去也不那么难受了。 “你问。” 拉蒂尔又恢复了她那副女王一般的坐姿，交叠的双腿紧紧地夹在一起，巨大丰满的黑色羽翼在身后半拢着。 洛宁决定长话短说：“我是想找你打听一些事情。” “是不是有关那个火属性的神器？”拉蒂尔好像猜到了洛宁的想法。 洛宁停顿了一下，然后慢慢地点了一下头。 “你知道？” “我知道一些，那样的武器曾经也出现过。”拉蒂尔回忆道。 “不过……这件事情我也不好说。在此之前，你有没有去问过莉露鲁？” “没有……”洛宁直摇头，“我还没来得及跟她说。” “那你可以找个机会好好问问她，我觉得她应该比我清楚，毕竟她才是魔族真正的魔王，有关魔族历史的事情，她是最明白的那一个。” “好吧，那我就听你的了。” 洛宁向来都信任拉蒂尔。 他来到这里想问的事情无非就只有关于那把火属性的神器。 那种神器释放出来的激光火魔法，确实是让洛宁觉得在意。 既然拉蒂尔说莉露鲁知道详细的情况，那他就回去问问自己的老婆好了。 “对了，你这段时间多留意留意，如果有新的神器的下落，就第一时间告诉我。我既然决定要去和光之神打一架，那手里的武器也多多益善不是。” 洛宁站起来，拍拍裤腿上的落灰。 拉蒂尔这屋子估计也不常住，房间里的灰尘在月色下肉眼可见。 “行吧，之后的事情我依旧会好好协助你。” 拉蒂尔无奈地呼了一口气，看着洛宁往来时的方向离开。 “那慢走，不送了。” “不用你送，这次我有坐骑。” 洛宁摆了摆手，走到拉兹的身旁去。 先是把那只睡在一团的小天使叫醒，之后再拍醒睡在自己羽翅下的白羽龙。 花了好大的力气才从玻璃窗口挤出去，洛宁带着白羽龙去往大殿负一层，往莉露鲁的房间赶去。 329 香水味 原本足够宽敞的走廊里。 那头肥胖的白羽龙几乎是把整个通道都塞满了。 它的脑袋顶着天花板，佝偻着身躯，摇着龙尾巴，一步步跟在洛宁的屁股后面。 时不时的，白羽龙洁白的龙羽会蹭到砖墙上的照明魔法。 魔法的火焰会把白羽龙漂亮的羽翼烫得焦黑，白羽龙会因此吓得嗷嗷直叫。 在一阵阵龙鸣惊叫中，洛宁终于来到了那一扇让他觉得眼熟且亲切的房门前。 他抓住把手，轻轻地一推。 “吱呀”一声，门开了。 当看见门内居然点着灯的时候，洛宁的心里咯噔了一下。 原本还想着，只要赶在莉露鲁回来之前来到房间，洛宁偷偷溜出去的事情就不会被莉露鲁发现。 现在看来……失算了。 “神明大人，拉兹可救不了您呢。” 拉兹缩在洛宁的后面。 这是连神明大人都怕的魔王，拉兹这只小天使就更害怕了。 “而且，神明大人，你的身上有很浓的香水味道哦……拉兹这次真没办法给你找理由……” “洛宁。” 房间里，莉露鲁突兀的声音打断了拉兹的小声嘀咕。 拉兹“噫唔”一声，赶紧缩着脖子躲在神明大人的身后去。 虽说莉露鲁也不是什么坏魔王，但是作为天使，拉兹多多少少还是本能的对她胆怯的。 洛宁伫立在门口，他伸手摸了摸身后白羽龙的脖颈，示意它在这里等候。 之后喉结不自觉的滚动了一下，一步步朝着门内走进去。 莉露鲁就坐在床头，双手撑在床单上，一双小腿悬空晃荡。 如雪一般白净的长发柔软的披在肩头，解开了马尾圈的莉露鲁，少了几分稚气，多了几分少女的柔美。 只不过，那双红色的眼瞳却一点也不柔和，反而平静得有些可怕。 看见洛宁进来，莉露鲁甚至连头都没有抬一下，问他。 “去哪儿了？” 莉露鲁的声音淡淡的。 洛宁倒不是怕老婆，他只是单纯的担心老婆生气……虽然这两者好像并没有什么区别。 毕竟是个傲娇，占有欲还很强，生气起来，得花不少时间来哄她。 “去了拉蒂尔的房间。”洛宁的声音很轻。 他没有选择掩盖什么，反而是很平静的说出来，就好像是在说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但其实这件事情本身确实很正常，洛宁去找拉蒂尔就是为了说正事，可这并不代表莉露鲁这个小傲娇的脑子里会这么想。 “哼。” 莉露鲁冷冷地哼了一声，之后抬起脑袋，眸子里映着微弱的灯光，眼神五味成杂，好像是在生气，又好像并不那么生气。 其实莉露鲁的脑子里挣扎了许久，她想这么把房间门打开，然后把洛宁的铺盖卷起来，连带着人一起踹出去。 可是转念一想，如果把洛宁赶出去睡大街的话，他一定会被某个图谋不轨的魅魔捡走。 外面那魅魔可巴不得看见洛宁流落街头呢。 所以莉露鲁在纠结中放弃了赶洛宁走的想法，思来想去，她好像就算把洛宁打一顿，也都不一定能打得过他。 所以鼓着脸蛋气了一会儿，莉露鲁释然了。 “哼。” 她又哼了一声，翻身上床，用被子把自己裹得紧紧的，只剩一点银白色的长发露在外面。 现在唯一能表达自己情绪的方法就只有这样冷战生闷气了，她这个傲娇的嘴里也说不出什么特别的话来。 可洛宁不喜欢冷战。 冷暴力比什么都恐怖，还不如来一场畅酣淋漓的翻云覆雨呢。 他笑了一笑，脱了外套之后，钻进莉露鲁的被窝里。 莉露鲁的恶魔翅膀和尾巴都是漏出来的，所以要找到突破口钻进去并不难。 莉露鲁都想不到，明明她特意给洛宁准备了一床单独的被子，但洛宁还是直接钻进她被窝里来了。 这个男人不仅是胆子变肥了，而且…… “你给吾出去！” “不要抱着吾，你身上有不好闻的味道！” 莉露鲁一阵扑腾。 可不管是她用魔法，还是她自己的那点臂力，都无法从洛宁的怀中挣脱出来。 推了洛宁几次，发现根本推不动，莉露鲁干脆把自己的身子蜷缩起来。 她背朝着洛宁，手臂抱住自己的双腿，尽量减少和洛宁的接触面积，以此来表达自己还在生气的状态。 洛宁抱了她一会儿，发现这种方法根本没办法把自己老婆哄好，于是就松开了手。 莉露鲁内心一沉，以为洛宁是不哄她了，于是颇为在意的回头去看了洛宁一眼。 与此同时，额头上的恶魔角传来了一片温暖又柔和的触感。 洛宁不是不哄她了，自己的老婆自己当然得哄了，只不过是转变了一下策略而已。 莉露鲁的翅膀缩了一下，巴掌大小的恶魔蝠翼紧紧地贴在光滑细腻的背脊上，好像是欣然接受了洛宁这样的动作。 但她依然是背朝着洛宁，连头都没有再抬一下。 “你身上有奇怪的味道。” 莉露鲁的语气平静，但由于嘴巴是撅起来的，所以难免会发出类似于嘀嘀咕咕的抱怨声。 “这是拉蒂尔房间里的气味，我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香味。”洛宁试图解释。 “一点也不香，是臭的。” “好，是臭的。”他顺着莉露鲁的心意点头。 “不好闻。” “嗯，一点也不好闻，我也觉得不好闻。” “那你还去找她。” “我去找她谈事情。” “哼……” 生气归生气，但是莉露鲁还是知道洛宁是在谈正事，她只是有点闹别扭。 轻轻地哼了几声，莉露鲁把自己的尾巴绕过来，贴在自己的肚子上。在洛宁想从中抓住的时候，她却灵巧的抽开，快速用双腿将那条细细的恶魔尾巴夹住。 “你不是还要收拾我吗。”洛宁侧躺着，一只手撑在脑袋下。 “吾懒得动手，反正吾也打不动你。” 莉露鲁好像铁了心要将冷战进行到底，明明之前还信誓旦旦的说，回来之后会收拾洛宁。 洛宁还期待着莉露鲁要用什么办法‘收拾’自己呢，结果这家伙，怎么回来躺着就不动了。 看着她蜷缩在一起的娇小背影，洛宁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330 极限一换一 房间的灯被熄灭，环境变得安静起来。 其实在洛宁离开之后的这段时间，莉露鲁很少像这样睡觉。 恶魔每天需要休息的那点时间，她要么是在椅子上小息一会儿，要么就趴在桌子上打盹儿，根本没有像这样好端端的躺在床上过。 所以其实，这些被子和床单都是莉露鲁让女仆特意更换了新的。 本想着洛宁回来之后可以躺在干净整洁的床上，结果这家伙回来之后全身上下都充斥着别的女人的气味。 莉露鲁多少有点懊恼。 而现在，洛宁甚至就要这样带着别的女人的气味躺下来，若无其事的就要睡了，莉露鲁怒得牙关紧咬，鼓起来的脸蛋就好像两个包子一样。 一直到，她感觉到自己身后燃起了一道火魔法。 莉露鲁下意识的坐起身来，一只手去抓着洛宁的肩膀。 明明刚刚和洛宁扭打的时候还娇娇滴滴，手臂跟个普通的女孩子一样，一点力气也没有。 但是这会儿的时候，恶魔体格上的力量优势瞬间就展现了出来，莉露鲁丝毫不费劲的把洛宁拽过来，护在自己的身后。 来魔王城搞偷袭的种族并不少见，特别是在近几百年魔族衰弱期间，确实有过不少种族派人来勘察，莉露鲁遇到过几次，也杀了几次。 但却没有哪一次，胆敢有异族跑到她房间里来。 不过莉露鲁也没有多想，毕竟她房间门口的封印魔法在洛宁进来的时候就破开了，所以被人闯入也是合情合理。 莉露鲁手臂一横，手掌心的黑暗之力将墙角处放置的莱瓦汀吸引过来，一把抓在手中。 她半蹲着身体，莱瓦汀横着守护在洛宁面前，只是刹那的时间就做出了防备状态。 从火焰魔法出现、再到莉露鲁单手握住莱瓦汀，这一系列动作都在眨眼间完成。 莉露鲁甚至在确认敌人是谁之前就已经行动了。 丰富的战斗经验让她有极快的反应速度，况且，洛宁在她身边的时候，她一定要保护好他。 所以，莉露鲁根本没有发现，其实释放魔法的人就是洛宁。 洛宁想着女孩子是不是都喜欢看烟花看喷泉什么的，所以才悄悄把利维坦之歌翻开，打算用来逗莉露鲁开心。 但是莉露鲁突如其来的动作直接把他书上的魔法灭掉了，利维坦之歌在一阵拖拽中无意间闭合上。 随着‘啪’的一声，书页关闭，四周重归黑暗和宁静。 洛宁好像是听见了莉露鲁因为突然的高度集中和紧张，而显得有些急促的呼吸。 他知道莉露鲁在紧张什么。 莉露鲁并不害怕敌人，她从不畏惧，就算受到了偷袭，强大的肉体也不会有什么大碍。 能让她畏惧的，是因为洛宁。 “……你干嘛突然用魔法。” 莉露鲁全然忘记了洛宁已经掌握魔法的事情。 他上次出去的时候还是一个掌握神器却不会任何魔法的人来着…… “我…”洛宁也有点发愣。 被莉露鲁猛地拖拽之后，身上的衣服撕开了好长一条裂缝，整个人都是斜着倒在莉露鲁身上的。 脑袋旁边就是莉露鲁那只踩在床单上，小巧的脚掌。 莉露鲁的腿上空无一物，干净又白皙。 小巧的脚像是一叶小舟，洛宁大约估算了一下，握在手心里应该是刚刚好。 “我想放个烟花给你看看来着……”洛宁温声道。 莉露鲁眉头一蹙：“烟花？” 对于很少接触人类社会的魔王来说，她甚至都不知道烟花是什么东西。 “就是用火魔法释放出漂亮的火焰，像花一样绽开，美丽耀眼，但是又会转瞬即逝。”洛宁试着做出形容。 莉露鲁把莱瓦汀放下来，安安静静的听他说。但是她还是不太明白。 “你说的那种魔法，是特意释放出来，却只给人看一眼？” “大概是这样没错。”洛宁点头。 “可是魔法是用来杀人的，不是用来欣赏的……吾不理解。” “魔法哪是只能用来杀人呢，人类世界还用魔法娇花锄地呢。你看着啊，我再给你表演一个。” 洛宁从床上坐起来，稍微理了一下衣服，也不管那块几乎快要撕下来的布料。 他打开利维坦之歌，翻到记忆中记载了低阶火魔法的那一页。 这种魔法洛宁之前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在夜晚尝试过。 他毕竟在伊兰王城的眼里只是一个会火属性魔法的大魔法师，为了装得更像一些，洛宁要确保自己在遇险的时候用火焰魔法做出反应，所以他就悄悄练习了很多次低阶火魔法，利维坦之歌上的火魔法都几乎被他翻了个遍。 所以……他才知道有那么一个魔法。 当书页翻开之后，一轮红色的魔法阵隐隐浮现在黑暗的房间中。 一点点如同萤火虫一样的红色光斑从魔法阵上漂浮出来。 像是在随着气流波动，又好像是有它自己的规律。 如同跳动的小精灵，红色的光点在黑暗中翩翩起舞。 莉露鲁的眼睛里倒映着红光，当光亮在闪烁的时候，她的眸子也在闪烁。 诧异中，她好奇地抬起手来，手指轻轻地触碰到其中一颗悬浮的光点上去。 那颗光点就如同一只害羞的小精灵，随着空气的流动而左右晃动，巧妙的绕开了莉露鲁的手指。 莉露鲁的眼睛更亮了，直溜溜的看着萤火虫一般的光点，又抬起亮晶晶的眸子，去看看洛宁。 “这是什么？吾没见过。” 其实莉露鲁是见过萤火虫的，或许是在魔族的某一片漆黑的丛林里，亦或者是在人类领地山丘上的一处山头。 那里的萤火虫如同黑暗中绽放的花，一点点随风起舞。 莉露鲁见过那般场面，但是她从不曾停下来去欣赏。 只是匆忙的路过，带着武器，带着一身的血气。 锋利的武器会割碎草地，匆忙的身影会撞碎起舞的萤火虫。 这是莉露鲁第一次将视线放在它们的身上，也是她第一次正眼去看这些小家伙。 尽管眼前的东西根本不是真正的萤火虫，但它们的身影还是能和莉露鲁某个夜晚见过的山坡重叠在一起。 她从不会去发现这个世界的美好，因为这个世界对魔王来说是不美的。 但是……此时此刻，她却第一次睁开眼睛去欣赏了。 “好看吧？” 洛宁瞧见了莉露鲁眼睛里的星星，所以他有些得意的笑起来。 “这种红斑是低阶的火魔法，看上去虽然无害又可爱，但是在施法者的操控下，它们会发生爆炸。” 洛宁小心地给莉露鲁介绍。 莉露鲁听闻，伸出去的手连忙又放了回来。 “那不就是用来杀人的魔法……” “不能这么说，”洛宁摇头道，“每一种魔法都能杀人，也能救人，这就要看施法者怎么使用了。” “比如我现在就是它们的施法者，我能控制它们爆炸，或者是让它们一直这么闪烁下去。” “所以，如果我说它不是杀人魔法，那它就不是杀人魔法。我说它是为你绽放的，那它此时此刻就是为你绽放的烟花。” 洛宁的声音很轻，每一口呼出来的气息都会吹得‘萤火虫’在空气中浮动。 莉露鲁的眼睛变得更亮了，她的眼眸灿若星辰，是深红色的黑夜和火红的星星。 很独特，但是也很美。 洛宁看着她的眼睛。 忽然就有一种‘看风景的人在看你’的感觉。 良久后，魔法依旧在闪烁，但是莉露鲁已经从恍惚中回过神来。 “哼，你是不是就是经常用那样的话，跑去人类的领地泡了一大堆女孩子。” 莉露鲁的着重点总是很奇怪。 就算是没有醋，她自己也要给自己酿一碗喝。 “没有。”洛宁立刻否认道。 “这种魔法我才学会没多久，所以只给你一个人看过。” “所以是说，如果提前学会，就会提前给吾之外的人看了？” 莉露鲁钻牛角尖的方式很奇特，洛宁忍不住发笑。 “不会，当然不会。” “哼……” 莉露鲁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姑且算是相信了洛宁。 “还有没有别的‘烟花’魔法，吾要看。” “有。” 洛宁点点头。 然后像是给莉露鲁展示自己的修行成果那般，洛宁关掉魔法书，重新翻开一页。 他这次翻开的是黑魔法的一页。 毕竟除了火魔法以外，他第二了解的就是黑魔法了。 从黑色的魔法阵里跑出来一个更加漆黑的团状物。 在光亮下，那个团状物其实是一种影子，操控着能将影子变化成各种形状。 只不过，现在的环境太黑了，所以黑影并不能被看见。 但这并不妨碍，莉露鲁那超乎常人的恶魔之眼。 “这个吾也会，吾几乎会所有的黑魔法。”莉露鲁嘟囔道。 “那好吧。”洛宁无奈的笑了一下。 他其实也猜到了，在莉露鲁的面前使用黑魔法并不会起到刚才那样的效果。 “还有吗？” 莉露鲁歪歪头，银白色的长发一路垂在床单上，眼睛里尽是好奇。 “有啊，当然有了。” 洛宁这次又把魔法书关上了。 只不过，关上之后，他就没有再急着打开。 “你把眼睛闭上，我给你一个更惊喜的。”他对莉露鲁说道。 莉露鲁虽然是魔王，但她其实很天真。 她觉得洛宁肯定又要像刚才那样变戏法，变出一些花样来逗她开心。 于是她安安心心的闭上了眼睛。 有温热的气息在靠近，莉露鲁基于对洛宁的信任，所以没有选择睁眼。 她感觉到突然贴在自己嘴唇上的一片柔软，软软的，还湿漉漉的。 她下意识的舔了一下嘴唇，却勾来了更不可思议的物什。 缱绻了许久之后，莉露鲁带着她那双涨红的脸颊，水灵的眼眸怒视洛宁。 “你、你…吾……” 她支支吾吾的，空白的大脑好像都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洛宁笑着耸了耸肩：“上次是你给我离别吻，这次换做是我给你归来吻，这很公平吧。” 331 电灯泡 “无聊……” 似乎是对洛宁说的‘离别归来吻’不感兴趣，莉露鲁嘀咕一声，重新躺回床上去。 她把枕头抓过来，压在自己的脸上。 将整张通红的脸被埋进柔软的羽绒枕里，也不知道是想掩藏什么。 洛宁明明早就看到了她的这一系列反应。 那双藏在枕头下面的尖尖小耳朵，红得像是熟透的樱桃。 也不知道含在嘴里会不会像樱桃一样是甜的？ 之前的一瞬间，洛宁确实是尝到了一点‘甜头’。 是真的有甜丝丝的感觉。 莉露鲁的体温冰凉，导致她的口腔温度也很低，微凉的舌尖像是一条裹了糖霜的滑滑小泥鳅，虽然只是瞬息的事情，但那一秒的触感和味觉绝对是真实的。 如果要形容的话，那大概就是舔了一口香草冰淇淋的感觉？ 洛宁在想着那些不可描述的事情。 魔法书被他关上，随意的丢在床头。 看着平躺在床上，拿着枕头将自己闷在其中的莉露鲁，洛宁把手伸过去，想捏一捏那一块发红的恶魔尖耳。 然而莉露鲁现在的注意力正在高度集中，时刻都在感受洛宁的动作，当洛宁抬手的一瞬间，她的蝠翼猛然一动，整个娇小的身躯都从床上弹了起来。 莉露鲁飞速弹开半米远，抱着怀中的软枕头，涨红的脸蛋连带着眼位都是粉红色的。 她戒备的看着洛宁，平时凌厉的眼神此时却异常的怯弱，像是一头藏在枕头后面的白色小兔子。 “你你你、你想干什么……” 洛宁的手还抬在半空中，看着逃远的莉露鲁，不由得一笑。 “我睡觉啊。” “那你为什么要朝吾伸手……” “想抱着你睡觉。” “为什么要抱着吾睡觉……” “人类夫妻晚上都是抱着睡觉的，所以我这很正常啊。” 洛宁很无奈的讲。 明明以前还抱着睡觉呢，才离开一个多月，就又生疏了。 其实这也不算生疏，主要是莉露鲁是个傲娇，傲娇随时都有可能对亲密的举动产生极大的反应。 “那那，那吾是魔族啊，吾可不习惯你们人类的睡觉方式……” 莉露鲁银白色的头发披散在脑后，一双闪烁的红瞳藏在枕头后方，看也不敢看洛宁。 房间里虽然没有灯，但洛宁能看见莉露鲁那双在黑夜中散发着光芒的眼睛。 其实恶魔的红瞳一点也不恐怖，反而温和的像是红眼睛的小白兔……仔细看看的话，还真的很像小白兔。 “如果连夜晚睡觉都不触碰一下的话，那你们魔族怎么繁殖？”洛宁忍不住问。 莉露鲁滚烫的耳朵尖动了一下，表情有一丝复杂，像是生气，又像是羞怯，还带着一丝疑惑。 “吾怎么知道！吾又没接触过，而且你是创世神……你应该比吾清楚！” 莉露鲁有些受不了了，处于羞怒边缘状态的眼神仿佛随时要把洛宁收拾一顿。 实际上两人都对那种生命的奥义心知肚明。莉露鲁活了这么多年，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而洛宁作为写下种族设定的创世神就更清楚了。 两人互相凝视着对方，短暂的沉默中，空气里弥漫着奇怪的氛围，整个房间的温度仿佛在徒然上升。 就在这时，一声类似于麻雀扑翅膀的扇动声从洛宁的身后穿过来。 那只小天使的身上自带光芒，虽然那点圣光实在是很微弱，但是在黑夜里，就宛如一个灯泡。 一个加大的，‘电灯泡’。 “拉兹知道，拉兹知道！” 拉兹手臂一抬，自告奋勇道： “拉兹在天堂学习知识的时候，长老们是这么告诉拉兹的： 生命的密码就是钥匙和锁，当钥匙进入锁之后，生命就诞生了！” 拉兹从一开始就跟着洛宁进到了魔王大人的房间里，她熟练的跑去地上那堆玩偶当中躺着，毕竟前几次都是这么被神明大人丢在地上睡觉的，所以拉兹相当自觉。 至于什么神明大人和魔王大人亲亲啊，拉手手啊，什么湿漉漉的舌尖吻啊……拉兹才不知道呢，拉兹绝对没有从指头缝里偷看。 洛宁回头去看身旁的小天使。 有些意外。 这家伙到底是来帮忙的，还是来当搅屎棍的？！ 经过她这一番搅和，莉露鲁把枕头放了下来，脸蛋虽然还是泛红的一片，但是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氛围。 在洛宁的面前，莉露鲁还能勉强放下自己是魔王的身份，表现出一些正常的女孩子的反应。但是当第三个人在场的情况下，魔王就绝对是魔王，莉露鲁会一秒端出一位魔王该有的姿态。 于是她把枕头放好，侧着背朝洛宁躺了下去。 那条细细的尾巴重新缩回来，绕在肚皮上，之后再也没有跟洛宁说话。 洛宁回头去看拉兹。 拉兹呆了一下，一双翠色的眼睛里尽是无辜。 她张了张嘴，委屈的嘴巴压下去，一副欲哭无泪的表情。 拉兹确实是想帮忙，她完全不知道洛宁和莉露鲁都在装不懂，她以为他们是真的不懂要繁殖方法，所以才用隐晦的说法解释了一遍。 可是现在拉兹想明白了。 神明大人这是在循环渐进，多触探几次的话，魔王大人就会破开防御…… 只不过，在破开之前，却被拉兹突然的‘出手相助’搅黄了。 “嘤唔。” 拉兹委屈嘤嘤嘤几声，然后老实巴交的爬下床，回到属于她的那个角落去。 地上的毛绒玩具很柔软，却还是不会有床那么舒服…… 拉兹想回到床上去，就算睡在床尾也行，但是今晚……还是算了。 她抓来一张小毯子，搭在自己的肚子上，抱住手边其中一个玩偶，逐渐入睡。 在睡着之前，拉兹又抬头去看了一眼坐在床头的神明大人。 和神明大人那一双冷漠的视线对上一眼之后，拉兹的鼻腔里又发出一声可怜的嘤咛声，然后就闭上眼睛，睡着了。 洛宁回到魔王城的美好第一晚就这样宣布结束。 他甚至都还来得及问莉露鲁关于八百年前的火之勇者的问题。 看看手边蜷缩成一团的莉露鲁，洛宁也只能无奈的给她拉上被子，自己则是睡到了旁边去。 332 被遗忘的勇者 加长章节 洛宁醒来之后，手臂有点麻。 身边的莉露鲁已经离开了，现在对整个魔族来说都是关键时期，所以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去做。 只不过，洛宁仔细一看，发现莉露鲁昨晚原本躺的那个地方已经挪了位置。 她那条被褥就贴在洛宁身边没多远，以床单皱起来的痕迹来看的话，莉露鲁昨晚大概率是睡在洛宁怀里的。 洛宁那条发麻的手臂就是最好的证据……估计是，被莉露鲁当枕头睡了一宿。 他把手臂抬起来，动了动。 当洛宁坐起身来的时候，这才察觉到了那只趴在自己的身上、体重相当轻盈的小天使。 那只小天使安静的趴在洛宁的怀中，见到洛宁醒来，连忙支起身体，一双亮晶晶的翡翠色眸子目不转睛的看着洛宁。 拉兹很沉默，居然什么也没说，只是安安静静的看着他，眼神竟然还有一丝温和。 一般这个时候的拉兹，肯定是会撑着胳膊在洛宁的耳边震声道‘神明大人，饿饿，饭饭！’。 可是她今天好像很乖顺，出乎意料的安静。 “你等等，我给你找点吃的。” 这反而是让洛宁觉得不习惯了。 洛宁翻身下床，去把床边的空间袋拿过来，摸了半会儿，摸出来一个圆圆的小面包。 他把面包塞在拉兹的手里，拉兹呆呆的接住。 拉兹还是头一次在有饭吃的情况下没有第一时间去吃饭，而是依旧轻轻地看着洛宁。 就好像是一个分别多日的少女，在凝望着自己的恋人那般。 她柔软的四翼有几分力量的张开，明明很柔软，但每一片羽毛都宛若有坚毅的力量，整齐划一的贴在翅膀上。 挺直背脊的坐姿也和平日里的拉兹大相庭径。 坐在床头就宛如是一座庄严又娇小的雕像。 她在捧着面包和洛宁对视。 有几分冷意的眸子里却又有几分温情。 映着灯光的眼瞳里好像在闪着光芒。 她似乎是在期待着什么。 洛宁想了一下，试探性问。 “…拉菲尔？” 当洛宁念出她的名字的时候，那双绿宝石一般的眼睛睁大了几分，面无表情的脸上也扬起了一抹心满意足的笑意。 “神明大人……” “果然是你。” 洛宁感到有些意外和惊喜，他走过去坐在拉菲尔身旁。 拉菲尔慢慢地环顾四周，眼睛里看到的是昏暗的房间，奇特的羊角饰品、扭曲的藤条椅子，还有地上的一堆……兔子玩偶？ 这里不像是在之前的人类的旅馆里，不过，地上的兔子玩偶和粉色的床单能让拉菲尔确定，神明大人此时是在某个少女的房间里。 “神明大人，这里是……” “莉露鲁的房间。”洛宁回答道。 “是第一魔王的房间？” 拉菲尔有些迟疑的去看地上的兔子玩偶。 似乎是很惊讶，第一魔王莉露鲁的房间竟然充满了少女感……而且，好像还很幼稚。 完全不像记忆里那个杀戮四方的大魔王。 “秘密……”洛宁无奈地笑了笑，“不要告诉任何人。” 回想起莉露鲁总是会用黑魔法封印自己的房门，就是怕外面的人进来，估计整个魔王城都没有什么人知道莉露鲁的小秘密。 联想到这个秘密如果被另外的人知道了，那个家伙大概是直接炸毛……然后又会扛着莱瓦汀去追洛宁几条街。 “我明白了，神明大人。”拉菲尔缓缓地点头。 神明大人的命令对她来说就是绝对的，所以拉菲尔没有再在意这件事情。 “拉菲尔这次又用独角兽魔法失败了吗？” 洛宁低着脑袋，去看身旁坐着的那只神态庄严的小天使。 脑子里不禁把成熟体型的拉菲尔对比了一下。 “没有失败。”拉菲尔温和地摇了摇头，然后小声道。 “是特意用这样的半成品魔法和拉兹交换的灵魂……” 在回答洛宁问题的时候，拉菲尔的羽翅总是会忍不住动一动，也不知道是因为怯懦的紧张，还是说，因为觉得和洛宁说话会很开心。 虽说她的表情和语气都看似平静，莫淡的没有波动，可是这张温和镇静的小脸上，却又藏着一点因为满足而开心的笑意。 “光之神现在高度警惕…所以身体不能消失在鸟笼里……只是互换灵魂的话，她短时间发现不了……”拉菲尔轻声解释道。 她有些在意的侧着目光，将视线锁定在那张发皱的床单上，像是要在上面寻找什么痕迹似得。 洛宁把她抱起来，拉兹的身躯相当轻巧，绵软软的身体只需要轻轻一举，就能将其举起。 洛宁将拉菲尔放在自己腿上。 拉菲尔有些错愕的抬起头来望着他，白净的小脸染上了一点粉色。 再低头看看自己这双短小的腿，能够恰到好处的重叠在神明大人的大腿上，轻盈的身体也不会给神明大人带来压力。 拉菲尔有点喜欢小天使的体型了，至少在这副身体上的时候，她可以肆无忌惮的坐在神明大人的身上。可如果换成了自己的成年体态……不管是那样的重量还是说属于炽天使的庄严，都不会允许她做出像这样的举动。 所以即便时光很短暂，拉菲尔也愿意闭眼享受起来。 “刚好，我有点事情想要问你。” 洛宁轻轻地搂着小天使的腰，平时的话，他抱拉兹可不会这么认真，敷衍得就跟搂着木棍一样，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会细细的感受搂着这只小天使的触感。 嗯，软软的，像棉花糖。 “你知道七柱魔王中的‘米娜·奥星’和光之神是怎样的关系吗？” “米娜·奥星……” 拉菲尔低着头，看着搂在自己肚子前的那只手臂。 她小心翼翼地抬起手掌，将自己小巧的手贴在神明大人的手背上，仔细思考着，然后说： “是魔王中的那一只人鱼么？她和光之神的关系……不太清楚。” 拉菲尔摇了摇头。 洛宁想想也对，如果拉菲尔知道米娜是叛徒这件事的话，很早之前就会告诉洛宁了。 “这次来，是想告诉神明大人另外的事情……” 拉菲尔将洛宁的手掌抱过来，她的手实在是太小了，一双小巧白腻的手根本就把洛宁抱不住。 “上次神明大人说的，‘纳尔特之剑’…” 拉菲尔的声音缓慢又温和，洛宁安静地听着。 当她提到‘纳尔特之剑’的时候，洛宁的目光顿了一下。 “你继续说。” “八百年前出现在人类帝国，准确的说，是前帝国。” “手持纳尔特之剑的少女是前帝国的勇者，她的元素是火，身上携带了多种神器。” “那时候的人类处于黑暗时期，魔族繁荣昌盛，一些充满野性的魔兽为了果腹，会选择踏出自己的领地，来到人类的领地觅食。” “为了驱散邪恶，天使族一批又一批的前去讨伐，但魔族的数量实在是太多了，很多人类的地盘无暇顾及。在那个黑暗统治的时代，手持多种神器的勇者出现，对人类来说就是唯一的希望，她所带领的勇者队伍，被人类称为救世主。” “救世主……”洛宁喃喃道。 一个被设定成绝对正派的少女，惩恶扬善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可是，这样的一个正义勇者，真的会拿着自己的神器去帮助现在那个贪婪的帝国？ 洛宁希望自己的猜想是错误的。 “既然被称作是救世主的话……为什么在人类这边连记载也没有？” 洛宁思考着，倍感疑惑。 “我在人类的地盘游走了一个多月，从来没听他们提起过这样一个救世主。没有广为传颂就算了，连勇者的名字都没有出现过。” 还有很多事情想不明白…… 如果破开结界的人真的是米莉娅，那她就是手持火属性神器的勇者，如果她就是正义的勇者，那为什么会帮助帝国？ 失忆？被人操控？ 或者是，破开魔族结界的神器其实是另外的人所为？ “天堂的记载也很模糊，没有天使记得当时的事情，刻录历史的书籍上只是短短写了几句话而已……” 拉菲尔也觉得奇怪，她小心翼翼的抓着洛宁的手指，在努力回忆。 “已经有些记不得当时发生的细节了……明明那个黑暗时期对任何种族都留下了深刻的记忆，但是大家好像，都忘记了。” “奇怪……” 洛宁的眉头紧紧地蹙在了一起。 原以为在拉菲尔带来消息之后，真相就会解开了，可是为什么这一来二去，谜团反而越来越深了。 “后来呢，后来勇者怎么样了？还有她的团队，她的团队后来怎么样了？”洛宁急切的问道。 拉菲尔抬起头来，耳畔卷翘的短发贴在圆乎乎的脸蛋轮廓上，眸子轻轻地看着洛宁，像是犯错的小孩子那样，那双眼睛带着一些愧疚的烦恼。 “神明大人…对不起，书籍上没有后来的记载……也没有天使知道勇者团队发生了什么。” “……好吧。” 沉默片刻后，洛宁呼了一口气。 他当然不会责怪拉菲尔，拉菲尔能在软禁的情况下还能收集到一些信息，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不过，神明大人如果想知道更多的消息，可以问问魔王。” “魔王？”洛宁疑惑道，“你是说莉露鲁吗？” 拉菲尔点点头：“在黑暗盛行的时候，第一魔王几乎就是全大陆最强的生命。在魔族入侵人类领地的时候，为了抵抗魔族的入侵，人类前仆后继的防守……其中就有勇者。” “所以……魔王和勇者一定是交过手。”拉菲尔分析道。 听她这么一说，洛宁豁然开朗了。 所有的情报、洛宁最应该询问的人，其实就是离他最近的莉露鲁。 魔王和勇者…… 洛宁书里的故事不就是这样一个魔王勇者的传统故事吗。 所以魔王理应知道勇者，勇者也是理所应当的会讨伐魔王。 所有消息的源头都应该来自魔王，但是洛宁一开始却忽略了这一点。 “我现在去问她。” 洛宁从床上站起来，把腿上的拉菲尔轻轻地放在床单上。 在洛宁忙着翻找外套穿上的时候，床上的拉菲尔跳了下来，一步步走到洛宁的身旁去。 “神明大人……” 她声音很轻，动作也是小心翼翼的。 那只白净的小手抓住洛宁的衣角，拉菲尔望着洛宁。 “神明大人，这里不能停留太久，魔法要解除了……” 洛宁低头看着她，然后蹲下身来，和拉菲尔平视。 “拉菲尔，我会去天堂接你的。” 洛宁的语气尤其认真，一只手抬了起来，贴在拉菲尔柔软的金发上。 他的手掌对比小天使矮小的身躯来说，显得相当大，同时也很温暖。 “在那里好好等我。”洛宁认真道。 拉菲尔的眼睛里闪烁着光，翠色的眼瞳像是树林间从叶片缝隙漏出来的点点光斑。 她踮起脚尖，绵软的躯体也跟着踮了起来，薄薄的嘴唇凑到洛宁的耳边去。 “神明大人，我等您……” 拉菲尔说话的气流带着一点轻微的风。 洛宁感觉到自己的脸颊有风吹过。 紧接着，一片软软的、如同果冻一般的触感也相序从脸颊上穿过来。 在偷偷亲了洛宁的一瞬间，拉菲尔的脸蛋就好像是被烤熟的苹果那样透红。 下一秒，她闭上了眼睛，再次睁开的时候，那双坚毅又羞赧的眼神瞬间变成了另一种神态。 拉兹身体一软，在躺下去之前，被洛宁一只手搂住。 “唔姆……” 拉兹揉揉困倦的眼睛，嘴里轻声喃喃。 “神明大人……” 拉兹看清楚了眼前的人，所以她又放放心心的闭上了双眼。 “拉兹刚刚梦见回到天堂了，还睡在柔软的棉花云里面，面前站了一只独角兽……唔姆，梦里的光线好刺眼，晚上睡觉还是要关了灯比较好。” 明明是向往太阳的天使，拉兹却在魔族的领地待了那么一段时间之后，好像已经变得不那么喜欢阳光了。 “拉兹困困，觉觉……” 她闭着眼睛嘀嘀咕咕的念着。 洛宁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把她抱到床上去放着。 “你接着睡，一会儿我来叫醒你。” “唔……” 拉兹默默点头，此时的她几乎已经是在进入梦境的边缘了。 洛宁放了一点食物在拉兹的枕头旁边，又替她盖好被子。 穿戴好自己的东西之后，离开了莉露鲁的房间。 333 恶魔的军团 4K大章 通道里的灯光微弱，但也够看清路面了。 在洛宁推门出去的时候，他眼位的余光看到了一个人。 那个人站在角落的阴影里，身躯高挑，洛宁看到了她偌大的蝠翼。 原本以为会是那位痴狂的魅魔，但是当洛宁却看见了和魅魔一词完全不搭调的白**仆裙。 白色的女仆围裙从脚踝的高度蔓延至胸脯下，将那一双尤物托了起来，丝带从肩膀两侧绕到后颈上系了一个偌大的蝴蝶结。 眼前这只恶魔的身躯虽然也是相当的丰满，但是比起魅魔莉莉丝还是显得暗淡了一点。 洛宁见过这个人。 这只恶魔上次也是这么在莉露鲁的房间门口守着洛宁。她好像是莉露鲁的女仆。 “洛宁大人，这是早饭。” 恶魔女仆微微地蹲下身子，将自己手中拖着的餐盘展现在洛宁的面前。 餐盘上是一些小土豆和一只兔腿，以及一杯冒着热气的牛奶。 “这是莉露鲁做的？” 洛宁随口一问。 然而恶魔女仆却好像陷入了为难，小麦色的脸上是迟疑和沉默。 “魔王大人说……不可以告诉您。” “行吧。”洛宁笑了一下。 她这个回答就相当于是把莉露鲁亲手给洛宁做早餐的事情给暴露了。 洛宁把餐盘接过来，简单吃了几口。 一边吃，一边往通道出口的方向走去。 那只恶魔女仆默默地跟在洛宁身后，平底鞋在地板上回荡出清脆的响声。 “我放在门口的白羽龙呢？” 洛宁很快发现了那头消失的胖龙。 “它太大了，挡住了过道，经过莉露鲁大人的允许之后，我们将它牵到了后院。” “嗯……”洛宁点了点头。 嘴里的兔腿咸味恰到好处，上面撒了一层类似于自然粉一样的小颗粒，洛宁好久没有吃过这么像地球烧烤的烤肉了。 他吃着停顿了一下，看了看手里的兔腿……脑子里和白羽龙那条腿对比起来。 很显然，那条龙腿可比这兔腿大多了，洛宁瞎想了一阵。 “莉露鲁去哪了，我现在去找她。”他侧着脑袋，对身后的人说道。 恶魔女仆的双手搭在小腹前，规规矩矩的跟在洛宁身后。 “莉露鲁大人说，您醒了之后就好好休息，您可以在魔王城转一转、走一走，我负责给您带路。” 恶魔女仆的声音毕恭毕敬的，不管是出于对魔王命令的服从，还是说对眼前这位强大创世神的遵从，她此时的态度就只有谦卑。 和所有的恶魔一样，恶魔族的女人在说话的时候，都自带一种蛊惑的魅力。 其实莉露鲁也有这样的魅力，只不过她冷傲的气质将其它所有特征都掩盖过去了。 “散步就不去了，我找她有事。”洛宁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恶魔： “你直接告诉我她在哪。” “莉露鲁大人的话，正在和莉莉丝大人一起……洛宁大人随我来。” 恶魔女仆最终还是妥协了洛宁的需求。 她走到前侧去，为洛宁带路。 洛宁看见她细长的恶魔尾巴从女仆裙的荷叶边上垂下来，恶魔尾巴的三角形尖端随着走路的节奏甩来甩去，还蛮有意思的。 从幽暗的负一层来到地面一楼。 恶魔女仆带着洛宁穿过宽敞的大厅，之后选择了其中一条走廊，带着洛宁从走廊里穿过。 这里的走廊分布着大大小小的房间。 魔族和人类的城堡规划不同，虽说建筑外观大部分是仿照人类的建筑构造来修建，但魔族对细节上的东西并不在意。 就比如大厅走廊里形状不一的大门，有圆的和方的，除了颜色五花八门以外，大小和形状也大不相同。 洛宁想了想，觉得这样的差别应该是因为魔族人不同的身躯构造导致的。 在走廊的尽头，出现了一扇巨大的拱形的门框。 门框没有门，只有一个空洞的框架，大概有五米左右的高度，半圆形的，像一个拱桥。 “洛宁大人，莉露鲁大人就在里面。” 恶魔女仆在门口停下来，双手交叠着，朝洛宁微微低头。 洛宁把目光投进房间里。 里面的空间很大，是连巨龙也能舒展身体的高度，洛宁的目光扫过去，看到的是堆积在一起的水晶石、叫不出名字的岩石、一堆草药，以及一些老旧的盾牌铠甲。 这里大概就是魔王城的储物间，当中堆放的都是一些杂物和资源。 “恶魔的人数严重不足，如果真的让他们组建成恶魔军团去对抗人类的帝国……我们将会进一步失去恶魔族的人数。” “如果动摇了最基础的数量，之后想要复兴会很难……我可不想看到恶魔族这个曾经庞大又强大的种族，会走向和狼人那样的灭绝。” 仓库的角落里，莉莉丝的声音回荡在偌大的空间中。 她的声线相当独特，尽管只是在没有语气的陈述，但是她独特的魅惑力还是会把平淡的语气衬托得优雅妩媚。 “虽然我不想这么说，莉露鲁，你是整个魔族的魔王，但同时也是恶魔族的王……我虽说是魅魔，可也算是恶魔族的分系，我可不希望看见自己的种族走向万劫不复。” “恶魔族的人数再减少下去的话……” “莉莉丝，” 沉默已久的莉露鲁终于还是打断了莉莉丝的分析，她的声音更加平淡，凌冽的眼神中带着一丝冷意。 “现在这个时期，如果魔族的每一种种族都只顾及自身，害怕种族人数进一步减少走向灭绝，而不敢带着自己的族人杀出血路的话，那么，大家都得死。” “我知道你说的意思，莉露鲁，你统治了魔族这么多年，大家都相信你……但是恶魔族的情况你也清楚，我们其实大可以组建别的军团，不一定只要恶魔，像是魔龙、魔狼，我们还多得是，我们可以让他们打头阵……” 莉莉丝想要劝动莉露鲁，所以她的声音就显得要急切一点。 在莉莉丝和莉露鲁的面前，上百只恶魔单膝跪在原地，身后的蝠翼紧紧地贴在自己的背脊上，尖锐的恶魔角直直的立在头顶。 恶魔普遍身躯健硕，肤色从白到黑都有。 跪在这里的恶魔无一不是人类噩梦里最邪恶和暴戾的化身，而此时此刻，被称为最不守规矩、最擅长欺骗的种族却井然有序的排列在一起。 他们列成方阵，森严的纪律甚至能和天使族的军团有的一比。 莉莉丝和莉露鲁丝毫不介意在自己的族人面前讨论种族消亡的事情。 或许莉莉丝还会因为观念的不和而和魔王莉露鲁争论，但是对于莉露鲁面前的这一支军队来说，魔王的命令不会得到任何人的质疑。 片刻的沉默之后。 莉露鲁冰冷的脸蛋上浮现出了一丝无奈。 “你以前应该会更热血沸腾的，莉莉丝。” “恶魔在人类的教科书里是最具代表性的魔族，强大的恶魔族在历史中给他们留下了深刻又恐惧的记忆……恶魔的出现会让人类心底的恐惧动摇，他们会因此丧失士气。” “所以，恶魔军团必须要出现。” 莉露鲁语气俨然，银白色的长发垂在肩头两侧，红瞳扫过面前的恶魔族人。 她也会觉得惋惜，但更多还是无奈。 作为整个魔族的第一魔王，莉露鲁不仅是要做出正确的判断，她还必须要做出表率。 如果魔王舍不得让自己的种族去固守疆土，那么更多的魔族也只会选择退缩。 如此下去的话，整个魔族都会完蛋。 莉莉丝静静地听着，尖尖的獠牙咬住殷红色的唇瓣。 “那我也去，这一百号人就别编队了，我带领他们去拦住人类帝国的入侵。” “人类当中出现了神器的持有者……这件事情必将迎来一场恶战。” 莉莉丝的眼睛里有愤怒，还有期待着无尽杀戮的兴奋。 “人类帝国军的人数，吾还在叫芙妮去调查。”莉露鲁不紧不慢的说道： “即使魔王的能力足够以一敌千、以一敌万，但人类的数量……他们就像是蝗虫过境，魔族的体格再怎么强大也有累倒的时候，魔王的魔力再怎么充沛，也会消耗殆尽。” “更何况，不知什么时候降下的黑雨、魔族领地逐渐消失的魔素……这些所有因素都有可能产生变数，让魔族战败。” “呼……魔族现在真的是内忧外患啊~” 莉莉丝自嘲的笑了一下。 其实魔族做事从不会畏手畏脚，莉莉丝也是如此，她身来就好战，最近也是因为感情的波动而多愁善感起来。 “吾现在只希望，那个火属性的神器只是普通的东西……” 莉露鲁的眉头皱在一起，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问题。 “嗷嗷~” 两魔王还在仓库的一角商讨着接下来的计划，另一角，一只魔龙发出来的类似于委屈和撒娇的叫声引得莉露鲁侧目去看。 看到的是被白羽龙一口含住脑袋的洛宁，她呆了一下，扑起蝠翼，抓着莱瓦汀砸了过去。 莱瓦汀没有顺利砸中白羽龙，反而是被洛宁单手接白刃了。 “噶嗷嗷……” 白羽龙委屈急了，但是看到怼在自己面前的魔王和她手里的武器，白羽龙吓得把洛宁吐了出来，然后连连后退。 “嗷……” 它夹着龙尾，满脸的委屈。 一大早被人拖出来丢在外面也就算了，之后还出现了这么多恶魔族。 白羽龙这辈子都没见过一只恶魔，这次直接见一百只，而且还在时刻被魔王的威压给震慑在原地。 好不容易闻到了熟悉的气息，瞧见了洛宁的到来，白羽龙以为自己的苦日子倒头了。结果差点头掉了。 看着魔王武器上泛出来的血光，白羽龙把脑袋藏进羽翼里，鸵鸟式的躲了起来。 洛宁用袖口给自己擦脸，将脸上那一团团白羽龙的唾液甩到地上，动作熟练得让人心疼。 “你怎么来了，吾不是让人守着你了吗。” 平淡的语气里有一丝斥责的意思，但看见洛宁的到来，莉露鲁冷静的眼眸却也亮了一下。 “跟个不熟的人逛街可没什么意思，”洛宁叹了一口气，“你又不陪我去。” “吾才不要陪你去……” 莉露鲁的语气软下来许多，目光向下移动。 她好像试着想了想和洛宁去街上的场景……那不就是人类世界那些小夫妻会做的事情吗。 “我去我去，洛宁大人，我陪您！~” 莉露鲁的话语刚结束没多久，莉莉丝就高举起手来。 那双原本平淡的眸子在见到洛宁的一瞬间就充满了兴奋，脸色变得潮红，恶魔的尾巴高高的翘了起来。 “今天就先算了，改日……改天吧。” 洛宁把目光从搔首弄姿的魅魔身上挪开，又朝着眼神幽幽看上去快要炸毛生气的莉露鲁说。 “其实你们刚才讨论的那个问题也很好解决，如果想让帝国军丧胆的话，恶魔军团是锦上添花，真正要做的是杀鸡儆猴。” “鸡？魔族领地都没有几只鸡……”莉莉丝晃了晃细细的恶魔尾巴，思考道。 莉露鲁若有所思，她显然能听懂洛宁的提议。 强大的魔法能带来极其恐怖的视觉冲突，如果能用那种魔法把人类的先锋队直接轰死的话，那么后续的军团多多少少会动摇。 只不过……问题在于，人类的先锋队都是盾卫。 盾卫的防御力极高，人数也众多。 能连续使用高阶大魔法轰击的人类，在整个魔族里就只有莉露鲁自己。 现在米娜走了，后续的恢复能力大打折扣，莉露鲁如果真的在开局就把自己的魔力毫无保留的挥霍掉，那魔族之后的战斗能力又是一个问题……这样下去反而是起到了坏的作用。 如果能找一个拥有强大能力、魔力源源不断的魔法师就好了…… 莉露鲁无意间把目光放在洛宁腰间的那本神器上。 她所想的也正是洛宁想要说的事情。 “到时候，我去就好。” 洛宁朝她笑了笑。 莉露鲁不假思索的否决了他的提议。 “不行。” “为什么？” “因为你没有上过战场，也没有丰富的战斗经验，去了会白给。” “不会啊。” “不行就是不行。” “我也不同意让洛宁大人去呢~不然的话，我会心疼死的~” 莉莉丝找准时机插.上了两人的话题，她拗拧着性感的腰身，说出了莉露鲁那个傲娇想说却又不敢说的话。 334 帝国入侵 其实对于魔族这种种族来说，一切能够利用东西他们都会毫不保留的榨干价值、将其利用。 当初七柱魔王同意让创世神留下来，其目的就是为了利用他。 而到了真正要利用创世神那身神力的时候，魔王又不想用了。 归根结底还是因为…… “我才不舍得让洛宁大人上战场呢~”莉莉丝兴奋道。 “那种血腥的事情，就由我们来做~洛宁大人只需要呆在魔王城，这就是对我们莫大的支持！” 魅魔翘着圆润的臀部，她站在洛宁身旁，细细的恶魔尾巴抬起来，绕在洛宁的腰上。 那尾巴冰冰凉凉的，灵巧得宛如一条蛇。 和洛宁昨晚在莉露鲁被窝里感受到的那条小尾巴有很大的区别。 莉露鲁幽幽地看着洛宁。 想说点什么，却又欲言而止。 莉露鲁想吃这个醋，但是她又不可能在这一百位恶魔军团的面前失态。 洛宁似乎读懂了她的神情，连忙岔开话题。 “其实我是想找你问点事情，莉露鲁。” “哼，你问，吾不一定回答你。” 莉露鲁侧开脑袋，哼声道。 人类战场这边的事情洛宁倒是不用着急，等时机到了的时候，他要去，那时也没有人能拦得住他。 稍微整理了几下语言，洛宁问道： “你认识…‘米莉娅’这个人吗？”洛宁的神情有几分严肃。 “米莉娅……？” 搭话的人是莉莉丝，她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 “嗯……好像在哪听说过，但是有点忘记了~”莉莉丝努力回想到。 “吾认识。” 莉露鲁的回答尤为果断。 小小的手掌逐渐握住成拳头。 似乎勾起了某些不好的回忆，莉露鲁的眼神有些复杂，眉头也紧紧地蹙在一起。 “你跟她什么关系，你为什么要问她？” 莉露鲁在尽可能的让自己的语气变得平缓。 但她的反应好像有点奇怪。 不像是吃醋的时候生闷气，反而像是另一种，有些矛盾的慌张。 “她就是我上次给你说过的……” “吼！！！！” 安静的环境被一声巨龙的嘶吼声打断。 震耳欲聋的吼叫让整个空间都在为之颤抖。 砖墙上挂着的魔法灯因为空间晃荡的关系而让光线变得阴影交错。 “嗷……吼吼！！” 藏在自己羽翅下方的白羽龙闻声，像是受到了某种刺激一般，张开羽翅，昂起脑袋长啸一声。 它还是头一次发出这样高亢的怒吼。 就宛如是即将冲锋战场时候的示威声。 莉露鲁和莉莉丝同时间变得警觉起来。 “怎么了？” 洛宁连忙问道。 他可听不懂魔族之间吼叫声的区别。 只是根据那声声愤怒的嘶吼来判断，好像事情比较严峻。 “人类的军团……已经进来很深了……距离魔王城，不到七百公里！” 莉莉丝既紧张又兴奋，她瞪大了眼睛，红瞳缩成了一个点。 洛宁甚至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魔王城在魔族的中间地带，距离和人类之间的边境更是远得遥不可及。 人类真的能不声不响的，瞬间来到这里面？！ 传送魔法……如此强大的传送魔法？！ 莉露鲁沉默的表情仿佛能滴出水来，她压低声音，沉沉的命令面前的百只恶魔。 “跟吾走。” “砰、” 莉露鲁的一声令下，一百只恶魔同时从地上站了起来。 他们的动作整齐划一，连身后蝠翼张开的角度都是一模一样。 乌黑又神秘的恶魔蝠翼坚硬有力，额头上的恶魔尖角锋利无比，如此整齐的站姿从视觉上来看，能带来足够的震撼和恐惧。 “莉莉丝，你看好洛宁。” 莉露鲁单手抓握住莱瓦汀，语毕之后，身后的蝠翼猛地一拍，面前生成出一道黑色的魔法门，身形消失在那道漆黑的门内。 与此同时，一百只恶魔也相序闯入传送门中。 恶魔的速度相当迅速，除了一串残影以外，洛宁的双眼什么也没捕捉到。 “洛宁大人！” 在洛宁毫不犹豫的往白羽龙跑去的时候，莉莉丝想要试图阻止。 不仅是莉露鲁的命令，莉莉丝本身也不愿意让洛宁上战场。 可是她根本无法阻止洛宁。 从手上释放出一根根带着魔力的软鞭，长长的鞭子想要缠绕住洛宁的身体，却在触碰到洛宁的一瞬间失去了魔力。 黑色长鞭因为失去了魔力的支撑，而变成了力道不够的普通道具。 ‘啪嗒’几声，长鞭无力的落在地上。 当莉莉丝收了手，准备用自己的身体扑过去的时候，洛宁已经骑着白羽龙从通道飞了出去。 “洛宁大人！！不可以去！” 莉莉丝大叫一声，身后的蝠翼猛地一扑，跟了上去。 一直等候在大门口的恶魔女仆见状，连忙行动起来，协助莉莉丝拦住洛宁。 然而她的身体刚刚往前倾斜，一个透明的水泡就将她框在了其中。 被透明水泡框住的不仅是恶魔女仆，连莉莉丝也被控制住了。 水泡里面有空气，而且相当柔软。 这是一种保护类型的防御魔法，里面舒适得能让人想要睡过去。 莉莉丝一秒就沉沦在了当中。 这柔滑的水壁就好像洛宁温暖的胸膛…… 当然，莉莉丝根本没有解除过洛宁的胸怀，所以她不过是在一个劲的脑补而已。 看着洛宁离去的身影，莉莉丝的鼻腔里轻轻地呢喃出他的名字，眯起缝隙的双眼闭上之后，就沉沉的睡过去了。 另一侧，白色的影子以极快的速度在魔王殿的大堂穿梭，在冲出大门的一瞬间，洁白的羽翼完全舒展开。 白羽龙带着洛宁投入天空。脚下是整座魔王城的俯视图。 洛宁回头看了看，确认没有人追上之后，这才松了一口气。 刚才用的是一种催眠魔法，没想到居然对魅魔莉莉丝也有作用。 虽然极有可能是……莉莉丝放下戒备自愿被洛宁催眠。 “加速。” 洛宁拍了拍白羽龙的脑袋，白羽龙嗷嗷叫了几声，羽翅猛地一扑。 尽管白羽龙的速度已经够快了，但和恶魔族比起来还是差了不少，再加上莉露鲁还有传送魔法，洛宁现在的距离想要追上会很难。 感受着脸颊上吹来的冷风，洛宁仔细的思考着。 帝国第一次正式出兵，不太可能直接露出底牌。 但是万一呢……而且，能让这么多帝国军队传送到魔族内部，庞大的人数加上遥远的距离，这魔力消耗是相当恐怖的。 恐怕不是简单的魔法道具就能完成的事情，极有可能是……有强大的魔法师出手了。 洛宁打开利维坦之歌翻找，他找到了一个光魔法的传送阵，看这魔法咏唱词的长度，传送距离应该也不短了。 但问题是……洛宁这个免疫魔法的体质不会被魔法传送走。 这才是最让他头疼的事情。 “滋滋——” 魔王城的领空上，防空炮释放出的蓝色雷电宛如蛇一样迸射过来。 洛宁一边在翻找传送魔法，当听见耳熟的电流声之后，他抬起手，将那道蓝色雷电如同拍蚊子那样拍掉。 “噶嗷……” 白羽龙嗷叫一声，它老害怕这能烤焦羽毛的魔法了。 “再快点。”洛宁又拍了拍白羽龙的脑门。 白羽龙几乎是使用出了吃奶的力气在加速。 为了减少风阻，它已经以尽可能的压低脑袋，将头颅和身体保持一条流畅的水平线。 而对洛宁这个对骑龙技术几乎为零的人来说，洛宁哪里又想得到应该把身体爬下来这种事情。 远处，在天边和地平线相交的位置，隐隐约约能看见黑压压的人群在移动。 洛宁虚着眼睛，肉眼很难辨认那是一群什么样的人。 如果里面穿插了伊兰王城的平民的话，那就有点麻烦了…… 想了想，洛宁从自己兜里摸一条黑色的围巾。 这东西是之前和温蒂逛街的时候多买的装束，围绕在口鼻处的话，能够勉强当做是面罩来使用。 洛宁之后还会再去几次人类的领地，这会儿还不能在帝国的面前暴露自己的身份。 在洛宁给自己的脑袋包裹个严实的时候，他放在身体前的利维坦之歌在自动翻页。 也不知道是被风吹的，还是说利维坦之歌在自己寻找着什么。 最后它在一道青色的风魔法前停止了翻转。 洛宁的双手还没来得及把它抓起来细看，利维坦之歌的书页上就隐约浮现出了苍青色的光芒。 下一秒，白羽龙的翅膀被青色的光芒晕染。 它只需要轻轻地拍一下翅膀，变得轻盈的身体就会如同闪电那样飞射出去。 飞行速度瞬间提升了数十倍不止。 突然的加速力让洛宁的身体猛地后仰。 还好他反应迅速，一只手猛地搂住了白羽龙的脖颈，否则的话……那一下足够把他丢出去了。 再看看自己手上被风吹得‘哗哗’作响的魔法书。 洛宁心底一阵惊叹。 这家伙……看上去怎么比自己还要着急？！ 白羽龙身上有一道恰到好处的辅助魔法，那道加速魔法只是作用在了白羽龙需要发力的龙翼上，完美避开了和洛宁的接触，洛宁这免疫魔法的体质也就没有对其产生影响。 这利维坦之歌，好像比洛宁想象的还要聪明啊…… —————— （萌战最后一战了，大家给莉露鲁投投小心心~ 最近剧情比较连贯，会多多加更！） 335 勇者的魔法 “轰隆隆——” 沉闷的天空中凝聚着黑色的云。 有雨水落下来，滴落在银白色的铠甲上，溅落在地里。 原本干涸的泥土被雨水浸湿，变得难以行走的柔软起来。 不过，这样的天气条件并没有阻止这上千人的前进。 包裹严实的战甲会在关节处摩擦出清脆的响声，这样的响声无比整齐。 没有人引路，也没有人交谈，所有人就好像是接受了命令的机器，一步一步，朝着目的地前进。 军团排列成标准的矩形，红色的月光并没有完全被乌云掩盖，而是模模糊糊的照在那些银色的铠甲上，似乎是蒙上了一层猩红的血色。 在队伍的正前方，另一只队伍与之无声的相遇。 雨水滴答滴答的落在恶魔锐利的角上，光滑的蝠翼在雨水的冲刷下泛着冷光。 恶魔军团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人类这一千名战士的头顶上。 人类的战士并不为之所动，静如止水的眼睛沉默的看着头顶，在确认其是敌人之后，腰间宽扁的长剑便被抽出了出来。 率领着整个恶魔军团的魔王悬空而立。 被她抓在手上的黑色弯镰宛如死神的镰刀，随时可能收割脚下人类的性命。 一千个人…… 只是一千人。 而且这一千人里还都是普通的战士，连盾卫和魔法师也没有。 把这样的一支队伍传送到魔族领地的最深处，是愚昧的做法。 但是人类很聪明，他们不可能在这种事情上犯蠢。 再看看那些人在见到恶魔之后丝毫不动摇、平静中透露着稳稳自信的眼神…… 只有可能是，这里有足够让他们觉得安心的强者潜伏在周围。 而那样的强者带着这一千个人来到魔族深处的目的又会是什么？ 他们这样突然的出现，无非是有些着急了。 回想起洛宁刚才所问她的那个名字。 莉露鲁的内心泛着一阵难言的焦灼。 她将莱瓦汀高高的举了起来，双手握着把柄，在汇聚了足够多的力量之后，猛地挥砍下去。 黑色的光刃笔直的砸向脚底的人类士兵。 虽然不是用尽全力的一击，但莉露鲁对人类向来不会手软。 这一击已经足够把一头防御力超高的岩龙劈成两半了。 “碰—！！” 一阵巨响之后，湿润的泥沙因为强大的冲击力而掀飞起来。 人类终究还是抵不过内心深处对魔王的恐惧感，在莉露鲁的镰刀劈砍下来的一瞬间，过半的士兵因为恐慌而侧开脑袋，努力护住身体部位最脆弱的脑袋。 然而，魔王的攻击并没有顺利触碰到他们。 千名士兵毫发无伤。 在他们的头顶上，弧形的红色光芒翻出一阵涟漪，随后又消失不见。 防御魔法…… 而且是八阶、甚至是九阶的顶级魔法。 莉露鲁冰冷的脸上有了一丝动容，攥着莱瓦汀的手因为用力过猛而泛着一片苍白。 她凝视着脚底的人类，白色的发丝在风中吹动。 雨水无法附着在莉露鲁的身体表面，而是顺着她的身躯成串滴落。 这些不过是普通的雨水，并不是什么黑雨。 白发上的水珠贴着额头，从眼睛里滚落下来，莉露鲁的红瞳眨也没眨一下。 她的视线冷静地可怕，没有恨意，也没有怒意。 这样的沉思，直到一声轻轻地呼唤，彻底让她破开了心理的防线。 “莉露鲁！” 狂风掀过，一道速度极快的白色身影从莉露鲁的身边飞逝而过。 似乎飞得过头了，那道身影又在空中努力调转方向。 转了一圈，又绕了过来。 洛宁脚底的白羽龙根本还没有来得及熟悉自己的速度，这一阵加速下来，摸不着方向不说，头上的羽毛还吹掉了一大片。 洛宁先是确认了莉露鲁没有危险。 之后又低头去看脚底的那些人类。 没有伊兰王城的平民，这让洛宁轻松了不少。 “莉露鲁，现在是就是杀鸡儆猴的时候，这一千名帝国军，不能放回去。” 洛宁的声音在雨幕里显得有几分小声，雨水贴着他额头前的碎发滴落下来。 头发和衣服已经湿透了，但是洛宁并不在意。 他反而是在想，为什么莉露鲁没有第一时间把脚底的人类士兵解决掉。 不管是莉露鲁对人类的恨意、还是对领地入侵的怒意，都会驱使她立刻将其了断才对。 难道是在等自己同意？ “我来解决吧。” 洛宁将手上的魔法书翻开，往记忆里那些大魔法是页码翻去。 “洛宁，你先走。” “……什么？” “这里的事情，吾可以解决。” 莉露鲁柔软的长发搭在两侧的肩膀上，她缓缓抬起头来，眼神颇为复杂的看着洛宁。 洛宁还是第一次见到莉露鲁这般神情。 那双有些触动，但是又有些焦虑神情……似乎能将其理解成一种惶恐？ 她在不安什么…… “你先回去，洛宁。” 莉露鲁的语气相当认真，甚至还很急切。 能让第一魔王都惶恐焦急的事情……洛宁心底的不安感也随之而生。 “轰嗡嗡……” 像是在回应他们的不安感，天空中，在云层之上。 强大的魔力在汇聚的时候，将空气也一同震动起来。 热浪在天空中翻滚，雨水瞬间消失，蒸发出一大片白雾。 “轰！！” 在能量的光波冲级出来的一瞬间，白雾被光粉碎。 视线变得无比清晰。 洛宁看到了一柱从天空中冲下来的红光。 这红光和击破魔族结界的光芒一模一样。 是一种激光魔法。 莉露鲁在电光火石之间反应过来，她抱住洛宁，猛地侧开。 红色的激光精准的射向洛宁原本站立的位置。 由于没有打中目标，而在地面湿润的土地上溅出一大堆泥沙。 “轰！！” 爆破的响声伴随着溅射的泥沙铺天盖地。 洛宁从飞扬着泥沙的天空上，看见了一个人类的身影。 有点眼熟…… 而且，刚才的攻击，毫无疑问，就是瞄准洛宁攻击而来的。 当看见那一片在空中吹动的樱色长发之时，就好像之前所有的猜测都得到印证那样，洛宁的心脏倏地咯噔了一下。 “又见面了啊……勇者·米莉娅。” 莉露鲁凝视着那位悬浮在高处的少女。 少女的长发之间夹杂着元素的火星，白色的短裙在热浪中起舞。 在她的周身是深红色、红艳到发黑的斑点。 那些斑点无一不具有恐怖的能量，她仿佛能操控那些所有的火元素之力。 红光附着在那把有些弯曲的长剑上，红色深而妖艳。 而那些宛如精灵般跳动的火星，正是从那把奇特的长剑当中孕育出来的。 洛宁对那把剑、那位持剑的人，感到无比的眼熟。 纳尔特之剑……还有，米莉娅。 “轰——轰！！！” 在纳尔特之剑举起来的一瞬间，强大的力量引来阵阵滚滚雷鸣。 火光在汇聚，米莉娅单手举剑。 当汇聚的能力达到饱和度的时候，弯曲的长剑随之挥砍了下来。 “轰！！” 又一声沉鸣。 这声鸣叫是来自恐怖的力量在迸出去时，和空气一起摩擦出来的声响。 洛宁伸出手，准备用自己免疫魔法的特质去和这红色的激光碰一碰。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在他抬手的时候，他明显感觉到了热量。 如果是魔法的话，洛宁不应该会感受到热量。 能出现热量的，只有可能带有物理属性。 明明上一次在结界外围见到这种激光魔法的时候，他都还感受不到魔法的热量。 难道是空气之间独特的摩擦而产生了热度？ 洛宁来不及思考，在他抬手的一瞬间，莉露鲁蝠翼用力一拍，窜到洛宁的身前去。 手里的莱瓦汀因为瞬间爆发出来的黑暗魔力而猛地睁开了四只眼瞳。 莱瓦汀抬起，与迎面而来的红色激光互相碰撞。 刹那间，火星在飞舞。 激光摩擦在黑色的镰刃上，极高的温度将镰刀烫得发红。 只睁开了四眼的莱瓦汀并没有将激光魔法完全抵消，而是劈成了两半。 “砰！” 分割成两半的激光仍然具有剧烈的打击力。 它们砸向地面，留下深浅不一的坑洞。 “洛宁，吾来对付他，你现在先回魔王城。” “她现在只拿着一把神器，吾还能对付她。” 莉露鲁抓着洛宁的胳膊，有些急切的说道。 洛宁身下的白羽龙已经怕得快要昏过去了，如果再来几次激光魔法，这龙保不齐会四脚朝天的倒下去。 洛宁的脸上出乎意料的平静。 在震惊感消退之后，他反而是因为不用再猜疑，而感到了一阵释然。 轻轻地抓着白羽龙的羽毛，指引它朝天空飞去。 白羽龙甩了甩脑袋，把那些害怕的感觉通通甩开，然后‘嗷’一声，给自己加油打气。 在洁白的翅膀铺开的同时，那把黑色的镰刀笔直的横向了洛宁的脖颈。 “听吾的话，洛宁。” 洛宁抿在一起的嘴唇轻轻地扬起来，笑了一下。 “莱瓦汀。” 他什么也没有多说，只是呼唤了一声那把镰刃的名字。 黑色的镰刀乖乖的就挪开了。 莱瓦汀不听莉露鲁的指挥、莉露鲁的魔法不会对洛宁起到任何作用，现在这种情况下的莉露鲁只会对洛宁束手无策。 手臂垂下，她将目光锁定在洛宁的身上，眼中似乎有千言万语要说。 洛宁则是抬起手臂来，在莉露鲁圆圆的恶魔角上摸了一圈。 “在这里等我。” 他轻轻地说完，之后操控白羽龙投身到更高的天上去。 人设图:米莉娅 @@@@ 封面是暂时的，下下个月还会更换新的封面，应该是拉菲尔+莉露鲁的大封面，所以这次的小封面就选择米莉娅啦~毕竟是重要后宫之一！ @@@@ 内容正在手打中，请在10-30分后重新进入阅读，如果还是没有正常内容，请点击右上角的问题反馈，我们会第一时间处理！ 336 创世神父 洛宁的视线无声地锁定在那道少女的身影上去。 樱色的长发是他在数个夜晚琢磨许久之后敲定的发色。 浅红色的衣着、敲到好处的白色短裙……少女的身高体重胸围，所有的身体比例都是洛宁一点点参照人体比例之后亲笔写下的。 她的喜怒哀乐、讨厌的或是喜爱的、一切的性格和爱好，都来自洛宁每一个文字的刻画。 此时，让洛宁觉得无比熟悉的同时，却又无比的陌生。 时间似乎走得很慢，发梢在风中纷飞。 洛宁静静地看着她。 白羽龙上升的高度已经逐渐和少女保持平行，他目不转睛的看着少女。 他们互相都是那么看着彼此。 米莉娅的视线从对下半区域的俯视，在到现在的水平对望，她浅粉色的瞳孔里始终倒映着洛宁的身影。 许久后，洛宁轻轻地开口。 “师父。” 洛宁看着她凝重的表情，脸上却浮现出一点淡淡的笑意。 米莉娅的眼位跳动了一下，她后退半步，将弯曲的长刀抬了起来。 洛宁在用力按住想要发飙的利维坦之歌，那家伙绝对是神器当中的好战分子，在洛宁的怀中蹦跶得好像一条离开水里的鱼。 洛宁把视线压低，将视线放在米莉娅手中的武器上去。 “纳尔特之剑，”他看清了那把刀的形状。 “原形是阿拉伯弯刀……其实这种剑适合坐在马匹上挥砍，当时我也是觉得好看就照着网络图片画下来了。” 洛宁无奈的笑了一下。 米莉娅的眼睛里泛着冷冷的红光，但如果仔细看的话，可以看见那一点点在闪烁的光芒。 洛宁一点点抬起手来，悬浮在米莉娅身周的黑红色光点会随着他抬手的动作而漂浮。 红点是魔力的聚合体，对于免疫这些东西的洛宁来说，他无法触碰光斑的同时，光斑也不会伤害到他。 但他想触碰的并不是光斑，他把手抬起来很高，想要去触摸米莉娅柔软的脸颊。 米莉娅的眼神彻底慌乱了。 她往后退了半步，直直地躲开了洛宁的触碰。 洛宁抬起来的手不太好够得着，他不是和米莉娅那样靠着强大的魔力在悬空而立，他完全是靠身下这头努力闭眼扇翅膀的白羽龙在保持飞行。 所以在空中的灵活度就要远远不及米莉娅了。 洛宁无奈的叹出一口气。 米莉娅对他的态度确实变了不少，但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米莉娅并没有被人操控。 不管是从她的身体灵活度，还是从她的慌乱的眼神中都可以看出，她现在是在自我思考。 “创世神……” 片刻的沉思和挣扎后，她好像又一次下定了决心。 她的声音很轻很轻，好像在说出来的时候就快要被风吹散了。 但这并不能掩盖，当她逐字念出的时候，对那每一个音节都饱含的恨意。 米莉娅咬着牙关，弯曲的剑刃再次被她抬了起来。 通体暗红的刀尖带着一串残影挥砍下来，她用那最锋利的一面，瞄准了洛宁的身体。 她砍下来的速度并不算快，洛宁有足够的时间躲开。 但是他没躲，只是静静地坐在白羽龙的背脊上，视线平静的看着米莉娅。 米莉娅在愤怒，在痛苦……但是这极端的情绪中，又藏了一些什么。 在砍下来的同时，弯刀的主人就好像突然改变了要砍下来的部位。 原本瞄准的头颅改到了手臂的方向去。 弯刀砍下。 却没有传来溅射的血液。 在纳尔特之剑接触到洛宁的一瞬间，米莉娅甚至还为即将会到来的血液喷射而闭一下眼睛。 可是，没有温热的血……高空中流动着冰凉的空气，吹在脸上。 “……” 米莉娅的视线一滞，随后像是察觉到了危险那样，又后退了半步。 “我免疫魔法，也免疫神器啊，米莉娅。” 看见米莉娅警惕的模样，洛宁依旧是轻松的笑着，可是他又有些苦恼。 “想杀我的话，用普通的刀剑就好，神器杀不了我。” “但我还是想知道……你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呢，米莉娅。” “不要叫我的名字，创世神。” 米莉娅目光冷冽，语气并不平缓，有些呼气不畅一样的波动。 “好吧，师父。” “也不要叫这个。” “为什么？那我应该叫你什么？” 洛宁装作是在思考，却是将注意力牢牢地集中在米莉娅的表情上，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 “‘主角’。”她的回应无比坚毅。 洛宁愣了一下，随后又重归出浅浅的笑容。 “你都知道些什么吗，米莉娅。” 洛宁一点点把围绕在自己脸上湿透的围巾解开，整张脸露了出来。 这让他温和的笑意能够完全展现在米莉娅的眼中了。 米莉娅看着他那张毫无保留的脸，咬着自己的嘴唇，半晌却无言。 她将纳尔特之剑收回剑鞘里，在她身周闪耀的红色光斑因为失去了魔力的供给而慢慢消失。 “我下次会准备好大剑，再来收走你的命……” 米莉娅的脸上终于是有了一丝明显的笑容，原本灿烂阳光的笑脸在填满愤恨的情绪之后，是难以言说的表情。 这样的笑容比哭还难看。 眉头轻蹙在一起，嘴角像是挂上了两根线一样被迫上扬。 她冷冷的一笑，轻声的念完这一句。 “创世神父。” 传送的大门在米莉娅的身后打开。 米莉娅只是莫淡的看了一眼脚底被恶魔族攻击的人类士兵，完全没有想要将他们救起的意思。 她踏进红色的传送阵里面，消失在半空中。 洛宁已经在试着操控白羽龙前进了，如果他能去触碰到传送魔法阵、触碰到米莉娅的话，洛宁可以阻止她的离开。 但是…洛宁脚下这头白羽龙早就吓得睁不开眼睛了。 洛宁看着米莉娅消失的地方，心里是说不上来的感觉。 她看起来很恨自己。 她既然连恨的原因都不愿意告诉洛宁，那就只有可能是恨之入骨了。 洛宁找不出理由，他也不需要寻找寻找什么原由。 一切的原因都很简单……让米莉娅如此很自己，就是因为洛宁自己啊。 洛宁创造了米莉娅，也同时创造了她的悲惨命运。 他的书可不是什么童话故事，所有的成长都会伴随着死亡。 洛宁扬起来的嘴角僵住了太久。许久之后，才缓缓地压了下去。 337 熔岩之地 “洛宁。” 清风吹走了混乱的思绪，又带来了一声轻轻地呼唤。 洛宁的身后，莉露鲁的双翼缓缓地张合。 她站在洛宁的斜后方，望着脑袋轻轻地注视着他的背景。 整理好了一切的情绪，洛宁又回归了往常那般轻松又温和的笑脸。 他回过头来，温声道。 “老婆。” “……不许叫吾老婆。” 莉露鲁当然是察觉到了洛宁失意难过的心情，恶魔对人类的情绪波动看得透彻，尽管洛宁已经将他的心情通通压制了下去，但也难逃莉露鲁对他的注视。 莉露鲁想多说点什么，或许是想要安慰他，帮助他恢复情绪。 可是，在洛宁回头就叫莉露鲁老婆的时候，莉露鲁那些想法通通荡然无存了。 “老婆~” “不许叫！” 他又重复了一声，莉露鲁这次彻底急了。 “再叫吾就揍你！”莉露鲁急忙道。 “那你揍我吧。” 洛宁依旧是温和的笑着，平静又无奈的感觉。 莉露鲁甚至分不清，他此刻的情绪到底是表面上的平静还是深藏在眼眸里的难过了。 “……吾才懒得揍你。” 莉露鲁小声喃喃一句，之后她把目光看向脚底。 脚底的恶魔军团已经在她的带领下击破了勇者的防御魔法，那帮手持长剑的人类根本不是恶魔的对手。 在失去了勇者加护之后，帝国的士兵就好像是被摁在砧板上待宰的羔羊，恶魔的利爪能轻易的撕裂他们包裹全身的秘银铠甲。 也许连他们自己也没想到，勇者居然会抛弃他们直接离开。 “吾带你去个地方。” 下方的战场根本用不着莉露鲁出手，她抓住了洛宁的手腕想将洛宁带走，但转而一想，洛宁又没有飞行能力，恶魔的蝠翼可不像天使族那样能随便带人。 莉露鲁想了想，收拢了自己身后的蝠翼，做到洛宁的后方去。 白羽龙宽大的背脊要坐两个人并不难，难点在于，白羽龙根本受不了魔王身上自带的那股嗜血般的威压。 “嗷嗷……嗷！” 白羽龙嘤嘤直叫，洛宁摸了摸它头顶的羽毛，从兜里拿出魔龙王的短笛吹了吹。 “嗷……！” 情不自禁的，白羽龙抗住了魔王给它带来的压力，双翼猛地一扑，加速飞了起来。 洛宁把坐在自己身后的莉露鲁抱过来，放在身前，抱进怀里。 他抓住莉露鲁的手，引导她去牵着白羽龙脖颈上的羽毛，改变方向。 “嗷！” 白羽龙察觉到抓住自己羽毛的那只手不对劲，恶魔冰冷的体温是能随着波动的魔力传到骨髓里来的。 当白羽龙想要扭头去看自己背上的情况时，洛宁拿着笛子，轻轻一吹。 “呜嗷嗷……！！” 就跟打了兴奋剂一样，魔龙的情绪瞬间又变得欢快起来。 “我们去哪？”洛宁问怀中的人。 莉露鲁身躯小小的，软软的，凉凉的像夏天里的冰镇小西瓜。 “去一个地方……离这里不愿。” 莉露鲁含糊的回答着，她紧紧攥着手里的羽毛，看着远方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当她再次低头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无意间把这白羽龙脖子上的毛给扒了下来。 于是她拍了拍手，把羽毛拍掉，之后再回头对洛宁说。 “关于那个勇者的事情，你是不是很在意。” “……嗯。”洛宁默默点头。 莉露鲁这次倒没有吃醋的意思，她反而是沉着眼眸，在想一些事情。 荒漠的沙地里，一片橙红色的火光在这黑暗中尤为显眼。 即便是隔了很远，那片冲天的红光绝对是视线所过之处唯一的聚焦点。 空中的温度逐渐升了上来，吹在脸上的风带着几分燥热、。 随着白羽龙的飞行，火光的真面目渐渐出现在洛宁的眼睛里。 那是一大熔岩之地。 来自地底的热量融化了石头和泥沙，形成一片如同湖泊那样的岩浆地带。 熔岩在慢慢地流动，当中有滚烫的气泡冒出来，热量都是从那里传过来的。 这地方洛宁觉得眼熟。 流动的熔岩和黑色的山体……还有那些连接在山体之间的奇特锁链。 以及，插在熔岩当中，那把能足够将一个男人捆绑在上面的十字架。 这正是洛宁来到这个异世界，睁开眼睛所看到的第一眼景色。 “这里是……” “这里是吾召唤你的地方。” 莉露鲁小声地解释道。 她没有回过头去看洛宁，只是轻轻地在说。 “你不好奇，吾是用什么办法把你从另一个世界召唤过来的吗？” “确实是好奇过……”洛宁点头回答道，“只不过，想到是恶魔契约的魔法，也就觉得很正常了。” “毕竟在我的设定里……在这个世界的规则里，恶魔可以被任意生命召唤，也可以是反过来主动召唤。” “确实是这样没错……但是使用恶魔契约召唤，不仅需要强烈的‘欲.望’，同时还需要消耗大量的魔力。” 莉露鲁背朝着洛宁，望着脚底的那片熔岩之地，小声道： “吾的魔力虽然充沛，但是想要跨次元召唤生命，这一点吾是做不到的。” “那是……” “有人帮助了吾。” 莉露鲁回过头来，红色的眸子里映着满天的火光。 此时的白羽龙已经降到了距离地面很低的位置，熔岩里滚动的气泡发出‘咕噜噜’的声音。 急躁的炎热感几乎是一瞬间就遍布了全身，随着身体气温的提升，大脑也变得焦灼起来。 洛宁沉默了片刻，开口道： “帮助你的人……” 他好像已经猜到答案了。 “在成功召唤你之前，吾试了很多次，发现光有魔力和意念还是不够的，吾还需要一点特别的东西……一个有空间转移能力的道具。” “勇者米莉娅拥有空间神器，她将破碎的神器带到了吾这里来。” “她让吾答应她一个条件：将你召唤出来，然后杀了你。” “她当时告诉了吾很多事情，包括创世神具体的存在、创世神的能力、创世神是一个不会任何魔法的少年……这些事情都是她告诉吾的。” “她的神器很特殊，说自己偷窥到了世界的真理。她当时的语气尤为平静，吾找不到她欺骗吾的理由。” 莉露鲁白净的小脸被火光染得通红，小小的拳头紧紧地捏在一起。 338 去找她 炽热的风在耳边呼啸，莉露鲁的声音随着风传过来。 她轻声道。 “大家都很恨创世神，魔族恨创世神带来的不公平，她说她恨的是自己的命运。因此，吾答应了她的条件。” “魔王和勇者联手的事情，传出去不管是对于吾还是对于她来说，都会造成影响……所以吾和她约定，协作的事情是个秘密，因此大部分的魔族都不知晓。” “现在是，吾食言了，吾没有杀死你……” “所以，当吾看到她出现的时候，才会有些焦虑，因为吾知道她很强……” “但是，吾会保护好你的，洛宁。” 似乎是想安抚洛宁的情绪，莉露鲁的眼神相当坚定。 看着自己的老婆信誓旦旦的说要保护好自己。 老实说，洛宁现在很是欣慰。 只不过，他现在并不需要安抚，他只是还有些没想明白而已。 抬起的手掌放在那双圆圆的角上去，摸了又摸。 莉露鲁这次居然没有选择躲闪，因为她察觉到了洛宁在隐藏的情绪。 如果这么做能让他好受一些的话，那就让他摸下去好了…… 洛宁轻轻地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来。 语气有些无奈：“我上次告诉你，我在人类的王国找到了一位教我魔法书的师父，我给你说她走了，我要去找到她，这事情你还记得吧？” “吾记得……”莉露鲁点了点头。 除了魔族的事情以外，也就只有洛宁的事情能让她记忆犹新了。 “她就是米莉娅。” “不可能。”莉露鲁当机立断道。 “她那么恨你，看到你早就提刀出手了，怎么可能做你的师父。” 洛宁苦笑道：“我也很惊讶，也很无奈，但是她就是她，刚刚我已经确认过了。” “在认识我的时候，她没有曾经的记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她应该是才苏醒过来没多久。” 洛宁叹了一口气，看着脚底滚动的岩浆，心里五味杂陈。 现在想来，米莉娅和温蒂一样，被人封印了以前的记忆，所以米莉娅才会毫无防备的和洛宁接触……这一场阴差阳错下来，苦海深仇和恋慕温情直接混在了一起。 也不知道是应该欣慰还是难过。 白羽龙最后在一处高起的岩石上停了下来。 在空中停滞了太久，龙翼早就劳累发酸，它特意找的这个地方还是一处距离岩浆有一点距离的凸起山丘。 这里的岩石还是有些发烫，滚烫岩石温度让白羽龙频频抬脚，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跳来跳去。 洛宁从白羽龙身上下来，他的脚底又很厚的鞋，所以不怕这烫脚的温度。 热风吹过来，洛宁的目光停留在当初把他捆住的十字架上，眼睛里映着整片火海的光泽。 他还想不明白一件事情。 能同时把勇者·米莉娅和原初魔女·温蒂一起封印的人……至少在洛宁的认知里，这样的人根本不存在。 以米莉娅刚才的强度来看，能控制她和温蒂的人…… 恐怕只有米莉娅自己。 “如果是控制记忆的魔法的话，对勇者·米莉娅来说，也不难。”莉露鲁分析道。 “她不可能预测到吾没有杀死你，你和她的相遇只有可能是巧合。” “吾记得很清楚，她和吾达成共识的时候，当时松了一口气，说自己终于可以摆脱创世神父的摆布，为自己而活下去了” “所以，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 “米莉娅知道摆布她的创世神父一定会死掉，所以封尘了自己的记忆，想要‘真正的’重新活一次？但是后来，遇到了你，记忆的魔法封印渐渐解除了，一切都想了起来。” 莉露鲁望着洛宁的脸颊，看见他惆怅的模样，莉露鲁自己也不好受。 但是她的分析很正确。 洛宁觉得这么一想的话，一切事情就变得通畅起来了。 只是…… 这样对米莉娅来说也太悲惨了。 交出神器是为了杀死创世神，封印自己的记忆是为了活出自己。 她抛下了仇恨，成为了导师，成为了自己梦寐以求的、一个快快乐乐，平淡又普通的冒险家。 为了金钱而接下一张又一张委托，为了狩猎怪物而爬山涉水，为了教会学员使用魔导具，而偷来一大堆试验品，结果自己却玩的不亦乐乎。 在认识洛宁之前的米莉娅，应该是很快乐吧。 但是，她所恨的创世神并没死。 封尘的记忆在一次次接触中出现裂缝，这偌大的仇人竟然还和自己产生了剪不断理还乱的感情。 太讽刺了。 这就是，洛宁给她定下的，所谓的‘人物命运’吗。 别说重活一次了，米莉娅就算是重活一百次，她的命中注定依旧不会是一条平坦的普通道路。 成长故事里的‘主角’将会面临这世界上最多的坎坷，这便是她的‘命’。 怪不得她会这么恨自己啊…… 洛宁轻轻地笑了起来，尽是自嘲和无奈。 他瞭望着远处，岩浆在黑色的眼瞳里翻滚，爆开的岩浆泡波动出一阵阵涟漪。 莉露鲁好像感受到了洛宁波动的情绪。 她有些不安的走过来，小巧的蝠翼在身后扇了扇。 莉露鲁试探性的走在洛宁的面前去，由于个子比洛宁矮了太多，脑袋只能刚刚好贴在他的胸口。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 洛宁盯着头看她，轻轻地把莉露鲁搂在怀里。 莉露鲁的脸埋在他的胸膛上，洛宁顺手抚摸着那头柔软的银白色发丝。 恶魔的怀抱并不温暖，但是洛宁的心里却泛起了阵阵暖意。 短暂的温存之后，洛宁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平静的说道。 “莉露鲁，我想去找她。” 他佝偻着背脊，弓下身来轻轻地抱着莉露鲁，带着温热的呼气扑在莉露鲁的耳朵上。 恶魔的耳朵是尖尖的，白皙，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泛出粉红的颜色。 “但是，她会想杀了你的……” 莉露鲁的语气听上去没什么波澜，但是脸上却有些着急。 她紧紧抱住洛宁的腰身，虽然她也深知，自己抱得再紧，也留不住他。 “嗯，我知道。” “可是，这些事情必须要解决，不是吗。” “我不管逃到哪里去，她都会找到我，而且我也不想逃。” 洛宁的声音温和，和热风混在一起，气流吹在莉露鲁的耳畔。 “那你去找她。” 莉露鲁抬起脑袋，轻轻地望着洛宁。 没有生气，也没有吃醋的意思。 莉露鲁亲眼见到过勇者米莉娅有多恨创世神，即便无法感同身受，莉露鲁也知道他们之前的牵扯。 “吾跟你一起去。”她坚定的说道。 洛宁摇摇头：“你不能去。” 洛宁不能让莉露鲁和米莉娅碰上，这件事情是绝对不行的。 米莉娅是勇者，而莉露鲁是魔王。 在洛宁的书里，未来世界的走向里，它的大结局是勇者干掉了魔王。 所以，她们两绝对不能以敌对的方式见面。 就现实点来讲，抛开剧情不谈，莉露鲁现在的状态也不可能是勇者米莉娅的对手。 米莉娅刚才的攻击，洛宁也亲眼看到了……那恐怖的力量，全是出自洛宁对‘主角’毫不吝啬的给予。 “你不希望吾去么……” 莉露鲁很少像现在这样把自己的声音喃喃放低。 带着轻微的呢喃，她的表情好像有些委屈的样子。 洛宁慢慢蹲下来，将她轻轻地抱着。 莉露鲁柔软的长发贴在洛宁的胸膛上，垂下来的马尾蹭在洛宁的脖颈间，有些发痒。 “我怕你受伤，你现在实力还没恢复，而米莉娅还在全盛时期。” “如果我没保护好你，我也会心疼死的。” 洛宁其实很少说这种话，但是此时的他必须要说点什么才行。 就像他在担心莉露鲁的安危那样，莉露鲁现在其实也是在担心他。 出乎意料的是，莉露鲁这次很好哄。 她没有丁点任性，没有脾气，也没有多说什么。 莉露鲁默默点头，白色的发丝不停地在洛宁的领口处蹭过去。 “吾明白了。” 她说着，抬手，把背后挂着的莱瓦汀取了下来。 莱瓦汀一看自己即将被递交到创世神的手里，激动地瞪大了眼睛。 那只血瞳里充满了渴望，水汪汪的冲洛宁眨巴眨巴。 “你把它带上。”莉露鲁说道。 洛宁没有选择将其接住。 莱瓦汀着急得干瞪眼。 洛宁没有接过来是因为，现在的魔族还处于紧张时期，莉露鲁作为第一魔王，她手中没有神器的话，战斗力会大打折扣。 但是莉露鲁可不管，看见洛宁沉默的表情，莉露鲁小小的眉头蹙了起来。 她淡淡的哼了一声。 “你不带上它的话，吾就跟着你去。” “就像吾拦不住你那样，你也别想拦住吾。” 莉露鲁这下是有些生气了，那双快要发怒的眸子就好像一只即将炸毛的小猫咪。 “而且，勇者是帝国最大的底牌，如果你去把勇者米莉娅阻止了的话，吾的魔族这边也可以松一口气了。” 莉露鲁说得有理有据。 魔族最大的威胁不过就是那位消失的火之勇者，如果她被洛宁牵扯住了，人类帝国这边没了底牌，对魔族的威胁程度将直接砍半。 洛宁认真想了想，觉得也有些道理。 再看看莉露鲁坚毅的眼神，如果洛宁不顺着她的意思来的话，这家伙是不会放自己走了。 于是他叹了一口气，把那把激动已久的莱瓦汀接了过来。 “那我带上了。” 他说完，朝莉露鲁笑了一下。 “要乖乖在魔王城等我回来啊……老婆~” 洛宁的这种称谓总是会让莉露鲁一秒炸毛。 她顺势在洛宁的手臂上咬了一口，留下一排小小的牙印。 “都说了，不可以叫吾老婆！” 339 他们的英雄 魔族与人类领地的交界处。 破开窟窿的结界将这两个隔绝的地带融为一体。 结界外围，一群人类精疲力竭的坐在地上。 他们的身上尽是沙粒尘土，碎掉的劣质肩甲和被风撕成条状的布衣，看上去满是狼狈。 所有人都在大口大口的喘息，有人在抽泣，有人在劫后余生的庆幸。 恐惧感和苟且偷生的紧张感蔓延在这群人类之间。 没有人哀嚎，毕竟这里几乎都没有人受伤。 人群的最前端。 女人的鞋底已经完全开裂了，她丢掉了那双断掉的高跟鞋，无力的靠着大树蹲坐下。 紧紧地抱着双膝，脑袋埋进自己的膝盖里。双手和双脚都在止不住的颤抖。 “玛丽亚校长，我们、我们直接返回王城吗？” 有人走过来，小心翼翼的询问她。 玛丽亚听见了，但却没有选择开口回答，而是沉默着摇了摇头。 她还想等…… 等那个人出来。 虽然，他可能再出现了。 他独自一人和魔王撕打的身影，玛丽亚历历在目，想起那样的背影，内心深处总是会传来一阵绞痛。 被第一魔王掀起来的飓风吹走之后，玛丽亚和伊兰王城的平民军队一起，在一望无际的荒漠迷了路。 花了整整两天的时间，她才终于顺着魔族结界的边缘找到了这里的突破口，这才带着心力交瘁的平民一起走了出来。 在踏进人类领地的一瞬间，清晰的空气灌入肺里，所有人都觉得重获新生了。 只是，玛丽亚知道，有一人无法再获得新生。 树林里清凉的风让玛丽亚无比清醒。 她还不想这么清醒。 甚至还想在那片荒漠的尘暴里再迷途一段时间。 清醒之后，必须要面对的就是现实了。 “玛丽亚校长，这是大伙儿刚才去捉的一些鱼和野兔，现在差不多烤熟了，您看看要不要先填填肚子……” “玛丽亚校长，我这里还有些刚采摘的野果子！” 人们相序围绕在玛丽亚的身边，手上捧着的都是一些在此刻无比珍惜的食物。 玛丽亚抬起头来，脸上尽是憔悴。 勉强朝他们笑了笑，玛丽亚还是在摇头。 “没事，我还不饿…你们自己吃吧，再休息一会儿我们就重新整顿出发……我们回家。” 玛丽亚挤出温柔的笑意，这是她最后一点笑意了。 说完，她搀扶着树干站了起来，独自一个人往树林深处走去。 人们互相看了一眼，摇了摇头，没有选择追上玛丽亚校长。 玛丽亚没有走多远，又停下脚步。 她侧着身子看向后方。 伊兰王城被迫征兵出来的平民，这一千个人，一个都没有少。 就像是他答应的那样。 “你做到了呢，洛宁……” 玛丽亚想让自己再挤出一丝笑容，可是努力让自己扬起的嘴角却无论如何都抬不起来。 最后，心底那一丝最后的防线终于崩断。 她双手掩面，压制着声音，嘶哑的痛哭起来。 玛丽亚哭了很久，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是撕心，什么叫裂肺。 瘫软的双腿让她直接坐在湿软的泥地里。 良久后，她才吃力的站起来，走到路边，找到一块觉得合适的位置。 与此同时，玛丽亚的手里多出来了一把小铲子。 是她离开伊兰王城前，在自己的储物戒里准备的随行工具。 路边是一个风水地，洛宁是旅行者，旅行者最喜好的事情便是旅行，在这里立下他刻有名字的碑，愿他的灵魂永远自由。 玛丽亚这么想着，泪水朦胧了双眼。 她拿出铲子开始挖坑。 在玛丽亚的手里没有任何洛宁的‘遗物’，唯一和他有所牵连的东西……怕就只有这一副他戴过的护目镜。 就算是一种寄托也好，是给玛丽亚自己的心里藉慰也罢。 玛丽亚将护目镜小心翼翼的放在面前的坑洞里。 之后跪在地上，用手心一点点捧来泥土，将坑洞填满。 耳边传来一阵躁动的声音，玛丽亚没有回头也没有理睬，而是在默默地流泪，忙着自己手里的事情。 她感觉到了身后掀起的风，以及一声类似于翻身下马的时候，鞋底踩在地面上的声响。 “你这是在干什么？” 少年的声音被风吹过来。 这熟悉的声音，让玛丽亚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了。 “不会是在给我立墓碑吧？” 洛宁看见了玛丽亚手里那一块方形的、刻有他名字的石牌。 “才两天不见……居然都有人给我上坟了。” 洛宁张了张嘴，无奈地说道。 玛丽亚彻底愣住，手中的小刀和即将雕刻好的石牌掉落在了地上去。 她慢慢地回头，哭红的眼睛里倒映着洛宁的身影。 “你、洛宁……” “是本人，不是什么灵魂鬼怪。” 洛宁轻轻拍打自己的胸膛，向玛丽亚开玩笑道。 “你为什么……” 玛丽亚还有一千个为什么想要问，然而哭花的眼睛和哽咽的嗓子让她发音都很艰难。 尽管视线很模糊，但洛宁的声音和他脸部的轮廓，绝对错不了。 只是，玛丽亚在看见洛宁身后那头庞大的、纯白的、类似于魔龙的物种之后，她连忙站起来，拿出了自己的武器。 “洛宁，你身后……！” 洛宁朝她笑了一下，抬起手来去触摸白羽龙的脖颈。 白羽龙也是低下头，温顺的在洛宁的手掌上蹭了蹭。 “坐骑。”他解释道。 “你、你从魔王莉露鲁的手里逃出来了？” “是啊。” “怎么做到的……？” “她觉得我不好玩，就把我放了。” 洛宁瞎编道。 他之所以出现在这里，完全是因为从结界外面出来的时候恰好看见了正在休息的平民士兵，再往前走之后，便看到了要给他挖坟的玛丽亚，所以才上前阻止。 “魔王莉露鲁……她能这么好心放你走……” 玛丽亚尽管很震惊，但洛宁能回来，这就是莫大的好事。 再看看洛宁身后的魔龙，那不会真的是魔族给他送的坐骑吧？ 这个男人真的是让人捉摸不透啊…… 洛宁也没有多作解释的打算，他翻身上了白羽龙的后背。 “我还有事情要处理，就先走了。” “运气好的话，就在伊兰王城碰面，运气不好的话，”洛宁笑着说，“那就下次见。” 没有多加停留的打算，洛宁照着白羽龙的后背轻轻一拍。 白羽龙长鸣一声，昂起来脑袋投入天空。 玛丽亚依旧是愣愣的站在原地。 等洛宁走远之后，她才反应过来。 看看脚边挖出来的坑洞和埋在里面的‘遗物’。 玛丽亚连忙蹲下去把‘遗物’挖出来拍拍灰，再把那块雕刻名字的石头擦掉。 发白的手指紧紧地捏住石牌，玛丽亚颤抖着声线，喃喃自语。 “洛宁，你是我们的英雄啊……” 340 封印的王城 从魔族的边境来到伊兰王城要不了多久。 在辅助魔法的加持下，当天亮的时候，伊兰王城的轮廓也在初升的太阳下逐渐浮现出来。 其实洛宁来到这里的原因很简单。 他对如何寻找到米莉娅没有头绪。 但他可以去问一个人。 问那个同样恢复记忆，渐渐觉醒的‘原初魔女’温蒂。 前方，温暖的晨光洒落在建筑群上。 这片建筑耸立在林地与山丘之间，从空中瞭望的时候很是显眼。 只是，此时此刻，这样的‘显眼’变成了足以让人震撼的视觉冲击。 “……” 洛宁咽下唾液，喉结上下滚动。 白羽龙随着他的手势停下了前进。 洛宁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场景，眼睛里满是不可思议。 他深黑色的眼眸倒映着一片蓝色的光。 蓝光的形状是一个球体。 球体外，急速旋转流动的水形成了绝对的保护屏障。 水浪在球体表面此起彼伏，掀起来的浪花倒映在洛宁充满惊愕的眼睛里。 这个球体相当之巨大。 是连同整个伊兰王城都笼罩其中的大型魔法。 “温蒂……” 洛宁喃喃自语。 毫无疑问，能释放出如此恐怖水魔法的人，只有可能是温蒂·克洛索。 不用多疑，这个时候的温蒂已经觉醒。 她出手保护伊兰王城，要么是因为帝国的得寸进尺激怒了她，要么就是……因为洛宁曾经告诉过她，如果有想保护的东西，那便去守护。 洛宁带着白羽龙来到旋转的水球边缘。 水的力量相当大，湍急的水成圈环绕，溅起水花落在洛宁的脸上。 只是，洛宁魔法免疫，那些水花在还没来得及触碰到洛宁脸蛋的时候，便消失不见。 洛宁降下身子，站在结界外围。 他没急着进去。 他再往前走只会破开结界。 于是洛宁站在边上，朝着面前掀起的片片水花，轻声的呼唤道。 “温蒂。” 水流依旧在耳边响彻，丝毫没有要慢下速度来的意思。 说实话，洛宁此刻的内心并不算平静。 他有些紧张的注视着面前呼啸的流水。 米莉娅恨他的话，那温蒂是不是也会恨他呢…… 如果是这样的话，到头来，他和她们的相识，还真的是一场滑稽的笑话。 “洛宁大人……” 在洛宁的身后，少女不安的声音轻轻地传了过来。 洛宁转过身去，有清凉的水花从洛宁的脸颊上拂过。 水花由魔法生成，在接触到洛宁的刹那间，化作一片泡影。 少女的长发在水中流动，温蒂的身边有两条缠绕在她身上的水龙。 水龙由水构成，有爪有角，耳朵上有类似于鱼鳍的东西，一双无珠的眼睛满是空洞和无神，却又有几分不怒自威的神色。 龙爪半擒，护在温蒂的肩头。 温蒂向着洛宁走了几步，刚伸出去的手臂抬了起来，又渐渐垂下。 “洛宁大人，我全都想起来了……我和米莉娅，还有我曾经的事情。” 少女的眼眸因为水元素过剩的关系，眼瞳被湛蓝色填满，清澈的宛如海洋中最纯粹的波光。 她低下眸子，有太多的话想要说，但又不是要从哪里说起。 思考片刻后，只好从最近发生的事情开始讲述： “帝国骑士在进入魔族领地没多久就失去了联系，帝国高层说……他们应该死了，所以想要再次征兵前往。” “伊兰王城的青年已经剩不了多少人，所以他们把目标瞄准了圣泽马里亚学院……导师为了保护我们奋不顾身，我无意间释放了大魔法，然后，所有的记忆通通都想起来了。” 温蒂不安的捏着自己的衣角，温柔的向洛宁解释事情的经过。 她抬起纤细的手指，缠绕在温蒂身上的水龙缓和的靠过来，在温蒂的手指间亲昵的蹭了蹭。 听闻温蒂的话之后，洛宁才无意间发现，在他斜后方的巨浪水球看似清澈，但其实在那些浪花里隐藏了数不清的盔甲残渣，还有一些卷入浪花里，却又无法融入其中的血水。 血水被迫跟着浪潮一起旋转，艳丽的一抹红色在碧蓝的水球里显得有些刺眼。 至于那些人到底是帝国的军团还是帝国的高层，他们到底有多少人，洛宁也无暇顾问了。 看见少女不安的双眼，他想伸手安慰对方。 可是缠绕在温蒂身周的水龙，和洛宁身后笼罩住整座伊兰王城的球体有着必然的联系。 强大的持续性魔法在释放的时候，为了保护施术者，一般会有伴生魔法守护在施术者的身上，温蒂身上的水龙大概率就是这么来的。 所以洛宁去碰她的话，水魔法将会解除。 “你不恨我吗，温蒂？” 洛宁的脸上保持着不轻不淡的笑意，但是语气里更多的还是无奈。 在洛宁的剧本里，米莉娅绝对是最苦最难的那一个，而温蒂作为米莉娅的队友，她也会理所应当的受到牵连，她所经历的苦难应该也不小了。 温蒂静静地听着，她拽着自己的衣角，然后缓慢地摇头回应。 “我不恨您，洛宁大人。” 她的嘴角牵出一缕温柔的笑意，慢慢地说： “如果是在了解您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之前，或许我会认为您是一个擅长玩弄人命运的神灵……可是，我认识了真实的您，我也相信我自己的判断。” 栗色的长发在清澈的水流中翩舞，虽然是隔着一层水膜，但温蒂吐纳出来的每一个音节都完好清晰的浸入洛宁的耳朵里。 “但是，她跟我不同……” “米莉娅，她很恨您。” 温蒂落下目光，有些难过的回忆道：“在米莉娅取得第三把神器的时候，她的团队，我们的伙伴都死了，大家都死了…… 她刚开始和我认识的时候，说自己受到了诅咒，一个身边的人都会离开她的诅咒。 期初我并不理解，因为我没有在她身上看见任何诅咒的影子……但是最后，就如同她所说的那样，诅咒印证，大家都死了。” 温蒂的脸上映着一种悲伤。似乎是回忆起了曾经和同伴欢声笑语的片段，可是那样的片段却又在下一秒破碎。 “我是因为有强大的愈合能力，侥幸活了下来……我苏醒之后，看见了崩溃大哭的她，她跪在血泊里，眼泪混着血液模糊了整张脸。” “她说她就算获得再通天的力量，她也不能保护好自己身边的人，那种什么都能做到却又什么都做不到的感受让她崩溃。她说她好无助，她好恨她自己。” 温蒂的眼角泛着眼泪，声音变得有些哽咽起来。 “后来，我跟她一同隐居，想办法淡化了勇者和魔女的存在，我们认为，如果大家都不认识我们，我们相当于是重生了……” “但是那样的重生又怎么算是重生呢，‘诅咒’依然存在，她认识的新的朋友、结交的邻居，甚至是养的兔子宠物，都会因为各种意外离开她。” “到头来，她还是什么都保护不了。” 温蒂纤细的指尖紧紧地攥着自己的衣角，围绕在她身旁的水龙好像察觉到了她悲伤的情绪，纷纷压下头颅前来亲昵的讨好她。 “米莉娅一怒之下，摔碎了神器‘空之境’，无意间，却得知了这个世界的真相。” “她说，她终于知道自己的命运为什么会如此不公了，原来这个世界上是真的有操控命运的神明……” “她说，她要弑神。” 341 破碎的回忆 温蒂的语气在努力克制的平稳中，却又因为吸气的时候而产生一些颤抖。 她继续说道： “后来，我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她回来之后对我说‘温蒂，我们重新活一次吧，这样我们就不会再伤心难过了。如果运气好的话，我们还能相遇……这一次，我一定能保护大家。’她是笑着对我说的，我很久没有见过她这样发自内心的笑了。” “我不知道她这次所说的‘重活一次’意味着什么，在她说完之后，就封印了我的记忆，也封印了她自己。” “直到现在我才知道，我被封印记忆之后，身体里的水元素出现了本能的自我保护反应，我沉睡在了晶体里，米莉娅将我放到了西城领主的手里，她篡改了那里的人的记忆。” 温蒂呼了一口气，她已经在很努力克制自己的所有情绪了。 稍稍停顿之后，她又温和的说着： “所以后来，我遇见了您……” 洛宁很安静的听着她说完。 他中途没有选择打断，也没有特别的举动，只是站在原地，安安静静的听着。 大致的内容他也明白，但是当温蒂用发颤的声音将这些事情通通亲口告诉洛宁的时候，洛宁还是会有些触动。 其实，洛宁并没有写过什么勇者小队团灭的剧情。 准确的说，不是没有写，而是还没有写到那里。 毕竟洛宁的书是在中间段的时候就太监了，后续发生了什么，就不是再由他掌控，而是这个世界上时间线正常运转出来的结果。 只不过……按照这本书的故事去发展，勇者的队伍确实是会受到重创，在同伴倒下之后，勇者才会激发一切潜能，一鼓作气消灭邪恶和黑暗。 但是向温蒂说的那样，同伴不是倒下，而是直接死亡，那确实有点出乎洛宁的意料了…… 但后续剧情不在洛宁的掌控范围内，洛宁对此也无可奈何。 思绪回到现在，仔细想想的话，米莉娅和帝国混在一起的原因也很好理解了。 米莉娅只需要向帝国表面自己是曾经勇者的身份，并且示意自己愿意帮忙，帝国就会毫无保留的遵从她。 对米莉娅来说，和帝国混在一起也对自己有帮助。 魔族背叛了她，魔族没有把创世神杀死，所以魔族是她和帝国共同的敌人，米莉娅帮助帝国也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 在洛宁思索的时候，温蒂柔和的声音再次响起。 “洛宁大人……米莉娅她当初有多恨自己，那她就会有多恨您。” “她很强，性格开朗但也固执，我不一定能够劝动她，但是我一定会守护好您……就像，您之前教过我的那样。” 温蒂轻轻地说着，洛宁的耳后是水球扭转时的浪花声，浪花掀起微风吹在洛宁的身上，洛宁觉得灌封的领口有点儿冷，他呼了一口气，问她。 “你能知道她现在在哪里吗？” “米莉娅身体的火元素非常特别，我了解她，所以要找到她并不困难。” 温蒂柔声道：“我带您去。” “不用了，你不用带我，只需要告诉我她在哪里就好。” 洛宁缓缓地摇了摇头：“谢谢你温蒂，但是，你现在要做的是保护好这座城镇，帝国入侵魔族的第二批队伍已经全群覆没了，他们还会出手。” 温蒂咬着嘴唇，斟酌了片刻之后，她选择毫无保留的相信洛宁。 “我愿意听您的安排……”温蒂点了点头。 洛宁笑了一下，语气放得轻松：“你不用对我用尊称，温蒂，直接叫我名字吧。” “……改不了口了，洛宁大人。”温蒂苦恼的笑了笑。 原初魔女对他人用尊称这种事情，确实有些奇怪，连觉醒后的温蒂自己也觉得别扭。 可是就像她说的那样，已经改不过来了。 而且她也愿意这样尊重洛宁。 洛宁在刚开始跟她认识的时候，那是她最落魄的时候。洛宁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还有给予她的温暖，这些都是货真价实、且无比珍贵的东西。 温蒂愿意守护这一份珍贵。 人无意间流露的真情绝对是无法撼动的，温蒂能看清人的本质，她也相信自己的判断。 她想要站在洛宁这一边，只是，她无法叫醒她的同伴米莉娅。 米莉娅到底有多恨创造自己的神父，温蒂相当清楚。 “洛宁大人，您一定要小心……”温蒂忍不住叮嘱道。 洛宁的脸上依旧是挂着淡淡的笑意。温蒂既然已经习惯了称呼方式，他也就不勉强了。 “能把你身上的两条龙先叫走吗？” 洛宁往前走了几步，站立在距离温蒂很近的位置。 温蒂微微抬头看着这个比自己高的男人，不假思索的操控身周的两条水龙离开。 柔软的水龙依依不舍的松开了对温蒂的盘绕。 在它们刚刚离开的片刻，还不等洛宁主动抬手，温蒂就率先投入了洛宁的怀中。 她轻轻地抱着洛宁，先前强忍着的情绪再一次涌出悸动。 温蒂的胸脯有些起伏，湛蓝的眸子里泛着阵阵水光。 不自觉间加大了拥抱他的力度。温蒂埋着脑袋，长长的吸了一口气。 洛宁看着拥在他怀中的少女，垂下来手臂，在温蒂柔软的长发上轻轻地揉了揉。 “玛丽亚很快就会带着伊兰王城的平民返回来，你在这里等他们。” 温蒂缓了一会儿，直到鼻息渐渐平稳下来，才念念不舍的松开洛宁的怀抱。 “我明白了，洛宁大人。” 温蒂在用手背给自己的脸颊降温。不知不觉间又脸红了。 其实就算是原初魔女，温蒂依旧是一个纯情的少女……所以她对待洛宁的态度，不管是觉醒前还是觉醒后，都没有发生改变。 她将手背轻轻一抬。 在没有任何咏唱的前提下，一只水蓝色的小鸟就像是变魔术那样，从她的掌心里飞了起来。 “它会带您去的。”温蒂抬头说道。 小鸟的飞行速度很快，它和基础的风魔法＜青鸟的信标＞类似，作用是指路。 洛宁翻身坐上白羽龙的后背，白羽龙急忙铺开翅膀去追逐那只飞远的小鸟。 “我走了温蒂，我会把她带回来。” “洛宁大人，一路小心。” 少女望着脑袋，看着那一份即将被带走的思念，轻轻地招了招手。 342 烈火中的少女 浅蓝色的飞鸟乘着风而行。 蔚蓝的天空仿佛要和蓝鸟融为一体，用魔法构成的身体根本不需要振翅，轻盈的身体能够灵巧的被风吹起。 此时的位置已经位于人类大陆的中央地带，早已不在伊兰王国的领地范围。 这边的风景甚好，但是却没有让人欣赏的欲望。 洛宁的身下，白羽龙每一次振翅都会掀出一阵风响。 它抬起大大的头颅，目光望向那只飞在头上的小鸟，生怕跟丢了似得。 在漫长的飞行里，连白羽龙都觉得有些疲倦的时候，它面前的蓝色小鸟突然收了翅膀，从高处飞速下降。 “嗷！” 白羽龙嗷叫一声，连忙跟着它追上去。 穿过翠色的峡谷，蓝色的小鸟最后落在一处平坡上，随后化作一片泡影，消失不见。 天色已经接近傍晚，西边的太阳如烈火般熊熊燃烧，将目光所过之处的一切都染上了一片火红。 这里是一处断崖，狂躁的风顺着嶙峋的岩石吹到山头来。 白羽龙洁白的羽翼被吹得纷乱，艰难的睁开它那一双清秀的眼睛。 洛宁从它身上下来，又把藏在白羽龙肚子下方的莱瓦汀取下来。 莱瓦汀其实在不睁开眼睛的时候，和普通的黑色镰刀外观差不多，但是他待在洛宁身上太过闹腾，洛宁就把它绑到了白羽龙身上去。 这会儿取下来了，沉睡的莱瓦汀瞬间激动起来，睁开了那一排十枚的红色眼瞳，不断冲着洛宁眨巴。 那个个惊悚的眼睛洛宁看得san值狂掉，连忙把它背在自己的身后，难得去搭理这家伙。 “在这里等我。” 洛宁拍了拍白羽龙的脖子。 “嗷…唔？” 白羽龙歪着脑袋瓜，有些不理解自己为什么会被丢在这里。 看着洛宁走远的背影，白羽龙肥美的爪子抬了起来，想要跟上。 洛宁似乎察觉到了它的心思，回头道： “不想变成炭烤小肥龙的话，就乖乖在这里等着我。” “嗷……” 白羽龙听不懂人话，但是在刚刚的一瞬间，它好像听懂了那一句‘炭烤小肥龙’，于是连忙缩着尾巴，蜷曲下来把自己保护好。 断崖的斜下方，那里还有一处平地。 洛宁刚刚在半空中的时候看见了那片草坪，草坪上有隆起来的、类似于‘营地’一样的东西。 洛宁猜测，这应该是和米莉娅一起前往魔族领地的那些士兵所驻扎的地方。 伊兰王城被原初魔女占领之后，帝国军无法使用区域魔法的传送，只能在距离伊兰王城最近的其他城邦传输，之后再换乘交通工具。 大概就是走到这里之后，他们集体被勇者米莉娅使用高阶魔法直接丢到了魔族领地去。 这样倒是省了不少麻烦…… 只是，有去却无回。 洛宁沿着宽敞的草地，一步步向营地靠拢。 帝国的雄狮大旗在迎风招展，空荡荡的营地荒无人烟，一片死寂。 浅浅的草地相当柔软，踩在上面像极了地毯的触感，‘噗滋滋’的还能踩出水渍，这里应该刚刚下过雨没多久。 洛宁有想过，为什么米莉娅没有选择保护那些士兵，如果她有想法的话，要把他们从魔族领地带走并不困难，再怎么说，也不至于让士兵在魔族领地全军覆没。 而她之所以没有带走，或许是因为勇者·米莉娅根本不在乎己方的伤亡。 又或者是，米莉娅其实是讨厌那些帝国士兵的。 就像洛宁之前认识的那个米莉娅一样，在觉醒记忆之前的米莉娅，是看见帝国军就讨厌得牙痒痒的米莉娅。 说到底，不管是醒来前的米莉娅还是失去记忆时候的米莉娅，她都是同一个人。 至少她在洛宁面前流露出来的感情不会是假的。洛宁也是如此。 所以他才会来到这里。 是和是解，这些事情总归是逃不掉的。 洛宁不急不慢地向前走去，他大致晃了一眼，营地没有人。 于是他接着往前走，走到山坡的另一面。 尽头是向下是陡峭的斜坡，山坡上的绿地里开满了不知名的小白花，毛茸茸的，看起来像是蒲公英。 这里面朝着夕阳，尽管残阳落在身上暖洋洋的，但是从山坡下吹上来的冷风很快就驱散了身体表面的那一抹暖意。 朝着夕阳的方向，洛宁看见了一个背影。 那人坐在山坡顶上的岩石上，望着天边，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弯曲的刀剑被她随手丢在身旁，同样被丢在一边的，还有那支长长的金色法杖。 那只法杖明明是火元素，镶嵌在当中的却是蓝色的水晶石，上面还有两片奇特的红色羽毛。 不仅是外表上看起来独特，那支法杖正是米莉娅的第二个神器‘炎之权杖’。 得到那把神器的时候，米莉娅失去了她所结识的第一个出生入死的伙伴。 那个时候她还不是勇者，只是一个颇有名气的冒险家。那纯真的友谊在与敌人的斗争中开出了血色的花朵，正如从‘炎之权杖’中喷射出来的愤怒的火焰。 事到如今，洛宁已经回想不起来当初为什么要这么写故事了，总觉得，一个完美的故事是需要悲剧和喜剧相交的。 但其实地球上的生活已经够枯燥繁琐了，很少有人愿意去小说世界里寻求虐点……也难怪，洛宁那本书最后会扑街得那么惨。 如果可以的话，他真想给当初写刀子的自己绑绑来几拳。 洛宁停下脚步。她已经近在眼前，几乎是触手可及的距离。 这个时候的洛宁应该感到焦灼才对。 但此时的洛宁，竟然觉得自己无比的放松。 或许是一种，即将面对结果答案时候的释然感？ 吹过来的风让脑袋无比的清醒，有雨过天晴的青草香味，还有一阵来自少女发丝间的淡淡樱花香味。 天空的尽头，如烈火一样的晚霞晕染了天际，也染红了少女淡色的长发。 以洛宁的角度能看见米莉娅脸部精致的轮廓，看见那一条条充满熟悉感的曲线，洛宁无声的叹了一口气。 所以说，这绝对是长在洛宁审美上的女孩子，只不过洛宁现在已经没有多余的心情去欣赏。 他在岩石的另一角落座，和米莉娅隔了五十厘米左右的位置。 不近不远，刚刚好。 米莉娅自然是早就察觉到了身后有人靠近。 他的气息早已映入脑海，只是她默许了他的到来而已。 也许是洛宁的到来完全在她的意料之外，米莉娅没有多余的举动，而是安静的等候洛宁的动作。 原本轻轻地搭在石头上的手指微微弹了弹，葱白的指尖逐渐收缩，捏在手心里，抓成了拳头。 还没有等米莉娅开口，洛宁看着那边的晚霞，用缓和平静的语气，轻声道。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你知道这句话在我那个世界是什么意思吗？” 洛宁没有打算让米莉娅回答的想法，他更像是在喃喃自语。 “意思是说，虽然夕阳无限美好，可惜的是已接近黄昏时刻，美好总会转瞬而逝。” 洛宁没有看着身旁沉默的少女，他的眼睛里倒映着火红的云彩。 随着西边尽头的太阳逐渐消失在山头，染红云朵的火焰开始变得暗淡，黑暗席卷而来，吞没了整个大地。 夜幕即将降临。 “你觉得人为什么要变强？是因为，他们需要变强，他们才会想要变强。” “就像是人饿了要吃饭那样，当遇到了困境的时候，人才会想着要让自己变得强大，才能跨越那道困境的鸿沟。” “人都是有惰性的，要消灭惰性催生积极性，我需要在他们的面前设置障碍。” “为了塑造出一个完美的主角，我需要让她经历很多……” “为什么，要是我？” 米莉娅打断了洛宁的话。 她的呼吸并不稳，说话的时候，气息此起彼伏。 她侧过头来，樱白色的长发被吹吹得摇曳，浅红色的眸子里掺杂了太多的情绪，更多的还是忿忿的恨意。 “只能是你啊，米莉娅……”洛宁平稳的回答她。 “为什么？那你什么时候能放过我？创世神父？” 米莉娅的双眼瞬间就红得厉害。 比起之前冲动的时候，一股脑的举起武器释放大招，米莉娅这个时候冷静了很多，她所思考的事情并不会比洛宁少。 只是，洛宁的到来让她冷静下来的思绪再次被情绪带动起来。 米莉娅的语气变得有些激动。 “我都藏起来了，藏得好好了，你为什么还会找到我？为什么要跟我经历那一段事情……你从开始就知道，我是你的‘主角’……是吧，创世神父？！” 面对她激动的神色，还有震怒的眼眸，洛宁只是静静地看着。 他没有选择欺瞒或者是解释，而是轻轻地，缓缓地点了点头。 米莉娅站了起来，拿起手边的武器，再也难以克制内心的情绪。 “原本我以为，你是一个喜欢玩弄人命运的神明，现在我知道我错了。” “你不仅是喜欢玩弄人命运，你还喜欢玩弄人心……太卑劣了，创世神父。” 米莉娅咬着银牙，那双平日里明媚如阳，活泼烂漫眼瞳里，此时此刻只有愤怒的恨意。 就像温蒂说的那样，米莉娅曾经有多恨自己，那她就有多恨洛宁。 343 坠落进星河 洛宁没有体验过那般失去至亲之人的痛苦和懊悔。 在他那个人情寡淡的地球世界，他的亲人对他来说，存在和不存在都差不多。友情虽然有，但也不会像异世界里这般在生与死之间磨出来的深情厚意。 洛宁无法感同身受，但是他试着去理解过，也用笔来书写过。 看见自己曾经亲手刻画的少女露出如此悲痛的情绪，洛宁垂下眼帘。 照在身上的残阳暖光已经完全消失，袭面而来的是黑夜里的风。 米莉娅拿起纳尔特之剑，想了想，又将其随意的丢在地上。 踢开脚边的两把神器，米莉娅从自己的空间指环里取出来一把红色的长剑。 这把剑是米莉娅在取得神器之前就佩戴的武器，因为材质特殊，耐受性极强，这几百年以来也没有受到磨损。 一般在不用神器的时候，米莉娅都会使用这把武器，毕竟使用神器虽然实力会得到质的飞跃，但是对魔力的消耗也同样是惊人的。 后来的人们称作米莉娅手中的这把大剑为勇者之剑，看见这把剑就相当于看见了米莉娅…… 暗红色的剑身宛若是由融化的岩浆打造，上面布满金红色的裂纹，如同即将要炸开的裂石。 这把剑不是什么神器，是能够给创世神父带来伤害的利器。 也多亏了创世神父主动告诉她那些弱点，也免得米莉娅再自行摸索了。 米莉娅抓着剑和洛宁拉开距离。 尽管两人都没有说话，但是双方的表情已经能够说明了一切。 只是洛宁依旧很平静，淡淡的看着米莉娅，他甚至都没有站起身来。 他的平静被米莉娅看在眼里，一阵恼怒。 米莉娅想不到对方为什么会这般冷静，他难道真的是，一点感情波动也没有吗……？ 相处的那一个月，那个欢乐的自己好像个跳梁小丑。 在自己最痛恨的仇人面前流露出真情实感的自己……天真又愚蠢。 但他就是这样冷静的看着自己。 看着觉醒前的自己为不了情、觉醒后的自己泄不了愤！ “洛宁……今天，我就要把我的命运都纠正过来，我的命运由我，由不得你！！” 米莉娅的声音不够大，但是每一个音节都饱含了她的情绪。 呼吸急切的从口中吐出，胸膛剧烈起伏着，发红的眼睛里泛着水光，也不知道是因为愤怒还是因为悲伤，亦或者是，两者均有。 但是她的情绪看似复杂难懂，却又很好看懂。 至少洛宁觉得自己看得很明白。 米莉娅举起大剑，注入了魔力之后，熔岩大剑上的裂缝更加刺眼，当中的灿烂火光仿佛随时都会炸裂出来。 举剑，重重的劈下。 勇者米莉娅的战斗经验绝对是丰富的，她的每一击都能锁定敌人的要害。 对于经常面对敌众我寡局面的‘主角’来说，米莉娅能精巧利用每一份巧力，绝对不浪费一丁点体力。 只不过，被激动的情绪冲昏了头，米莉娅的这一击没有落在洛宁身上，而是被洛宁一个侧身给躲掉了。 洛宁的格斗能力不能用一般来形容，只能说压根没有。 对于一个正常的二十一世纪少年来说，偶尔锻炼身体已经是极好的了，剑术什么的，根本沾不上。 他这样连门外汉都算不上的技巧，在面对勇者米莉娅的时候，应该没有丝毫的空间才对。 米莉娅再怎么愤怒，也不至于在如此近距离的情况下，还能失了手。 所以，米莉娅到底是真的打偏了，还是说……她根本没有想让自己击中？ 接下来连续不断的攻击，横着竖着的剑光从洛宁的面前挥砍过来。 洛宁每一次都能微微侧身‘巧合’的躲开。 比起是在攻击，米莉娅狂使蛮力的手法，更像是在通过动作来发泄情绪。 她在大口大口呼吸，洛宁看见从她柔和的脸蛋轮廓上滴落下来的一滴晶莹的水滴。 是汗…… 显然不是。 其实洛宁一开始，从在魔族上空米莉娅抬剑指着他的时候，那一双愤怒中又有些触动的眸子里，早就看出来了答案。 为了这样的答案，所以他来到了这里。 但是他还什么都没有说，而是等着她闹够，陪着她将所有的情绪都发泄出来。 眼看着好几次都没有击中目标，米莉娅又后退了半步。 在这安静的环境下，连风声也很轻柔。 黑夜里的风拂过来的时候，幽凉的风像是一次次温柔的触碰。 但是米莉娅的脑子还没有清醒，她还有好多好多的难过要宣泄。 在她急促呼吸的时候，不知为何鼻息会颤抖，那样发颤的吸气听起来就像是放声大哭之后的抽噎。 强大的元素力量将米莉娅的身体托了起来，无声地踏在半空中。 长长的樱发在脸颊边纷飞，少女曼妙的身躯站在那里，膝盖微微收缩，大剑举起来横在身前。 这可能是她蓄力之后的最后一击了。 洛宁无奈地叹气，他动也没动，连身后的莱瓦汀都没有取下来，只是望着脑袋，静静地看着她。 两个隔空对望，璀璨的星河在天空中宛如一条交界线。 跨了次元，打破了空间，将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两人串联起来。 这微乎其微的联系，或许只是偶然，又或者是另一种命运。 相望之间，米莉娅看着他深黑的眼眸，恍惚了一会儿。 沉默了片刻的时间。 米莉娅手中大剑的光芒乍放。 她的身体从空中急速坠落，不到十米的距离，只是眨眼的功夫就抵达。 大剑高举，火光将这片山头点亮。 “轰——！！！” 强大的轰鸣声响彻整片高林，伴随着恐怖的元素之力以及滚烫的热风席卷而来。 连缩着身体蜷缩在高处断崖的白羽龙都忍不住抖了抖。 飓风掀起了泥土，还有一些断开的青草。 青草随着热浪飞舞，和满天的星河相交辉映。 洛宁的脸上终于有了情绪，他轻轻地朝着米莉娅笑了一下。 他甚至都没有挪开过半毫米的脚步。 如果说前几次的攻击他还会稍微侧身躲闪的话，那这次他绝对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而米莉娅的大剑，则是稳稳的落在了洛宁的脚边。 “米莉娅……” 他温和的呼唤了一声她的名字。 米莉娅握着剑的双手在颤抖。 她在沉沉的呼吸，对于没有砸中洛宁的事情，感到懊悔又感到庆幸。 “你知道，我的这本魔法书有什么特性吗……” 洛宁的声音依旧是平缓放轻的，他看似在说一些无关紧要的话，像是在小心翼翼的哄着她。 “我的这本魔法书是神器，它会反击一切对我抱有‘杀意’的敌人。无一例外。” “但是，你连它都触发不了。” “你真的想杀我吗，米莉娅？” 344 你说的 洛宁的疑问声好像彻底破开了米莉娅的心理防线。 他道出了她不敢承认，也不敢面对的事情。 米莉娅内心的真实想法，其实在几次‘失误’中，她早已给了自己一个答案。 眼睛突然变得有些朦胧，温热的泪水一滴一滴落下来。 米莉娅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落泪，情绪好像在获得她的同意之前就催生了出来。 她还保持着落剑之后低着脑袋的姿势，握着剑柄的手在颤抖，热泪滴落在她的手背上，温热，且滚烫。 这漫长的岁月里，米莉娅又落过多少次泪，有多少次又是撕心裂肺的嚎啕大哭。 但是她还是第一次觉得，自己的泪水竟然如此滚烫。 是连她这个火元素的魔法师都觉得滚烫的温度…… 这样的温度，又是多么的炽热啊。 就像曾经的自己，离开他之前的自己，那片炽热的心那样。 “洛宁……” 她慢慢地动了动嘴唇，饱含光泽的晶莹唇瓣上浮着一层苦涩的泪水。 想要爆发的情绪再也爆不出来，这感觉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无能，但又懊恼。 发泄的情绪从不甘的声音里倾涌而出，而这样悲愤的音色却又在颤抖。 听起来就像是柔弱的少女在歇斯底里的哭喊。 “你让我好痛苦啊，洛宁，我原本是可以一剑把你杀了，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我要犹豫，我找不到原因，我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让我们相遇，我原本可以毫无顾虑的处决你的，为什么啊！” “好不公平啊，洛宁！” “你是个戏耍、玩弄我的神明，为什么，为什么我还会对你手软！为什么啊，洛宁！！” 朦胧的眼睛里，在热泪又一次滚落下来之后，米莉娅抬起头，看见了近在她身边的少年。 那张温和的脸，分明的轮廓和深黑的眼，又有多少次让她产生悸动。 和情窦初开的少女无异，在最初遇见洛宁时候的米莉娅，绝对是单纯又烂漫的。 尽管沉积的愤怒和恨意无法消除，但是对于他的情感又是货真价实的存在。 两者的冲突让少女不知所措。 已经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了。 她的眼睛里满是无助，连愤怒的吼声也在这无助的声音里变得无力起来。 其实米莉娅自己也有认真思考过，害死她同伴的，并不是洛宁。那确实都是她亲身经历，在世界里本应该、且正常要发生的事情。 就连她口中嚷嚷的，所谓的命运的不公，其实都只是因为她愤怒而已。 命运并没有什么不公，就像洛宁说的那样，这是必经之路的成长。 那三把神器，无一不是她所要追求的力量，在主动追求其的途中，和所有的寻求神器的冒险家那样，十生九死。 她总归是幸运的，在所有人都死了的情况下，到最后，她不仅会活下来，她还会获得她想要得到的力量，这是神明对她的偏袒。 所以其实，命运是绝对公平的东西。 命运会把她想要的东西交给她，同时也会把她在乎的东西剥离，贪心在命运这里是行不通的。 和能量守恒那样，这是命运守恒。 仔细想想的话，这样的命运不是对任何人都是如此吗。 只不过，因为洛宁的偏心，她所得到的东西强了太多，所要失去的代价也会变得沉重。 尽管她知道明白这一切的道理。 但她还是所有不甘。 所有的不甘心一定要找到一处发泄口才行。 那样的发泄口她找到了。 所有的一切都源自眼前这位神明。 可是她却从来没有怪过神明创造了她。 因为她知道，这个世界是美好的，她不后悔来到这个世界。 而没有神明的帮助，那就没有她。 也许，她依旧是那个在寒冬里蜷缩在一团等待被冻死的娇弱女孩子，没有人发现她，没有人看见她身上的魔法天赋。 她会死在那片冰天雪地里。 而后和这个精彩的世界绝缘了。 米莉娅不是什么绝情的人类，和被漫长生命岁月磨平感情的魔族不同，相反，米莉娅的感觉很丰富。 她的性格都是如此，从挫败和打击里爬起来，从那摸爬滚打的命运里一次次起身，就算哭泣了无数次，但她最终还是会笑起。 只是现在，她觉得自己不做点什么的话，内心的空洞和对曾经事情的懊悔，就不会原谅她。 终究还是自己没办法放过自己。 “……不要过来。” 在无数的纠结和犹豫间，米莉娅看见了抬起脚步走过来的洛宁。 他们之间的距离已经够近了。 再近的话…… “你不能抱我！” “为什么？” 他轻轻地问。 他还有脸问为什么！ “你不怕我把你杀了吗，洛宁！” “怕啊，当然怕了，”洛宁的声音很淡，笑意也很轻。 他这平静的神态完全和他口中的‘害怕’恰恰相反。 米莉娅沉浸在他那张淡淡的笑脸里，只是一瞬间的时间，就好像跟他在一起的那一个个夜晚一样，沦陷在他眼中倒映的星辰里。 他抬起手来，轻轻地将她搂住。 之后又因为难以隐藏的情绪，他的手微微有些用力，手掌压在少女的后背上，几乎是让少女撞进了自己的怀中。 他那看似平静的神色，在米莉娅撕心裂肺的时候，他又何尝不会触动。 就如同觉醒之前的米莉娅，她对洛宁那片天真烂漫又炽热的心，这样的心情是相互的，洛宁不是什么冷血动物，她所在乎的亦是他所在意的。 尽管他从一开始就知道，对方是自己书里的‘主角’。但如果要说抱有目的性的话，除了想看看自己的‘主角’过得怎么样以外，洛宁绝对没有别的心思，所以，和她相处的那一个月双方的心都是纯净的。 洛宁知道米莉娅或许误会了自己的这一点，但是他还并不想解释那么多。 看着怀里这位被自己设计得完美无暇、完完全全的照着自己喜好来刻画的少女，看着她安安静静闭着眼睛。 看见她歇斯底里之后又陷入疲惫的哀怜模样，洛宁在尽量让自己的思绪和情绪都保持稳定，这样他才能组织出想要表达的言语。 跌撞进洛宁怀中的米莉娅，感觉到了繁星在她的脑海里旋转，她已然坠落进了星河之中。 也许是天空上的那片星河，也有可能是印在少年眼眸里，那片被她所凝视的星辰。 她感到一阵天旋地转，脑子转晕乎了，好像也不不愿意去思考了。 什么悲伤难过和痛愤，米莉娅觉得，此时此刻的自己，很是平静。 “让你受苦了，米莉娅。” 他宛如哄孩子一样的语调通过胸腔传到她的耳朵里。 米莉娅睁开眼睛，低下的脑袋刚好贴在洛宁结实的肩头上，她凝视着斜上空的星河，在她静静地听着他说。 他温柔的哄声宛如激活了她数不清的委屈。 热泪终究还是忍不住在眼睛里旋转。 这次该是她的眼睛里映着星河了。 “你失去的，我所在你这里剥夺的东西，我都会给你。” 他柔和的声音里满是温情，但是同样的，洛宁的语气相当认真，并不是为了哄她而在说一些不用负责任的话。 米莉娅抬起头，一串晶莹的泪水贴着脸蛋滑落，她看着洛宁，迟疑道。 “可是…” “我知道，”洛宁不经意间加大了拥在她身体上的力度，他继续说道： “已逝之人不会复活，但是，红尘陌上，人来人往，你还有新的旅程，之后的路……我陪着你。” 恍惚间，米莉娅似乎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 虽然他的话词有些晦涩难懂，或许是带着一些来自家乡的词语，但如果静心去听的话，也不难理解。 怪他，或者不怪他……米莉娅内心已经浮现出了答案。 怪是肯定会怪。 但是恨，她已经恨不起来。 在这沉长的年轮岁月里，米莉娅已经记不起，当初声嘶力竭的原因了。 可能是为逝去之人的痛彻哀悼，也有大部分原因是忧愤自己命运的不公。 可是那些原由已经变得模糊，她已经试着重新活了一次，那些痛彻心扉的事情，其实早就放下来了。 现在的话……是不是放过他，也就相当于是放过自己？ “你的意思是说……” 浓浓的鼻音带着委屈，米莉娅轻声呢喃道。 “你要把你给我，是么？” 纤细的双手轻轻压在洛宁的胸膛上，她望着脑袋，浅红色的眼瞳里印着洛宁的脸庞。 眼眶还残着泪水，她眼睛里的光在闪烁。 从情绪里恢复过来，对米莉娅来说向来都不是一件难事，整理情绪可以说是她最擅长的事情了。 她平静下来的眼眸温和，但是又有些……难以理解的冲动？ 她好像过分解读了洛宁的意思……虽然其实，两者的意思都差不多。 洛宁思考了半秒，但是她好像不愿意给他思考的余地。 “这是你自己说的。” 米莉娅踮起脚，狠狠地咬在洛宁的唇上。 洛宁感到一阵刺痛，有淡淡的铁锈味传过来，她柔软下来的愤怒化作这阵急躁的亲吻。 就好像再迟一秒，眼前这个人就会后悔收回他的话语一样，米莉娅一秒也没有等。 炽热的缠绵让洛宁应接不暇。 米莉娅甚至把双臂抬起来，牢牢地将洛宁锁住。 少女压过来的身躯在慌乱中重心不稳，洛宁和她一起，倒在那片柔软的草坪上。 满天的星河在两人的眼中乱坠。 345 我不想一个人了 璀璨的星河下，银色的月光洒落在草地上。 微风从山底吹来，浅草表面浮着一层嶙峋的波光，宛如月色下的湖镜。 静谧的环境下，私密的黑暗角落里，衣服之间摩擦的声音愈发的明显。 少女白净的长腿上蹭了一些软泥，洁白的裙摆有碎碎的草叶。 “进不去……” “唔……” “我真的进不去。” “那好吧~” 于是少女把手收了回来。 原本浮现在她面前的魔法阵也随之悄然消失。 本来是想用传送魔法把洛宁打包带走，毕竟其本人已经说了，他是属于她的——至少米莉娅是这么理解的。 只可惜，打包倒是能打包，但是却带不走。 洛宁对魔法免疫，所以并不能够被米莉娅的传送魔法阵传走。 米莉娅倒也不觉得遗憾，其实她都没有想去的目的地，没有家也没有居所。 觉醒前的圣泽马里亚学院教师宿舍就是米莉娅的家，觉醒之后……双脚所站立的位置就是她的家。 “你想把我带去哪呢，米莉娅。” 洛宁躺在草地上，看着头顶的那片繁星。 异世界的星星要比地球明亮，数量也多，洛宁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星星。 他的声音还是那么轻轻的，只是比起之前的平静，这次的洛宁才是完全放松的状态。 米莉娅收回魔法阵之后，又顺着洛宁的身边躺下来，染上泥土的大腿毫不犹豫地挨在洛宁的身上。 她侧躺着，满天的繁星对她来说没有吸引力，她的眼睛里填满了少年的脸庞。 她的眼角还有泪水留下的痕迹，看着面前安静的洛宁，仅剩的那点情绪也烟消云散了。 声嘶力竭之后带来的是一阵疲倦感，米莉娅现在什么也不愿意想，什么也不要去思考。 微微张开粉嫩的唇，她缓缓地回答道： “不知道。” 米莉娅的嘴唇有点红肿。只是比起被啃.咬出血的洛宁的嘴唇，米莉娅作为进攻方，其实要好一些。 米莉娅想了想，接着说道： “还没想好，我设置的魔法阵目的地是随机的，可能会掉进水里，可能是在大海上，也有可能是在某处不知名的小村庄。” “我没有地方可以去。”她补充道。 米莉娅的音色发软，没有以前那么明媚开朗的感觉，反而是一种精疲力竭之后的困倦感，呢喃的像是一只小猫咪。 “那你就跟我走吧。” 洛宁把目光侧过来，凝视着她的眼眸。 米莉娅浅红色的眸子亮了一下，眼尾的泪痕还在散发着晶莹的光。 唇瓣轻轻的抿在一起，思索了片刻，米莉娅小声嘀咕道。 “是你要跟着我走，我们刚才都约定好了。” “我之前说的意思是……我会陪着你。”洛宁低下眸子看着她。 “陪着我就是在我的身边，我去哪，你也要陪着我去哪。” “那你想去哪？” 米莉娅呆了一下：“我没地方去…我可以去你想去的地方。” “那就还是你跟着我走咯。” “那不一样……但是你必须要陪着我。” 米莉娅在较劲。 但其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较什么劲，单纯去想的话，应该就是想让洛宁迁就自己，这就是在变相的撒娇。 洛宁也只好由得她：“好，听你的。” 米莉娅得到了满意的回应，她把手臂伸过去搭在洛宁的身上。 “我不想一个人了，洛宁……” “一个人，好孤独……这么多年了，我还是没办法习惯，我还是喜欢人多的地方。” 明明她知道自己的倒霉特质会牵连他人，明明她的遭遇让她必须要学会忍受孤独，可是米莉娅无论如何都无法习惯独自一人。 或许一两天的冒险还能忍受，但是时间长了，孤独就会像是潮水一样蔓延在胸口，那种无法对谁说、也无法对谁笑的感觉，压抑得让人难受。 如果说人是群居动物的话，那她绝对是耐不住寂寞的那一个。 洛宁动了动，将那只搭在自己胸膛上的手握住，轻轻地抓在手心里。 米莉娅的手很温暖，手指细腻，手掌不大，和洛宁的手抓握在一起，是恰到好处的舒适，就好像是量身定制的那样。 “你是不是把我的手也设计得跟你的尺寸符合了……” 米莉娅看着那双十指交扣的手，小声喃喃着。 洛宁无奈地笑了一下：“怎么可能……” “哪儿有那么细节……” “那我就是被你设计出来的啊，我身上的所有细节，故事里的所有秘密，你都知道吧。” “也不能这么说，”洛宁摇头道，“我只是构造了一个设定……其实对于作者来说，当设定完善之后，自己设计出来的‘人’就已经脱离自己的掌控了。” 洛宁知道米莉娅无法理解，所以他只是浅浅提了一句。 “所以，你的故事我只知道个大概，要说细节上的……我就无法预料了。” “嗯哼…是这样吗……那这么说，你还是知道我的身体‘设定’，所有的构造，所有的地方你都了解？” 米莉娅将身体斜着压过去。 她的体躯因为体质元素的影响而微热，身体软软香香的。 洛宁默默地看了一眼，然后解释到： “人的心智会成长，身体也有可能发生变化……而且，也不是每一处都了解。” 米莉娅静静听着，也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似乎想要去引导他了解那样，米莉娅把自己的手抽出来，抓住了洛宁的手腕，之后将那只手放在自己的腰上，让对方搂着自己。 她侧躺着，轻轻推着搭在自己腰上的手，迫使那只手顺着自己的身体腰线往上挪动。 她的身体滑滑的，当那只手搭在了最高位的臀部盆骨上之后，就像是到达巅峰的过山车，飞速下坠。 这一路直接滑到了裙摆的绝对领域中，那只燥热的大手直接将她大半个臀部掌在手心。 柔软弹滑的，像填满乳胶的气球，让人在不自觉间收缩手指，捏了捏。 “……” 洛宁默默地把手收了回来。 米莉娅忍不住笑了一下，她的脸上总算是被甜美的笑容给填满了。 弯曲的眼眸像月牙，酒窝里是甜蜜的酒。 “害羞什么呢，这些基础‘设定’你应该都了如指掌啊……” “爸爸~” 346 窥见的秘密 “……” 洛宁的目光怔了一瞬。 他显然对米莉娅这样的称呼感到不适应。 而且她是故意这么喊的，喊了之后，眼里藏着坏笑，就是在等着洛宁的反应。 洛宁抬起手腕，在米莉娅浅粉色的头发上顺了一下。 指尖填满柔软的发丝，温和的动作让空气暧昧起来， 反而是让米莉娅刚才脱口而出的称呼变得更有些奇怪的意思了。 “……不要这么称呼。”洛宁抗议道。 “为什么呢？创世神父也是父，父就等于爸爸啊！……不然就换成爸比？” “不行，我会有罪恶感。” “放心吧，我成年了。”米莉娅挺了一下腰身。 “我不是说这个……” 洛宁在想办法解释：“这种称呼在我那个世界是背德的，如果我这么写书，那么我的书会被警告，然后就没了……” “喔……”米莉娅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虽然她通过神器偷窥到了创世神父的事情，但是关于他那个世界，米莉娅完全还不够了解。 她叹了一口气：“但是你的书还是没了。” “嗯……” 米莉娅要这么说，那就直接戳到洛宁的痛处了。 “是我的问题，我断更了……我抛弃了这个被我创造的世界。” “这里脱离了我所准备的故事……所以，让你受委屈了，米莉娅。” 柔软的草地上，洛宁侧着身子，和少女无声地对视。 他温声解释着： “但是……你的伙伴会在抢夺第三把神器的时候遇害，这一点不在我的计划内容里，我的故事并没有写到这个地方……还有你得到第二把神器时候，重伤你朋友的魔族是一个伏笔，你将要去把魔族解决掉，带回的珍贵药材将治好你的朋友……这些剧情还没来得及出现，我就停笔了。” “不过，你失去的、教你魔法的那位导师，我没得洗。那是为了让你从童话世界中醒悟过来，去认识这个世界的残暴……” “对不起，米莉娅，但我以后不会再让你一个人了。” 洛宁轻轻的说，米莉娅则是静静地听着。 他的每一句话都会触动米莉娅的心灵。 他口中的每一个故事点，都是米莉娅所亲身经历，回忆起来的场景虽然已经变得模糊不堪，但是那些事情所给她带来的悲痛感是刻骨铭心的。 最后她也听懂了洛宁所说的每一个字，只是眼睛里的视线有些朦胧了。 鼻音微颤，米莉娅慢慢地开口。 “你终于肯解释了啊……明明刚才我那么急的时候，你还是什么都不愿意说。” “人在生气的时候，主观意识很强，不会接受任何违背自己主观的信息，我就算说了……你也不会听，你只会更生气。” “但是，你甚至都不愿意哄我啊。” “我现在哄还来得及吧？” “哼……”米莉娅从鼻腔里发出轻微的哼声。 最后也没有生气，只是伸手去在洛宁的脸蛋上捏了一下。 其实曾经的那些事情，对米莉娅来说虽然难忘，但早就翻了篇，她缅怀了过去，还有曾经的伙伴。 那样的缅怀在漫长的日月里，如同点燃的纸张那样逐渐消逝。 只是当她第一次见到创世神的时候、觉醒之后知道创世神还活得好好的时候，所有埋藏在心底的感情才会发掘出来。 回忆曾经憎恨过的自己，那样的恨意很容易就转移到了创世神的身上，感情得到了瞬间的爆发。 现在，爆发后的怒吼熄灭。 恨意放下了，一切也都放下了。 放下的过程并没有她想的那样纠结，就好像是挥了挥手，告别了一个老朋友。 米莉娅最后还是告别了曾经的自己，放过了自己，也放过了他。 特别是在得到他的这些解释之后，米莉娅就更加释然了。 “洛宁，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奇怪……” “为什么？”洛宁支撑着手臂，坐起来。 “刚才还那么恨你……还要杀你，现在又安安静静的躺在这里。” “你又不是真的想杀我，而且，在我的感觉里，现在的你才是真实的你，之前那个被悲愤蒙蔽了双眼的你并不真实。”洛宁无奈道： “女孩子的情绪跌跌宕宕很正常，你一直都是一个能快速整理好情绪的人。” “那还不都是你这么创造的我……” “爸爸~” “……都说了不要这么叫了。” “那…如果我刚才不收手呢，不收手你会怎么办？” “会等着你闹够了，再跟你好好说话，或者是，我直接从断崖跳下去。” “……啊？” “我不会飞行魔法，跳下去，你会来接住我。到时候，你还是幡然醒悟了。” 洛宁一点也不忌讳把自己的分析说出来，他这坦然的语气就好像已经吧米莉娅吃得死死了。 米莉娅仔细想想，觉得还真是这么一回事。 眼前这位创世神父对自己的了解，可能比米莉娅自己猜想的还要透彻。 “你怎么这么擅长撩妹……你是不是在你原来那个世界天天撩妹。” “没有啊……” 洛宁的语气忽然有些心虚起来。 “你有多少女朋友？” 米莉娅对这些问题很感兴趣，并且穷追不舍。 洛宁战术性沉默。 反而是让米莉娅更好奇了。 在洛宁站起身，拍拍裤腿上的草根时，米莉娅也跟着站起来，她裙摆一拍，绕在洛宁的身边，继而追问。 “两个？三个？四五六七八九？” 米莉娅还是那个活泼的米莉娅，那双浅红透亮的眼眸无声地锁定在洛宁的身上，一点要放过洛宁的意思也没有。 洛宁把手搭在她脑袋上，米莉娅‘唔’了一声。 洛宁差点就想顺手去摸角角了，但米莉娅又哪里来的角角，她的头发又顺又滑，少女的长发从指头缝隙里滑落，又被风吹起来。 “摸头杀。”米莉娅望着脑袋说道。 “你怎么懂这么多……”洛宁的语气有些无奈。 “我当然懂了，我在砸碎‘空之境’的时候，看见了很多‘真理’。” “比如有哪些？” 这次该洛宁好奇起来了。 空之境是带有空间的神器，在设定上有违背法则的感觉，所以破碎的时候，发生空间扭曲也不奇怪。 只不过，能直接打破常理看见洛宁这边的地球，这确实让洛宁惊讶。 米莉娅回想道：“比如，偷窥到了正在睡觉的创世神、吃弯曲面条的创世神、还有没穿衣服的创世神……” “以及，冲……” “？” 米莉娅特意停顿了一下，她那样的停顿在洛宁的眼里绝对是故意的。 她坏坏笑着，嘴角的酒窝漏了出来： “冲澡的创世神……” “你刚刚在紧张什么？”米莉娅踮起脚尖，和洛宁的脸部距离拉近。 洛宁把脸撇开。他怂了，因为他刚才确实紧张了那么一瞬。 轻轻地抓住米莉娅那只调皮的、想要凑来捏捏洛宁脸颊的手，洛宁从兜里摸出来一支短笛，然后凑在嘴巴前吹了吹。 “呼”一声。 睡在高处的白羽龙翅膀一挥就落了下来。 它急冲冲的降落，之后来了个脸刹车。 “走了。” 洛宁带着米莉娅，一起骑上龙背去。 347 拿什么输嘛 呼呼的冷风在脸上吹。 米莉娅坐在洛宁的身后，紧紧地将洛宁抱住。 她是主动要求坐在后面的，因为这样能让她有安全感。 洛宁感觉到身后那双柔软的圆肉压在自己的后背上。 米莉娅的身体很暖和，缓和的让人有些急切，好像连身体的温度都被她带着燥热起来了。 看着远方的星辰，洛宁有些在意的问她。 “你不问我要带你去哪里吗。” “不问，去哪都行，只要跟你一起就好。” 米莉娅靠在洛宁的背上，轻轻地闭着眼睛。 她有些困了，但是她还是会强撑着和洛宁聊天。 “你就算是给我卖了，我也会给你数钱……”她小声嘟哝着。 “说什么幼稚的话呢。”洛宁忍不住笑了笑。 “反正我没有家，现在是，有你的地方就是我的家。” “这也是你从‘空之境’里学的句子？” “才不是啊，这是我自己组织的语言……难得想到一些情话，你浪漫一点好不好。” 米莉娅嘀嘀咕咕的，犯困之后会泛出鼻音。 洛宁无奈叹了一口气，他也察觉到身后的人已经困了，于是解开了自己身上的披风，伸过手去，把披风挂在了米莉娅的身上。 “你自己系一下，我够不着。” “笨蛋，我又不冷……我是火之勇者，怎么可能冷嘛……” “你就当是我觉得你冷吧，好好盖上。” “那好吧……” 米莉娅只好点头答应。 她勉强空出一只手来，把披风压实在手臂下，将自己包裹紧，之后又立马把洛宁重新抱住。 “我现在带你去伊兰王城，先见见温蒂……你跟她，应该还有话要说。” 洛宁的声音轻轻的传过来，米莉娅闭上的双眼睁开了一条缝。 缝隙里，有风吹进来，眼睛吹得酸涩。 “嗯……我对她做了过分的事情，我要向她道歉。” 米莉娅从不是娇气柔弱的女孩子，她向来把对错分得很清楚，做错了就大胆承认，做对的事情则会将其执行到底。 对曾经的洛宁来说，向米莉娅这样的性格，绝对是标准的‘主角模板’。 但是对于此时此刻的洛宁来讲……他觉得米莉娅是一个好女孩。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就跟我一起回魔族吧……话说你现在怎么看待魔族？”洛宁问身后的人。 魔族对勇者来说绝对是死对头，如果米莉娅介意的话，那洛宁只能再想想办法了。 米莉娅思索了片刻，缓缓回答： “我对魔族，说实话已经没什么感觉了……” “以前为了保护人类、伸张正义，我会把作恶的魔族通通斩杀，但是现在的魔族是弱势，他们缩在自己的领地还要面对被各方势力入侵的风险，我反而有些同情他们了。” 洛宁默默听着，点点头。 “那你跟我去魔族吧，那边的魔人，有好有坏，和人类这边其实差不多。” 米莉娅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用半开玩笑的语气开口。 “你要带我去见你老婆了吗，小徒弟~” “……”洛宁愣了一下。 “你怎么知道……” “猜的啊，”米莉娅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也不难猜，恶魔在召唤你之后，作为被召唤者的你可以有一个愿望，而那个愿望恶魔又必须要实现……” “能让你在魔王的手里活下来的愿望并不多，恶魔很狡猾，但是我上次又在魔族领空看见了你和魔王莉露鲁亲密的举动，今天又看见你身上挂着那把魔王的武器……所以一切就很好猜了。” 米莉娅的语气无奈极了，说完之后，她一阵懊恼： “啊啊，为什么我的创世神父不把我设计成一只恶魔啊，这样我就能亲自召唤他，然后再这样那样了啊……” 米莉娅肠子都悔青了。 没想到自己送出去的神器核心，居然给别人做了嫁衣。 可是又无可奈何，如果不把神器的核心交给魔王莉露鲁的话，米莉娅连洛宁的面都见不到。 “哎，好吧，决定了，我要去会会你老婆……把我的抱怨都告诉她，哼。” 只是片刻的挣扎之后，米莉娅又重新振作了起来。 洛宁侧目，只能用眼角的余光勉强看身后的米莉娅。 “你不要欺负她…她现在受到魔族领地里魔力衰退的影响，实力大打折扣……” “我看见啦，身体变小了……而且我又不会真的欺负她啊！” 米莉娅思考了片刻，又说：“不过……她既然都变成小萝莉了，你娶个这样的老婆居然都没有‘背德’感吗？” “还好吧……”洛宁犹豫道。 “我知道了，你双标！可恶，小徒弟，看我不捏你！” 米莉娅说着就把手给抬了起来，双臂从洛宁的胸膛前绕上去，想要够着洛宁的脸蛋用力捏捏。 但是却又够不着，只好在洛宁结实的胸膛上来回摸了一圈，沾够便宜后才撒手。 “没有双标啊，莉露鲁理论上是成年了，虽然身体很幼小，但是我没有做那些‘背德’的事情。” 其实洛宁很少愿意聊这些话题。可是米莉娅跟个小机灵鬼似得，轻飘飘的就把话题引出来了。 “哦……？”米莉娅忽然笑了一下，眼睛里的睡意已经全无了。 “那就是，我还能偷家？” “……” 洛宁为她学到的那些词汇感到无言以对。 在他语塞的时候，米莉娅又开始叹气了。 “欸、” 感觉到身后有人拍打自己的肩膀，洛宁回头去看。 “要不我们降落下去？” 米莉娅指了指脚底的那片树林。 “为什么？”洛宁困惑道。 “偷家啊，刚才没偷，可惜了，再偷一次。” “这次我必得手。”米莉娅补充道。 “……啾啾？” 洛宁抓着白羽龙的力气突然加重了几分，由于这样的力气根本没有方向的指引，所以白羽龙有些疑惑地叫了两声，并回过头来去看洛宁的情况。 洛宁脸上看似平静，但是…… “你动摇了吧，你刚才绝对动摇了！！” 米莉娅抓住洛宁的衣服扯了扯。 “犹豫就会败北啊小徒弟！” 还没来得及念叨出下文，米莉娅又顿住了。 “对哦，你不管怎样果断都不会白给啊……你拿什么输嘛……” 348 他的偏爱 月色下，皎洁的月光照在洁白的羽翼上。 巨龙每一次振翅都会掀起强劲的风浪，美丽的身躯在夜幕中翱翔。 实际上现在天已经快亮了，东边的晨光在驱赶西面的夜晚，大地在逐渐被唤醒。 空中行驶的身影安静的和风混在一起。 没有人说话，好像各自在想着不同的事情，冷气带来几分凉意，又很快被肌肤相贴的温暖驱散。 不管是对于洛宁还是对于米莉娅来说，都算熬了个通宵。 尽管米莉娅对于火元素的掌握已经到了极致，但是她的身躯依旧是人类，就像普通人需要吃饭睡觉那样，米莉娅也需要如此。 她靠在洛宁的肩膀上，轻轻地搂着洛宁，平静的脸上带着几分酣睡的甘甜，看上去像是睡着了。 洛宁倒是不困，他都快习惯了。 来到这个异世界之后，作息就没有正常过。不管是熬夜还是通宵，都是家常便饭的事情。 “唔……到了吗？” 感受到高度在逐渐下降，一阵失重感之后，白羽龙的后肢平稳的落在了地面上。 米莉娅的双眼还没来得及睁开，紧接着身体一轻，被人抱了下去。 她的双腿站在地上，软绵绵的像是站不稳。 其实久经沙场的勇者哪里会有什么站不稳的时候，米莉娅变得这般‘柔弱’，全然是因为她想这样。 创世神的那个世界，好像女孩子要普遍柔弱一些，这样就能顺理成章的被自己喜欢的男人护在怀中了。 就像洛宁把她拿捏得死死的那样，米莉娅也要试着做些什么。 果然，她这样脚软的反应被洛宁看在眼里。 洛宁单手搂住米莉娅的腰，将她圈在怀抱中，另一只手则是把腰上挂着沉睡的魔法书掏了出来。 米莉娅的嘴角噙着笑，心满意足的。 魔法书被瞬间唤醒，它有自我悬空的能力，所以洛宁能单手翻页。 翻了几页，找到一个土属性的魔法。 随着“轰隆隆”的响声，地面隆起来好大一个坡度。 圆形的弧面从左边蔓延到右边，像一个小窝一样，将白羽龙保护在其中。 带着魔龙进入伊兰王城是行不通的，尽管现在的伊兰王城有温蒂守护，但是人类总归还是害怕魔族。 “啾……” 似乎知道了自己又要被关在漆黑的山洞里，白羽龙有些难过的低垂脑袋。 洛宁抬手去摸了摸它，丢下一些食物在洞口中。 他后退几步，单手搂着米莉娅，单手翻书。 魔法书上不同元素的光亮印在洛宁的脸上，洛宁在很认真的寻找魔法。 他现在对利维坦之歌的使用已经得心应手了。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洛宁与利维坦之歌之间的联系几乎随时都存在，想要使用魔法的话，只需要一个意念即可。 唯一的障碍就是这家伙的页数也太多了。 洛宁用了这么多次，总共就没记住多少，根本没办法把魔法对号入座，紧要关头的时候，基本都是看元素颜色连蒙带猜的。 不过他现在的时间很多，所以他慢悠悠的翻了几页。 最后使用出一道白色的光魔法。 光魔法附着在山丘上，像是一块干净的白布覆盖下来。 山洞外围很快形成一系列绿草地的假象，与四周的自然风景融为一体。 这是一种幻术魔法，和拉兹那种折射光芒来隐身的独角兽魔法有差不多的作用。 “魔法用得不错嘛，小徒弟。” 米莉娅静静看着，随后颇为欣慰的说道。 “也不看看是谁教的。” 洛宁勉为其难的夸奖她。 米莉娅嘿嘿一笑。 睡意已经在双腿落地的时候就全无了，但是这并不妨碍她接着赖在洛宁的身上。 如果洛宁不抱她的话，那她就抱洛宁，反正结果来说都是一样的。 “没有没有，是我的小徒弟学得快……”米莉娅谦逊的摇头。 她的目光放在面前的魔法书上，有些感叹： “如果当初你让我知道，我要教你使用的魔法书是一本神器，那当时天真可爱的我肯定是要吓死过去。” “哼哼，还说自己是个全属性的魔法师，原来全属性的是神器啊！” 米莉娅忍不住想要念叨，“还有，你告诉我你是‘异国的旅行者’我还真的信了……哼哼，你就骗那时候清纯的我吧！” 面对她突然翻起来的旧账，洛宁也很是无奈。 “是异国啊，不管是来自魔族还是来自异世界的我，都算是异国。” 随着洛宁说完，“啪”的一下，手里的魔法书被他夹在手臂下，沉沉的关上。 然而，此刻的利维坦之歌好像变得有些不听话了。 好不容易苏醒过来的利维坦之歌，强撑着自己的书页，在洛宁的手里挣扎，死活不愿意关上。 洛宁只有一只手空出来，并不好对付它。 它顺利从洛宁的手上逃脱，之后像是一条在空中咬合游动的鲨鱼那样，向着米莉娅咬过去。 “欸……欸？？” 这操作看得米莉娅傻傻的。 她连着后退几步，被迫从洛宁的怀中驱赶出去。 “这家伙怎么回事……” “它不会吃我的醋吧？！” 米莉娅惊讶地睁大眼睛。 在她后退之际，魔法书已经咬在了她的大腿上。 夹住的位置刚好是过膝袜和大腿肉的相交地带。 白色的丝袜颈边，雪白的软肉受到微微挤压。这对利维坦之歌来说已经竭尽全力了。 米莉娅发现这魔法书虽然气势汹汹的，但是……它没有牙齿，咬下来的时候不仅不疼，甚至让米莉娅觉得痒痒。 洛宁也是第一次知道这家伙还带咬人的。 他走过去照着利维坦之歌的脑门拍了一巴掌，之后捏了捏米莉娅被咬的大腿部位。 确认米莉娅没有受伤之后，他才想到了一种可能。 “你把你身上藏的神器拿出来。” “纳尔特之剑吗……我找找。” 米莉娅从口袋里摸出一片像是镜子碎片一样的东西，之后把藏在当中的纳尔特之剑，以及炎之权杖给摸了出来。 在拿出神器的一瞬间，利维坦之歌一秒就松开了米莉娅的腿，转而去攻击她手上的武器。 眨眼间，红色的光芒从权杖中蔓延出去，米莉娅知道那是一种防御魔法。 只是，她还是第一次知道，炎之权杖居然会主动做出反应？ 神器固然有灵性，但是在使用者没有对它注入魔力之前，神器和普通的武器并无区别。 “——砰！！” 红色的屏障被水龙卷击出猛烈的声响。 火与水相融之后，雾气瞬间弥漫了四周。 “……神器还会打架？”米莉娅迟疑道。 “一般不会打，但它是好战分子。” 洛宁一边看着，颇为无奈的给米莉娅讲解。 “它甚至还知道用水元素去克制我的火元素？！” “砰、砰——！” 几个回合下来，炎之权杖的结界破开了。 这下疯的不仅是有利维坦之歌了，连炎之权杖也发疯起来。 火球魔法乱窜，一个接一个的轰击在利维坦之歌上。 利维坦之歌悬浮在半空中，面对接连不断的火焰打击，它则是轻飘飘的用水魔法将其接住。 之后像是炫耀一般，在空中抖抖自己完好的书页嘚瑟。 炎之权杖急得矛头调转，虽然也是能储存魔力的神器，但是炎之权杖更多的是依赖火元素魔法师的魔力。 和利维坦之歌这种变态级别的储存量比起来，还是逊色了一些。 “你那个小家伙叫什么？” 观战状态的米莉娅被一阵逗笑，她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有灵性的神器。 “利维坦之歌。”洛宁无奈地回答。 “利维坦……还真是有够调皮的，你不教训它嘛？” 这个世界上能教训神器的人，也就只有洛宁了。 洛宁摇了摇头，觉得问题也不大。 只是丢一些小魔法的话，引起不了骚动，而且现在的伊兰王城已经被魔女温蒂封锁，周围不会有游荡的闲人。 “你那个碎片给我看看。” 洛宁更在意米莉娅手上的东西。 那个东西似乎能够储存神器，米莉娅刚才就是从碎片中将神器取出来的。 “给你。” 米莉娅丝毫不吝啬自己的东西，洛宁要她拿出什么，她都愿意。 “空之境的碎片，”米莉娅接着说道： “核心用来召唤你了，碎片一共有四个，封印我和温蒂的记忆用了两个，我这里还剩两个。” 洛宁点点头，把碎片拿在手里，透着东边的太阳看。 不远处就是巨大水球笼罩的伊兰王城，两人一边朝着那里走，一边闲谈。 而他们身后的神器则是一边打闹着，一边屁颠颠跟在身后。 空之境看上去没什么特别的。 没了核心之后也就没了灵性，在洛宁的手里，和普通的镜子碎片相差不多。 “它的能力就只剩下了储物能力，空间很小，唯一特别的地方是，它能储存带有生命的东西。”米莉娅边走边说。 “你居然能把神器摔碎……” 事到如今，洛宁还是不由得为这件事情感到惊叹。 他虽然还没试过自己能不能折断神器，但是米莉娅作为一个‘人类’，居然能破坏坚不可摧的神器，想想还是挺让人惊讶的…… 不过，她既然是洛宁的‘主角’，那有主角光环的米莉娅能做到怎样的事情都不足为奇了。 “当时…比较生气，就摔碎了……” 米莉娅牵着洛宁的手，回想起来还有些难过。 “抱歉哦……”她小声道。 “不用向我道歉，这是我给你的东西，怎么使用都在于你。而且，如果你没有把它摔碎的话，我们就见不了面了，不是吗？” 洛宁认真的看着她。 米莉娅抬起头来，眼里透着晨光，浅红色的眸子里在闪动。 一想到，自己所得到的强大武器都是任何人望而却步的东西，这些都是来自创世神的偏爱，米莉娅的心里就有所触动。 她踮起脚去，在洛宁的脸上亲了一下。 349 我无敌了 “这个给你。” 在自己的兜里一阵翻找之后，米莉娅摸出来另一块玻璃碎片。 “这一块要比刚才那块大一些，勉强能够装进一个平方的东西。” 一个平方，其实和普通储物道具的存储能力差不多，甚至还要小过一些昂贵的储物戒指。 但是联想到它是能够储存生命的神器之后，这一点已经不是任何魔法道具能够弥补的了。 洛宁把两片碎片放在手里对比。 这片确实是要大一些，如果尝试着把它们拼接在一起，缝隙还能够衔接上。 “这个送给你啦，定情信物。” “……” 洛宁回头看她，眼里有些疑惑。 “你把我给你的东西给我……然后用来定情？” “嘿嘿，这样才更有意义嘛！” 米莉娅说着，把目光侧向洛宁身后的莱瓦汀上去。 “你就先拿着吧，身上带着魔王莉露鲁的神器，也不好进人类的王城。” 洛宁背上的莱瓦汀悄悄地睁着一只眼睛。 也没看她，看的位置是跟在洛宁身后打架的神器。 它那渴望的小眼神，好像也想加入利维坦之歌和炎之权杖的战斗。 可惜它比较怕洛宁。 怕洛宁把它丢掉。 它好不容易才混到创世神身边呆着，这会儿根本不敢轻举妄动。 “那我先收着了。” 洛宁想想觉得自己确实也需要这个碎片，于是就手下了。 “先注入魔力……欸，但是你好像没有魔力。” 米莉娅原本是想告诉洛宁使用方法的，但是却无意间戳中了洛宁的痛处。 “嘿嘿，好啦好啦……”看见洛宁幽幽的眼神，米莉娅笑着去捏捏她的脸颊。 “就像你用空间袋子那样，试着取拿，其实区别不大的。” 洛宁把背上的莱瓦汀取下来，第一个拿它尝试。 莱瓦汀久违的被创世神抓在手里，激动得睁大了它的红瞳，还没来得及泪眼汪汪的对洛宁撒娇。 下一秒，莱瓦汀消失在了洛宁是手上。 “还真……挺简单的。” 洛宁能感觉到那块接近一平方的空间里，莱瓦汀孤零零的缩在角落。空之境的碎片使用起来，和普通的空间袋确实相差无几。 只不过，能使用这片碎片的人，出了神奇认主的米莉娅，也就只有创造它的洛宁了。 能有个储存神器的道具放在身边，这对洛宁来说无疑是方便了不少。 “学得真快啊，不愧是我的小徒弟~”米莉娅乐呵呵的抱住洛宁的手臂。 “那我就收下了。” 洛宁把空之境的碎片放在兜里。 当他转身，打算把身后打闹的两神器叫停的时候，他的手边突然冒出来一个小家伙。 定睛一看，是利维坦之歌钻到了洛宁的身边来。 它敞开书页，贴在洛宁的胸膛上。 像是在撒娇，也像是在利用洛宁躲避点什么。 当洛宁还在想，今天的利维坦之歌怎么这么听话，只是闹几下就乖乖回来了。 结果，下一秒。 身后突然吹来的风浪扰乱了洛宁的视线。 从脚底干枯的树叶都能够被点燃的程度来看，那一股热浪中饱含了强烈的火元素。 “小心！” 米莉娅即刻反应过来。 在她护在洛宁面前的刹那间，洛宁拉住米莉娅的肩膀，将她拽到了自己的身后去。 “轰—轰——！！！” 橙红色的火焰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强大的爆发力让火光四射。 溅落到水球上的火光在一阵‘噗滋滋’的声音中消失不见。 四周静谧下来，笼罩在伊兰王城的青蓝色水球依旧是在无声的旋转着。 “没事吧？” 洛宁理了一下米莉娅樱色的发梢。 刚刚看见她的头发有火星，以为是着火了，乍一看才发现，这是围绕在她身周的火元素。 “没事……” 米莉娅从洛宁的臂弯上看过去，看见那支悬浮在两人面前的火之权杖。 火之权杖上的两片不知名羽毛在热浪中跌宕，魔法阵在水晶石面前旋转，转了一圈之后，随着魔法的解除，发光的水晶也在逐步变得稳定。 类似于是被怒气冲昏头的反应，当魔法消失之后，火之权杖彻底冷静下来。 虽然这神器没有眼睛也没有鼻子，自然也无法表达自己的心情。 但是洛宁从它那几片挂在身上颤抖的羽毛能看出来，这家伙现在相当心虚。 而且它心虚的目标是刚才中了魔法的洛宁……尽管对方是创世神，魔法并没有产生效果。 洛宁一步步靠近，手臂一抬，把浮在半空的权杖抓过来。 那家伙在洛宁的手里动也不敢动，甚至都没胆子挣扎。 沉浸在蓝色水晶中的光芒晃得厉害，如果把核心水晶比作是心脏的话，炎之权杖现在大概是在快要吓死过去的边缘。 “给你主人道歉。” 洛宁颇为严厉的命令道。 在他手上的炎之权杖似乎理解了他的话，艰难的弯曲自己金属的长柄。 朝着米莉娅勉强弯出一点弧度之后，又因为金属的稳定性而反弹回去。 “……你还能跟神器对话？” 米莉娅眼底一惊，将长杖接过来。 她还是头一次知道，这高傲不羁的神器在创世神面前居然是另一种模样…… 这种态度甚至都不需要教训，光速认错的反应就好像是怕被丢掉一样。 “不算能，只是我单方面说话它们能听懂而已。” 洛宁把炎之权杖还给米莉娅之后，并没有打算放过躲在自己身后的利维坦之歌。 利维坦之歌幸灾乐祸的冒出头来，却被洛宁照着脑袋瓜一拍，整个书面猝不及防的合上。 那家伙还想挣扎什么，却被洛宁一秒收进碎片里关禁闭。 “还真是个调皮的神器啊。” 米莉娅一阵感叹，她把手臂捞过来，自然而然的抱住洛宁。 面前就是守护着整个伊兰王城的水球。 米莉娅一般在接触魔法结界的时候，要么暴力拆除，要么就用传送魔法摸进去。 只是，这次米莉娅知道这水元素的魔法是谁用出来的，这种魔法元素她相当的熟悉。 “洛宁大人……” 温和的声音从两人的身后传过来。 声音的主人停顿了一下，又小声的补充道： “米莉娅……” 米莉娅转过头去，看见被水龙环绕的温蒂。 那双浅红色的眼睛里流露出感情，米莉娅勉强让自己笑了一下。 “好久不见……温蒂。” “嗯……” 温蒂默默地点头。 她知道洛宁去找米莉娅，也能猜到，洛宁会把米莉娅带回来。 只是她把目光放在了米莉娅牵着洛宁的那只手上去，清澈的蓝瞳里面是一片深思和沉默。 米莉娅看到了这一点，她也了解温蒂是一位怎么样的少女。 于是米莉娅抬起自己的手，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 “走吧，我们进城，还有很多事情我要向你切腹认罪呢~” “切腹，什么的……” 温蒂有些迟疑，也不知道是在想切腹认罪这种夸张的词，还是说在意的是面前的洛宁。 米莉娅伸出去的那只手并不是要和温蒂牵上，而是用力的拍了一下洛宁，把这个笨比小徒弟给打醒。 洛宁感觉自己的手臂被米莉娅敲了一下，他侧头去看她。 “手，抬起来，” 米莉娅扬了扬下颚，颇有一种命令自己徒弟的语气。 “牵上。” 她的意思是，要求洛宁去把温蒂牵上。 洛宁抬眼去看温蒂，似乎是在询问眼前的少女。 可她羞赧的脸色已经说明了一切了。 “哎，磨磨唧唧的，大家都是老熟人了，没必要！” 米莉娅这是铁了心的要牵这根红线。 温蒂是陪伴了米莉娅几百年的朋友，在她身边已经是亲人的存在。 她还想看看自己的闺蜜、这位沉着稳重的原初魔女脸红起来是什么模样呢。 米莉娅急急忙忙的把温蒂的手抓过来，再把洛宁的手抬起来，让两人十指相扣。 温蒂身上缠绕的水龙自主往后退了退，没有和洛宁接触上。 “这样才对嘛，一家人就是要整整齐齐~” 米莉娅拍拍手，重新去抱住洛宁的胳膊。 “这句话不是这么用的……”洛宁想试图纠正她错误的说法。 “差不多啦。而且我上次还看见你们抱在一起跳舞呢，这次怎么就不好意思起来了呢。” 米莉娅走在前面，拉着身后的两人时不时回头。 旋转着浪花的水球在她靠近的时候就自动打开。 “米莉娅怎么会知道……” “我当然知道啊，我那个时候就想把洛宁干碎，但是想了想，伊兰王城的人是无辜的，我的魔法必然会波及到他们，也就没有动手。” 进入水球结界之后，米莉娅看着身侧那一片片浪花，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温蒂，这里面是……” “伊兰王城的帝国军被卷进了我的魔法里，”温蒂小声回答。 “他们一开始要抢走圣泽马里亚学院的学生，我就是在那个时候觉醒的……” 米莉娅的脸上流露出一阵苦笑： “空之境的封印，在我接触洛宁的时候，就已经松开了。” “那，米莉娅是在什么时候彻底想起来的？”温蒂追问道。 “离开洛宁之后……我不是想要去找光明教廷洗礼我这倒霉的运气吗，在去的路上，感觉又孤独又难过，那样的感受让我回想到了以前的事情，然后就突然醒过来了。” 米莉娅察觉到洛宁抓着自己的手在稍稍用力，脸上露出的一丝难过荡然无存，转而一笑。 “不过，现在都过去了，人活的是现在，展望的是未来。” “而且，有这么一位偏心的‘神父大人’留在我身边，我感觉我已经无敌辣！” 350 祈愿 被水魔法笼罩的伊兰王城和平日里看上去区别并不大。 太阳依旧能洒落在地面上。 只是透过了层层水浪，落在地上的时候形成了破碎斑驳的光。 比起人类的城邦，这里更像是一处沉浸在海底的秘密。 米莉娅望着碧蓝色的苍穹，不由得一阵感叹。 “如果这个时候再来几条游鱼就好了，这里就是神秘的海底世界！” 她话音一落，就好像是为了回应她的期待那般。 一条游动的海豚从高处游下来，激动的尾鳍摇得欢快，在米莉娅的脸上蹭了蹭，绕着她柔软的腰段转圈。 海豚是用水形成的，蹭得米莉娅的身体直痒痒。 她不由得笑起，浅红的眼睛里是灿烂的光。 “啊啊，水元素就是浪漫啊，我也想要我也想要！” 米莉娅抱住洛宁的胳膊一阵撒娇。 “神父大人，我也要这个，教我这个！” 洛宁被她拽得一阵无奈。 “其实，我也想学。” “我不管嘛，那你要赐予我这个！” “你已经有很强的火元素了。” “但是火元素不够浪漫嘛，神明大人赐予我水元素，我什么都愿意做的！我会付出相应的代价！” “……说什么傻话。” 联想到米莉娅每次获得力量的代价，洛宁就不由得叹气。 他很想去捏一把米莉娅软软的脸蛋，可是他的两只手都被不同的少女给控制了，最后只能化作一声无奈的喟叹。 “我的意思是说，肉.偿。” 米莉娅的性格过于直白，她没有弯弯绕绕的心机，大大咧咧的话从口中脱口而出。 洛宁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反应，毕竟他对米莉娅了如指掌。 但是洛宁身旁的温蒂就不一样了。 温蒂虽然也了解米莉娅，但是米莉娅在此之前别说对男人说这种话了，她甚至都不会多看任何男人一眼。所以温蒂对此刻的米莉娅觉得新奇。 同时也觉得……让人脸红。 温蒂埋着头，默不作声地走。 尽管说话的人是米莉娅，但是脸红的、听不下去的人却是温蒂。 “带着温蒂一起哦~” “欸……？” “祈愿伟大的神明，明天下不了床~阿门~” “唔姆！” 洛宁最后还是把手抽出来，狠狠地在米莉娅的小脸上捏了一把。 米莉娅还在单手放在胸口前虔诚的祈祷呢，这会儿脸上突然传出来一阵疼痛感。 她立马捂住脸，幽幽地看着洛宁。 “神明大人如此宠溺我，肯定会完成我的愿望的。”她不甘示弱道。 洛宁一把捏住她双手合十的手掌，捏着她继续往前走。 话题没有继续下去，毕竟再说下去的话，洛宁身边的温蒂脑袋就快冒烟了。 “去哪？”洛宁问。 街道上的人群熙熙攘攘。 头顶上空碧蓝色的水流这丝毫不影响这座王城的日常生活，短短的几天，城民就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场景。 倒不如说，不仅不影响，反而比以前更惬意了。 被帝国强行征兵的平民已经安全回来，一个不少，伊兰王城充满了亲人重逢后的欢声笑语，回到了曾经的那个时候。 唯一少了的，就是街道上那些嚣张跋扈的帝国军。没了他们，伊兰王城比起以前更自由了。 “吃饱饱~”米莉娅愉快的提议。 “北城门附近有一家新开店，里面每天会供应新鲜的食物……可以去试一试。” 温蒂小声地说道。 温蒂对伊兰王城的情况并没有米莉娅那么了解，她来到这座城也不过数月的时间而已。但是当她把城里的人都圈着保护起来之后，这里的人和事就已经开始逐渐被她熟知了。 “早安，温蒂大人。” “温蒂大人，贵安。” 刚进伊兰王城没多远，偶尔有几个擦肩而过的人在和温蒂打招呼。 温蒂则是轻轻地点点头，清冷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除此之外，并没有太多的表情。 只是……一想到自己的手还被洛宁牵着走，温蒂不免得又有些脸热了。 “新鲜的肉……嗯，现在伊兰王城还能和外界有联系？” 米莉娅歪着脑袋思考了一会儿，转而问身后的温蒂。 温蒂点头回答：“虽然表面上看去是和外界断绝了关系，但是我有在内部设置传送魔法，商人们依旧能够通过魔法阵移动，只不过会过滤掉带有帝国徽章的士兵。” 温蒂说着抬了一下手，指向道路的右侧：“走这边。” “嗯哼，原来是这样么……不过，这也只是防御一时，帝国应该不会善罢甘休。” “无所谓，伊兰王城对帝国来说并不算有多重要，他们不会为了夺一座城而跟我拼命……其实比起伊兰王城，他们需要的只是一个能够作为进攻魔族领地时候的根据地。” “伊兰王城是魔族边境周围最大的人类城镇，除了伊兰王城，他们其实还有稍远的地点可以选择。” 温蒂柔和的说完，米莉娅默默听着，然后吐了吐舌头，不好意思的说道。 “嘿嘿，我都临阵倒戈了……他们都不敢轻易动手了。” “不过……他们真想动手的话，我们只需要把进入魔族领地那个唯一被我打开的通道守住就好。以他们那点可怜的魔法技术来看，想要在魔族结界破开第二个洞，估计还要一段时间去了。” “话说回来，米莉娅，” 洛宁一直都在静静地听着左右两边的女孩子聊天，只是他突然想到了另一件事情。 “嗯？”米莉娅很快把注意力转移到洛宁的身上来，明亮的眸子里映着洛宁的脸庞。 “和你帝国，是什么关系？”洛宁问。 “我和帝国……”米莉娅试着在想要用什么方法形容，“骗子勇者和狡猾皇室的不正当合作关系？” “……” 洛宁用一种‘我不理解’的眼神看着她。 米莉娅嘿嘿一笑： “就是互相利用罢了，我给他们打开门，他们给我一支军队。我明面上说是要去魔族领地找人算账，但我没有答应他们要剿灭魔族啊。” “剿灭魔族这件事情太麻烦了，我是个懒比，我才懒得做呢……如果是以前那个正义凛然的我的话，说不定会浴血奋战，但是现在，勇者已经退役啦！” “而且现阶段的魔族是弱势呢，帝国和魔族到底哪边是坏蛋，还真不好说……”米莉娅嘀嘀咕咕的说着。 洛宁听闻后点点头，又问：“你是直接找了帝国的帝王合作？” “克洛塔尔的帝王？……才不捏，那个臭老头油盐不进的，我都懒得跟他废话。” “我找的皇室二皇女，那家伙比较笨，而且好说话。其实这一场入侵魔族的计划都是她一手策划的。” 米莉娅说着抱住了洛宁的胳膊，开始慢慢地把事情讲清楚。 “前来伊兰王城研究魔族结界的大魔法师无辜被人杀害之后，帝国要求调查这件事情。 然后嘛，这事就被二皇女接管了，之后呢，我就出现了，我给了这位不受用的皇女希望，她身为帝国的皇室不仅不被帝王看好，还一直都没有出头机会，临近老帝王要退休了，她那个急啊……但是她很蠢，我说什么她就信什么，还带脑补的。” “我说我帮她给魔族开个洞，她就以为我要帮她厮杀魔王。我说我要带军进去，她就以为我要去踏平魔族……” 米莉娅无奈地呼了一口气，连连摆头。 “算了，不说这个了，帝国这边暂时不用管它。我人都失联了，他们短时间也掀不起大浪来……” 她说得累了，抱住洛宁的胳膊举起手来，伸了个懒腰。 “好饿呀，神父大人……祈愿神父大人能赐予我一些食物！” 米莉娅低下脑袋，虔诚的祷告。 “哪有这么许愿的……你想吃什么？” 洛宁无奈的看着身边顽皮的少女。 少女樱色的长发蹭在洛宁的手臂上，丝毫不介意的把洛宁的胳膊挤压进自己柔软的胸脯中间。 “神明大人就在我身边，我真是个得宠的信徒呢！” 三人站在目标酒馆的招牌前，门口偌大的木板上图文并茂的介绍着今日菜品。 米莉娅扫了一圈，似乎是没找到符合自己胃口的，于是她又把目光放在洛宁的身上去来回扫视。 她这恶狼一般的视线看的洛宁有些不自在，就怕她冒出来一句什么离谱的话。 “我想吃……” “那个叫……叫什么糖来着？” 米莉娅在努力回想自己曾经透过神器看见过的某个词语。 她记忆里虽好，但是偷窥到的内容太多了，不一定每一个细节都能记住。 洛宁的目光明显顿了一下。 有那么一瞬间，他在怀疑自己写的小说到底是不是‘正经小说’了。 为什么一身正气的主角开起车来这么猛？ 或许是因为……米莉娅在洛宁的书里没有动过恋爱心思，现在她动了，那些被隐藏起来的属性就被通通激活了？ “核……糖。” 让洛宁觉得更加诧异的是，洛宁身旁的温蒂竟然替米莉娅回答了一声。 他惊愕的看着温蒂。 温蒂脸颊已经熟透，耳根子也是红得厉害。 她低着脑袋，颇为羞涩的对洛宁说道。 “米莉娅曾经用神器偷看您的时候……我也看见了一点。” 于是洛宁又回头去看另一边的米莉娅。 米莉娅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反而是嘿嘿一笑： “好东西嘛，当然要和好姐妹一起分享呀……” 洛宁想说点什么，但欲言又止。 最后也只能牵着左右手的少女，默默地进到酒馆里去，然后叫来一大桌子的美食给她们填饱肚子。 351 去和留 “到酒馆当然是要喝酒啦！” “来来来，满上满上！” 热闹的酒馆里座无虚席。 洛宁特意挑了一个角落不起眼的位置，却还是会引来不少人的目光。 主要还是温蒂身上的水龙混在人群里相当抢眼，因为施法而变成晶蓝色的眸子总是让人忍不住好奇地多看一眼。 伊兰王城的城民普遍和善，因为长期受到帝国欺压的关系，胆子也不大。 所以大部分人也只是望而却步、朝原初魔女投去仰慕的目光，并没有人真的会举着酒杯过来。 米莉娅兴趣颇高，摆了足足八个木酒杯放在洛宁的面前。 每一杯都灌满了琼浆，杯口上面还飘着一团冒泡的啤酒沫。 “……我不喝酒。” 洛宁愣愣地看着眼前的阵仗。 那些木杯已经快赶上他手臂的长度了，口径还很宽，保守估计一个木杯里有一升的酒水。 八个杯子的话，就是八升……换算成地球的酒瓶就是13瓶啤酒。 喝下去会死的吧。 “哪儿有不喝的呢，你是不是不听师父我的话啦？” “或者说，你觉得孤身一人能够干得过我和温蒂嘛？温蒂的水魔法可是很厉害的哦~” “……米莉娅，洛宁大人免疫魔法。” “对哦。” 米莉娅恍惚了一下，但她并没有因此妥协，反倒是举起酒杯怼到洛宁的脸上，然后用一种师父对小徒弟的语气命令道： “喝！” 洛宁知道自己是拗不过米莉娅的，他不喝点意思意思的话，米莉娅不会放过他。 “我只喝一点点，”洛宁把酒杯端过来，“我酒量不好。” “那不正好？” 米莉娅嘿嘿一笑：“我平日也不会喝酒啊，酒又苦又涩，还不如喝果汁呢……但是你猜为什么今天我要让你喝？” 洛宁摇头表示不知。 米莉娅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当然是，把你灌醉之后捡回去。” “……”洛宁一时语塞。 米莉娅每次毫不拐弯的直白说法总是会让洛宁防不胜防。 同是少女，洛宁身旁的温蒂脸蛋都快冒烟了，米莉娅就跟无事发生那样。 这家伙都不害羞的吗……洛宁开始有点想看见米莉娅羞红脸的时候了。 “咕噜咕噜噜……哈！” 米莉娅爽快的将半杯酒水两口咽下，沉沉的木酒杯“啪”的一声往桌上一搁。 “唔，好苦……”米莉娅吐了吐舌头。 果然，她还是不习惯这种发苦的味道。 米莉娅双手撑在桌面上，绕过半个圆桌，探头去检查洛宁的酒杯。 她把自己的杯子推过去对比了一眼，然后不满道。 “养鱼呢？”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洛宁轻轻地回了一句，只好把自己的杯子端过来，又喝了一大口。 这下杯子里的水位线比米莉娅的低了不少，米莉娅满意的坐回去。 “那个小家伙呢？” 洛宁吃了一口菜，还没来得及咽下去：“小家伙？” “就是经常跟在你屁股后面的那个贪吃的小家伙。” “你是说拉兹？她没来，在魔王城。”洛宁慢条斯理的回答道。 米莉娅不提的话，洛宁都要忽略掉这件事情了。 没有拉兹在身旁，清静是清静了不少，但就是没以前欢快了。 也不知道……拉兹睡一觉起来之后，发现洛宁已经离开、并且接连几天都没回去，会不会急得团团转？ 洛宁仔细想想觉得也不一定，毕竟对那只小天使来说，吃饱喝足比什么都重要，至于拉菲尔给她下达的‘保护创世神’的任务，拉兹早就抛之脑后了。 一想到那只调皮的小天使，洛宁就忍俊不禁。 在他吃下第二块切好的牛肉之前，面前又支过来一个玻璃杯。 玻璃杯里透着光，里面是橙色的果汁饮料。 端起杯子的人是温蒂。 她目光轻轻地看着洛宁，带着几分胆怯……似乎是在犹豫用橙子汁和洛宁大人手中的啤酒碰撞会不会不太好。 “温蒂不喝酒吗？” 洛宁倒是耿直的把剩下的半杯一饮而尽，有些好奇地问她。 温蒂摇摇头：“喝再多也醉不了，所以不喝……” “……原来这样。”洛宁默默地把酒杯放下。 原初魔女，水元素上造诣最强的魔法师，不会被任何水相关的东西放倒……这也蛮合理的。 不过还好温蒂把这一情报告诉洛宁了，对于这种千杯不倒的少女洛宁当然要默默记住，以后绝对要把和温蒂对饮这种事情划入禁忌里。 酒精会对自己的身体产生作用，这一点洛宁已经试过了，他可不想在人妹子面前喝个酩酊大醉。 “温蒂，我应该和洛宁在伊兰王城呆不了几天就会去魔族领地，你打算跟我们一起走，还是留在这里？” “欸……？两天吗？” 温蒂才和米莉娅重逢没多久，甚至都还没来得及叙旧，就要讨论离开的事情了。 她对米莉娅所说的‘几天’感到诧异。 至少，温蒂觉得他们还能像这样呆上十天半月…… 她有些犹豫的垂下眼帘，手里轻轻捧着玻璃杯，有些摇摆不定。 “我想和洛宁大人，还有米莉娅一起离开……但是，伊兰王城，如果我走了的话，城镇就会失守，这里的平民百姓根本不是帝国军的对手，他们将会被帝国军疯狂报复……” “也是，我也想到了这一点……”米莉娅无奈地摇头。 “我也想过要不要留下来陪着你一起，但是，在此之前我还是想和洛宁去一趟魔族……我跟魔王还有些误会，需要好好聊一聊。” “我知道，我能理解你，米莉娅……”温蒂的手指不安的抱在玻璃杯上。 冷饮的雾气在她柔白的指尖化作一滴清澈的水，顺着玻璃杯的杯壁滴落下来。 “没事的，伊兰王城的臣民百姓和我相处的不错，我喜欢这里，既然下定决心要守住他们，那我一定不会食言。” 温蒂轻轻地摇头，浅浅的笑着安慰米莉娅。 虽然这个时候，需要安慰的人其实是她。 “所以这里我一定会守住这里。守住伊兰王城也算是替洛宁大人看守魔族的入口了，如果帝国有什么动态，我会第一时间传来消息。” 此时的温蒂其实很想说一句，她要跟他们走。 毕竟这是她和洛宁大人之前的约定。 可是想说的每一个字，经过大脑认真思考之后，通通都被否决了。 如果把洛宁大人的利益看做是第一要素的话，这样的做法是最让温蒂安心的做法。 守护这里，也意味着守护他…… 米莉娅听得五味杂陈。 她急躁地抱起酒杯，囤囤囤喝了个精光。 之后酒杯重重地一落。 “啊……好愁啊！” “虽然知道现在统治人类的这家帝国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偏偏还不能冒然干掉它。” “帝国虽然坏，但也只是皇室坏，皇室里在明争暗斗，看上去整个帝国野心勃勃，但其实都是皇室成员之间的何需所求而已……我这个勇者可是一点也不认可这样的统治者。” “但是没办法啊，先不说这几百年的帝国皇室有多丰厚的底蓄，以及战力有多强。就算我去给它偷了，把皇室整个给抹除了，那群龙无首的帝国将会乱成一锅粥。” “谁都想当帝王，每个家族都想去争夺这个新皇室的位置。贵族和大臣、还有军官和大魔法师，大家都打起来的话……人类的文明倒退也就算了，在利益的争夺上尸横遍野也能接受，但是这会死伤多少无辜百姓啊。” 米莉娅想想就头大。 刚好这会儿酒精的感觉也上来了，脑袋晕乎乎的，索性就不想了。 其实她所愁的事情也是洛宁在意的事情。 只不过对于现在的洛宁来说，他心里的第一位置是魔族。人类帝国这边是敌人，洛宁精力有限，帝国的优先等级就要排到次要去了。 短暂的沉默中，米莉娅就好像是真的醉了一样，趴在自己的臂弯里面休息。 她脸蛋上蔓延出粉红色，耳根也逐渐红润起来。这大概就是酒精上头的征兆。 酒馆里，大声说话的交谈声充斥在耳边，吵闹得让人脑仁发懵。 这家酒馆的酒水好像比洛宁想象的要上头，他觉得自己开始变得晕乎乎了……可能也有通宵一宿的原因在里面。 不过他不能睡，洛宁今天的任务就是要把喝醉的米莉娅安全带旅馆里休息。 于是他一只手撑着下巴，为了保持体力充沛，洛宁又往嘴里送了点奶酪面包片。 “……呼。” 米莉娅好像缓过来了。 她坐起来，长叹一口气。 脸蛋红红的，鼻头红红的，就连眼眶也是红彤彤的一片。 洛宁送进嘴巴里的面包片都还没来的接咬下去，就顿住了动作。 女孩子哭了就应该哄一哄，洛宁知道这一点，但是他不清楚此刻的自己应不应该第一时间去哄她。 毕竟，洛宁连米莉娅为什么会哭红眼睛都不知道。 “对不起，温蒂……” “嗯……欸？” 温蒂刚才一直在想帝国的事情，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脸顿时就粉红起来。 “没事的米莉娅，你和洛宁大人先去……” 温蒂慌忙地看了洛宁一眼，面对米莉娅突然湿润的眼眶，温蒂也有些不知所措。 她埋下头，慌慌张张的解释道： “我、我确实是对洛宁大人……但、但、” “我不是说这个……” 米莉娅无奈一笑，声音里充满了鼻音。 她吸了一口鼻子，又说： “我是说，我擅自把你的记忆封印…然后送去帝国学院的事情……” 352 眼睛里的雪花 米莉娅把对温蒂做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她。 其实米莉娅一开始只是打算封印了温蒂的记忆和能力。就像她们约定的那样，要试着重新来过。 但是温蒂体内强大的魔力在抗拒神器的力量。 神器的碎片确确实实是将温蒂封印了，但是温蒂自身的防御机制又同时封印了温蒂的身体。 温蒂被自己的魔力冰封，米莉娅虽然可以用自己的火魔法轻易解开她，但是却没这么做。 原因是恰好得知了有一位城主的女儿，在帝国的魔法学院被欺负，刚好也是被冰封，也刚刚好，她和温蒂的外貌相差不多。 而那个身体素质柔弱的少女……其实在被贵族欺负、封印在冰晶中的时候，就再也无法苏醒了。 米莉娅将她的记忆复刻了一些过来，替换了封印的冰晶。 要靠米莉娅的能力修改一些人的记忆并不难，有炎之权杖在，将人们的记忆模糊处理之后，温蒂便就代替了那个温蒂。 至于那位在学院中已逝的少女，她的身躯在离开冰晶之后衰败得迅速，米莉娅将她安葬在了安静的湖泊边。 “对不起，这些都是我做的，我玩弄了你的感情……你唯一的亲情都是假的。” “在记忆恢复的时候，你应该都想起来了……但我还是要亲口承认一次。” “对不起，温蒂。” 米莉娅轻轻地将话说完。 她的眸子里都是亮晶晶的水花，目光赤诚却又有些不安。 或许是酒精上头，米莉娅变得有些感性起来。 涌上心头的情绪哽咽在喉，米莉娅吸了几口气，她害怕温蒂突然默不作声，也害怕去面对温蒂的表情。 原本摆放在洛宁面前，要把洛宁灌醉的酒杯被米莉娅一把抓了过来。 然后双眼一闭，一口饮下一大半。 洛宁没有阻止，也没有发声。 这个时候劝谁也不行。 在这件事情上，洛宁毕竟是局外人。 他不知道米莉娅和温蒂在那之后都经历了些什么，所以并不能胡乱替她们说话。 “对不起……” 温蒂还是没有说话，米莉娅显得更沮丧了。 她抬起手背，抹了一下自己的眼角。 米莉娅的声音放得绵软了许多，夹杂着淡淡的鼻音，听上去撒娇中又带着可怜。 其实妹子之间闹矛盾一般都很难解决。 女人的记仇心理普遍都很强，脸皮又薄，基本不会拉下脸去认错求和，一个仇记个十年八年的都是小事。 像米莉娅这样能主动认错的相当少见，如此诚恳的那就更是少之又少了。 “呜呜，对不起，温蒂！” 米莉娅就差要给温蒂砰砰砰磕三个响头了，为了挽回友谊，她确实也做得出来。 在她急得团团转、不知所措的时候，温蒂突然笑了一下。 “没事啦……米莉娅，这些事情在我苏醒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接受了。” “那你原谅我了么……”米莉娅不安的抓着自己的手。 温蒂柔和地点头，手掌离开被她捧在手心里的玻璃杯，去贴在米莉娅的手背上，这么做是想让米莉娅安心下来。 “‘重生’这件事情是你和我一起做出的选择，我不会怪你呀……为了给我找到一个适合我的落脚点，米莉娅已经很努力了。” “但是……我们商量的是试着重活一次，我却是直接封印了你。” 米莉娅埋着头，还是有些意难平。 当时她太想逃离那一片泥潭了，身边越是安静，自责和懊恼就会将她侵蚀。 她知道如果无法彻底忘记，那就会永远记着。 即使是她成功复仇，成功把所有罪孽都扣在创造自己神明的头上，就算一切都释然了，但是深埋的记忆也会在将来的某一天刺在心底。 米莉娅必须要让自己忘记才行，她需要将那些不堪回首的事情都尘封。 封印记忆、之后让玩弄自己命运的神明将咎由自取，这样下来，一切都结束了。 只是，光是封印她自己的还不够。 她倒是忘记了，但是温蒂却还记得。 这对温蒂来说是独自一人在孤独岁月中的惩罚，所以米莉娅带上了温蒂。 “还是我太自私了，我甚至都没跟你商量就擅自封印你的记忆……还把你放进帝国学院里受到欺负……” “好啦好啦，我小时候就是经常被同龄人欺负呀，米莉娅是为了给我找到一个能契合我过去的地方，这样我才不容易出现记忆上的差错……我还是知道这些原由的。” “但是……” 大概是被酒精迷糊了思绪，米莉娅自己跟自己较起劲来。 她发愣的看着温蒂身前的玻璃杯。玻璃杯上有水珠滴落，覆盖在她手背上的温蒂的那双手有些微凉。 “事情过去了，米莉娅，不是我原不原谅你，是我根本没有打算怪过你……你不要自责啦……现在大家的记忆都恢复了，也遇见了该要遇见的人，这是好事呀。” 温蒂用着哄小孩的语气去哄米莉娅。 也许现在应该被哄的人是温蒂自己，但是温蒂并不在意，她好像早就习惯了去照顾他人的心情。 “那，温蒂和西城城主……” 本以为这样的普通亲人关系可以持续到永久都不会揭露，可是当温蒂的记忆回来之后，事情就完全不一样了。 米莉娅始终觉得自己亲手玩弄了温蒂和‘亲人’之前的感情。这种感觉并不好受。 “西城主确实是一个很好的家长，对我来说，有这样一个亲人其实也不赖……只不过，他应该无法接受我是原初魔女的事情吧。” “找一个时间，我会去看看他。”温蒂轻轻地回应道。 “我跟你一起去。”米莉娅的语气坚定。 “嗯，好……” 温蒂笑了一下，被水魔法点亮的湛蓝色眸子里泛着一点浸水的光泽，仔细看的话，温蒂的眼眶也红红的。 安慰的话好像都说完了，温蒂回过神来，岔开这个沉重的话题。 “好啦，先吃东西，一会儿放凉了~” 温蒂抬起纤白的手指，抓着钢叉叉过来几块水果，放进米莉娅的餐盘中。 米莉娅缓了一会儿，抽了抽鼻息之后算是缓过来了。 她看着餐盘里堆起来的水果块，终究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哭红的鼻头和嘴角甜美的酒窝并不冲突，她的眸子里闪着灵光。 “这个…水果本身就是凉的，怎么放凉嘛！” “对哦…” “噗，哈哈哈……” 米莉娅一阵失笑，惹得温蒂也从沉闷的话题中极快恢复，两人很快就笑成了一片。 不管遇到怎样的坎坷，米莉娅总是会很快调整过来。 她的性格阳光开朗，像是烈阳暴晒下的小雏菊，顽抗不屈。 可是，这样的性格其实不单单只是洛宁手中的几个字、几个设定，这是米莉娅的成长环境所造就的她。 因为困难重重，因为坎坷的道路上总是会出现摔倒，所以她必须要站起来。 当摔倒的次数多了、变得麻木了……直到后面，甚至都能笑着将其接受，米莉娅这千锤百炼的性格也在这成长中炼成了。 “喂，喂。” 洛宁还在撑着下巴看着面前的两个少女欢闹。 不知不觉中就恍惚了一下。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米莉娅正举着手，在他的面前晃晃。 “想什么呢？怎么呆住啦？不会就醉了吧？” 米莉娅接连三问，整个人撑着桌面伏案过来，欺身压在洛宁面前的桌子上，少女柔软的酥胸在上面过分挤压。 洛宁轻轻地看了一眼，然后下意识的摇头。 “没有。” 否认的话语几乎脱口而出。 但是说完之后，洛宁就后悔了。 他应该回答说‘已经醉了’才对……失算。 “嗯……看样子还不够呢。” 米莉娅的脸颊依旧是红彤彤的，泛红的位置从眼角下方蔓延到耳根子上，此时的米莉娅可没有一丁点害羞的成分，脸红的大部分原因还是喝了酒的关系。 其实她觉得自己已经快不行了，毕竟很少碰酒精这种东西，也没有什么酒精耐受性。 但这肯定是远远不够的，她的目标是把洛宁喝倒，而不是把自己喝倒，最坏的打算是大不了同归于尽。 所以米莉娅几乎没有犹豫，桌面一排，叫来服务员。 “那边的白虎娘，过来一下~” 洛宁的目光顺着米莉娅举手的方向看去。 可是哪里有什么‘白虎’娘，这家酒馆的服务员并没有兽耳娘，洛宁看到的是一位普通的店员女仆。 “喔，说错了，是服务生小姐~”米莉娅连忙纠正道。 那位女仆小姐正抱着菜单，一边胆小的向米莉娅走过来。 “客人需要点单吗……？” 让女仆小姐怯懦的是另一旁被水龙环绕的温蒂。 温蒂出现在这里也太过显眼了，想让人忽略都很难。 “我不需要菜单。” 米莉娅摇了摇头，推开递过来的菜单。 “把你们这里最烈、最让人神魂颠倒喝得烂醉的酒水拿来！” “我们这里最烈的酒是蒸馏过的白葡萄……” “那就这个了！”米莉娅激动道。 她俨然一种今天要和洛宁死磕到底的意思。 说实话，洛宁一点儿也不怕。 因为他感觉米莉娅已经快醉得不行了，估计再熬个半个小时，他就要把喝软下来的米莉娅扛回去。 “哼哼~” 米莉娅突然凑到洛宁耳边来，神神秘秘的。 “你不会真的以为有白虎吧？” “……什么？” “或许，真的有呢？” “………什么？” 353 火之勇者成名录 上 “咕嘿嘿……我还能再来！” “你这个杯子太小啦，洛宁，你是不是不听师父我的话了？” “呜呜呜，我想当你师父，但是你却想当我爸爸啊，洛宁……呜呜呜……” “……我没这么想过。” 洛宁的背上，米莉娅已经酩酊大醉。 完全是喝得烂醉，不省人事的那种。 洛宁早就猜到了结局，所以他一点也不意外。 “我知道你们男人都喜欢女人叫自己爸爸，但是我叫你的时候你又不乐意了，为什么呢……不会是在害羞什么吧……嘿嘿，洛宁，我的洛宁……” “……” 洛宁觉得自己人也快不行了。 喝醉后的米莉娅虽然很可爱…… 虽然但是，可爱是可爱，可是她说话的方式比以前更直白了！ 以前还会过过脑子，思考一下，喝酒之后就完全脱口而出了啊！ “……都说了不可以这么叫了。” 洛宁的语气颇为无奈。 即便就算再纠正她一次，烂醉状态下的米莉娅也不可能听得进去，但洛宁还是要说，说了之后以证清白。 他真的是一个当代好青年，不喜欢玩那种奇怪的play……至少现在是这样的。 “咕嘿嘿，我的好徒弟，师父还能教你很多呢……咕嘿嘿……” 趴在洛宁身上的米莉娅闭眼，嘴里的呢喃声前句不搭后句。 就算是喝成这样了，米莉娅还是把两条手臂横过来，牢牢的圈着洛宁的脖颈，就好像再也不会松手。 “欸，年轻就是好啊~可以肆无忌惮。” 洛宁的身旁，女人从酒馆里走出来，细细的高跟鞋踏在地砖上，包臀的短裙恰到好处的遮住大腿。 “麻烦你了，玛丽亚。” “叫校长啊，哎，算了……你就别跟我客气了。” “好的，玛丽亚。” “……”玛丽亚无言以对的看了洛宁一眼，最后也只是无奈笑笑。 “钱我付过了，这袋子钱先给你，不够再告诉我，我找陛下再拿点。” “够了，” 洛宁空出一只手，把沉甸甸的钱币接过来，朝面前的玛丽亚微微点头。 他的钱袋大概是忘在了莉露鲁的房间里，洛宁刚刚结账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没钱。 再一问温蒂，温蒂也身无分文。 至于米莉娅……米莉娅都醉成一只小猫咪了，自然是问不出什么名堂出来。 所以这种关头，也只能叫玛丽亚来帮忙。 不过，虽然每次都白拿玛丽亚的钱袋子，但洛宁这钱也收得踏实，权当是收‘保护费’了。 “我过两天就走，也用不了多少。”洛宁缓缓地补充道。 玛丽亚看了他一眼，恍惚一瞬，又问： “你这么快就要走了……？” 她的表情有点迟疑，语气有些担忧。 “没事，温蒂会守在伊兰王城，伊兰王城依旧是安全的。”洛宁解释道。 “不是，”玛丽亚连忙摆手，“我的意思是，你不多住几天吗？现在外面很乱，帝国军不知道哪里会设有埋伏，冒然出去的话……” 玛丽亚说到一半之后，忽然又停住了。 她仔细想了想，帝国军和洛宁见面的话，到底是哪一方的危险比较大。 结果是……帝国军基本会全灭。 又看了一眼站在洛宁身旁的原初魔女温蒂。 温蒂站在洛宁身后，就如同是一位沉默的守护者……或者说是像等候在主人身旁的女仆？ 温蒂对洛宁谦逊崇敬的态度，玛丽亚是看在眼里的。 但是温蒂……她可是在伊兰王城被证实了身份的人，那位传说中的水元素魔女，尽管没办法实锤，但大家已经这么默认且敬畏她了。 而这样的温蒂却自愿站在这个男人的身后。 玛丽亚已经没办法去猜测洛宁的身份了…… 只能隐约觉得，洛宁的真实身份已经不是他们这座小小伊兰王城能够触及到的层面。 “唔…嘿嘿嘿……我的乖徒弟，给我亲一个~啵~啵啵~啾啾~~” “唔唔，徒弟的嘴唇好硬，硌牙，介个就是死鸭子嘴硬么…一点都不可爱呢……” 洛宁背上的米莉娅醉如烂泥，在洛宁的身上一阵闹腾。 至于她刚才去‘亲’的地方，只不过是洛宁的肩膀而已。 洛宁隔着衣服被米莉娅啃了一口，肩头火辣辣的，估摸着是留下了一排牙印。 “那我先走了，玛丽亚。” 洛宁现在只想尽快把米莉娅弄回去，这家伙喝酒之后太闹腾了……虽然喝酒之前也挺闹腾的。 玛丽亚从思绪中回过神来，连忙抬手挥了挥。 “那……你们慢走，需要什么再叫我，如果有时间的话，还是来城主堡里面坐一坐，让陛下见你一面，他每天都在念叨呢……” “好，我知道了。”洛宁答应下来。 “那就先这样了……” 其实玛丽亚还有很多话想说，但是所有的话在此时说出来的话，会显得很突兀。 她犹豫了片刻，最后咬着朱唇从口中挤出两个重叠的音节。 “谢谢……” 这声道谢看似没由来的，但玛丽亚觉得自己必须要说这么一声。 洛宁明显没有功夫和她促膝长谈。 或许对方根本不在意帮了他们什么，他只是顺手而为，举手之劳而已……甚至对他来说根本就不足挂齿。 而就是这么一点点‘帮助’，却对伊兰王城来说是莫大的‘恩赐。’ 那些本应在帝国的侵略中陪葬的平民，一个不少的安全归家。这座本该被帝国摧毁的王城，却在他的手里侥幸存活…… 可能洛宁并不知道自己具体帮了他们什么、又给他们带来了什么好处，他大概都没兴趣去计较。 可是他给伊兰王城，给玛丽亚和伊兰国王带来的恩情，可是他们一辈子都还不完的东西。 洛宁背着身上的人往前走，在擦肩而过的时候，轻轻地看了玛丽亚一眼。 “道谢就不用了，我不是已经收了钱了吗。” 玛丽亚无奈一笑。 他收钱的目的……就只是为了让他们不那么内疚吧…… 硬生生把这一场回报差距奇高的不公平交易，弄成了商人一般的金钱往来。 看着洛宁离开的背影，玛丽亚不由得想了很多。 温蒂跟随着洛宁的脚步和她擦身而过，玛丽亚同样温婉的朝她说了一声。 “谢谢。” 温蒂侧头默默地看了玛丽亚一眼，只是平静的点头，却什么也没多说。 原初魔女并不善沟通，也就只有一开始，在庞大的水球笼罩伊兰王城产生全城恐慌的时候，温蒂才站了出来说了几句。也许是她当时真诚的发言打动了所有人，城民们很快就将其接受。 温度无疑是掌握了整座城的命运，所以玛丽亚一直在试图和温蒂交谈，但是却一直无果。 温蒂神神秘秘，出现在街道上又很快消失，没有人知道她会去哪里。 不过今天倒是让玛丽亚明白了一件事情……温蒂和洛宁是一起的，想要知道伊兰王城的存亡，只能看洛宁。 虽然国王陛下一开始就让玛丽亚去接近拉拢洛宁……可是玛丽亚一直都在不知所措。 纵使她想要给洛宁提供帮助，但是洛宁什么都不缺，她能做到的，也就只有这样跑个腿了。 玛丽亚的思绪飘了很远。 看着洛宁消失在拐角的背影，玛丽亚无奈摇头。 将复杂的心情抛在脑后。玛丽亚转身，一脚跨进酒馆的大门。 “老板，来一点你们这里最烈的酒！” “不好意思，客人，最烈的酒已经售光了……” “欸——是谁啊，这么能喝！” 。。。 小巷里。 洛宁隐约记得这条巷子穿过去之后，有几家稍好的旅馆。 上次伊兰王城的旅馆不接待客人的那一夜，洛宁可是和拉兹几乎把全城都逛了一遍。 所以他对这里的楼房分部还是有点印象的。 漆黑的小巷一直走到底，金灿灿的阳光从屋顶上倾斜下来。 周边都是挂着铁艺招牌的旅馆。 洛宁晃了一眼，选了一家稍大的。 一般来说，门店大的，里面的房间也会相应豪华一些。 洛宁住了这么久的异世界旅店，差不多都摸透了。 “……你们是？” “住宿。” 洛宁站在旅店门口，前台的小姐在打盹儿，看见有人进来之后，勉强坐直身子，一脸诧异的看向来客。 “……住宿，吗？” 现在伊兰王城根本没有外来的冒险家，也没有外界商人，整座城对外是处于封闭的状态。 如果只是前来一楼吃饭的话，倒是能理解，但是住宿…… 不应该会有人住宿才对。 再看看男人身上那位满是酒气的少女，前台小姐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大床房？”她试探性的问道。 “标间……” “大床大床！” 洛宁身上的米莉娅不甘示弱的挥起手，一阵阵反驳。 明明都醉得不省人事了，但却在这件事情上相当清新。 前台小姐朝洛宁投去询问的目光。 洛宁吐了一口气：“行吧，大床。” “房间里有消费品，所以押金和房费一共一枚金币……” “给。” 洛宁从钱袋子里摸出来一枚金币，放在柜台上。 前台小姐将其收过来，又递给洛宁一把钥匙。 钥匙上显示302，意思就是三楼二号。 洛宁没再多言，沿着楼道轻车熟路的上去。 一直站在他身后等着的温蒂也是迈着小步子，满面通红的紧随其后。 前台小姐正准备趴桌子上继续打盹儿，但当她无意中看见两条发光的水龙之后，目光一滞。 看着三人上楼的背影，前台小姐彻底愣在了原地。 354 火之勇者成名录 下 章节加长 “吱呀——” 尽管旅馆的房间足够崭新，但是因为这段时间空气潮湿的关系，木质的楼房略微有些受潮。 受潮的木门产生了松动，房门在打开的时候，传出一长串刺耳的吱咯声。 “咕唔，到家了吗……” “这房子不行啊，洛宁，唔，怎么房子晃得好厉害……地板、地板是斜的啊，笨蛋徒弟。” 米莉娅挣扎的从洛宁的身上下来。 她趔趄的走几步，软得像泥的身体还没来得及往前走，就贴到了墙上去。 洛宁连忙把她抱过来，手臂轻轻地搂住她柔软的腰身。 “先进去。” “唔，唔，你抱我~” 洛宁发现带着米莉娅走根本走不动，所以也只好半蹲下来，将她公主抱起。 好在旅馆的床普遍都不远。 雪白的床单看上去相当柔软，洛宁将她轻轻地放上去。 米莉娅的身体很快就陷进了软床里，大概是太过舒服，她随手抓来一个枕头夹在腿里，蜷缩起来的身体睡得像一只猫咪。 她突然变得这么安静，洛宁都还有些不习惯。 往后退了半步，离开床边，洛宁打算先去浴室冲个澡。 这两天东奔西走，身体已经满是疲惫，洗个澡睡一觉是消除疲惫的最好方法。 “不进来吗，温蒂？” 回头看见站在门口迟迟没有进房间的温蒂，洛宁有些纳闷的问她。 温蒂站在门口的地毯上，手中不安的捏着自己的衣角，还有些犹豫。 “我……洛宁大人……我就不进来了。” 明明没有碰过酒精，但是此刻温蒂的脸颊比醉酒的米莉娅还要通红。 “现在是下午……还、还没到我平时睡觉的时候。”温蒂轻轻的说道。 洛宁想想也是。 这个时间点，太阳都还没有落山。 洛宁和米莉娅是因为熬了一个通宵，两人双双都没有合过眼，所以才会这么疲惫。 而对于正常作息的温蒂来说，她这会儿正是精神的时候，进来和他们躺在一起的话，反而是显得有些奇怪了。 “我、我我养了一只猫，还要回去喂……我回自己的房间收拾一下，等洛宁大人睡醒之后，再来找洛宁大人……” 温蒂有点儿紧张。 也说不出来是哪里紧张。 明明只是简简单单的睡一个觉而已。 可是……她觉得现在的自己好像是在‘拒绝’洛宁，但是她不想拒绝洛宁。 纠结了半会儿，脑子都快冒烟了。 一直到…… “笨徒弟，快给我过来，让师父我好好爱.爱你……唔，我的笨徒弟呢，怎么不见了……啊，找到了，mua~” “哎，怎么这么软，不对不对，笨徒弟怎么变成枕头了……呜呜……” 米莉娅断断续续的声音从房间里传来，温蒂听得面红耳赤。 “洛宁大人，你们先休息，长途跋涉也累了……我明天再来找您。” 温蒂抬眸看着洛宁，躲闪的眼神像是一只惊慌失措的小兔子。 洛宁只好先答应她。 “好吧，那这个你先拿着。” “欸……？” 洛宁将钱袋子拿出来，抓了几枚金币出来之后，将剩下的一袋钱都给了温蒂。 “你这段时间呆在伊兰王城的话，身上还是拿一些钱会比较好。” “可是……” 温蒂性格腼腆，从来都无法心安理得的接受别人的东西。 特别是，洛宁手上的钱袋还是前不久玛丽亚给他的。 “这东西本来就应该是你的，我从玛丽亚手里收的是伊兰王城的保护费，但是现在保护伊兰王城的人是你。拿着。” 洛宁把她的手抓过来，摊开手心，之后将手里沉甸甸的袋子放了上去。 温蒂沉着目光还想多说点什么，但是看见洛宁略带疲倦的脸色之后，也只好将到嘴的话都收了回去。 “晚安，洛宁大人。” “晚安，明天见。” “明天见。” 温蒂退出房门，决定不再打扰洛宁，她跟上来的目的就是为了将他们安全送到而已。 洛宁目送温蒂走远，直到她的脚步消失在楼梯之后，这才轻轻地关上房间门。 想了想，还是将门把手轻轻一拧，反锁了。 这个世界的人类旅馆和地球上的相差不大，水龙头打开里面就是热水，角落里还有一个够两个人躺下的白瓷浴缸。 洛宁进去泡了一个澡，紧绷了几天的身体终于得到放松。 等他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看见的是正坐在床上发呆的米莉娅。 那张因为晕醉而泛红的脸蛋满是慌张，眼睛里泪汪汪的闪着晶光，双手撑在身侧，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在看到洛宁之后，米莉娅这才恍惚过来。 晃着不太稳的身体，她朝洛宁扑了过去。 “为什么没有在我身边……” 出乎意料的是，米莉娅这次的声音放得很轻，全然没有刚才泼闹的语气。 就像是受到了委屈那样，她把脸埋进洛宁的怀中，隔着一层薄薄的衣服，米莉娅感觉到了洛宁身上淡淡的香皂味。 “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我没有不要你，米莉娅。” 洛宁叹了一口气。 米莉娅委屈得像一个小孩子，洛宁也只好拍着她的后背去安抚她。 “你喝多了。”他缓声道。 米莉娅在洛宁的怀中安静了一小会儿，之后又抬起头去看洛宁。 “那就是，我离开你了……” 浅红色的眼眸在混乱中有那么一瞬间的清晰。 她像是小猫一样依偎在洛宁的怀里，撒娇似的，用脸蛋蹭刮着洛宁的胸口。 “对不起，那样不辞而别……明明说要保护你，我却自己先离开了，我是个坏师父，洛宁……” “但是，我不会再离开你了。” 不是闹腾的在表达情绪，米莉娅现在稳重镇定，俨然和之前的模样有很大的差别。 这让洛宁一度怀疑这个家伙到底醉没醉。 在他这么想着的时候，缩在他怀里像一只小猫咪似得米莉娅突然动了。 柔弱的小猫咪突然变成了力敌千钧的大老虎。 米莉娅到底是练剑的勇者，臂弯的力量绝对是不可小觑的。 她把手掌压在洛宁的胸口用力一推。 洛宁只能免疫魔力，又哪儿受得住这种强烈的物理冲击。 再加上这床又软，根本坐不稳身形，这么一推，两个人就一起倒了。 这场面有点眼熟。 和昨天那样，米莉娅为了发泄情绪，一怒之下把洛宁按在草地里啃.咬是一模一样的场面。 洛宁忽然发现自己的身体有一个致命的弱点…… 那就是在这种时候，他能反抗的余地很小。 基本上是妹子让他怎么样，他就会怎么样，压在他身上的米莉娅想要什么样的姿势，他就会形成怎样的姿势。 洛宁望着头，去看被他放在床头的布袋子。 袋子里装着神器的碎片，碎片里装着利维坦之歌…… 洛宁想要翻身的话，其实也不难。 前提是把利维坦之歌弄到手。 喝醉状态的米莉娅不会是利维坦之歌的对手，想要把她治服、让她乖乖睡觉，也很简单。 “你看着我，你为什么不看着我。” 米莉娅委屈极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洛宁欺负她。 她将双手撑在洛宁的肩膀上，强势的目光就好像是强大的勇者在凝视自己已经弄到手的猎物。 米莉娅的力气非常霸道，练剑人的手劲要认真起来，是难以抵抗的。 于是洛宁只好把目光悻悻收回来。 面对自己的这一大‘弱点’，他自己也很无奈。 他抬眸注视着身上的少女。 米莉娅脸上酒后的潮红并没有因此散去，反而是又加深了几分。 洛宁看着她慢慢俯下来的身体。 跟随她靠近的深情眼眸，洛宁也跟着闭上了眼睛。 可能是一种坦然接受，也有可能是……因为抵抗也没有用，所以也只能被迫接受。 米莉娅落下来的唇瓣比上次柔软了许多。 相比起之前那个粗暴又带着一丝血腥的吻咬，这次温顺得像是一滩软水。 炽热的唇舌裹满津液，带着一阵微弱的酒香气味…… 灵活的小泥鳅让人应接不暇，却又无可奈何的沉浸在她的节奏里。 阵阵黏稠的翻滚声羞耻的传入耳蜗。 **的沦陷使两人都变得有些不理智。 过分的纠缠后，米莉娅已经有些喘不上气。 在肺腔里最后一丝空气都要榨干的时候，她终于是挺了一下腰身，将头抬起。 “哈啊…哈啊……” 米莉娅长呼一口气，缺氧的大脑导致整个人都在止不住的喘息。 比起她的话，洛宁的反应就要淡定一些了。 他只是抬起手背，轻轻地抹去嘴角挂着的那一条银丝。 “唔，好晕，坏徒弟……你为什么要勾.引我？” 米莉娅在一阵喘息中逐渐变得清醒起来。 她直接反客为主。 仿佛刚才对洛宁强势的人并不是她那样。 洛宁沉默了一会儿。 与其说在想办法解释，倒不如说……他什么都没做，所以根本无话可接。 “你为什么要去洗澡？”米莉娅又问。 “……洗澡消除疲劳。” “为什么不带我一起洗？” “因为你刚刚睡着了。” “那我现在醒了。” “……那我现在带你去？” “不要。” 米莉娅嘟囔着嘴唇，趴在洛宁身上。 其实她只是单纯想对洛宁撒娇而已。 洛宁一度怀疑这个家伙是什么时候醒的酒。 不会根本没有醉吧？ 想起来……如此强大的火之勇者，真的会被酒精撂倒吗？ “先起来。” 洛宁拍了拍她柔软的腰段。 米莉娅扭了扭身子：“干嘛，不要。” “我先去把头发弄干，湿着头发睡觉会感冒。” “唔…神父大人也会感冒？” “会。” “那神父大人还会什么？” “什么都会，一般男人会的我都会。” “嗯哼……是这样么。” 米莉娅在若有所思的思考。 她抬起膝盖，那条裹着白丝的大腿贴着床单慢慢的上移，摩擦出窸窸窣窣的响声。 洛宁手臂一抬，照着她的腰捏了一下。 不偏不倚，那个位置真是米莉娅最敏感、也是最怕痒的地方。 “……唔！” 米莉娅忍不住抬腰，之后因为实在承受不住洛宁指尖微凉的触碰，而将身体倒在一旁去。 就像米莉娅找到了洛宁的‘弱点’一般，洛宁从一开始就知道她的‘弱点’。 她是他费下精神，精心设计的完美少女……她的弱点，身上一触就会奇痒的痒痒肉在哪里，洛宁闭着眼睛都能摸到。 洛宁这下终于能坐起来了，趁着身体还能自由活动，他拿起毛巾给自己擦拭头发。 这个世界虽然有烘干器，但是那些烘干器的原理不是耗电，而是消耗魔力。 里面的风倒是能够吹出来，但是对洛宁来说根本没有热度，并不好用，所以他一般不会用。 米莉娅坐在床上乖乖等他弄干。 她频繁舔舐嘴角，好像是在回味刚才的味道。 洛宁这边擦得也很快，这种大旅馆里面最不缺的就是毛巾，他接连用了好几张，把头发擦拭得如同鸡窝一样乱之后，洛宁终于没有再折腾。 随手理了几把碎发，洛宁坐回床边。 米莉娅窝在被褥之间，怀里不知什么时候又抱住了一个方形的枕头。 她睡得有些迷糊，见到洛宁过来之后，勉强睁开困倦的双眼，勾着手指揉揉眼角。 “……困。” 只是短短几分钟而已，米莉娅已然没有了之前的那股兴奋劲。 通宵之后的身体并不好熬，再加上熏了酒的关系，大脑又在惬意的困意中沦陷。 米莉娅困得睁不开眼睛，却还是掀起自己身上的被褥，让洛宁进来。 “过来，师父我，今天还没有…教你东西……” 她声音断断续续的，绵软得就好像随时会睡过去。 洛宁这次就相当配合了，照着米莉娅说的做。 只是他刚睡进去没多久，米莉娅就跟一只八爪鱼一样缠绕上来。 洛宁的身体在一瞬间就被控制，几乎是动弹不得。 米莉娅微热的呼吸扑在洛宁的脸上，她大概是想亲洛宁的，不断靠近的脑袋在接触到洛宁脸颊的上一秒，却因为困意而偏开了轨迹。 “师父要教你…唔，要不，你教师父好了……” 明明已经困得闭上眼睛了，但是米莉娅的嘴里还是在不停地念叨。 在说完最后半句话之后，她再也支撑不住席卷而来的睡意。 抬起的手臂完全失去力气而滑落，晶莹的嘴唇微微张开。 米莉娅小口呼吸着，胸脯规律的上下起伏。 她就这么一秒入睡了…… 洛宁甚至都没来得及跟她说晚安。 于是只好抽出一只手来，慢慢地圈在她的腰上，将她揉进自己的怀里。 之后朝着熟睡的米莉娅轻轻地道了一声。 “晚安。” —————— （元旦快乐~今年也要开开心心！ 新的一个月，也麻烦各位投投月票啦。 依旧是100月票一次加更！~） 人设图 拉兹 @@@@ “拉兹想吃小蛋糕~” “神明大人会给拉兹买的吧~？”@@@@ 内容正在手打中，请在10-30分后重新进入阅读，如果还是没有正常内容，请点击右上角的问题反馈，我们会第一时间处理！ 355 圈套 当温柔的光线透着纱窗洒进来的时候，困意如同遇到光芒的影子，渐渐地褪去。 洛宁的眼皮抬了一下，而后徐徐地睁开了双眼。 眸子里有阳光落入，让他不免的虚起眼睛。 缓了一会儿，这才撑着身子坐起来。 宿醉的感觉并不好。 洛宁昨天虽然不至于喝大，但是那几杯蒸馏的白葡萄酒也不是盖的，是实打实的高度数酒水。 如果不是米莉娅的话，还真不会有人能劝动他的酒。 也难怪洛宁无法拒绝米莉娅。在他知道米莉娅满身优缺点的同时，那些优缺点也会因为是他根据自己的喜好亲手塑造的关系，而精准的戳中洛宁的点。 所以当米莉娅带着撒娇又强势的语气去要求洛宁的时候，洛宁总是会情不自禁的答应她。 洛宁知道宿醉的感觉不好受，因此醒来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看身旁的米莉娅。 那家伙昨天都醉成那样了，估计今天还无法恢复。 至少洛宁是做好了心里准备，打算照顾米莉娅一整天。 但是当他侧目往床上扫过去的时候，并没有看见米莉娅人。 这种感觉让他似曾相识。 曾经的一个黄昏，他也是这样被阳光吵醒……之后身边就少了她。 洛宁恍惚了一瞬，目光错愕的看向整个房间。 当看到椅子上坐着的那个人之后，他的内心才平静了下来。 米莉娅双手撑着下巴，隔着一张方形的长桌，浅红色的眼眸里透着金灿灿的光芒，带着温和的笑意看着洛宁。 她似乎是这样看着洛宁很久了。 注视着他熟睡的脸庞，好像连时光的流逝也变得缓慢了起来。 直到和洛宁四目相对之后，米莉娅才逐渐回过神。 “怎么啦~？” 她察觉到了洛宁眼睛里一瞬间的焦灼。 米莉娅白嫩的脸蛋上挂着一枚浅浅的酒窝，笑着问： “是不是起床之后没有看见师父，怕师父跑啦~？” “笨笨，这么快就忘记师父昨天对你说的话了嘛……我说‘我不会再离开你了’。” 米莉娅一点也不建议对洛宁说一些肉麻的话。 她一点也不忸怩害羞，甚至是在期待洛宁能害羞几下。 可惜的是，洛宁的目光依旧是如往常那般平静，就连刚才泛起的那一缕焦急也只不过是转瞬即逝而已。 米莉娅的语气就有一种哄孩子的感觉，学着昨天洛宁对她的那样，每一个字都咬得清楚且温柔。 说完之后，米莉娅突兀的站了起来，把早已准备在桌面上的东西拿在手中。 将叠好的毛巾挂在臂弯里，手里端着一份装在餐盘里冒着热气的早饭。 米莉娅来到床边，轻轻地说道。 “爸爸是想先吃早饭呢，还是先洗澡呢……还是说……先，嗯哼？” 她特意打了一个哑谜，因为她知道，洛宁绝对能够听懂。 洛宁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你都学了一些什么奇怪的东西。” “都学了哦~通过神器看见了很多很多有意思的东西呢。” 明明米莉娅的笑意非常温和，但是却又有一种坏坏的感觉。 “那先洗澡吧。” 洛宁几乎都没有多思考，把米莉娅挂在臂弯上的毛巾接了过来。 至于米莉娅对他时而错乱的称呼，洛宁觉得自己如果选择性忽略的话，米莉娅就会自己消停下去。 现在是早晨，洛宁保守估计自己这一觉睡了起码十多个小时。 长久的睡眠并不会让人觉得轻松，反而会因为睡太久而疲乏。 所以洗澡才是最佳的选项。 “嗯…但是这样的话，人家辛辛苦苦准备的爱心早餐就冷掉了哦……” “这样一来，也是没办法呢，就由我来一边给心爱的小徒弟洗澡，一边给小徒弟投喂吧。” “洗澡水已经事先准备好了~” 米莉娅颇有一种已经吃定洛宁的语气。 她早就做了两手准备，不管洛宁选择先吃饭还是先洗澡，结果都是一样的。 当然，如果他选择隐藏的第三选项的话……那就是米莉娅的完胜。 洛宁心里清楚，米莉娅既然准备得这么周权，自己是没有回绝余地的，与其跟她周旋，不如顺着她意思来，还能省事。 “那走吧。”他只好先这么答应下来。 米莉娅笑颜逐开，带着洛宁去她精心准备的浴室。 浴室里面弥漫着雾气，放置在角落里的药水瓶发散出熏人的香味。 在浴缸的旁边放置着一个小木凳，木凳上摆放着两杯酱红色液体，八成是什么叫不出名字的烈酒。 洛宁的喉结滚了一下，终于是意识到米莉娅在浴室里是下了多大的功夫。 洛宁知道自己要狼入虎口了。 “砰砰、” 断断续续的敲门声打乱了两人的步子。 米莉娅还在将一只手贴在洛宁的背后防止他逃跑，脑子里在想着接下来的事情…… 虽然她表面上看去是在给洛宁两个选项做二选一，但实际上，一旦洛宁被自己引入虎穴，那就是将隐藏的选项加在一起，三个同时完成。 她这会儿还在偷着乐呢，却被敲门声打断了兴致，显然有些不满。 把洛宁粗暴的塞进浴室里，米莉娅放下手中的早餐，只好先去打开房间门。 “温蒂？” 当看见来者是自己的好闺蜜之后，米莉娅忿忿地表情荡然无存。 “刚好，温蒂一起来。” 米莉娅说着，抓住温蒂的手臂，将人一起引到浴室门口。 “欸……？” 温蒂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不过在她看见浴室里衣衫不整的洛宁之后，脸上的温度瞬间升高。 “洛、洛宁大人……早上好。” 她有些腼腆的跟洛宁打招呼，而洛宁则是轻轻地点头回应。 与此同时，身后浴室的大门被人关上。 ‘咔咔’两声，房门上锁。 洛宁看见了米莉娅光滑细腻的腿，在雾气里若隐若现。 脱下浴袍之后，少女柔美的身躯展露无疑。 仅仅一层薄薄的肚兜根本就无法将她的娇躯掩盖，秀颀的脖颈下是精致雕琢般、性感又妩媚的锁骨。 往下，丰满的酥胸在随着她走动的步子而颠簸。 “米、米莉娅…这是要……” 米莉娅是朝着洛宁走过去的。 但是比起洛宁的淡定和从容，温蒂慌不择路，跟着连连后退。 她完全没看见自己的身后还有个半米高的浴缸。 直到后腿撞到了湿滑的缸体之后，温蒂‘噗通’一声，落进温热的水里。 356 创世神的演技 米莉娅从没有觉得温蒂是个‘笨’队友。 至少在战斗上，温蒂能给米莉娅带来了绝对的安全感和信任感。 她能弥补米莉娅许多方面的不足。 两人只要齐心协力的话，不管是什么也的困难都能攻略过去。 在今天之前，米莉娅都是如此坚信着。 自己加温蒂，绝对是无敌！ 看着坐在椅子上悠悠吃完自己爱心早餐的洛宁，米莉娅鼓着腮帮子，有话又说不出来。 落水的温蒂已经吹干了头发和裙摆，有些歉意的走过来。 “抱歉，米莉娅……” 意识到自己好像搅和了米莉娅的一些计划，温蒂觉得自己还是先道歉会比较好。 米莉娅长叹了一口气。 虽然有苦说不出，但是她可不会真的去和温蒂计较。 “没事温蒂，机会有的是，咱们不能因为一两次挫折就放弃！” 米莉娅在给自己加油打气。 温蒂似懂非懂地点头。 她并不能肯定米莉娅的言下之意是什么，却也能猜出来一些大概。 于是她又转身对洛宁轻轻地说道。 “抱歉，洛宁大人。” 洛宁被杯子里的红茶呛了一口，忍不住接连咳嗽几声。 温蒂的脸蛋一阵发热，她犹豫了片刻。 “我、我还是先回去喂猫，下午再来……” “诶诶诶，别走啊！” 米莉娅一把抓住了温蒂的胳膊，苦苦哀求道。 “洛宁一会儿要去见伊兰王城的老国王，我自己一个人会无聊死的，温蒂你要陪着我。” 温蒂有些犹豫：“那，米莉娅想去哪里……” “去逛街~我已经好久没有和温蒂去逛街了，上一次都是好几百年前啦！” 米莉娅兴致颇高，明眸闪闪发光，让人很难拒绝。 温蒂想要点头答应，却又有一些摇摆不定，一双眼睛询问的看向洛宁。 洛宁喝下红茶，点了点头。 “你们去吧。” “嗯，好……” 在得到洛宁的允许之后，温蒂才答应米莉娅的提议。 比起米莉娅大大咧咧又强势的性子，温蒂温顺得像一只小奶猫，她不会做任何反抗，腼腆又听话。 “欸，不要把决定权交到男人的手里，要学会亲手抓住未来啊，温蒂小姐！” 米莉娅恨铁不成钢的念叨着。 要带动自己的队友，米莉娅似乎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洛宁这边两口吃完早饭。 他去前台又续了一天的房费。 三人一起走出旅馆，铺面而来的金色阳光瞬间将身体温暖。 米莉娅不由得伸了个懒腰。 她昨晚睡得可香了，感觉这辈子都没睡这么踏实过。 “那我和温蒂去闹市区了，你一个人要小心哦，小徒弟。” 米莉娅其实根本不用担心洛宁的安危。 抛开洛宁本身就强到离谱不谈，在温蒂这一层魔法水幕的笼罩下，根本就不可能会有图谋不轨的人混进来。 洛宁点头，和她们道别。 “有钱花吧？”在转身离开之前，洛宁不由得问了一声。 米莉娅拍了拍自己的衣兜。 “有呢，多得是！” 其实米莉娅身上确实有不少从帝国手里收来的金币，只是她昨晚喝得太多了，全然忘记要付钱这件事情。 所以米莉娅并不记得最后有一个女人给洛宁送来了钱，否则她肯定不会放心让洛宁一个人晃荡在这伊兰王城里。 “那好，你们玩够就回旅馆，我这边忙完就过来。” “好哦，男孩子一个人在外注意安全！不要被图谋不轨的坏女人骗了~” 米莉娅笑嘻嘻的摇手，看似在和洛宁开玩笑，但是她这句话说得很认真的。 她倒是不觉得洛宁这样冷漠的大冰块子会去主动撩妹。 可是她觉得指不定会有妹来撩洛宁。这才是让米莉娅最头痛的事情。 洛宁默不作声的，也算是默认了米莉娅的叮嘱。 他伫立在原地，看着米莉娅她们走远之后，这才回过头来，往目标的王城中心走去。 老国王的城堡距离他并不远。 转过两处拐角之后，再沿着主干道走几百米便是。 门口的卫兵不知道在谈笑着什么有趣的话题，当看见有人来了之后，立刻站得笔直，目光朝着来者上下打量。 这卫兵洛宁眼熟，同样的，对方也眼熟他。 他们都是守在这扇门前的老兵了，前不久因为帝国的强制征兵而一起去魔族领地走了一遭。 算上这一次，门口这两人已经是第四次站在这里拦住洛宁了。 所以他们压根就没打算拦着，而是恭恭敬敬的后退，让开一条道路。 洛宁淡淡的看了他们一眼，略微颔首，顺着城堡上敲响的整点钟声，寻着熟悉的通道，进入老国王的城堡。 洛宁要见老国王并没有难度。 觐见室里，老国王坐在椅子上已经等待多时。 似乎在洛宁靠近这里的时候，就已经被看见的哨兵传递了消息。 他前脚刚进来，一杯泡好的热茶，以及精致的小食糕点就被人推了进来。 看这个架势，老国王应该是要和洛宁促膝长谈了。 觐见室的房间里没有卫兵大臣，唯有老国王独自坐在那里，他的面前摆着圆形的小桌，小桌前就只有两把椅子。 意思很明确了。 洛宁走过去，拉开其中一张椅子坐下。 与此同时，推来的热茶和点心被人轻轻地放置在圆桌上。 洛宁眼角的余光看见了眼熟的身形，他这才略微抬头去看，发现给他倒茶的人是玛丽亚。 “谢谢，玛丽亚校长。” 他淡淡一笑。 这会儿倒是肯叫玛丽亚是‘校长’了，平时明明都是直呼大名的。 玛丽亚嘴唇动了动，显然是想多说一句。 但是碍于在国王陛下的面前，玛丽亚到嘴的话通通都咽了回去。 “不客气，洛宁大人。” 她也是浅浅一笑，低着身子把该放上去的东西都放在了桌子上去，做完这些之后，玛丽亚慢慢地退了几步，站在洛宁的身后去。 玛丽亚的语气多少有点别扭，毕竟洛宁之前还算半个圣泽马里亚学院的学生，他是学院导师的徒弟，所以对玛丽亚尊称一句校长并没有什么问题。 可是问题在于，玛丽亚不得不对洛宁加上一个更加尊敬的称谓。 这还是国王陛下亲口要求，且反复强调的事情。 所以尽管很难说出口，但玛丽亚还是牵着嘴角，勉强是说出来了。 洛宁也是微微发愣，然后打趣的看了一眼玛丽亚脸上的表情。 玛丽亚虽然在平静的看着前方，但是在察觉到洛宁打量的目光之后，她有些不大好意思的撇开脸。 洛宁一阵忍笑。觉得有点好玩儿。 “又麻烦让您跑一趟了，洛宁大人。” 老国王苍老的脸上挂着一丝谦逊的笑意，微微笑起来的嘴角拉出一长串皱纹，本该凹陷空洞的眼眶，却因为一双坚毅的眼神而显得炯炯有神。 “实在太抱歉，我这身老朽的身子太难移动，否则的话，应该是我去拜见洛宁大人……” 老国王的声色依然是一片沧桑，可精神却异常的饱满。 他坐在洛宁面前，态度谦卑又低微。 其实洛宁倒是觉得，正常那样像普通朋友一般交流就挺好的。 只是，想来自己也没什么功夫跟他们聊太多，所以洛宁决定长话短说。 “伊兰王城在短时间内不会有什么危险，这一点你们倒是可以放心。”洛宁不紧不慢地说道。 他直接切入正题，那些客套的话完全可以免了。 老国王听着连连点头。对方说中了他的重点，可他还是在洛宁的措辞中找到了敏感的字词。 “‘短时间内不会有危险’的话……我想问问洛宁大人，您愿意守护我们多久？” 老国王的语气分外小心，每一个音节都是小心翼翼的从嘴里发出来的。 他不像是在询问一个时间，反而像是在面对死亡的倒计时。 在洛宁说出那个数字之后，伊兰王城的灭亡倒计时也就开始了。 没有他和原初魔女，整座伊兰王城就算是搅得天翻地覆，也翻不出半个能抗衡帝国报复的人出来。 洛宁喝了一口茶水，在唇齿间抿了抿。 在老国王急切的注视下，他倒是从容不迫。 并且觉得玛丽亚沏的茶有些太苦了。 或许老一辈的人会喜欢喝苦茶，但是对于根本不喜欢喝茶的年轻人来说，茶水还是甘甜一些好。 所以他的评价是，米莉娅的水果红茶完胜。 四周安静得只有洛宁把茶杯放回杯座上的瓷器碰撞声。 他们都在屏气凝神的等候洛宁说出死亡倒计时，尽管很着急，但却不敢发出丝毫声音去打扰洛宁的雅致。 洛宁依旧是慢条斯理的，吃了一口看上去像是绿豆糕的甜点。 稍稍咀嚼两口，咽下。 洛宁这才在老国王紧张又小心的注视下缓缓地开口。 “你们希望这个时间是多久？” 洛宁的回答有点出乎所有人意料。 他这并不算答案，而是一种反问。 老国王呆了一下，抬眼和玛丽亚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 面对这样的答复，双方都很茫然。 其实老国王很想脱口而出，‘希望这个时间是永久’。 但又怎么可能是永久呢。 抛开人的寿命极限不谈，洛宁也没有必要、更没有理由守着他们这个拖油瓶很久。 老国王焦虑得眉头发皱，本就皱巴巴的额头拧在一团，浑浊的双眼陷入沉思。 他想要再多斟酌，说出一个洛宁不会觉得不满意、自己又能有足够精力做防守准备的时间。 可是这么耗下去，洛宁的耐心一旦耗光，那就是得不偿失。 所以他必须要快速做出回答。 357 赢麻了 “一、一两年……？” 老国王在试着回答洛宁的问题。 他不敢把时间说死了。 一来是怕洛宁不高兴，二来是给自己留一点交谈的余地。 洛宁想了一下，歪着头问： “一两年可消耗不了多少帝国的精力啊……他们现在倒是进不来、也动不了手，所以只能选择放置你们的事情，但是你们一旦失去了魔女的保护，歼灭王城对愤怒的帝国来说不过是分分钟的事情。” “洛宁大人说得没错……”老国王点头附和。 衰老的双手紧紧地握着拳头，老国王低下视线，有些难以抬起头。 “但是，我们拿不出任何交换条件来做交易。我们也知道，任何东西都不可能换来洛宁大人的青睐……所以，不好开口。” “也是，”洛宁点头道，“你们伊兰王城欠了我很多。” 他毫不忌讳的说出来。老国王也是十分认可的默默点头。 尽管他们会给洛宁一些金币，但是那些金币连奢侈品都买不了几件，又怎么可能和整座伊兰王城的命运相提并论呢。 老国王和玛丽亚自己的心里也清楚得很，他们是真的欠了洛宁太多。 所以根本没人敢开这个口。 “要不这样吧，”洛宁似笑非笑的看着老国王。 “我把伊兰王城保下来，作为回报，你把伊兰王城送给我怎么样？” 老国王发白的眉梢疑惑地挑了起来。 一时间无法理解洛宁话中的意思是什么。 他口中的‘送’是什么样的赠送？ 伊兰王城本身没有什么价值，有价值的是愿意生活在这里的城民、城民的幸福感、流通的货物和每个人身上的钱币。 抛开这些东西的话，伊兰王城不过是一堆用石头砌成的建筑而已。 所以洛宁口中是‘送’，是指的哪一种？ 老国王想破头皮也不明白，洛宁会想要的东西是什么。 如果是一个城主的地位，老国王为了保住这座城会二话不说让出来。 只是，洛宁这样的身份，根本就不屑做个城主……对方压根就不会稀罕这种位置。 “有没有一种可能。” 洛宁觉得自己要开始繁琐的洗脑演讲了。 “你们觉得，魔族有没有可能和人类的某一座城市共存？” 洛宁说了一句前脚不搭后脚的话。 老国王听得是云里雾里。 但是洛宁的话里应该还有下半句，所以老国王只是安安静静的听，并没有要打断洛宁的意思。 洛宁接着说道：“我前几天不是被魔王莉露鲁拐到了魔族领地的深处——‘魔王城’吗。我发现他们魔族其实也挺热情好客的，虽然我也不是什么‘客人’，但是大伙儿都很正常的接待我。那里有饭吃，有衣服穿，有街道和城邦，看上去和人类的城镇其实相差不大。” 为了说服他们，洛宁要开始瞎编了。 “然后我就在想啊，就像人类当中有好人和坏人那样，魔族其实也有好魔和坏魔……好魔大都耿直善良，和人类的当代好青年没什么两样。” “所以，假如说，好魔和好人遇到一起，是不是就可以好好相处了？” 洛宁一边说着，一边在观察他们的神色。 老国王听得一愣一愣的。 玛丽亚也是偏着头在努力听、认真去想。 这件事情不管是对老国王还是玛丽亚校长，无论是对任何一个普通人来说，都是难以接受，也难以想象。 毕竟这千百年来，可没有任何一个人去试着猜想过人类和魔族是不是也能友好相处的问题。 洛宁的提问对他们来说太过新颖了，一时间都很难理解。 不过就算他们不理解也无所谓。 洛宁只是在尝试而已。 对洛宁来说，要不要试着让魔族和人类相处，这些都是后话了，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他对未来的一种预想。 未来有很多路线可能会发生。 人类和魔族欢天喜地友好相处只是其中的一种。 还有另一种可能性更大的未来：你死我活。 要么帝国没，要么魔王城没。 这两边的态度早在几千年前就已经确立下来了，对对方种族的仇视，几乎都要刻在骨子里去了。 所以洛宁问是这么问，但也只是随口说说而已。 他确实是要利用伊兰王城。 也确实是想让部分魔族驻扎在这里。 就像帝国进军魔族的时候，需要在边境驻扎营地、用于军队后勤那样，魔族也同样需要这样的东西。 但是魔族的建筑能力有限，关于这一点，在魔族花了几百年也只能勉强造出来一个魔王城，就能看出来，魔族对盖房子这种事情一窍不通。 所以搞点现成的建筑是最方便的。 既然大局形势是魔族将和人类帝国打个鱼死网破，那洛宁自然要提前预想到，然后给自己的老婆铺点路。 “其实吧，事情是这样的。” 洛宁看着老国王凝重的表情，无奈的呼了一口气。 “并不是魔王莉露鲁脑子一热就把我放走，我其实是跟她说了点事情，讲了些条件。” “她放我走，也放伊兰王城的一千人走……条件是，如果有一天魔族的军团将要进攻克洛塔尔帝国的话，希望、哦不，是要求你们伊兰王城……背叛自己的种族。” 洛宁想了一下，又补充道。 “嗯……好像也没那么严重，实际上你们背叛的只有帝国而已，毕竟魔族瞄准的敌人始终就只有帝国。” 洛宁这下已经说得相当明白了。 老国王到底还是个政治家，他统治了伊兰王城这么多年，能懂的都懂。 他默默听完，发皱的眉头逐渐舒展。 “我们早就和帝国势不两立了，谈不上什么背叛……” 洛宁被魔王莉露鲁带走这件事情老国王早已知晓，玛丽亚把事情的经过都告诉了他。 权当是为了这一千人的性命，如果魔王莉露鲁站在他面前，而后开出这样的条件，老国王会和洛宁一样，做出同样的选择。 “我们愿意背叛帝国。您说，具体需要我们怎么做……” 老国王这次没再犹豫，语气相当果敢。 洛宁满意的点点头。 “让你们现在这种状态扩建城镇也不太行可能，我是希望你们加高建筑、规划多一些房间、囤积粮食……嗯，最好再划分一块单独的区域出来。” 洛宁淡淡的声音同时传入老国王和玛丽亚的耳朵里。 玛丽亚从发愣中缓过来。 “洛宁……大人，”她对这样的称呼还是有些别捏，“划分的区域是……” “给魔族提供的驻扎地。” 洛宁的回答简单直白。 玛丽亚微微张开嘴唇。 这件事情、给魔族划分城市区域的事情，她这辈子都没有试想过…… 但是，她也清楚，没有拒绝的余地。 更何况，她本质上是相信洛宁的。 洛宁又抿了一口红茶，他想到了一些细节上的事情。 “记得把那块地方弄得暗一点，最好搭个棚子遮住太阳，魔族不喜欢太阳……然后中央的位置，留一个风景最好、最大的房间，里面放个大一点的软床，软床上堆满兔子玩偶。” 他一口气说完，行云流水的，就好像短短的一天和魔族接触，就完全摸懂了部分魔族的喜好。 “好、好，我记下了。”玛丽亚愣愣点头。 兔子玩偶是什么？魔族还有喜欢兔子玩偶的？ “兔子是……是活兔子吗？” 玛丽亚还有些不太确定，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 “玩偶，就是用布料和棉花做的那种玩偶啊……”洛宁耐心解释道， “兔子耳朵记得做长一点，做个三十公分吧，有魔族喜欢半夜提着耳朵，拖着兔子玩偶在房间走动。” “哦、哦哦，好。”玛丽亚一并记下。 “那大概就是这样了。” 洛宁躺在椅子后背上，松了一口气。 他们勉强还算能接受，心理素质还不错，也省了洛宁很多麻烦事。 “只需要这样就可以了吗……洛宁大人？” 老国王多少有些意外，也觉得不可思议。 他都预想过伊兰王城要付出怎样的代价换来和平了。 但是，这一来二去，就好像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盖点房子……然后处于水深火热的伊兰王城就保住了？ “嗯……”洛宁又想到一点，决定一次性说完。 “再补充一句，希望你们能多提供一些货币，因为毕竟魔族的钱币和人类的货币并不流通，你们可以根据物价大概算不算钱币之间的比例，之后住在这里的魔族也可以用自己的钱币化作购买力。” “当然，魔族会提供等值的物品来做交易。我希望的是长久合作，而不是单方面的压榨。” “我听明白您的意思了……” 老国王缓缓点头，眸子里再也没有了疑惑。 “我们会按照您的意思，展开计划，今天先定下建筑改造的方案，三天之内就动工，洛宁大人大可放心。” 老国王的语气诚恳，说的话还是有些份量的。 看他这么干劲满满，洛宁也就放心了。 “那好，那就麻烦你们多操心了……至于伊兰王城，原初魔女过段时间会随着我离开，但是我会找新的法子守住这里，这一点你们也可以放心。” 在那么一瞬间，洛宁脑子里想到了好几个魔王打工仔，魔龙、魔狼，或者是小狐狸人好像都可以守在伊兰王城。 实在不行的话，洛宁还能去世界的角落捡捡神器，说不定就能捡个什么玩意来把它罩住。 “我明白了，洛宁大人，我们会无条件相信您。” 在老国王说话之际，洛宁已经站了起来，他朝年迈的老国王伸出一只手。 老国王没有犹豫，便和他握手。 这手一握，就是达成了合作。 人类和魔族的试行点、外加魔族将来进攻帝国的坚毅营地……洛宁这次的收获倒是颇为丰厚。 其实伊兰王城本就要被温蒂守护，洛宁定然是会帮温蒂想办法。 所以他也就是做了个顺水人情，顺便还给莉露鲁铺了一条路出来，不管怎么想都是赢麻了。 358 反叛的勇者 洛宁花了一天的时间陪这老国王闲谈。 原本只是打算简单说几句，就回到旅店去等米莉娅她们。 结果老国王盛情难却，洛宁和这个老头子喝了一整天的下午茶。 茶水一壶接一壶，糕点换了一碟又一碟。 牵绊和感情都是在长久的接触中建立起来的，抛开伊兰王城现在很需要洛宁出手相助的利益不谈，洛宁这个人本身就是值得老国王去认识的。 虽说这位少年表面上看去年轻，但是他始终给老国王一种不符合他年龄的深沉稳重感。 他们从王国聊到帝国，最后到整个人族和世界各大种族的命运。 虽然只是午后浅谈，但是洛宁说出来的那番话，却给老国王一种难以言诉的‘精准’感，就好像他曾经站在世界的顶端，看着世界格局的棋盘，为每个种族的存在异议都深思熟虑过。 不仅是实力，洛宁这个人单单是思想层面，也足够让老国王感到敬佩。 一直到太阳都快要落山，慵懒的阳光斜斜的爬进了屋内。 洛宁终于是在老国王挽留的目光中站了起来。 老国王倒是想再留留洛宁，但是洛宁这次率先开口了。 “回去了。” 洛宁随手扔了一块曲奇饼放进自己嘴里。 从刚才的闲谈中得知，这饼干还是玛丽亚亲手做的。 看不出来玛丽亚校长还有这种甜点风情。 只是，或许是因为口味上的不同，玛丽亚做出来的东西都不够甜，这曲奇饼的抹茶味道相当浓厚，浓到发苦，洛宁不大喜欢，也就勉强吃吃。 “听玛丽亚说，洛宁大人在伊兰王城待不了几天？” 老国王缓慢的站起来，庸老的身子骨咯咯作响，就好像随时会散架似得。 “计划后天就离开。” 洛宁静静地看着他，如果可以的话，还真不想让老国王亲自送自己，那样也太麻烦了。 “不用送了，我就先走了。” 于是洛宁决定抢先开溜。 “洛宁大人，” 老国王一口叫住了他，好像是还有什么急事想问一问。 “您和米莉娅小姐，已经和好了对吗……” 洛宁之前寻找米莉娅时候的信息，还都是老国王给的。虽然最后也没有按照地图上的地点找到米莉娅，但是找到光明教会遗址这事，确实都多亏了老国王的指路。 洛宁点头回应，等着老国王继续开口。 “这几天听伊兰王城在外的眼线带回来消息，说帝国之前之所以那么心急，是因为新势力的加入……有传言说，帝国的底牌是一位几百年前出现的……勇者？” 老国王小心翼翼地看着洛宁。 虽然深知自己的立场并不适合在洛宁的手里打听消息，但这关乎帝国势力格局的事情，不管是好奇心还是求知欲，都驱使他去询问。 其实‘米莉娅是勇者’这件事情很好猜测。 原初魔女温蒂的身份和火之勇者米莉娅几乎是绑定在一起的，这两少女在曾经的大陆相当活跃，名气也响当当。 只不过后来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她们的存在特意被弱化了，人们随着时间将其淡忘，想要追溯起来，需要翻阅大量记载。 所以老国王也只是一知半解，不敢咬定了说。 洛宁也不打算给他一个准。 一来是觉得没必要，二来是，不想让米莉娅蹚浑水。 “我也不过是涉世未深的旅行者罢了，多的事情我也不清楚。” 洛宁事到如今再拿出‘旅行者’的身份来说辞，显然是可信度不高的，但是他的态度已经明确了。 他不想说，那国王也只能乖乖闭嘴。 在老国王沉默之际，洛宁决定不再停留。 他挨个把圆桌上的魔法道具塞进袋子里，那些东西是玛丽亚拿出来的学院最新研究品，用来讨好洛宁，洛宁觉得兴趣不大，只是他知道米莉娅喜欢这些东西，索性就都收走了。 “答应我的事情，尽早安排。”洛宁神色淡淡地注视着老国王。 “还有，不管是温蒂还是米莉娅，你们都别去打扰她们，更不能求她们给你们办事情。否则的话，我就带她们离开这里，你们就自生自灭吧。” 洛宁今天半个下午都语气轻松，嬉皮笑脸的和老国王开玩笑，但是临走的时候，他的语气绝对是凛然又严肃的。 他可不是在开玩笑，俨然以一种高姿态的身份警告他们。 说完之后，洛宁把披风挂在肩头，黑色的短靴踩踏在地砖上，在这足够安静的觐见室里回荡出沉闷的响声。 夕阳即将要落幕。 洛宁没想到今天会在这里耽搁这么久。 也是不知道米莉娅和温蒂有没有逛累了回旅馆。 洛宁刚从城堡里出来，少女悦动的身影就窜在他面前。 “怎么去了这么久！” 如瀑的樱色长发上染了一抹橘红色的晚霞，她浅红色的眼睛里闪烁着灵光。 米莉娅在这楼下等了洛宁好久了，见到洛宁出来，这才欢快的蹦跶过来，一把抱住洛宁的胳膊。 “你怎么来了？” “你还好意思问我呢！你再不出来，我和温蒂就要闯进去把你救出来了。” 米莉娅狠狠地在洛宁的脸上捏了一下。 她好像早就习惯了这样亲密的动作，洛宁对此也习以为常。 只不过，被捏了之后，他一般都会捏回来。 照着米莉娅柔软的脸蛋轻轻一捏，当看见那片位置微微粉红起来之后，洛宁才收了手。 “现在去哪？”洛宁问。 “当然是吃饭啦，逛了一天，好累哦~一会儿要小徒弟喂我吃饭才行呢！” 她靠拢过来，圆润的软肉轻轻地夹住洛宁的手臂，米莉娅脸上笑盈盈的。 洛宁也是无奈：“喂你吃饭可以，但是喝酒就算了。” “为什么嘛~？” “因为你会喝醉。” “那好啊，我不喝，你喝。反正我的目的就是把你灌醉而已，放心，今晚有我和温蒂一起照顾你呢，你大可喝倒过去！” 米莉娅毫不忌讳把自己的最终目的说出来，一双透亮的眸子冲着洛宁眨巴眨巴。 “那就这样决定了！” 米莉娅甚至都没打算给洛宁选择是和否的机会，抱着洛宁的胳膊就迈开腿行动起来。 温蒂就站在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下。 树叶下的阴影将少女的身躯藏匿在其中。 温蒂的身份比较敏感，整座伊兰王城的人几乎都认识她，所以为了避嫌，她便没有出现在伊兰国王的楼下。 洛宁看见了面前含羞的少女，少女微微低着头，身上换了一套截然不同的衣着。 是黑色的洛丽塔裙。 裙边是深蓝色的，裙摆重重叠叠，柔软得被风吹动，像是一朵朵娇羞的花瓣。 花瓣一层层的裹住小腿，犹如在含苞待放。 看见洛宁的到来，温蒂略微有些害羞，又有些期待的看向洛宁。 “洛宁大人……” 小巧的黑色皮鞋轻轻地并拢在一起，她捏着裙边，有些不安的错开视线。 宽扁的波奈特长帽围绕在少女的头侧，复杂的蕾丝边上有数不清的小白花，华丽又不失美感。 亚麻色的卷发从帽子里漏出来一小撮，恰到好处的落在肩头。 只是浅浅看一眼，就有一种强烈的、魔女的感觉。 “我觉得……很好看。” 洛宁十分认可的点点头。 就像是在回应他的答案一样，压在帽檐和蕾丝边下、露出来的那一小点耳朵倏地的红了起来。 “我就说嘛，这样的装扮很适合温蒂！洛宁肯定会喜欢！” 米莉娅嘿嘿一笑，作为主谋的她，现在颇有一种自豪感。 温蒂小鸡啄米似得连连点头。 这可是她们花了一下午的时间搭配出来的这一套华丽长裙，现在能得到关键人的认可，温蒂由衷的开心。 “只是…如果战斗的话，这样的裙子就会有些不方便了……” “现在这个年代哪里会战斗啦，”米莉娅辩驳道： “咱们已经不再是曾经那个帝国的勇者了。至于现在这个帝国，也没有效忠的必要。” “嗯，不过嘛……这么一说起来，洛宁如果站在魔族这一边的话，作为人类勇者的我是不是也算叛变了？” “我已经想通了，正义与邪恶，这种事情没有绝对，与其去思考、追求我曾经想要的大义凛然，我现在不如直接放弃思考，洛宁做什么我就去做什么，我也相信他做的都是对的。” “毕竟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比创世神更想要治理好这片大陆……所以啊温蒂，咱们就义无反顾的追随他吧！” 米莉娅一只手挽着洛宁，一只手去牵着温蒂。 虽然这番话她是笑着说的，但是同样也说得很认真，没有半分开玩笑的语气。 如果仔细想想的话，她倒是说得有几分道理…… 温蒂也随之点点头，毅然决然的答应。 “好……我赞同米莉娅的选择。” “不过……以后需要战斗的话，我会换一套更方便一些的。” “哎，你怎么还在纠结这个穿着……” “有点不习惯嘛……” “如果真正需要‘战斗’的话……” 米莉娅特意加重了‘战斗’二字的音节，像是在强调什么： “其实战斗最好是不要穿衣服了。” “……欸？” 温蒂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倒是刻意放慢脚步、走在两少女身后位置的洛宁，眉梢忍不住动了一下。 “嗯，温蒂还是太纯洁了，可惜了我的空之境核心，不然还能再和你一起探讨一下学术问题！” 米莉娅长叹了一口气，总结道。 —————— （莉露鲁的卡牌，菠萝包官方画的，需要的记得去萌战活动界面兑换。 [img=487,657]https://rss.sfacg.com/web/novel/images/UploadPic/2022/01/5afb765b-9ce5-4ce6-a6de-cf266bd39a4b.jpg[/img] ） 359 少女的自卑 其实洛宁一直都不觉得和女人相处起来会有多累。 但确实挺折腾人的。 从吃饭开始，之后是逛夜市，异世界的夜市竟然出乎意料的热闹。 在来之前，洛宁以为只是铺满地摊的街道，也就是个夜间做买卖的市场而已。 结果去了之后才发现，竟然和地球上的夜市差不多。 除了吃喝玩乐一条龙以外，这里还有类似于游乐摊位的地方。 大概就是用一架能发射水球魔法的炮台，去瞄准墙体上的靶子，打中了就有奖励。 看上去就很像地球上那种地摊打气球的娱乐项目。 洛宁陪米莉娅她们玩到深夜。 米莉娅说自己很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连温蒂也是被她带动得没在拘束，气氛变得尤其的欢快。 洛宁就这么陪着她们瞎闹腾。去广场中心的喷泉玩水，去废弃旧屋探险。 至少，他觉得自己陪她们在外面闹一晚是正确的。 以至于，她们都玩累了，回到旅馆也是倒头就睡。 之前开口扬言要让洛宁今晚睡不好觉的米莉娅第一个入睡。 两条修长白腻的大腿夹着柔软的枕头，她睡得酣甜，嘴角有莹莹的口水流下来。 洛宁勾着手指，把她嘴角擦拭干净，又替她盖好棉被。 淡淡的月光洒落进窗台，被风掀起的帘纱露出街外清冷的景色。 洛宁搬了一张椅子坐在在阳台上。 头顶是那片透着淡淡水波的银色月光。 月亮在水浪的折射下晃出不规则的圆形，层层浪花拍打出奇特的银色光点。 这是在地球根本就见不到的景色，洛宁躺在椅子上，不由得有些沉浸其中了。 他在思索着接下来的事情。 带米莉娅回到魔族，和莉露鲁讲清楚勇者和魔王之间的误会，魔族之后也不用再人心惶惶…… 事情确实应该这么做，但是这一来二去，洛宁当初离开魔族的任务是一个都没完成。 勉强算是把被俘虏的狼人珀尔修斯带回来了。但是魔素消失的原因，以及黑雨到底是出自谁手，洛宁到现在，一点皮毛也没摸到。 晚风吹得有些冷了，带着淡淡的水汽扑在脸上。 洛宁缩着胳膊，搓了搓手心，准备回屋睡觉。 在回过神的时候，忽然发现在站在他身侧的少女。 亚麻色的长发有几分凌乱，少女清澈的蓝瞳却尤为美丽。 “洛宁大人……这是毯子。” 温蒂小心翼翼的把手里的毛毯放在洛宁的身上，围绕在她身周的水龙纷纷后退至身后。 “谢谢。” 毛毯的温度瞬间让洛宁温暖起来了，也由此打消了要起身回房的念头。 “不客气，洛宁大人~” 温蒂的脸上是温和的笑意。 她温柔的表情全然和因为施法而冰冷的蓝瞳截然不同。 “温蒂没有睡着吗？” 洛宁回头去看了一眼大床上睡得花枝招展的米莉娅。 温蒂摇了摇头：“睡了一小会儿，因为要长期保持魔力的供给，所以这段时间都是浅睡眠。” 水蓝色的小龙又绕过来，亲昵的蹭在温蒂的手背上，温蒂抬手摸了摸它们。 洛宁想了想，问她：“你这样长时间的施法，会不会对身体造成负担？这个能笼罩整个伊兰王城的水魔法…估计消耗能力很强吧？” “嗯……其实维持它们并不困难，只是在施法的时候会消耗惊人的魔力，相比起来，后续的维护消耗就要小很多了。” “所以，对你的身体也会有负担，对吗？” 温蒂特意避开了洛宁的侧重点，回答的问题也是模棱两可。 洛宁知道温蒂是一个善良的女孩子，但是这并不妨碍他会在意温蒂的身体状况。 温蒂还想再解释一句，可是但她看见洛宁认真的脸色之后，她知道自己是舍不得去骗面前的男人的。 “嗯……”她捏着裙角，轻声地说： “面积对我来说有些太大了，消耗的魔力无法和恢复速度持平，大概估算一下的话，可能还有一个月左右的时间，我的魔法就会因为魔力不足的关系而解除。” 温蒂的声音很轻，在这静谧的夜里温柔的吹在洛宁的耳畔。 洛宁微微点头。 一瞬间的时间，他想到了两个办法。 第一个是让温蒂减少结界的面积。 如果只是笼罩伊兰王城的一小部分的话，消耗的魔力对温蒂来说或许能够和恢复能力持平。 但是温蒂是一个如此温柔善良的女孩子，洛宁的提议会有牺牲者的风险，那样会让温蒂难受。 第二个是……让利维坦之歌直接输送魔力到温蒂的体内，帮助温蒂恢复已损失的魔力。 但是这种办法过于粗暴，洛宁倒是以前在莉露鲁身上用过一次，但是莉露鲁是魔王，魔王的体格相比起人类有极其恐怖的承受能力。 就连莉露鲁在那样的施法后都要焉嗒个一两天，对人类少女来说，爆体身亡都不足为奇。 两个想法都满是风险，所以很快就被洛宁否决了。 思来想去，还是早点让温蒂结束这里的守护，跟着自己离开，这才是最优的答案。 “洛宁大人不用担心我，米莉娅说，等她回来之后，她接我的班。” 温蒂看出来了洛宁的担忧，她柔软温柔的声音再次传到洛宁的耳边来。 “米莉娅也会这种魔法？” 洛宁有些惊讶。 米莉娅在他手里是一个只会进攻魔法，连神器的作用都两个用来打架、一个用来打不过就逃跑的魔法师。 米莉娅擅长的只有攻击，并不擅长防守，就更别提如此大范围的防御魔法了。 “米莉娅在那之后，自己研究了很多年的防御魔法……虽然是亡羊补牢…但是现在看来，也为时不晚呢……” 温蒂口中的‘在那之后’，就是说的在米莉娅失去了所有伙伴的日子里。 她眼睛的光有些沉浸下来，脸上的笑意也有些苦涩。 片刻后，她整理好心情，轻轻地晃了晃脑袋。 “好啦，洛宁大人在这件事上就不用担心了，我们会想办法解决。听米莉娅说，您在魔族还有许多事情要做，所以不用分出心神在我身上……虽然被洛宁大人在乎，我会很开心，但是同样也会内疚的。” 温蒂说的倒是实话，洛宁都还没有来得及多问她的状况，她就开始在想，自己是不是耽搁了洛宁的事情。 她是个自卑的女孩子，即便是觉醒了原初魔女的力量，温蒂也没有半分自满。 她依旧是会在意，自己是不是拖了后腿，尽管她在洛宁的眼里已经做得很好了。 洛宁看着她镇静、又有所顾忌的神情，最终也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他抬起手来，手掌缓缓地触碰到少女柔软的发丝。 洛宁清楚这个时候自己不应该安抚她，因为对温蒂来说，对她安抚也是一种‘连累’，只有拖累者和弱者才会受到安抚。 所以洛宁只是轻轻地揉着她的软发，指尖绕着她细软的发丝。这更像是一种轻抚和暧昧。 “今天和伊兰王城的老国王商量了接下来的事情。所以我还是会想办法让你离开这里，但是会需要一些时间。” “我会来接你的，温蒂。” 他轻轻地的看着面前的少女，少女眼睛里的水光泛起波澜。 她便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温顺的点点头。 洛宁用的是‘接’字。 这个字让温蒂有了安心的归属感。 毕竟，有归属的地方，才能称之为‘接’。 被他接走之后，归去的地方，便是‘家’。 漂泊了几百年的冒险，似乎是终于有了尽头了。 “我会在这里，等着洛宁大人的到来。” 月光撞进她的瞳色里，亦如蒙上了一层银纱。 温蒂低下腰身，温柔的栗色长发带着一丝淡淡的香气。 她伸出手臂，轻轻地抱住洛宁。 这也算是，为数不多的，属于她的小小的任性了。 。。。 洛宁之后陪着温蒂和米莉娅，又在伊兰王城玩了两天。 这也算是他来到这个异世界之后，唯一能放纵自己的时候了。 为了完成十分钟吃下一头烤香猪的挑战，三人撑得迈不开腿。 为了试验温蒂是不是真的千杯不醉，洛宁亲自下场，和米莉娅两人对温蒂展开车轮战。 最后两人喝得不省人事，连怎么回旅店的都不知道。结果次日被温蒂红着脸教训了一顿。 毕竟洛宁那一身免疫魔法的能力，在倒下之后很是让人头疼，要不是他尚有一丝理智，自己上了推车，洛宁怕不是要直接要睡大街。 再这之后，洛宁就再也没有这么放纵过自己喝酒了。顺便还把‘陪温蒂’喝酒这件事情，再次拉进了人生当中的黑名单里。 人类的城镇还有太多的乐子没有探索，但是留给洛宁的时间并不多。 一大早。 在太阳刚刚升起的时候，洛宁就带着米莉娅来到了伊兰王城的西城门。 他们将要前往魔族领地，从西边出发是最节省时间的。 “欸~可惜了，我的小徒弟不能用传送魔法，不然的话，我分分钟就和他抵达魔族，然后又‘咻’的一下，回到伊兰王城来陪着温蒂！” 米莉娅仰天长叹一声，很是惋惜。 温蒂听了，浅浅一笑。 “米莉娅不用着急，这段时间好好照顾洛宁大人……” “我知道，我知道~” “也不要再灌洛宁大人这么多酒了……” “哎！昨天是意外啦，我保证不会了！” 米莉娅嘿嘿一笑，抱住洛宁的手臂往前走，回头和温蒂告别。 “走了，温蒂一个人照顾好自己，等我回来，我们再去逛上次没逛的店铺~” 清风带来了几丝凉爽，温蒂轻轻地注视着洛宁离开的背影，抬手挥了挥。 “嗯，再见。” 360 你的信徒 “你说这玩意是那个玛丽亚校长给你的？” 米莉娅手中握着一把翠绿色的细剑。 细剑在挥动的时候会产生微弱的风吹声，如果加重臂力的话，还能从锋利的剑刃之间砍出一道风刃。 “她说这是圣泽马里亚学院最近的研究品。” 洛宁不紧不慢地跟在米莉娅的后方。 米莉娅一顿忍笑，把剑收回剑鞘，又把另一个能发射出透明泡泡的枪形魔导具拿在手上。 这东西上面有一个圆形的红色按钮，轻轻一按的话，里面的魔法阵就会发动，然后吹出一长串透明的彩色气泡。 米莉娅试着玩了玩，然后噗呲一笑。 “她这是把你当小孩子了啊，送给你的都是一些小玩具~” 嘴里说着这是给小朋友玩的东西，但是米莉娅自己倒是玩得很欢乐。 洛宁起初就是知道米莉娅对这种小玩意感兴趣，所以才手下了玛丽亚的礼物。 于是他耸了耸肩，无所谓道： “那没关系，反正我也没有兴趣。” “也对啊，那种‘大人’的玩具，并不适合你……你已经够强了，拿着魔导具不过是锦上添花，所以就给了你一些花里胡哨又有意思的东西~” 米莉娅似乎很懂女人那点小心思，她分析得很透彻，洛宁不置可否。 不过，另洛宁有些好奇的是：“大人玩具？” 他好像有点在意米莉娅刚才用的那个词。虽然他明知道那是一个陷阱。 “对哦，大、人、玩具~” 米莉娅笑盈盈的，她还特意咬重了那两个字的音节。 “你不会想到什么涩涩的东西去了吧？”她忽然一笑。 洛宁的表情依旧是淡定又从容。 因为知道这是一个陷阱，所以他没有再深入下去。 米莉娅并没有像自己期待的那样，迎来洛宁求知的欲望。 她等了好一会儿，洛宁都没有继续追问。 于是只能撅着嘴唇，拿着洛宁给她的小玩意，走到前面去。 他们从伊兰王城的西方出来之后，没有沿着宽拓的道路向前走，而是钻进了一处灌木丛里。 之后拨开厚实的树叶，顺着记忆里的路线前进。 前方就是起伏的山丘地带，洛宁那只胖滚滚的白羽龙坐骑就藏在某一个山包里面。 走在前面的米莉娅忽然停下脚步，回头面朝着洛宁。 洛宁差点跟她撞在一起。他低头去看几乎要和自己贴上的少女。 米莉娅浅红色的眸子像是三月的桃花，印着满面春色，藏着坏坏的，有深度的笑意。 “真不想知道？” 她还是对刚才的话题依依不舍。 好不容易引鱼儿咬勾了，不把鱼儿勾上来怎么能行。 她是不达成目的绝不轻易善罢甘休的人，毕竟是个主角，主角的模板就是不能半途而废。 洛宁太过了解她了，所以这个时候也只能相当配合的点头。 “想知道。”他面无表情的说。 米莉娅的眼睛笑得像是小月牙，然后她心满意足的在自己的兜里掏了一下。 掏出来一个长达四十厘米的……大剑。 准确的说，是弯曲的剑。 “给。” 她把洛宁的手拿过来，将弯曲的剑放在洛宁的手心。 “……？” 洛宁满脸的疑惑。 这和他想的不一样。 他还以为，真的会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呢。 “想什么呢……！！” 米莉娅猜到了他的心思。 “‘大人’的玩具就是力量！掌握绝对的力量就是最好的玩具！” 她突然变得大义起来。反而是让自己想歪了的洛宁感到纳闷。 洛宁低头看着手心里的纳尔特之剑，轻轻地将它握住。 这还是他头一次触碰这把神器。 手感和莱瓦汀差不多，很轻，轻到几乎没有重量。 纳尔特之剑也只是温顺的躺在洛宁的手心，并没有其他特别的反应。 这家伙没有莱瓦汀那样的眼睛，也没有利维坦之歌那种互动性，它连镶嵌魔力的宝石都没有，身上唯一奇特的地方就是剑身上龟裂的花纹。 如果只是偶然看一眼，甚至还会以为这把剑已经寿终正寝，到即将损耗破碎的边缘，很难把它和神器这种东西联合起来。 “你挥挥看？” 米莉娅饶有兴趣的站在洛宁的身旁，她比洛宁更好奇纳尔特之剑在洛宁手上的反应。 洛宁确实是不会遭到神器的反噬……但是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 “……还是不挥了。” 洛宁晃了一眼周围的树林，又联想到纳尔特是一把火属性的神器，决定还是不要在这里搞破坏。 “欸~别藏着掖着了，给师父我看看啊！” 米莉娅知道创世神对神器的契合度极强，但是他使用神器到底是有多恐怖，米莉娅还没有真正见识过。 求知欲使得她两眼放光，在洛宁的面前止不住的撒娇。 “你挥一个试试，挥了之后，师傅我奖励你一个热吻好不好呀~” 米莉娅在用哄孩子的语气去哄洛宁。 为了让他出手，甚至还开出来了条件。 只是，她刚说完，根本就不给洛宁回答的机会，突兀的踮起脚来，在洛宁的嘴唇上轻轻地啄了一下。 柔软的触感耐人回味，米莉娅舔了舔嘴唇，笑着说道：“这是定金哦~” 她好像真的很期待的样子，清澈的眼瞳毫无杂色，静静地凝视着洛宁。 洛宁只好无奈地抬起手腕，转了半个身子，让米莉娅到自己的身后去。 在洛宁手指稍作用力的刹那间，纳尔特之剑上龟裂的纹路如同被点燃的灰烬。 暗红色的裂痕当中隐隐有金红色的火光爆发出来。 “轰——！” 他朝天轻轻一挥，迸射出去的火光在天空中摩擦出震耳欲聋的响声。 可怖的红光几乎是要将天空点亮，却在瞬息中又恢复如初。 树林周边的飞鸟走兽因此被吓得四散逃离，连躲在山丘中看戏的白羽龙都忍不住想要逃走。 只是当那个圆圆的脑袋伸出洞穴，看见前方的人是洛宁后，白羽龙调转龙头，泪眼汪汪的朝洛宁奔跑过来。 悬浮在洛宁身周的红色星斑像是跃动的萤火虫。 随着洛宁把纳尔特之剑松开，他和神器之间的联系也随之解除，红色光点逐渐熄灭。 “嗷……！” 当身周的温度逐渐变得正常之后，白羽龙想要用它独特的打招呼方式，一口含住洛宁的脑袋。 却被洛宁嫌弃的一把推开。 “……洛宁。” “嗯？” 米莉娅沉默片刻后，突然开口了。 洛宁回头去看她。 她深思着，然后十分认真地说道： “要不，你来当勇者吧！” “……”洛宁奇怪的看着她。 米莉娅惊讶地指着天空。 在那里，神器留下的魔力虽然已经消失了，但是挥砍出来的裂缝已经撕裂了空间，黑红色的撕碎痕迹久久无法恢复。 “你要用力的话，这天不被你劈开了？” “撕裂空间的能力，魔族的魔王，那只裂空狼人也会。” 洛宁觉得不足为奇。 毕竟他一直都知道神器在自己的手里会发挥到什么程度。 但是米莉娅不知道，米莉娅还是头一次亲眼目睹。 相比起来，神器在神的手上……发挥的作用根本不是她这个正常人类能够触及的。 而且，洛宁使用神器根本不需要魔力。 神器最大的限制就是在魔力的消耗上，就算是米莉娅，使用纳尔特之剑最多也就十来招而已，挥砍十次之后，体内的魔力就已经见底了。 但是洛宁不一样，他根本没有魔力，也用不着魔力。 对洛宁来说，使用神器和使用普通的刀剑没什么区别，只要体力足够，手臂的力气能够承受住挥砍次数，那他就算一口气劈出几百几千次都不是问题。 那时候别说是把天空劈开裂缝了，上千刀挥砍下来……恐怕整个大陆都要切成碎块。 “怎么了？” 瞅见米莉娅呆滞的模样，洛宁不太能体会到她内心的震撼。 此时的洛宁已经坐上了白羽龙的背脊，正朝着发呆的米莉娅伸出一只手。 米莉娅低头看着眼前男人的手心，当她联想到这个男人具有把整个大陆都摧毁的实力之后，米莉娅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像是内心有了决断，米莉娅抓住那只手，拽着白羽龙的羽毛爬进洛宁的怀中坐着。 “你一定不能误入歧途啊，小徒弟。放心吧，为师会整天守着你。” “……啊？”洛宁有点儿纳闷。 他不知道米莉娅那个小脑瓜里都想了一些什么。 “你以后一定要好好听为师的话。” “哦……”洛宁似懂非懂的点头。 “不过，你身为创世神，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被魔王追杀、被整个魔族仇视……之后还被我这个勇者追杀，你不觉得很生气吗？” “为什么会生气？” “如果我是你的话，当我懵懵懂懂、带着善意来到这个世界，睁眼却看见他们都想要我的命，我可能会直接将那些欺负我的人通通解决了。反正要杀我的人，对我来说都是敌人，反正我是创世神，要谁死，谁就死。我不开心了，那大家都不活了。” 米莉娅嘀嘀咕咕的说着，仿佛是在为刚来这个世界的洛宁打抱不平。 “你这是什么反派发言……”洛宁疑惑道。 “没有……只是觉得，你被欺负了。” 米莉娅摇了摇头，声音幽幽的： “明明你很强……这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哪有弱者把强者欺负在手里的说法……所以我是觉得，你受委屈了，洛宁。” 洛宁听到最后大概听懂了她想表达的意思，却只是无奈地笑了笑。 “所以，以后我不会让你受委屈了，我会保护好你！当然不是实力上的保护，你太强了，我不配，但是我可以保护你的精神不受委屈，以后谁要欺负你，我就冲锋陷阵，把他们踩在脚下，然后拖过来向你谢罪！” “欸…怎么感觉我的这些言论有点儿耳熟……” 米莉娅喃喃说完，之后又歪着脑袋思考，总觉得自己这番话在哪听见过。 “哦，我懂了，这就是信徒和神明之间的庇护誓言，我以后就是你的信徒了，洛宁！” 361 别闹 米莉娅一阵正经又严肃的发言让洛宁不禁笑了笑。 她太过于认真了。 干净白皙的脸蛋上头一次如此平静。 端庄的眼神就好像真的是在说什么誓言。 洛宁是觉得她如此认真的表情，让他觉得很好玩。 至于米莉娅说的什么弱肉强食，说他被欺负的事情…… 洛宁这么久以来，压根儿就没有想过。 或许是成长环境上的差异，洛宁毕竟是二十一世纪的地球人，哪会有这个世界的人那样思考那么多。 对洛宁来说，危急关头的时候靠自己智取下来，他还开心了半会儿呢。 “所以，我当初来找你、扬言要把你杀了的时候，你明明可以吊打我，对不对？” 米莉娅回过头来，认真的看着洛宁。 只是她的脸蛋鼓鼓的，也不知道是在生自己的气，还是生洛宁的气。 柔顺的樱色长发蹭在洛宁的胸口上，洛宁一只手圈着米莉娅的腰，指尖拽着白羽龙控制方向，另一只手抬起来，捏了捏米莉娅的脸蛋。 “好好回答我的问题，笨蛋！” 米莉娅的脸颊被洛宁捏得发红。 她想侧头去咬洛宁的手，但是却被洛宁巧妙的躲开了。 “你明明就可以把我收拾一顿，用实力把我制服，将我吊在树上这样那样，但是你偏偏什么都不做，就只是站在原地，动也不动的任我攻击……哼哼。” “我算是明白了，神父大人根本就瞧不起我，所以压根就没打算跟我打架啊！” 米莉娅回想起前几天的事情，故作生气的撅起嘴唇。 明明她是想来安慰洛宁的，结果反倒是自己变得气呼呼了起来。 再看看这个波澜不惊，丝毫没有当一回事情的洛宁，米莉娅更气了。 她把手指握拳，轻飘飘的垂在洛宁的胸口上。 洛宁把那个绵软的拳头包裹在手心里，压下来放在腿边。 “我不允许我的徒弟这样受人欺负嘛……” 米莉娅的表情也跟着自己的拳头一起柔软了下来，语气没有再那么强势，而是轻轻地呢喃着。 “即便那个欺负你的人是我，我也觉得…很生气。” 她靠在洛宁的身上，看着蔚蓝的天空，脸上有凉爽的风拂过，世界仿佛安静得只剩下他们彼此。 洛宁终于还是无声地叹了一口气，安抚她道。 “其实，那个时候我也挺内疚的，我感觉我有错。” 米莉娅的眼睛里流动着洁白的云朵，轻轻地看着洛宁。 洛宁接着说。 “我分明还有更多有趣的东西可以写，但是偏偏要特意撰写一个少女主角的悲惨人生。我想要的，所谓的‘成长’，这件事情若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终究感动的自己我自己而已。” “所以，这件事情，确实是我的错。” “可能出于是愧疚感，也有可能是不忍心对你下手，所以我才没有拿起武器。” “所以不是瞧不起你啊，米莉娅。是我舍不得动手。” 洛宁的声音轻微又缓慢。 轻飘飘的，看似没有感情，却字句都咬得清楚。 他认真的说完，黑色的眼睛透着光，被米莉娅看得真切。 米莉娅昂着脑袋，注视着他深情的模样，大脑就跟宕机了一般，一片空白。 她在他的眸子里沉醉。 恍惚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你还是会说情话的嘛……” 米莉娅笑了起来，眸中有灵光闪烁。 其实洛宁口中说的谁对谁错，米莉娅早就不在乎了。 更让她在意的，只是洛宁说的最后半句话。 因为他‘舍不得’，所以不管米莉娅怎样挥动武器，怎样用魔法去攻击他，他至始至终都只是站在那里，没有半点还手的意思。 也不是因为什么强者对弱者的怜悯，洛宁对她，就是单纯的不舍而已。 好像已经没有哪一刻能让米莉娅这么开心过了。 她突然转身，从白羽龙身上半蹲起来，整个人扑在洛宁的怀中。 “快快快，忍不了了，快让师父我亲一亲！” 现在是在千米的高空，米莉娅的动作引得白羽龙在空中一阵晃动。 她嘟着嘴要去咬洛宁的脸蛋，却因为白羽龙阵阵抖动而没有得手。 “不要闹，小心掉下去。” “不嘛不嘛~” “快坐好。” “就不嘛~” 米莉娅软着身体，一顿撒娇。 白羽龙努力的张开翅膀保持平衡。 身上的两人闹得倒是欢腾，全然不知小胖龙心里有多苦。 “会掉下去的。” “我会飞行魔法，掉下去也没事啦！” “我有事。” “哼哼，那我就和我的爱徒殉情！” “瞎说什么……” 在洛宁和米莉娅你推我捏的打情骂俏中，白羽龙终于是在几次颠簸中忍受不了了。 “嗷、嗷！！” 它扭着洁白的脖子，回过头来瞪了身上的人一眼。 不管是洛宁还是米莉娅，都是头一次知道，坐骑还能凶主人的。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米莉娅乖乖坐回了洛宁的怀里，没有再站起来。 “嗷……” 白羽龙这才把脖子转回去，专心致志的飞行。 白羽龙的表现太过聪明了……倒不如说，有一些不同于正常魔龙的灵性？ 米莉娅疑惑地朝洛宁眨眼睛。 洛宁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迎着落幕的夕阳。 漫长的飞行飞行也即将结束。 灰色的结界将空间一分为二，远远的朦胧在眼前。 巨大的球状物看不到边际，仿佛是从天空中压下来的。 米莉娅抬起头，望着远处的天空。 她看着那片黑暗，半晌后，缓缓地开口。 “我之前一直在想……” “如果魔族没有了结界，那么边境的空间感会是怎么样的？” “人类这边是太阳和绿色的大地，蔚蓝的天空以及峰峦叠嶂的山。而魔族那边，是一望无际的荒芜，以及漆黑的夜幕和猩红的月亮。” “更神奇的是，这两块陆地是相连接的。” 米莉娅若有所思的说着。 如果魔族没有用结界把自己的领地和人类的大地隔绝开，那两边环境将会相当冲突。 “所以你在创造世界的时候，是怎么想的呀？神父大人~” 她回头去看洛宁，漂亮的眸子朝着洛宁眨了眨。 洛宁摇头道：“当时的我可没有想这么多。” “你也可以想成是，一个球被分成了两半。一半是光明，一半是黑暗。” “魔族的领地是大陆的阴暗面。人类大陆有多光鲜亮丽，魔族的疆土就会有多黑暗。” 为了满足米莉娅的好奇心，洛宁试着回想了一番当时的想法。 不过他这个设定其实是有一些问题的，毕竟这个世界可不只有人类和魔族两大种族。 还有精灵族、龙族，以及天使族，虽然这些种族比起人魔两族太过渺小，在大陆上也不够活跃，但是洛宁总归要给他们安排栖息地。 后来就一股脑的在世界地图上画了两个圈，给他们安排在了大陆光明面的岛屿上。 而这么多个种族安排到光明面，但黑暗面却只有一个种族，显然是不够匀称的。于是乎，这个划分出光明面和黑暗面的线段就无限缩小。 洛宁后面将魔族的领地缩小到了原来的三分之一。 这个世界的光和暗便没有保持平衡，阴暗面不仅小，承受的黑暗也多。 大概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住在黑暗大地的魔族受到了排挤，成了一个圈地自萌、作恶又自闭的种族。 “那魔族也太惨了。” 就连米莉娅听了之后，也在为魔族感到不公平了。 “他们扩张领土就是想离开你给他们圈出来的阴暗大陆，来到富饶的人类大陆也是为了能吃得更好……但是他们都这样了，你干嘛还要安排勇者去讨伐他们啊！” “我不好说，”洛宁思索了一会儿，又说。 “可能是，因为主动入侵他人疆土的做法，在我那个世界是‘错误’的吧。” “那弱肉强食、成王败寇，强者就要去掠夺弱者的食物，甚至把弱者吃掉，这也是这个世界的规矩啊！所以为什么说是一种‘错误’呢？” “因为弱者要反抗，不能被掠夺。当弱者当中诞生了强者去抵抗入侵的时候，那他们就是强者，强者有权处理侵略自己领地的敌人。” “啊啊、好乱，想不明白……！” 米莉娅认真想了一会儿。 觉得这弯弯绕绕的东西实在是不适合她。 以前的她是一身正气，为了人类的利益，她能奋不顾身的处决掉一切异端。 但是现在，当她这个勇者‘退休’之后，也开始久违的思考那些对与错，邪恶和善良的问题来了。 只是，这种问题过于复杂。 任何种族之间的冲突和矛盾，全都源自‘生存’。为了更好的生存环境，大家都有权利去争夺。 这种冲突是不可能解决的。 更像是一种天性和规则，源于本能和一种自我保护。 米莉娅想得头皮发麻，眼睛里映着天边如火的残阳。 半会儿后，她直接放弃了挣扎。 “算了，这种乱七八糟的问题也不是我该关心的……一切都交给我们伟大的创世神父吧！” 米莉娅靠在洛宁的怀里，昂头看他。 “你会在意这种问题吗？” “不会。” 洛宁摇头回答。 倒不如说，他甚至不明白米莉娅为什么会在意这种问题。 或许是米莉娅生在这片大陆，她是站在人类至高点的勇者，力量强大了，想得自然也多了。 “为什么不会呢……看着种族之间乱成这样，创世神不会心疼嘛？”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我现在也是众生中的一员，我也会为自己的利益出手，所以，也没什么好干涉的。” “哎，哪儿有神明亲自下场打架的……” 米莉娅长叹一口气。 一时间都不知道要心疼物资缺少的魔族，还是心疼被创世神站在对立面的人族了…… “到了。” 洛宁单手搂着她的腰身，操控白羽龙，降落在记忆里那一处破洞的结界入口。 362 守株待兔 当到达地面之后，米莉娅还有有些小后悔的。 其实她并不喜欢聊这些。 只是偶然之间被自己引出了话题，所以就接着聊了下去。 哪儿有孤男寡女的不谈情说爱，反而聊起那种乱七八糟的大义来了。 如果换做是曾经的米莉娅，那确实是有自己的理想和志向，但是现在的话……谁能指望一个退休勇者拯救人类呢。 米莉娅只想在他的神父大人怀里摆烂罢了。 在洛宁的搀扶下，米莉娅干净的小白鞋稳稳地踏在地面上。 这里是她上次使用过魔法的地方。 激光扫过的地方凹陷下有半米的深度，高温灼烧过的大地是一片焦黑。 两人顺着这条路一路走到底。 灰色的结界朦胧在眼前，银色的月光落在上面，照不真切。 两侧的树林在风里摇曳，昏暗的林间晃出斑驳的树影。 四周弥漫着一股诡谲的感觉。 “嗯……？不对劲。” 米莉娅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异常。 她顿下脚步，抓着洛宁的手，将他拉住。 洛宁也看到了异象。 他站在原地，眉头皱了起来。 “这结界……怎么被修复了？” 米莉娅记得很清楚，自己当初帮助帝国军在魔族的防御结界上开口的时候，位置就在这里。 脚底那些被高温烫融、凝固在一团的碎石和泥土就是最好的证明。 可是，本该有两人宽的破洞口，却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完好无损魔族结界。 “不太可能。” 洛宁思忖片刻，很快否认了米莉娅的说法。 “结界是莉露鲁创造的，她不会把这里修复了。” 洛宁思来想去，也觉得可能性不大。 莉露鲁知道他还在外边，也知道他要回来，所以不可能把门关了。 “算了，”米莉娅摇了摇头，放弃思考，“也不管是什么原因了，我再开一个洞就是。” 米莉娅把纳尔特之剑取下来，攥在手里。 火元素的魔法师都多少带点急躁，与其去搞懂为什么这里被修好了，那还不如直接再开个洞来得实在。 洛宁也是点了点头，赞同了米莉娅的做法。 火元素的弯刀在米莉娅的手里点燃，散发出如烈火般的光芒。 只是比起之前在洛宁手上时候的纳尔特之剑，此时的纳尔特之剑力量变得温和了许多。 它的魔力来自米莉娅，威力如何，全看米莉娅注入了多少分的力量。和在洛宁手上时截然不同。 在洛宁手上的时候，因为洛宁本身没有魔力的关系，纳尔特之剑全靠的是自身力量，它所斩出来的每一击都是神器自己的神力。 这样的力量和外界魔力转化的力量有着天壤之别，也是生命和神灵之间无法僭越的鸿沟。 “轰——！！” 即便如此，米莉娅的实力在所有生命中已经能站在顶端了。 她挥砍出去的这一击，带着滂沱的气势。 红色的激光足足有两米的直径。 笔直的，集中在结界的目标点上。 高温燃烧了地面，连周围的树林枯叶也跟着燃烧起来。 只是，这道魔法的持续时间很短，所以熊熊烈火还没来得及席卷天空，便又因为火魔法的消失而焉嗒下去。 米莉娅收了弯剑，目光朝着破开洞口的结界看去。 “还真是有点奇怪。” 结界再次破开，但是比起上一次，这次破开它的时候，米莉娅只用了不到一半的魔力。 破开的洞口里有冷风吹进来。 洞口边缘有燃烧的痕迹，只是，这痕迹并不新鲜，像是很久之前被烧出来的。 “这感觉就好像是，有人在我破开的窟窿上打了一个补丁，用自己的结界魔法覆盖在了表面上，形成了伪装。” 米莉娅总结道。 “而且，那个人好像并不擅长这种魔法，所以即便魔法只覆盖了两米的面积，但还是很脆弱，我轻轻一敲就碎了。” 站在她身旁的洛宁默默听着。 洛宁从自己的兜里摸出来利维坦之歌，这里太黑了，没有火把，所以洛宁打算点个照明魔法看看。 结果这利维坦之歌从空间碎片里被取出来之后，就跟憋坏了的猫一样，使劲的往洛宁身上钻。 像是在撒娇，又像是在抗议洛宁把它丢进‘小黑屋’里。 洛宁照着它脑袋拍了一下，利维坦之歌这才老老实实的摊在洛宁手心。 薄薄的书页在翻动的时候时不时抽搐，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在抽泣。 当光魔法点亮四周之后，洛宁才和米莉娅一起前进。 走到了结界破洞口，米莉娅仔细端详了裂缝边缘的痕迹。 她很清楚自己当初是怎么处理的边缘，所以她更加肯定了自己的说法。 “有魔王来修复过这里，不是莉露鲁，应该是另外的人。” “有点多此一举了，那个魔王应该比较笨，他应该没想到，你还需要用这个门洞回去……这么把洞堵上了，你之后可就不好回去了。” 米莉娅摇了摇头，叹息道。 她和洛宁肩并肩进去。 在踏入结界的刹那间，米莉娅感觉到一股陌生又黑暗的气息。 这气息不是来自魔族领地那片混沌的黑暗，而是更加具体的、更加醒目的邪恶气息。 只是瞬息的时间，米莉娅的手里多出来一根长杖。 长杖上镶嵌的蓝色宝石被火光点亮，散发出刺眼的光芒。 对于身经百战的勇者来说，做出备战姿态只需要不到一秒钟的时间便能够完成。 耀眼的红光照在了那个人的身上。 那人就站在结界后方。 修长的双**替在一起，裹着黑丝的纤纤玉足踩着地面，她慵懒的斜靠着。 丰满的双.峰被手臂拖起来，高挑的身体性感得不可思议，身后六只漆黑的羽翼随意的收拢，连金色的眼瞳里也充满了懒惰的意思。 “怎么说话呢，小勇者？” 这只堕天使的声音懒洋洋的，斜着金瞳凝视着米莉娅，淡笑的脸上带着几丝玩味，上下打量米莉娅。 “你怎么就知道，把结界的破洞口隐藏了，他就进不来了呢？” “或许是有人会在后方接他回家也不一定呢，是吧，小勇者~？” 拉蒂尔轻轻地看着米莉娅，眼神上下游离，就好像要把米莉娅身体上的每一处细节都收入眼底。 米莉娅被这样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 但是这个人和洛宁好像很熟的样子。 再加上对方似乎没有恶意，更没有攻击性，所以米莉娅没有出手。 “嗯哼哼~~原来我们的创世神喜欢这样的女人吗？” 拉蒂尔连连咂舌。 “不可爱，也不性感，但是充满了甜美少女的味道呢……” 她舔了舔嘴角，然后算不上褒奖的总结道： “有意思~” “你是……魔王里的堕天使？” 米莉娅对自己曾经交手过的魔族有为数不多的记忆。 只是让她记忆最深的还是第一魔王莉露鲁，剩下的几个也都是在她‘退休’之后才坐上的魔王位置，所以印象并不深刻。 “是哦，小勇者~嗯……或者是叫‘主角’比较好？” 拉蒂尔笑盈盈的说道。 “你真是什么都知道啊。” 米莉娅皱着眉头，瞅了她一眼。 被魔王们知道自己是创世神的‘主角’，对米莉娅来说并不怎么样。 她只是不喜欢对方这样如同看待艺术品一样的方式欣赏她的外貌。 “以前倒是没有认真看过你，今天这么看……嗯，还不错，在质量上已经胜过绝大多数人类女人了。” 拉蒂尔眼睛里的笑意渐浓，她接着又说道。 “我知道的事情可多呢，你要不要听更多的秘密？” “好啊，不听白不听，把情报都告诉我啊，我白嫖你。” 米莉娅也跟着笑了起来。 一物降一物，米莉娅可从来没有被人‘降’过。 就算是坏女人，也别想在她这里占便宜。 “不告诉你哦~” “哼，我就知道。” 米莉娅冷冷地哼一声。 她侧过头去，轻轻地瞪了一眼洛宁。 洛宁这才从看戏状态恍惚过来。 “拉蒂尔，特意来这里守株待兔，是有事情要找我吧？” 洛宁不愿意加入女人们的极限拉扯，所以他选择直接切入主题。 但其实，拉蒂尔这个魔王并不坏。 她只是表面上看去又坏又邪恶，还整天弄得神神秘秘的，实际上是一个算不上有多善良、却十分看重姐妹情深的好‘魔’。 作为曾经的炽天使，拉蒂尔在堕天之后，还是保留了许多天使的温柔，只是她本人毫无察觉，亦或者是根本就不在意。 “是有事情哦，洛宁。” 拉蒂尔慢悠悠地站直身体，身后丰盈的羽翼稍稍舒展。 她自然而然的走到洛宁身旁来，朝洛宁笑着说道。 “不过，你居然敢带这个女人回去……” 拉蒂尔低下身段来，凑在洛宁的耳边微乎其微的呢喃道。 “就不怕你老婆生气吗？” “……” 洛宁怔了一下，然后他飞速找到了理由。 “莉露鲁还不知道和米莉娅解除误会的事情，勇者对魔族来说无疑是最大的威胁之一，所以米莉娅是想去把这件事情说清楚。” “……所以，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大概。” 洛宁其实已经有些不确定了。 因为他猛然想起来，自己的老婆是一个傲娇。 而他现在的做法，确确实实就是拉蒂尔口中说的那样‘带了个女人回家’。 363 被激怒的勇者 米莉娅愣愣地看着洛宁和那个长毛天使你侬我侬。 他两凑在一起，甚至聊起了悄悄话。 米莉娅牵着白羽龙走在后面。 眉头紧锁，脸上的表情要多复杂有多复杂。 这个时候是应该展现出勇者的大度，还是说，应该做一个小鸡肚肠的女孩子？ 米莉娅果断选择了后者。 她上前一步，拽住洛宁的衣角，把他强行拉扯过来。 米莉娅还是第一次遇见，除了自己以外的女人直呼洛宁的大名。 在这之前，所有人都会在洛宁的名字后面尊称一个‘大人’。 就连温蒂这种身份的魔女都会对洛宁百般尊敬，所以，眼前这位堕天使，她对洛宁直呼名字的做法在米莉娅的眼里，就有些奇怪了。 再加上她毫不避讳的举动、那性感尤物的身材。 米莉娅一直不觉得自己会有吃醋的一天，因为她从不了解吃醋人的心里和心态。 可是此刻，她有些理解那些少女的心思了。 “有什么事情大声点一起商量。” 米莉娅直接牵住了洛宁的手。 张开的五指紧紧的扣在洛宁指缝中，十指相扣。 这不甘示弱的气势被拉蒂尔看在眼里。 拉蒂尔嘴角噙着的笑容愈发变得明显起来。 狭长的眼尾微微上扬，她笑得轻佻。 拉蒂尔好像很喜欢看小勇者的这般反应。 倒是不介意陪她多玩玩。 拉蒂尔的力气颇大，她抓住洛宁的另一只胳膊，用力一拽，将其拉进自己的怀中。 那双尤物几乎都要怼到洛宁脸上去了。 而且她身体高挑，双腿更是修长，身高比洛宁都要高上些许，当穿上细细的高跟鞋之后，整就跟个性感成熟的大姐姐似的。 洛宁也就一个正常男性人类的臂力，哪里比得上一位堕天使的力量，只要拉蒂尔想的话，洛宁很难能从她手里的禁锢中挣脱出来。 事到如今，洛宁依旧是没有一个能傍身的武器。不管是挂在他腰上的利维坦之歌，还是放在空之境碎片里的莱瓦汀，都必须要洛宁手动使用才有作用。 除非她们带有杀意，否则，只要洛宁的双手被她们控制，就几乎没有余地。 三人以怪异的姿势走着，洛宁被夹在中间很是难受。 但是他却是一言不发，倒是米莉娅没走几步，就突然停下了脚步。 “嗯……？” 拉蒂尔也跟着被迫停下，有些好奇的回头去看那个小勇者。 “干嘛呢？” 拉蒂尔笑颜逐开，打趣道。 “我也想问你，干嘛呢？” 米莉娅也轻轻笑着。 她黑着脸，弯弯的月牙眼眸像是藏着一把小刀。 “小勇者是生气了吗？” “是哦。” “吃醋了？” “也是哦~” 拉蒂尔的笑意微微一顿。 她对米莉娅这‘耿直’的回答感到诧异。 还以为现在的人类少女会更加害羞忸怩。 结果这个火之勇者，似乎比她想象的还有意思。 洛宁被挤在中间有些难受，左右两个女人闹腾起来的时候，他无意是最受波及的受害者。 洛宁就算知道拉蒂尔没有那层意思，也清楚这个坏女人不过是想逗米莉娅玩玩。 但是洛宁也知道，自己是劝不动拉蒂尔的。可如果他去劝米莉娅的话……米莉娅反而会觉得洛宁偏心这个六翼堕天使。 所以目前最好的对策就是——先观望。 本以为拉蒂尔使使坏心眼也就算了，结果这家伙还真和米莉娅杠上了。 “那这样呢~？” 拉蒂尔抿着性感的红唇，轻轻一笑。 洛宁忽然感觉到身侧有狂风掀起。 紧接着，身体一轻。 掀起的飓风中挟杂着沙尘，那些沙吹在眼睛里很是难受，洛宁用手指揉了揉，勉强睁开双眼。 只是，当他再次睁眼的时候，身体已经投入了高空。 地面的米莉娅抬头凝视着他们，嘴唇紧咬在一起。 米莉娅憋着一口气，瞪了一眼被她牵着羽毛行走的白羽龙。 魔族领地四处都是危险，要不是米莉娅需要照顾这头肥龙，她现在已经丢下白羽龙，和天上那个六翼大奶女大打出手了。 白羽龙弱弱地缩着脖子，一副委屈的模样。 “……你把她惹生气了，很难收场的。” 洛宁看着地面急得跺脚的米莉娅，叹了一口气。 “你哄好不就完了~” 拉蒂尔也跟着呼出一口热气，玩味的笑道。 “……不太好哄。” “哪有不好哄的，女孩子只需要亲亲抱抱举高高，不就哄好了吗？再不济，你亲手给她做点小物件，她脸都要乐开花呢。” 也不知道拉蒂尔这是从哪里学来的东西，她这番话倒是让洛宁受益匪浅。 “说吧，你是不是有事找我。” “是哦，果然和聪明的男人聊天就是很愉悦。” 拉蒂尔身后的羽翼在不断拍打。 纤长的手臂紧紧圈着洛宁的腰部，丰盈又健硕的六只羽翅足以承受住两人的重量。 她突然带着洛宁从米莉娅的身边离开，已经不单单是想要看米莉娅吃醋反应那么简单。 她既然一开始就守在结界入口等洛宁回来，那就一定是有消息要传达给洛宁。 只不过，因为有‘外人’的加入，拉蒂尔不愿意把消息告诉勇者。 所以才不断挑起争端，找准时机带走洛宁，争取一点独自交谈的时间。 洛宁倒是不介意拉蒂尔口中的情报被米莉娅知道。 但是如果拉蒂尔介意的话，那就没有办法了。 洛宁没兴趣接受拉蒂尔的褒奖，他无奈道。 “说快点，米莉娅是个急性子，你大概只有五分钟的时间，五分钟后，她就要提刀赶来了。” “嗯哼哼，你真的是够了解她呀，不愧是亲手创造的‘女儿’。” 拉蒂尔没有再绕弯子，她感叹一句，接着说道。 “我有新的消息。” “我知道光之神为什么要视你为眼中钉了。” 拉蒂尔的语气尤其的平静。 洛宁倒是有了几分好奇，昂起脑袋去看对方的神情。 只不过，他抬头看到的是一双圆润的尤物，恰巧就是拉蒂尔自然垂落的雪.峰。 洛宁看了个寂寞，于是只能默默的把目光收回来。 “你的出现让她恐慌，她现在在关键时期。” “你也许不知道，就连我这个曾经距离光之神最近的六翼炽天使也是最近才知道的秘密……光之神，要‘重生’。” “‘重生’？”洛宁眉头一皱。 这个词对他来说，并不算陌生。 毕竟米莉娅之前也想要‘重生’。 只不过她口中的重生，和拉蒂尔口中的重生，估计是两码事。 “既然祂都是神明了，神明不减不灭，谈不上‘生’，也更谈不上‘重生’吧？” “那不一样，”拉蒂尔摇摇头。 她扑扇着羽翼，带着洛宁在黑暗的天空中没有目的地的盘旋。 “她不是自然诞生的神明，而是‘人造’神，在阶级上和真正的神明有本质的区别。与你这种万物起源的创世神比起来，更是被跨阶蔑视。” “而之所以说她是人造，也是因为她诞生于人类对光明的崇拜中。” “很早以前的人类，认为光生万物，是光孕育了他们，给了他们生命，他们因此会献出自己的真诚和信仰。这样的信仰日积月累，虔诚的精神汇聚成了意识，光之神就这么出现了。” “这些我知道。”洛宁听完点了点头。 “所以……现在信仰她的人类已经少得快要灭绝了，你觉得她害不害怕自己会因此消失？”拉蒂尔问道。 “光之神就算没了人类的信仰，也还有一个种族的天使信奉祂吧？”洛宁纳闷的反问。 “她从人类的信仰中诞生，天使族对她的信奉……或许没什么用呢？” “那光之神根基这么深，完全可以利用一些事端，传播自己的福音，收获自己的信徒啊。” “或许……她刚好准备将计就计，想要干脆‘重生’一次，摆脱‘人造’神的束缚、成为真正的神明呢？” “这么多或许？” “毕竟我也不是亲眼所见，为了对你负责任，我当然不会把话说得太肯定了。” 拉蒂尔轻飘飘的回答道。 洛宁一时语塞。 她这一阵分析，再加上迷迷糊糊的用词，搞得洛宁都不知道要不要相信了。 “这些你都是怎么知道的，总不可能是凭空揣测吧？” 洛宁抬眼时，又看到了那片雪白，索性就不再去看拉蒂尔了。 像这样无法看着对方的眼睛交谈，对洛宁来说也挺没底的。 “我有奸细啊，”拉蒂尔毫不忌讳的说着。 “以前好歹也是个率领万千天使的炽天使长，有那么一两个给我卖命、通风报信的手下，也不难吧？” 拉蒂尔减缓了羽翅扑扇的速度。 她慢下来，带着洛宁停滞在空中。 当身形端正了之后，洛宁总算是能看见她的双眼了。 那双金色的眼睛看着脚底的地面，又侧过来，含着淡淡的笑意，凝视着洛宁。 “我之前不是在调查魔族魔素消失的原因吗……” “你觉得，这么庞大的魔素为什么会凭空不见了？” 她自问自答：“因为有人需要它们，用它们来完成自己伟岸的大业。” “所以我才一开始就说，她是一个虚伪自私的神明。” 拉蒂尔说着，将一只手从洛宁的身上松开。 她的手指间夹住了几片黑色的羽毛。 手腕用力一挥，羽毛如同三把锐利的小刀一般，迸射出去。 小小的羽翼在空中掀起风浪，与从地面挥砍上来的红色火光迎面而上。 赤色的火焰气吞山河，从地面滚滚而来。 “轰隆”的巨响声犹如沉沉的龙鸣。 只是瞬息的时间，那三片羽毛就卷入火海中化为灰烬。 364 你这也太偏心了 “你这也太偏心了，正常人类能释放这种强度的火焰？！” 尽管拉蒂尔已经不是第一次和米莉娅交手了。 但她还是感到尤其震撼。 拉蒂尔连声惊叹。 面对扑面而来的火海，她则是收拢羽翼，用漆黑的羽毛将自己包裹起来，连同洛宁一起也保护在其中。 天使的怀抱还是有几分温暖的。 即便是堕天使，体温也是和正常天使相差无异。 洛宁感受不到席卷而来的火焰有多滚烫，但是他能感受到拉蒂尔那个让人窒息的怀抱。 滚滚火焰冲向天际，几乎将半个魔族的领地一并点亮。 片刻之后，冲天的火光才逐渐消失。 拉蒂尔重新舒展羽翼，扑簌翅膀保持高度。 羽毛有几片已经发红，耐热的羽翼差不多是要被高温点燃的状态了。 于是她加快振翅的频率，努力把冒出火星的羽毛扑灭。 拉蒂尔忍不住抱怨了一声： “好烫……你为什么能赐予这个女人那样的火焰。” “……是因为神器的力量。” 洛宁算不上解释的回答道。 “她神器也太多了，正常一个人能有三把神器？我们魔族这么大一个种族，总共才一把莱瓦汀，她一个女人，拿三个？” 拉蒂尔不可思议的质问洛宁。 她其实早就想问这个问题了，只不过因为场合不合适，就一直没开口。 洛宁无奈地摇摇头。 谁让米莉娅是主角呢。 主角不多一点金手指怎么能行。 洛宁还没有开口，两人还没来得及多说什么。 少女火红的身影就浮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樱色的长发在风中舞动。 那双浅红色的眸子不说有多生气，但是幽怨感确实是有的。 米莉娅手握弯刀，横在自己的面前。 “堕天使是吧？六个翅膀是吧。” 她浅浅笑着，脸上的表情却黑得没有光彩。 “做烤鸡翅刚刚好呢，洛宁三个，我三个……脑袋就拧下来挂在天上吧，毕竟你们天使都喜欢天上。” “我可真是通情达理啊~” 米莉娅抬起刀来，碎碎的刘海遮住了半个眼睛，笑容很深。 洛宁还是头一次深刻体会到，米莉娅有黑深残的体质。 而拉蒂尔也是有些惊讶起来。 似乎觉得是察觉到自己闹得有些过了，拉蒂尔的表情放得缓和了一些。 她深知自己是打不过米莉娅的，所以也没有要和米莉娅交手的打算。 于是她稍稍靠近面前的少女，然后再把洛宁塞进米莉娅的怀里。 拉蒂尔不打算和勇者闹下去了，她丢下一句：“我在魔王城等你们。” 说完之后，便翅膀用力一震，整个人消失在这黑不见边的夜空中。 堕天使本就一身漆黑，很快就和夜幕融为了一体，难以用肉眼捕捉。 这个坏女人倒是拍拍屁股走人，她一走，所有的一切都要由洛宁一个人来承担了。 只不过，米莉娅的手臂没有拉蒂尔那样的力气。 而且她之所以能飞行起来，全靠的是魔法和魔力，和拉蒂尔那种利用翅膀的物理飞行完全是两码事。 米莉娅没办法抱着洛宁保持飞行。 两人根本没来得及说什么，一同坠落朝着地面下去。 米莉娅搂在洛宁的怀里，一双眼睛幽幽怨怨的看着洛宁。 像是在生气，但是变得水灵灵的眼睛又有些可爱。 洛宁伸手捏捏她的脸蛋。 “你和坏女人聊了些什么？” 耳边的风吹得很急，声音很容易就消散在空气中。 “打情骂俏还是谈情说爱？”她小声嘀咕着。 洛宁却只是无奈的摇头。 “说的正事，她是不愿意把魔族的情报泄露给你，毕竟你是勇者，所以才特意把我带走。” “那，她跟我说一声我就自觉回避了啊……为什么要激怒我。”米莉娅的脸蛋鼓了起来。 洛宁又捏捏她鼓起来的脸颊。 “因为她是个坏女人啊。” “哼……”米莉娅想不明白，她毕竟不了解拉蒂尔。 但是她也知道，洛宁不会骗她。 “我们要掉下去了，掉下去就摔死了，一起殉情了，我要和你合葬，死在一起，然后变成女鬼天天缠着你。” “你变成女鬼，那我不就变成男鬼了？” “是啊！” “那男鬼也没有实体啊，你要怎么缠？” “我不管，我就要缠着你，我还要把那些坏女人都赶走。” “噗。” “你还笑！” 不知为何，看见米莉娅气得把自己脸颊都鼓起来的模样，洛宁有些失笑了。 那双水灵灵的眸子刚才还故作是一种黑深残的模样呢，现在又变成软软的少女的眼神了。 洛宁把腰上挂着的利维坦之歌取下来。 魔法虽然对洛宁没用，但是洛宁在这个异世界的落地方式向来都很奇怪。 利维坦之歌有一定的浮力，在把它书页朝下的时候，更是如此。 所以洛宁只需要把它随便翻开一页，然后书页朝下丢去，一只脚再踩在它的封面外壳上。 就能安全着陆了。 至于米莉娅，她自身就有能力无障碍飞行起来。 所以在洛宁即将落地的一瞬间就把她松开，她便能自行安稳落地。 米莉娅的殉情计划再次失败。 洛宁落地之后，动手拍拍身上的沙尘。 他打算先骑上白羽龙。 这荒芜的大地看不见尽头，现在还是早点回到魔王城比较好。 可是当他晃了一圈也没有看见白羽龙的身躯之后，有些纳闷起来。 “我龙呢？” 洛宁困惑道。 白羽龙这么大一副躯体，身体又是纯洁的白色，在这漆黑的大陆上无疑是最显眼的存在。 但是洛宁的身体已经在原地转了三百六十度了，却也没看见白色的影子。 “我埋起来了。在这里。” 米莉娅往前走了几步，刨开地上的沙尘，露出一个泪水‘吧嗒吧嗒’落下来的龙头。 “……为什么把它埋了。” 洛宁蹲下去，用手把白羽龙的脑袋完全露出来。 “我不是要上去救你吗，又担心这附近会不会有地底魔虫活动，怕顾不上来，让你的坐骑被吃了，所以就，临时挖坑埋在土里。” 米莉娅倒是说得轻松，洛宁有些哭笑不得。 “你怕它被地底的魔虫吃了，但是却把它埋在地里……” “对哦。” 米莉娅挠了挠后脑勺，这才反应过来。 “刚才被气昏头了。果然，生气会让人变傻啊……”米莉娅感慨道。 洛宁无奈地的瞅着她。 他试着在白羽龙周围挖了点沙土，但是这片土地的地基相当松动，洛宁挖多少，就会又陷进去多少。 “帮我挖出来，米莉娅。” 洛宁忙了半天也不过是杯水车薪，他于是就朝米莉娅求助。 米莉娅双手叉腰，把脸蛋凑过去。 “那亲我一个~~” 她好像已经不那么生气了，转而朝洛宁要起了好处。 洛宁踌躇片刻，并没有满足她的要求。 像这种挖个坑把自己的坐骑埋了的做法……确实不应该助长。 这次亲了，下次这家伙还埋。 “亲一个嘛，不要害羞，我亲你这么多次，你是不是也应该主动请我一次！” 见洛宁沉默，米莉娅不开心了，准备死缠烂打。 但是洛宁已经把利维坦之歌翻开了。 他还有更适合把龙挖出来的风魔法可以用。 只不过，要研究一会儿去了。 “欸——” 米莉娅见状，脸蛋鼓得像是塞下了两个包子。 最后也是是在拿洛宁没有办法。 “真的是，亲一个又不会少一块肉！笨蛋徒弟！” 她一边叨叨絮絮的抱怨，一边用炎之权杖释放出火魔法。 几簇火焰犹如弯曲的灵活小蛇，轻巧的探入地底，缠绕在白羽龙的身上，之后再把白羽龙从沙土里面拖拽出来。 “快上来。” 米莉娅对骑龙这种事情已经变得熟练起来了。 她跨开裹着白丝的细腿，翻身坐了上去，朝洛宁伸出一只手。 白羽龙还在抖动自己的羽毛，在没来得及缓过来之前，背脊就已经坐上了人。 洛宁被米莉娅拉上来，他刚坐稳，白羽龙就在一阵‘嗷’叫中起飞。 “让它飞快一点，我要去魔王城找那个黑翅膀的女人算账。” 米莉娅的眼神还是有些幽怨。 洛宁叹气道：“她就是为了激怒你。” “我知道啊！” “那你还上当。” “一码归一码，我就是中了这个坏女人的圈套了，谁让她触碰我底线了呢！” 米莉娅忿忿的说完，然后她回头去问洛宁。 “所以，她跟你都说了些什么事情？” 米莉娅轻哼一声：“如果不向我泄露情报的话，也可以不说。” 面对气鼓鼓的米莉娅，洛宁无奈的笑了一下。 虽说洛宁并不擅长哄女人，但是他绝对够了解米莉娅，所以，要哄米莉娅对洛宁来说并不难。 “又是摸头杀！” 米莉娅感觉到自己的头发被触碰，她顿时就猜到了洛宁的举动。 嘴上说着是嫌弃，但是米莉娅却是默默地接受了，没有什么能比得上他温柔的触碰更让人安心的事情了。 当耳畔的温声细语响起的时候，米莉娅气愤的眼神彻底变得平静下来。 “她是想告诉我，天堂上那位光之神的事情。”洛宁温声道。 “光之神？” “嗯，你了解吗？” “我没有和这个神有什么接触……”米莉娅思考道。 “不过，很早以前，倒是在民间听说过有关光之神的传说。” 365 魔王的威严 米莉娅透亮的眸子里印着红色的光。 猩红的光芒宛如流动的血液。 那一抹色彩是来自遥远的、天边的月亮。 “魔族的双子红月，对应在人间就是双子太阳……传说，在很早之前，蔚蓝的天空上有两个太阳。炽热烘烤着大地，人们向着太阳乞求，乞求庄稼丰收、乞求大雨浇灌、乞求能吃饱饭……” “然后，有一个太阳就在这阵阵祈愿中变成了神明，成了人们口中流传的‘光之神’。” “哦……”洛宁默默听完，脑门上有一个大写的问号。 “双子红月对应双子太阳？”他纳闷道： “完全没有听说过的版本。” “你之前不是还说，魔族的领地就是大陆的阴暗面吗……既然有两个月亮，那么出现两个太阳，好像也不奇怪嘛……” 米莉娅轻轻地看着洛宁。 “我毕竟是土生土长的人类，这八百多年间，对这些传言多少有些耳闻，版本确实很多，但是这个是我听过最古老的版本。” “好吧。”洛宁默默点头。 他确实没有写过这种两个太阳的设定。 或许有可能是这个世界自然运转出来的一种因果？ 只是，洛宁忽然想起来，拉兹说光之神和太阳一样强，光明教会的圣女也是说自己的神明是太阳……很显然，这些东西在冥冥之间是有着一定联系的。 可是，就算光之神真的跟太阳有关系，那也不妨碍洛宁要把那个光之神从神位上扒下来。 他还要兑现他的承诺，将拉菲尔带回来……所以，光之神到底有个怎样的面纱，对洛宁来说，也是无关紧要了。 “不过，你居然想要光之神的情报……是要把神明也一起收入后宫吗？” 米莉娅突然冷不丁的问了洛宁一个问题。 洛宁防不胜防地看着她。 “嗯？”米莉娅眨眨眼睛。 洛宁抬起手腕，在她娇嫩的脸上狠狠地捏了一下。 “欸，痛！” 米莉娅捂住脸蛋，非要捏回去。 两人在白羽龙身上打闹了一阵，最后洛宁担心再次被白羽龙瞪一眼，所以还是拿给米莉娅揪了一把脸颊。 米莉娅下手是越来越重了，那一把揪得洛宁的脸火辣辣的。 “小徒弟，你都这么强了，也没必要收集那个光之神的情报嘛。” 米莉娅语重心长起来：“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创世神的阶位肯定是最高的，什么光之神暗之神风之神海之神，啥啥啥的，都是先有你才先有别的神。” “他们都靠边站，你想收拾谁就收拾谁。所以……有没有一种可能，你太谨慎了？” 米莉娅眨眨眼睛，欣赏着被洛宁脸上被自己捏红的脸颊。 洛宁只是摇头：“我还没有接触过这个世界的神，所以，一切都不好说……而且，你也知道，我有一个很大的弱点。” “女人？”米莉娅接话道。 她脱口而出之后，又想了想。 “好像也不是，是女人的最大弱点是你。” 洛宁又照着她发红的那边脸颊用力一捏。 “喂，太重了！” “我的弱点是物理攻击，我会被剑刺穿。”洛宁叹气道。 他毫不忌讳吧自己的弱点告诉米莉娅。这件事情米莉娅也早就知道了。 “那……你是怎么知道自己会被剑刺穿，你有试过？” 米莉娅的提问让洛宁陷入思考。 他认真想了想，回答道： “……还真没有过。” “万一利器并不能伤害你呢？” “不好说……”洛宁把手伸出去，摊开自己的手心。 “要不你试试。” “不要。”米莉娅的回答很坚决。 “我才舍不得呢。”她吐了吐舌头。 洛宁耸了耸肩，也是无奈。 他确实是没有被剑刺穿过。 但是却被树枝和锋利的石头划上过，所以，至少那些锐利的东西是能够伤害到他的，至于会不会致死，也确实不好说。 如果说所有神明都不减不灭的话，那创世神是不是也应该算在其中？ 当然，这些洛宁也只是瞎想想，并不会去实验。 毕竟，谁会拿自己的命去尝试呢。 那玩意和自杀几乎没区别。 “啊，到了到了。” 闲谈中的时间过得很快。 宏伟的建筑群在黑暗中朦朦胧胧。 猩红色的月光照亮了屋顶的轮廓。 远远地能看见点亮在建筑中的暖色灯光，以及在月色的街道上行走的魔族。 在那座最为高大的、魔王城中最庞大的建筑塔顶上，蓝色的雷光在那边汇聚。 尖尖的塔顶分明更像是避雷针，但是，此时此刻的‘避雷针’正调转塔头，将目标瞄准了米莉娅和洛宁。 米莉娅拔.出腰间的弯刀。 随着‘滋滋’的声响，当蓝色的雷光还没有接触到米莉娅的时候，米莉娅用力一挥。 “轰隆隆————” 红色的激光和蓝色的雷电触碰在一起。 两道对波的光线在空中传出阵阵声响。 激光的威力被米莉娅控制得恰到好处，仅仅是刚能和魔王城防空炮恰好抵消的程度。 光芒消散，又一道道蓝色电弧在塔顶聚集。 米莉娅长叹一口气，一只脚踩踏在白羽龙的背脊上。 她已经站了起来，打算再准备用纳尔特之剑的力量将那防御炮接住。 可惜的是，洛宁不打算让她闹下去了。 “诶诶，别拽我裙子嘛！” 米莉娅捂住自己的小白裙。 只是她想了想，又把裙子后方给掀了起来。 她身后的人只有洛宁一个，好像似乎，也不用担心走光的问题。 洛宁的脸上有柔软的裙摆蹭过去，那一片光景也映入眼帘。 他明显愣了一下，嘴唇动了动，然后用力勾住米莉娅双腿，把她抱了过来。 米莉娅被迫坐回洛宁的怀里去。 与此同时，面对迎面而来的蓝色雷电，洛宁则是抬起手轻飘飘的接住。 比起刚才米莉娅接下蓝雷时候的动静，洛宁这时候的动静几乎就是没有。 轻轻地、无声地，就将其解除了。 米莉娅的头发被风吹得纷乱。 虽说她已经不止一次觉得洛宁的免疫魔法体质很麻烦，但是这会儿，她总算是体会到这能力的好处了。 “我的小徒弟果然很帅，为师越来越喜欢你了！”米莉娅在旁边鼓掌。 洛宁也只是默默的搂住米莉娅的腰，谨防她又在空中乱闹腾。 白羽龙在洛宁的指示下，降落在魔王大殿的平台上。 这里是魔王的会议殿堂。 七张椅子，对应的是七柱魔王。 平时这个地方都冷冷清清的，除非有重要的事情商量，否则的话，魔王的殿堂通常就是个摆设房间。 只不过，让洛宁有点儿没想到的是，今天的七张椅子，除了人鱼魔王那张椅子还是空的以外，其余六张都坐满了。 洛宁的目光朝中央的那把宝座看去。 无意间，和一双在黑暗中发光的猩红色双眸对上视线。 她银白色的马尾垂在肩头，明明只是目光静静地看着洛宁，却又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洛宁搭在米莉娅腰上的手明显顿了一下。 366 被揭露的秘密 “既然大家都到齐了，刚好，把勇者的事情解决了，顺便我们再把光之神的事情好好说一说。” 拉蒂尔不急不躁的声音回荡在大殿内。 对她来说，她最在意的事情就是有关她的姐姐‘拉菲尔’的事情。 所以她向来对调查光之神这种事情都很积极。 也同时在很努力的推动洛宁去解决掉光之神。 以前是没有借口让洛宁在魔王们的一致同意下对光之神出手。 这会儿好不容易拿到一件、能让洛宁不得不去找光之神的理由了，她当然是要把握住机会。 至于那个理由，拉蒂尔已经提前告诉了洛宁，那就是——黑暗元素消失的秘密。 拉蒂尔已经急不可耐了，干脆从椅子上下来。 踏着清脆的高跟鞋的声音，她走到洛宁和米莉娅的面前去。 “那么，小勇者…既然你已经是洛宁这边的人，那我们也算得上是半个‘同伴’关系，一切误会，大家一起敞开了说？” 米莉娅的目光很快就锁定在了这个黑翅膀的天使身上。 虽然有怒要发出来，但是米莉娅毕竟不是傻子。 她是恋爱脑，可她不是蠢女人。 什么场合要说什么话，要用什么样的语气，米莉娅心中还是有数的。 更何况，现在要是对这个黑翅膀的坏女人大发雷霆了，那就是彻底中了这个坏女人的陷阱了。 “我是有话要说，”米莉娅的语气还算平稳： “我来到这里，也就是为了把事情说清楚。” “哦？我还以为你是来宣誓‘主权’的呢？” 拉蒂尔的声线上扬，弯着眸子笑了笑，目光平静的扫过洛宁搭在米莉娅腰上的那只手。 她笑得意味深长。说的话也是意味深长。 米莉娅很想一拳揍在她的脸上。 长这么漂亮，揍一拳大概能哭很久吧。 米莉娅的目光从众魔王身上看过去。 大部分魔王她都是见过的，只不过印象不够深刻。 要说唯一一个能让她记忆犹新的魔王…… 那就是身为‘勇者’的死对头了。 第一魔王，莉露鲁。 莉露鲁正端坐在椅子上，背脊贴合着雕刻着纹路的宝座靠背，双手自然而然地搭在扶手上。 尽管她的脸色看上去波澜不惊，但是眼底那一抹要怒却没有怒的火焰已经很难再藏住了。 米莉娅大概推测了一下，莉露鲁目光看向的人并不是她。 而是在看着她身后的洛宁。 关于莉露鲁是个傲娇这件事情，其实除了七柱魔王以外，勇者米莉娅其实也是知道的。 并且，她还知道莉露鲁和洛宁之间的关系。 同为女人，同为情窦初开的少女，米莉娅能够明白莉露鲁此刻的心情和心思。 所以米莉娅直接无视了拉蒂尔挑拨离间的发言。 而是转而说道。 “这是我和魔王莉露鲁之间的事情，我和她的事情，当然我跟她自行解决。” “至于你说的，我确实是和洛宁达成了共识，我愿意追随他，他既然选择站在魔族阵营，那我便也和你们站在一起……只不过，如果他要离开的话，那我会随着他立刻叛变，所以你们不用太看好我。” 米莉娅轻轻地笑了一下。 莉露鲁抬着猩红的眸子，依旧是静静地凝视着洛宁。 她好像根本没听米莉娅在说什么，也根本不在乎米莉娅在说什么。 此时此刻的莉露鲁，眼睛里只装得下洛宁。 大概这个第一魔王，脑子已经乱作一团了吧…… 米莉娅觉得有点无奈。 她的嘴角露出淡淡的笑意，往前站了一步，将洛宁挡在身后。 “我暂且不会与魔族为敌，事情就是这样，我和魔族之间的关系也说得很明白了，接下来是要解决我和莉露鲁之前的事情。” 米莉娅的身体完全将洛宁遮挡住。 她一步步往前走，朝魔王莉露鲁的位置走过去。 莉露鲁似乎一点也不在意她是不是在靠近，也没有半点要做出防备的意思。 反倒是莉露鲁身旁的其他几个魔王已经坐不住了。 他们还不能信任眼前的勇者，毕竟第一魔王还没表态，是敌是友，也不可能全凭对方的三言两语就做判断。 狼人珀尔修斯的长爪已经伸了出来，魔龙菈尔也是张开了他的龙翼。 无声的威胁中，紧张的氛围蔓延在整个殿堂。 就在这时，米莉娅嘴角的笑意又加重了几分。 她回头，对身后的人问。 “怎么样，洛宁，把你老婆借给我一会儿？” “……” 她这句话不够洪亮，但是也够回荡在整个魔王殿堂里了。 声音回荡之后，换来的是一片宁静。 安静。 悄无声息的安静。 所有人都愣住了。 包括洛宁自己。 要知道，整个魔族，知道莉露鲁是洛宁老婆的人，不超过三个。 即便是那几个魔王，大概有猜到洛宁和莉露鲁不同寻常的关系。 但是谁也没有捅破那张纸去刨根问底。 没有人敢问性格傲娇的第一魔王这种事情。 更没有人敢提出来。 所以，米莉娅的这句话，无疑是把这张纸给直接撕破了。 此时无声胜有声。 魔王殿堂里如此安静的氛围，无疑是直接石锤了米莉娅口中的那句话。 要说其中最大的受害者…… 莉露鲁彻底愣住在原地。 她虽然擅长思考，但是却从不会去深思这种情情爱.爱的事情。 面对这种事情，也不知道要如何去应对了。 莉露鲁苍白的小脸上有几分红润，嘴唇轻轻地抿在一起。 也不知道是在生气，还是说是别的什么情绪。 莉露鲁想说什么，想要大声说。 却又碍于周围这么多魔王。 为了维护她第一魔王的高傲尊严，莉露鲁忍住了。 米莉娅的那番话将气氛完全缓和过来。 她知道莉露鲁之前在生气什么。 准确的说，是知道她在吃醋什么。 但是她如果当着洛宁和莉露鲁的面，称呼莉露鲁为洛宁的老婆。 那莉露鲁的安全感就会得到满足，醋意就会消失。 这就是米莉娅读懂的女孩子的小心思。 现在傲娇的‘傲’是没了。 剩下的就是‘娇’了。 只可惜，第一魔王的心理素质还是有一点的，所以没有爆发出来。 米莉娅笑着注视着魔王莉露鲁脸上难以言喻的表情。 这样的表情万般真实，身为勇者的米莉娅还是头一次看见魔王能有这种脸色。 她忽然觉得自己就变成了拉蒂尔那样的坏女人。 并且觉得，当坏女人很爽。 不过…… 米莉娅一开始确实不知道，居然有魔王不清楚洛宁和莉露鲁之间的关系。 所以当沉默的时间足够长了之后，她才在这种充满诧异感的氛围中反应过来。 自己好像是坏事了…… 367 你行不行啊 “咳……” 在长久的沉默之后，米莉娅终于是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 魔王莉露鲁这个傲娇会觉得害羞，然后羞愤的感觉就会覆盖住内心单单的愤怒。这是米莉娅的计划。 但是她没想到，这是一件在整个魔族都还没被人揭开的秘密。 她倒是无意间把这种事情说了出来，这件事情看上去也算不了什么大事…… 只是，对于魔王莉露鲁来说，这绝对是相当重要的秘密。 魔王的尊严摆在那里，高傲的魔王不会愿意揭露自己被人强娶的事实。 这一点从莉露鲁彻底愣住的目光就能看出来。 她甚至还有点小委屈，幽幽的瞅了洛宁一眼。 “魔王莉露鲁，跟我离开一会儿？”米莉娅试探性的问莉露鲁。 好在，莉露鲁身为第一魔王，在魔王中的威严还是有的。 没有人将之前那个关于‘老婆’的问题追问下去，米莉娅刚才的那番话也当做是谁都没有听见了。 莉露鲁坐在高高的王座上，她微微点头。 银白色的发丝在她的肩头滑落下来，红色的眼瞳依旧是神色复杂。 “吾跟你走。” 她离开椅子，一双小腿轻轻地踩在地面上。 “谢谢你的配合，我很荣幸。” 米莉娅浅浅一笑。 她当然得补几句好听的话了。 得到傲娇好感度的办法就是，一定要顺着她的意思来，然后再给她足够的尊严。 米莉娅还是懂得一些心理学的，对小女生的心理，她更是拿捏得准确。 毕竟她本人都是小女生。 这不，难以处理的立场和氛围，已经被巧妙的化解。 所以说……女孩子最了解女孩子了。 莉露鲁一步步走过来，和米莉娅错身而过。 她在走路的时候，银白色的马尾会左右晃动，精致的小皮鞋踩在地上发出啼啼嗒嗒的响声，松软的黑色长裙在膝盖间跳跃。 莉露鲁向着洛宁走过来，在和洛宁即将接触时，却什么也没有做。 只是轻描淡写的看了洛宁一眼，之后便和洛宁错开身，向着窗台的位置走去。 身后小巧的蝠翼在舒张之间逐渐变大，然后猛地一扑，投入魔王城那片漆黑的夜里。 米莉娅也是紧跟其后。 她没有夸张的翅膀，当她把强大的魔力调动起来的时候，身体周围会围绕出斑点的火星，身体也会随之悬浮起来。 两道身影很快消失在大殿里。 等大殿重归安静，洛宁这才松了一口气。 还好他没有轻举妄动，也没有多说半个字。 以莉露鲁那个性格来看，她在生气的时候，洛宁的任何解释都是徒劳的。 莉露鲁将会用更凶狠的方式反驳他，搞不好还会直接炸毛给洛宁看。 还好米莉娅比较擅长这类事情，洛宁纹丝不动的做法是正确的。 沿着莉露鲁走过来的路线，洛宁一步步踏上台阶。 他毫不客气的坐在魔王莉露鲁的椅子上。 长途跋涉他也累了，座椅的靠背能让他休息一会儿。 在场的所有魔王都没有为洛宁坐在第一魔王的位置上而感到惊讶。 他们好像也都能接受洛宁坐在第一魔王的位置上。 而且，比起这种事情，他们此时还在深思更重要的事情。 洛宁在给自己的大腿和手臂做放松。 每次回到魔族都让洛宁有一种久违的放下重担的感觉。 那感觉就相当于是上学时期下了晚自习，回到家丢下书包的那一瞬间轻松感。 大殿格外安静。 洛宁听见了耳边稀稀疏疏的声音。 魔龙王菈尔不知是什么手从椅子上走了下来。 他在悄悄地靠近洛宁。 当洛宁抬眼看他的时候，他才停下脚步。 “那个勇者的意思是说……是说，你和莉露鲁？呃，结婚了？” 魔龙王现在整就是一个好奇宝宝的模样。 连目光都小心翼翼的，生怕洛宁什么也不告诉他似得。 他也就只敢在莉露鲁离开之后，才有胆子来悄悄问洛宁了。 洛宁知道这件事情根本藏不住，也没有藏的必要。 所以他点了点头。 洛宁的肯定回答被众人看在眼里。 所有的猜想都不攻自破，这些魔王对洛宁的信任程度还是相当高的。 魔龙王菈尔随之呆了一下。 洛宁缓缓开口道： “恶魔召唤的契约，不是有一个许愿的机会吗……所以我就许愿了。” “可以啊……”菈尔惊讶得张开嘴巴，“这也能急中生智？” 菈尔还依稀记得，莉露鲁最初召唤洛宁的目的，就是要把洛宁杀死。 能在那种手无寸铁的情况下惊险求生，菈尔不得不佩服创世神的智慧了。 他愣了愣神，又问洛宁。 “所以……什么时候生？” “……生？” 这个字一时半会儿让洛宁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菈尔又乐呵呵的说：“你说生什么呢，你不行啊？” “什么？都要生了？！” 狼人珀尔修斯听了个一知半解，连忙过来凑热闹。 龙瞳和狼眼同时锁定在洛宁的身上。 洛宁沉默了一会儿。 “你不会还没有过吧？” 珀尔修斯一语道出真相。 他说完还不忘在伤口上撒盐。 “这都结婚了，都成老婆了……你还在莉露鲁的房间里过了这么多次夜啊，创世神！” 珀尔修斯忍不住加大音量。 他这会儿倒是忘了自己前段时间对创世神的畏惧感了，竟然还和创世神开起了玩笑。 洛宁这边其实也是有苦难言。 在那时候别说洞房了，他能侥幸活下来都已经是极限，哪儿有功夫想别的事情，后来这些事情也是不了了之。 最关键一点是…… “……我觉得小了。”洛宁尽量小声的说道。 他倒是不介意聊几句。 和眼前这两个魔王，好兄弟算不上，但是半个朋友还是能做的。 全当这是男人之间的闲聊话题了。 “哪里小？！” “你喜欢巨.乳？！” 菈尔和珀尔修斯各说各的。 但其实，表达的都是一个意思。 洛宁知道他们是想偏了，于是连忙纠正道。 “我说的是体型，莉露鲁那样在我以前那个世界可是要坐牢的。” “你们人类就没有已经成年，但是外貌显得幼小的女子啊？” “有倒是有。”洛宁点了点头。 “嗯…第一魔王现在看起来是比以前幼小了很多……但这事也很好解决，拉蒂尔不是说，已经找到魔素消失的根源了吗，等魔素的问题解决了，大家伙儿的实力恢复了，第一魔王也能恢复以前的体型了。” “至少不会比现在幼小，会稍微有点少女感。”菈尔总结道。 “的确是有那么些印象，”一旁的珀尔修斯不禁回忆了起来。 “在七柱魔王还没有成立之前，魔王就只有莉露鲁的时候，那个时候莉露鲁是鼎盛时期，确实要比现在看起来成熟一些。” 368 堕天使和魅魔 “这你都要回想一阵吗，狼人大叔。” 菈尔听完珀尔修斯的话，连连摇头咂舌。 “话说，本王给洛宁出谋划策，你来凑什么热闹……什么时候单身几千年的老处男也要给别人出主意啦？” 不得不说，这位魔龙王有时候阴阳怪气起来，确实是挺让人牙痒痒的。 珀尔修斯的牙齿紧紧咬在一起，怒目圆睁的。 “那本座当然要凑凑热闹了啊，魔族现在这么缺人手，本座当然是希望进度加快的，谁能不好奇神和魔王的后代？” “光说别人呢，你怎么不生？你这么希望的话，建议自己也去生生看。” “本座怎么生？” “找个母狼生啊~” “本座今天就要把你龙筋扯出来！” “本王的伤势已经痊愈了，你还真不一定能打得过本王啊大叔。略略略。” 菈尔做出鬼脸，对着珀尔修斯一顿嘲讽。 这两兄弟……不，按照一个大叔一个小正太的外貌来看，应该说是两叔侄。 这两叔侄正常交流不会超过十句话。 十句话以内，绝对会吵起来。 而洛宁也差不多习惯了。 他一只手撑着脑袋，靠在莉露鲁的王座上接着休息。 尽管耳边的一狼一龙真的很吵，但是洛宁也不介意。 他默默听着，却忽然感觉到自己的胸口上贴来一双白皙又微凉的手。 洛宁低头看向那双搭在自己身上的纤长手臂，又抬头去看手臂的主人。 那人绕在洛宁的身后，渐渐地弓下腰，柔软的长发落在洛宁的身上。 紫色的眸子里，中央是粉红色的。 当她笑起来的时候，更有几分妖艳的魅惑感。 “洛宁大人~长途旅行累了吧，不如到我房间去休息休息呢~？” 莉莉丝的声线上扬。 从魅魔嘴里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带有蛊惑力，引诱人一步步陷入甜蜜的陷阱。 那双巧妙的手宛如毒蛇，掌心贴在洛宁的身体上，丝滑的在他的身上游离。 “我足够成熟呢，不会让洛宁大人有分毫负罪感……而且，我一定会照顾好洛宁大人~” 这绝对是魅魔最高级别的邀请了。 她带着魅惑之力的气息吐纳在洛宁的耳边，呼出来的湿润鼻息宛如致命毒雾，让人无法抵抗。 可惜的是，洛宁感受不到毒雾，也察觉不到魅魔自带的魅惑魔法。 对洛宁来说，莉莉丝性感归性感，长得好看也归好看。 可就是癫狂的热情得让人难以接受。 对于一个正常的地球男人来说，遇见这么痴狂的女人，都会戒备的保持距离，所以洛宁也是其中一个。 在洛宁抓住莉莉丝的手腕，准备把她那双不安分的手从自己的胸口上抓起来的时候。 另一个女人的声音打断了洛宁的动作。 “你还是放过洛宁吧，莉莉丝。你要真把洛宁拐去你房间了，先不说莉露鲁会不会真的把你杀了，是个男人都别想站着从你房间出来吧？” 拉蒂尔估计也是察觉到洛宁陷入了水深火热中，所以才来主动解救他。 只不过，拉蒂尔不是什么好女人。 她回头肯定是要问洛宁收报酬的。 莉莉丝轻轻地笑了一下，温柔的吐息吹在洛宁的脖颈上。 她有几分委屈的说道：“怎么会呢~拉蒂尔这句话就是凭空猜测呀，我可没有让任何男人进过我房间呢，我是一个连男人手都没碰过的清纯魅魔哦，拉蒂尔~” “清不清纯我不知道，但是，你这不就是在碰男人的手吗？” 拉蒂尔金色的眼瞳扫了莉莉丝一眼。 天使族对恶魔天生没有好感，就算是堕天了，那种由心而生的感觉也难以改观。 莉莉丝尖尖的恶魔尾巴翘了起来，在半空中摇了摇。 “那我纠正一下好了，是‘除了洛宁大人以外的男人’~怎么样，这样可以了吗，拉蒂尔？” 拉蒂尔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也不置可否。 她一把拉住洛宁的手腕，将洛宁带着站起来，逃离莉莉丝那一双宛如毒蛇缠绕的手臂。 “莉露鲁马上就回来了，我们还有正事要商量，在事情结束之前，我可不希望你和莉露鲁又闹一场，那样可太耽搁时间了。” 拉蒂尔的态度有些坚决，连语气也变得严肃起来。 莉莉丝却不以为然，她压着洛宁的胸膛，干脆将手臂勾起来，紧紧地抱住洛宁。 “嗯哼？是这样吗？拉蒂尔没必要用这种事情来压住我呢，抢男人嘛，要明着抢，公平公正……没必要找一些理由和借口哦~” 莉莉丝笑着提醒道。 虽然是在温和的笑着，但是她手上的动作却相当强势。 拉蒂尔却是回了她一个不温不冷的脸色。 “我可对你们的爱欲情仇没兴趣，你没必要这样想。” “不一定哦~或许是拉蒂尔自己的内心不敢承认呢？” 莉莉丝的双手环抱在洛宁的身后，那双紫色的眼睛笑得妖异，当中深粉色的光芒在散发出魅魔独特的蛊惑力。 那种光让拉蒂尔恍惚了一瞬间。 她连连摇头道：“我虽然不会完全免疫你的魅魔魔法，但是，没有就是没有，你怎么引导我也没用。” “可是，我已经看见了拉蒂尔那个浮躁的、带着情愫波动的内心了呢~？” 莉莉丝的笑脸在紫粉色的眼睛里更添了几分浓郁。 宛如能让人沉醉其中的蜜果，只需要浅尝一口便会沦陷。 拉蒂尔似乎是在这一段段拉扯中有些不耐烦了。 她用力抓住洛宁的手臂，另一只手则是捏住莉莉丝的肩膀，将这个赖皮蛇强行分离。 莉莉丝有一点说得没错。 拉蒂尔现在确实是浮躁。 她只想尽快把事情解决了。 光之神一天还挂在天上，她就一天心神不灵。 如果她能凭一己之力把自己的姐姐拉菲尔救下来，那她又岂会在这魔王城百般纠缠。 莉莉丝被迫拽开了半米远。 却也只能撅撅嘴，作罢。 莉莉丝打不过拉蒂尔，魅魔莉莉丝在七柱魔王当中是实力最弱的一个。 而拉蒂尔，那深不可测的天使魔法，根本不是莉莉丝能够打过的对手。 再加上，她也没想要真的在魔王殿堂里闹起来，所以也只好暂时收手。 “洛宁大人，我下次亲自去找您……” 在回到自己的宝座之前，莉莉丝仍有不甘心，于是稍稍凑在洛宁的耳边轻轻说了一句。 说完之后，她才慢慢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重新坐好。 拉蒂尔见状，也把洛宁放开。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拉蒂尔什么也没说，转身走向自己的宝座。 与此同时，窗台处吹来一阵风。 那一黑、一红的两道身影已经回来了。 369 起誓 洛宁和众人的目光一致，锁定在窗台上的两人身上。 他特意留意了莉露鲁的表情。 当看见莉露鲁缓和下来的神情之后，洛宁知道，米莉娅已经把事情完美解决了。 莉露鲁径直走过来，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去。 她的腿长度不够一些，当屁股坐在最里面的时候，两条腿会悬空起来。 纤细的腿颈从松软的黑色裙边露出来，挂在王座边上一晃一晃。 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气息，莉露鲁低头看看自己的椅子，又抬头去看洛宁。 洛宁在这里坐过，留下了气息。不仅如此，这里还有那一丝淡淡的、令人讨厌的魅魔的骚气。 莉露鲁眉头一皱。 小脸上顿然浮现出了一抹难以察觉的怒意。 洛宁眼看着自己的老婆又要生气了，连忙开口打断了她的思绪。 “你们去聊什么了？” 洛宁故作好奇的问道。 洛宁当然知道米莉娅要和莉露鲁聊些什么了。 无非就是勇者和魔王之间的话题。 米莉娅会把追杀洛宁的事情一五一十的都告诉莉露鲁，现在她不会追杀了，反倒是追随洛宁。 所以勇者米莉娅和魔王莉露鲁现阶段是一伙儿的，并非是敌人，米莉娅无非就是把这件事情好好的交代给莉露鲁。 但是，让洛宁稍微有些意外的是。 当他随口这么一问了之后，莉露鲁撇开了小脸。 然后冷冷地哼了一声。 那张白净的脸蛋上居然浮现出了一丢丢浅浅的红晕。 “哼……” 莉露鲁含羞又生气的模样被洛宁看在眼里。 洛宁的第一反应是…… 米莉娅到底给莉露鲁说了什么……？ 正常的魔王勇者话题能让人面红耳赤？ 于是洛宁又转身去看米莉娅。 米莉娅晶莹的嘴唇抿在一起，眼睛里和嘴角边都含满了意义不明的笑意。 这反而是让洛宁更加觉得奇怪了。 “从现在起，魔族将和勇者米莉娅联手，情报互通，资源共享。” 莉露鲁坐在椅子上晃着两条腿，似乎觉得这么做太不够正式了，于是她又往前坐了点距离，双脚踏踏实实的踩在地面上。 与此同时，声音也变得严肃起来，俨然一种第一魔王该有的姿态。 “勇者将与吾结盟，共同对抗入侵魔族的敌人。” 莉露鲁的语气饱含威严，红色的瞳孔有冷冽的光。 “这……” 五位魔王听闻莉露鲁的话之后，相序一愣。 表情有些迟疑。 莉露鲁固然是说话最有含金量的第一魔王。 她所做出的决定也是毋庸置疑的。 只是，勇者米莉娅的情况所有魔王都心知肚明。 米莉娅无疑是魔族最大的敌人。 勇者和魔王是天生的宿敌，双方的立场也不可能达成和解。 无论如何，勇者都是人类。 她是人类当中选举出来对抗魔族的英雄，她的立场永远都向着人类才对…… 这说结盟就结盟？ 说协助就协助？ 众魔王显然是不会轻易相信的。 前几天还是死对头的勇者，眨眼间就要和自己结盟，这种事情也不可能获得信任。 “莉露鲁，恕本座直言，人类天性狡猾多端，我们不可以轻易相信任何人的口头承诺……” “更何况，这个人还是勇者。” “本王也这么认为，用角去想都知道，任何事情都要遵循利益关系，勇者既没理由、也没道理帮助魔族。” “有外援是好事，但是在信不过的前提下拉拢外援，到头来也只会引起内部矛盾而已。” “咱可不希望，咱魔族变得内忧外患……米娜的事情已经够让咱难过了。” “就是啊，她既然能够背叛自己的种族，那再背叛一次‘盟友’也不是什么难事吧？像这样养虎为患的事情，还是要多掂量掂量……” 魔龙王菈尔和狼人珀尔修斯你一句我一句的讲着。 就连一直没有说话的小狐狸人芙妮，也是站出来说了几句。 莉露鲁却只是安静地听着。 她没有选择打断魔王们的议论，也没有想要多解释什么。 “嘿嘿嘿……” 倒是米莉娅先笑了起来。 她拉住洛宁的手腕，让他过来。 “……怎么了？”洛宁纳闷道。 洛宁还在脑子里整理思绪呢。 他想帮莉露鲁说几句。 他想让米莉娅获得魔王们的信任。 虽然众魔王不了解米莉娅，但是洛宁足够了解她。 所以洛宁在想着，用点什么话来安抚忐忑多疑的魔王。 实在不行，洛宁甚至愿意去做担保。 只不过，此时的洛宁已经没有多余的注意力去思考了。 米莉娅拉着他往前走了几步。 洛宁特意回头去看了一眼莉露鲁。 莉露鲁单手撑在脑袋上，神情淡淡的。 看上去好像也没有要炸毛的模样？ 明明洛宁的手都和米莉娅牵在一起了。 “嘿嘿……” 米莉娅依旧是笑得神神秘秘的，浅浅的酒窝浮现在嘴角。 “你和莉露鲁聊什么了？”洛宁好奇得不行。 但是米莉娅根本不打算告诉他。 那双热乎的手掌压在洛宁的胸口上。 米莉娅将洛宁推开半米远，自己则是又后退了两步。 围绕在他们身周的那七把椅子上，魔王们还在议论纷纷，为各自的观点添笔加墨。 他们都一致认为，不应该这么快就信任米莉娅。 魔族应该有所保留，起码不能情报共享、资源共享。 拿整个种族的情报去换单单一人手里的情报，显然是不明智的。 在莉露鲁保持沉默的时候，他们都要讨论出一个结果来了。 而就在这时。 随着‘咔’的一声。 讨论声戛然而止。 众人听见了清脆的敲击声。 像是一把锋利的武器刺入了大理石地面。 紧接着，空间开始升温。 高温的魔法火焰逐渐蔓延在魔王殿堂。 热浪吹得发丝颠簸，瞳孔里倒映着弥漫的火光。 这火光并没有对任何人造成伤害，只是因为单纯的元素力量过于浓郁，才形成了火焰的实体。 跳动的火焰将中间的人包裹其中，火焰的颜色并不深，呈现出淡淡的半透明状。 所以魔王们能够看见里面的那个少女所有的姿势。 “……” 众人突兀的愣住，到嘴的话通通暂停在了嘴边。 没有人看见，勇者米莉娅是怎么跪下去的。 大概是在她把那把神器插.入地面的时候，膝盖也跟着落在了地上。 她虔诚的跪着，双手交握，放置在胸前，脑袋微微低垂。 像极了虔诚的信徒在向神明祷告时候的模样。 而站在她面前的。 也确确实实是一位神明。 洛宁和身后那些魔王的震惊程度差不多，只是他没有表现在脸上罢了。 看着突然跪在自己面前的米莉娅，洛宁瞬间明白了什么。 而坐在最中央位置的第一魔王莉露鲁，也只是安安静静的看着这一幕，她似乎一点也不感到意外。 热浪在洛宁的脸上拍打，尽管他感觉不到热量，但是他碎碎的黑发也会因为风浪的关系而掀动。 那些接触在他身体表面的火焰只是瞬息就熄灭。 他静静地看着跪在自己面前虔敬的少女，眼睛倒映着她随着热浪吹起的樱色长发。 她缓缓开口。 “我愿意追随我的造物主、我的创世神，我将永远保持忠心、忠爱、忠恳。我将为他燃尽我的火焰，成为他的光，带给他不再孤独的影子；形成他脚下的路，与他共同前进，同甘共苦，同生共死。 直到生命的火焰完全熄灭的那一刻，直到我跌入万劫不复的深渊，此刻的誓言仍是永恒。” 随着米莉娅的誓言结束，她身周的火焰顿然熄灭了。 一束金光从她的头顶上落下来。 金色的光芒不属于任何属性，它没有元素属性，只是单纯的，照亮这里的光。 一切光芒在这里都显得暗淡。 金光此刻照亮了这里的主角，祈祷中的少女。 少女虔诚的闭着双眼，她还不知道这周围在发生什么，只是一瞬间觉得有几缕不同寻常的温暖。 光芒很温柔，让人觉得平静…… 在她身周，平时最害怕这种‘圣光’的魔族，他们还没能在这一系列的震惊中反应过来。 这光芒洒下来的时候，并没有驱散这里浓浓的黑暗元素，反而是亲和的与环境融为一体。 它是包容泛爱的光，不会驱散黑暗，只是单纯的存在于那里。 如果说勇者米莉娅突然的誓言已经让人觉得诧异了。 那此刻的光芒…… “是‘神迹’。” 拉蒂尔给了他们一个肯定的答复。 作为曾经距离光之神最近的天使，拉蒂尔这些话无疑是有些份量的。 “确实是‘神迹’……我之前也向洛宁大人发过誓，当时也是有光照在我身上。” 莉莉丝也在发愣中慢慢开口。 其实已经不用她们的解释了，其余三个魔王已经相信了眼前的事实。 “神迹是众生对神灵许下誓言的时候，所触发的神力，一旦许诺，誓言就不可能被违背。” 拉蒂尔又补充道。 既然已经确定了勇者米莉娅的立场，那对魔族来说就是莫大的帮助，拉蒂尔自然是要加快节奏，一气呵成。 “勇者米莉娅已经当着我们的面对创世神起誓，而创世神又是莉露鲁的丈夫……” “第一魔王莉露鲁就是魔族利益的本身，她是魔族千百年的统治者，她所得到的利益就是魔族的利益……所以，米莉娅的事情，你们几个已经不用多虑了吧？” 拉蒂尔尽量把这三者的关联说得简洁明了，给那几位反应迟钝的魔王开导思路。 而那一狼、一龙、一狐，三魔王，也是在错愕中十分肯定的点了点头。 370 魔王勇者的计划 金光消散。 洛宁的眼睛里倒映着保持跪姿的少女。 他和米莉娅本就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现在，这些所有的丝线中，又多了一条。 勇者能当着所有魔王的面做到这一步，已经足够让所有人震惊。 或许米莉娅从没有在意过自己勇者的尊严，又或许她现在根本没有闲暇顾忌。 她想要留在洛宁的身边，就必须要取得魔王们的信任，没有什么事情能比这件事情更加重要了。 所有因素和原由已经无所谓，其他任何的凡尘俗世也无关紧要。 她对洛宁的付出从一开始就没有停下来过，尽管她本人并不觉得这是付出，甚至是觉得……这是她的回报。 对他的付出，亦是她对自己的回报。 她只是要留在他身边而已。 米莉娅慢慢地抬起头来，浅红色的眼睛轻轻地看着洛宁。 片刻后，用绵软又甜美的声音开口道。 “我伟大的创世神父……” “什么时候能让您的信徒，就是我，站起来？” “创世神父慈悲为怀，信徒我腿跪麻了……” 米莉娅朝洛宁笑了一下。 透亮的红瞳朝着洛宁眨眨。 洛宁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把她扶起来。 米莉娅好像并不满足单纯的用手扶起。 她双手环住洛宁的脖颈，耍着无赖，要洛宁把她抱起来。 这个勇者可谓是没有丝毫的勇者模样。 在洛宁的面前，她就真的和普通的女孩子差不多。 面对她这一通撒娇，洛宁也是拿她没有办法。 只好弓下身，把这个身体绵软的少女给抱了起来。 米莉娅‘嘿嘿’一笑，勉强站起。 她拍拍裤腿上的尘埃，又把脚边的纳尔特之剑拔.了出来，收回剑鞘里。 “我这边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就看你们自己商量了。” 米莉娅慢悠悠地说道，目光看向宝座上的几位魔王。 “你们可能还有些当着我面不好说的事情……那我就先回避了？” “嗯，吾晚点会来找你，勇者米莉娅。” “好勒，”米莉娅笑着说道，“那我就先在魔王城溜达溜达。” 米莉娅说完，往大门的位置走。 她难得没打算用自己的飞行能力从窗台跳下去。 只是，她还没走几步，就又回头去看身后的人。 “走啊，笨蛋。”米莉娅抱怨道。 “你得让这七个……不是，这六个魔王自行商量，你的立场都跟我绑在一起了，不好说话，就不要插手了。快跟我下楼去，你不会指望我一个人能逛魔王城吧？” 米莉娅嘀嘀咕咕道。 “人类和魔族的钱币并不相通，吾房间里有钱袋子，洛宁你去带上。” 让洛宁万万没想到的是，莉露鲁居然还开口支持了。 她好像也意料到了洛宁的立场留在魔王会议里并不好。 于是还大大方方的让洛宁去带米莉娅玩，甚至连半点吃醋的反应也没有。 洛宁简直不知道，米莉娅到底是给莉露鲁灌输了什么思想。 平时动不动就会炸毛的莉露鲁居然变得这么大方？！ “第一魔王大气~”米莉娅感叹道，“回头请你吃我亲手做的烤鱼哦！” 米莉娅折返回来，把洛宁的手牵上，正大光明的带着洛宁从大门出去了。 随着“吱呀”一声。 厚重的殿堂大门缓缓关闭。 与通亮的大殿隔绝，漆黑的通道里只有微弱的火把灯光。 由于大部分魔族都是利用短距离的浮雕传送魔法来移动，很少有人走楼梯，所以这扇大门后面的空间漂浮着尘埃，清冷又黑暗。 米莉娅看着脚底这蜿蜒看不见底的阶梯，眉头逐渐皱了起来。 她走着走着，突然不走了。 “怎么了？” 洛宁的手被拉扯住，只好回头去问她。 米莉娅嘟囔着嘴巴，撒娇道。 “你背我~” “我刚才腿都跪麻了，你得背我！”她补充道。 如果说，她说第一句话的时候，洛宁已经没打算拒绝了，那这第二句话，更是让洛宁没有了拒绝的余地。 其实，当米莉娅对洛宁跪下的时候，洛宁的心里多少还是有些触动的。 他往下走了两个台阶，然后蹲下身，让米莉娅上来。 米莉娅也是毫不客气的扑到洛宁的背上去。 柔软的酥胸压在他的背上，纤纤手臂也是勾住洛宁的脖颈。 “嘿嘿，真好啊，真好啊~” 米莉娅美滋滋的，心情大好。 “抓紧了，这里楼层高，掉下去会很疼的。” “你保护好我，就不会疼了嘛~”米莉娅嘟哝道。 “嘿嘿嘿，从你老婆手里把你带出来，这感觉很刺激，还很有成就感呢！” 米莉娅向来都心直口快，在洛宁的面前，她能毫无保留的吐露心声。 毕竟在洛宁这里，米莉娅几乎没有秘密可言，所以她早就不会藏了。 “你到底和莉露鲁说了什么……”洛宁愈发觉得好奇。 “哼哼~~” 米莉娅依旧是没有要说的打算。 但是下一秒她就反悔了，又说道。 “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洛宁脚步顿了顿，接着走。 米莉娅不开心了。 “你果然就是不愿意亲我嘛！坏徒弟，臭徒弟！坏爸爸！” “我要闹了！”她一阵扑腾。 洛宁也只能无奈地说道：“这里太危险了，我下去再亲你。” “真的？” “真的。” “骗人就是小狗！” “不骗你，真的。” 毕竟米莉娅每次撒娇让洛宁亲自己的时候，都会被洛宁巧妙回避。 所以这次，当洛宁给了米莉娅一个肯定答复之后，米莉娅甚至觉得不可思议了。 她美美的想了想，脑子里顿然已经浮想联翩。 洛宁把拖在她屁股上的手用力捏了捏。 “快说。”洛宁催促道。 米莉娅这才从一顿幻想中缓过神来。 她趴在洛宁的背上，小声地凑在洛宁耳边。 “好嘛，我说……悄悄告诉你就是了。” “……你不会真的以为，我是要去跟她解除勇者魔王之间的误会吧？” “我跟她聊的，当然是聊你啊~” “我既然要跟着你，那肯定是要把这件事情处理好，这种事是没办法逃避的，而且我也不想让你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米莉娅的语气里透着些惆怅。 “首先，她已经是你的大老婆了，这是不争的事实，你肯定在许下了恶魔愿望之后，让她和你一起发过结婚的誓言对不对？” “所以这个没办法，而且她还是个傲娇，所以我只能在傲娇的面前先示弱。” “其实我的示弱更接近一种‘讨好’，我是在哄她而已，和哄小女孩那种差不多。” “我跟她分了工，魔族的你由她看着，人类领地的你，由我看着，咱们各自管各自的。” “反正她也没办法触及到去了人类领地的你，索性就答应我了。我不仅能保护你的人生安全，还能保护你不被坏女人骗走。而且我还会跟莉露鲁情报共享，简而言之就是，互相做各自的眼线，交换情报。” “还有具体别的一些什么，嗯，我就不细说了，女孩子的事情你最好少打听。” “还有，你这个男人就不要参与女人的事情了。” “这件事我已经处理好，你问一问就得了，硬加进来也只是瞎搅合罢了。” 米莉娅认认真真地说完。 她既然说得还很有道理。 至少洛宁没有办法反驳。 她们既然都谈好了，那洛宁却是已经没有了加入的余地。 而且他也根本没有机会发表意见。 倒是解惑了一些好奇。 所以洛宁就没有再多问。 沿着绵长的楼梯一直走到底。 洛宁已经在这个楼梯上上下下很多次了，这会儿都差不多已经习惯。 就算背着一个米莉娅下楼，也没什么问题。 两人安全当到达一层楼的地面。 米莉娅的双脚着地之后，她就迫不及待的把脚尖垫了起来。 然后激动地闭上了眼睛。 洛宁看着少女脸上温暖的笑意，逐渐靠近了她一步。 “亲哪里？”洛宁明知故问。 米莉娅笑盈盈的，嘴角有很深的酒窝。 “你说呢！还问呢！” 于是洛宁弯下腰，撩起她额前的头发，在米莉娅的额头上轻轻的落了一个吻。 米莉娅急了。 睁大眼睛，凶狠的目光有要把洛宁吃下去的气势。 “玩儿呢你！” 她鼓着脸颊，在洛宁的脸蛋上狠狠地捏了一下。 “搞快点，别逼我动武！” “男人快了不好。” 洛宁突然的一句骚话让米莉娅措不及防。 她甚至都瞪大了眼睛。 “嗨呀……你！” “你有本事开车，你有本事别刹车啊！” “开到底，你敢不敢？” 米莉娅捞起柚子，有一种要大干一场的架势了。 洛宁看见她急了的模样，只是笑笑，不语。 米莉娅还真的急了。 她抬起手，在洛宁的面前比划。 “首先，第一点，这个吻是你刚才许诺给我的，你逃不掉。” “第二点，这次在魔王的眼皮下也就算了，下次你再在你师父我面前说骚话，就要做好被我焊死车门同归于尽的准备。” “你师父我平时虽然是个只会嘤嘤嘤撒娇软萌的小女生，但是我凶起来的时候，连我自己都怕，你明不明白？” “别看我这样啊，我这力气要推到你，只是分分钟的事情？懂不懂？” 米莉娅单手叉腰，气势汹汹。 洛宁笑着点头：“懂。” “那还不快点！” 米莉娅假装是很生气的闭上了眼睛。 随后，她面前的光芒被人遮住，视野完全黑了下来。 而那一片柔软又微凉的吻，也终于是如期而至的落在了她的唇上。 371 抓住了未来 “嗯哼哼~这就是第一魔王的寝宫吗？” “原来我家小徒弟就是每晚在这里陪睡吗~~~” 米莉娅的声音上扬，好奇地探头探脑。 莉露鲁的房间门被洛宁推开。 米莉娅尽管很好奇，但她始终没有要走进去的打算。 而只是站在门口，好奇的对内部观望。 因为米莉娅自己也是女孩子，所以她深深地知道，女孩子会有多反感陌生人擅自进入自己的房间。 特别是对魔王这种领地意识强、鼻子又很灵敏的魔族来说，这么私闯进去确实不好。 所以她远远地站着，看着自己的小徒弟溜进去，在床头柜上拿了一袋子钱币，然后又蹑手蹑脚的走出来。 “唔姆。” 就在这时，洛宁好像惊醒了某个沉睡的神兽。 一个类似于小女孩初醒时候的呢喃声，轻轻的飘在米莉娅的耳边。 米莉娅垫着脚，往里看。 她看见了那张粉色床单的大床上，一片片柔软的羽毛耷拉在床尾，当洛宁沿着床边路过的时候，床尾处突然伸出来一只短小的手臂。 那只手一把拽住洛宁的衣角。 由于身体太过轻盈的原因，很轻易就被洛宁拖着落下了床。 随着“啪嗒”一声，那只娇小的天使就这样落在了地上。 “呜！” 拉兹发出惨痛的叫声，捂住脑袋，泪眼汪汪的。 “神明大人……” 当确认眼前的人就是洛宁之后，拉兹的眼泪就像是决堤的河水蜂拥而出。 “呜呜呜，神明大人不要拉兹了，拉兹一觉醒来，神明大人都没了……呜呜呜呜呜呜！！！” 想起这几天受到的委屈，拉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不得不说，她的演技还是很高的。 明明这几天莉露鲁对她就像是养猪一样，专程安排了恶魔女仆给拉兹投喂食物，只要是拉兹想吃的，恶魔女仆绝对会按时安顿的给她呈上来。 拉兹每天啥也不用做，只需要躺在床上睡大觉。 这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简直就是拉兹梦里的天堂。 但是，这并不妨碍拉兹在见到洛宁之后的委屈劲。 她哭得喘不过气来，闹得洛宁还真有了罪恶感。 想起前几天离开魔王城的时候，确实也没来得及叫上这个小家伙，反倒是把她一只小天使丢在了魔王城这里。 “呜呜呜神明大人坏坏，神明大人要补偿拉兹一百顿饭，呜呜！” 等哭得差不多了，拉兹终于是原形毕露，把自己的企图给说了出来。 她知道，神明大人一般还是会宠她的。 然而，下一秒，当拉兹朦胧的目光看见房间外站着的人之后，整个天使都呆住了。 她看见了米莉娅。 米莉娅回来了，这是一件好事，这也意味着拉兹以后有心心念念的烤鱼可以吃了…… 可是……她刚才居然当着米莉娅的面，直呼了神明大人的身份。 在这之前，神明大人再三强调过，他的身份绝对不能泄露给任何人。 这件事情很严肃，相当严肃。拉兹或许会因此丢了饭碗。 “神、神、神明大人……” 刚才还哭哭啼啼的小天使，此刻吓得直哆嗦，小巧的羽翼抖来抖去，羽毛簌簌的落在地上。 她甚至都不明白，为什么米莉娅会出现在魔王城内！ 神明大人还真有胆子把女人带到自己的老婆家门口来！ 拉兹悄悄地望着洛宁，又呆呆地去看门口的少女。 米莉娅朝她摇了摇手。 “好久不见，小家伙~” “米莉娅小姐……” 拉兹的声音吞吞吐吐的，一时间不知道要作何表情。 洛宁没有选择哄这只哭闹的小天使。 而是拎着她的后领出去，把她丢到米莉娅的手里，之后把莉露鲁的房门轻轻地关上。 “分别的时间也不算长嘛，怎么突然对我这么胆怯了啊！” 米莉娅伸手去捏拉兹的脸。 小天使的脸蛋就好像是糯米一样软，那张肉乎乎的大脸盘子能拉开好几厘米长。 “唔唔，不要捏拉兹的脸……” 拉兹被捏得难受，身后的小翅膀紧紧地裹在自己的身上。 猛然反应过来，自己不仅是泄露了神明大人的身份，而且还顺便暴露了自己是天使族的事情。 拉兹想要试图将自己的四只羽翅藏匿起来，可是已经为时已晚。 “好啦，没必要在我面前装了！” 米莉娅把她的翅膀牵开看了看，感叹道。 “像你这样的四翼小天使还是很少见呢，没想到进行光合作用的天使族也能在体型外貌上有这种区别啊！” “唔唔……” “以后你的神明大人也是我的神明大人了，多多指教哦~！” “欸、欸？” 拉兹愣了愣神，去看洛宁的脸色。 洛宁却在她的注视下点了点头。 拉兹全程都没有缕清过事情经过，她虽然是被拉菲尔派来保护洛宁的天使，可是自始至终她都在摸鱼划水，连洛宁身边都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也更不知道米莉娅之前提刀来杀洛宁这件事。 其实也不怪她，毕竟洛宁很少和拉兹交谈。拉兹本身也不是一个适合交谈的对象。 “先上楼吧，往上走一层就是街道。你想先逛街还是先吃东西？” 洛宁走在前面带路。 他对魔王城虽然也不够了解，但带着第一次来这里的米莉娅去街道上走走还是绰绰有余的。 米莉娅的眼睛一亮：“我要边吃边逛！” “好耶，拉兹也要！” 即便是没有搞懂事情的原委，可这并不妨碍小天使对食物上的兴奋劲。 “对了，小家伙，你现在应该叫我一句‘主教大人’而不是‘米莉娅小姐’哦~” “为什么……？”拉兹跟在米莉娅的屁股后面，歪着脑袋问。 米莉娅笑着说：“因为我是‘洛宁教’的教头啊，你不也是信奉洛宁嘛？” “洛宁教？”拉兹满脸疑惑，“如果按照光之神的教会名称‘光明教’来命名的话，神明大人的教会应该是……创世教？” 拉兹在努力的用她的脑袋瓜想出一个合理的名字。 但是这个名字好像不管怎么称呼都很奇怪。 米莉娅听了直摇头：“呸呸呸，我们干嘛要跟他们学啊！而且，我信奉的是洛宁，和他是不是创世神并没有关系，所以咱们的教会必须要以他命名。” “拉兹懂了……米莉娅小姐只是单纯的喜欢神明大人，并不是要真的供奉神明大人。” “才不是呢，我可虔诚了好不好！” 米莉娅忿忿的说完，然后又去揪了一把拉兹的大饼脸。 “快，跟我一起赞美创世神，我们伟大的洛宁主神，信奉他的道路上是一片光明，抓住他就是抓住了未来！” “阿门！” 米莉娅和拉兹在后方絮絮叨叨的说着什么，洛宁没去管她们。 从高大耸立的城堡里出来。 魔族没有白天和黑夜之分，黑暗永远会笼罩在大地，天边两轮猩红的月亮永无止境的挂在那里。 凉风呼呼的吹，米莉娅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去看魔王城。 在此之前，她虽然听闻过这个地方，但却从没有来过。 所以，当看见满目的繁荣之后，她还是相当震惊的。 “这和人类的城镇几乎没有区别……而且，竟然能这么和平……” 这里的魔族不是她见过的魔族那样张牙舞爪、长相狰狞的魔族，反而是外貌无限接近于人类，连体型也都相差无几。 平日里那些体躯高大、能只手遮天的庞然魔物，此时却化成了人类的形态，缩在这座平静的魔王城里。 更关键的是，居然很和谐。 那些脾气狂躁和领地意识极强的兽类魔族竟然没有互相撕打起来。 这有些颠覆米莉娅的认知了。 “魔王城比我想象的要强大啊……至少这样的统治力，对人类来说是绝无仅有的威胁。” 米莉娅苦笑道：“他们都还不知道呢，曾经暴虐散乱的魔族，居然也能这么团结，简直太可怕了。” 魔族是出了名的无纪律，在以前，能组建军队给人类带来威胁的，也就只有恶魔族，以及个别的兽类魔族。 可是现在……魔王居然连普通的平民魔族也能管理得井井有条。 米莉娅深刻的知道，有纪律的团队会是多么的可怕。 “人类在进步，魔族也在进步。如果魔族领地的元素衰败问题能够得到解决，任凭他们发展下去，以后谁入侵谁，还真不好说。” 洛宁慢下脚步，和米莉娅一起，肩并肩走下高高的台阶。 米莉娅不禁回答他：“你这话说得太早啦，现在是要抵抗入侵，怎么就快进到反攻去了呢！” “而且，人类那边，克洛塔尔帝国的情况，可能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好几百年的沉积下来，他们还是有些功底的。” 米莉娅把目光从远处收回来，停留在洛宁的眼睛里。 洛宁摇了摇头：“我就随便说说。保护自己的唯一办法就是让自身变得强大，所以，现阶段在抵御入侵的同时，还是要把魔族衰败的真相找到，等根源问题解决了，才能有后续的事情。” “哼哼~反正不管怎么样，我都会站在你这边，你就放放心心去做好了！” 米莉娅往旁边挤了一步，将洛宁的胳膊抱在怀里。 “看，我又抓住了未来！” “……其实这句话不是这么用的。”洛宁小声道。 “我知道~”米莉娅笑了一下，偷偷凑在洛宁的耳边去。 “我知道，其实是‘握住未来’对不对~~而且，握住的地方并不是手……” “嗯嗯？” 在两人眉目传情，近得都快贴在一起的时候，一个疑惑的声音跳了过来。 拉兹扑簌翅膀飞起来，好奇地挤在两人之间。 “是说什么呀？拉兹也想知道！” “小屁孩不用知道。”米莉娅拉开了一点距离，似笑非笑。 “拉兹才不是小屁孩！”拉兹奋力反驳。 372 刑啊 “可惜了，明明以前那家奥星酒馆里面的食物很好吃的说，现在却连房子都一起拆了。” 吃饱喝足后，拉兹拍拍圆滚滚的肚子，屁颠颠跟在洛宁和米莉娅的身后。 在以前的时候，神明大人总是会抱着她走，但是神明大人现在不宠她了。 毕竟神明大人已经被米莉娅强行霸占，现在根本腾不开手来照顾她。 好在拉兹也懂事，并没闹腾。 只是她的腿过分短小了，只能小跑起来，才能勉强跟上身前两人的步伐。 “奥星酒馆？” 米莉娅好奇地回过头来。 “那家酒馆怎么了吗，被人砸了？”米莉娅问道。 不过……看这魔王城的繁华程度，以及民众颇高的素质，不像是会出现偷砸抢这种事情。 魔王的统治和城主的统治可完全不一样，魔族生性残暴，不留情面，米莉娅可以想象得到，违背了七柱魔王规矩的魔族，将会受到多么恐怖的惩罚。 “没有哦……”拉兹摇摇头。 “那就是倒闭了？既然那么好吃，怎么会倒闭呢？魔族的消费力不行呀~” “不是倒闭哦……拉兹之前听说，是经营酒馆的魔王出事情了！” 对拉兹来说，米莉娅并不是什么外人，她一点也不介意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告诉对方。 “哦？出什么事情？被绑架啦？” “差不多吧……” “谁能把魔王绑架？是哪个魔王？” “是那位蓝色的人鱼小姐……” “蓝色的人鱼……好像是有点印象，我记得长得还挺漂亮。” “是哦，长相温柔甜美，但是却被光之神绑走了。” “光之神啊……” 米莉娅忽然像是反应过来了什么。 “那我知道洛宁为什么要计划去找光之神算账了！” “让我猜猜啊……人鱼魔王是洛宁的几老婆？” 走在前面的洛宁无辜躺枪，他侧头去看米莉娅。 “别用无辜的眼神看我啊，我还不懂嘛！” 米莉娅轻轻地哼了一声。 “没有哦，这点拉兹可以作证，”拉兹拍拍胸脯说道，“人鱼魔王和神明大人的关系还没那么深。其实，神明大人要去找光之神是因为另外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拉兹突然神神秘秘的。 米莉娅一听是‘很重要的原因’，立马就聚精会神了起来。 “你说说。” “这事关拉菲尔大人……米莉娅小姐蹲下来，拉兹悄悄告诉你！” 米莉娅也是兴趣浓厚，听拉兹这么一说，连忙蹲了下来。 拉兹凑过来，悄悄的在她耳边说了一句。 米莉娅微微一怔，无奈笑道。 “那不还是去救老婆吗！” 她回头对身后的人大声道：“洛宁！” “……在呢。” 洛宁站在她两后面。 虽然是没听见她们之间的悄悄话，但是洛宁大概猜到了拉兹都说了些什么。 洛宁稍稍瞅了拉兹一眼。 他递给拉兹一个眼神，拉兹吓得一机灵，连忙躲在米莉娅身后去。 “米莉娅小姐要用烤鱼安慰拉兹，呜呜呜……” 米莉娅抬手揉了一把拉兹的金毛。 她站起来，对洛宁说。 “玩儿得挺花嘛，小徒弟，从水里的玩到天上的？从长鳞片的、长角的，再到长羽毛的？” “你XP有点多啊！” “这就是伟大的神明吗，无私的博爱！” 米莉娅抱怨归抱怨，但是她的语气很平静，也没有要生气的打算。 她用手在洛宁的腰上用力一捏。 “真不怕闪了腰啊！我可爱的小徒弟！” 洛宁没有吱声。 因为他知道，这个时候的解释是没有作用的。 米莉娅在他的腰上捏了又捏，最后还是忍不住感叹道 “看来，我和魔王莉露鲁的约定，还任重而道远啊。” “走了走了，下一家，下一家我要接着尝尝我们大魔族的街坊美食！” 米莉娅重新挽住洛宁的手臂。 她大大咧咧起来的时候，牵着洛宁根本就不像是娇羞的少女在挽着男友的手，反而像是带着小弟去闯天涯的大姐大。 关键她力气还不小，洛宁几乎是在被她拖着走的。 “米莉娅小、哦不，主教大人，为什么说是‘我们大魔族’呢……？” 拉兹小跑着跟上。 米莉娅笑道：“嘿嘿嘿，那是因为，我已经是魔族人了啊！” “但是，米莉娅不是人类的勇者嘛……” “我叛变了！”米莉娅豪爽道。 “欸、欸？”拉兹目光呆滞。 “人类的处境好危险，要完蛋惹……” 小小的天使跟在后面一阵嘀咕。 洛宁回头瞅了一眼吃力步行的拉兹。 这家伙，似乎已经完全忘记自己会飞行这种事情了。 明明飞起来就能轻松跟上，但她就非得用两只小短腿“哒哒哒”的跑。 看上去还怪可怜的。 米莉娅抱着洛宁的手臂走到了前面去。 虽说是让洛宁带路，但是魔族的城镇和人类的城镇竟然出奇的没什么区别，米莉娅索性就按照自己的喜好，抓着洛宁陪自己瞎逛。 面前是琳琅满目的店铺，以及稀奇古怪的商品。 米莉娅吃了油炸魔虫卵，戴了恶魔族同款羊角帽，还要去试了试魔牛族的特色内衣。 那内衣有四个篓子，罩杯比她头还大，米莉娅将其压在头顶上，结果被洛宁狠狠地拽走了。 这一天无疑是米莉娅人生中为数不多的快乐时光了。 但仔细想想的话，好像从她认识洛宁开始，几乎每一天都是需要珍藏且稀有的快乐时光。 “呼呼~好累啊！” “你太能闹了。” 洛宁也是跟着米莉娅一起撑着膝盖喘气。 两人在一阵打闹中，累得气喘吁吁的。 米莉娅都还没有就此作罢，而是继续拉着洛宁去下一家。 “走，我们去吃那家猪奶拌饭！” “……不去。” 洛宁不动如山。 米莉娅前几次还没有把他拉动。 “干嘛啦，你吃不了大米饭吗？” “……是吃不了猪的奶。”洛宁坚持道。 “哦~？那你想吃谁的？” 米莉娅阴恻恻的笑了一下，露出小巧的虎牙。 她挺了一下胸脯。 虽然她的尺寸谈不上什么胸怀天下海纳百川，但是也是有属于少女的独特起伏。 洛宁知道她要使坏了。 于是视线偏了偏，无意间看到了脚边那只小天使身上去。 小天使的翅膀颤了颤。 米莉娅连忙说道。 “喂，你真刑啊，傻徒儿，你在想什么？师父我可是要教训你了！” 米莉娅捞起袖子，就要开始说教洛宁。 “我可没有想过啊。”洛宁试图自证清白。 米莉娅固执己见，根本不听洛宁在说什么。 “这么小你都不放过？你懂不懂细水长流，懂不懂养成？” “唔，哎？” 拉兹听得一愣一愣的。 柔软的四片羽翼夹在一起，对他们之间讨论的问题感到瑟瑟发抖。 三人慢吞吞的走在铺满青石砖的地面上。 街道上的魔族有不少，熙熙攘攘的，一番繁荣热闹的景象。 暖色的魔法灯不分昼夜的将这里点亮，魔王城亦是一座不夜城。 洛宁和米莉娅站在街口。 还在争辩魔族酒馆里的猪奶是什么玩意。 虽然看上去吵得厉害，但是双方的语气都很温和，站在街口就像是在打情骂俏的情侣。 “是猪头魔的奶，那种魔兽繁育能力超强，一次能生二十头小猪，光哺育幼崽的奶.头都有十六个！！” 米莉娅用手比出一和六，支在洛宁的面前晃悠。 洛宁把她的小手抓过来，捏在手心里。 “就是普通野猪的奶水，你别被他们夸张的招牌骗了。” “魔族的领土里哪能有普通的野猪啊？” “能啊，他们还会饲养家禽。” “饲养家禽，他们都能做到这一步了？！” 米莉娅觉得自己就好像一个从深山老林里来，第一次见到城镇的小村姑。 憋了半天，她才竖起大拇指，总结道。 “牛逼。” 好像在她的知识海洋里，也就只有这个来自洛宁那个世界的外来词能够表达她的感受了。 “嗯？” 忽的，米莉娅竖起来的手指上滴落了一滴雨水。 雨水微凉。 米莉娅抬头去看天空。 不知道时候起，天空汇聚了一片如浓烟一样深色的云朵。 漆黑的乌云将夜空笼罩，完完全全遮住了本该挂在天边的猩红月色。 黑暗笼罩。 恐惧瞬间席卷大地。 此时的洛宁也是猛然感觉到，那颗滴落在自己身上不同寻常的雨水。 不仅是他，整个魔王城的魔族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魔王城天上落下的雨水有两种。 一种是无害的、清澈的雨…… 而第二种，则是致命的、能带来剧烈疼痛，腐灼身体的‘黑雨’。 “滴答、” 雨水再次滴落，这次的水珠直接落在了洛宁的手背上。 也让洛宁看清楚了这雨水的颜色。 “是黑雨！！” “降黑雨了，快去室内！” “呜、妈妈，手疼！” 顿然间，惨痛的叫声在惊慌失措的人群中蔓延。 街道上来来往往的魔族就如同抓了狂，拼命地用手臂护住脆弱的脑袋，犹如逃窜的老鼠，疯狂的寻找任何能够避雨的地方。 成年的魔族已经差不多习惯了这样的场面，尽管手脚慌乱，但也能勉强将自己保护起来。 只是一些弱小的幼年魔人，在混乱的场面中宛如汹涛巨浪上的一叶小舟，被人群撞得七颠八倒。 373 劈开的云层 米莉娅往前走了几步，想要去把面前那位长了绵羊角的小女孩护住。 却在几次冲撞中，小女孩已然被别的魔族人带去了屋檐下。 雨并不算大，绵绵的落下来。 换作在人类的领地，这种程度的降雨量仅仅是滋润大地的雨露，被雨水冲刷后的大地将会是一片生机。 而这些绵绵细雨，对魔族来说，却是末日般的灾难。 可以从那些慌不择路的人群中看出来，他们对此是抱着怎样的畏惧。 魔王城在偌大的魔族领地，已经是高等魔族最后的栖息地了，可就算在这安宁的魔王城里，他们依旧是在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面对着随时会降下末日黑雨的明天。 很难想象，他们的生存环境已经糟糕到了什么地步。 米莉娅诧异的看着洛宁。 手中还没吃完的半个蛇胆煎饼掉落在了地上去。 虽说名叫蛇胆煎饼，但其实，魔族人只是把名字取得很奇怪而已。这一张烤饼也就是用菠菜汁做的，看上去绿油油的像蛇胆，所以才取了一个这样的名字。 “这是，黑雨……？” 米莉娅看着脚边的烤饼，烤饼上有几滴浑浊的雨水。 魔族的黑雨是在米莉娅身为勇者退休后才出现在大陆的东西。 她在重生后当上了冒险家，之后才慢慢听说了魔族的‘黑雨’。 今天是她第一次亲眼见识这种东西。 米莉娅并不会被黑雨灼烧肌肤。 雨水落在她的身上也只是无害的、颜色稍微深一些的微凉水珠罢了。 可是在距离她不到十米的范围，那些在她体表平平无害的水，落在魔族的身上却起着剧烈的反应。 那就像是魔法实验室里的强酸，无差别的腐蚀着人形魔族的皮肤和血管。 有些体躯脆弱的魔族，在接触到雨水之后，甚至会在一阵“噗滋滋”的灼烧声中露出森森白骨。 要不是亲眼所见，米莉娅都不敢相信，这个世界上居然会有对生命造成这种摧残的雨水。 而且……这样的噩梦只是对魔族这单一种族造成伤害，不管是天使拉兹还是身为人类的米莉娅自己，都毫发无伤。 很显然，这种灾难十分具有针对性。 “洛宁，‘黑雨’……到底是什么？” 米莉娅不禁问道。 她惊愕的看着洛宁。 而洛宁对眼前的这一幕，也已经见惯了。 比起上一次的洪水暴雨，这次的黑雨已经是相当温和的程度。 “不知道，我还没有找到它形成的原因……大概是，和某种傀儡类型的黑魔法有关系。” 洛宁摇了摇头，绵绵的雨珠落在他的脸上。 他昂起脑袋，看着乌黑的天空。 “米莉娅，你试一试，用激光魔法轰击在那些云里。” 洛宁抬手指了一下，示意米莉娅。 米莉娅颔首点头，她的樱白色长发已经被雨水弄得湿润。 根本无暇顾及那些落在自己身上的水滴，米莉娅摸出了纳尔特之剑。 在她攥紧剑柄的瞬间，剑身上龟裂的瞬间被火光点亮。 橘红色的火焰围绕在米莉娅的身周，热浪此起彼伏，很快吹干了她的长发。 当米莉娅双手攥住剑柄的时候，盘绕在她身周的火焰暴涨，她举起剑来，指向苍穹。 “隆隆隆——” 挥砍出去的刹那间，冲天的火光震耳欲聋。 永夜的魔王城从没有过这样的光亮。 火光照亮了屋顶，点亮了魔族人千百状的眼瞳。 这样的光明也仅仅持续了瞬息而已。 当火焰的光芒熄灭之后，黑色的云雾依然如同死神一样凝视着这座城。 雨水滴答滴答的落下来。 米莉娅看着那片结实得云朵，有些愣住了。 这是连边境结界都能撕碎的威力，却打在那些黑色的云层里没有一丝威慑力，甚至连波澜都没有泛起。 “拉兹知道，黑雾里不能使用魔法……所以米莉娅主教的魔法应该是被它们抵消了！” 拉兹捂住眼睛，视线从指头缝里面露出来。 “‘它们’？” 米莉娅对小天使口中的人称感到奇怪。 米莉娅也没有多想，她不信邪，干脆把纳尔特之剑交到洛宁的手里。 “你来试试。”她说道。 纳尔特之剑被迫放在了洛宁的手心里去。 它待在洛宁手里相当乖巧，只是安安静静的躺着，用自己发光的纹路来回应洛宁。 如果说神器也有性格之分的话，那这把纳尔特之剑绝对是目前为止，在洛宁手里最听话的神器。 洛宁抓着剑柄在手里垫了垫重量，也没有拒绝米莉娅。 他单手握剑，用力一挥。 挥砍出来的并不是什么冲天的激光柱，洛宁毕竟不会使用激光魔法，也不懂什么剑术，顶多是依葫芦画瓢，瞎弄弄。 “轰——！！” 突如其来的爆发力撼动了地面，掀起的狂风吹得房顶的瓦砾乱坠。 红色的光刃如月牙一样迸射出去。 那片浓稠的黑雾在这一道攻击下犹如豆腐一样被劈开。 火属性的攻击有一定的照明作用，所以米莉娅在云层被切开的一瞬间，看清楚了藏在黑云中的东西。 “唔，好可怕，拉兹不管见到多少次这些东西，都觉得好可怕……它们就好像是能吞噬生命的邪恶怪物。” 拉兹这次彻底捂住了眼睛，躲在洛宁的身后去。 觉得这还不够，她还要把洛宁的披风揪起来，像是雨伞一样撑在自己的头顶。 这样既能躲雨，也能给拉兹带来安全感。 “洛宁，那里面有东西……” 米莉娅很清楚，自己绝对在那瞬息的火光中看见了活物。 犹如飞鸟一样的东西在云层中动弹，有翅膀和羽毛，杂乱又密集。 此时米莉娅的双眼上真蒙着一层淡淡的红光，这是一种辅助型的瞳魔法，能够协助她看清楚更远的地方。 只不过，当天上所有的光都消失之后，再好的瞳魔法也看不真切了。 “有人操控那些鸟兽，给魔族带来灾难……大概是一种诅咒类型的傀儡魔法。” 洛宁缓缓地说道。 这些对魔族来说是顶尖的机密，他可以毫无保留的告诉米莉娅。 “被人操控吗……意料之中，但是又在情理之外。” “但是，谁又能做到这一点……？”米莉娅纳闷的问。 洛宁只是摇头：“还在调查中。” “你把拉兹抱远一点。” 洛宁回头去看躲在自己披风下面的小天使。 那只小天使就像是把脑袋藏在地里的鸵鸟，用洛宁的斗篷把自己的脑袋裹得严严实实。 直到脑袋被强行从温暖的地方拔.出来，拉兹才嘤嘤嘤的开始抵抗。 只不过，她还没来得及闹起来，身边徒然爆发的温度让她乖乖地闭上了嘴巴。 洛宁提着纳尔特之剑重重一挥。 天空中黑漆漆的云层再次被他划开了一刀。 紧接着是一刀接一刀。 直到那朵怪异的黑云被劈成了筛子，被风消散。 洛宁劈出去的剑光根本不是什么魔法，而是纯粹的神器的力量，所以对于内部是魔法禁区的黑云来说，这样的力量会产生效果。 再加上这次的黑云并不够浓密，雨势也不大的关系，洛宁几刀挥过去，天空中的云也就消散了。 猩红的月亮逐渐显露出来。 屋檐下，阵阵火光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 有人认出来了洛宁的身份，却没有人胆敢上前搭话。 毕竟……创世神手上拿着的剑，是让整个魔族都留有印象的勇者之剑。 “走，我们先上去。” 洛宁无暇顾及那些魔族的看法，也不会去解释勇者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这些事情都会有专门的魔王——那只小狐狸人来解决，洛宁用不着、也没必要去理会他们的反应。 他一只手抓住米莉娅的手腕，带着米莉娅奔跑起来。 洛宁一边走着，一边在看地上的情况。 尽管这次黑雨落下的降雨量并不大，但也是能够把地面浸湿的程度了。 然而，地上的那些黑色水渍却已经消失不见。 只是短短几分钟的时间而已，干净的青石砖上一点水迹都寻不到，根本不像是下过雨的模样。 洛宁看得愈发疑惑。 黑雨的形成方式已经够他捉摸不透了，那这雨水消失的过程更是让洛宁觉得奇怪。 ……不会是从石砖缝隙里溜走了吧？ 洛宁埋头看着地面。 “怎么了？” 米莉娅回头看他。 洛宁摇头：“没事，走吧。” 他带着米莉娅一起，在这充满混乱惨痛的街道上奔跑。 周围有明火在燃烧，有弱小的魔族发出歇斯底里的哭喊。 米莉娅紧紧抱住怀里的拉兹，拉兹翠色的眼睛水灵灵的，眼眶发红，蜷缩着身体藏在米莉娅的臂弯里。 米莉娅和这只同情心泛滥的小天使差不多，她其实也见不了这样的场面。 如果是战场上，士兵们这般疼痛的哀嚎，米莉娅会毫无感觉。但是……如果是在繁华的城镇里，平民百姓的阵阵哀鸣，米莉娅会觉得这不好受。 可惜的是，火元素的魔法并不擅长治愈。再加上这些人都是魔族，米莉娅可从没有尝试过去治愈魔族，也不清楚普通的治愈魔法对魔族会不会有用。 她稍稍去看了一眼洛宁的表情。 洛宁静静地目视前方，眉头微微皱在一起。 他带着米莉娅从蜿蜒旋转的楼梯一路上去，之后推开了魔王殿堂的会议大门。 374 狐闹 在洛宁推开大门的一瞬间，门那边激烈讨论的声音戛然而止。 其实对于每天都居住在这座城的魔王来说，对黑雨已经见惯不怪了。 他们曾经有多少次试图阻止，最终也是无能为力。 只是偶尔雨势过于恐怖的时候，他们会负责善后工作，其余的，都由住在这座城的魔族自行解决了。 魔族皮糙肉厚，自身具有一定的愈合能力，更何况，能将自己变化成人形居住在这里的魔族本身就是高等种族，他们的身体强度更是不言而喻。 所以，只要灾害没有达到不可自愈的程度，魔王一般都不会有所行动。 此时的魔王们纷纷坐在椅子上，口中所争论的问题，有这场黑雨，有勇者，也有一些别的东西。 洛宁大致看了一眼他们各自的神色，以及说话时面朝的方向。 大概是拉蒂尔独自一人在和三位兽类魔王争论。 狼人、龙人、以及小狐狸人，这三兽的性格相仿，总是会在奇怪的地方变得很团结。 坐在最边上的魅魔莉莉丝则是仰在椅子上，游手好闲的看着天花板。 圆润的大腿挂在扶手上，纤纤小腿掉在半空中一摇一晃。 只有坐在最中央的莉露鲁是正襟危坐，一副俨然的模样，红色眼眸轻轻地看着窗外。 在见到洛宁进来之后，莉露鲁才撇过脑袋，望向门口。 “洛……” “啊，你约会结束了啊创世神，过来，咱跟你好生说说……” 在莉露鲁还没来得及说话之前，小狐狸人芙妮抢先开口了。 芙妮坐在那一张比她身子还要大的宝座上，九只尾巴胡乱的摇摆，一个劲的朝洛宁招手。 “咱们这边起了争端，‘黑雨’和‘魔素’你觉得应该先解决哪个问题？” “‘黑雨’和‘魔素’？” 洛宁从门外走过来，站在莉露鲁的身旁去。 “你们不是应该先讨论勇者的问题吗？怎么聊到这边去了。” 似乎是察觉到了莉露鲁的小情绪，洛宁抬起手来，在莉露鲁的头发上轻轻揉了揉。 他不着痕迹的抚摸过那一双圆圆的恶魔角。 在莉露鲁的脸颊升温、那双幽幽的目光抬起来之前，他又恰到好处的收了手。 “勇者那边没什么好聊的，咱没话说。咱们魔族这边可没有那么多的心机，咱觉得可以信的人，那就是信得过……但是刚才下黑雨了，所以会议的话题已经转变了。” 小狐狸人小声嘀咕的说完，那双狐狸耳朵会在全神贯注说话的时候立起来。 洛宁看见那双毛茸茸的东西，就很想用手去捏一捏。 可能是毛绒控，或者是单纯的喜欢兽类的耳朵。 但是看见莉露鲁藏在碎发下幽怨的目光，洛宁还是相当老实本分的站在她身边，没有多余的举动。 “话说啊，创世神，刚才那个火魔法是勇者用的吧？” 芙妮望着洛宁，又稍稍去看了一眼洛宁身后的勇者米莉娅。 其实她还是很想和勇者搭话的。 虽然是曾经的死对头，但勇者同时也是强者，毫无疑问是被魔王认可的强者，而对于崇拜力量的魔族来说，在处理起勇者之间的关系就变得有些复杂了。 米莉娅倒是一点也不在意，她在人际关系社交上处事滑溜。 “是我哦，准确的说，第一下是我干的，后面几下是洛宁挥出去的。” “唔，哦……这样吗……” 芙妮愣了愣神。 其实那几下对她来说，感觉都差不多。 浓郁到可怕的火元素在瞬间爆发，不管是勇者劈出去的剑光还是创世神劈出去的力量，都太过强大，强大到模糊了实感。 果然，之前说创世神偏心人族是正确的，想想魔族现在的惨状，再想想这位强大到离谱的勇者…… 芙妮的目光变得忿忿起来，肉肉的脸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隆起。 洛宁觉得自己被这小狐狸人瞪了一眼，但是他没有证据。 “其实我那一下很菜啊，” 米莉娅抱着拉兹走到窗边去，把这小天使丢在了白羽龙的身上。 “我的攻击无法撼动那些云层，倒是洛宁……洛宁两剑就把那些云给劈散了。” “什么？”芙妮一愣，“散了？” 她有些不敢相信，于是跳下椅子，哒哒哒的跑去窗台边上看。 以前的魔族也不是没有尝试过攻击那些云层，但结果都和米莉娅说的那样，无法撼动。 所以这次就算是察觉到了有人在对黑云进行攻击，却也没有魔王因此在意。 反正也是理所应当的纹丝不动，所以芙妮甚至都没有多去看一眼。 等她来到窗边，发现黑雨早就停了之后，有些叹为观止。 “居然……居然能对那些诅咒一样的黑云造成伤害？” 芙妮睁大圆圆的眼睛。 “凑巧而已。”洛宁耸了耸肩膀。 “这次的雨势小，云层也不厚，被我多砍了几刀，所以散了。” “几百年了……这是咱第一次知道，那些云层居然能够被击散！” 芙妮忍不住感叹了一声。 那双金棕色的狐狸眼睛雪亮雪亮的，看看洛宁，又去瞧瞧米莉娅。 米莉娅一屁股坐在白羽龙的尾巴上，用白羽龙丰满的羽毛当做靠垫。 她向从来不会拘谨的，即便是在让人闻风丧胆的魔王面前，米莉娅依旧是保持着自己的从容。 只是比起之前，她这会儿的表情还有些复杂。 米莉娅靠在毛茸茸的白羽龙身上，瞭望窗外雨后的魔王城。 “你们这里的黑雨……还挺可怕的，更末日一样。” “就是啊！” 米莉娅没想，自己随口的一声呢喃得到了魔王芙妮的大声回应。 芙妮连连点头，相当认可勇者米莉娅说的话。 “所以咱就说，要优先把黑雨的事情解决了啊！” “黑雨会直接性的威胁咱族人的性命，它对魔族造成的伤害都是肉眼可见的！大大降低魔族的繁殖率也就不说了，它甚至还会让襁褓中的魔兽夭折！” 芙妮突然加大了声音，狠狠地看了一眼拉蒂尔。 拉蒂尔摆了摆手。 “魔素的问题也是同样重要，别忘了，魔族衰败的主要原因到底是什么。” “如果不是因为魔素浓度在降低，所有魔族的整体实力下降……‘黑雨’都算不上什么威胁，维持在巅峰时期的魔兽和恶魔军团，想要从其他种族里抢到一块没有黑雨的安稳土地并不难。” “说到底，还是因为魔素的原因导致我们自身变弱了，弱了就会受欺负，所以早点把衰败的源头解决了，黑雨的事情也会迎刃而解。” “你在放屁！” 不得不说，魔王芙妮的骂人方式还是有些特别的。 她睁大金棕色的眼瞳，小手握拳起来，几乎是撕心裂肺的发出声音。 只是她的声音过于幼稚，音色也是出奇的圆润，吼起来一点威慑力也没有。 此时的芙妮已经急了，原本绵软的耳朵直挺挺地立起来，身后的狐狸尾巴炸开像是松果一样。 她横眉怒目的看着拉蒂尔。 “任凭黑雨摧残下去，魔族都要灭绝了，还优先解决魔素的问题？！” 芙妮用手指着窗外的建筑：“拉蒂尔觉得，他们还能抗住多少次黑雨，魔王城又能受得住几次暴雨的洗刷？！” “都多少年了，也不差这几次。你们老是说魔族要凉了要凉了，结果这八百年下来，有凉过吗？我反而是看见了在劣势环境下，变得愈发团结、愈发有感情交集的魔族。” “拉蒂尔是认为，黑雨和魔素反而是给魔族造成了好的影响是吗？！因祸得福？？” “我可没有这么认为，你别在我这里偷换概念。” 面对小狐狸的一顿炸毛发言，拉蒂尔声音平平的，她很冷静。 “魔素的根源问题我不是带回来了情报吗，一鼓作气把这件事情处理了，也要不了多久。” 拉蒂尔的语气还算轻松，但是另一旁的小狐狸已经急得跳脚了。 她哒哒哒的奔跑过去，双手叉腰，昂起脑袋去瞪拉蒂尔。 “那也不过是你的猜想！你自己不也是说了吗，你说的是‘或许’，或许就是不肯定，不肯定就是单方面的猜测！魔族现在可没有机会拿这种事情去冒险！” “要咱说，现在就把创世神留在魔王城，每天守着天上的黑云，一旦云层形成，就把它们击散，这样整个魔王城都安稳下来，剩下的魔族也都幸免于难了！” “你这想法也太保守了啊。”拉蒂尔多有无奈。 “保守？这叫保人！人都没有了的话，一切都是徒劳了啊！” 小狐狸人阵阵反驳。 兽类魔族都是一根筋，拗起来没完没了。 洛宁静静地听着小狐狸芙妮和堕天使拉蒂尔的激烈争吵。 他算弄明白了，这魔王的会议室里之前在争论什么问题了。 其实两人的出发点都是好的，都是为了整个魔族着想。 只是……拉蒂尔多多少少带了些私心，她想要洛宁优先解决魔素是有原因的。 “那你想怎么办呢，小狐狸。事情总是要有个处理的先后顺序，如果让洛宁在魔王城里守着，那魔素问题就不会得到进展。若是就这么任凭魔族大陆的魔素消失，我们倒头来也是死路一条。” 拉蒂尔一点也不愿意和这只强词夺理的小狐狸闹，和不理智的魔兽吵闹是不会有结果的。 可是这件事情对她来说相当重要，她不会让步。 拉蒂尔靠在椅子上，撑着脑袋，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那双眼睛轻轻地看向洛宁。 而小狐狸人此刻也是想不明白，所以将矛头一转，气愤的脸蛋朝向洛宁。 “创世神，你来说，怎么解决！” 375 她们的分工 两人齐刷刷的将目光放在洛宁的身上。 一人带着淡淡的笑意。 另一个人则是怒气冲天，眼睛里是赤.裸裸的威胁。 如果按照XP来选的话，洛宁可能会选择小狐狸人。 因为那双挺立起来的狐狸耳朵看上去实在是太诱人了。 其实羽翼也行，但是拉蒂尔这个女人过于成熟，不管是身体还是心理都是如此。 她小心思贼多，洛宁觉得自己还真不一定玩的过这个女人。 当然，就事论事，洛宁还是会站在中肯的态度上。 “洛宁，你说，‘黑雨’和‘魔素’优先解决哪个？” 拉蒂尔换了一只腿交叠在一起。 那双修长的大腿没有一丝点缀物，圆润的光芒泛在肌肤表面，让人一览无余。 她那双极品的黑色丝袜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褪去的，此时的大腿白腻如雪，轻轻地交叠在一起，一摇一晃。 洛宁已经看明白了，拉蒂尔的眼睛里不是什么‘淡淡的笑意’。 那也是一种威胁，一种毫不亚于芙妮那样的、更加致命的威胁。 而那小狐狸也是察觉到了拉蒂尔在试图和洛宁眼神交流。 她努力的跳起来，想着法子去挡住拉蒂尔。 可惜的是，个子太小，跳起来也只是勉强用狐狸耳朵遮住拉蒂尔的半张脸而已。 “按你想的说，洛宁。” 莉露鲁的声音忽然在洛宁身侧响起。洛宁低头去看她。 第一魔王的眼神尤其坚定，她抬起手来，把洛宁那一只搭在自己脑袋上的手抓握住，放下来。 她这句话无疑是扫平了拉蒂尔和芙妮两人对洛宁的无声威胁。 有莉露鲁发话的话，那只忿忿的小狐狸也不会闹了。 洛宁嘴角弯起来，轻松地笑了一下。 “实话实说，我去人类领地这一趟，除了把珀尔修斯带回来了以外，其他均是一无所获。” “当初说是要去人类领地收集情报，但是这件事情远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 “人类当中，来过魔族地盘的少之又少，知道魔族‘黑雨’的人更是寥寥无几……至于魔素消失的事情，恐怕也就一些精英的冒险家才知晓。” “他们没有人知道原因，因为关于魔族的情报普及率太低了，人类平时根本也不会聊这种东西，而我想要从他们的口中问出来一点什么……说实话，他们自己都不知道，我根本无处收集信息。” “所以现在，我们总算是有了拉蒂尔那边的情报……” “就算、就算创世神这边没有消息，那勇者那边呢，火之勇者既然站在咱们这边了，那总该告诉咱们一点事情吧！” 眼看着形势要一边倒了，芙妮连忙气势汹汹的插上话。 别看她双手叉腰，一副‘恶狐狸’的模样，其实她整个人都奶声奶气的，体型更是小得像个小矮子，和小天使拉兹有的一拼。 芙妮还觉得不服气，她这种魔兽固执得很，咬定的事情就不会轻言放弃。 所以她又把矛头转向了米莉娅。 米莉娅这边吃瓜吃得欢乐，看着往日威风凛凛的魔王之间闹得不可开交，她还在白羽龙身上偷着乐呢，眼看着话题又跑到了自己的脸上来，米莉娅微微一愣。 “可跟我没关系啊，这几百年的时间，我处于自我封印的状态，你们魔族什么情况我都不知道，我也是最近才觉醒，所以情报值和普通的人类冒险家也差不多啊……” 她连忙摆手：“别看我，我真不知道。” 米莉娅招架不住小狐狸人那一双闪闪发光的眼睛，就好像自己再说点什么，对方就会放声大哭似得。 即便是知道这个小狐狸其实是一头邪恶大魔王，但是米莉娅依旧是对这种泪汪汪的小兽耳娘毫无抵抗力。 所以她叹了一口气，站起来，算不上安慰的对芙妮说。 “其实我觉得吧……黑雨的问题确实很严重，也需要解决，但是面对毫无头绪的事情，不如先去把眼前能够着的问题给解决了，你说是吧？” “有事情做，总比待在这里一筹莫展好…而且，你不会真的要把洛宁困在这魔王城吧？你问问他本人呢？他帮你们完全是因为莉露鲁，并不是天经地义，这你可以要想清楚了。” 米莉娅虽然是在于其缓和的安慰芙妮，但实际上，她这句话还是有些吓唬芙妮的意思在里面。 芙妮听得一愣一愣，渐渐地咬住自己的嘴唇。 米莉娅知道洛宁要去天堂的目的，他要去救那只天使，抛开其他不谈，米莉娅无论如何都会站在洛宁这边。 在众魔王面前的时候，更是会如此。 米莉娅甚至都想象不出来，当洛宁一个人来到这座魔王城，被一堆想要杀死他的魔王围绕在一起的时候，他到底是怎样脱身、又是吃了怎样的苦头。 米莉娅想起来就心情复杂。 她稍稍去看了一眼洛宁，恰巧洛宁也在看她，两人无声的对视。 洛宁朝着米莉娅浅浅一笑，又对那只深思熟虑的小狐狸说。 “让我守在魔王城是最笨的做法，那黑云我就劈开了一次，纯纯是因为运气好，下次能不能再劈开还是另一码事。最重要的是，这雨期摇摆不定，与其让我这里守一场不一定会降下的雨，不如直接去天堂看看，万一有所收获呢。” “唔……”芙妮抿着嘴唇。 想要一口气反驳洛宁说自己笨，但是到嘴的话却没有一股脑说出来，最后也只是无力的摇了摇尾巴。 “创世神打算怎么去天堂？”她歪着狐狸脑袋问。 “如果只是找到天堂的话，也不难……可是，按照拉蒂尔的说法，你的目标是光之神，想要见光之神，除非光之神主动见你，否则根本不可能。” 芙妮睁着那双带着汪汪水光的眼睛，轻轻地瞅着洛宁。 她说的确实也是事实，对于现阶段的洛宁来说，要光之神确实是有所难度。 “这你就不用操心了。” 拉蒂尔突然开口说话。 眼看着重心已经偏到她这里来，拉蒂尔朝洛宁深深地看了一眼。 “洛宁可以直接利用光明教廷的人去见光之神。而且，刚好，如果削弱教廷对光之神的信仰，光之神的能力就会被进一步削弱。” “利用……这个根深蒂固几千年，对光之神做牛做马的光明教廷，要怎么利用？”芙妮不禁问道。 “谁说人类信仰的神明就一定只能是光之神了，创世神凭什么不能信？不管怎么看，创世神的地位都要比光之神高吧？” 拉蒂尔耸了耸香肩，用一种颇为无奈的语气说。 尽管她是在回答芙妮的问题，但是她的目光始终都是放在洛宁身上。 “能不能用花言巧语说服他们，就看洛宁的本事了。” 拉蒂尔似乎话里有话。 这次是洛宁没听出来异常，倒是莉露鲁听出了倪端。 她牢牢抓着洛宁的手腕，一双眼睛默默地注视着洛宁。 洛宁连声道：“我可不会什么花言巧语。” “不过，光明教廷的圣女确实是跟我有一点交集。” 洛宁不禁回想起那个‘全副武装’的圣女。 她那一身皇帝的新衣在洛宁的脑海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那个圣女好不好骗？” 拉蒂尔突然这么问道。 洛宁有点猝不及防。因为他明显感觉到抓住自己的手腕的莉露鲁突然加大了力气。 “……不太好搞定，我可以试试。” “光之神每隔一段时间就会主动召见那位圣女，现在整片大陆都在暗波涌动，那位虚伪的光之神肯定是坐不住的，所以，直接去光明教廷的话，或许是一个很好的突破口。” “嗯……” “吾明白了。” 在洛宁开口回应拉蒂尔之前，莉露鲁强行插.入了两人之间的谈话。 “吾会跟洛宁一起去。” “欸……？” 小狐狸呆呆地看着中央的第一魔王。 没有了刚才说话的气势之后，那双柔软的大耳朵变得绵软起来。 “莉露鲁也要去吗，你走了的话，魔王城的战斗力就大打折扣了啊……而且，那边那是人类的领地呢，你这个第一魔王出现在那边会不会不太好……” “没什么不好。吾只需要伪装好魔族的身份就行了，就像吾上次那样。” 莉露鲁的语气不怎么好，像是快要没耐心了那样。 那双猩红色的眸子中多少有些幽怨，她目视着洛宁，好像只要洛宁说出半个不字，莉露鲁就要作势咬她一口。 她已经放任洛宁很久了。 这次铁定不会就这么放这家伙去潇洒。 只是，对洛宁来说，让莉露鲁陪着自己去人类的领地，这件事情过于意外了。 明明米莉娅才给洛宁说过，莉露鲁不会插手洛宁在人类领地的事情，她两好像还对此规划了详细的分工。 但是莉露鲁这么做直接就打破了之前的约定。 他无声地去看了一眼米莉娅的表情。 米莉娅弯眸笑着，她抓着白羽龙的翅膀在自己的脸上扇风，一边若无其事的说。 “神明之间的争斗啊，有意思，我也想去……” “可是呢，既然有第一魔王陪着洛宁，那我也挺放心的，我还要回伊兰王城去和温蒂会面呢，这件事情我就不插手啦，有需要的话，再叫我~” 她这番话无疑是把洛宁给交了出去。面对洛宁投过来的视线，米莉娅还朝他眨了眨眼睛。 376 跟吾走 大章 一阵商讨之后，所有的事情都已经有了着落。 洛宁根本没机会发话，莉露鲁已经一手包揽了他接下来的所有行程。 “吾离开魔王城的这段时间，这里就交给你们了。” 莉露鲁的目光冷冽，和左右两侧的魔王纷纷对视了一眼。 魔王们一个个端坐起来，各自点头。 “咱会努力的……” 芙妮还想多说几句，可是她对莉露鲁的遵从和所有魔族一样，作为第一魔王莉露鲁决定了的事情，为了整个魔族的团结着想，她便不会再多说什么。 “本王伤已经好了，区区人类帝国的军团，不可能打得过本王的魔龙军。” 魔龙菈尔倒是信心百倍，坐在他身旁的珀尔修斯顿然就听不下去了。 “本座看你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说啥话呢，大叔，果然要打一架你才能服气啊！” “本座可没有心思跟你这个小屁孩胡闹。” “一般打不过的人都是这么说的，略略略。” 狼人和龙人一开口就互相杠上了。 他们没胆在莉露鲁的话题上插话，也就只能坐在边缘位置互相掐架。 “嗯哼哼，但是我也想跟着洛宁大人周游四方呢~~~~” 莉莉丝慢吞吞地从椅子上下来，细长的恶魔尾巴绕在自己的腰上。 洛宁总是会对那双充满浴.火的暧昧双眼感到不适。 那双泛着桃红色光芒的眼睛就犹如要将人吞噬，魅魔自带的魅惑力更是让人抗拒不能。 可惜的是，魅惑的魔法对洛宁没有丝毫作用。 “你就别参合了莉莉丝，你那一身魅惑力，去人类的地盘不是带着洛宁蹚浑水吗？” 另一侧的拉蒂尔连声制止了魅魔的计划。 莉莉丝听闻后也只能摇头。 她对自己身上散发出来的魅惑气息心知肚明。 “……可惜了，这绝好的时机啊~” 莉莉丝感慨了一声，对自己这无时无刻散发出来的天然魅惑力而感到懊恼。 拉蒂尔稍稍瞥了她一眼，又把注意力放回洛宁的身上。 “这段时间我不会离开魔王城，所以你们大可以放心去。” 不得不说，拉蒂尔这句承诺还是有些效果的。 整座魔王城，除了莉露鲁以外，拉蒂尔是最强的魔族，她平日里倒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魔王城的安全问题她就没有在乎过。 倒是这次为了能顺利让洛宁去对抗光之神，她会恪尽职守，认真对待自己身为魔王的工作。 她这番话对莉露鲁来说也是一枚定心丸了。 “勇者米莉娅，你之后打算怎么做？” 拉蒂尔又转身问窗台边躺在白羽龙身上的米莉娅。 米莉娅悠哉哉的说： “我啊？我刚刚不是说了嘛，我要回伊兰王城。” “放心吧，”米莉娅连声道，“我这个人还是信守承诺的，该插手的时候就插手，答应放手的事情也绝不会违背。” 米莉娅朝着莉露鲁挤了挤眼睛，随后又笑着说道。 “伊兰王城还需要人看守，虽说我不认为帝国会在短时间里继续续进攻魔族，但是有人在入口处帮你们放风总归是好事。我和温蒂……也就是那位原初魔女，会负责帮你们看门，所以帝国这边的事情你们也不用顾忌，集中注意力去对抗光之神就行。” “那就要谢谢你了。” 拉蒂尔突然这么客客气气的回应了一句。 反而是让米莉娅有些不习惯了。 至少拉蒂尔表现出来的孤傲气势不像是会对别人说‘谢谢’的类型。 米莉娅对拉蒂尔的印象是‘无时无刻透露着小心机的坏女人’。 而这样的坏女人即便是把人给吃干抹净了，也不一定会说半个谢字才对。 或许，也就只有这种事关她姐姐的事情才能让拉蒂尔如此郑重了。 米莉娅摊了摊手：“不用对我客气，你们要报恩就报给洛宁，毕竟我只是送个顺水人情而已。” 她话音刚落，拉蒂尔就转身朝着洛宁去。 洛宁后脊一凉。 被一个满是坏心眼的女人说‘谢谢’，这可不是一般的惊悚。 在拉蒂尔开口之前，洛宁轻轻咳嗽几声，打断了拉蒂尔。 “那差不多就这样……我接下来做好准备，和莉露鲁再去一趟光明教廷。” “要小心一点啊，那帮人贼坏。” 珀尔修斯的声音洪亮的回荡在大厅。 作为在光明教廷住了好些日子的珀尔修斯，他是最有发言权的那个。 “不管怎么说，他们也都是被光之神庇护的信徒……神力还是有的，那些五花八门的光魔法本座也看不懂、搞不明白。他们不仅是实力强，人类个个都老奸巨猾，总之你们不要被人骗了。” 珀尔修斯说到一半就变得小声起来。 因为他猛然想到，洛宁这次去就是为了骗女人的，骗那个圣女改掉信仰。 这事儿珀尔修斯多少有点印象。 洛宁之前带着他离开光明教廷的时候，确实是对那圣女说了一大堆珀尔修斯听不懂的话。 看那位圣女的反应……说不定还真的能把那个女人哄骗到手。 “创世神，本座看好你。” 珀尔修斯已经思绪翩翩。他郑重地朝洛宁点了点头。 他的狼耳朵挺直有力，就是身后那条蓬松又巨大的狼尾巴总是会在对洛宁说话的时候忍不住摇来摇去。 睿智程度看上去就好像是地球上的西伯利亚雪橇犬那样。 洛宁看他这怪异的表现，忍不住想笑。 “吾会保护好洛宁……” 莉露鲁竟然觉得珀尔修斯说得有几分道理。 “上一个跟你说了同样话的我，结果被狠狠地打脸了啊~” 米莉娅朝莉露鲁开了个玩笑。只是莉露鲁从来不是一个经得起玩笑的魔王。 她面无表情的看着米莉娅，直到米莉娅又朝她眨了眨眼睛，下颚朝洛宁的方向扬了扬，像是在示意什么。 莉露鲁这才有了反应，她垂下目光，干净的脸蛋上泛起一点粉红。 洛宁发现莉露鲁抓着自己的手变得更用力了。 现在洛宁基本可以确定，米莉娅这家伙绝对是给莉露鲁灌输了奇怪的思想！ 低头看了一眼莉露鲁头上那双圆圆的恶魔角，洛宁忍住没去盘角角，而是侧头又去看了一眼米莉娅。 米莉娅无辜的眨着她水灵灵的浅红色眼睛。 “那就这样咯，黑雨的消息我会尽量在帝国收集……天也不晚了，我就先回去啦？” “这就要走了？”洛宁不禁问道。 “是呀，要不然咧？你要留我过夜吗，小徒弟~？” 米莉娅那双纯洁友善的眼睛在闪闪发光。可是洛宁明显感觉到自己的手被莉露鲁狠狠地拽了一下。 “噗呲，开个玩笑~”米莉娅一阵失笑。 她从白羽龙身上下来，双脚站在地上原地踏了几步。 简单整理好裙边，米莉娅又朝洛宁招了招手。 “你过来一下。” 洛宁很确定米莉娅是在叫自己，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回应，被莉露鲁抓着的那只手就已经悄然松开了。 莉露鲁瞪了他一眼：“快去。” 要不是洛宁此时距离莉露鲁够近，他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他径直走到米莉娅的身旁去，被米莉娅猛地一拽，整个人一起拽到了窗台后方，人群看不到的死角去。 “不要对这里的每一位魔王都保持绝对的信任。” 米莉娅的语气相当严肃，全然没有之前轻浮的感觉。 “多留点心眼。” 她认真的看着洛宁，将声音压得很轻。 尽管她知道，再怎么小声都会被那些魔王超乎寻常的听力捕捉到。 但是这对米莉娅来说无关紧要。 她只是一位为了自己的小徒弟而操心的师父而已。 师父教育自己的徒弟要多留一点心眼，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除了你的老婆莉露鲁，对其他几个魔王的时候，要有一定的距离，别傻呼呼的什么都帮，知道吗？” 别说，米莉娅俨然的神情，还真的有一种导师在认真教育学生的感觉。 洛宁点了点头：“为什么这么说？” 其实，就算米莉娅不这么叮嘱洛宁，洛宁也会对所有人保持警惕。 他只是很好奇米莉娅特意叮嘱的原因。 难不成这家伙还知道些什么。 米莉娅小声回答道： “原因很简单啊，毕竟你老婆也算是你设计的‘角色’……她当上魔王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你对她也是知根知底。但是后来的那几个魔王，不仅是我，连你也不够了解他们对不对？” 洛宁颔首点头。 “所以说啊……出门在外，最优先保护的人应该是自己，在确保自己的安全下，再去帮助你想帮助的人，明白了吗，宝贝小徒弟。” “我明白……” “明白就好！” 米莉娅大力拍拍洛宁的肩膀。 洛宁跟她还是有一定身高差的，所以她要斜着目光才能和洛宁对视。 似乎是觉得抬头看他太麻烦了，米莉娅又神秘兮兮的说道。 “还有一件事情，你弯下腰，我悄悄告诉你。” 洛宁越听越觉得奇怪。 他认为，米莉娅用如此认真的口吻说话，那一定就是相当重要的事情。 于是洛宁渐渐地弓下身，打算仔细听听米莉娅想说什么。 当洛宁弯下腰之后，他们之间的高度已经到达了不用仰视的程度，但是米莉娅还是踮起了脚。 她伸手捧住洛宁的脸。 瞄准位置之后，在他柔软的嘴唇上烙了一个吻。 “悄悄告诉你一个秘密。” “我最喜欢我的小徒弟了。” “嘿嘿……” 得逞后的米莉娅嘿嘿一笑。 特别是看见洛宁满脸认真之后又有些错愕的反应，米莉娅更是笑出了小酒窝。 “对了，这个你拿着。” 米莉娅从兜里摸出来一把弯曲的长剑，将其递在了洛宁的手心里。 那把长剑也像是感应到了洛宁的存在，剑身上隐隐约约的裂纹在发出暗红色的光芒。 “反正我也用不着，你就先拿着吧。” “不用担心你师父我啊，我还有炎之权杖呢，这大陆上没几个能打过我的。这个你拿去，也算是我在神明的争斗中出了一份绵薄之力了。” “使用方法你也会吧，它最擅长的还是近战攻击，你用来防身完全没有问题。” 米莉娅叨叨絮絮的说完。 感觉就好像是一个要叮嘱自家小孩子去上学的老妈子。 “我想说的就是这些了，好啦，我回去了，温蒂还等着我呢。” “早点来见我，不要让你师父我寂寞的等太久~~” 米莉娅的脚底亮出一轮红色的魔法阵，这是一种超远距离移动的传送魔法。 洛宁往后退了两步，担心碰碎了魔法阵。 “叫声师父~~~~” 米莉娅站在魔法阵的中央，红色的光芒很快就爬满了她的身体。 米莉娅向来都是强势的，那样肆无忌惮的强势将不会留给对方任何回绝的余地。 她属于是那种得不到就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女人，这个世界的‘主角’的性格就是如此。 她满眼期待的看着洛宁。 洛宁只好开口：“师父。” “好勒，我可爱的小徒弟，干巴爹！” 米莉娅用双手给洛宁比了一个桃心，之后才被发动的魔法阵传送走。 等她完全消失之后，洛宁面前的红光也逐渐衰减。 其实洛宁还想说点什么的。 但是要说的话都被米莉娅一个劲的说完了，洛宁甚至连打断她的机会都没有。 所以到头来，洛宁也只是站在这里，甚至还什么都没来得及做，那家伙就直接走了。 再看看自己手里的纳尔特之剑，洛宁最后也只能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将剑收回空间碎片里，洛宁回到了魔王大殿的内部。 厅堂里依旧是一片安静。 大概是觉得，这件事情是创世神和第一魔王之间的‘家事’。 所以至始至终，都没有人多说话，只是都安安静静的各自坐在位置上。 除了那位神色恍惚的魅魔。 在看到洛宁回来之后，她失了魂的模样才逐渐恢复。眸子里亮出紫粉色的光，妩媚又性感得过分的身躯在位置上忍不住扭动着。 据说，求而不获、爱而不得的魅魔，长期憋下去可是会出问题的…… “事情就是这样，各位在吾离开的这段时间，魔王城就交给你们了。” 莉露鲁跳下王座，三言两语结束了这场会议。 在离开之前，她又回头去看了洛宁一眼。 语气平淡得毫无波澜。 “洛宁，跟吾走。” “吾还有事情要跟你说。” 377 陨落的光辉 辉煌的光芒将视线所过之处点缀得灿烂无比。 太阳似乎是把所有的恩泽都洒落在了这块浮空的岛屿上。 金灿的光芒映在宏伟瑰丽的建筑上，洁白的云朵在风中流动，让璀璨的光辉藏匿于此。 神圣的金光和纯洁无瑕的白色是这里仅有的色彩。 白云间，巨大的金色鸟笼在云中若隐若现。 晚霞的金光变得有几分慵懒，清风踏着云朵，吹到她们的脸上来。 这世间没有不落的太阳。 再辉煌的东西都有失去光明的那一刻。 而现在，仿佛有什么东西要落幕了。 金橘色的落日挂在西面，丢失了光芒的东方此时已经陷入黑暗。 她的眼睛里倒映着西边的金光，惺忪的双眸像是刚刚初醒的模样。 很快，眼睛里进入的那一抹不同寻常的蓝色让天使的眸子变得有几分清醒。 洁白无瑕的六翼动了动，她松开被自己抱紧的绵软白云，揉了揉眼尾。 之后才朝着前来‘探监’自己的人缓缓地开口道。 “劝我是没用的。” 拉菲尔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作为曾经只懂得执行命令的炽天使长而言，她本就缺乏情感，在现在这种关头下更是神色淡淡， 冷漠的瞳孔清澈无比，好像任何事情都不会让她的眸子泛出涟漪。 她的眼瞳里倒映着面前女人那头不符合周围色调的突兀蓝色长发，以及一条波光粼粼的鱼尾。 面前的人鱼已经是不知道第多少次来到她的身前，又侵扰了她多少次浅浅的睡梦。 或许对方是因为有任务在身，又或者是真的只是单纯的想要将她劝降。 但是这对于拉菲尔来说，对方的动机都是无关紧要的事情。 她只需要牢牢地记住自己要做的事情便是。 两人隔着囚笼对望。 人鱼的尾巴上挂着水花，随着每一次的晃动而掀出一点点斑驳又金灿的水珠。 这可不是什么来自天堂的圣水，只是单纯的水元素形成的水浪。 因为她是人鱼，长期离开水池会导致皮肤溃烂，所以总是需要生成水流在自己的周围。 拉菲尔讨厌这些刺眼的水珠。 “光之神不会杀你。因为我告诉她，杀了你会激怒那个人。” 对方的声音还是那么的清甜。 温柔细腻的，像是挽进心灵的一泉清水。 可是这对于白璧无瑕的天使来说，她那能让人沉醉的温声细语根本起不了任何波澜。 即便是被剥削了职位的天使也是如此。 拉菲尔只是抬眼看了看她。 没有人会指望一位高洁的天使客客气气的说一句谢谢。 她被辞去的仅仅是炽天使的身份而已，无人能剥夺她作为天使族的权利，也没有人能夺走她自身的神圣和骄傲。 就如她从出生至今都不会变得黯淡的洁白之羽那样，诞生时伴随的东西，是不可能会被剥夺的。 就算是光之神，也不能。 笼罩着神圣金光的六翼轻轻围拢到前方来，她揽着怀中的棉花云，换了一个更舒适的睡姿。 “你在等他来吗？” 人鱼的眼睛轻轻地注视着她。 和拉菲尔一样，米娜·奥星的双瞳也是清澈的蓝色。 只是，一个纯洁无瑕，完美得过分，宛如是来自天空尽头最纯粹的蓝。 另一个则是平静近人的，温柔剪水的湛蓝秋瞳。 无暇的洁净和潋滟的柔美碰撞在一起，天使和人鱼本就是截然不同的种族，却在站在一起的时候有一种油然而生的美好感。 听闻了米娜轻柔的询问，拉菲尔慢慢地抬起眸子来。 隔着细细的鸟笼柱，无声地望着那个人。 “你在等他？” 米娜没有得到一个肯定或者否定的回答，反而是被这么反问了一声。 她有些意外的顿了半拍，随后化作一丝无奈的笑意。 “也许吧。” 她握住手中的细剑，眸中闪烁着不易察觉的光芒。 拉菲尔轻描淡写的扫过她的身子，目光最后停留在米娜的手上去。 “再继续使用神器的话，身体会被进一步反噬。” 算不上什么关心，拉菲尔只是随口提了一句。她莫淡的神情没有一丝感情，连语气也是冰冷冷的。 米娜握着手里的永恒之剑，嘴角流露出苦笑。 “我必须为她而战……” 她柔白的指尖已经被光污染，白皙的肌肤上被寄生了奇特的金色。 即便是有鱼鳞的保护，但也丝毫不能阻挡光的侵蚀。 特别是她的手掌，握住永恒之剑的那只手，已经是与光融为一体，将要变得透明了。 “执迷不悟。” 拉菲尔瞥了她一眼，冷冷地开口。 “那是因为你没有要保护的人，你的种族伴随着幸运和富饶而生，是无法体会到人鱼族的落魄和绝望。”米娜摇了摇头，轻声道： “或许，等光辉的天使抵达即将衰落灭绝的程度，你将会做出和我一样的抉择……所以哪怕只是保住了我的种族几百年也好，我不会后悔，也没有后悔的余地。” 米娜的脸上尽是无奈。 她苦涩又忧愁的表情已经已经爬满脸部了，嘴角却还是挂着那一丝牵强又柔和的微笑。 “背叛自己的魔族换来个体种族的安宁吗……不敢苟同。更何况你还是个魔王。” “我们也差不多，拉菲尔大人，”米娜缓缓地叹了一口气，“你也背叛了你最初的神明、背叛了信仰神明的天使族，难道不是吗？” “我们只是立场不一样，做出的选择也不一样罢了。” 米娜的温柔细语或许会轻易蛊惑男人的心，但是绝对不会让拉菲尔动摇。 她看着米娜，眼睛里终于是有了一丝复杂的神色。 “所以你为什么不告诉你的神明……”拉菲尔的目光凝聚在米娜手中的那把永恒之剑上，她又看了一眼东边的大殿，那座金碧辉煌的宫殿藏匿在云层中。 拉菲尔压低声音，接着说道： “为什么不告诉她实情，告诉她，神器对他没有效果。” 拉菲尔的语气同样也很轻柔。 只是她的轻柔区别于米娜的温柔，当中饱含着坚定的语气，还有她俨然稳重的眼神。 可是对方完全没有要回答这个问题的打算。 米娜抬手看了看自己的手掌。 她的掌心几乎是要接近透明的程度。 如果光之神知道创世神免疫神器威力的话，或许就不会让她日复一日的握着这把永恒之剑了吧。 她的手，也许还是会像以前那样柔美旖旎，幽凉的指尖还能感受到物什的触感。 米娜紧紧地攥着手中的神器，沉默了。 “求你一件事情，拉菲尔大人。” 片刻后，她才张开嘴唇，轻声说道。 拉菲尔收拢自己的羽翼，将自己睡在柔软的棉花云中。 也不知道她这表现到底是在撵客，还是说，是在委婉的拒绝。 米娜似乎没有顾虑那么多，即便对方根本不想听，但这并不妨碍她继续说下去。 “……事情结束后，你可以给我的族人寻找一方可以栖息的泉水池吗？不管是在大陆的某个地方，亦或者是阴暗的小角落也好。” 人鱼的尾巴在水中摇晃，掀起一片片浪花。 蓝色的鱼鳞布满了身体，晶亮的鳞片反射着霞光，连光也一起变得温柔了起来。 鱼鳞托举着那双圆润的胸脯，婀娜的腰段在跟着鱼尾晃动的时候而轻轻摇摆。 女人的柔情能在人鱼的身上展现出淋漓尽致，即便此时此刻无人会去欣赏。 她求人的时候，温柔的脸上都要溢出水花来了。 拉菲尔躺在绵软的云朵上，望着金色的鸟笼的穹顶，没有半点想看她一眼的意思。 半晌之后，拉菲尔才收起修长的腿，翻了半个身。 “你从一开始就知道结果，是吗？” 她问身侧的人鱼。 人鱼的语气可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她既然从一开始就在处理自己的后事了，那就证明…… 她已经一口咬定，光之神必败。 这样一来的话，她没有把创世神的真实情报泄露出去也是情有可原的事情了。 只是，就结果而言，不管交不交代创世神的真实情况，她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拉菲尔侧着脑袋，将目光落在人鱼那只受到反噬最严重的右手上。 几乎要开始变得透明的手指，或许会带来痛苦，但是她的表情却又是释怀的轻松。 “……还听独角兽说，你故意引导光明教廷的信徒去布置陷阱，之后又引诱创世神前去。在没有通报真实情报的情况下，让信徒们在措不及防中全军覆没。” 拉菲尔的语气变得愈发冰冷了。 米娜的脸上依旧是挂着轻柔又从容的笑意。 “没有的事情。是他们自己失误了，我是效忠光之神的使者，我对光之神忠心不二。” “…这些话说给她听去吧。” 拉菲尔不由得冷笑了一声。 这是她这些天以来，脸上唯一产生表情变化的时候了。 “要背叛就背叛得彻底一些，颠三倒四的做法并不会挽回什么，也不要奢望什么。” “我没想过要挽回，也没想过要对谁道歉，我没有那个机会。” “若不是光之神的活跃度大不如从前，我甚至都没有办法去做我想做的事情……” “现在，我早就没有回头路了。” 米娜攥紧了手中的武器，柔和的嘴角终于是抹平了笑意。 她认认真真的恳求道：“所以，可以答应我刚才的请求吗，拉菲尔大人。” “不能。” 拉菲尔这次的回应很果决。 “那番遗言，还是留着亲**代给你们的魔王吧。” 拉菲尔冷静的说完，她站起来，身后拢着的六翼砰然舒展，在这片天空上掀起一阵飓风。 强风从铁栏间吹过来，将米娜震退了好几米远。 在被天使冷冽的眼神赶走之前，米娜苦涩地摇了摇头，水色的眸子清澈见底。 她迟缓着开口道： “谢谢你的祝福，拉菲尔大人。” 378 魔王的惩罚 其实，莉露鲁是想要收拾洛宁的。 可就像是米莉娅告诉她的那样。 真和洛宁‘闹’起来，谁收拾谁还真不一定。 米莉娅说，洛宁不是什么优柔寡断的男人。平时看起来和蔼无害，那也只是因为他性格随性而已，真要认真起来的话，还真压不住。 说这句话的米莉娅，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洛宁的人。 她通过神器的核心‘偷窥’了洛宁多少天，莉露鲁不知道，但是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深深地印在了莉露鲁的脑海里。 她和洛宁的羁绊远没有那么简单。 就像是洛宁足够了解她、熟知她身体的一丝一毫、准确的猜测到她的心情波动那样。 米莉娅对洛宁的也是了如指掌。 长期的观察已经让她深深的知晓对方。 否则的话，也不可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就能和洛宁‘和好’。 尽管米莉娅的那些话对莉露鲁来说有一定的威胁意味。 但想来深究起来也不一定讨得到好处，更何况莉露鲁还是一个在社交上几乎为零的魔王，这件事情她无从下手，只能暂且观察。 可这并不妨碍她要找洛宁单独谈话。 并且要收拾洛宁。 房间里，莉露鲁推门而入。 原本刻印在门口的封印魔法已经因为洛宁来了一趟而解开了封印，所以大门只需要轻轻一推就开了。 而扬言要收拾洛宁的莉露鲁则是一屁股坐在了自己柔软的大床上去。 她双手交叠在一起，放置在胸前。 现在在洛宁的面前也不用再端着魔王的架势了。 她可以毫无防备的展露自己的心情。 ‘不开心’三个字已经写满了莉露鲁的脸颊。 洛宁跟在她身后，轻轻地关上门。 “吾问你。” 洛宁知道自己要开始被自己的老婆数落了，他准备洗耳恭听。 莉露鲁双手一插，严肃道。 “那些魔王要求你做这做那的时候，你怎么不开口，怎么不反驳，而是站着一言不发？” 莉露鲁在认认真真的问洛宁。 原本洛宁都准备好要听莉露鲁生气的抱怨了，结果对方开口的第一句话居然是在留意自己的想法。 “明明以前油枪滑舌，最擅长的就是把他们耍得团团转，为什么今天什么也不说？”莉露鲁皱着眉头，轻轻地望着洛宁。 洛宁笑了一下，走到莉露鲁的身边去。 “我为什么要说，说了也没意义。” 他坐在莉露鲁的身边，紧紧地和莉露鲁挨在一起。 莉露鲁装作是十分嫌弃的挪了挪屁股。 只是她挪动的幅度很小，也就是几厘米的程度，所以很快就会被洛宁追上。 “为什么不说？”莉露鲁依旧是绷着严肃的表情。 “如果在魔王面前示弱的话，以后会很容易被牵动话语的主导权……那些家伙崇拜的不仅是单纯的力量，当引导他们的思想逐渐被自己的主观意识覆盖的时候，他们就会变得更加强势起来。” “简而言之，被欺负一次的话，之后会被欺负更多次。”莉露鲁总结道。 “你还知道这些啊，老婆。”洛宁笑着回答她。 “都说了，不许叫吾……” 莉露鲁就要炸毛。 当她侧头去看洛宁的时候，两人的面部距离几乎都要拉到了一起。 绯红之色顿然爬满了脸颊，莉露鲁的声音也是戛然而止。 “我这不是在表现弱势，我这不是在听你的话吗。” 洛宁抬起一只手来，在那双圆圆的、被自己垂涎了许久的角角上抚摸了一下。 “首先，我当着他们的面拒绝你跟着我走，这会对你来说影响不好。而且我也不会拒绝，只要你想的，我都答应你。” “其次是，我确实更赞成拉蒂尔的提议，芙妮的意见过于想当然了，魔兽都是一根筋，我不想跟她杠，所幸就顺着话题随声附和。” “真的么……？” 莉露鲁迟疑道。 她红色的眼瞳在这黯淡的房间里冒着猩红色的光泽。 这些渗人的恶魔双眼却在洛宁的眼里有些幽怨可爱。 “我当然说的是真的啊，我对你说的都是真话。” 洛宁握住那双小角，在手心里捏。 “吾说的是，上一句……” “只要吾想要的，你都不会拒绝吾。” “那句也是真的。”洛宁十分肯定的点头。 莉露鲁的眼睛里流出一瞬间的光泽，她缓缓张口，尖尖的恶魔獠牙露出来一点。 “那……” “嗯？” “……没、没什么。” 原本是鼓足了气势的一句开口，却又在下一秒，莉露鲁怂了。 她连忙晃晃脑袋，将脚上的鞋脱掉，一个劲的钻进自己的被窝里。 “吾、吾睡了！” “哎，现在还那么早呢。” 洛宁觉得有些惋惜。 他都还没好好来得及和自己的老婆叙叙旧呢。 看着身边裹成团子的那床被褥，洛宁怅然道。 “你不是还要数落我吗……怎么就要睡了。” 他话音刚落，手边的被子就一阵蠕动，然后露出一小撮银白色的发丝，之后才冒出一个涨红了脸蛋的脑袋。 “你、你想让吾收拾……数落你么？” 她在小声的问。俨然和刚才的魔王气质完全不同。 洛宁想了想，点点头。 “想。” “真是奇怪的要求……” 莉露鲁白腻的脸蛋鼓鼓的，她沉默着想了一会儿，然后说。 “那，惩罚你之后不许再触摸吾的角好了。” “……嗯？”洛宁愣了一下，连忙道。 “这我不能接受。” “但是，你刚才还说，会答应吾一切要求的。” “那一句不包含这个。而且，不能摸老婆的角我可是会死的。” “哼，吾才不信……” 莉露鲁只露出了一个脑袋，她细嫩的脸蛋和充满怨怨的红瞳在洛宁的眼里可爱得过分。 “勇者说，你是一个‘坏’男人。” “哪种‘坏’？” 莉露鲁那双眼睛安静的注视着洛宁，眸子中有光在闪烁。 她思索了片刻。 “吾不知道……吾对男人不了解。” “你别听她瞎说。” 洛宁的目光扫过莉露鲁蜷缩在一起的身体，他叹了一口气。 “男人都坏，所以你要远离所有男人，但是除了你丈夫我，知道了吧？” “……吾不懂。” 莉露鲁安静的眼睛里像是藏着一只洪水猛兽。 洛宁从自己的口袋里摸出来一只加大号的雪白兔子玩偶。 这个玩偶是洛宁在伊兰王城的集市上特意购买的，当时买的时候还被温蒂疑惑地看了好几眼。 他将玩偶塞进莉露鲁的怀里。 “你会懂的。好了，休息吧，明天一早我们就出发了。” 莉露鲁小心翼翼的将那个脆弱的棉花玩偶抱了过来，她对这种东西总是有难以抵抗的喜欢程度。 “吾、吾知道了。” 还没来得及将玩偶完全包住，她便被一个更柔软却又急切的怀抱搂入怀中。 莉露鲁明显感觉到自己最敏感的恶魔角在被人肆无忌惮的触碰。却也只能埋着脑袋，藏着泛红的脸，没有再多说什么。 379 包袱 “起床……” “起床啦，神明大人！！” “唔姆，神明大人再不起来，就别怪拉兹不客气了……！” 意识从模糊到逐渐清晰，再到胸口被重重地压了一下。 洛宁大气一出，从床上坐了起来。 在他的胸口上，拉兹一屁股坐在那里。 那双柔软的小翅膀再次飞起来，打算又一次坐下去。 洛宁看准时机侧开身子，躲过了小天使的泰山压顶。 拉兹扑了一个空，‘啪叽’一声摔在床上，有些艰难的爬起来。 这一下摔得确实也不轻了，但是她一点也不介意，反而是相当兴奋的爬起来，对着洛宁催促道。 “神明大人，快，起床了！” 她摇着洛宁的胳膊，很是着急。 这是洛宁头一次遇到拉兹没有对自己说‘饿哦，饭饭’。 她迫切的模样，让洛宁怀疑这个小家伙有什么坏心思。 “……你想干什么。”洛宁戒备道。 拉兹眨着她天真无辜的翠绿色大眼睛。 “不怎么呀，嘿嘿……拉兹听说神明大人今天要旅行，还要去救拉菲尔大人！所以拉兹要快快督促神明大人，不可以让神明大人偷懒！~” 一旦牵扯到拉菲尔的事情，拉兹向来都积极，她拽着洛宁的胳膊就要让他下床。 洛宁把小天使扒拉开，挂在床头，自己则是不慌不忙的换衣服，至少要把先裤子穿上。 “莉露鲁呢？” 他环视一圈，没有在房间里看见自己老婆的身影。 “魔王大人一早就去布置任务了，说是离开的这段时间，要把魔族的内务事情交代一下……‘魔王’这种职位看起来很清闲，但其实每天要处理的事情也很繁琐嘛。” 拉兹不由得感慨摇头。 洛宁很快把视线放在拉兹旁边的床头柜上。 那里摆放着一个空盘子。 盘子很大，从上面残留的一些碎骨头以及面包屑来看，这个白瓷盘上应该是盛满食物的。 洛宁换好了衣服，狐疑的看着身旁的小天使。 再看看小天使微微鼓起来的肚子。 “我早饭呢？”他试探性问道。 毕竟莉露鲁也不止一次给洛宁准备爱心早餐了。 所以这个空盘就显得相当可疑。 “嘿嘿……” “神明大人的早饭被拉兹吃完了！” 拉兹揉揉自己圆滚滚的肚子。 她颇为骄傲的说完，之后如愿以偿的挨了洛宁一顿揍。 直到把那张糊着果酱的小脸像是揉饼一般，拉扯到发红发烫之后，洛宁才收了手。 两人陆陆续续从莉露鲁的房间离开。 洛宁来到魔王大殿的第一层，就看见了正在整顿恶魔军团的莉露鲁。 大殿石柱上挂满蜡烛火把，那些红色的火光在地面上拉出一长串恶魔的影子，随着恶魔们整齐挥翅的动作，烛火在乱风中摇摆。 “唔，神明大人保护拉兹！” 恶魔作为天使的最终宿敌，在同时看见上百只恶魔的时候，拉兹还是会本能的感到害怕。 娇小孱弱的身体一个劲的往洛宁的怀里钻，拉兹相当熟练的扒开洛宁的衣服，跑进洛宁的胸膛里面去。 洛宁看着自己鼓起来的‘肚子’，一时间都快忘了这只小天使的职责是自己的保镖了。 “吾要说的也说完了，吾不在的时候，替吾守护好这座城……编队每天加强巡逻，一旦发现任何外来种族，就通通绞杀。” 莉露鲁的声音庄重，眼神凛冽，魔王的气势不怒而威。 只是，在下一刻，莉露鲁的视线余光看见了角落里的洛宁，那双凌冽又带着邪恶的眸子突然变得柔软了几分。 她恍惚了一瞬，脸上有一抹不易察觉的羞怯。 但很快，莉露鲁强大的心理素质又压下了内心的波澜。 “莉莉丝，剩下的就交给你了。” 莉露鲁朝着身旁的魅魔丢下这一句，将放在脚边的巨大包裹单手扛起来。 附加了黑魔法的恶魔手臂有着巨大无比的力量，只是……这个包裹看起来也太大了。 洛宁从门口走过来，暂且是把注意力从那个体积恐怖的行囊上挪开。 他转而向魅魔莉莉丝同样说了一句。 “这几天就拜托你了，莉莉丝。” 莉莉丝原本是打算轻飘飘的回答魔王莉露鲁的嘱托，但是身后忽然响起来的男人声音让她把所有的心思都投过来了。 “能帮上洛宁大人的忙，我很荣幸~~一切就交给我吧，洛宁大人！” 莉莉丝扭着性感的娇躯，双眼在看到洛宁的一瞬间就冒出了暧昧的粉紫色。 她今天穿的是塑身的紧身衣，看上去就像是一条黑丝从脚穿到了脖子上，发光的皮革质料将魅魔的完美身材展现得淋漓尽致。 洛宁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大概是个男人都会把视线留在她的身上。 只不过……洛宁没敢多看。再看下去的话，莉露鲁那双眼睛就快把他吞没掉了。 “嗯…辛苦你了。” 洛宁默默地点了点头。随后跟上莉露鲁离开的脚步。 他多叮嘱两句完全是想让这位魅魔认真对待这件事情，毕竟这也是莉露鲁很在意的事。 莉莉丝充满炽火的双眸死死的锁定在洛宁的身上，洛宁如芒在背，却还是淡定的，从大殿的门口离开。 大殿的石门在魔力的催促下缓缓关闭。 洛宁这才松了一口气。 每次被那只魅魔凝视的时候，虽然不会受到魅惑的影响，但洛宁总是会觉得不好受。 “…哼。” 莉露鲁就站在门口等他。 她回头瞪了洛宁一眼。 在她开口说什么之前，洛宁抢先开口了。 “不好看，没有我老婆好看。” “……” 洛宁这句话无疑把莉露鲁吃得死死的。 毕竟莉露鲁那声‘哼’的下一句，一定会是这方面的问题，洛宁已经能拿捏住她的小心思了。 果然，他这话一出，莉露鲁就吃了个瘪。 莉露鲁没话说，只能红着脸把头侧开。 洛宁又把目光落在莉露鲁手上拖拽的那个巨大的包袱上。 包袱是白色的，由一张巨大的布料裹在一起，最上面系了个类似于兔子耳朵的蝴蝶结。 好不夸张的说，这东西快赶上洛宁人那么大了。 洛宁的嘴唇动了动，决定还是不多说什么。 ……这可能是莉露鲁头一次如此正式的出远门，会像小孩子那样兴奋一点，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这让洛宁不禁想到，自己小学第一次出去春游，当时巴不得把整个零食柜都背在背上的时候。 “怎么了？”莉露鲁撇过小脸问。 洛宁连连摇头：“没事，走吧……” 380 光 或许就跟所有人第一次出远门巴不得把整个房子都扛在肩上那样，莉露鲁这次带的东西过分多了。 两人没走多远，最后就在白羽龙的面前停了下来。 小小的龙头上挂着大大的问号。 似乎连白羽龙在为如此大一个包袱感到奇怪。 更关键的是，莉露鲁还在试图把这个巨重无比、连她都需要用魔力提升臂力才能扛起来的行囊塞到白羽龙的身上去。 白羽龙知道自己身旁的人是一位可怕的魔王，龙的直觉很准。 它怕得瑟瑟发抖，却连一声‘嗷’叫都不敢发出来，只能可怜兮兮的，用求助的眼神去看洛宁。 洛宁想了想，还是开口道。 “不收进空间戒指吗？” “吾的戒指已经塞满了，而且这些是不可能收进去的。” “……为什么？” 洛宁的话音刚落，莉露鲁就打开了包袱，让他看清楚了原由。 洛宁看见了竹笼里的十只鸟，以及捆了手脚的兔子，甚至还有一头塞住了嘴巴的猪…… 洛宁看得目瞪口呆。 “这些都是食物。” 莉露鲁蹲下来，把那一堆活物旁边的锅、碗、瓢、盆细细拿出来，一个个摆放在洛宁的面前。 “……你是去野炊吗。” 洛宁看见了那个比他头还要大的大黑锅，忍不住说道。 莉露鲁蹲在地上，捡起一个小钢叉，幽幽地说道。 “吾是魔族，又不需要进食……这些都是给你准备的。” 莉露鲁难得有这么拉下脸来照顾洛宁的时候。 要不是昨天米莉娅说抓住男人要先抓住胃，她才不至于这么大费周折呢。 但是对方好像并不太领情的样子，这让莉露鲁有些不开心了。 她小小的哼了一声。 旅行需要轻装上阵的事情她也懂。于是她伸出脚，把周围的东西通通踢开。 “那就不带了。” 此时的莉露鲁脸上已经写满了‘生气’二字。 洛宁极快的反应过来，弯腰去把地上的锅碗瓢盆全捡起来，重新打包好。 “要带啊，哪儿能不带呢。” 洛宁废了老大的力气才把结口系上，这玩意对他来说太沉了。 “既然是我老婆特意给我准备的东西，那就必须要带……哎。” 洛宁一鼓作气的把行囊扛起来，结果发现自己的力气甚至都没办法撼动它。 于是只好将里面的东西重新分解，先是把能够放进储物戒指里面的锅给塞进去，之后再把剩下的动物重新打包。 拉兹坐在白羽龙的头上看戏。 还一副津津有味的模样：“魔王大人，虽然但是，人类领地里面并不缺少动物呢……如果是魔王大人想要给神明大人做烤肉的话，完全可以现场捕捞呀。” 拉兹扑腾着两条小短腿。看戏也不嫌事大。 莉露鲁似乎才反应过来这一点。 因为魔族领地连魔兽都不一定见得着几个，动物更是少之又少，所以莉露鲁潜意识里就会觉得，旅途上一定会饿肚子。 她就是不愿意让洛宁饿肚子，所以才大费周折准备了这么多。 经过拉兹这一提醒之后，莉露鲁才猛然想起来，人类领地根本不缺食物这一点。 但是她不会承认自己的失算。 毕竟是魔王，魔王的风度和威严还是要有的。 “吾、吾知道，吾是觉得多带一些能以防万一……而且，旅行途中暂停下来去准备食物，未免有些浪费时间了。” 莉露鲁在找理由解释。拉兹听得连连点头。 “也是，多备一些食物这一点，拉兹也是赞成的……但是，完全可以带一些熟食嘛，魔王城店铺里面的一些烤面包和风干牛肉，还是能储存很多天的。” 拉兹对魔王莉露鲁亲手制作的食物没什么信心，毕竟莉露鲁一看就是不会做饭的那种类型。 这可是关乎这几天拉兹的吃饭大事，所以她特别在意。 莉露鲁沉默着想了一会儿，似乎是编不出什么解释出来，于是她撇过小脸去看洛宁，冷不丁的说道。 “洛宁昨晚说要吃吾烤的食物，吾也只能勉为其难的做一点了。” 归根结底也只是莉露鲁想亲手给洛宁做饭而已。这件事情还要归功在米莉娅的那一顿‘开导’上。 洛宁明显一愣，但是在莉露鲁的注视下，他只好点头。 “是这样的，是我很想吃我老婆做的烤肉。” 洛宁相当配合，连语气也很诚恳。 莉露鲁满意的侧开脑袋。 另一边的拉兹还在端详看戏，却被突然压在自己背上的包袱喘不过气来。 “欸……欸？” “这个，剩下的你背着。” 洛宁把一头猪打包在了拉兹的身上。剩下的小鸟小兔子，他可以带着。 拉兹呆呆地，同时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洛宁。 “把翅膀变大，跟在我们身后。” 洛宁终于是想起来这只小天使能够发挥的作用了。 他把拉兹从白羽龙头上扒拉下来，监督她用魔法张开羽翅，然后把她的那一份行囊塞进她的怀中。 “神明大人，拉兹不是运输工具！” 拉兹的脸鼓了起来，气得双颊发红。 “忍一忍。” 洛宁带着莉露鲁坐上了龙背，朝着大陆的东方启程。 “拉兹会累死去的！” “累死倒不会……” “不过，这里面有你的午饭，你可要想好了。” 。。。 金红的眼瞳，犹如燃烧的太阳中那一抹最绚烂的光辉。 神之殿上，神的容貌是缥缈虚无的。 亦如隔了千万层薄纱，云烟朦胧着真相，祂的每一处轮廓都被光芒所模糊。 看着跪在台阶下的人鱼，感受着她身上无时无刻都散发着的、属于邪恶魔族的气息。 那样的气息在污染着周围的光芒，似乎就连整个殿堂都因为她的存在而降了几分神圣的辉煌。 金红色的眼瞳鄙弃的望着那个人，即便是那人正在向自己展现出虔诚和忠心。 那人紧紧握着手中的细剑，另一只手的手掌贴在自己的胸口上，像是一位发誓效忠的骑士。 只是，她的右手有些过分透明了，纤纤手指已然不见，仅剩下一点指尖的轮廓在这辉煌的神殿里反射着金光。 “伟大的光之神，感恩您将光芒普照大地……” “一切准备都已完善，我将在此，静候您的新生。” 在人鱼的蓝色眼瞳中，倒映在她眸子里的金光逐渐变得清晰。 那是一个巨大的、仿佛没有边际的光之球体。 纯粹的金色光芒将整个神殿点亮，这里不需要任何灯光辅助，偌大的神体便是这里的光，亦如一枚金灿的烈阳。 光线呈现出丝状，细微的丝线连接着建筑边缘，像是一张密布每个角落的巨大的网。 而网状的正中央，宛如茧一样的东西，便是光芒的主体。 金红眼瞳在丝线的絮绕下悄然闭合，光体在下一刻变得完璧无瑕。 381 天使的烦恼 晴朗的夜空里，稀薄的云层朦胧了视野。 星河像是一场祝福的雨，闪烁的繁星便是成串的雨珠，高高的挂在漆黑的夜幕中。 莉露鲁已经太久没有来过这片土地了。 上次来给洛宁送图纸的时候，也不过是草草看一眼就走，从没有过像今天这样专注欣赏过。 有一点莉露鲁是必须承认的。 这片富饶的大地景致有着魔族领地无法堪比的优美。 也难怪历代魔王都想要争夺这块土地。 为了脚下的这片土地，魔族已经撞得头破血流。 莉露鲁盯着脚底的大地看得聚精会神，洛宁试图从她的目光聚焦点揣测出来她所看的方向。 结果研究了一会儿，洛宁发现，莉露鲁只是在单纯的发呆而已。 “喜欢这里吗？”洛宁轻轻地问，但是他并没有打算等莉露鲁回答。 “那就把这里抢过来。” “……”莉露鲁迟疑的看着洛宁。 她有些不解，歪着脑袋，片刻后才张开小巧的嘴巴，轻声道。 “到底你是魔王，还是吾是魔王……” 洛宁刚才的那句话也太过‘邪恶’了，莉露鲁不禁这么问道。 洛宁笑了一下，伸手去触摸莉露鲁头上的角。 “你是。” “……吾现在对人类的领地没兴趣，吾只想让魔族的灾害消失，吾就已经够满足了。” 莉露鲁收回目光，凝视着正前方。 她坐在洛宁的面洽，被洛宁紧紧地搂着腰身。 莉露鲁的腰很柔软，这舒适的手感毫不亚于一个棉花枕头。 也就只有在乘坐白羽龙空中飞行的时候，洛宁才有胆子这么正大光明的去抱着莉露鲁了。 只是，莉露鲁嘴上说着对这里没兴趣，却还是情不自禁的要去瞭望脚下的大地。 那旺盛的森林和清澈的流水，以及月色下沉睡的兽群，这是魔族不曾有过，却又梦想拥有的丰饶土地。 洛宁把莉露鲁的神情看在眼里，心底多少有些感触。 他当初在设计魔族的时候，只是单纯的觉得这样的种族适合居住在黑暗湿冷的地方，所以就安排在了大陆的阴暗面。 或许对于大多数魔族来说，他们确实是喜欢呆在黑暗的地方。 但毕竟他们也是生命，除了个别极其强大、只需要吸收魔力就能存活的魔族以外，大部分魔族都是需要进食的。 生命需要吃饭、喝水，为了生存，他们会去寻找物质丰富的肥沃土地。 ……所以，魔族侵略人类，掠夺他们的资源也不是没有理由的。 “对了，有一件事情我还没有来得及跟你说。” 洛宁蓦地想到一件事情，继续说道： “我之前和伊兰王城……就是你上次来找我的时候路过的那座人类的城池，那座城的城主和我有一些交集，我跟他达成了一个交易。” “……城主是女的吗？” 莉露鲁突然冷不丁的冒出来这么一句。 她的重点直接歪到了天上去。洛宁措不及防的呛了一下，连忙摇头。 “是男的。” “哦……你继续说。” 似乎是觉得洛宁口中的‘交易’应该是正经的交易，莉露鲁开始认真听起来。 “大概就是说，伊兰王城想脱离帝国的掌控，我协助他们不受帝国的侵害，而他们则是改造王城的房屋，空出一块地来，方便以后如果魔族和帝国真的要干一架的时候，魔族的军团驻扎在那里面。” 洛宁简明扼要的讲完，莉露鲁听得很认真。 莉露鲁的眉头微微蹙起。这倒是她从未设想过的道路。 “也许将来的某一天会派上用场，但是……比起这个，吾现在更需要的是解决魔族目前的危机。” “我知道，”洛宁点头道： “我也就是无心插柳而已，多开辟一条道路，以后也会多一种选择。如果魔素和黑雨的问题没办法解决，又或者是魔族住腻了那一片贫瘠的土地想换个位置，伊兰王城就是魔族可供选择的一个地方。” 别的不论，单单是为莉露鲁着想也好，洛宁还是希望自己和自己的老婆居住在一个不为吃喝发愁又山清水秀的地方。 “吾不喜欢和人类打交道……人类太狡猾了，会欺负吾的族人。” 莉露鲁轻轻地哼了一声：“而且人类的平民太过弱小了，吾的族人又好战，如果不小心一拳打死了，吾还得处理争端……这太麻烦了。” 莉露鲁试着想象了一下，如果魔族和人类居住在一起的场面。 结果一想，脑子里全是鸡飞狗跳的打斗，莉露鲁觉得这件事情不太能行得通。 “任何事情都要有尝试啊，既然那些强大的、能够变换成人类形态的魔族能够这么听从你们魔王的命令，那让他们安分守己和人类试着相处也不是没可能。” “你可以挑选一些性格温和的魔族去尝试……不过，那些都是后话了。” 洛宁替莉露鲁分析了一阵。 且不说帝国和魔族的战争事情，洛宁本质上并不喜欢战争，但是他倒是觉得，如果个别魔族对富饶土地的需求能够在伊兰王城这里满足，这倒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莉露鲁这边也是陷入了短暂的思绪中。 她没由来的联想到了米娜。 米娜的种族就是因为魔族的领地连一湾清澈的河水都拿不出来，所以才导致的存活率低下、再到后来的集体灭绝。 洛宁给莉露鲁说过米娜背叛的大致原因。 所以这个时候的莉露鲁就在想，如果魔族的河水没有被黑雨污染、如果米娜的种族没有走上灭绝的道路，眼前的这一切，是不是又不一样了？ 说到底，也只不过是怪她这位第一魔王没有能力，无法庇护自己的种族。 莉露鲁想到这里，逐渐捏紧了拳头。 她可以拒绝洛宁铺设的这条道路，也可以带着自己的种族挺直了腰杆，在属于他们的那片瘠薄大地继续生活。 但是这样做的话，对于那些真正需要食物和水源的魔族来说，就太不公平了。 深思熟虑之后，莉露鲁选择了点头。 “吾考虑清楚了，吾接受你的提议。” 洛宁看到她那双坚定的眼神，不由得笑了一下。 在人类的眼里，魔王莉露鲁无疑是最邪恶暴戾的化身。但是在魔族的眼里，她早已是可以交托信赖的君主，魔族将一切希望都压在了她的身上。 所以，她要做的，便是不负众望。 “人间、哦不，魔间清醒啊，老婆~” 洛宁又在那双坚硬的恶魔角上盘了一转。 再多盘盘的话，恶魔的角都快被他摸得发亮了。 而莉露鲁也是不愿再让洛宁摸她，脑袋侧来侧去，连连躲闪。 “不可以摸吾的角角、还有，不可以叫吾老婆！” 洛宁哪里顾得上什么三七二十一，他反正也不止一次的在莉露鲁的雷区蹦迪了。 莉露鲁躲他，他就一把将莉露鲁的腰搂过来，牢牢用臂弯勾住，然后另一只手在莉露鲁的角上摸了个爽。 莉露鲁全程拳打脚踢，奈何在没有魔力的加持下，她的臂力绵软无力，落在洛宁的身上也是轻飘飘的。 不过，或许还有一种可能。她根本没有舍得用力敲打洛宁。 那些砸落在洛宁胸口上的重拳无一不是变成了柔软的粉拳。 “放开吾！！” 莉露鲁‘气’得满脸发红。 “放了就掉下去了，我不放~” “吾会飞，吾才不会掉下去！” “别挣扎哦老婆，一会儿把我一起带着掉下去，我就会摔死了！” “你机灵得很，你又摔不死，放开吾……不许叫吾老婆！” “老婆~” “你！” “老婆老婆老婆老婆~” “你！！！” 恶魔尖尖的耳朵已经被羞蒙了一层绯红色。 那颜色比莉露鲁的眼眸还要深，就像在炉子里烤熟的苹果一般。 “唔哎，真好啊……神明大人和自己的老婆打情骂俏，但是拉兹在旁边都要累死了。” 一旁的拉兹还保持着和白羽龙相等的飞行速度。 她的翅膀已经经过了独角兽魔法的膨胀，而变得巨大化。 这样巨大的翅膀下，想要带着负重飞行根本不是什么问题。 在魔力充沛、充满‘电’的情况下，这点魔力消耗对拉兹来说完全不在话下。 只是…… 她懒。 对于一个走路都需要洛宁抱着走的小天使来讲，要让她带着行李飞行这么长一段距离，可以说是把她这辈子的运动量都消耗光了。 即便是抱怨的眼神都快溢出眼眶了，那闪亮亮的眼眸委屈得快要掉眼泪，但是拉兹却不敢反抗什么。 按照计划来讲，要不了多久，神明大人就会救出拉菲尔大人了…… 拉兹有胆子在洛宁的面前闹，有胆子对洛宁开玩笑，但是绝对不敢违逆拉菲尔。 不是什么威胁或者信赖，拉兹对拉菲尔就是打心底的敬重和尊重。 所以她现在就很怕洛宁在拉菲尔面前打自己的小报告。 洛宁但凡把拉兹失职、做保镖做成了大爷的态度告诉了拉菲尔。 那拉兹的小天使生涯就完了！ 她光是想想就觉得不好受。 于是这段时间都在尽力的听洛宁的话，几乎都没有反抗过。 “先下去吧。” 洛宁和莉露鲁闹了一会儿就将其完全制服，后者已经闷着脑袋缩进了他的怀里。 看着东边的晨光，这里距离洛宁记忆里的教廷遗址已经不远了，现在差不多可以调整一下状态，之后再一鼓作气把整个光明教廷拿下。 “神明大人真好！” 拉兹兴奋地跟在他们的身后，扑簌翅膀随着洛宁降低高度。 她已经饿得流口水了。 “拉兹要吃两只烤兔和一支烤猪蹄！” 382 被劈开的山 如果让拉兹知道，今天吃的所有东西都需要她自己来烤，那她肯定不会大放厥词了。 手里举着重重的竹签，竹签上挂着两只快要熟透的烤兔子。 尽管手臂已经酸痛到几乎发麻，但是为了吃下一口饭，拉兹根本不敢松开手。 目光牢牢地锁定在手中的烤串上，确认上面的肌肉纹理已经接近烤熟之后，拉兹“呼呼”吹了两下，嗷呜一声吃在嘴里。 “呼呼呼，好次！！” 尽管还有些半生不熟，但毕竟是自己烤的，拉兹吃得贼香。 洛宁坐在营火旁的石头上，手掌托着下巴，想着一些有的没的。 天一亮就要动身了，抵达光明教廷之后，洛宁就要开始他的洗脑表演。 所以这会儿他要先在脑子里组织组织语言，好让那个看上去不太聪明的圣女能够动摇。 再侧头看看自己身旁的魔王…… 魔王的气息是难以掩盖的，即便莉露鲁在努力收敛自己的气息，可是她无意间露出来的凛冽的邪恶感会很容易被光明教廷的人察觉。 恶魔天生契合黑暗元素，如果当莉露鲁踏进了教廷的光之结界，到时候会不会被认出来还真不好说。 而且……有莉露鲁在洛宁身旁的话，洛宁多多少少会影响发挥。 洛宁本身就不是一个擅长骗女人的男人。 所以这会儿他很是头大。 可是，来都来了。 洛宁既不可能让莉露鲁离开，也不可能去赶她离开。 思绪中，洛宁无意间把目光落在了莉露鲁的身上。 莉露鲁白净的脸颊上映有橙红的火光，或许是洛宁的视线太过炽热了，面对洛宁的凝视，莉露鲁侧开了小脸。 “马、马上就好了！” 她羞乱的表现被洛宁看在眼里。 洛宁情不自禁的笑了一下。 带上莉露鲁可能确实是一种debuff，但是……洛宁在这一瞬间，觉得很值！ 没有什么比带着自己老婆去冒险更舒服的事情了。 要不是发光小天使在，这四舍五入都可以说是度蜜月了。 “给你！” 莉露鲁气势汹汹的把手里的食物怼在洛宁的脸上。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家伙拿的是武器，其实也就是一支她精心给洛宁准备的烤兔腿而已。 魔族普遍都暴躁急性子，魔王更是如此，所以让她围坐在火堆旁给洛宁烤肉，已经是相当难得的事情了。 洛宁也是明白这一点，他美滋滋的将老婆烤的肉接到手，感激道。 “谢谢老婆！” 莉露鲁对洛宁的‘老婆’称呼有一定的抵抗力，但也不是完全能够免疫。 所以她还是会炸毛，轻轻地哼了一声，莉露鲁侧开脑袋不再去看洛宁。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莉露鲁又从自己的兜里摸出一个圆形的小壶。 她侧朝着洛宁，十分别扭的把手里的东西塞进洛宁的手中。 “给你。” 洛宁闻到了一阵浓郁的果香，低头发现自己手中的是一杯还算新鲜的水果汁。 “真好啊！拉兹也想……要…” 拉兹兴致勃勃地凑过来，但是她很快就被莉露鲁轻描淡写的一个眼神给唬了回去。 莉露鲁可没有要吓唬她的意思，只是魔王的眼神在别的生物看来，自带恐怖效果。 拉兹连忙缩缩脖子，没有再闹，而是可怜巴巴的吃着自己亲手烤的兔肉。 等洛宁这边吃完之后，稍稍休息一会儿。 东边的晨光掀起一抹淡淡的橘色。 在营火的木头仅剩下点点火星，即将要熄灭之时，洛宁从石头上站起来了。 拉兹还睡得迷糊呢，察觉到洛宁的动静，小耳朵不禁动了一下。 揉着困倦的眼睛，拉兹抬起头去看洛宁。 “唔，神明大人……不再睡睡么，拉兹还没睡好的说。” 洛宁把地上的包袱简单收拾了一下。 “不休息了，准备出发。” 他其实一点也没睡，一直在想到达光明教廷后的计划。 自从来到异世界之后，洛宁的作息就没有正常过，他的这具身体倒是也习惯了。 拉兹几乎艰难的爬起来，双手撑着她轻巧的身体。 拖着身体，她举步艰难的爬到白羽龙的身上去躺着。 “呼，那拉兹再睡一会儿……”此时的拉兹可以说是在困意战胜理智的临界点。 要不是联想到拉菲尔大人就要回到自己身边了，今天的拉兹也不至于这么听话，说什么也不可能这么顶着睡意配合洛宁。 洛宁也知道这小天使是个懒比，也就没为难她。 洛宁一个人默默把行囊都收拾好，那些没有吃完的食物他也没打算再带上。 就让那些东西回归自然了，这深山老林林应该也有不少食肉动物。 又看了一眼睡在自己身旁的莉露鲁，洛宁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好歹是个魔王啊…怎么能这么肆无忌惮的熟睡在荒郊野外。 不过，莉露鲁的熟睡也和毫无保留的信任洛宁有极大的关系。 洛宁轻手轻脚的把莉露鲁抱起来，带着她坐在白羽龙的背上去。 沉睡中的白羽龙在轻快的笛声中醒来。 硕大的龙头晃了晃，在洛宁的指引下再次投入天空。 空中冰凉的风吹走了洛宁的全部倦意。 他俯瞰着远处那座巍峨的山体。 裸.露的岩石上怪石嶙峋，没有半点绿植。 当白羽龙靠得足够近了，莉露鲁才从洛宁的怀里逐渐醒来。 她红色的眼瞳凝望着远处那座山。 看似正常的一座火山，却有无数束被收进了其中，莉露鲁感觉到了一股强大的光元素。 “……那里的光元素好浓。”莉露鲁有些不适的皱起了眉头。 “很快就没有了。” 洛宁用着哄小女孩子的语气哄自己的老婆。 还趁机搂着她的腰，捏了捏上面的软肉，算是豆腐吃尽了。 莉露鲁不解的看他：“你要把这里炸掉？” “那不至于……”洛宁笑了一下，“我们还要指望光明教廷的圣女把我们带去光之神的面前呢。” “那你打算怎么做…？” 虽然和拉蒂尔商量的计划是让洛宁骗得光明教廷的信任、策反教廷背叛神明。这样不仅能削弱光之神的信仰，顺利的话，还能直接见到那个和魔族作对了一辈子的神。 但是莉露鲁到现在也不明白洛宁的具体计划是什么。 她可不会天真到去相信一个狡猾的人类会被三言两语欺骗。 况且，洛宁看上去也不像是会一套一套哄骗女人的坏人啊…… 莉露鲁心里犯嘀咕。偷偷的去看了洛宁一眼。 “你马上就知道了。” 洛宁捏了捏莉露鲁的脸，他心里早就有了实施计划。 “要把角角藏住么？” 莉露鲁昂着脑袋问。 洛宁摇了摇头：“不用。” 他这么一说，莉露鲁倒是更好奇了。 带着她这个魔王去和光明教廷谈判？ 光明教廷的人最讨厌魔族了，更别提她这位魔王，她的出现恐怕能让所有教廷成员都恐慌警觉起来。 洛宁操控白羽龙降落在一片树林里。 这里距离那座高耸的大山很近。 洛宁想了想，还是决定先把坐骑放在这边。 他倒是能带着莉露鲁进去，但是白羽龙不行，白羽龙太脆弱了，容易出事。 而且它还是洛宁目前唯一的坐骑，洛宁去哪儿都得指望这个大家伙。 “唔唔，神明大人，拉兹肚子好痛！” 白羽龙刚落地，拉兹就捂住自己的小肚子，一阵哀嚎。 “你是不是吃了没熟透的肉。”洛宁瞥了她一眼。 拉兹接连摇头：“唔，不知道，但是拉兹自己烤的肉很好吃……” 洛宁从兜里摸出来一团纸给这小天使。 他已经不止第一次碰见小天使窜稀的时候了。 “你自己去解决，还有，白羽龙就交给你照看了，我和莉露鲁先进去，你在这里守着。” “哎哎？拉兹又要在这里守着么……” 拉兹紧握着纸巾，双腿夹得紧紧的，一边忍耐着腹痛，一边对洛宁说。 “神明大人为什么不让拉兹一起去，拉兹好歹是天使，神明大人既然要去忽悠…既然要去指导光明教廷幡然醒悟，那带上拉兹这个天使岂不是更容易一些！” “带上你没什么用，你负责照看白羽龙就行。” 洛宁说出来也不怕拉兹伤心，拉兹本身就是一个骗吃骗喝的小天使，能派上用途的事情也就只有这么一点了。 于是拉兹撅撅嘴巴，也没顶嘴，攥着手里的纸团扑簌翅膀，赶紧找一个地方解决内急才是重点。 洛宁把行囊通通丢在地上，这才带着莉露鲁不紧不慢的靠近那座山体。 莉露鲁也是难得的乖巧。 就算是被洛宁牵在手里，她也没有挣扎的意思，只是不自在的把目光看向另一侧的灌木丛中。 这样拉着手走向教堂的模样，让莉露鲁想起了召唤洛宁的第一天……莉露鲁直接被这个男人野心勃勃的愿望强娶的时候。 想想就让她变得更加别扭起来。 等走到那座山的时候，莉露鲁的脸颊已经在不经意间通红一片了。 “老婆，帮我把它劈开。” 洛宁指着山体说。 这座山是用岩石堆砌而成的，岩石固然坚硬，但是在魔王的手里，也不过是豆腐一样脆弱。 “哦、喔。” 刚好莉露鲁也想找点事情做，于是她抹了一把发热的脸，取下背上的莱瓦汀。 花了片刻的时间蓄力，莉露鲁提着镰刀重重的一挥。 “轰隆——！！” 伴随着一道震耳欲聋的响声，巍峨的山体被劈成两半，藏在里面金光灿灿的建筑逐渐显现出来。 383 也好 “嗡——” 随着岩石块的接连解体，隐藏在石头里面的东西渐渐出现在视野里。 莉露鲁的那一击固然是猛烈的。 尘土掉落之后，一个金色的圆球出现在莉露鲁的面前。 那个球无比巨大，几乎是填满了整座巍峨高山的内部。 这是一种结界，只是这种结界的强度已经强到了离谱。 在日光的晕染下，这道防御结界坚不可摧，就算是莉露鲁握着莱瓦汀的一击，都没办法将它撼动。 仅仅是在上面留下了一圈圈不痛不痒的波纹而已。 莉露鲁皱着眉梢，不禁感叹道：“好强的防御力。” 莉露鲁有点不相信光明教廷的防御魔法能有这种强度。 即便是被光之神庇护的人类，但他们无论如何都是人类，人类这种物种的上限很低，不可能有这样的能力才对。 于是她趁着风头又挥了一次莱瓦汀。 这次的莱瓦汀已经睁开了一只眼瞳，挥砍出去了一串月牙形的刃光。 镰刃轰轰烈烈的打击在光罩上。 却和刚才一样，仅仅是泛起一阵涟漪。 唯有不断掉落的碎石残渣在说明莉露鲁这一击的威力。 洛宁没有阻止她。 只是温和的看着自己的老婆，好像是在随自己老婆怎么闹都无所谓那般。 “有点东西。”莉露鲁已经相当认可这结界的质量了。 她把手中的武器横到洛宁的面前去。 “吾搞不定，洛宁，你来。” 莉露鲁想当然的觉得，洛宁让自己这么出手，就是为了把这个结界划破。 而洛宁却是淡定的把莱瓦汀收回来，放在莉露鲁的背上去挂着。 “我不来。” “……嗯？”莉露鲁不解。 “你叫我老公，我就试试用莱瓦汀把它切开。” “……” 莉露鲁一阵发怔。 这都什么时候了，洛宁还有心情在这里打情骂俏！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把那一声标准的“哼”声发出来，敏锐的感官里就出现了第三个人的气息。 紧接着是第四个、第五个。 莉露鲁的感知力相当敏锐，在那几个人进入她的视线范围之前，她便已经察觉到了他们的靠近。 莉露鲁警惕的看过去，眸子里嬉闹的玩笑荡然无存，只剩下冰冷和严肃。 半透明的光罩后方，一个身穿华丽金色长袍的女人和一群上了年纪的男男女女一同出现。 那些人无一不是金边白袍，头上戴着三角形的、宽扁的兜帽。 兜帽神神秘秘的遮住半张脸，他们的手上各自握着长杖。 因为洛宁劈开山体伪装的做法明显已经是来者不善，所以那帮人现在很是戒备。 莉露鲁做魔王这么久了，她也见过几次光明的教徒。 而眼前的这些人也能让她将脑海里那些教徒的身影重叠在一起。 只不过……领头的那个所谓的‘圣女’，莉露鲁确实是第一次见到。 体态丰盈的少女，身体轮廓带着类似于天使族一样的美好感，小巧的下巴还有精致的脸蛋…… 这位圣女的外貌在人类当中已经算得上是凤毛麟角了。 莉露鲁的目光锁定在圣女身上的那一间华丽长裙上。 她身上宽大的白袍并没有遮挡住那件长裙的优雅，裙边如同浪花那般重重叠叠，柔软又独特的造型，这条长裙确实是有一定的欣赏价值。 而洛宁这边。 洛宁一直都不愿意和那个一丝不.挂的圣女对视…… 不是他怂了，而是要让他一本正经的和果体少女互相对看，实属是太为难他了。 莉露鲁好像看懂了洛宁奇怪的反应。 她很不高兴，觉着洛宁是在圣女精致的外貌下动摇了。 于是她抬起恶魔的长尾巴，在洛宁的背上拍了几下。 洛宁把她的小手攥得更紧了。 虽然知道自己的老婆误会了什么，但是洛宁现在没机会解释。 “你是……” “魔王？” “这个人是……第一魔王莉露鲁？！” “那个角、那把神器，没错了！！” 在确认来着的外貌之后，那帮人直接炸开了锅。 很理所当然的，洛宁这个人类男子直接被他们无视了。 那些教徒的目光全数集中在了莉露鲁的身上。 毕竟是莉露鲁。让人谈虎变色的第一魔王。 “你们……” “吵死了，臭老头，闭嘴！” 在慌乱之中，圣女十分不耐烦的咬着牙，打断了周围人的七嘴八舌。 那些人的声音洪亮，人数众多，又围绕在她的身边，吵得她耳膜嗡嗡作响。 经过她这么一吼，还在议论纷纷的教徒通通闭上了嘴。 “有光之神庇护的结界在，就算是第一魔王也进不来。” 圣女的语气相当肯定。 很显然，她对自己家的这个防御结界还是很有信心的。 在她这几句算不上安慰的粗鲁言语下，教徒们彻底平复了紧张的心情。 只是，这个时候如果有人胆敢看圣女的眼眸的话，并不难发现，圣女的目光所在地并没有在魔王莉露鲁的身上。 她在看着洛宁。 这帮人当中，也就只有她稍微知晓洛宁的真实身份了。 “那个魔族男人……不是圣女殿下之前放走的那个吗？” 有人似乎察觉到了这一点。 一时间，十来双眼睛一同看向洛宁。 他们的视线来回在洛宁和莉露鲁身上穿梭，最后锁定在洛宁和莉露鲁互相抓握在一起的手上。 “等一等……” 有人恍悟过来。 “我好像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那个人抬起手臂，笔直的指向洛宁。 “他还真的把魔王给带来了！” “之前圣女殿下不是说过，放走这个男人之后，或许会给我们更多的利益吗……” “我们捉来魔族的目的就是为了引出魔王，现在好了，连第一魔王都引过来了！” 嗯？有这种事情吗？ 洛宁倒是听得一愣一愣的。 毕竟他压根就没听说过这种事情，或者是，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 “不愧是圣女殿下！” “圣女大人远见卓识！” “呛——” 圣女手中的长杖重重地敲在地上。 她厌恶道：“安静，不要让我说第二遍，臭老头们。” 其实这些教徒平日里都是相当守规矩的，不喧不闹。 教廷每天的日子平淡得翻不起浪花，也许是在这样的环境下压抑得太久了，每次出现突**况之后，这些教徒就总是忍不住叽喳起来。 而他们又刚好遇上一个没有耐心又暴躁无比的圣女殿下，所以也没少挨骂。 圣女的目光始终锁定在洛宁的身上。 她一步步从台阶上走下来。 隔着一层淡金色的光芒，她清清楚楚的凝视着少年的脸庞。 这一层光罩无疑是她最后的防护墙。 而在防护墙的对面，除了魔族的第一魔王以外……或许还有一个，神。 圣女的眸子里泛着波动。 她浅浅的吸了一口气，对洛宁开口问道。 “你是，送魔王过来了，对吗？” “你想要什么？” 语气在努力克制着平静。 其实这两句话当中，最后一句话才是重点。 他来到这里……一定是有目的的。 他想要什么，她不知道，也无处猜想。 现在唯一能让圣女觉得安慰的便是，这位疑似创世神的男人，他无法破开这里的结界。 否则之前也不会那般大费周章的进来，离开的时候也是用威胁的方式让她打开光罩出去了。 这个男人，这个或许是整个世界创世者的男人……他无法进来。 这便是圣女为数不多的底气了。 只要结界还在，只要这一束光罩还隔绝了这个男人。 那她和她的同伴暂且就是安全的。 当那些信徒们想着要如何控制第一魔王莉露鲁的时候，此时的圣女脑海里就只有要如何自保。 她无法将实情告诉他们，毕竟他们皆是光之神的信徒。 创世神的事情，还是不要知晓得好。 就在圣女怀揣着‘对方不可能进得来’的自我安慰想法的时候，她目光中的洛宁动了。 “很遗憾，我不是来送魔王的。” 洛宁扬起来嘴角，浅浅的笑了一下。 他的眸子在笑，但是目光却出奇的冰冷，和他身旁的第一魔王的眼神一致。 议论纷纷的教徒已经有些搞不懂情况了。 不是来送人，那是来做什么？ 如今的光明教廷，可是要什么没什么。 甚至穷得揭不开锅，偌大个教廷什么也没有，这个男人就算是带魔王来打劫，也什么都捞不到啊。 与圣女的自信差不多，这些教徒也是咬定了外面的人不可能进得来，所以才有些肆无忌惮。 “……那你想做什么。” 圣女也想不明白洛宁的意图。 “隔得这么远，讲不太清，你让我进去说。” 洛宁的眼睛里依旧是深藏着笑。 圣女看不清对方的言行，以及对方的目的。 不过她并不傻，引狼入室的事情她不会做。 “你觉得我会把你放进来吗……有什么事情的话，就这样讲吧，我能听清。” 圣女还隐约记得这个男人答应过要给他们光明教廷找一处住所来着，他还要给他们富饶，美食、金钱，还有衣裳。 可是……毕竟是男人说的话，男人口中的话十句有十一句都是骗人的。 圣女的表情并不怎么好，复杂得连眉头都皱在了一起。 洛宁好像已经开始逐渐习惯和这裸.奔少女对望了。 春光看多了，人都看麻了。 “也好。” 洛宁的脸上一点也不失望。 虽然是被圣女拒绝了，但是他却没有因此退步。 反而又往前走了一步。 他走到了距离结界不到半米的位置。 然后抬起手来，用手掌心轻轻地和结界触碰在一起。 下一刻。 “咔擦、” 破碎的光之结界如同夜里绚烂的星河。 繁星点点，转瞬消逝。 一时间，圣女和她的教徒们蓦然定格住了。 384 单枪匹马 破碎的结界如同他们破开的心理防线。 这是唯一能让他们觉得安心、能够隔绝第一魔王带来的恐惧感的防线。 而这道坚不可摧的防线，在男人的手里却如一张脆弱的纸。 不，不应该是纸来形容。 它甚至只能算是一颗从肥皂水里冲出来的气泡。 一碰就碎，毫无保留的破碎。 圣女呆滞了很久。 很久之后，都没有缓和过来。 “是、是光之神把庇护我们的结界收回了吗……” 有人在恍惚不禁这么问。 当然，这句询问不过是自我安慰而已。 所有人都看见了，结界之所以消失，是因为这个男人的触碰。 伟大的神力、护佑了他们几百年的光之结界……就这样消失了？ 好像没有信徒可以接受这件事情。 “走吧。” 洛宁倒是轻松。 在他们呆若木鸡的瞩目下，他带着莉露鲁，一步步踏上台阶。 金色的石阶中央铺了一条红色长毯，洛宁就顺着这条地毯往上走。 “让一让。” 洛宁的语气平淡，带着丝丝笑容，像一个彬彬有礼的翩翩少年。 他这般亲切的语气让人难免产生疑惑。 站在高处的圣女不由得蹙起了眉头，竟然下意识的就侧开身，打算给洛宁让道。 “圣女殿下糊涂啊！对方可是魔族！！” 有人连忙伸出一只手臂，阻挡在圣女和洛宁的面前。 守候在她身后的教徒根本不知晓洛宁的情况，更不知道他的身份，只知道对方相当危险。 但是圣女却知道一切。 刚才洛宁不费吹灰之力就破开光之结界的举动，更是让她加深了对眼前男人身份的猜测。 洛宁低头看着横在自己面前的那把长杖。 手握长杖试图阻止他前进的那个女教徒，却是恰到好处的帮洛宁遮住了圣女胸前的硕果。 洛宁饶有兴趣的挑了挑眉梢，他的眼神对圣女来说总是那么赤.裸裸。 就好像能够被这个男人轻而易举看透全身那般，圣女总是对洛宁的目光感到忌惮。 在两人四目相对的时候，横在圣女面前的东西又多了一个。 一把黑色的镰刃也同样横了过来。 黑色的镰刀上，一只血色的瞳孔无声地张开。 那只眼瞳中有无尽的恐怖，仅仅是稍稍瞥一眼就能让人毛骨悚然。 这是魔王的神器。 神器……对于崇拜神明的教廷来说，纵然面前的这把神器是邪恶的，但也难免会让他们心升畏惧。 “吾只说一次。手拿开。” 魔王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 莉露鲁说话的对象并不是圣女，而是圣女身后那位用长杖比划在洛宁身前的教徒。 那双愠怒的眼神和神器上的眼瞳是一样的猩红色。 魔王的气质远远凌驾于他们之上。 被莉露鲁怒视的教徒尽管不为所动，但是发颤的金属长杖已经出卖了她内心的恐惧。 对方再怎么说也是魔王……而且还是让整个光明教廷乃至整个天使族都为之头痛的魔王。 如果留有充足的时间布置陷阱，或许还能和魔王斗个两回合。 甚至可以试着在光之神的加持下将其捕获…… 但是在这毫无准备的情况下，他们全部人加在一起都不一定能碰着魔王莉露鲁。 忽的，那把黑色的镰刀动了。 众人惊恐的后退半步，以为是镰刃要朝自己攻击，却没想到，它只是被人用手按住，给按了下去。 而阻止莉露鲁的人，既然是那位破碎了他们结界的男人。 魔王莉露鲁相当听话的收回了武器，只是脸上浮现出了一丝丝类似于幽怨的不满。 洛宁将莉露鲁护到了身后去，朝着圣女淡淡一笑。 “带路。” 他的每一个字都咬得坚定清楚。 虽然是在笑，但是他的眼睛里却闪着威胁的寒芒。 圣女知道，此刻的自己，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 就算眼前的男人不是创世神，抛开男人的身份不谈，光是一个魔王莉露鲁就已经能将他们全军覆没了。 从男人带着魔王前来，再到破碎结界，再到现在的对持……一切都发生得太快，圣女根本来不及思考。 她现在唯一能做的，似乎就只有按照这个男人的吩咐做下去了。 对方既然没有急于出手，那就一切都还有余地。 剩下的，便只有拖延时间，乞求光之神能够感应到结界的破碎，能够稍微多看他们一眼。 短暂的思索之后，圣女下定了决心。 那张仓皇到发白的脸颊终于有了缓和。 “跟我走，这边。” 圣女说着，推开了身后围绕着她的人群。 那些人也都各自领教过圣女的脾气，所以只是轻轻一推就让开了。 没有人再劝阻，因为再傻的人都知道，刚才比划在他们身前的镰刀……可是真的会砍过来、将他们一分为二的。 洛宁不紧不慢地跟上脚步。 他也不怕对方耍花招。 反正他也不打算再演了，圣女如果想动小心思的话，那他有一百种方法治理她。 洛宁跟着圣女走在后面，目光不经意间落在圣女的身上。 女人的后背很好看，背部中央有一条很深的优雅的条线。 透着浅浅的性感，婀娜的腰身随着走路的时候摆动，金色的发梢在齐腰的位置跳跃。 续将圣女前面的一泄春光欣赏一遍之后，洛宁这会儿又看了一次背面，可以说是前前后后都看了个通透。 嗯，如果洛宁愿意的话，他可以把目光往下挪动…… 便可以看见两半圆润粉腻的软肉，以及，犹如秘密花园一般深深的股缝。 “再看，吾就把骑士帽给你扣脑袋上。” 莉露鲁很清楚洛宁的目光放在了哪里。 她的声音很小，但并不妨碍被洛宁听见。 至于莉露鲁口中说的骑士帽……那种金属帽子会极大程度的妨碍视野，戴上之后，可就不会这般肆无忌惮的放任目光了。 “……”洛宁的目光顿了一下，无奈摇头，小声道，“不看。” 其实真不怪他要去看。 这圣女在洛宁的眼里可以说是一点布料都没有。这种情况下，是个男人都会把目光放上去。 走在前侧的圣女全然不知身后打情骂俏的人，就算知道身后的人在交谈，她也没立场去听。 一路从高高的台阶走上去。 圣女带着洛宁转了几个角，最后推开一扇与背景色完全一致的金色大门。 门外看上去小小的一个房间，推开之后，内部空旷尤其宽广。 里面差不多有半个足球场的面积，四周都是雪白的墙壁，墙壁上有规格统一的拱形门。 室内的穹顶是弧形的，正中央有一个圆形的洞孔，那一束从山顶上通下来的光就是从那里进来的。 视野所过之处，整个环境不仅纤尘不染，连个装饰物都没有，光秃秃的，就好像没有树叶、空有美丽枝干的枯树。 其实整个光明教廷，除了建筑华丽以外，里面的每一个房间都空空如也。 毕竟真的很穷。 随着圣女的推门而入，门口围上来了更多的教徒。 光之结界消失，整个光明教廷的内部已经炸开了锅。 人群就差蜂拥而至，闯进来向圣女询问个究竟了。 却个个都被圣女的眼神给唬了回去。 圣女就站立在那一束光的旁边，金色的长发在光芒下愈发耀眼。 她早早的停下了脚步，回头看着洛宁，像是在等候着什么。 “给你一个小任务，老婆。” 洛宁压低声音，捏了捏莉露鲁的手心。 “在门口帮我看着他们。” 洛宁的目光往后看了一眼。 那群教徒们自动保持与他两米远的位置。 对大部分人而言，怕的并不是洛宁，而是洛宁身旁的魔王莉露鲁。 “你要自己进去…？”莉露鲁纳闷道。 她既然都来了，那就必不可能让洛宁孤军奋战。 只是…联想到这次的情况比较特殊，既然是靠嘴上功夫把对方说服，那一对一的情况下才能更容易卸下对方的防备。 莉露鲁的脑子里争斗了那么一小会儿，最后还是决定听洛宁的话。 “吾帮你看着，你自己小心点。” 莉露鲁点了点头。她倒是不觉得洛宁会在那个女人手上有什么三长两短。 洛宁捏捏莉露鲁的手心。 “嗯，拜托你了，老婆，别让他们进来。” 这帮教徒无疑是洛宁坑蒙拐骗圣女路上最大的障碍。 他们七嘴八舌的妨碍能力洛宁已经见识过了，所以在把圣女骗到手之前，一定要把他们隔绝开。 和莉露鲁交换了一个眼神，洛宁这才一步步走进去。 伴随着‘吱呀——’一声，大门逐渐被人关上。 关门的人是莉露鲁。 她在最后一点缝隙里和圣女无声对视，眼神出奇的冰冷。 没由来的仇视。大概是个女人出现在洛宁的身边，莉露鲁都会对其产生强烈的敌意。 大门完全关上，偌大个厅堂静谧无声。 温暖的太阳光源源不断的流入进来，汇聚成的光束宛如一支粗实的光柱。 洛宁定睛一看，发现光束的中央有一块块不规则的石头。 石头似乎是一个人形雕像。 由于太过刺眼了，所以看不太清，只是从雕像轮廓中看出来，大概是一个长头发的女人。 难道是光之神的神像？ 洛宁不禁这么想到。 仔细看的话，地上还有许多圆形的地面标记。 那些地标规则的排列在一起，所有地标都是围绕着光柱和神像发散排开的。 这里，应该是一个每天用来祈祷的祷告室。 385 放不下的戒备 “在开口之前，我还是想先确认一件事情……” 洛宁还没有急着说什么，圣女倒是率先说话了。 她忐忑的看着洛宁的眸子。 “你是……” 她的神情凝重，洛宁却是轻轻地瞥了她一眼。 “就是你猜的那样。” 洛宁的目光从光柱中挪开，环视一圈周围，又问面前的圣女。 “有凳子没？” 圣女怔了一下： “这里是祷告室，没有座椅，只有跪垫……” “那算了。” 洛宁摆了摆手，从自己的储物戒指里摸出来一个给拉兹准备的小板凳，自顾自地坐下。 他倒是在展现自己的亲和力，企图用这样轻松的口吻让这紧张的圣女放下戒备。 可是圣女依旧是直直地站在那里，她的脸色仍然是一片煞白。 在亲口得到洛宁的承认之后，她的眼睛里就只剩下震惊。 “光之神的使者告诉我们……创世神是没有任何能力的普通男人……”圣女喃喃自语。 毕竟这件事情是光之神的使者带来的情报，使者在光之神那边的地位颇高，所以圣女才会对此深信不疑。 而眼前这个男人看上去除了俊气了一点之外，确实也像是普普通通的人类男子。 可是，他刚才一根手指头轻描淡写的将结界破碎，也就证明了他根本不普通。 对方不是什么没有魔力的普通男人…而是、或者说是、真正的…神？！ 创世神是什么概念？ 她根本来不及思考。 她这辈子只信奉过一位神明，也从未对其他任何神明产生过想法。 所以当有一位神明莅临面前的时候，她只能无所适从。 “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 洛宁的表情一点也不严肃，相反，他得保持友善的微笑，他还得靠这样的微笑去哄骗这个女人。 “你所知晓的情报是假的。” “……不可能。”圣女当即否定道。 “使者可是光之神亲点……” “你口中的使者，就是潜伏在魔族的间谍，是吧。” “你，连这个都知道吗……” 看着对方发慌的神情，洛宁的嘴角不禁扬起几个弧度。 “我知道的还有不少。” 他的目光在圣女的身上来回穿梭。 像是一种审视，或者说是‘欣赏’。 宛如是在观赏一件艺术品，洛宁的目光停留在她的肚脐下，他的眼神就像是能把对方看穿那样。 “你的小**方，靠近中央的位置，有一个花瓣状的胎记，对吧？”他声音轻轻地。 “你、”圣女的脸颊唰一下就红了。 虽然平时喜欢口嗨爆粗，但毕竟是圣女，和天使相仿，她也是神圣纯洁的化身。 那种地方，本身就是一个敏感部位，所以除了她自己和亲生母亲以外，无人知晓这种秘密。 “不愧是‘创世神’……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吗。” 圣女勉强让自己保持平静，僵住的嘴角勉为其难的拉出了一丝笑意。 “还有右膝盖上的痕迹。” 洛宁仔细辨别了一眼，又说：“应该说是一道很浅的陈年伤疤。” 他直勾勾的眼神总是让圣女惴惴不安。 圣女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 她的双腿雪白笔直，藏在重重叠叠的华贵长裙里。裙摆很长，绵延的拖在地上。 这件光之神赐予的圣洁长裙一直都是她引以为傲的东西。 因为圣女需要在信徒面前时刻保持高洁无暇的状态，所以膝盖上的伤痕，一直以来也是被她深藏，是无人知晓的秘密。 她忽然恍惚过来一个问题…… 他为什么知道？ 他的眼神，好像能够将她一眼望穿。 刹那间，圣女的脑海里想到了一个很离谱的事情。 他的视线能透过她的裙子。 脑海里浮现出了奇怪的猜想，圣女下意识的用手捂住自己的胸前，还有她光生平整的小**方。 她再三确认了男人的眼睛，如墨的瞳孔静如止水，并没有什么奇特的瞳魔法覆盖在上面。 他表现得过分平静，完全不像是一个正常男人看见女人身体时该有的反应，这让圣女又否定了自己的大胆猜想。 只是……对方可是神明，一切都还不好说。 “我有两个问题要问你。” 屁股下面这一张给拉兹准备的板凳，这对洛宁来说还是太小了。 要不是为了降低高度看清楚圣女身上的胎记和疤痕，洛宁才不会想坐在这里。 不过，椅子小是小，坐还是能坐的，坐在这里还能赏心悦目。 洛宁缓缓地说完，抬起似笑非笑的眼眸去看着她。 或许是得知了对方身份的原因，圣女看向洛宁的眼神有些忌惮和敬畏起来。 对方明明只是随意的坐在那里，却在圣女的眼中有一种脱离常俗的庄重气质。 仔细看看……这男人还挺养眼的。 “你说。” 圣女尽可能让自己保持该有的端庄。 再怎么说她也是光之神的信徒，就算站在神明的面前，那她也不能因为畏惧而乱了阵脚。 “怎么见光之神？” 洛宁单刀直入的问。 他来到这里无非就这两个目的。 削弱光之神的信仰，然后见到光之神。 圣女静静地听着，随后眉头一蹙。 “我不知道。” “你平时怎么见你的神明？”洛宁又问。 “偶尔会在我做祈祷的时候得到一些回应……但是神明很少会降临这里。” 她的口吻还算诚恳。 至少洛宁没有在女人的眼睛里看见欺骗的蛛丝马迹。 她可不敢骗他，外面的信徒、她的性命，乃至整个光明教廷都是她被人握住的把柄。 “那如果我要见祂的话，需要怎么做？” 洛宁看着她的眼睛问。 女人的目光有些迟疑，试探性的回答道： “……或许跪在光束前做虔诚的祷告，会有机会得到回应。” 她的回答让洛宁顿了一下，随后冷笑了一下。 只是轻轻地一个音节，却在笑声里充满了不屑。 让他跪？ 那个虚伪的神，配吗？ 似乎是察觉到男人的表情不太好，圣女的背脊发凉，连忙又说。 “还有一种可能……你可以去天堂试一试，我们信徒一致认为，伟大的光之神一直都在天堂，她就是距离天堂最近的太阳化身……” “行了，你不用再把你们那一套拿出来给我讲。” 洛宁渐渐失去耐心，他是来洗脑这个女人的，而不是来听这个女人用她那套话术洗脑自己。 “我现在要见祂，你告诉我怎么做才好？” 不知怎么，洛宁的表情在笑起来的时候有一股邪魅的气息，就好像是恶魔在笑一样。 圣女看着这样的笑容，不禁有些发粟。 “想见到光之神并不容易……除非光之神主动降临，否则的话，没有任何人能见到祂。”圣女坦白道。 “这样吗……”洛宁想了想，又说。 “那这样，如果祂在人类领地最后的堡垒坍塌了，你觉得祂会不会降临？” 洛宁抬眸环视了一眼偌大的祷告室。 空旷的室内回荡着他的声音。 有光之结界加护的教廷固然坚不可摧，但是……没了那个光罩，整个光明教廷的建筑不过是陈年石块堆砌而成的破房子罢了。 一推就倒，一个魔法便能将其击垮。 圣女的目光顿了一下：“……这是什么意思？” “我打算先礼后兵，或者是，你可以理解成一种威胁。” 洛宁可不懂什么惜香怜玉，眼前的女人对他满是戒备。 他上次已经在圣女的脑海里埋下过种子，本想着今天直接告诉她身份的话，能有所收获。 可是事情好像并不是洛宁想的那样。 果然，光之神对他们的教化是根深蒂固的，至少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动摇的程度。 洛宁的耐心有限，时间也有限。 拉蒂尔虽然是让他来削弱教廷对光之神的信仰，但是这样的削弱有很多种，可以是让他们改变自己的信奉，亦或者是……直接把他们本身消除。 简而言之就是，劝降和杀了的结果是一样的。 当然，那些都是万不得已的情况下去了。 “与我们为敌就是与光之神为敌，你才刚来这个世界，树敌众多不是什么好明智的选择，创世神。” 圣女一副劝洛宁冷静的姿态。 在圣女直呼‘创世神’三个字的时候，还是有些忌讳的。 抛开善恶不论，这个称谓仿佛已经足够睥睨众生了。 “这你就不用操心了，”洛宁耸了耸肩膀，视线从那一束金光又绕回圣女的身上。 “更何况，你们的神都已经对我下杀令了，我为什么还要顾及祂？” “你……” 圣女懵了一瞬间，手指逐渐握成拳头。 她猛然想起来半个月前失踪的那些教主。 那是光明教廷最精英的教团，奉光之神的命令去执行任务，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归来。 联想到创世神之前说的魔族叛徒，那个光之神的使者……也许是双重间谍也说不定。 “是你杀了他们……”圣女恍悟道。 “你这是混淆是非，颠倒黑白啊。” 洛宁从板凳上站了起来，目光静静地看着对方。 “是他们要杀我，而我只是正当防卫。” 准确的说，洛宁其实什么也没做。 动手的完全是利维坦之歌，而触发利维坦之歌的前提，则是那帮人内心对洛宁的杀意。 只是，洛宁知道，把这件事情端上来说之后，这次的谈判基本上就已经崩了。 386 神像 圣女的金瞳错愕的望着洛宁。 金光映衬着她的面庞。 内心几番挣扎之后，勉强让自己冷静下来了。 女人并没有被情绪冲昏头脑。 她的冷静在洛宁眼里有些出乎意料。 “你说说看吧，不是有两个问题要问我吗……第一点是想让我帮你见到光之神，那么第二点是什么？” 洛宁都做好被这怒气攻心的圣女暴跳着攻击的准备了。 结果这个女人……还挺让人意外的。 理智和自律的女人是最可怕的，一般能做到这些的，都是狠角色。 看着对方带着迫切的目光，洛宁觉得自己现在就像一个坏人。 “放弃你们对光之神的信仰。” 洛宁的字句都咬得很清楚。 他的话并没有让圣女觉得意外。 这个心思缜密的女人，可能已经猜到了洛宁的想法。 “我们是神的信徒，没有信仰就相当于没有了空气，生命中没有了光。” “这个世界上可不止光之神一个神明。” “我知道，”圣女的眸子逐渐变得认真起来。 “我明白你想说什么，如果我们教徒只是想要一份信仰的话，可以是信仰任何神明，光之神待我们怎样，我也知道，我们生活在一片富饶的大地，却连基本的温饱问题都没处解决……就像你上次说的那样，‘信仰不能当饭吃’，在连饭都吃不饱的前提下，还要去追求所谓的信仰，确实是过于奢侈了。” “富足和光辉是属于天使族的，而同样信仰光之神的我们，却活得像黑暗阴沟里的老鼠，不被帝国待见、不被村民接纳……” “遥想曾经教廷的辉煌，事到如今也不可能去责怪人们背信弃义，时代在迭代更替，不只是他们抛弃了神明，就连神明也抛弃了他们……以及，我们。” “我当然是想让教徒们吃饱喝足，在身体物资需求得到满足的情况下，再去寻求精神上的藉慰，其实我清楚这一点。” “可是，木已成舟，我们早已是囚笼里的鸟，剪去了羽翼，无法顺应外面的环境。” “我们一旦脱掉‘光之神信徒’这一身份，那连最后的骄傲都将离我们而去，哪怕这一丝骄傲不过是我们的自欺欺人。但它是我们能在这乱世里活下去的唯一动力。” 洛宁忽然觉得，眼前这个女人理智得有些可怕。 她看着洛宁的双眼，金棕色的眼瞳里填满了情绪。 “如果我能背叛光之神，那我也能背叛我的下一个神明。虔诚这种事情，一个人一生中只有一次机会……对于我们这种信徒来说，没了信仰或许并不可怕，最可怕的是没了现在这颗虔诚纯净的心。” 圣女将目光侧开，停留在那一柱通天的光束上。 这是她从始至终露出来的唯一一抹笑意，看上去更像是一种释然。 “谢谢你、谢谢您的指点，创世神……世界由您创造，或许我们信仰的光明确实是来自您的手里……可是，我们已经将自己囚禁在了苦海里，已经不可能回头了。” “倘若我们背叛祂，那我们也能背叛您。信仰源自内心的真诚，我无法背叛我的真诚。” “被抛弃也好，是神明的弃子也罢，我们其实早就认命了……” 圣女的目光扫过空旷的祷告室，这里留下了她太多的足迹。 看着那束光，回想起每天跪在这里虔诚祈祷的自己。 在这混乱的大陆上，唯有自己的内心是最后的净土，唯有自己的真诚是不可以背叛的。 “所以，您动手吧。” 圣女干脆闭上了眼睛，柔顺的长发在金光中有些耀眼。 洛宁一时间有些复杂。 这个女人，到底是真的真挚忠诚，还是说，她只是在欲擒故纵？ 她的真诚坚定确实是打动人心…… 但是，洛宁本质上并不愿意去亲信一个口齿伶俐的女人。 而且，洛宁深知，这圣女的性格不是这样的。 她突然的转变让洛宁觉得很是奇怪。 不会真的是在欲擒故纵，试图用自己真诚的一面试探他吧？ 洛宁的内心有不少疑问。 所以他将手覆盖在了兜里的那片空之境的碎片上。 突兀的，洛宁的手上出现了一把弯曲的长剑。 长剑是米莉娅给洛宁的神器，让洛宁拿着傍身。 这把神器在八百年前的大陆上可是小有名气，而光明教廷的历史悠远，八百年前还正是他们活跃的时候，所以他们一定是知晓这把神器。 用来吓唬圣女刚好。 洛宁轻轻地握住剑柄，弯曲的剑刃摩擦在地面上。 清脆刺耳的摩擦声迫使圣女睁开了双眼。 洛宁握住剑柄的手逐渐用力。 “嗡嗡——” 纳尔特之剑是火属性的剑，在洛宁接触到它的时候，剑身上的纹路就已经在火光中渐渐浮现了。 随着洛宁逐渐加大力气，纹路变得愈发清晰可见，充裕的火元素瞬间填满了整个祷告室。 浓郁到显现的火元素漂浮在剑刃的周围，暗红色的红斑布满空间，仿佛只需要持剑者的一道意念，这里就会被火焰炸开。 洛宁提剑看了一圈。 他还是觉得先从光柱中央的石像下手比较好。 那玩意儿洛宁不喜欢。 他用力一握，纳尔特之剑红光绽放。 在挥砍出去的一瞬间，女人清脆惊愕的声音几乎是吼出来的。 “等一下——！！” 圣女伸出手臂去阻拦，但是她太过忌惮创世神和创世神手上的那把神器了。 在伸出手臂的一瞬间就又后悔，高跟鞋‘踏踏’的踩在地上，连忙跳开了半步。 “你、你真要动手啊！” “不是你让我动手的吗？” 洛宁假装无辜的看着她。 “你…你好歹是神明吧，我这么虔诚的一个少女，你竟然一点都不觉得触动！？” 圣女睁大眼睛看着洛宁。 洛宁可以肯定了，此时此刻流露出的感情才是圣女内心真实的反应。 刚才那番言语，虽然也是实话，但也只是为了顺应场景。 这个女人，还真不简单。 “我为什么要觉得触动，你信仰的神明又不是我。我为什么要因为一个不信仰我的信徒在我面前展现出真诚而感动？” “这感觉就像是有一个女人在我的面前说另外一个男人有多好那样，我难不成还得感动得涕泗横流，拜托，我没这种癖好。” 洛宁语气淡淡的。 “你、” 圣女噎了一下，一时半会儿找不出话来反驳。 她顿了顿，又坦白道： “我是觉得…创世神你比较有亲和感，和你对话的时候，我没有对光之神那样的压力。所以有一点那位使者是没有说错的，你至少在内心的程度上是一个普通的人类男子，既然你有人类的心，那就可以和我同身感受……” “可是，我说了那么多，你为什么就没有一丝怜悯感，你可是创世神啊，连创世神都对众生没有怜悯，那这个世界就完蛋了！” 圣女理所应当的说道。 “所以，你不能把这里毁了。”她总结道。 “为什么不能？” “……算我求你，能不能不要动手。” “就要。” 圣女呆了一下，她默默地望着对方挂着戏弄笑意的脸，一时间都忘了要说些什么了。 “你把这里毁了，我就只能风餐露宿了。” “那跟我有什么关系？你不是我的信徒，难不成我要庇护你？” “……我没办法背叛昨天的自己。” 圣女咬着嘴唇。洛宁甚至都没办法判断这个时候的圣女到底是在发自内心的诉说，还是说只是花言巧语。 “我不是没有想过这件事情，但是每当我睁开眼睛看见这里的一切，看见昨天的自己在祈祷中留下的足迹，我都会反省我自己……我就会心里有愧。” “那你有没有想过，当你脑子里出现这种念头的时候，其实就已经是一种不洁、是一种‘背叛’了？你没意思到你早就不虔诚了吗，圣女殿下？” 洛宁轻轻地笑了一下，满是字句里满是讽刺。 “你说的没错……” 圣女的脸上流露出一丝苦笑。 她看着那一束光，无声地凝视着光柱中的那一尊雕像，眸子里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顾忌。 “可能，我的虔诚只是一种自我安慰……但是，请让我继续这么安慰下去吧，我不想否认我的这十几年光阴。” “执迷不悟。你迟早要怀揣着自己所谓的信念将自己饿死，只会嘴里说得漂亮却不付出行动、沉浸在自己的囚笼里逃避现实的空想家。” “你说得没错……” 面对那些尖酸刻薄的语言，圣女的脸上泛出苦涩。 忽然间，她的眸子被红色的火光点亮。 “轰——！！！” 纳尔特之剑挥砍出去的光刃精准的打击在目标上。 洁白的石头碎了满地，在天空中炸开。 “你怎么能——！” 圣女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 她看着自己曾经日复一日跪着祷告的雕像，亲眼在自己的注视下粉碎。 “你的忠诚到底是因为发自内心，还是说，因为在被监视，所以不敢？” 洛宁转过身来。 手上的剑还在燃烧，赤红的火苗吹在他的手腕上，而洛宁却一丁点也不觉得烫手。 “你怎么会知道……” 圣女错愕地愣在原地，她看见自己脚边滚落的石头，一时间不知道要如何是好。 强烈的情绪波动让少女的眼眶变得湿润，双瞳红通通的，泫然欲泣。 有什么东西在这里破碎了。 是神明的雕像，又或者是她心中最单纯的那一抹圣洁…… 亦或者是，创世神的长剑击碎了她固执成见的思想，破开了让她不愿踏出外界的桎梏。 387 燃烧的火焰 洛宁其实也不好说，他就是感觉自己在被人凝视。 那座藏在光里的雕像让他觉得毛骨悚然。 那样的感觉是在和圣女对话时，中途察觉到的。 随后他又看见圣女频频侧头看过去的目光，目光里充满了忌惮和顾忌的眼神。 所以洛宁才大胆猜测，光之神至少有一缕意识已经附着在那里了。 而每天都在这里跪着祈祷、日复一日试着和光之神沟通的圣女，自然是能比洛宁更敏锐的察觉到这一点。 圣女的神色相当凝重，她往前一步走，急切的抓住了洛宁的手腕。 “快走，祂要来了！！” 要来了，还有这种好事？ 洛宁丝毫不动的站在原地。 圣女急忙的脱口而出：“快走啊，呆逼！” 着急间都忘记这个男人是创世神的身份了，圣女说完之后才捂住自己的嘴巴，一阵懊恼。 叫创世神是呆逼的……可能这个世界就她一人了。 “你觉得我找那个光之神是为了什么？” 洛宁临危不乱，轻轻地看了她一眼。 “我不清楚神明之间的争斗，但是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圣女是光之神的信徒，所以光之神的实力在她的心目中是不可跨越的强大。 相比之下的话，眼前这位有亲和力的创世神，就要被圣女潜意识里归纳成自己这一类了。 所以她想也没想，只想带着这个男人撤退。 现在光之神的神像被摧毁，而向来追求完美无瑕的光之神，当祂看见自己的神像粉身碎骨之后，就一定会动怒。 圣女已经在无形间察觉到了光之神浑厚伟岸的神力。 “快走！” 圣女急了眼了，看洛宁无动于衷，她甚至急得想给他的手臂来一口。 洛宁伫立在原地，耳听八方。 他的目光始终停留在那一束太阳光的身上。 他也能感觉到，一股什么气息在逐渐逼近。 突然，面前的光芒大涨。 原本直挺挺的光束在刹那的时间变成了圆球的形状。 是一个完美的圆形。 璀璨耀眼，还真的就像是太阳一样。 洛宁听见了围绕在耳边的一丝丝鸣叫。 兴许是强烈的光芒带着光明的元素在空气中摩擦出来的声响。 圆形的球体过分耀眼，洛宁忍不住虚起了眼睛。 他尽量看着那片光，想要从中看到点什么。 但那样的光芒只是持续了片刻。 不到半分钟的时间，光消失了。 光束回归了原本的模样。 冲天的光柱源源不断的流落金芒，四周回归平静。 仿佛什么也没有来过。 “……这就，走了？” 圣女诧异的环顾四周。 她看了看自己的身体情况，又看了看男人的情况。 双方都毫发无损，刚才的光芒没有对任何人造成影响。 “走了？” 洛宁也觉得纳闷。 “光之神只是短短的降临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 圣女皱着眉头说道。 “祂平时来这里会停留多久？” “可能十几分钟吧，祂会在那里静静地注视着我们，用光来回应我们的祈祷。” 圣女的视线放在光柱的中央去。 那里原本存在的神像早已不复存在，至少光之神来的这一趟不是为了修复这尊神像。 “只是来最后收割一波韭菜、哦不，应该说是信仰之力……？”洛宁思忖着。 刚才的气势明明是怒气腾腾，洛宁都已经准备提刀迎击了，但是对方甚至都没来打个照面，就这样离开了？ 是因为忌惮他？ 现在的光之神就像拉蒂尔说的那样，在尝试着所谓的‘重生’，所以能力不足，才没有和洛宁正面迎击？ 又或者就是洛宁所说的那样……要趁这最后的关头再来收割一波信仰之力？ “披上。” 洛宁从空间戒指里摸出来一件黑色的披风，随意的丢在圣女的身上去。 圣女看了看自己身上瑰丽的长裙，又看看手里朴实无华的冒险家披肩。 一时间有些犯难。 他这么做无非就是要引导自己……让自己脱掉光之神赐予的衣裳，改成他手里的装束。 一旦换上了，她是不是就不属于光之神，而是属于创世神了…？ “我、我还没有想好……” “想好什么？” 洛宁奇怪的看着圣女。 他只是单纯不想再看这女人的果体，所以才随手丢她一件衣服遮住，仅此而已。 毕竟和一个不着寸缕的女人频繁裸.聊，很难让洛宁严肃起来。 圣女有些艰难的挪开目光。 眼前的人固然是伟岸的神明，但对方同时也是一个男人…… “轰——” “轰——！！” “轰———！！！” 有什么魔法在不远处轰击。 来不及思考，连续三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将洛宁从思绪中拉扯回来。 “哗啦、” 在洛宁的身周、圆弧形的穹顶上，不断有碎屑和砖瓦掉落下来。 砖瓦碎石落在地面上摔得粉碎。 在光晕下，像是满天的金粉在飘飞。 “……？！” 圣女倒吸了一口凉气，接连后退。 她的目光停留在苍穹的顶的那一出光芒的入口上。 有柔软的羽毛从那边落下来。 纯白的羽毛在空中轻盈地旋转，随着气流纷飞，最后落入洛宁的掌心中。 温暖的，又柔软的触感。 “炽天使……” 圣女的声音有些发颤，清丽的音色颤抖着，像是激动又像是在害怕。 洛宁顺着那束光往上看去。 当看见那人曼妙又熟悉的身体之后，他也愣住了。 盛大的六翼在光芒中完全舒展，她踏着光而来，雪白的足尖轻轻立起，优美的身体曲线下是一双修长的大腿。 那头金发比光芒还耀眼夺目，浅蓝的鸢尾花挂在耳迹，清冷的眸子温和的注视着脚下的少年。 而她在少年的眼里，则是美得不可万物。 “你是……被光之神派遣下来的炽天使长……拉菲尔！” 圣女几乎一眼就认出了拉菲尔的容貌。 在光明教廷的眼里，拉菲尔是最具有代表性、集于光耀为一身的天使。 就如同天使会崇拜拉菲尔那样，光明教廷的信徒也会崇拜这位名声赫赫的炽天使长。 拉菲尔无疑就是神的代表，所以当她降临在这里的时候，圣女就会在潜意识里判断，天使是光之神那一方的敌人。 只是，她的戒备和抵触并没有被拉菲尔看在眼里。 拉菲尔连一丁点余光都没有分在圣女的身上。 她在目不转睛的看着洛宁。 拉菲尔的手上还有没来得及完全消退的攻击型魔法阵。 在察觉到光之神带着愤怒降临这里的时候，拉菲尔用独角兽魔法强行和拉兹调换了身体。 她降临地面之后看到的是漆黑的树林，她还看到了被破坏了光之结界的教廷。 她马不停蹄的赶过来，在飞行的时候丢了不少魔法，最后选择在入光口降落下来。 拉菲尔的胸口微微起伏，可以看出来，她这次是很着急了。 由于降落得太过着急，拉菲尔几乎是直接撞在了洛宁的怀里。 她身材本就高挑，加上六翼本身的重量，洛宁被撞了个满怀。 “神明大人，您没事……” “我没事。” 清冷的眸子里泛着柔软的光，高洁神圣的面庞难得出现了情绪波动。 洛宁抱着怀里的女人，温柔的责备道。 “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在上面等我吗。” “担心…没忍住……甘愿受神明大人惩罚……” 一旁的圣女目光发滞，身旁的天使好耀眼，这让她不由得让开了一步。 圣女听得一愣一愣的。 什么情况。 为什么距离光之神最近的炽天使拉菲尔，居然会称呼创世神是‘神明大人’……？ 这个男人的忽悠能力能有这么强？！ 忽悠到她就算了，为什么连效忠光之神成千上万年的炽天使也能被忽悠到手？！ 圣女的神情有些复杂。 联想到伟大的炽天使长都‘叛变’了，她区区一个小圣女…… 算了，摆烂了。 圣女暗叹一声，把洛宁刚才给她的黑色披风裹在身上。 黑色与光明的颜色截然不同，毫不搭调。 圣女还是第一次将这样的颜色穿在身上……别说，还真有一种奇特的风味。 “神明大人…我感受到光之神在这里动用了传送魔法……还以为神明大人被带走了……” 拉菲尔的呼吸沉沉的，有些后怕的望着洛宁。 洛宁似乎是被她所感染了，连表情也随着天使那般柔和起来。 “祂可带不走我，魔法对我……” 洛宁蓦然顿住。 他猛地侧头，去看来时门口的方向。 “拉菲尔，你先在这里等一会儿。” 洛宁把拉菲尔松开，掌心再次将纳尔特之剑握住。 纳尔特之剑填满了红光，火焰顺着剑身上龟裂的纹路蔓延。 洛宁紧紧地将剑攥住。 由于他握力太猛，神器似乎是在回应他的愠怒，而发出更加赤红的火光。 洛宁一把推开了大门。 门那边，光明教廷的信徒们纷纷跪在了地上。 双膝落地，掌心抓握在一起，他们在做虔诚的祷告。 而门这边，原本守在这里的魔王莉露鲁，却没有了踪影。 洛宁看见了地上一条被莱瓦汀切开的痕迹。 空气中漂浮着金斑，四周都是让洛宁觉得讨厌的气息。 洛宁的鼻头皱在一起，牙关紧紧地咬合。 纳尔特之剑终于还是回应了创世神的愤怒，暴烈的火焰在这里炸开。 极其恐怖的高温吞噬着整个空间。 火焰像是侵略的潮水，塞满了每一处缝隙，顷刻间将整座教廷淹没。 “——光之神！！” 388 圣殿 建筑在暴烈的火焰中坍塌。 洛宁独自立在那座废墟之上。 身周是足以燎原的赤红色烈火。 火焰在跳动，宛如一只只恶魔在起舞。 他愤怒的望着天边，紧握的拳头在用力中颤抖。 “神明大人……” 拉菲尔第一次见到平日里温和随性的洛宁如此愤懑的一面。 她有些心疼。 但是很快，她也明白了原由。 “带我去天堂，拉菲尔。” 洛宁侧过身来，面朝拉菲尔。 他的眼睛已经完全爬满怒火，火焰将他的瞳孔完全浸染成了深红色。 “光之神不一定在天堂……” “那我就去把祂的天堂烧尽！” 拆掉光明教廷，光之神或许是会小小的心痛几下。 但是如果毁掉的是光之神亲手创造的天堂，那程度上就完全不一样了。 洛宁不信，当天堂被火焰燃烧起来的时候，这个光之神不会出来。 拉菲尔只感觉自己的心脏跳的厉害。周围滚烫的火焰让她无比的清醒。 到底是被对方牵动了情愫，还是说，因为创世神的愤怒而感到害怕？ 拉菲尔往前走了几步，双手伸过去抱住了洛宁。 不是什么暧昧的续情，拉菲尔身后的羽翼猛地一仆，带着洛宁投入天空。 一道又一道的辅助魔法絮绕在洁白的六翼上，拉菲尔的飞行速度已经提升到了极限。 在夜幕中如同一串划过的流星。 ……………… 天堂是一块漂浮在天上的岛屿。 有人说是这块土地与大地产生了排斥，所以会悬浮。也有人说，它是因为受到了魔法的加护。 关于天堂的存在，在人类的历史中有太多版本，但是无一例外的，这里是人们心中的极乐净土。 天堂会随着气流飘动，有时候来到某处山巅之上的时候，偶尔会被山顶的居民看见。 虽然现在崇拜光之神的人已经少之又少，但是面对如此浩荡瑰物的时候，人们还是会心怀敬畏，迎着金灿的霞光，朝着漂浮的空中岛屿拜上一拜。 没人知道天堂在哪里，它藏在云间，消失在光芒里，无影无踪。 唯有频繁下界的天使能够知晓天堂的方位。 迎面而来的飓风带着两人的身体冲上云霄。 在太阳升起的地方，世界的最东巅，那座辉煌的建筑犹如世间的瑰宝，散发着纯粹的金光。 这里是天使的净土，人间的心之所向。 流云踏在脚底，浓郁的白云像是柔软的棉花，如果细心感受的话，这里绝对是整个大陆最值得欣赏的地方。 可是，此刻的造访者却没有心情去欣赏它。 洛宁看着那座雄伟瑰丽的建筑，手里的弯刀不由得握紧。 “前面就是圣殿，光之神召见天使的地方……” 拉菲尔慢下速度，带着洛宁稳稳的停落在云朵上。 让洛宁出乎意料的是，脚底的云不仅是看起来像棉花，踩在上面的时候，甚至还有棉花一样柔软的触感。 QQ弹弹的……这东西，竟然是实体。 能被洛宁接触到的，那只能说这些云朵并不是魔法了，大概是这个世界特有的一种物质。 洛宁来不及在意这些东西。 他的目光向前投去，面前是一扇巨大的黄金门。 黄金门伫立在白云之间。 门的四周被云朵包围，云层填满了视野，整个空间就只有洁柔的白色和灿烂的金色。 在黄金的大门上，奇特的魔法系带悬浮在上方。 宽扁的魔法阵宛如缎带那样缠绕着巨门，上面刻着难以分辨的咒文字符。 不用动脑子也能想到，这玩意一定是某种封印魔法。 对自己人也设防？ 这光之神的心思看上去并没有那么单纯啊。 洛宁朝着大门的方向往前走，察觉到拉菲尔跟在自己的身后，洛宁又侧目朝着拉菲尔说道。 “你在这里等着。” “……神明大人。” 拉菲尔有些担忧的望着他。 尽管眼睛里写满了不舍，但是她的身体还是会相当听话的停下脚步。 “我控制不好神器的力量，也无暇照顾你。拉兹是不是还在囚笼里困着？你先去找到她，然后在那里等着我。” 有拉菲尔在场的话，洛宁确实无法完全展开手脚。 他这次既然要毫无保留的用出全力，那就不可能再有闲心顾忌周围。 洛宁没有再温和的和拉菲尔说话，他现在平静不下来。 镇静和从容只是表现在脸上而已，洛宁现在的心里正镇压着一只猛兽。 所以他的语气俨然冰冷，他是在命令拉菲尔。 拉菲尔知道这是神战，是她无法插手的争斗。 这一天无法避免的会到来，只是不管对于洛宁还是对于拉菲尔来说，都提前了许久。 “是…神明大人。” 拉菲尔站立在原地，轻轻地看着洛宁的背影。 洛宁便没有再说什么。 不用说告别的话，因为他很快就会回来。 脚下踏着柔软的云朵，洛宁一步步走到巨大的黄金门前。 流云和风吹在他的手边，他抬起手腕来，扇开那些朦胧他视线的云雾。 那一圈圈封印魔法就在他触手可及的位置。 洛宁抓住魔法系带，轻轻一扯。 那东西脆弱得像是一圈雾气，在洛宁的手里轻易地散开。 随着封印魔法的消失，黄金的大门沉闷的开启。 “吱咯——” 这是洛宁来到这座天堂，所听到的唯一一次声响。 大门厚重的响声在这广袤的天际没有任何回响，无边的天空仿佛将这里所有的一切声音都吸收了。 从刚才起他就觉得，这里的天堂安静得有些过分。 天堂无疑是天使的家园，但是洛宁来到这里之后，却一位天使也没有看见。 所以，在大门完全打开之前，洛宁已经有了一定的推测。 “轰轰轰——” 大门并是不向两侧开启的扇形，准确的说，它是一面推拉门。 左右两面黄金门向两侧推动，随着一阵沉重的响声，黄金门内部璀璨的圣殿完全出现在洛宁的视野里。 “铛铛、铛——” 伴随着清脆的钟声，这座巨大的、神圣的殿堂里，上千只天使的羽翼在钟声中齐刷刷的展开。 洛宁听见了整齐的展翅声。 洁白的羽毛、金色的战甲。 支撑圣殿的圆柱的黄金铸成的、地板由白云铺垫。 穹顶的天空，那轮金色的巨大球体就好像是这座圣殿里独有的太阳。 他们将太阳囚禁在那里，所有的光辉便都属于他们。 过眼处尽是金色和白色。 洛宁看得审美疲劳，眼睛酸涩。 比起这种花里胡哨的金光，他好像更喜欢黑暗和猩红。 顺着柔软的地板一路向前看过去，洛宁在入门口不远处，终于是看见了不属于金色和白色的第三种颜色。 蓝色。 蓝色在这片金光中尤其显眼。 温柔的水流围绕在她的身周，水蓝色的卷发披在胸脯前。 女人的身体在脖子以下的部位布满了细细的鳞片。 鱼鳞在光芒中愈发蓬荜生辉，本就温柔的颜色，在金色的存托下显得更柔情脉脉了。 那双清澈的眸子像是湖底深处的水。 她抬起眸子，轻轻地看着洛宁。 洛宁的目光从她脸上掠过，看向尽头的那团光芒上。 洛宁没有见过光之神，也无法判断那到底是不是光之神的本体。 他环视了一圈周围，没有看见莉露鲁的身影。 本就无法沉浸下来的心逐渐变得浮躁。 洛宁收回目光，淡淡地瞥了一眼米娜手中的长剑， 这把剑洛宁记得，是之前出现在拉菲尔手上的‘永恒之剑·冈格尼尔’。 拉菲尔当初就是从光之神手里偷走这把剑，心急火燎的来到魔族的领地，想要救出创世神。 洛宁还看见了米娜那只有些奇怪的手……看上去像是透明了？ 不过他并不在意这件事情。 两人四目相对的一瞬间，洛宁的目光变得愈发冰冷。 “自己滚。” 他开口道。 洛宁现在确实心急，他还有别的事情要做，可没时间处理米娜。 当然，这个时候站在他面前的米娜，大概率是受到了光之神的命令。 “洛宁大人……” 米娜抬起了手臂。 永恒之剑被她横在胸前。 她握剑的姿势不怎么的，看上去更像是个入门的菜鸟。 毕竟这个人鱼，在被光之神收回天堂之前，也只是个会下厨的魔王而已，她是个魔法师，所以并不擅长剑刃。 横在她胸前的永恒之剑斜着向下，刀刃朝着地面。 这是防备的姿势，并不是进攻的姿势，至少米娜的眼神里并没有动手的意思。 洛宁挂在身上的利维坦之歌也没有触发。 所以洛宁觉得很好笑，他冷冷地笑了一下。 “要动手就直接动手，不动手，就滚。” 洛宁并没有对米娜那一声含情脉脉的‘洛宁大人’给动摇。 相反，他心中隐隐的怒火反而是被添上了油。 “洛宁大人，您先动手……” 米娜横着剑站在原地。 她依旧是挡在洛宁的去路前，不让步，但也不进攻。 “怎么，等着我杀了你？” 洛宁冷笑道：“这么便宜的死法，你以为我会成全你？你的命在其他六个魔王的手上，不是在我手上。” “滚。” 洛宁的目光凶冷，但面前的米娜依旧是无动于衷。 洛宁向来都不喜欢不听话的女人。 他抓住米娜的手腕，用力一拽。 米娜的手腕被迫转了一个方向，手中的永恒之剑不受控制的旋转。 在刀刃无意间要触碰到洛宁之前，那把神器有了自我意识，特意避开了洛宁的肌肤，只是贴着他的肌肤上方晃了过去。 389 神罚 洛宁抓着米娜的手腕，轻而易举的把这倔强的女人推开。 他手掌朝着米娜的胸前重重一拍，米娜被迫退了好几米远。 鱼尾在水里溅起一串浪花。 米娜的身体有些不稳，但是也没有摔倒下去。 她虽然是魔王，但也不过只是个力气柔软的女人而已，在没有魔法的加持下，她的力道根本抵不过洛宁这个成年男子。 “咣当、” 一声清脆的声响回荡在大殿内。 永恒之剑被脱手掉落，在柔软的云朵上摔出奇怪的声音。 是米娜故意脱手掉落，还是说，是永恒之剑自己挣脱了她的手腕？ 洛宁也懒得去想这些。 他现在要做的是物尽其用。 看着掉落在地上的细剑，洛宁微微张开嘴巴，轻轻地呼唤道。 “冈格尼尔。” 那把神器顿然就像是受到了造物主的呼唤，不由自主的立起来。 剑刃悬空，剑柄就漂浮在洛宁的手边。 洛宁只需要伸出手臂，就能将它握在手里。 “米娜。” 在洛宁伸手去将其抓住之前，一个清冷的、带着几分空灵感的女人声音突兀的从不远处传来。 仿佛同时有不同年龄阶段的多个女人在说话那样，声音繁而复杂，带着至高无上的崇高和优雅。 但洛宁并不觉得好听。 而站在洛宁面前的米娜，就好像是着了魔那样，身体在反应过来之前就率先行动了。 米娜鱼尾猛地一晃，把即将接触到洛宁的永恒之剑拍开。 之后她柔软的腰段猛地一扭，妖娆的绕开了洛宁，抢在洛宁前面去将神器夺了回来。 在抓住永恒之剑的一瞬间，米娜急忙跳开，迫切和洛宁拉开了两米远的距离。 两人互相看着对方。 洛宁有点不理解这个女人。 她明明知道，所有的神器都伤不了自己，为什么还要用神器比划在自己的面前？ 明明拿着普通武器才是最好的应对方式。 洛宁能猜到，光之神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免疫神器这件事情。 但是米娜知道啊，米娜就算是为了保命，也应该有所措施才对。 她还在演戏？ 到底是在光之神的面前演戏，还是在他创世神的面前演戏？ 洛宁静静地看着米娜，手中握住纳尔特之剑的手指在稍稍发力。 纳尔特之剑虽然和洛宁的默契度并不高，它总共也就被洛宁用了两三次而已。 但是这把剑总是能及时回应洛宁，就好像洛宁和它天生契合一样。 纳尔特之剑很快布满了红色的斑纹。 空气的温度在升高，光元素在逐渐被火元素吞噬。 颇高的温度让站立在两侧如背景雕像一般的天使不自觉地动了动羽翼。 怕高温的不仅是有羽翼易燃的天使族，还有需要将肌肤浸泡在水里的人鱼族。 或许是真的察觉到洛宁要动手了，米娜柔和的表情开始变得慌张起来。 洛宁已经接连说了第三次‘滚’字，可是她除了站在那里，却什么也没做。 既没有滚，也没有出手。 她皱着眉头，眼睛水汪汪的，仿佛有千言万语想要诉说。 她为什么会觉得自己委屈？ 洛宁想不明白这个女人到底在自己的面前委屈什么。 洛宁至少觉得自己是不欠她的。 但是，仔细想想的话，确实也吃了米娜不少大米饭…… 不过一码归一码，她犯的错误是背叛整个魔族，和洛宁这个刚来异世界的人关系不大。 所以她的结果，应当掌握在其余六个魔王手里。 “杀了他。” 那个陌生女人的声音再次从不远处传来。 洛宁这次辨别了声音的位置，就在米娜身后不远处，那一团光芒所在的位置。 现在的洛宁至少可以确定的是，那团光就算不是光之神的本体，那也是有光之神的一缕意识在里面。 是在试探他？ 洛宁不由得这么想。 一般来说，派出手下在自己的面前和敌人对持，其目的就是为了让自己看清楚敌人的手段和行动轨迹。 但也有这种可能…… 纯纯是因为好玩。 觉得让米娜这个和洛宁有所瓜葛的女人拿着剑对着洛宁，会很好玩？ 想到这里的洛宁不由得想笑。 那确实是很好玩啊。 但洛宁不跟她玩儿了。 他一只手执剑，另一只手则是去把利维坦之歌翻开。 利维坦之歌悬浮在洛宁的手上，或许是察觉到洛宁现在的心情并不好，也有可能是因为长期被关在‘小黑屋’里，这把平时吵吵闹闹的神器今天变得很乖顺。 它居然没有急着动手去攻击同为神器的永恒之剑，而是乖巧的任由洛宁翻页。 不同颜色的书页在洛宁的面前快速翻开。 洛宁选择了一个印象中的页码。 这一页魔法原本是想着拉兹不听话的时候用来束缚她，现在倒是被洛宁派上用场了。 随着他的意念启动，从魔法书的表面上蜿蜒出几条如同巧蛇一样的水流。 水魔法没有什么攻击性，大部分擅长的是治愈和辅助。 而平时温和的水，此刻却突然变得粗暴起来。 它们贪婪的蜂拥而至，轻易地就将人鱼的身体控制住。 洛宁用水魔法去对付最擅长水魔法的米娜。 就是在羞.辱她。 能完美操控水流的米娜在创世神的魔法里，根本无法挣扎。 水流对她并不温柔，重重地缠绕在她的身上。 肉体被挤压，柔软的胸部和婀娜的腰段受到不同程度的挤压变形。 米娜的鼻腔里吹出一段急促的气流，到嘴出来的时候化作一缕微乎其微的呻吟声。 她很快就涨红了脸。 人鱼的耳朵是一片蓝色的鱼鳍，此时，鱼鳍耳朵波光粼粼，每一片都尽数收拢在一起，上面染了一层熟透的红色。 米娜的身体被禁锢在原地，即便再怎么受光之神命令的驱使，这副身躯也无法挣脱。 那些柔软的水流犹如一条条触手，将她的四肢全部擒拿。 手腕被绕得厉害，疼痛又发麻。 为了保持永恒之剑不从手心里脱落下去已经是用尽全力，想要再挥动起来，几乎不可能。 其中一条‘触手’慢慢地贴在米娜的脸庞上，触感微凉又柔软，只是这团流水的力道很重，没有半点怜悯。 米娜的下巴被迫抬起来，原本低下的脑袋和躲闪的眼睛不得不抬起来去看洛宁。 “莉露鲁在哪？” 这是洛宁对米娜的最后一点耐心。 被迫看着他的米娜微微一怔，眉头蹙了起来。 看她这样的反应，大概率是不知道这件事情。 洛宁的心中一沉，也不打算再废话。 随着洛宁的逼近，利维坦之歌释放出来的水魔法也在不断加重。 被米娜抓在手心里的永恒之剑最后也只能无力的掉落下去。 这次用不着洛宁呼唤，永恒之剑自己就厚着脸皮贴了过来。 剑刃并没有落地，在掉下去之前，它悬浮起来，停留在洛宁的身前，等着洛宁将它收走。 洛宁也是随手把它提起来。 和所有神器那样，永恒之剑的手感很轻。 它的剑柄光滑，很容易脱手，所以抓着它的时候需要稍稍用力。 细细的剑刃泛着光，笔直且长。 这样的剑用起来一点儿也不笨重，对一个没有剑法基础的人来说，这把剑绝对是入门必备的剑。 所以洛宁觉得手感很好。 只是，这么容易就拿走了光之神心爱的神器……会不会有点太过于轻松了？ 难不成有诈？ 洛宁右手抓着纳尔特之剑，左手拿着永恒之剑，身前悬浮着利维坦之歌。 看上去像一个会魔法的双刀战士。 于是洛宁想了想，先暂且把永恒之剑收到了空之境的碎片里。 洛宁还没有笨到要用敌人的武器去攻击敌人。 毕竟这个永恒之剑再怎么说也是光之神的武器，它和光之神磨合的时间太长了，洛宁对永恒之剑的信任度也就没那么高。 而且这么容易到手的武器……怎么想都有问题。 他朝着那团光球走去，站在两侧的天使始终没有动弹的意思，他们的动作整齐一致，看上去像是一座座雕塑。 暂且不管那团光到底是不是光之神的本体，洛宁打算先会一会她再说。 如果是连米娜也不知道光之神带走莉露鲁的原因，那就有可能，只是顺便带走的？ 因为带不走洛宁，所以只能带走洛宁的老婆？ 况且，莉露鲁出现在光明教廷完全是莉露鲁自己做出的决定，这次可没有什么内鬼事先做埋伏了。 所以临时拐走的概率很大。 “你的剑，就这么给我了？” 洛宁在那团光芒前停下。 看似慢条斯理的开口，但是洛宁脸上的表情并不怎么样。 如果有机会照个镜子的话，洛宁会看见自己这双冰冷到滴水、充满敌意的眼神。 “你创造的神器，对你没用。” “留在孤的手里，也只会迟早背叛孤罢了。” 那团光芒回应了洛宁，她的声音依旧是清冷的，带着高傲和优雅。 洛宁凝视着那团光，有一点没有想明白。 光之神既然知道永恒之剑对自己没用，那为什么还要让米娜拿着永恒之剑对着自己？ “……您、您一早就知道！？！” 米娜的声音嘹亮，眸子里瞪满了诧异。 光之神沉默了片刻，微微上扬语气带着几分蔑视。 “你直到现在还以为，身体变得透明是因为神器的反噬吗，可怜又可笑的鱼人。” 光之神不屑的笑了一声，又说。 “你受到的反噬并不是来自神器，而是你自己本身……你对孤许下的‘永不背叛’的诺言。” “现在你背叛了孤，你所承受的都是理所应当的神罚。” 390 真身 “您…从一早就知道……” 缠绕在米娜身上的水流有着特别的冰凉，在不断夺走米娜的身体温度。 人鱼的身子忍不住颤了颤，表面的鳞片在清澈的水中闪着凌凌波光。 光之神的话让米娜一度陷入茫然。 已经开始自我怀疑，自己做的这些事情到底是为了什么了。 直到对方的下一句话，让米娜理智的弦彻底崩坏。 “不过，你也已经努力了，小鱼人，你的价值就是把他引过来的筹码之一。” “什么……” “你的背叛和那只愚蠢的天使一样，不可理喻。” “孤无法理解你们那些可笑的、没由来的感情。孤一直盼着你们迷途知返，可是你们太让孤失望了。” 米娜呆呆地望着光之神，看着洛宁。 她做的这一切都为了什么…… 背叛魔族，保护自己的种族。 因为愧疚感，所以一直没有把真实情报告诉光之神。 她一直这么坚持着，努力做到自己能做到的事情。 算不上是间谍中的间谍，这些不过都是她的一厢情愿。 她自以为自己做得很好了。 可是，光之神早就知道她的这些小心思，并且利用了她的心思。 光之神看着她演戏，看着她的身体在‘永不能违背的誓言’中一点点凋谢。 伟大的光之神并不觉得她可怜，反倒是利用她不安的良心，来为自己的伟业增添筹码。 所以，结果到头来，她感动的也只有她自己而已。 或许……就像光之神所说的那样，她现在该受到这样的惩罚了。 毕竟，这是一开始就注定的事情。 “为了她？” 洛宁冷冷地笑了一声。 他瞥了一眼发抖的米娜，又把视线放在面前的这团光上。 不知是不是洛宁的错觉。 洛宁觉得这周围的温度很高。 甚至让他有一种站在岩浆表面的感觉。 但是这周围既没有岩浆，也没有火苗。 至少不是来自物理的温度……极有可能是一种魔法。 能够让洛宁也感受到的魔法…？ 洛宁觉得奇怪，所以，他现在在保持警惕。 他对光之神的了解还是太少了，所以即便是简单的交流两句也好，洛宁想要从这团光中看到更多的信息。 “她还不至于我大动干戈。”洛宁冷声道。 “孤知道，所以孤一直没有杀掉那只愚蠢的六翼天使……嗯，只不过，今天的意外收获，比孤计划的更完美。” “还要感恩创世神，亲手把自己最在意的人送到了孤的魔法下。孤便顺着那束光，把她顺利带走了。” 洛宁很清楚，光之神这个时候嘴里的‘她’是谁。 洛宁的眼尾一跳，彻底失去耐心。 手里的纳尔特之剑精准的刺在面前那团光上。 火光暴涨了一瞬间，却又被金色的光芒覆盖。 没有什么实际的手感，那团光像是雾一样散开，又快速的汇聚在一起。 这不是实体，只是一缕意念。 “和手持三把神器的你正面交手，你以为孤是傻子吗？” “我看你确实挺傻的。”洛宁冷冷地笑了一声： “身边人一个个背叛你的感觉怎么样，伟大的光之神？” 这光之神只会躲在光里当个缩头乌龟。 洛宁得想法子把她的乌**给砍了。 “孤不会因为你的嘲笑而觉得难过，孤没有那种感情……若不是你这个不该存在的神明出现，孤现在会过得更好。所以，如果你现在就消失在这个世界，孤会还给她们该有的生活。” 光之神说得浩然正气，仿佛她是理所应当正确的那一方。 洛宁不由得觉得可笑。 “你就是用这种话忽悠她们的吗，虚伪的神明？” “孤……孤从信仰中诞生，何来伪神一说。” 洛宁说的话好像戳中了她最不愿意承认的痛点。 上一秒还在说自己没有感情的光之神，下一秒却是在心忙意急的替自己做解释。 洛宁觉得自己已经看见了光之神虚伪的那一面。 “罢了。” 片刻的调整之后，光之神又恢复过来，她的抗打击能力倒是挺强的。 “孤就给你看看，属于孤自己的神器罢。” 洛宁不知道这团光想玩什么幺蛾子。 他只知道，一直乖乖悬浮在他面前的利维坦之歌突然动了。 强大的黑暗元素在洛宁的身前汇聚，魔法阵在得到足够的蓄力之后，从当中喷射而出。 对应黑暗的元素……那就是光元素。 洛宁没有阻止利维坦之歌，而是顺着利维坦之歌攻击的路线看过去。 倏地，他的目光一顿。 “神、神明大人！！呜呜、呜！！！” “拉兹…？” 洛宁看见了上空的人影，他提起弯刀，重重一挥。 好在纳尔特之剑的速度要快过这一次黑暗魔法，赶在接触拉兹之前抵消掉了。 拉兹的四肢被光固定在半空中。 双手打开，双腿并拢。 她笔直短小的身躯被无形的力量固定成十字架的形状。 四片柔软的羽翼无力地垂在腰上，金色卷翘的短发就好像是失去了重力而悬浮在脸蛋两侧。 那双翠绿色的瞳孔里满是惊慌失措。 “神明大人，拉兹，拉兹动不了了，呜呜、神明大人救拉兹！！！” 比起往常，拉兹额头上的那一支尖尖的独角显得尤为晃眼。 独角上的光芒大涨，七彩色的光和身周的金光交相辉映。 “天使和独角兽的混血……呵，一切不过是来自孤之手！” “那位愚蠢的天使，竟然觉得自己骗过了孤的双眼，殊不知，她也不过是孤的棋子罢了！” “刚好，那愚蠢的天使和混血种交换了身体，主动把她送到了孤的囚笼里来，也省得孤去寻找了！” “天时、地利，属于孤的时机已经成熟！” 光之神清冷又激动的声音回荡在这座圣殿中。 半空中的小天使不明所以，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个地方。 “神明大人，拉兹好怕…呜……” 那双漂亮的翠绿色眼睛已经布满了水雾，眼泪啪嗒啪嗒的落。 拉兹的身体根本动不了分毫，连洛宁也不知道应该要怎么做才能解开她的枷锁。 纳尔特之剑震动出愤怒的鸣声，剑光一闪，红色的烈焰在空中划出弧形，重重地劈在那一团金色的光芒上。 而那团金光也终于是有所行动了。 光芒散成了无数缕细细的线。 细线飘向四周，最后向上汇聚，凝聚在拉兹的身上去。 金色的光罩在一瞬间出现。 一个巨大的球体突兀的出现在洛宁的头顶上。 朦胧的光雾消失不见，洛宁无比清晰的看见了那团光的实体。 那是一块像是茧的东西。 表面上有数不清的纹路，四面八方的光芒汇聚在此。 巨大的、像是心脏在跳动那样，光茧收缩、膨胀。 “咔咔、” 随着第一道裂缝的出现，第二道、第三道…… 光茧裂出纹路，在眨眼的时间破开。 顿然间，金光爆显。 这是比直视太阳还要猛烈的光芒。 没有人能在这光芒中抬起头来。 整个圣殿宛如新生了又一个发光的恒星。 站在圣殿两侧的天使通通跪在了地上，强光让人无法直视圣殿的中央。 唯独洛宁可以看见。 他确实是觉得晃眼，但是这样的晃眼程度对他来说还没有地球汽车的远光灯刺眼。 “唳——” 事实证明，洛宁在光明教廷里听见的那一只清脆鸟鸣声并不是他的幻听。 他这次在距离不到十米的位置，确确实实的听见了鸟鸣。 他不仅是听见了，他还看见了。 一只金色的凤凰。 准确的说，‘凤凰’是地球上的称呼。 在这里，应该是叫做‘不死鸟’。 不死鸟·菲尼克斯。 洛宁不免觉得有些惊讶。 眼前的生物无疑就是光之神的实体。 搞了半天，这个光之神居然是只鸟…… 真是世纪大笑话。 不过，她的真身在洛宁看来也不是完全意外。 毕竟人们都说光之神是太阳的化身。 而在洛宁的家乡，太阳的化身确实是一种鸟。 “唳————！！” 金色的羽翼在鸣声中尽数舒展，每一片羽毛都带着绮丽耀眼的光芒。 除了羽翼巨大以外，鸟身也是庞大无比，唯有那一双细细的鸟爪看起来有些纤弱。 鸟的身体是橘红色的，亮丽的颜色从腹腔中央往外扩散，越往外越是接近金灿，在长长的尾羽上，金色的光芒已经是要接近纯洁无瑕的白色。 “哗哗哗……” 洛宁的手上，利维坦之歌在疯狂翻页。 它好像不得不要找一点魔法对面前的事物发动攻击。 很快，黑色的魔法笔直地朝不死鸟迸射而去。 利维坦之歌攻击的目标并不是不死鸟，而是不死鸟头上的……天使光环？ 不应该说是一种‘光环’，它看上去更像是王冠。 由于边缘很细，又是悬浮在不死鸟的头顶，整体颜色也是金色，所以看上去就像是天使的光环。 但是洛宁认识那一个个镶嵌在上面的翠绿色宝石。 不仅是翠绿色宝石，还有皇冠正中央的犹如‘角’一样散发着七色光彩的凸起。 那不就是……拉兹的独角吗。 洛宁心中一悸，他暂且关掉利维坦之歌，握紧手中的弯刀狠狠一挥。 从洛宁手中释放的火焰要比米莉娅的强大十倍不止，周围的温度很快就被火焰覆盖了。 仿佛是连光也能点燃的温度。 火焰尽情的在燃烧。 爆炎在天上扩散，不死鸟发出一串沉沉的鸟鸣声。 接触到火焰的尾羽燃烧了几片，又很快和身体脱落，化作光斑落下来。 掉落尾羽的地方重新生长出崭新的羽毛，硕大的羽翼猛地一扑，撞碎了圣殿的穹顶。 不死鸟飞往高空，离开了对她来说过于狭小的空间。 391 无可奉告 二合一章节 洛宁固然知道这家伙是在‘引诱’自己。 她故意离开这里，为的就是让洛宁追上去。 但是拉兹和莉露鲁都在她那里，所以洛宁不得不去。 只是……对魔法起不了作用的洛宁来说，他必须要依靠外力才能飞行。 现在拉菲尔和白羽龙都不在洛宁身旁，洛宁总不能去指望抓一只跪在两侧的天使去当临时座驾。 “洛宁大人……” 就在洛宁一筹莫展的时候，被禁锢在他身后的米娜终于是在那一阵光晕中反应过来。 “能、能松开我吗，一下就好，您可以马上再把我绑住，当然，我绝对不会在没有您的允许下擅自行动……” 米娜神情慌张，急切道。 “我兜里有一个可以飞行的魔法道具……要不您、您过来拿。” 即便是在慌忙的情况下，米娜的声音依旧是很温和。 她一直都是一个温和柔情的人，只是所有人的立场都不一样，她的温柔能不能被接纳，全看魔王们的抉择。 不过，莉露鲁如果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的话，洛宁不介意把所有人的温柔都没收掉。 洛宁回头去看米娜。 他没有从这个女人的眼里看见敌意，这个人鱼也不可能在他的手里掀起浪花。 他扫视了一眼米娜的身躯。 那布满鱼鳞的身体别说是兜了，就连一点布料也没有。 联想到这个家伙总是从自己的胸沟里摸出来东西的离谱操作，洛宁决定还是让她自己动手。 意念一动，环绕在米娜身上的水魔法也随之解除了。 米娜半分不敢耽搁。 发麻的双手还没有完全恢复知觉，她急忙把手放在自己的胸前。 那里大概是有什么储物的道具，或者是带着魔法的鱼鳞。 一阵寻找之后，米娜摸出来一双类似于鞋套的玩意。 蓝色的……形状还真的像地球上的鞋套。 她急着在洛宁面前蹲下来。 鱼尾巴蹲下来的时候很是喜感，柔软的没有膝盖，但是能通过弯曲脊椎骨来做到跪下和蹲下的姿势。 她把鞋套套在洛宁的脚上。 “和人类世界里面的‘飞行魔毯’是一种操控方式……您试试！” “向东去，在天堂的东下方……是光之神最大的阴谋，您去那里！” “光之神不会让那只小天使死掉，她花了太多精力造就神器，神器是活的……所以那只小天使不会有事！” 做完这些后，她后退了半步，主动和洛宁保持距离。 她的手臂下垂，藏在身后，那双手毕竟变得愈发透明了。 飞行魔毯…… 洛宁倒是回想起来，自己刚来这个世界的第一个魔法道具就是飞行魔毯。 洛宁即便是没有魔力，也能操控这个世界的魔法道具。 但是也只是部分道具而已，像是魔法杖和魔法石那种，就没办法在洛宁的手上产生作用。 洛宁虽然一直没有搞懂什么原理，但是‘飞行毯’确实可以。 他试着回想当时的感觉。 忽的，脚底产生一串流水的声音。 宛如涌出泉眼的清泉，透明的水花如浪潮一样源源不断浮现在洛宁的脚下。 水流并不会大量涌出，它像是能自我循环那样，接连不断的在洛宁的脚底制造浪潮。 浪潮能带着洛宁悬浮起来，至于上下悬浮和前进的速度，全看洛宁自身的意愿。 这是米娜自己做的东西……？这玩意的大小刚好和洛宁的脚契合，就好像是很早之前特意给他准备的那样。 “谢……” 洛宁习惯性的想道谢。 作为一个诞生在地球二十一世纪的当代好少年，基本的素质和礼貌还是有的。 但是到嘴的话通通又停住，洛宁轻轻地看了米娜一眼，没有接着往下说。 米娜主动伸出双手，抬起来交给洛宁。 示意是让洛宁用之前那个魔法继续将她禁锢在此。 洛宁想了想，还是决定用利维坦之歌释放出水魔法。 只是，比起刚才粗暴的触手状水流，这次的洛宁只是制作了一个圆形的水泡。 水泡像是囚笼，将米娜关在当中。 当然，这么做也是避免了米娜被周围天使攻击的可能性。 毕竟这家伙的命是魔王城的，洛宁也有义务看好她。 “在这里等着。如果拉菲尔找过来，就告诉她不要找我。” 洛宁丢下两句话，转身离开。 他从不死鸟破开的那个洞里出去。 这种飞行魔导具使用起来并不困难，就是精准度要差一些。 它们没有灵气，不能像神器那样可以试着沟通。 前进的方向和高度，都在于洛宁自己的把握。 虽然速度谈不上快，但好歹能用。 缺点就是，这种魔法道具对洛宁来说太脆了，可能稍有不慎就会破坏掉。 眼下也没有别的手段了，或许等哪天，洛宁能自行开关魔法无效化的影响，就不会再受到这些困难了。 洛宁来到圣殿的顶上，俯瞰脚下的金色殿堂。 掠过那些已经看烦的白云和金光，洛宁的目光直接朝着东方向的位置看过去。 这里的空气稀薄，氧气不足，只是平稳呼吸的话，大脑会出现缺氧的反应，所以洛宁不得不加重自己的呼吸。 东面依旧是白云，只是那个方向的云层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窟窿。 看上去应该是不死鸟从那个方向离开的时候撞出来的。 洛宁也没多想，从那个地方一冲而下。 冲出从厚重的云层，洛宁睁开眼睛，看见的是被晚霞笼罩的大地。 郁郁葱葱的大地在金色的光芒中徐徐生辉。 远处还能看见海平线，大海的浪潮拍在礁岩上，敲出一片片白色的浪花。 在洛宁的脚下，那片突兀的漆黑尤其的显眼。 比起生意盎然的大地和波澜壮阔的大海，洛宁脚下的这片土地……似乎只有死一般的寂静。 深邃的黑色让人看不见其中。 这是连魔族的夜空都比不上的漆黑。 比墨水的颜色还要深，仿佛能吸收所有的光线，连夜晚都在它的存在下显得暗淡了。 深黑的大地，形状并不规则，整体像是一个圆形，突兀的存在于这片森林里。 在它周围的一切生命都枯朽，花草绿植远离它百米以外。 洛宁来到黑色大地的上空。 他发现这里竟然是一个坑洞。 形状宛如漏斗一般的深坑。 他凝视着脚底，神志恍惚了一瞬。 “哗啦……” 利维坦之歌又在他的手上自主翻页。 一个金色的光罩出现在洛宁的身周，像是把洛宁保护其中。 洛宁虽然不能感受到那六大元素，但是此时的他，却有一种强烈的感觉。 自己脚底的这个深坑……里面全是黑暗元素！！ 是浓郁到出现了色彩、色彩又浓郁到能吸收一切光芒的程度！ 这得是囤积了多少年，囤积了多久的黑暗元素啊！ 在感慨的同时，洛宁猛然想到，在魔族的领地一直流逝的魔素。 魔素和魔力相仿，它们能转化出魔力，而魔族的身体独特，需要魔力维持生命。 面对魔素消失的这几百年，魔族这个世界上最庞大的种族，已经陷入了末日一般的生存环境。 而消失的那些魔素……罪魁祸首……极有可能就在洛宁的面前！ 洛宁抬头看了看天边。 金碧辉煌的天堂被云层掩盖，但是洛宁能隐约回想起来，整个天堂俯瞰时候的轮廓。 再看看脚底的‘黑色’。 洛宁有了一个大胆的揣测。 这些黑色……这块黑色的区域，是天堂的‘影子’。 天堂是被太阳照耀的、漂浮在空中的岛屿，既然有太阳光，那就一定有影子。 而这一片‘漆黑’就是被遮去了太阳光的阴影。 只是，不知道这样的阴影会不会随着岛屿的移动而移动…… 如果是一种魔法的话，那确实是有可能移动。 “孤称它为‘地狱’。” 在洛宁的身后，那道道重叠复杂的女人的声音在那里响起。 洛宁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他向来都感受不到任何气息。 巨大的鸟翼在洛宁的头上展翅，一阵阵风吹起来，温和的呼在洛宁的脸上。 不死鸟的金瞳无声地看着洛宁。 鸟的眼神很难辨别，至少洛宁从当中读不出来什么。 “你确实是孤的眼中钉，孤必须针对你，幸运的是，有一个友人给孤指了一条路。” “友人？” 洛宁轻轻地看着她，手中的纳尔特之剑随时是可以挥出爆炎的状态。 “想要你离开的神可不止孤一个。” “为什么想要我离开？” “你不应该存在于这里。” “你有没有想过，不应该存在的人是你。” “……强词夺理。” “急了？” 洛宁看着头顶的鸟，冷冷地笑了一下。 或许洛宁跟她的对话让她无法理解，甚至可以说是不可理喻，但是这并不妨碍洛宁乐在其中。 他的视线看向不死鸟的头顶。 那个王冠…… 得在她口中套出更多的信息才行。 “你做这个什么‘地狱’，不会就是为了治我吧？” “当然不是。孤亦是光之神，但是孤无法预测未来，没有人知晓你会在几个月前来到这个世界，你的存在过于突然。” “也就是说，这个‘地狱’很早之前就存在了？嗯，让我猜猜，八百年前？” 其实洛宁根本不用猜，因为他的内心已经有了答案。 “你没事偷人家魔族的东西干什么？还伟大的神明呢，你见过伟大的神明当个鸡贼？” “侮辱孤，对你来说有什么好处吗，创世神？” “我没有侮辱你啊，实话实说而已，是你自己太玻璃心。不过好处确实是有，好处就是，我寻到了乐子，我开心了。” 洛宁脸上的笑意渐浓，又说： “怎样，让伟大的创世神感到开心，是你的荣誉吧？” “……” 不死鸟明显表现出了不适的反应。 那双金色的眸子顿了一下，好像是连眉头都皱了起来。 “怎么，允许你是伟大的光之神，就不允许我是伟大的创世神了？” “论辈分，你还得叫我这个创世神一声‘爹’呢。” “孤无父无母，从信仰中诞生，又怎么会和众生那样存在亲属关系。” “你要这么说的话，那你确实是个不孝子。” “……和你对话，孤很不愉快。” “是吗，我倒是很愉快啊。” 洛宁笑得像个和蔼的慈父。 “问你一个问题，你是怎么做到把这么多魔素偷到自己的坑里放着？” “收集这么多魔素……你是真的想重生？重生成黑凤凰？金色不好看了，要始乱弃终了？” “无可奉告。” “嗯，那我再问你一个问题，怎样才能让你头上的那个圈，恢复到本有的模样？那只小天使，出至你手的混血，还能变回来吧？” “无可奉告。” 不死鸟低头看着眼前的男人，声音不温不火，震翅的双翼掀出阵阵巨风。 洛宁脸上的表情在逐渐加深。 他摇了摇头，吸了一口气。 “我也不想废话了，最后一个问题，我只问一遍。” “莉露鲁，在哪？” “无可……” “轰——！！！” 在不死鸟还没来得及拒绝回答之前，在她如同复读机一样开始重复那个词的时候，洛宁手里的纳尔特之剑已经重重地劈了下去。 带着滂沱的气势，凶猛的火焰挥出扇形，爆炎在四周飘飞。 沉重的一击毫无保留的打击在不死鸟的身上，在她身上裂开一条红色的伤痕。 “唳——” 不死鸟长鸣一声，痛觉刺激着身上的每一片羽毛。 金光布满全身，身上那道重重的伤痕以极快的速度在痊愈。 既然是不死鸟，那受了点伤不容易死也很正常。 只不过……对于洛宁这种不需要魔力就能发动攻击的人来说，他还可以砍几百上千刀没问题。 到底是他的手臂先发酸，还是说，这鸟的恢复能力先到阈值？ 这么想着，洛宁从空之境的碎片中取出永恒之剑。 永恒之剑·冈格尼尔静静地躺在洛宁的左手心里。 它散发着淡淡的光芒，似乎是在满怀期待地静候着洛宁。 洛宁抓着它，用力一握。 “嗡——” 金光斩射出去，结实的劈向那只金鸟的脑袋！ —————— （ 加更总结： 截至本章，本月共更新11.5W字，算上菠萝包平均2000字章节，一共57更，减去27天的自然更新，共加更30次，目前月票2997（一百月票加更一次），算30次加更。 所以刚好。 加更在本章还清了！ 所以所以，月底了，大家月票要过期了…… 投点票票，球球辣！ 最近剧情比较连贯，我会争取一口气多更，大伙儿不要让我停下来！><） 392 神战 “唳——！！” 不死鸟难以抗住这源源不断的双刀打击。 虽然身体会不断痊愈，但是痛苦是结结实实的打在身上的。 撕裂的疼痛接连不断。 或许是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洛宁砍出来的剑刃会如此猛烈。 完全是已经超脱了这个世界的规则。 这个人……这个创世神的身上，神器的力量好像根本没有上限！ 头顶的皇冠徒然旋转起来，像是启动了什么按钮。 不死鸟挥舞着遮天蔽日的羽翼，投入更高的空中。 她低着头颅，一顿高温朝着洛宁扑面而来。 不死鸟的鸟喙张开，在她尖锐的嘴巴前，一轮魔法阵瞬间出现，高温就是从这魔法阵里喷射出来的。 让洛宁觉得诧异的是，她吐出来的既不是金灿的光，也不是火焰。 而是黑色的物质！ 和洛宁脚底那片‘地狱’里的东西是一致的！ 这光之神，怕不是早就腐朽了！ 黑色的光能吸收一切，像是黑洞一样，带着摩擦出来的强烈高温，吹在洛宁的脸上。 洛宁的第一感觉是危险，他抬起永恒之剑，将这一次的吐息劈开了一道足够他躲闪的缝隙。 而不死鸟的这一次攻击，也是成功激发了待在洛宁身后看戏已久的利维坦之歌。 不死鸟的杀意让利维坦之歌暴起，恐怖的魔法阵接二连三的在洛宁身后形成。 看来这光之神也不演了，她就是想让洛宁死，这是绝没有含糊的事情。 只是，她现在的元素好像有些飘忽不定。 由于不断在光和暗之间切换，搞得利维坦之歌都不知道要用什么样的魔法对应了。 利维坦之歌也是头一次遇到，居然有人能同时掌握光明和黑暗两大元素。 光暗两大元素互相冲突，按理说，不可能同时被人使用出来。 魔法书哗啦啦的翻页，魔法阵不断在洛宁身后成型。 却又因为利维坦之歌的犹豫，在魔法完全成型之前强行终止，转而切换成另外一种元素，如此反复，却一个魔法都没用出来。 “这鸟在空中，你直接用火和风，给她烤了。” 洛宁实在是腾不出手来去管利维坦之歌。 这家伙平时还挺聪明的，这儿会手忙脚乱的样子不禁让人感到捉急。 无暇顾及利维坦之歌，洛宁举起弯刀，挡住了接下来的另一次吐息。 这次的吐息是光芒，耀眼的金光。 洛宁很烦这鸟花里胡哨的技能。 威力不够，但是视觉效果却是拉满了。 金光刚好消失，不死鸟头上的皇冠再次转动。 她再次吐出黑暗的物质。 洛宁来不及切换，他还不太适应手握双刀的感觉。 左手运用不熟练，洛宁反手拿永恒之剑很不习惯。 这一击他没能成功接下，黑色的物质宛如火焰，扑在了洛宁的身上。 这里面的温度的确很高。 再高一点就能把洛宁的头发点燃的程度。 洛宁感觉自己的衣服要燃起来了，连忙伸手拍打。 这样的高温让洛宁想起了没有空调的盛夏，被热浪吹在身上的时候，心底的火焰就像是点燃了那样，燥热难耐。 也许是觉得洛宁严严实实吃下了这一击，黑暗物质将会带来不死也残的伤害，不死鸟得逞的冷笑回荡在洛宁的头顶。 “哼，孤收集了八百年的东西，眼看着时机已到，却不得不拿出来对抗你。” “你还真想重生成黑鸟啊？光之神当腻了？” 洛宁的声音尤其轻松。 不死鸟目光一顿。 她显然想不到对方竟然在自己的‘黑暗’中毫发无损，金色的眸子里不禁流露出惊讶。 “孤的事情……不需要你过问。” “我是你爹，问问你怎么了？” 洛宁拍掉衣领上的灰。 衣服已经有些烤焦了。 他这衣服，在人类的集市上，好像还蛮贵的。 洛宁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鞋套’。 这个米娜给他的飞行魔法道具，好像是要光速寿终正寝了。 得加快节奏了。 “孤可以退一步……孤现在让你走，你可以把那条人鱼和那个蠢天使一起带走。” 似乎是察觉到了对方并不简单，解决起来相当棘手，光之神变得有些犹豫了。 这是连她也不能承受的物资，连灵魂也能污染的纯粹黑暗。 为什么在这个男人身上看不到一点效果…… “怎么，改变主意了？” 洛宁有些烦躁，身体燥热得慌。 极有可能就是因为那个黑色火焰造成的。 那团黑色的物质并不是完全对洛宁没有影响。 “那必不可能，你把我老婆抢走了，我找你算账，你反而来一句大发慈悲的放过我……你这鸟是不是逻辑有问题？” 光之神哪里受到了这样的侮辱，微微一怔后，她眼眸里的怒意爆显。 这是她平生第一次主动和人谈判，却招来对方的一阵羞辱。 眼看着沟通无果，光之神也只能硬碰硬了。 创世神固然强大，但就像是‘友人’说的那样，他才来这个世界几个月，根本无法和她这种土生土长的神明媲美。 要杀，就要扼杀在襁褓中。 光之神一直坚信，现在的创世神不过是在襁褓中的婴孩，和上万年岁的自己相差甚远。 更何况，她还有这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魔素在手里！ 心底的惴惴不安被怒意替代。 不死鸟扬头长啸，清澈的金瞳里印着黑色的火光。。 “如果不是你，孤的计划早就完美了，创世神——！！” 大量黑烟从鸟喙里喷射而出。 洛宁实在是不想直面这玩意，毕竟这玩意真的很烫。 光之神像个怨妇一样在嘶鸣，但是洛宁更在意的是自己的鞋套会不会坏掉。 回头看看已经产生了裂纹的鞋套，洛宁暗自一叹，尽量控制方向，躲闪黑烟。 可是，从不死鸟口中喷射出来的黑色物资范围很广，根本不是几个躲身就能闪过去的。 再加上，洛宁对这脚底的魔法道具并不熟练。 他又结结实实的吃了一道攻击。 同时，他还听见了自己脚下的魔法道具在黑暗中破碎的声音。 清脆的声响在这无边的黑暗中尤其刺耳。 已经尽可能的不让它们接触火焰了，可是这玩意毕竟只是个道具，根本不是能卷入这场战斗的强度。 洛宁都还来不及心疼自己刚获得的道具。 他还有更重要的账要找这只鸟清算。 在黑暗中，他利落的黑色短发被高温摩擦出红色。 眼睛里被更多的红色火焰填满。 金色和红色分别在左右手上相交。 洛宁提着双刃，朝着前方划出深深的‘十’字。 他迎面的正前方无疑就是光之神的方向。 随着一声惨烈的鸟鸣，洛宁知道自己是劈中了。 他把永恒之剑丢回右手上去一并抓住，之后拽着身后没什么作用的利维坦之歌。 将那本发呆的书抓过来，一把踩在脚下。 与此同时，脚底的魔法道具也在恐怖的热量和金光中完全破坏。 魔法道具的效果消失，洛宁在落下去之前，踩着利维坦之歌重重一跃。 他已经不止一次用利维坦之歌自身的浮力当脚踏板了。 已经有了让人心疼的熟练度。 吃了两刀的不死鸟在不断降落高度，洛宁很轻松的就骑到了这不死鸟的身上。 鸟背很不稳，再加上这只鸟自身的挣扎，洛宁狠狠地拽住了她的羽毛。 不死鸟的羽毛很轻，拽住的时候还很容易掉落。 每当手中的羽毛被自己拔下来，洛宁就以极快的速度去拽住另一片羽毛。 这鸟的再生能力极强，不仅是身体上的创伤，她的羽毛也能快速生长出来。 洛宁拔了一大把毛下来，最后终于是爬到了鸟的脖子上去。 “你、你想要做什么，创世神！！” 光之神这下彻底慌了神。 近身……友人强调过，千万不能让创世神近身！ “唳——！！！！” 凄厉的鸣叫声回荡在这空旷的天空中。 两把神器深深地插.入了不死鸟的脑袋里。 “碰——！” 火光和金光在不死鸟的头颅里暴涨。 愈合的光芒刚要汇聚过来，便又被可怖的火焰炸开。 不死鸟的身体一阵抽搐，羽翼再也不能有规律的挥舞。 她的身体迫切地向下坠落。 在落下之前，金瞳勉强撑开，费力的扑腾了几下翅膀。 不死鸟并没有坠落在那片黑暗的地狱里，她好像对那种地方也充满了忌惮。 巨大的鸟身砸落在树上，被树枝的韧性弹开几米远。 想要用脚刹车，却因为洛宁拔剑的疼痛而不由得挣扎抽搐，最后是鸟头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为什么……不公平！” 不死鸟凄惨欲绝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山头。 “为什么你来到这个世界就能获得无上的力量，而孤精心经营了几千上万年，却连伤着你都做不到！！！” 光之神终于是看清了眼前的事实。 这创世神……太过于离谱了。 “不公平？”洛宁冷笑一声。 “在自己创造的世界里被伪神吊打才是不公平吧？你父亲我，已经对你很仁慈了。” 洛宁清楚自己对物理没什么抗性，所以他为了避免撞在树上，落地之前就自主从不死鸟的身上下来了。 他提着剑，一步步走过去。 利维坦之歌幽幽地飘了回来。 尽管总是被洛宁用脚踩，但是这本神器从来都不敢抱怨什么。 在不死鸟倒着的视线里，这位提着双刀逼近的男人像极了邪恶的恶魔。 他宛如是一个暴戾透顶，狰狞嗜血的邪神。 393 弑神 “神不减不灭，你、你杀不死孤！” 不死鸟强撑着羽翼，将自己的身体支起来。 脑子已经混乱，破坏的大脑还没有得到修复。 仅凭一些本能的理智在痛彻心扉的哀鸣着。 再来一刀的话…… 不死鸟想往后倒退，却因为脚被水魔法缠绕而动弹不得。 洛宁终于还是来到了她的眼前。 “神确实是不减不灭。” “但是，伪神不算。” 金色的眼瞳里，那两把利剑不断放大，直到刺了进来。 “唳——！！！” 凄厉的叫声惊起远处的飞鸟。 不死鸟看见了蓝天白云，掠起的白鸟在油绿的树林间翱翔。 这大概是她这双眼睛所能看到的最后一眼了。 金色的眼瞳刺入利刃，鲜红的血液顺着眼角成串滴落。 虽然自诩是光之神，但也不过是血肉之躯。 不是什么光明的化身，更不是太阳的化身，不死鸟皮开肉绽的伤口和流出的鲜血已经将那些传说不攻自破。 “不……不，她会帮孤的，她明明会帮孤的！” 双目一片漆黑，黑暗中，恐惧的感觉在不断蔓延全身。 插在眼睛里的剑刃没有被拔.出，双眼无法得到愈合。 不死鸟东跌西撞的站起来，想要远离这个危险的男人。 可是已经辨不清方向的身体在被魔法束缚的情况下，能做到的也不过是原地晃脑而已。 “叮当、叮当” 四周有什么东西在互相碰撞的清脆声音。 像是夏日的风铃，脆声入耳。 仔细听的话……好像是冰块互相摩擦的响声？ 还来不及仔细辨别，下一刻，寒冷的感觉深深刺入骨髓中。 并不是单纯的因为温度降低而感到寒冷。 而是真真切切的，有尖锐的冰凌刺入身体的感觉。 冷气浸入骨髓，不死鸟体内强大的光元素集中上来，驱赶寒气的同时，也在不断治愈负伤的躯体。 她的身体还在自主恢复。 但是不断在濒临死亡中横跳的痛苦已经快要将她的神志崩断。 不死鸟·菲尼克斯还是头一次觉得，自己引以为傲的恢复力并不是什么好事。 想法刚刚成型，便有神明回应了她的愿望。 像是集于无私慈爱为一身的神，那只温柔的手掌伸过来，轻轻地覆盖在她的羽毛上。 触感柔软，温和的，像是在哄人入睡。 刺入不死鸟背脊的巨大冰凌在洛宁的触碰下顿时消失。 他的身体能免疫一切魔法，也能解除一切魔法。 上一秒还在温柔抚摸羽毛的手，下一秒却又迟缓的、顺着冰凌刺破的伤口伸进去。 手掌在深入的时候，内部模糊的血与肉在相互摩擦，发出滑腻的水声。 不死鸟的体内相当温暖，紧紧地包裹在洛宁的手臂上。 “不、不……” “你怎么，不行，你不能杀了孤！！” 不死鸟感受到了什么，想要睁大眼睛。 可是她的双眼早已被刺瞎，在剑刃没有拔.出之前，她无法再直视她的光明。 “这里好黑暗……好冷，创世神，你放了孤！！” 不死鸟的鸟喙还在一张一合着，歇斯底里之后，她的声音已经接近嘶哑了。 身体已经没有太多的力气，脸头也抬不起来，迫切的言语到嘴边已经化作一滩无力的垂死挣扎。 只要创世神的手还停留在她的体内，她就不会恢复！ 恢复身体的魔法根本无法形成！ 光元素在试图汇聚过来修复伤口，可是它们就好像是被篡改了规则那样，魔法无论如何都无法酿成。 鲜红的血液带着体温一起，源源不断的流出。 她头一次感受到生命的流逝。 她这永不磨灭、垂世不朽的身躯，在这个人的手里……就像是一个随手就能破坏的玩偶。 “你不能杀了孤……！创世神！！” “为什么？” 男人的疑惑声带着戏谑的笑意。 在没有视力的情况下，听力会放大数倍不止。 不死鸟的每一丝神经都在感受对方的触碰和声音。 她忍着疼痛开口道。 “你杀了孤，天堂就会陨落，天使就会失去庇护！” “然后呢？” “你既然创造了她们，你不会想亲眼看见她们连同家园一起覆灭！” “是人也好，是神也罢，怜悯和同情是整个世界每一位有生命的个体都应该有的情感……” “没有谁能眼睁睁看着一个活生生的种族在自己的面前消亡！” 不死鸟几乎是用尽了力气在嘶吼。 洛宁一点儿也不为她的洗脑话术动摇，反而冷声道。 “你吸走魔族大地那些魔素的时候，也是这么想的？我怎么觉得，你看着一个庞大的种族逐渐走向灭亡的时候，反倒是很开心呢？” “这个世界不需要虚情假意的伪善。” 在洛宁的手掌心前，魔法阵直接在不死鸟的血肉里生成。 利维坦之歌浮现在洛宁的面前。 这是他找了好久的，最适合送光之神一程的魔法。 他看着倒在他身旁的这只绚丽又巨大不死鸟。 感受着她逐渐在自己的手里变得冰凉的身体。 算是送给她临终前的最后一句话，洛宁缓缓开口道。 “还有，我不是什么仁慈伟大的神明，我只是一个自私的、只会保护自己心爱之人的普通人，仅此而已。” 直面恐惧会让身体本能的发怵，尽管声音在战粟，但倔强的她依旧是要张口反驳。 “呵…呵呵……普通人……” “任何生命都能成为‘普通人’，唯独你不行……你这个背负着一身罪孽的、荒谬的神明。” “终将有一天，你会赎罪……” “＜消融＞。” 洛宁手中的魔法无声地发动。 他不愿再听对方濒死前的低语。 黑魔法在不死鸟的体内作用，猛烈地和光明互相碰撞，虚弱的身体根本抵不过这道魔法。 名为‘消融’的魔法很快就将她体内的一切都化解了。 血液、内脏，还有残破的身体。 漂亮的羽翼和坚硬的鸟喙都在融化。 最后化作一点点光斑，如同流动的满天星光。 星河缓缓，回归大地。 …… 嗯，干掉了。 明明还有很多问题没有问出来。 但是，洛宁不觉得自己能在这虚伪的光之神嘴里问出来什么真话。 洛宁站起身，擦干手掌上的鲜血。 目光看向天边残留的一点晚霞。 太阳落山了。 光芒正在从大地消失。 在光明逝去的时候，黑暗便会降临。 这里将重归夜晚的宁静。 394 神造神器 屠神好像比洛宁想象的要简单。 并没有拉蒂尔当初说的那么复杂。 什么剥夺信仰、消耗她的信仰之力…… 好像普普通通的杀掉也是一样的？ 不过，要真的是这样，那也太离谱了。 那岂不是人人都能弑神，光之神看上去也不是很强的样子，又怎么会让天使族这么强大自满的种族甘愿跪在她的脚下。 这几千上万年的统治，已经不单单是耍耍嘴皮子就能搞定的吧。 所以，大概有两种可能…… 第一种，光之神是真的神明，是洛宁自己强出了这个世界的规则，他理所应当的觉得所有的生命都很弱，所以弑神对他来说也不难。 第二种，光之神根本就不是什么神明，只是她的谎言这么多年都没有被拆穿而已。 洛宁晃了晃脑子。 手掌上血迹已经消失，但是刚才湿软的触感还在残留，这种亲手杀人的感觉并不好。 还好光之神是鸟，不是人。 他觉得自己就是杀了一只鸡。 如果真把对方的身体换成是人类的话，洛宁还真不一定会把自己的手捅进对方的胸腔里去。 太血腥了，想想都觉得反胃。 思绪从亲手杀‘鸡’的震撼里回过神来。 洛宁缓缓地呼了一口气。 他还有正经事情要做。 他环视了一圈面前的空地。 随着不死鸟的消失，连同地面上的血液都化作星光消散了。 洛宁的面前是一处平整的，被压弯了草木的山顶。 他仔细找了一圈，最后在压扁的灌木中找到了那个镶嵌着绿宝石的金色皇冠。 这个皇冠是拉兹的本体…… 想来拉兹的身世也一直是个谜。 虽然是拉菲尔亲手从独角兽的肚子里面接生的天使，但是她身上有太多奇怪的点了。 且不说天使和独角兽的繁殖体位能不能行、物种之间有没有生殖隔离…… 光是这种去‘冲上司的马’这种事情，在纯洁的天使身上发生的概率也是极低。 现在倒好，这家伙直接就是光之神一手创造的生命。 直接是人造……不，应该是‘神造’物种。 光之神具体是怎么催生生命、制造神器的，洛宁也不懂。她好像一致认为，神器就是有生命的武器？ 可是，在洛宁的设定里，神器是自然诞生在这天地间的生命，并不是能创造出来的东西。 所以……这皇冠到底是不是真的神器也不好说。 不过，光之神从皇冠里喷出来的黑色火焰倒是挺恐怖的。 洛宁拿着王冠，试着拍了拍。 “拉兹？” 他试探性呼唤了一声。 皇冠比洛宁的头要稍大一些，她静静地躺在洛宁的手心里。 在洛宁以为这家伙现在是没有自我意识的时候，洛宁手里的皇冠突然动了动。 “嗯……？” 错觉？ “能听到的话，就再抖两下。”他又说。 ‘抖抖、抖抖’ 洛宁手里的王冠还真就又抖了两下。 洛宁这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至少拉兹的意识还在，就是不知道要怎么变回去。 还得再研究研究。 “我先把你放在兜里，你乖乖的呆在那里。” 说是放在兜里，洛宁身上根本没有兜可以放下这么大一个东西。 而且皇冠是有生命的，洛宁又不可能把她塞进储物戒指里。 所以他决定把拉兹塞到空之境的碎片中，和那些神器待在一起。 “里面有点儿黑，你忍一忍。” 说完，洛宁不顾拉兹频繁抗议的抖动，强行将她放进了碎片里。 拉兹暂且先这样安顿，洛宁还要去找莉露鲁。 以及…… 他抬头看着天空。 漆黑的深夜里，云层之上。 那座漂浮在空中的岛屿，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陨落。 按照光之神的说法，她死了的话，那座岛将会掉下来。 只是，现在那座岛还没什么动静，洛宁决定暂且先不管它。 “……嗯？” 就在洛宁站起身来的刹那间。 他看见了原本拉兹掉落的那一堆灌木里，有一个白白圆圆的东西。 他弯腰捡起来一看。 “……蛋？” 这蛋的花纹奇特，上面布满金色的纹理，还有几片类似于羽毛的凹凸花纹。 思来想去，这里是光之神倒下的地方，她这么一个庞然大物，如果这个蛋真的是早之前就存在的，那一定会被压碎了。 再结合这羽毛花纹的形状…… “……草。（一种植物）” 这不死鸟，还真的死不了？ ……重生？！ 洛宁忽然想到地球上各大影视作品里，西方的不死鸟菲尼克斯，浴火重生的画面。 洛宁敲了敲蛋壳。 厚实的蛋壳里面回荡着闷闷的响声。 这玩意别说是有反应了，里面有没有生命都还不知道。 联想到自己确实缺一头强壮的坐骑，洛宁决定把这玩意先收走。 把不死鸟的蛋丢在野外可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 况且，指不定还能玩玩养成呢。 如果有危险，或者是带着记忆重生的话，洛宁到时候再杀她一次也不是不行。 将大白蛋收进空之境的碎片中，关上利维坦之歌，收走身边的所有神器。 洛宁的手里只剩下一把‘永恒之剑·冈格尼尔’。 他站在山顶，瞭望前方不远处，那块深不见底的黑洞。 那里的黑暗充盈得过分，也不知道洛宁手上的这把光元素的神剑能不能对他有所帮助。 洛宁决定跳下去看看。 既然光之神拐走莉露鲁的原因是为了吸引洛宁在这附近出现，那莉露鲁不在天堂的话，就极有可能是在这里面了。 回想起被黑色的火焰喷射到身上的灼烧感。 那焦灼的感觉不仅是源自皮肤表面，更多的是来自内心深处。 急躁、恐慌。 这是连洛宁都能真切体会的实感，不仅是他，那片漆黑的‘地狱’连创造它的光之神都觉得畏惧。 能让神都觉得忌惮的东西。 对魔王身躯的莉露鲁来说……或许真的是如临地狱。 一想到这里，洛宁不自觉地攥紧了手中的细剑。 金色的光芒在回应他，在这漆黑的夜里，绽放出瑰丽的金光。 洛宁纵身一跃，跳了下去。 黑夜中，他坠落的身影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拉出金色的、长长的尾拖。 犹如一颗陨落的星星。 395 地狱 随着身体的不断下坠，洛宁看见了天空上逐渐远离的繁星。 当双眼彻底被黑暗的浓雾遮住之后，已经无法辨认自己是身临何处了。 四周静谧无声，风的阻力在加重，身体变得很沉。 混沌的黑暗中，这里仿佛被封锁了一切感官。 听不见、看不见，如同溺入深海。 除了逐渐变得燥热的身体还在确认自己活着以外，身体已经彻底失去了辨识。 身体的燥热不仅仅是源于体表，更多的还是来自内心深处。 那团扰乱心智的悸动，好像是不做点什么就会更加难受下去。 手中的永恒之剑还在发光，但是它的光芒根本无法驱散黑暗，在和洛宁一起坠入‘地狱’的时候，它的光芒瞬间就被这里的黑暗所吞噬了。 洛宁或多或少知道这里充满了危险，这里可是汇聚了魔族八百年间消失的所有魔素。 但是为了找到那个必须要找到的人，他会义无反顾地跳入这漆黑的火海中。 衣服在逐渐化为灰烬，无尽的黑暗和恐惧蔓延全身。 洛宁沉沉的呼了一口气。 这可比在地球的夜晚胡思乱想的时候，突然对死亡的畏惧可怕多了。 这是身临其境的真实感受。 洛宁不知道自己往下坠了多久。 心里大概估算了一下。 这种高度，当身子着地的时候，大概已经摔死了。 他当然也就这么想想，他手上还拿着永恒之剑，就算他想不到什么法子安稳落地，但是永恒之剑可以替他想办法。 如果说天堂有过高，地狱就有多深的话……这个掉落的时间，好像也差不多了。 洛宁这么想着，手中的光芒突然乍现。 沉默的永恒之剑蓄力已久，剑身的金光朝着洛宁的脚底喷射。 看起来就像是一道冲向地面的光柱。 光柱在洛宁的手里造成反作用力。 一阵颠簸中，洛宁的双脚才安全落地。 落地时候的冲击力很大，洛宁为了保护膝盖，不得不半蹲下来，等身子站稳之后，又缓慢地站起。 永恒之剑的光芒破开黑暗。 刚才还虚弱无比，无法在黑暗中点亮的永恒之剑随着洛宁的着地，突然绽放出强烈的光芒，就好像之前的柔弱是装出来的一样。 ……难道是为了防止自己被动荡的物质卷走，所以才默不作声的，直到他顺利来到地底，才开始露出真面目？ 洛宁忽然觉得这剑竟然非常聪明。 黑暗会如同洪水猛兽一样席卷而来，洛宁的身体外围已经亮起了一圈光芒。 那些蜂拥而至的黑暗物质想要破开这一圈光罩。 不仅是洛宁，连永恒之剑都没有见过这么浓的黑暗物质。 刚才还企图在洛宁面前展现出自己‘可靠’的一面，下一秒，这把剑开始一个劲的往洛宁的怀里钻。 “……你别抖啊，我也怕啊。” 身周的黑暗‘咣咣’撞击着光罩。 那片金色的光罩上不断泛起波纹涟漪，洛宁感觉这玩意随意会裂开都不一定。 光明会驱散黑暗，黑暗也会吞没光明。 在每一次吞没与驱散之中，绵绵不断的金光总是会持续生成，与周围的黑暗达到了一种巧妙的平衡。 可是，这种平衡将会在永恒之剑精疲力竭的时候被打破。 所以洛宁动了动脑筋，忽然想到之前的利维坦之歌也同样打开过金色光罩。 而且那个家伙还是一个补魔宝，让它给永恒之剑提供魔力总没错。 他摸出魔法书打开，随便翻了一页光魔法。 甚至都用不着洛宁使用魔法，身经百战的利维坦之歌瞬间就了解了情况，另一圈金色的光罩很快就覆盖在了原本的防护结界上，将其变得更加牢靠。 可是洛宁怀里是永恒之剑还是在瑟瑟发抖，赖在洛宁的胸膛前一动不动。 ……行吧，这永恒之剑不是怂，它也就是单纯的害怕而已。 毕竟，对光明属性的神器来说，在如此浓郁的黑暗中，也就相当于是四面楚歌了。 洛宁生怕这把剑的刀锋碰着自己，试着推了推，发现这家伙已经是像个吸盘一样吸上自己后，洛宁也就放弃阻止它了。 当务之急还是找人最重要。 脚底是坚硬的岩石，石块与石块间并不平整，踩在上面甚至还能感受到凹凸不平的质感。 岩石表面光滑，在光明的照射下就像是一面面微小的镜子。 洛宁环顾了一圈。 发现除了脚底，什么也看不见。 前方的路依旧是深不见底的漆黑，不知是通往何处。 洛宁只能凭着感觉，硬着头皮往前走。 由于可见度只有光圈范围的半米距离，所以洛宁每一步都走得小心。 他无法听见自己的脚步声，这里没有回声，黑色的物质能把所有的一切都吞没掉。 要不是洛宁本身免疫魔法的体质，恐怕早就要在这里一命呜呼了。 好在，这块地方除了魔素浓得过分以外，倒是没有生物。 地底并没有什么长相奇丑的、张牙舞爪的怪物朝洛宁发动攻击。 至少性命上面是无忧的。 这种地方，普通生命大概也不可能存活。 越往前走，洛宁心里越是没底。 这地底到底是有多大，洛宁根本没有一个概念，如果他一开始就走错了方向，那再怎么走下去，也只会前功尽弃。 他甚至是觉得，希望自己这一趟没有收获。 如果莉露鲁不在这里，那么她就可以在更安全的其他地方。 这块大陆的任何地方都比不上这里糟糕。 大概步行了十来分钟，洛宁已经逐渐失去了信心。 没有信心，也没有耐心，毕竟他是来急着找人的，可不是像这样悠闲散步的。 抓握住贴在胸口上的永恒之剑，洛宁将它拔了出来。 之后紧紧地捏着剑柄，用力一砍。 金色的光斩挥了出去，在前行不到十米的距离就完全熄灭。 可见度提升到了十米，这对洛宁来说倒是一个不错的进步。 而且，如果莉露鲁真的在这里的话，她也可以看见洛宁发出的光芒。 反正，消耗的魔力也不是他的，他大可以边走边挥。 人倒是不累，但估计是会把剑累坏。 洛宁朝各个方向都砍了几刀。 这周围并不是一个单调的空洞地带，在洛宁身侧不到十米的距离，他看见了地洞的边缘。 墙面混着岩石和泥土渣。 只是这里的黑色污染太过严重，原本应该是黄颜色的土已经被浸染成了黑色。 如果地狱的形状真的是洛宁在空中看见的那样，呈现出漏斗形，那漏斗的尖端、地底的范围，其实也不会有多宽广。 而一个人在某处空间里变得难受虚弱，那她一定会靠着墙面休息。 所以，如果莉露鲁真在这里面的话，那顺着边缘就能找到她！ 洛宁从降落下来的时候，心里就没有安分过。 脑海里的思维没有过停顿，一直在想着各种法子。 滚热的感觉早已蔓延全身。 洛宁看过了，衣服还在，就是边缘处烧坏了不少，但也不至于整个人燃烧起来。 可是……内心深处的那一团火，却让他无比急躁。 再加上本就慌忙的心情，他现在着急得连心跳都在加重。 他不禁跑了起来，速度逐渐加快。 仅凭半米的可见度，他也不管前方会有怎样的危险了，他只知道，再这样耽搁下去，焦灼的心智将会让他动摇。 倏地。 奔跑间，洛宁的脚背踢到了什么东西。 不是岩石那样坚硬的触感。 撞在洛宁脚背的东西十分柔软。 它和周围的黑暗一个色调，是一条黑黑的、油光发亮的尾巴。 洛宁认得这只尾巴。 这只尾巴总是会在睡觉的时候，大半夜的缠绕上自己的大腿。 而三角形的尾巴尖明明很柔软，却总是翘起来扎他的腿，那时候洛宁会被扎得很痛。 只是……这只尾巴，是不是有些变长了？ 洛宁顺着脚底往前看。 一双猩红色的眼睛在斜下方的位置，正在缓缓地抬起来。 在那双红瞳之后，还有数十只眼睛悄然凝视着洛宁！ 洛宁往前走了一步。 光晕让他看清了那些红瞳的实体。 锋利的镰刃像月亮一样弯曲，红色的眼瞳就是在镰刃上睁开的。 黑色的镰刃和周围的黑暗物质融为一体，颜色同化到模糊了边缘。 镰刀竖着，静静地靠在那里。 是莱瓦汀。 十只眼瞳全开的莱瓦汀…？ 而洛宁分明记得，莉露鲁亲口告诉过他，就算自己是在全盛时期，也只能开启莱瓦汀的四只眼睛！ 再一看。 洛宁看见了那张让他觉得熟悉的面庞。 那张白净的脸蛋依旧精致，但是却少了些稚嫩。 原本圆圆的脸颊边，轮廓变得有几分少女的成熟。 眼睛不再是水灵圆润的，眼尾拉长了不少，小巧的鼻梁下，嘴唇比之前更红润了。 特别是那个微微隆起……甚至可以说是饱满的雪白胸脯，更是让洛宁看得发愣。 “莉露鲁……” 洛宁听不见这里的声音，黑暗物质早就将声音完全吸收了。 他又加重了语气，大声道：“老婆？” 长长的眼睫轻轻颤抖，虽然是听不见，但也感受到了什么。 她看向自己尾巴的目光慢慢地收回。 视线抬起来，她望着脑袋，和洛宁无声地对视。 396 暴走 二合一章节 银白色的长发似乎长长了不少。 双马尾早已失去束缚而散开，轻轻地披在耳畔和脑后。 那双坚硬的圆角，因为得到了生长而旋转起来，更像是一对绵羊的角。 巨大的蝠翼在身后微微围拢着，一条黑色的恶魔尾巴，因为被人踩了一脚，所以正在不爽的抽动。 莉露鲁冰冷的脸上，眸子里填满了复杂的感情。 一时间让人读不懂。 到底是一种冲动，还是说愤怒？ 可是洛宁却觉得，莉露鲁这双微微眯起来的眼睛，更像是带着炙热的情.欲？ “老·婆。” 洛宁一字一顿，用口型称呼莉露鲁。 他刚刚已经在这么叫过了。 可是莉露鲁一点反应都没有。 明明以前会光速炸毛来着。 难道是因为，不仅是身体变得成熟了，连心灵也成熟了？ 洛宁到现在也没有想明白，光之神为什么要把莉露鲁丢进这黑暗元素充裕的地狱。 魔王会在这里得到成长，这显然是光之神不愿意看到的事情。她这么做，无非就是笃定了莉露鲁会在里面爆体身亡。 光之神从诞生起就不喜欢魔族，而魔族的魔王更是她的眼中钉。 这光之神，从一开始就没有给自己留后路。 到底是蠢。还是说，受她口中所谓的‘友人’指使？ “老婆？” 这是洛宁第三次直呼莉露鲁的禁忌。 莉露鲁静静地看着他，片刻之后，好像读懂了他的口型。 眉头一皱，莉露鲁站了起来。 手中长长的镰刃向前一横。 洛宁十分确定，这把镰刀是朝自己砸过来的！ 他往后一跳。 洛宁的目光停留在莉露鲁的脸色上。 她竟然没有像以前那样脸蛋发红，满脸羞愤。 她一点也不羞，只有愤。 如熟透的樱桃那样，嘴唇红润有光泽。 莉露鲁的嘴唇轻轻张开，两颗小巧的恶魔獠牙露了出来。 她的嘴唇动了一下，好像说了什么，但好像又什么也没说。 洛宁只觉得这里好热，他想要赶紧带莉露鲁回去。 也不知道莉露鲁的蝠翼能不能挥动起来。 以及她成长之后的蝠翼有没有变得强壮，最好能带着洛宁一起离开。 “老婆，我听不见，咱们先不闹，先回……去？！” “！！” 镰刀狠狠地砸下。 洛宁经过这么多次的战斗，反应力还是有一些的。 他巧妙的躲开了莉露鲁的攻击。 这里没有声音，空间中的所有声响都被吸收了。 所以洛宁根本不知道莉露鲁砸下的那一下有多恐怖。 而当他低头去看地面的时候。 他看见了一个深深地、相当恐怖的大坑！ ……来真的？！ 洛宁心跳了一下。 他身边的利维坦之歌率先在他之前做出了反应。 利维坦之歌光芒大涨，企图用金光避退黑暗。 但是黑暗物质与黑暗中的人，一点要退后的反应也没有。 莉露鲁抬着镰刀就走了过来。 镰刀挥起，落下。 “……！！” 虽然是听不见声音，但是洛宁觉得自己刚才心惊肉跳的一下仿佛就是听见了莉露鲁砸地的声音。 莉露鲁的身法并不矫健。 她的动作迟缓，所以每一次动作都会被洛宁躲开。 洛宁猜想应该是这里的黑暗物质对莉露鲁造成的影响。 黑暗物质对洛宁来说，会造成全身燥热，那么对莉露鲁来说…… 很有可能是别的影响？ 但是她现在的反应算是什么？ 失忆？暴怒？ 回归恶魔的本性？ 被黑暗侵蚀，失去了理智？ 造就这里的环境不是什么魔法，是纯粹邪恶的黑暗。 这样的黑暗会对魔王造成任何负面影响都不为过。 洛宁一边猜想着，花了很大的功夫才躲开莉露鲁的一击。 可是这次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洛宁身周的光罩被莱瓦汀划开了很大一条口子。 洛宁看见了那道裂缝，裂缝正在以极快的速度扩散，被格挡在外面的黑暗物质像是水流一样渗透进来。 “莉露鲁！” 洛宁大惊失色，他一把去抓住莉露鲁的手腕。 但是莉露鲁不仅是身体变大了，她的力气也变大了几分，再加上本就是恶魔体质，在纯粹的力气上，洛宁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莉露鲁很轻易地就挣脱了洛宁的手，她高举起莱瓦汀挥砍过来。 顿然间，洛宁面前的光晕大涨。 刺眼的金光让洛宁睁不开眼睛。 从利维坦之歌的魔法阵里，一支支笔直的金色长枪疯狂朝莉露鲁发射。 洛宁想要阻止，但是利维坦之歌距离洛宁太高了，它现在属于是自主攻击的状态，洛宁根本够不着它。 洛宁沉沉的吸气，光罩的裂缝已经完全裂开。 这里的空气对他来说有些浑浊。 只是，比起空气质量，洛宁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炽热。 心底的火在燃烧，身体上，滚烫的衣服像是热水一样覆盖在肌肤表面。 愤怒和冷漠这两种情绪在莉露鲁的眼睛里化开。 洛宁一时间无法猜测她的心情。 但是莉露鲁现在的做法，就好像一个无情的、杀人的恶魔。 而且……洛宁猛然反应过来一件事情。 如果说，连利维坦之歌都开始自主反击的话…… 利维坦之歌只会反击对洛宁抱有杀意的人。 不仅是莉露鲁，连莉露鲁手上的神器‘莱瓦汀’也一起‘魔化’了？！ 洛宁的内心现在相当急躁。 如果要以暴制暴的话，对他来说并不难。 但是他根本不会那么做。 头顶的利维坦之歌还在接连不断的释放光魔法。 从光铸成的长枪、大剑、细雨，再到菱形的光阵、圆形的光球，一切能丢出去攻击的魔法，它都在朝着前方的恶魔释放。 对利维坦之歌来说，只要‘敌人’不倒，它就会一直攻击。 这可是它第一次遇到，能抗下它这么多攻击的‘敌人’。 莉露鲁想要应对利维坦之歌并不难。 她现在的手中，莱瓦汀可是十瞳全开的巅峰状态。 要单独一打一，在洛宁不协助的情况下，利维坦之歌还真不一定打得过。 只是……莉露鲁现在的状态看起来并不好。 在接下三、四个魔法之后，莉露鲁的动作变得更迟缓了。 握住莱瓦汀的双手有些脱力。 在和光明魔法迎接而上的时候，有几次甚至震脱了手。 莉露鲁微微张开嘴唇，长呼了一口气，眼睛里的狰狞和狂怒愈发明显。 可是洛宁越是看见她凶狠的模样，就越是不好受。 洛宁抬起手中的永恒之剑，瞄准位置用力一丢。 他丢的方向是利维坦之歌。 那本书大概也是没有猜到，自己的造物主竟突然这么给它来一下。 书页被狠狠地砸中，猝不及防的关上。 在利维坦之歌落下的时候，洛宁顺利把它收走，塞进小黑屋里关禁闭。 他确实是这么做了，这么做无非就是为了保护莉露鲁而已。 可是，迎面而来的锐利镰刃，就不再是他能躲避的程度了。 身边还有掉落下来、插.入地面的永恒之剑。 永恒之剑散发着淡淡的光芒，这点光芒虽然照亮不了太多，但是在黑暗中尤为显眼。 洛宁知道永恒之剑就在自己手边，也知道莱瓦汀就逼在他的胸口。 可是他并不愿意去触碰永恒之剑。 他完全没有要拔.出剑刃，挥向莉露鲁的想法。 莱瓦汀砸向洛宁的胸膛。 洛宁觉得自己快死了。 因为莱瓦汀的速度很快。 所以他下意识的就闭上了眼睛。 脸上有利刃挥下来的时候，一同带过来的风。 可是莱瓦汀并没有成功接触到洛宁的胸口。 洛宁睁开一只眼睛，偷偷去看。 停手的也不知道是莱瓦汀还是莉露鲁，或者说，两个都刹车了？ 莉露鲁呼着急促的气息，胸口在剧烈的起伏。 白如雪山的胸峰因为保持着弯腰的姿势，所以在洛宁面前展.露无疑。 像是雪山上的硕果，粉粉的，嫩嫩的。 让人看了之后，连连吞咽口水，甚至忍不住想要含在嘴里品尝一口。 洛宁的喉结滚了一下。 等等，现在明明不是思考这种事情的时候。 “……老、莉露鲁？” 洛宁觉得这个时候还是正经一点比较好。 莉露鲁眼睛的光芒清澈了些许，至少不再是刚才被怒火填满的表情。 与此同时，不知道是不是洛宁的错觉。 他感觉围绕在自己身体周围的黑暗物质在后退。 最直观的表现就是，永恒之剑身上散发出来的金光比之前更亮了、浑浊的空气变得更清晰了。 是莉露鲁在操控？ 所以到底是她和它之间，谁控制了谁？ 莉露鲁停留着动作，在原地喘息。 莱瓦汀依旧是比划在洛宁的胸口前，既没有前进半毫，也没有收回半分。 在洛宁的注视下，莉露鲁的嘴唇缓缓张开了。 因为黑暗物质在倒退的关系，他们这一片形成了一个干净的空间。 洛宁能听见莉露鲁在说什么了。 她的声音缓慢，但是因为喘气的关系，每一个音节都比较急切。 “无论……” “贫困还是富贵、健康还是疾病，都愿意终生爱他、保护他、忠诚于他，直至死亡……” 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洛宁许下的那个恶魔契约的愿望。 对神明的誓言终身不可违逆。 可是，她连每一个字都记得清清楚楚。 ……………… “咣当” 莱瓦汀终于是从莉露鲁的手上脱手，掉落了下去。 莉露鲁随手将莱瓦汀扔远。 莱瓦汀上睁开的十瞳也在脱离了魔王的手心之后，缓缓地闭上。 “……莉露鲁。” 洛宁知道她现在是恢复理智了。 所以他轻声的，呼唤了她的名字。 莉露鲁这副成熟少女的身躯，在洛宁看来还不够习惯，但是……她的每一处肌肤，他都记得清楚。 莉露鲁的眉头一皱。 这次她皱眉的举动，倒是和稚气版本的她有几分相似了。 “你刚才，不是这么叫吾的。” 洛宁眨了一下眼睛，想了想： “……那就，老婆？” “……哼。” “你来太迟了，为什么现在才找到吾。” 莉露鲁轻轻地哼了一声。 洛宁不会替自己解释： “我的问题，来迟了，下次不会了，老婆。” “不可以叫吾老婆。” 莉露鲁好像终于在这么多声‘老婆’中反应过来，自己还有这么一个炸毛的点了。 只是，她的语气太过平静，也不像是要炸毛生气的模样。 “要叫。” 洛宁临危不惧。 “是吗？” 不知为何，莉露鲁突然的这一句反问，让洛宁感到措手不及。 可是莉露鲁根本没有给他反应的余地。 一只手重重地推在洛宁的胸膛上。 洛宁防不胜防，更何况，这种状态下的莉露鲁力气好大。 洛宁被脚后跟的岩石绊倒，整个人后仰下去。 还好他的背后面是‘地狱’的墙面。 他靠着墙体被迫坐下。 莉露鲁就这么顺理成章的、自然而然的，坐在了他的大腿上。 抬起那双变得修长笔直的白腻大腿，莉露鲁跨坐在了洛宁的身上去。 那只细长的恶魔尾巴更是无声的缠绕在了洛宁的小腿上。 她沉重的呼了几口气。 可以看出来，莉露鲁现在还没有完全缓过来，呼吸节奏相当凌乱。 “唔……吾好热，洛宁。” “……其实我也是。” 洛宁试着触碰了一下莉露鲁的肩膀，她肩膀上的衣服和洛宁的衣服状态差不多。 上面满是自燃后的破洞，洛宁只需要把手覆盖在上面，就能感受到莉露鲁滚烫的肩膀。 她身体的温度比洛宁还要滚烫几分。 恶魔平时的体温极低，她竟然能比洛宁还烫，那她到底是受到这些黑暗物质多少影响，还真不好说。 莉露鲁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之后，她又摇了摇头，似乎想要通过这样的方法把自己摇清醒。 银白柔软的长发在雪峰上抖动，无意间蹭过洛宁的脸。 连续反复几次后，莉露鲁非但没有让自己平静下来，反而连双眼也变得迷糊了。 她的眼帘微微收敛，嘴唇张开了一点缝隙。 片刻后，她带着沉重的呼吸在洛宁的耳边轻轻地说道。 “忍不了了，洛宁。” “……？？！” 洛宁确实是在自己老婆这如丝的媚眼下、糟糕的肢体位置下，加上地狱在他体内掀起的满腹火焰，早就要抑制不住了。 可是他没想到，莉露鲁竟然如此果决。 当破洞的衣裤撕裂开、衣服之间摩擦出声响的时候。 洛宁的小秘密也是藏不住了。 莉露鲁只是低头看了一眼。 裙子被她撩起，挺腰，坐下。 “唔。” “嗯。” 突然的疼痛和被紧致的炽热包裹的感觉，让两人同时发出了不同程度的轻哼。 —————— （新年好~ 发点糖糖，希望大家都开开心心过大年！ 也希望新的一年，我能给大家带来更多有趣的故事！ 啾咪！） 397 陨落 ……………… “不可以看吾…不可以……把眼睛闭上。” “也不可以起身，吾还没同意。” “不可以出来，忍住。” 洛宁这个人类的体质已经快被某魔王折腾死了。 以及，她最后那个无理的要求。 根本就不是正常男人可以做到的事情！ 洛宁几次想要翻身做主、占据主导权，可都是不了了之。 恶魔的力气很大，更别提魔王了。 更更更别提，成熟体的魔王了。 洛宁第一次知道了自己身为人类的‘渺小’。 ……还好，他还是能坚持的。 可是一个姿势挺到底，很难。 洛宁中途很想让她换个方向，但是快乐中的恶魔充耳不闻。 之后的洛宁，在地狱之底歇了大半天才缓过来。 ……………… 洛宁被自己的老婆从地狱带出来的时候。 腿还有点软。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腿软。 也只能解释是‘人类’和‘恶魔’之间的体质差距了。 莉露鲁站在山头，吹吹凉风。 整个人如沐春风，神清气爽。 “创世神的身体竟然有这样的效果。” 莉露鲁看着天边，感慨般总结道。 她的身上穿着一件洛宁强行给她挂上的黑色披风。 这披风防雨防晒，还很厚实。 至于她本人的衣服……早就在那阵粗暴的剧烈运动中碎成了块。 披风一直裹到小腿上，只能通过大抵的身体轮廓和披风开叉的位置隐隐看到莉露鲁白中透粉的肌肤。 莉露鲁赤脚站在地上，她伸出舌头舔舐了一下嘴角。 尖尖的白色獠牙被粉嫩的舌头蹭过去。 似乎是还有什么回甘一样，她的舌头在嘴唇上扫了一圈，然后无声地吞咽。 “……” 莉露鲁吞咽的动作让洛宁愣了一下。 他靠在树前，长长的呼了一口气。 不过，在这么几次之后，洛宁确实是觉得自己好受多了。 地狱给他带来的那团胸口下的火焰，被一同释放出去。 清爽是清爽了。 就是有点废腰。 深情又缠绵的模样在脑海里久久挥之不去，现在想起来都还能让人陷入之前的兴奋。 空气安静了片刻。 天空已经变得晴朗，白云飘在头顶。 “……你不会变回去么？” 洛宁抬眸看着莉露鲁，小心翼翼地问。 而她的老婆则是轻轻一哼，大声回答。 “怎么，这么快就像要吾变回去！” “也不是……” 洛宁的目光落在莉露鲁修长的腿上。 其实她的腿也算不上特别长，但是白白净净的，很笔直。 比不上拉菲尔和魅魔的长度，只是和平时莉露鲁那双幼稚少女的腿比起来，已经成熟了太多。 洛宁其实心底可以高呼一万次‘我可以！’。 却当他真的‘可以’了那么几次之后，他也是力不从心了。 “……哎。” “你还叹气！洛宁！” “嗯？” 莉露鲁双手叉腰，站在洛宁的面前，银白色的长发被山坡下的风吹得舞动。 她还是那样的傲娇模样，脸色温红，恶恶的瞪着洛宁。 “就、就是……” 她清了清嗓子，撇开娇红的脸。 “你怎么能对吾做这种事情！” 施害者突然变成了受害者，甚至还理直气壮。 “……” 洛宁呆了几秒。 这家伙现在才反应过来吗！ 而且，明明是洛宁自己才是被‘做’的那一个啊！ 不过，想来，洛宁怎么也不算亏就是了。 抛开腰酸背痛的后果不谈，过程还是很美好的。 “哼……”莉露鲁又哼一声，她这么一说，无非是引出话题而已。 于是又接着说道。 “等、等吾变回去了，你是不是就不会对吾下手了！” “……” 分明一脸又娇又怒的模样，但是莉露鲁的眼睛却在闪烁着类似于期待的光芒。 洛宁当然知道自己的老婆是个傲娇了，也能猜到她的心思。 他仔细思考了一番，开口道。 “不一定……我不敢保证。” 洛宁的目光在少女的胸脯上打量。 莉露鲁变回瘦小身体的话，洛宁倒是可以‘扳回一局’。 可就是可惜了它们。 得到洛宁的否定回答，莉露鲁娇羞地瞪了他一眼。 撇开小脸，又说。 “吾把体内多余的魔力用掉，就会变小。” “那一定要省着点用。”洛宁点头道。 “你果然喜欢大胸的！！！” 莉露鲁突然加大了音量，在洛宁面前怒声。 洛宁连否定的余地也没有，莱瓦汀就直直地挥了过来。 只不过，这个时候的莱瓦汀已经清醒了，它甚至还在为刚才对洛宁出手感到内疚。 那一只只睁开的血色狰狞的眼眸，看向洛宁泪汪汪的。 楚楚可怜的眼神，似乎是在企图得到洛宁的原谅。 所以在莉露鲁羞怒的想攻击洛宁的时候，莱瓦汀自己就弹开了。 莉露鲁不甘心自己的神器不听自己的话，她再次抬起来，想要攻击洛宁。 顿然间，却感受到身体后面笼罩过来的阴影。 莉露鲁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阴影从高处蔓延过来，缓慢的遮住阳光，一点点在大地上弥漫出来。 两人不约而同的抬头去看。 洛宁看见了高空上，那个正在缓慢坠落的、巨大‘岛’。 “这不是……天使的天堂吗？”莉露鲁诧异道。 “是……”洛宁慢慢地说到。 “其实，我把光之神杀了。” “什么？！”莉露鲁回头，惊讶的去看他。 “……刚才一直没来得及说。” 毕竟从找到莉露鲁开始，洛宁不是被自己的老婆追着砍、就是被老婆骑在身上，所以根本来不及交谈。 “天堂会陨落？！” “很有可能。”洛宁点了点头。 洛宁的目光看向山坡下的黑洞。 如果说，天堂有多大，地狱就有多宽的话，那天堂和地狱……会不会其实原本就是一体的。 天堂的整个岛，都来自脚底黑洞挖空的那块石土！ 如果天堂落下来，那么这片满目苍夷的大地倒是能够完美契合。 只是……里面的黑暗物质将会让整个天堂、乃至整个天使族都面目全非。 而被洛宁命令待在原地的拉菲尔她们，还留在那个岛上。 “吾过去看看。” 莉露鲁丢下一句话。 巨大的蝠翼猛地一拍，整个人投入天空。 洛宁很想让自己的老婆带自己一起上去。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莉露鲁的身影已经远去。 她的身体在天堂岛的阴影下并不明显，很快就和背景的颜色融为一体。 莉露鲁这么着急去看，完全和天堂陨不陨落没有关系。 她没义务保护天堂，就算光之神死了，但天使族依然是恶魔的死对头，这是毋庸置疑的事情。 莉露鲁之所以这么急，只是单纯的因为……她要保护的东西是脚底的‘地狱’。 里面无尽的黑暗元素，无疑就是来自魔族这几百年间流逝的魔素。 莉露鲁不能让它们被天堂破坏。 她还要将它们带回去，还给自己的城民。 “嗡——！！” 在头顶那片正在坠落的漆黑阴影中，洛宁还看见了一个个发光的人影。 那些洁白的羽翼笼罩着神圣的光芒，在阴影下急忙地扑簌着。 洛宁看见了成千上百的天使。 因为距离很远的关系，看上去就密密麻麻的。 那些天使军团穿着统一，就连使用魔法的动作也是如出一撤。 只不过因为太着急的原因，阵型显得有些凌乱。 他们正在用自己的手臂、后背、以及膝盖，顶撞那片巨大的岛屿，试图减缓它的坠落。 从天使的手中，有魔法绵绵不断的使用出来。 几百位天使同时使用魔法，在空中产生了震动，嗡鸣的声音响彻天际。 不过，比起他们制造的震动，天堂掉落的声响更加可怖。 他们的仓皇不过是杯水车薪。 洛宁没有在那一群天使中看见独特的六翼。 虽然会找到四翼天使的身影，但是六翼的，洛宁看了好几圈都没有找到。 拉菲尔不在里面。 大概是因为，被洛宁下达了待在原地等待的命令。 她就算是处于急速坠落的危险状态，她也没有移动脚步。 洛宁大致晃了几眼，就把目光收了回来。 现在当务之急是阻止天堂的陨落。 那些天使使用的魔法，连减缓坠落的速度都做不到，更别提派上什么用场了。 只是几分钟的时间，天堂就已经从云层的高处坠落到了山顶的上空。 庞大的巨物带着震天撼地的动静。 “轰隆隆”的巨响震得耳朵思聪。 洛宁看见迫在眉睫的阴影。 再往下，就要接触地狱了。 洛宁拿出永恒之剑，再召唤出利维坦之歌。 他站了起来，立在山头。 不管光之神之前用的是‘神力’还是‘魔力’，她所拥有的东西，洛宁也有。 甚至比她强盛更多倍。 永恒之剑在他抬起手臂的一瞬间，光芒乍现。 宛如一枚突然在阴影中点亮的、第二个太阳。 利维坦之歌也没有闲着。 它更像是一个充电宝，为永恒之剑提供源源不断的、更加纯粹的光明元素。 刺眼的金光让人睁不开眼睛。 但是对于适应了金光的天使来说，他们非但不觉得刺眼难受，反倒觉得有阵阵暖意。 他们惊愕地睁大了眼睛。 天使不畏光芒，他们一生都崇拜无暇、高雅、以及‘光’。 所以在看向洛宁的时候，那一双双清澈的眼神变得复杂起来。 这熟悉的，宛如第二个太阳的金光…… 像极了他们跪拜了一生的神明。 —————— （新的一年，新的一个月！祝大家虎年行大运！ 可以投这个月的月票啦…… 月票解锁‘神秘の章节’！） 398 光柱 在洛宁的手上，冲天的光芒如同一根攀天的柱子。 浓厚的光明元素已经快要形成实体。 光芒冲向天空，直直地撞击在落下的岛屿上。 陨落的天堂已经逼得很近了。 阴影中的黑暗带着恐怖的气息压下来。 洛宁看到了裸.露的基岩尘土，那些不规则的光滑岩石，让洛宁想到了地狱的地底。 这天堂……不会真的是在这里被光之神挖出来的一块巨大泥土吧。 那可太荒谬了。 冲天的光柱形成了支撑点，反作用力将那庞然大物推了回去。 天堂岛屿并没有恢复悬空的能力，短时间内，洛宁可弄不明白让它漂浮的魔法。 只是纯纯的，用庞大的光明元素把它给冲了起来。 如此恐怖的魔力消耗，是在场所有天使的魔力加在一起，也扛不过一秒的消耗程度。 洛宁却屁事没有，反而是一脸轻松的站在山顶。 毕竟不是他自己的魔力。 累坏的是利维坦之歌和想要挣表现的永恒之剑·冈格尼尔。 比较可惜的是，为了维持光柱的强度，在高度上就会受到限制。 天堂无法被推回云层之上，只能暂时保持着距离地面不到百米的高度。 那块带着磅礴气势的巨大岛屿就悬在洛宁的头上，遮天蔽日的，犹如从云端上落下来的黑云，不免得让人觉得压抑。 洛宁试着松开了永恒之剑。 正在释放强大魔力的永恒之剑自主的悬浮起来，洛宁把它和利维坦之歌放在了一起。 做好这些的洛宁拍拍手，看着从天上逐渐降落下来的莉露鲁。 莉露鲁扑簌着蝠翼，面色有些着急。 大概是用了大量魔法的原因，莉露鲁的身体已经明显有些缩水，原本能遮到小腿的披风，直接裹在了脚后跟的位置。 “洛宁，这魔力……你会累倒的！” 毕竟对于莉露鲁来说，洛宁现在还属于被榨干的身体状态上。 洛宁已经拍干净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打算去抱住降下的莉露鲁。 但是听她这么一说，洛宁忽然手臂下垂，揉着刚才抓握永恒之剑的那只手，满脸疲惫的说道。 “好累啊，老婆。” “……” “老婆给我吹吹。” 洛宁把自己的手伸过去，抬起手背，示意莉露鲁吹这里。 莉露鲁眉梢一拧，嫌弃地瞪了洛宁一眼。 但是她还是张开樱桃小嘴，呼呼吹了两口气。 可是莉露鲁很快就反应过来，这样的做法无比幼稚。 “……吾又不会治愈系的魔法！” “我又用不着魔法治愈啊，我光是看一眼我老婆，我就会被治愈了。” “……你！” 莉露鲁呛了一下，脸蛋羞得通红。 因为顾及到身周有天使族，为了魔王的颜面，莉露鲁强压下内心的羞愤。 她走在洛宁的身侧去，然后幽幽的、用小声的语气嘀咕道。 “……不可以叫吾老婆。” 她声音很轻，又饱含幽怨感，说话的时候，身后细细的恶魔尾巴还忍不住忿忿抽动。 洛宁忽然觉得自己的老婆很可爱——虽然他老婆一直都很可爱。 一阵忍笑，直到周围围满了密密麻麻的天使，洛宁才强压下想笑的嘴角，定了定神，表现出一副泰然冷漠的模样。 其实洛宁平时还是很随和的，但是在不同的场合下，他会拿出不同的态度。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 在天使族的面前，洛宁还没找好自己的定位。 比起洛宁内心的纳闷，那些飘在他周围的天使，则是迷茫得不知所措。 眼前的男人固然是光之神的敌人。 可是刚才光之神口中喷出的黑色不详火焰已经被所有人看见，那混沌的黑暗物质，已经让不少厌恶黑暗的天使为之动容。 相比之下，这个男人释放出的金色光芒，反而更纯粹灿烂，几乎比太阳的颜色还要耀眼。 更何况，眼前的男人正在企图保住他们即将陨落的家园。 洛宁望着脑袋，和头上那些扑棱着洁白羽翼的天使大致对望了一眼。 想来，他确实从没有想过要怎么处理这个种族。 光之神他倒是一股脑给杀了，但是被光之神庇护的天使族，洛宁根本无暇顾及。 他是不打算收拾这些烂摊子的。 可是如果放任这些又大又白的天使族失去住所，那么他们接下来会为了寻求新的栖息地，而在整片大陆上掀起掀然大波。 搞不好，最后还是会影响到洛宁的生活。 再加上，洛宁还想听听拉菲尔的意见。 “……看着吾干嘛！” 洛宁的视线始终停留在莉露鲁那张小脸上。 莉露鲁被他这么看着，很不自在，尖尖的耳朵泛出粉嫩嫩的光泽。 “老婆，先带我上去。” “……上哪儿去！” “岛上。”洛宁伸手指了指天堂。 莉露鲁先是晃了一眼围绕在空中的天使，那些天使都没有恶意，否则莉露鲁早就动手了。 在确认天使族和自己保持了很宽的距离之后，莉露鲁才接着小声嘀咕道。 “那块岛都要掉下来了，你现在上去，一会儿落到黑洞里，又会受到影响。” “不会啊，”洛宁偷偷笑了一下，弓下身来，在莉露鲁的耳边轻轻地补了一句。 “真受到了影响，不是还有我老婆给我降火吗。” “吾……！” 莉露鲁作势想要揍洛宁一个粉红小拳，但是考虑到自己高傲的魔王形象，莉露鲁忍住了。 她憋得满脸通红，默默地把自己的蝠翼变大。 “上来！”她呵斥道。 “你，还有你。”洛宁伸手指了一下距离自己最近的两个天使。 “你们留下来在这里看着，其余的人……其余的天使，跟我一起回到天堂圣殿里去。” 洛宁说完这些之后，转身抱住莉露鲁的腰。 反正不管谁抱着谁，就结果来说都是一样的。 莉露鲁手臂一僵，恶魔的鼻子很是敏感，所以在和洛宁再次靠近的时候，她在洛宁的身上闻到了那一点属于自己的‘气味’。 白净的小脸不由得升温，莉露鲁连忙把身后的冒兜拉起来，戴在自己的头上。 这才舒展开巨大的蝠翼，带着洛宁驶入天空。 而那些训练有素的天使，在接到洛宁的命令之后，却也只是微微一怔。 纷纷对视一眼，随后跟在了洛宁的身后。 且不论对方的身份，他们天使族家园的存与亡，选择权通通都在这个男人的手上。 399 天堂 “我们被骗了！” “我们的洁白羽翼，羽翼上神圣的光芒并不是来自光之神的赐予！” “没有祂，我们照样拥有纯洁和无暇……而祂，我们的信仰，却在嘴里喷出邪恶的黑暗物质！！” 圣殿的大门口。 柔软的棉花云被温柔的阳光照得暖洋洋的。 目光所过之处都是金色的暖光。 这里是神圣和洁白归属，天使的心之所向。 而此时此刻，温暖又戒律的天堂圣殿外，气氛却变得无比冰冷，平日里墨守成规的天使踏着碎碎的脚步急得团团转。 众天使各说纷纭。 几位上了年纪的年迈天使手持拐杖，身后的羽翼如同糊在一起的白纸，无力地贴在后背上，很难让人看出来到底有几翼。 “天啊，你们现在还有心情去质疑自己的信仰，你们不看看天堂现在已经什么模样了！已经快坠落到地面上了！我们伟大的光之神是死是活都难料！” 说话的是一位面容消瘦的老者，他急得手里的长杖咣咣敲在地上。 这地面上的棉花云材质奇特，摸上去又绵又软，敲在上面的时候，却又会发出怪响。 “着急也没用，就我们几个，连魔法都用不出来，只能眼睁睁看着而已。天堂是生我孕我的地方，它要是坠落了，我便一起坠落罢！” “……神不减不灭，你为什么会去猜想光之神的生死？就算天堂陨落，光之神也不可能陨落！” “你刚刚没听见祂凄厉的叫声吗，”另一个没有头发的瘦弱老者接话道，“那样的动静……我看有点难。” “难个鬼！我看你是老庸了！” “欸……怎么还骂起人来了，戒律呢，戒律呢老东西，是不是光之神一日不在圣殿，你就猖狂一日！平时看你朝拜的时候跪得最狠，今天这是装不住了吧！” “说我呢？彼此彼此啊！还老东西，你也是老东西，在座的各位都是老东西！！” 两天使长老互相掐了起来，说着说着甚至还上了手。 本就没有几片的羽毛扯得满天齐飞，脆弱的羽翼光秃秃的，就快要赶上他们的光头发型。 长老的表情很是滑稽，配上尖嘴猴腮的面相，颇有几分搞笑。 其中一位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尴尬地咳嗽了几声。 可是那几个顽固老头根本没有察觉到他的提醒，反而打得热火朝天、变本加厉起来。 “喂……拉菲尔大人还在场。” 出手劝架的长老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不禁张口提醒他们。 上一秒还在互相掐‘在座的各位都是老东西’的长老，顿然就停了手。 虽说拉菲尔在不久前已经被光之神剥夺了炽天使长的职位，但是她始终是天使族的骄傲，在天使族的内心里，地位并不是名誉就能撼动的东西。 长老面面相觑，原本因为吵架而涨红的脸变得如雪一样惨白。 “……拉菲尔，这件事情，你怎么看？” 唯一一个没有参与长老之间互动的老者缓缓开口。 那人穿着一身素白的长袍，比起天使族传统的白衣金边，这位老者的衣着没有半分点缀，身上也没有半点色彩。 老人白发白袍，连眉毛都是白色的，全身上下除了肌肤带着一点肉色之外，整个人都快要和背景的棉花云的颜色融为一体。 老人的面容和善，眉毛长长的掉下来，正一脸庄重的问拉菲尔。 拉菲尔就站在他们的边上。 她看着天边，若有所思。 长长的金色头发顺着清风吹拂，清澈的蓝色眼眸仿佛能溺入世间万物。 “拉菲尔。” 老人有些困惑。这是他教导拉菲尔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看见拉菲尔发呆。 “……老师。” 拉菲尔恍惚了一阵，终于是回过神来。 她看着眼前的长老，摇了摇头，说道。 “天堂的坠落已经停止了……” “……嗯？！” 五位天使族的长老同时疑惑了一声。 然后迅速反应过来，脚下土地坠落的速度确实已经减缓到了平稳。 “我就说，我们伟大的光之神，肯定会庇护我们的！” 有人厉声道。 拉菲尔却摇了摇头。 “阻止天堂掉落的，不是光之神……” “什么？！” “各位长老……光之神，已逝。” 拉菲尔忽然转了一个身，神情变得认真，清澈的眼眸目光炯炯。 身后的六翼徐徐舒张，遮去了一大片阳光。 羽翅上每一片羽毛都金光灿灿，这是让所有长老都为之羡慕的金光羽翼。 拉菲尔的气质是与生俱来的，她认真说出来的每一个字，不会有任何天使质疑。 但是她说的话也太过于离谱了，几乎是超出大部分长老的认知。 所以他们都为之一愣，半晌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吵归吵、闹归闹，但是突然一本正经地说他们的神明已经没了，一时间都难以接受。 拉菲尔的目光停留在他们的身上，接着说道： “神明不减不灭，亦不会被万物扼杀，但是，如果杀祂的是另一个神明……” “即便长老们想要沉溺在自己的井底，不愿意承认也没有关系，但是创世神确实降临这个世界了，这是你们无法否认、也无法回避的事实。” “……创世神在魔族大地降临，那祂极有可能和魔物是一伙的！” 那位消瘦的长老急切的否认道。 让固守自封的天使突然去接受另一个神明，很难，但是拉菲尔别的没有，耐心和时间还是很多的。 所以她并不介意陪这些顽固的长老多说几句。 “只是召唤他降临的人刚好是魔族的魔王而已……” “创世神创造了白天，亦创造了黑夜。诞生了魔族，也诞生了天使。” “如果一定要给创世神分出善恶的话，那他一定是善恶的均衡、不黑不白……他既是真理。” 拉菲尔的眼神变得热烈，她冷若冰霜的眼瞳根本不会出现感情，此时此刻却像是有一团难以言说的、带着无尽的崇拜和激情的火光。 “比起他对善和恶的公平无私，光之神表里不一的色彩显得极度虚伪。” 拉菲尔的语气很平静，淡淡的，像是只是在叙述一件很简单的事情而已。 她不会跳脚，更不会激动的解释什么。 除了眸子里闪动着耐人寻味的光以外，她淡漠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 “我们一生都在追求光明，但光明一直都在我们的头顶上，无论风吹雨打，次日的太阳会照常升起。” “不是来自什么光之神的馈赠，这是自然的馈赠，自然来自规则，规则来自真理……而真理来自……” 拉菲尔说道这里便没有继续往下说。 用不着她说破。 她需要让长老们自己思考。 “拉菲尔不会想让诸位长老扮白眼狼，光之神确实给我们带来了恩惠，至少她赐予我们天堂的住所，带给我们庇护、教与我们知识和戒律，这些恩情必将难忘。” “但是不可否认的是，祂虚伪的外表下、金色的光芒中，羽翼早就腐朽.” “所以，不是我们天使背叛了光之神，而是光之神自己背叛了光明。” “我们依旧向往着无暇之光，我们为了信念而生，可是光之神，却早已抛弃了祂的信念。” “祂的心之所向是混沌和邪恶。因此，我们不需要有任何愧疚。” “拉菲尔……” 那位面容和善的老者轻轻地唤了一声拉菲尔的名字，随后摇了摇头。 “我知道的，老师。有时候真相并不重要，天使族需要的是现实，我们其实和光之神一样，早就腐朽了，腐朽在这辉煌的圣殿中、迷失在了柔软的云朵间。” “天使族需要的是圣洁和高傲，我们理应跪在我们认为正确的、神圣的殿堂之下。我们已经习惯了坐拥荣华，习惯了在这美好的、象征着光明的天堂栖息地。” “我们可以一直自我麻痹下去……” “可是现在，庇护我们的神明已经陨落，是时候清醒了。” 拉菲尔感受到了一股亲切的气息，她往天边的看了一眼。 修长的大腿抬起来，在绵软的之间摩挲，她后退了几步。 恰好退到了走过来的男人的身后去。 “是醒来，还是带着心理的那份高傲，连同那位虚伪的神明一起陨落……” “做出选择吧，长老。” 拉菲尔的目光完全平静下来。 对于平时沉默寡言的她来说，这几分钟说的话，几乎比她这辈子说的话还要多。 她已经尽力了，尽了很大的力。 眼前的老者曾经是和她朝夕相处的长老，还有教导她戒律的老师，拉菲尔希望他们幡然醒悟。 “……神明大人。” 拉菲尔抬起头，悄悄地去看洛宁的背影。 冰冷的眼眸像是点燃了一把火焰，她看向洛宁的眼睛撞进了万丈光芒。 “我来接你了，拉菲尔。” 洛宁回过头来，对拉菲尔浅浅一笑。 他的目光晃过面前的长老。 看着他们充满焦虑又困惑的眼神，洛宁好像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走吧，拉菲尔。天堂随时会坍塌，我们先离开，让这里自生自灭。” 洛宁面不改色，也不管拉菲尔是同意还是拒绝，他抓住拉菲尔细腻的手腕，就往回走。 拉菲尔还有些动容。 她确实应该再说点什么，但是她不愿意说。 神明大人做的一切决定，她都会义无反顾的追随。 两人迎着太阳光，就往天堂的边缘走去。 跳崖并不远，再走几步就是炽天使长每一次在光之神手里接下任务之后，转身跳落大地的地方。 洛宁带着拉菲尔走到悬崖的边缘，在准备纵身一跃的时候，身后传来了急切的呼喊声。 “等一等……！！” 天使族的长老脸色惊恐，额头上密布着冷汗。 他们激动得连翅膀都竖了起来，光秃秃的羽翅上根本没几根羽毛，再这么用力一抖，可怜的羽毛接连掉落。 洛宁的嘴角上扬出一抹笑意。 但他又以极快的速度整理好自己的表情，缓慢地转过身去。 400 公愤 一般来讲，劝老头子是没用的。 洛宁不了解天使族，但是天使族的顽钝固执是公认的根深蒂固。 所以，他觉得，没必要对天使族的老头子多费口舌。 而且洛宁也不擅长劝人，他一直以来都比较擅长‘威胁’人。 “有事？” 洛宁的脸上没有一丁点多余的表情。 他平静的看着那些瘦弱的天使族长老。 长老们纷纷围绕了上来，急得满头大汗，想说什么却又拉不下自己内心的高傲，苍老的面容憋得通红。 面对新的神明，他们好像还不知道要怎么相处。 “呃，就是，咳……” “拉菲尔大人是一早就知道伟大……咳……光之神的阴谋吗？” 几人的内心挣扎了一圈，好像都不敢主动开口和创世神对话。 但是他们可以很自然的和创世神身后的六翼天使对话，所以就将目标转在了拉菲尔的身上。 作为内心高傲、脸皮又薄的天使来说，如果要让他们主动去求人，就算是为了自己的家园去求情，一时间也难以做到。 对于活了几千年的长老来说，更是如此。 所以他们决定先绕开话题，旁敲侧击的委婉倾诉。 但是洛宁好像并不愿意让拉菲尔和他们交谈。 这帮老头子，洛宁自己来就好。 于是洛宁往前走了一步，把拉菲尔挡在自己的身后。 开口说话的老者脸颊瘦得跟猴子一样，眼看着创世神都站在他面前来了，他有尴尬地咳了咳。 “咳咳……我们都看见了，从光之神口中喷射出来的、混沌又邪恶的黑暗之火。” 洛宁就站在他面前，静静地听老头说。 他也不着急，他想看他们接着表演。 不过，想来，恐怕光之神在引导洛宁冲下云层的时候，就没有再想过要重返天堂。 她当着这么多天使的面，在天堂的脚底喷射黑暗的火焰，就应该已经做到好了相应的心理准备。 既然义无反顾的这么做了，那就一定是有相应的把握。 或许拉蒂尔口中说的‘重生’是真的。 光之神是不死鸟，她想要沐浴的是黑暗的火焰。 只是出了些意外，被洛宁轻松致胜了。 是对方轻敌……还是说，是那个蠢鸟被她口中要来帮助她的‘友人’给忽悠？ 洛宁其实还想知道更多的情报。 他想从光之神栖息的这座天堂下手，在这里刨根问底的话，总能问出点什么。 他沉默地看着面前的几位老头。 创世神长久的沉默换来长老们的一度尴尬。 他们已经不知道要说什么比较好了。 拉菲尔被创世神挡在了身后，而创世神，根本没打算理他们。 “……天堂什么时候掉下去？” 那个瘦瘦的老头子又接着说道。 他吞了几次唾液，手中握着拳头，紧张道。 “我去收拾收拾……” “你！三长老，你这就要跑路了？！” “不然呢，大家伙儿一起死啊？！我劝你们也赶紧的，不想死就别愣在这里。” “但是你刚刚才说，绝对不会离开这片生我们、孕我们的土地！” “现在这片土地都要杀我们了！你没看到吗，天堂下面那个恐怖的黑洞！” “你、你这个人……” “行了。” 在众天使长老要吵起来的时候，身后另一个行步缓慢，不急不躁地白袍老人走了过来。 他一开口，争端中的长老纷纷就闭上了嘴。 “创世神，创造我们天使族的神明大人……请您给我们指一条明路。” 他的话语没有过分的恭敬，也没有天使的傲慢，只是礼貌的低下头来，看上去更像是一个普通的迷途人，在陌生的神明身前做着生疏的祷告。 洛宁眉梢一挑，感觉这个人应该是唯一一个能够和他正常对话的长老。 洛宁向来都不是什么同情心泛滥的人。 虽然不至于小气，但也不会白给。 洛宁会选择救下天堂，但完全是为了拉兹和拉菲尔，和这帮天使没有半毛钱关系。 帮助他们也只是顺带的罢了。 但这并不妨碍，他要开出条件，要从这帮人的嘴里获得情报。 “你们脚底的那个坑洞，你们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他看着那个唯一一个能沟通的长老，语气不温不火。 长老摇了摇头，吊在眉尾的一小撮眉毛顺着他晃动。 “……我们虽然知道那里有东西，但是那边一直都是天使的禁区。” “光之神勒令我们不许靠近，而我们又十分愿意听从祂的命令。” 老者的声音有些沧桑，慢慢地回答。 洛宁点了点头。 “其实，那片区域，覆盖了大量的光魔法……就算靠近了，也不会被看见，所以我们一直以来，也只是知道那里有东西而已，今天是头一次看见天堂地底的真面目。” “原来是这样……” 洛宁恍然大悟。 他之前还在想，为什么这么大一个坑洞出现在大陆上、里面的黑暗物质如此恐怖，却这么多年来一直没有人发现。 天使不知情就算了，人类这种足迹遍布全世界的物种都不知晓。追寻了几百年魔素真相的魔族更是没有相应的情报。 原来这一切都是因为被光之神用魔法遮掩了。 而洛宁又免疫那些障眼魔法，所以才被他一眼看见。 当洛宁纵身一跃，跳入那片坑洞的时候，那片障眼魔法便被他无意间消除了。 埋藏在地底的真相才通通显露出来。 “那行，”洛宁顿了一下，接着说道。 “简单来说，那里面的东西来自魔族，光之神把魔族的魔素抽走了。” 洛宁并不介意把这些情报共享给他们。 长老们也是听得云里雾里。 片刻后，众人恍惚过来，各个瞠目结舌。 “……魔族的衰败、魔素消失的真相，竟然来自光之神？！” 可能连他们自己也没有想过这样的事实。 慈爱伟大、对众生无私平等的光之神，竟然为了自己的某种利益，让整个种族都作为垫脚石。 似乎是能理解了……为什么拉菲尔能如此毅然决然的背叛她信奉了千百年的神明。 天使族固然厌恶魔族，但是他们同时也是同情心泛滥的‘圣母’。 这种直接灭掉一个种族的举措，在他们的眼里是更为邪恶的做法。 恐怕不仅是天使族，光之神的做法在整个大陆的智慧生物眼中，都会引起共情和公愤。 洛宁将他们复杂且愤怒的表情都收进了眼底。 现在光之神虽然死了，但是消息也就只有天使族知晓而已。 洛宁本意不想把这件事情传出去。 他不知道这个世界还有多少位神明。 而当那些神明知晓洛宁的‘弑神’举动之后，会对洛宁抱着怎样的警惕和敌意，还真不好说。 洛宁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口袋。 他口袋里的神造神器或许是真的神器，那其他神明是否也能持有自己亲手创造的神器？ 洛宁不愿意去树敌，但很多时候不是光靠‘不愿意’就能避免的，麻烦总是会找上门来，他所能做的，就是让自己这个新来的‘神’表现得低调一些。 至于他兜里这个变成了皇冠模样的拉兹，他还得想办法把她变回去。 ……而且，光之神偷走魔素的原因，极有可能是和拉兹有关系。 也不知道，当这个小家伙知道了真相，会怎么样想。 就拉兹那点脆弱的小心灵，还真不一定能承受得住这么多打击。 所以还是不告诉她比较好…… “伟大的创世神，光之神的做法尤为罪恶！” 在洛宁一阵思索的时候，那位说自己要回去收拾打包的长老弱弱的靠了过来。 眼看着大长老成功和创世神对上了话，所以他马上鼓起勇气贴上来。 “我们信奉了光之神上万年，祂的做法我们虽然不知情，但我们作为祂曾经的‘同伙’，有责任和义务处理这件事情的后续。” “不是为了代替光之神‘受罚’，我们要做的是捍卫天使族的荣誉和正义！” 长老说得义正言辞，当站在正确的道理上时，连说话的声音都不由得打了几分。 他身后的长老也是认同他的说法，纷纷点头。 与此同时，一直跟随在洛宁身后回到天堂的天使族也都围绕了过来。 天使的军团排列成规则的矩形，健硕的白翼在空中掀出风浪。 他们没有踏上天堂的土壤，而是有些犹豫的，停留在了拉菲尔的身后。 拉菲尔早已被辞去了炽天使长的位置，但是现在光之神已逝，祂的命令、以及祂堕落的形象，已经让天使动摇。 更何况，拉菲尔在天使族中的威望一直都颇高。 看着身后整齐的天使军团，洛宁最后把视线落在了拉菲尔的身上。 拉菲尔抬头轻轻地看着他。 拉菲尔的眼神清澈，像是在静静地等待洛宁的答案。 她从洛宁出现之后，就再也没有多说一句话。 拉菲尔并不会为了什么而在洛宁面前求情。 对她来说，洛宁的决定大于一切，她不愿让自己的立场影响洛宁。 她只会义无反顾地追随她的神明。 —————— （PS： 距离完结还有很长一段剧情，所以大家不用担心。 至于说为什么最近节奏很快。其实打斗场景如果要细写的话，完全可以再写个七八章出来，但是这样一来很水，二来，这本书是无敌文，需要的是干脆利落，所以没必要强行打几回合。 月票依旧会加更，只是这几天过年比较忙，忙完就给大家加起来！ 最后提一下：最近同作者的上一本魔幻书《今天的魔王也在为异世界操心》[已完结]正在限时打折，有兴趣的读者可以去看看。） 401 圣光 洛宁还在想着要怎么处理这帮家伙。 虽然帮助这些天使重铸天堂不过是顺带的事情，但是天使族是一个懂得感恩的正义种族，卖给他们一个人情，对洛宁来说总归不是坏事。 只是要涉及到那个老头子口中的‘赎罪’，这就有点为难洛宁了。 “伟大慈爱的创世神！请您给我们指一条明路，引导我们洗涤种族的污垢！” 洛宁轻轻地瞅了一眼站在他面前的那个老头子。 这老头子就是他们刚才口中说的二长老。 金色的头发稀稀拉拉，几乎秃顶，身后的羽翼摇摇欲坠，仅剩下薄薄的一层挂在翅膀上。 老头身体前倾，双手交握，很是虔诚，挂着薄薄羽毛的翅膀渐渐舒张，秃了的翅膀下，肉色隐约可见。 这让洛宁猛然想起来自己在地球吃过的清炖老母鸡。 那砂锅里面的老母**翅就跟面前的天使老头差不多，肉白白嫩嫩的，上面还有一层拔了羽毛的鸡皮。 洛宁不喜欢这位在自己面前冒头叽叽喳喳的老头子，他不喜欢太过刻意的阿谀奉承。 目光从鸡翅膀上挪开，洛宁还是决定去看那位能正常沟通的大长老。 “我会试图让天堂再次悬浮在云层之上，但是换做的，你们要替我打。” “打工？” 天使们好像并没有这方面的概念。 对于不需要吃喝拉撒的天使来说，他们不需要物质上的满足，也不懂什么平等交易。 在他们的世界里也就只有‘命令’这种东西。 “就是一种工作，用劳动换来报酬。” 洛宁简单解释了一句，又说。 “地狱混沌的魔素来自魔族，那是魔族赖以生存的东西。它既然是被‘偷’走的，那我现在要你们做的，就是将它‘还’回去。” “那这个要怎么做……” “办法我会想，你们需要做的，就是在运输的时候效力。反正你们天使也擅长飞行，‘运输’这种事情，对你们来说，也不难吧？” “……这。” 那几位面容消瘦的长老明显还想说什么，却被白袍老人一手拦住了。 混沌的黑暗物质他们都亲眼见识到了，天使族害怕黑暗，他们还怕黑暗会浸染他们洁白无瑕的翅膀。 所以，当洛宁让他们去运输那些魔素的时候，对于大部分天使来说，内心是抗拒的。 “我代表全体天使族，接下了您的命令，我们愿意为自己种族犯下的恶行付出一切。” 大长老义无反顾的答应了洛宁。 作为天使族最年长的天使、甚至是炽天使拉菲尔的导师，大长老的地位在天堂也是崇高的。 洛宁笑了一下，摇头道： “不是命令，也不是任务，你们就当这是一场交易，和人类的买卖一样，我帮你们把天堂推回原位，你们把魔素运回魔族。以及，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给我提供我想要的情报。” “还有就是，这是我个人跟你们的交易，我不代表魔族，所以，魔族会不会原谅你们的前任神明做出来的事情，我不保证，也不参与。” 洛宁平静的说完。 他一直以来都不愿去捋清魔族那边的恩怨。 其实并不是他不想参与，只是他对魔族的历史没什么了解，不好插手。再者就是，他更愿意把选择权交给莉露鲁。 多听听自己老婆说的话，总归是没错的。 在听完洛宁的话之后，站在他面前的大长老有些疑惑地皱起眉头。 他的面容自带年岁的沧桑，蹙眉的时候，额头上会出现一条条明显的皱纹。 “轰轰轰、” 天堂的地表忽然震动了几下。 柔软的棉花云左右颠簸，蹭在洛宁的大腿上。 本就破碎了苍穹的圣殿不断掉落金色的瓦砾，尘土吹在脸上。 被洛宁放在地面上的神器，应该是快要到极限了。 洛宁得下去一趟。 “……交易，但是如果是交易的话，”站在洛宁面前的大长老连忙叫住了洛宁。 “创世神，如果您跟我们只是做交易的话……那，谁来命令我们？” “为什么是交易，您不是应该命令我们吗？”另一个长老也是同样急切的问道。 “为什么我要命令你们？” 洛宁也是觉得奇怪，回头去看他们。 “您…不做我们的神明？” “我为什么要做你们的神明？” “您既然选择救赎我们、指引我们通往新的道路……那您就是我们的神明。” “都说是交易了，交易是平等的买卖。” 洛宁算是亲身体会到天使的固执了。 他们不仅是思想上固执，甚至觉得这是理所应当。 长期的教诲刻骨铭心，天使不像人类那样有那么丰富的感情，他们的感情是麻木的，唯一有的情感，大概就是对神明的虔诚了。 这道即将丧失的感情，将会给他们带来前所未有的空虚。 长老们面色苍白，大长老伸出长杖，阻拦了身后激动的长老。 他叹了一口气。 “……天使族从诞生起就信奉者神明，我们是神论者，我们一直坚信自己是为神而生。我们供奉的神明今天背叛了我们，这已经让我们难以接受，现在直接剥夺了我们的信仰，没有了信奉的神明，就好比杀了我们。” 大长老倒是说得语重心长，但是洛宁越听越觉得怪。 他也就是推个顺水人情，可没想把自己赔进去啊。 在看看他们虔诚的目光，炯炯有神，巨大的秃毛羽翼吃力的张开。 “……” 天堂已经开始坠落了，洛宁不得不走了。 再不走，大家都得玩完。 如果天堂把地狱砸碎了，洛宁还保不齐会被自己的老婆暴打一顿。 “你们不是笼中鸟，你们是自由的。信仰是忠诚的一种，如果信仰就跟衣服一样，能够随意更换，那你们口中的‘信仰’太过于虚假了。” “你们应该遵从自己的内心，等天堂重新归到原处，你们再问问自己的内心，如果做不到一心一意，就不要口口声声说自己有多虔诚，神明看不见你们的虔诚，只能看见你们的朝三暮四。” “如果非得要点什么信念才能活下去的话，那你们的信念也可以是你们当中为唯一一位炽天使长，拉菲尔。” 洛宁手指一伸，指向圣殿的方向。 “把那里重修了吧，将光之神的位置换成一座拉菲尔的雕像。反正拉菲尔也长得漂亮，把那鸟神的雕像替换下去也不亏。” “走了，拉菲尔，先跟我下去一趟。” 洛宁的手拍在拉菲尔的肩膀上。 拉菲尔僵住的身体才微微一颤。 “欸……？” 等她抬头的时候，她细腻的脸颊已经晕染了一层淡淡的粉色。 不管洛宁说什么话，拉菲尔都没有动摇，她对洛宁义无反顾。 即便是洛宁让长老们去信仰拉菲尔的时候，拉菲尔也只是眼神迷茫了一瞬间。 能让她反应如此剧烈的，完全是因为洛宁的一句‘拉菲尔长得漂亮’。 天使对‘漂亮’这种东西没有概念。 她只知道什么是‘美好’。 和洛宁待在一起的话，那就是完美无瑕的美好。 所以洛宁是美好的，创世神是美好的。 ……可是，漂亮又是什么呢？ 拉菲尔虽然无法理解。 但是她唯一知道的是，洛宁在夸她。 所以她的脸蛋才变得红润了，当洛宁叫住她名字的时候，她丰满的羽翼才忍不住挥了挥。 “走吧。” 洛宁拉住拉菲尔的手腕，从跳崖上一跃而下。 天使军团的方阵伫立在原地。拉菲尔能看见他们逐渐缩小的身影。 天使族就是如此死板，在没有命令的情况下，他们不会做多余的事情。 整齐划一的羽翼在规律挥舞，只是，比起以前坚定不移的眼神，此时的天使们，眼睛里都充满了复杂的神情。 虔诚并不是奋不顾身的执行命令，也不是随便找一个就能替代的东西。 它不是用来填补内心空洞寂寥的填充物，而是源自内心的真诚…… 天使想明白了这一点，长老们不由得交握住双手，脑袋微微低下。 这是他们每天都会对光之神做的祷告。 但是相比起以往，原本应该仅仅贴服在身后的洁白羽翼却自由的舒张。 双膝没有落地，他们保持着他们各自觉得最舒服的站姿。 金灿的阳光破开云层，落在他们的身上。 这样的光芒比圣殿的圣光更为灿烂。 ……………… 落下的空中，清风在耳边吹拂。 幽凉的冷风并没有吹去拉菲尔脸上的温度。 她还是有些想不明白。 “神明大人……” 她的声音轻轻的、小心翼翼的，像是一只躲在暗处想引起人注意的小猫。 “嗯？”洛宁勉强是听见了拉菲尔弱弱的声音。 “神明大人，漂亮是一种夸赞，对吧？” “…是的。” “夸赞，是喜欢才会夸赞，对吗？” “就像是人类看见一座翠绿的高山，他们会情不自禁的夸赞这座山很漂亮。当他们得到宝石的时候，他们也会爱不释手的夸赞宝石很漂亮。” “但是如果人类用这样的词去夸赞其他的人话，是不是也是一种情不自禁、爱不释手呢？” 拉菲尔真切的目光有些动容，轻轻地望着洛宁。 洛宁告诉过拉菲尔，自己其实也就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人类。拉菲尔一直都记在心里。 所以她在尽可能的带入人类的说话方式、去揣摩从他口中说出来的每个字的意思。 天使可不善思考这种东西，拉菲尔费了很大的心思才想明白这件事情。 她总结道： “所以神明大人，会喜欢自己的信徒吗……或者是，爱？” 402 惹哭了 ……………… “第一魔王……” 天堂圣殿中。 破碎的苍穹下。 砖瓦还在不断从破开的地方掉落下来。 碎石砸落在地上，被柔软的云朵弹开很远。 大殿中央，踏着浪花的蓝色人鱼，和一只舒展了翅膀的恶魔对上了视线。 恶魔虽然比人鱼矮了不少，但是她俨然的气势却是远远凌驾于人鱼之上。 当她抬起头去看比自己高处整整一个脑袋的人鱼的时候，眼神变得愈发冰冷起来。 恶魔的嘴唇轻轻地抿在一起，一颗阴白恐怖的獠牙随着她张口的时候露出来。 “怎么，才多少天没见面，连吾的名字都不敢直呼了？米娜·奥星。” 人鱼的尾巴抬了一下，随后缓缓地摇了摇头。 米娜的脸上依然是温情的笑容，如浪波一般的水蓝色长发随着她左右摆动。 她的语气有些无奈。 “只是，觉得没有立场称呼你……你突然的出现，让我觉得意外，看来洛宁大人是找到你了。” “哼。”莉露鲁冷冷地哼了一声，视线不经意间从米娜透明的手上晃过去。 “是洛宁告诉吾，你应该还在这里等着。所以吾才顺便来看看，仅此而已。” 莉露鲁的语气冰冷无比，但是她看着米娜的手的时候，又有些迟疑。 米娜的定位在莉露鲁心里，其实一直都很奇怪。 她是莉露鲁认识的第一只蓝鲛鱼人。 在一片清澈之湖，她遇到了坐在湖水边的米娜，粼粼的波光倒映着她的身躯，而她满是鳞片的身段却又倒映着层层水浪。 莉露鲁当时的第一反应是，好看。 她还是头一次看见长得这么好看的魔族。 后来，在得知米娜对水的特殊能力之后，莉露鲁邀请她加入七柱魔王。 那个时候的七柱魔王也只凑齐了三位而已，所以米娜算得上是陪莉露鲁一路走过来的重要同伴之一。 她更像是一个知心大姐姐，温柔的替她解开难题，也总是在魔王的会议中起到重要的调和作用。 莉露鲁一直觉得米娜是为魔王城倾尽所有的人。 要不是亲眼看见她被光之神带走，莉露鲁都不敢相信她就是魔王城潜伏了几百年的叛徒。 “我知道……” 米娜苦笑了一下。 对于第一魔王莉露鲁的性格，她还是心照不宣的。 似乎是察觉到了莉露鲁总是把视线放在自己的手上。 米娜不自在的把手背到身后去。 其实她的手现在已经没什么感觉了，甚至都要察觉不到它的存在，能做到的只是单纯的扭动肩膀，勉强将它挪到身后去。 “……不用担心我，我没事。”米娜轻轻地笑了一下。 莉露鲁眉头一皱，冷哼道。 “吾没有想过要担心你。” 莉露鲁把目光撇开，观察着周围掉落的石头。 她也是头一次来天堂圣殿，所以对这里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 因为恶魔的出现无论如何都会让天使警惕，所以莉露鲁没有跟洛宁一起留在圣殿外面，而是隐藏起息溜到圣殿里面来。 “咔哒、” 天堂圣殿的建筑尤为古老，内部结构也早已腐朽。 只是因为光之神的魔力一直在撑着，所以不会有坍塌的迹象。 可是现在，在苍穹破开了一个窟窿之后，圣殿也开始逐渐瓦解了。 石子滚滚落下来，砸在米娜的身上，在她的肩膀处留下浅浅的红印。 米娜虽然身体柔弱，也不擅长格斗，但是躲避一些落石她完全是可以做到的。 可是此时的米娜，却像一个被禁锢的犯人，一动不动。 莉露鲁没有在米娜身上发现任何限制行动的魔法。 洛宁之前在她身上留下的魔法也早已失效了。 所以莉露鲁有些困惑。 “你不躲吗？”莉露鲁奇怪的问道。 米娜却只是轻轻摇头。 “我答应了洛宁大人，一步也不会动。洛宁大人让我在这里等着。” “哦。”莉露鲁从鼻腔里发出淡淡的哼声。 她抬起莱瓦汀，轻轻一挥，将一块即将落下的金色石块粉碎。 “谢谢……” 米娜很认真的朝莉露鲁道谢，她的眼神有些复杂，眼角藏着湿润。 不知不觉间，眼睛有些酸涩，米娜摇了摇头，把长长的卷发摇过来，遮住了半张脸。 她一直都没有想好，如果还有机会见到魔王城的魔王，特别是第一魔王，她应该要用怎样的表情和怎样的态度去面对。 她现在还没有死，至少米娜觉得，自己已经很幸福了。 所以莉露鲁的突然出现，对米娜来说也是措不及手。 可是现在她看见了莉露鲁对她非但没有恨意，甚至还带着小心翼翼的态度，米娜已经心乱如麻了。 鼻尖酸涩，有东西朦胧在视线里，但是她却连手也不敢抬起来、也无法抬起来。 莉露鲁强压下心中的一口气，想要怒，但是却找不到怒点。 是把米娜劈头盖脸的自责一顿，再打她一顿，亦或者是……直接原地处决？ 怒气堆积在胸口，无所适从。 她恨米娜，但是也恨自己。 莉露鲁作为第一魔王，她没有保护好魔族。她连最后一片清澈的、可以让族人栖息的水池都拿不出来，才让米娜迫不得已去投靠光之神。 莉露鲁还是有些自责的，但是洛宁告诉过她，让她不可以自责自己。 洛宁那晚抱着她，告诉她，如果莉露鲁要责怪自己的话，不如去责怪他。 怪他给了魔族这样的生存环境。怪他没有早点出现。 莉露鲁想到这里，不由得捏住拳头。 那个笨蛋，现在估计还在跟那只六个翅膀的天使你侬我侬吧！ 一时间好像知道自己的怒气应该从哪个地方发泄了。 莉露鲁咬着银牙，莱瓦汀在她手上又一次挥起。 准确的击中落下来的石块，将其砸得粉碎。 ……………… “洛宁大人，这边，再里面一点……” “对，要控制好力道……嗯，太用力了。” “这……不太好控制啊。” 洛宁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在他的身后，拉菲尔正小心翼翼地贴在他的身上，一只白皙纤长的手臂覆盖在洛宁的手上。 洛宁能感受到肌肤相触的地方，属于天使族独特的细腻触感，以及背后摄人心魄的柔软圆物。 但是他始终把注意力集中在自己面前的魔法书上。 利维坦之歌悬浮在那里，在书页的正上方，细长的永恒之剑笔直地指向天空中那座漂浮的岛屿。 永恒之剑散发着奇特的光芒，而利维坦之歌则是在给它提供源源不断的魔力。 洛宁在尝试一种能让巨大物体长期悬浮起来的独角兽魔法。 他不懂魔法，所以拉菲尔正在负责教洛宁。 洛宁只需要跟着拉菲尔的引导去控制永恒之剑就行，这对他来说并不难。 可是独角兽魔法不仅奇妙，在施法的时候还需要随时保持一颗平静清澈的心。 总的来说，就是要‘纯洁’。 可是，洛宁身后这个圣洁善良的炽天使，好像一点要纯洁的意思也没有。 挺拔的软肉紧紧地压在洛宁的肩胛骨上，她抬起洛宁的手臂，抬得很高，金色的长发搭在洛宁的肩头，温柔又细腻手指在洛宁的手腕上频繁触碰。 甚至有一种在趁机吃洛宁豆腐的嫌疑。 可是拉菲尔这种纯洁的天使又怎么会懂这种乱七八糟的心思，她不过就是单纯的想靠得洛宁更近一些罢了。 没有哪个信徒不愿意亲近自己的神明。 尽管与神明过于亲近，对信徒来说会是一种亵渎。 可她已经亵渎过很多次了，亵渎一次和亵渎N次都是一样的。 大不了受罚就是了。 “……这样？” 在拉菲尔的指引下，洛宁逐渐抬高手臂。 天堂已经漂浮到了云层之上，洛宁看不见高度，只能盲弄。 现在的他就跟开着创造模式搭积木一样，一个不留神，就可能把那座天堂岛屿抛到外太空去。 大概是魔力太过充沛的缘故，神器在洛宁的手上会发出极致的作用，庞大的魔力用在悬浮岛屿上堪比明珠弹雀，过于大材小用。 明明听拉菲尔说，天堂是光之神花了好几百年才创造出来的，光是让它们漂浮就耗尽了魔力，却在洛宁手上跟玩儿一样。 “好了，差不多就是这个位置，神明大人。” 拉菲尔依依不舍地停下手，后退半步，与洛宁保持一定的距离。 洛宁这才被解除了‘禁锢’。 他甩了甩因为举太久而发酸的手臂。 “这样就行了？直接松手的话，天堂不会掉下来吧？” “不会，”拉菲尔摇了摇头，她的语气总是平淡得像水，但是眼神却又有些炽热。 “魔法阵已经生效，按照这样的消耗速度，神明大人只需要每隔一百年来补充一次魔力即可……” “一百年啊……” 洛宁望着天上的太阳，叹了一口气。 “一百年后我还活着吗？” 洛宁掐指一算。 他现在虽然是在十八岁的年轻阶段，但是按照人类平均寿命八十来岁计算的话，再来个六十几年他就会嗝屁了。 拉菲尔清丽的面容变得有些迟疑，她蹙起了眉头。 “神明大人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人类的生命是有极限的，而且很短。” “但是神明大人是神明，神明是不会死的……” “可我是肉身啊，肉身，怎么想都会死吧？” “……” 听了洛宁三番五次的强调，拉菲尔彻底愣住了。 她睁大了漂亮的蓝色眼眸，错愕地看着洛宁。 尽管脸上的表情依旧很平淡，但是洛宁看见了拉菲尔逐渐红起来的眼眶。 403 固执的种族 有几滴晶莹的眼泪变得愈发饱满。 它们堆积在眼眶里，将那双冰凉的蓝色眼眸折射得绚烂。 眼看着就要夺眶而出了。 洛宁：“……” 洛宁好像意识到，自己要把拉菲尔惹哭的事情。 “我开玩笑的……” 洛宁开口解释道。 他向来都不会哄女孩子，这句苍白无力的解释在拉菲尔的脸上也根本没奏效。 拉菲尔的表情迷茫，尽管她不擅长表达自己的情感，但是洛宁能从她的脸上读出一种忧愁和悲伤。 洛宁看见那一滴温热的泪顺着拉菲尔的脸颊滑下来。 他变得有些手足无措。 洛宁自己也没想到，堂堂炽天使竟然一惹就哭。 “别别别，拉菲尔，我说错了。” “刚刚是在开玩笑……不管怎么想我也不可能这么快就老死吧？创世神如果能老死，那也太逊了，别哭啊……哎……” 洛宁哄不了女孩子，更别说是拉菲尔这种特别的女孩子。 他全身上下都翻了一遍，兜里能用的布料都用光了，连备用的衣服都早已被他穿在了身上。 摸了半天，也就拿出来一张发硬的毛巾。 洛宁把毛巾凑过去，在拉菲尔的眼角轻轻拭擦。 天使的肌肤娇嫩，根本承受不住糙物的摩擦，洛宁擦了几下，拉菲尔的脸颊已经红润了起来。 “神明大人…这个不好笑……” 拉菲尔的声音很小。 她轻轻地抽了一口气，弱弱的鼻息吹在洛宁的手背上。 她根本不擅长显露自己的心情，只知道心头一紧，蜂拥而至的情愫通通从发酸的鼻尖冒出来了，随后眼睛也变得模糊。 这大概是拉菲尔诞生起第一次落泪，就算身负重伤她都没有这么难受过。 她抽了几口气，莹润的肩膀抖动，身后蓬松柔软的羽毛也跟着簌簌颤抖。 也许是觉得难堪，拉菲尔将自己洁白的羽翼绕过来，遮掩在自己的面前。 她小心翼翼的模样有点儿可爱，像极了缩在角落的小猫。 洛宁看得发笑，但他还是严肃地咳嗽两声。 “好了，拉菲尔，这里也解决了，带我上天堂去吧。” 说着，洛宁把手边的神器通通收了起来。 天堂的浮空魔法已经变得稳定，只要洛宁愿意的话，甚至能改变它的位置。 至于脚底的那片深不见底的黑暗之地，洛宁也是用了一种障眼魔法，将那里完美隐藏了。 毕竟脚底这块大陆属于人类的领地，虽然比较偏僻，但是地狱一旦问世，还是会引起没必要的骚动。 拉菲尔又抽泣了一次。 洛宁能听出她湿漉漉的鼻息声。 带着浓浓的鼻音和小小的委屈，拉菲尔揉了揉自己的眼角，轻声地回应洛宁。 “是…神明大人……” 当拉菲尔舒展开羽翼的时候，洛宁重新看见了她红彤彤的双眼。 漂亮的蓝眸像是蒙了一层雾，有几分醉了般的迷离。 “噗……” 洛宁最终还是没忍住，失笑出来。 拉菲尔微微一愣，脸上浮出更深的红晕。 “神明大人……” “没事没事，咳咳，走吧。” 洛宁连连摆手，在那一瞬间他好像捕捉到了炽天使有些幽幽的目光。 拉菲尔也是没再言语，调整好状态之后，丰满的六翼猛地一扑，带着洛宁离开了这里。 ……………… 天堂的圣殿外。 天使族的长老和军团依旧是保持着洛宁离开前的姿势。 虔诚的、如同一尊尊雕像那般站在原地。 他们享受着迎面的太阳，洁白的羽翼吸足了阳光，散发着点点金光。 这无疑是神圣又安宁的一幕，但是洛宁的到来却打破了这里的宁静。 “神明大人……！” 长老看见洛宁的时候，目光一亮，变得有些激动。 洛宁看着那些扑过来的老头子。 实在是没有要把他们接住的想法。 “……天堂的事情已经解决了，至少一百年之内，你们都是安全的。”洛宁嫌弃地侧身，和那些激动的老头子错开身。 他顿了一下，又说：“如果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就告诉我，我会配合你们控制岛屿前往。” “感谢神明大人赐予我们再生的机会！” 其中一位瘦小的长老往前走了一步。 创世神和光之神战斗的场面他们也都看到了，再看见创世神轻而易举地就把整个天堂送回原位之后，创世神给他们留下的印象不由得加深了几道。 洛宁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兜兜绕绕一圈，这帮人依旧是要把他当成神明给供起来。 分明说好了让他们信奉拉菲尔就行了，结果这帮顽固的老头子好像一点也不愿意采纳。 感情之前说的话都白说了。 这天使族不仅油盐不进，还任何事情都觉得理所应当。甚至都不问洛宁同不同意，反正他们先认了神再说。 对于这种接盘行为，洛宁是抗拒的。 不过，仔细想想的话，接盘侠并不是他，而是光之神。 毕竟天使族是由洛宁创造的种族，光之神才是接盘的那一个，而且还没接稳，养了万千年之后，连同自己一起白给了。 洛宁无声地叹了一口气，也不打算和这些老头子周旋。 他自顾自地往前走，前方就是圣殿的方向。 他又回头补了一句。 “别忘了你们答应我的条件。” “天使族忠于神，爱于神，神旨就是我们存在的价值，为了神明大人，我们扑汤蹈火也在所不惜！” 长老埋头跟着洛宁走，卖力地用他沙哑又苍老的声音在洛宁脑后激情昂扬的唱诵着。 他的语气此起彼伏，仿佛是在歌颂赞美的诗瑶。 洛宁算是知道为什么天使族的戒律这么严了。 怕不是每一位天使从出生起，就会被这样的老头子洗脑。 一次又一次真诚又激情的宣讲，幼小的天使哪里扛得住这样的念叨。 怪不得拉兹说她以前天天逃课。 “你们在门口守着。” 洛宁自动无视了长老虔诚的宣誓，他侧着头，示意他们停下。 长老们纷纷停下脚步，老老实实地站在原地。 他又向拉菲尔示意了一个眼神，拉菲尔也是会意的止住步伐，守在门口。 洛宁这才推开了圣殿的大门。 随着‘吱呀’一声，大门关上了。 跪在圣殿中央的人鱼和站在那里不知所措的恶魔同时诧异地回头。 视线一同落在洛宁的身上。 404 背叛的代价 “你这么一跪，吾反倒是成了罪人。” 莉露鲁冷冷一笑。 她手心里攥着莱瓦汀，愠怒的眼神十分冰凉，眸子中却又闪动着复杂的光。 莉露鲁低头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人鱼。 人鱼没有膝盖，她能做到的仅仅是弯曲柔软的鱼尾，将鱼尾折成一定的角度，看上去和人类的下跪没什么区别。 米娜一只手撑在身体一侧，另一只手则是放在胸口前。 她大口呼了几次，又频频摇头。 “莉露鲁……” “没必要对吾这么做。还有，你的下跪在吾的眼里，并没有价值，吾不会因此动摇。” 莉露鲁的眼神复杂，藏着深深地不知所措。 她攥着莱瓦汀的手已经捏成拳头，泛白的双手因为情绪的波动而颤抖着。 虽然口中说着‘不会动摇’，但是莉露鲁此时此刻的表现，确实是在动摇。 莉露鲁的视线始终停留在米娜的手上。 米娜的双手已经几乎看不见，莉露鲁只能通过她肩膀弯曲的方向判断她在将一只手压在胸口。 并且，如果仔细观察的话，会看见她身体透明的程度正在加重，正慢慢地顺着手臂，有要将整个身体吞没的势头。 “莉露鲁……” “没用的，米娜。你背叛的是整个魔族，于公于情，吾都没有帮你的理由。” “可是，蓝鲛鱼人……我最后的族人……” 米娜咬着嘴唇。 她淡红的嘴唇已经快要咬出血来，望向莉露鲁的蓝眸里尽是恳求。 “我请求你庇护我的种族，他们是魔族，天堂的天使族不会接纳他们，人类也不会接纳他们，他们将没有栖身之所……” “背叛魔族是我的行为，与我的种族无关，他们甚至都不知情……” 米娜一字一句地恳求道。 莉露鲁挪开眼睛，她好像没办法和那双眼睛对视。 昔日的同伴，甚至被她视作‘什么问题都可以解决的、博学多识的大姐姐’，莉露鲁对米娜要说一点感情也没有，那是假的。 有米娜在的话，她总是能协助莉露鲁解决魔族大部分问题。 虽然实力不强，但是米娜聪明，又擅长收集情报，她无疑是魔王城的主心骨之一。 看着她迫切的、带着强烈乞求的目光在看向自己，莉露鲁有些说不出话来。 “……现在魔族的魔王除了你以外，还有六人，吾既然把魔王的权利都分配到了七柱魔王所有人的头上，那吾就不会独断专行。” “你的事情，等回到魔王城，吾自会让其余六柱魔王一起定夺。” 莉露鲁的冰冷的脸蛋上绷着俨然的表情。 可是她的目光已经有些动摇了，总是忍不住侧开，不去放在米娜的身上。 她和洛宁一样，对米娜说了同样的话。 他们都没有在米娜面前直接给出答案，而是间接的，将结论推脱到了魔王城的众魔王身上。 其实，不管是代表全体魔族的第一魔王莉露鲁，还是将光之神弑去的洛宁，他们任何一个人都有权利给米娜一个结果。 但是他们都没有这么做。 完全不是因为要顾忌别的魔王的感受，只是还没有想好处理方法。 不管是真的杀掉，还是说给米娜和米娜的种族一个机会，莉露鲁都无法做出抉择。 “可是……” 米娜咬着鲜红的唇，她的身体在颤抖。 “我的时间不多了，莉露鲁……” “你、或者是整个魔族都恨我，我没有怨言，我自作自受。可是……我的种族，这个世界上仅有的蓝鲛鱼人，我不想看见他们灭绝。” “至少，请求你让我走得安心一点……拜托了，请你答应我。” 面对莉露鲁的冷漠，米娜的胸腔里再也难以抑制沉重的感情。 她知道自己没有资格在莉露鲁的面前落泪，但是肺腔里的空气正在一点点被情绪剥夺，她的呼吸变得艰难，好像连胸腔里最后一点氧气都要消耗殆尽。 米娜大口喘气起来，为了不让自己失态而努力调整呼吸。 最后也只能用发颤的声音，重复着强调着： “拜托了，莉露鲁……” 米娜弓下身子，额头几乎快要贴在地上，长长的水蓝色卷发垂在棉花云间，落在满是碎石尘土的地面上。 她的卑微步步紧逼，让莉露鲁不知所措。 “吱呀——” 与此同时，圣殿尽头的大门被人缓缓推开。 莉露鲁先是警惕地抓住莱瓦汀，当她看见门口的身影之后又顿时放下戒备。 紧绷的神经瞬间松懈下来，莉露鲁紧握的拳头变得柔软，求助似的看向洛宁。 同一时刻，米娜也是侧头看向门口，她的目光里也满是哀求。 洛宁刚关上大门，抬眸的时候就和两个女人一同对上视线。 两人都向他投来求助的眼神。 一个不知所措，一个是迫切的恳求。 洛宁愣了愣神。 甚至有一种想要从门后溜走的想法。 “……怎么了？” 看见跪在地上的米娜和站在那里抱住莱瓦汀无所适从的莉露鲁，洛宁有些疑惑。 这是……吵了一架？ 他的第一反应竟然是觉得这两个女人是不是有过争吵。 毕竟莉露鲁的性子偏激，而且还是一个傲娇鬼，在米娜面前发脾气也是情有可原。 但是当洛宁看见莉露鲁瘪起来的嘴唇，还有她带着委屈的目光，洛宁好像明白了事情没那么简单。 “洛宁！” “洛宁大人……” “你劝劝她……” “你说说她啊！！” 两人用着不同的语调，一个凶暴的、一个温和的朝洛宁说道。 似乎是想让洛宁把持做主。 洛宁走到她们的身旁去。 莉露鲁手上的莱瓦汀感应到了他的存在，睁开一只水灵灵的大眼睛，朝洛宁眨巴眨巴。 洛宁无视了卖萌的神器，转而把视线放在米娜的身上。 “你先起来。” 洛宁的语气不温不火，比起是在全米娜，倒不如说，是在命令她。 “洛宁大人……” “我不想低头跟你对话，起来。” “……” 米娜有些迟疑，但她还是温和地点了点头。 “好……” 人鱼起身的时候有些缓慢，鱼尾并不好发力。 柔软的尾鳍花了很大的力气才站起来，它很快被浅水淹没，每一次晃动都会拨开水花。 洛宁看见了她已经消失的手臂，以及……逐渐开始褪去颜色的鱼尾。 藏在水里的最尖端，尾鳍上一页一页的薄翼已经消失不见。 洛宁静静地看着这个和他差不多同高的女人。 但是米娜好像没办法长时间和洛宁保持对视，她看不过三秒，就咬着嘴唇把目光错开了。 “对不起，洛宁大人…我可能已经无法赎罪了……” “你们到现在还没有取掉我的性命，对我来说已经是最大的宽慰……我还是太自私了，永远把我的族人放在第一位的话，就无法顾忌你们的感受。” “我甘愿受到你们的所有惩罚，不会再多说一个字。” 即便是把生和死都挂在嘴边，但是米娜的语气还是那么温柔。 米娜低着头，挺拔的胸脯被鳞片包裹，正随着她弓身的举动而沉沉地垂下。 她现在就是一个罪人，已经无法抬起头来。 洛宁又侧目去观察莉露鲁的表情，恰巧莉露鲁正在偷看他。 洛宁听见莉露鲁小小的‘哼’声，然后她把脑袋撇开了。 看样子是不打算管这件事情，直接把这烂摊子塞给洛宁。 其实莉露鲁根本不是什么人类口中流传的暴戾无情的魔王，她只是有些傲娇而已。 关于这一点，洛宁还是有一定发言权的。 洛宁有点无奈，他现在也没有在光之神面前那般冷漠的架势了，所以他叹了一口气，问米娜。 “还有多久？” “……洛宁大人是指？” 米娜疑惑地抬起头，她依然是不敢和洛宁直视，只是巧妙的侧开了目光。 “你还有多久消失。” 洛宁单刀直入道。 他又不傻，而且他之前也听见了光之神亲口在洛宁面前说的话。 米娜的身体并不是因为神器的反噬，而是因为违背了自己对光之神许下的诺言，而受到的诅咒。 她背叛了魔族的同时，也背叛了光之神。她的身体早已开始变得透明。 现在光之神消亡了，米娜受到诅咒的速度也变快了。 洛宁觉得米娜应该心里有数，她大概知道自己还剩多少时间。 米娜想了想，久久没有开口。 “我要你说实话。”洛宁厉声道。 米娜的嘴唇动了动，被她咬得殷红的嘴唇缓缓张开。 “今天……” “太阳完全落山的时候。” “……什么？！” 莉露鲁终于是绷不住了。 她在洛宁之前就做出了反应，惊讶地张开嘴巴，两颗尖尖的恶魔獠牙都露了出来。 “你怎么不早说，米娜！” 莉露鲁的眼神依旧带有攻击性，但是她已经有些着急了。 “现在都快傍晚了啊！！” 莉露鲁在严厉的责怪米娜，她身后的蝠翼止不住的扑簌，双手叉着腰，急得原地踱步。 洛宁看着记得团团转的老婆，他还是有些欣慰的。 恶魔或许在行为上比较决断，但绝对是一个重情重义的种族。 他们将‘伙伴’和‘敌人’划分得很清楚，虽然偶尔暴躁了些，但总归是善良的。 “……洛宁！！” 洛宁还在暗自夸赞自己老婆的性格，可是莉露鲁突然话锋一转，狠狠地看着洛宁。 洛宁有些纳闷了，莉露鲁正在教训米娜，怎么训着训着，突然把矛头朝他这边来了。 405 希冀 “没有办法了，只能先这样了。” 圣殿的角落里。 莉露鲁拉着洛宁在边上说了几句悄悄话。 不远处，人鱼细长的鱼鳍耳朵动了动，对这边充满了好奇。 可惜的是，她什么也没听到。 “交给你了啊，洛宁。” 莉露鲁拍了一下洛宁肩膀。 觉得还不够，她又伸手去捏洛宁的腰。 洛宁这会儿腰还在发酸，被她这么一捏，一阵酸爽。 “……痛。”他去捉住那只调皮的小手。 “哼。”莉露鲁轻轻一哼，抬头看了一眼天边的火烧云。 从破开的苍穹顶，可以看见落到了西边的太阳。 距离太阳完全落下已经不远了。 “吾在外面等你。” 莉露鲁收回手，和洛宁擦身而过。 当走到米娜面前的时候，莉露鲁刻意将脸色冷下来。 “配合洛宁，你的命是魔王城的。” “要死，也是死在魔族的手里，而不是交给那个虚伪的光之神。” “你还有很长的时间要谢罪，米娜。” 莉露鲁的红瞳里尽是冰冷。 她先是瞥了一眼米娜，又狠狠地瞪了一眼不远处的洛宁。 这才转头离开。 “吱呀”一声。 圣殿的大门被推开。 门外传来一阵躁动。 第一魔王莉露鲁从圣殿里走出来，这是所有天使都没有意料到的事情。 在开门的一瞬间，天使族的长老已经准备好要跪拜新上任的神明了。 结果还没来得及跪下来去，膝盖一软，当他们看见那道黑色的身影之后，又直挺挺地站了起来。 “……这。” “为什么圣殿里会有恶魔？！” “喂喂，老三，别冲动！” 长老们面面相觑，已经有一些心理素质差的天使举起了手中的武器。 莉露鲁只是淡淡地扫了他们一眼，没有吭声。 “肃静。” 直到一声平淡的，毫无波澜的命令声，将躁动的人潮压了下去。 莉露鲁把目光看向站在距离她最近的那位天使身上。 她当然是认识这位天使族最强的炽天使，炽天使长拉菲尔的名号在魔王城也是相当出名的。 两人无声地对望了一眼，赤红和清蓝的眼眸是两种极端的色彩，却在视线交错的时候摩擦出了无形的火花。 不只是为何，当莉露鲁和那双清冷纯洁的眸子对上的时候，她本能的察觉到了一种威胁。 倒不是对她本人的身体造成的威胁，而更是一种来自内心的抑制感。 她有些烦躁地蹙起眉头。 但是拉菲尔好像对她的兴趣并不大。 拉菲尔只不过是平静的看了莉露鲁一眼，之后又把目光看向圣殿的大门。 她只是在这里安静地等待里面的男人，仅此而已。 圣殿内。 米娜似乎还没有弄明白莉露鲁刚才字里行间的意思。 她依旧是站在原地，一动没动。 就像她向洛宁承诺的那样，她在这里没有挪动分毫。 她看着洛宁一步步朝自己走来。 心底有胆怯和疑惑，以及……一种奇妙的期待感？ “洛宁大人……” 米娜的鱼尾在水中滑动，鱼鳍耳朵也是忍不住扇动。 频繁波动的鱼鳍和鱼尾让她表现得像一只在水里游动的小鱼。 莉露鲁走后，这里没有别人，这里米娜在和洛宁见面之后，第一次单独相处。 所以她的心情有些微妙，甚至可以说是激动。 她不过是一个将死之人，能在最后的时间和洛宁单独相处几分钟，这对她来说也算得上是一种恩赐了。 “‘配合’是指……？” 安耐着内心的激动，米娜并没有失态。 她还是很平静的向洛宁询问问题。 洛宁则是走过来，随意的找了一块石头坐下。 这地面上有很多从天花板上落下来的巨大石块，洛宁找了一个块相对平整的。 他今天也是够劳累了，再加上两天没合过眼的关系，尽管没有表现出来，但洛宁现在已经相当疲惫。 可是洛宁必须得撑着眼皮，毕竟这是老婆的任务。 在太阳落山之前……得抓紧了。 “……哎。” 洛宁沉沉的叹了一口气。 他不知道莉露鲁为什么要回避，甚至要特意出去等着，明明那种事情用不着离开的。 也许恶魔的心思比洛宁想象的还要细腻。 “洛宁…大人？” 看见洛宁发愁的样子，米娜既困惑，又担忧。 成年的人鱼哪里没有什么坏心思，在这种孤男寡女的时候，坏心思就更多了。 更何况，米娜知道自己马上就要消失了，在消失之前……稍微大胆一些也没问题吧？ 米娜长这么大连男人、或者是男鱼的手都没有碰过，更别提别的什么滋味了。 所以她摇了摇鱼尾巴，思考片刻后，主动朝洛宁靠近。 洛宁刚岔腿坐好，双手懒懒的搭在自己的膝盖上，抬眼就看见那条朝自己游过来的米娜。 “……等等。” 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洛宁伸手阻止了她。 “两米远。”洛宁补充道。 “欸……欸？” 米娜呆了一下，又只好摇摇尾巴，倒退了两米。 洛宁同样也很惊讶。 他没想到，鱼居然还能倒着游的。 “洛宁大人，这是要……” “开始吧。” “……嗯？” 米娜满头的问号，洛宁再不说得清楚一点，她就要被绕晕了。 “虽然我不知道能不能有效，但是应该是可以的。” 洛宁这会儿已经卸下了伪装，他的语气有些疲惫。 “把你对光之神说的话、立下的誓言，对我说。” “……欸？” “她已经死了，我可以取缔她。” 洛宁换了个坐姿，挺直背脊，看向米娜。 “对神明发誓，你做过吧，再做一次。” “‘誓言的力量’如果会受到神明强度影响的话，你对我许下的新的誓言将会覆盖你和光之神的誓言。” “你的诅咒会消失，运气好一点的话，或许会逆转。” 洛宁把刚才莉露鲁对他说的话同样告诉了米娜。 米娜错愕地睁大了眼睛。 对她来说时间好像静止了，连鱼尾和耳鳍都忘了晃动。 尾巴边的清水停止了流动，她就好像因为太过惊讶而忘记了思考。 “不愿意的话，我就在这里看着你消失。” 洛宁已经坐得很端正了，至少他觉得要稍微正式一点。 当然，后面这句话也不是在威胁米娜，他确实是会坐在这里看着她化作泡影。 米娜从一瞬间的恍惚中反应过来。 她的眸子里撞进了万丈光芒，闪着满是希冀的光。 激动的声音不由得加大了几分。 “我、我愿意！” 406 珍珠 二合一章节 米娜对光之神的誓言其实很简单。 也就是普普通通的效忠宣誓，和人类帝国的士兵效忠帝国时候的誓言差不多。 她们之间的关系其实说白了就是一场交易。 从一开始，米娜效忠光之神的心思就不纯粹，她并不是虔诚的信徒，而是抱着强烈的目的性。 所以她不能算得上什么忠心，被誓言反噬也不过是迟早的事情。 洛宁坐在巨大的石块上，一只手托着下巴，静静地听着她发誓。 和之前的莉莉丝、米莉娅一样，米娜需要跪下来，深深地埋下脑袋。 直到说完最后一句之后，她浅蓝透亮的眼眸才徐徐抬起来，温情脉脉地看着洛宁。 “我将忠于您、爱于您……” 闭语之后，象征着神之光的暖金色光明落了下来，照在米娜的身上。 鱼鳞在光芒中愈发夺目，犹如粼粼的海水，米娜的全身上下都被奇特的光芒点亮了。 米娜惊讶地查看自己停止反噬的手臂，在莹润的肩膀下，肌肤正在逐渐从透明中显现。 她看着自己的手臂，沉浸在喜悦中。 但是洛宁怎么越听越不对劲。 正常人向神发誓会谈上‘爱’字？ 这家伙不会添油加醋了吧？ 但是她已经说完有一会儿了，洛宁这个时候又不好追问什么。 “……看来是奏效了。” 他看着喜悦中的米娜，只好这么说了一句。 米娜的眼睛里都是光芒，光芒在眼眶中打转，之后汇聚成泪水落下来。 “洛宁大人！！” 她向前一扑，情不自禁地扑向洛宁的怀中。 洛宁措不及防，直接被撞得身体后仰。 那只手也是无意间抬起来，揽住了人鱼细腻又柔软的腰。 面对撞在脸上的尤物，洛宁也只能是瞥开头，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 “手、尾巴，都长出来了，洛宁大人！！” 米娜闹腾了一会儿，等激动的感情发泄出来之后，她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抱、抱歉，洛宁大人……有些忘形了。” 米娜晃动鱼尾，松开洛宁主动后退了半米。 她的鱼尾摇得厉害，比之前快了几个节奏。 胸膛有些起伏，她大口大口呼吸着空气，强行压下自己激烈的情绪。 洛宁无奈地看着她，缓缓地说道。 “誓言结束了，记住你说的话。” 洛宁像是列行公事一样把上一句话说完，他顿了顿，换了一个严肃的表情，接着道。 “还有，事情并不是就这么过去了，你的罪行需要由集体魔王判定，不管是什么罪、什么惩罚，你都要接受。” “我明白，洛宁大人。” 米娜的眼睛蒙着雾，连说话的声音都因为鼻音而瓮声瓮气的。 “不管怎样，我都愿意承担……” 洛宁看着她的眼睛，继续说着： “以及你的族人，第一魔王莉露鲁提议把他们带回魔王城，她会想办法弄一些地下水，将地牢改造成注水的房间，而你的族人，将会被关押在那里。” “虽然你的族人对这件事情并不知情、也没参与，但你毕竟是他们的首领，首领的罪，需要种族集体承受。” “我、我明白了，我接受莉露鲁的提议。”米娜连连点头。 “最后，处于私人感情，我再强调一句。你的命是莉露鲁给的，好好效忠她。” “我知道，我会的……” 米娜激动地喘了一口气，等洛宁逐字逐句说完，她也终于是安耐不住了。 “呜……” 米娜将咬破的嘴唇抿在一起，她望着落下的红日，直到西边最后一缕光芒消失。 大地陷入黑暗，可是她却觉得自己重生了。 “洛宁大人，呜呜……” 所有的惶恐、痛苦，还有剜心的悲伤交织在一起，带着重生的兴奋喜悦。 情绪一股脑的从压抑的胸口释放，汇聚成串，从眼角滴落。 “对不起洛宁大人，还以为…再也见不到……” “还以为就要消失了……” “呜…洛宁大人……” “呜哇哇……” 米娜就像是破了防，瘫软的坐在地上，一只手撑着身子，嚎啕的模样像一个小孩子。 洛宁看愣了。 上一秒还在成熟稳重接受提议的米娜，却在下一秒毫无保留的、声泪俱下。 ……洛宁看见了在地上弹动的细小珠子。 他仔细一看，发现那玩意居然是珍珠？！ 珍珠是从米娜的身上落下来的。 来自她温热的眼泪，在接触地面的时候就会变硬变白，最后形成一粒粒豌豆大小的珠子。 ……人鱼族的眼泪，还真的是珍珠？！ 洛宁没有去管地上哭得稀里糊涂米娜。 这个时候让她释放情绪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洛宁找不出安慰她的话来，而且他觉得也没别要找。 比起这个，他更在意在地上滚来滚去的白色珠子。 所以他站起身来，走到米娜身旁，在米娜泪汪汪的可怜注视下，弯腰，然后把她的泪珠捡一颗起来。 还……挺好看。 半透明的，白色的珠芯里流动着绚丽的蓝色光沙。 比地球上昂贵的天然蓝珍珠要好看很多倍。 “吱呀——” 厚厚的大门被人推开了。 推门而入的人首先是把目光放在了洛宁的身上。 漆黑的蝙蝠翅膀猛地一僵。 莉露鲁在几分钟前，就看见了那一束从天而降的柔和光芒。 这和莉露鲁在‘新婚之夜’对洛宁发誓的时候落下的光芒一样。 所以她知道里面已经完事了。 莉露鲁进来的第一眼，就是看见洛宁弓着腰，在捡地上的珍珠。 而他的旁边，是被他弄得放声大哭的米娜。 莉露鲁从没有见过这种状态的米娜，所以她愣了好几秒钟。 也和洛宁对视了好几秒钟。 洛宁保持着弯腰去捡珍珠的姿势。 他看见提着莱瓦汀，怒气冲冲走进来的莉露鲁。 “……” “老婆…你看这珍珠……” “洛、宁！” “听我解释？” “嘶……别捏腰！” ……………… 十分钟后。 洛宁扶着腰从圣殿里出来。 莉露鲁已经和米娜一起去天堂岛屿的某一处寻找米娜的族人了。 她们有传送魔法，可以带着米娜的种族用最快的速度回到魔王城。 莉露鲁还要抓紧时间给人鱼族打造特殊的地牢。 如果只是地牢，不追求高品质的生活条件的话，分分钟还是能造出来的。 与其说是囚禁，倒不如说是暂住点，莉露鲁说她还会想其他的办法。 其实洛宁很想跟上去看看。 他想看看别的人鱼长什么样，是不是也会哭的时候掉落珍珠、掉落的珍珠会不会是别的颜色。 但可惜的是，今天不行。 他今天还有一兜子的事情要处理。 米娜的蓝鲛鱼人族说到底也不过是一个小族，是属于魔族这个大种族的一个脉细而已。 但是洛宁即将要面前的天使族，则是一个最为古老的庞大种族。 这里的‘庞大’并不是指人数众多，而是他们对整个世界格局的形象力。 所以洛宁必须得处理好天使族的事情，否则整个片大陆会变得一团糟。 等他站在圣殿外、那帮老头子面前的时候，洛宁多少还是有些惆怅的。 长老们跪倒了一片。 明明身子骨就已经不够利索了，每次挪动起来吱咯吱咯的发响，就跟随时都要散架似得。 但偏偏这帮人就是喜欢动不动就跪下来，手和脚一起动贴在地上，连快要秃了的翅膀也要配合着扇动。 洛宁一直都不太理解天使族这样强烈的自我束缚是为了什么。 自由自在的去翱翔不行吗，非得将自己囚禁。 或许是因为他们早就是习惯了笼中的生活，已经忘却了要如何遨游天际。 洛宁现在突然把他们的笼子砸碎了，他们也只会愣在原地，等着新的囚笼将他们笼罩。 而洛宁就是那个完美的囚笼，他们会戴上新的枷锁，将自己桎梏在此。 这便是从出生起就为了神而诞生的，神的信徒。 洛宁把目光放在身旁的拉菲尔身上。 拉菲尔没有选择和长老他们一起跪下来，只是双手握在一起，垂下一点点脑袋，保持着一个恭敬的待机姿势。 拉菲尔金色的长发柔软的垂落在胸前，洛宁很想去触碰一下。 印象里，拉菲尔的头发和羽绒一样细软，摊在手心里的时候，柔软的触感甚至是让人想把脸蛋贴上去蹭一蹭。 “神明，大人……？” 拉菲尔歪了歪脑袋，有些不解的看着洛宁。 洛宁把目光停留在拉菲尔身上太久了。这让拉菲尔不由得审视自己是不是犯了错。 意识到这一点的洛宁连忙把目光收回。 他有点失神了。洛宁已经两天没合过眼，这具身体也已经满是疲倦。 “咳……”恍惚过后，洛宁轻轻地咳嗽了一声。 “天堂的陨落造成了不同程度的坍塌，你们近期的任务就是把它们修复好，”洛宁把目光放在天使族的大长老身上，接着说道： “还有就是，我打算用光魔法把天堂重新隐藏，之后将整座岛飘向魔族的领地。” “我要回到魔王城，没有合适的交通工具，让天堂飘过去对我来说是最轻松的移动方式。以及，你们之后要负责把地狱的魔素运输到魔族，这次过去也理应和七柱魔王沟通一些细节。” 洛宁思来想去，觉得自己回到魔族的最好方法就是直接把天堂岛屿当做移动工具。 刚好他还能在这上面补个觉。 洛宁的坐骑，那头白羽龙，被他放置在了光明教廷遗址的后方。 洛宁还得抽个空过去一趟，顺便把那个圣女的事情一并解决了。 也不知道让那圣女知道光之神陨落的事情，会有什么反应。 “天堂即将飘到魔族领地的边界，你们这边没问题吧？”洛宁看了一眼长老，问他。 “我们甘愿听从神明大人的任何调动……” 那位瘦弱的长老抬起头来，有些在意的问道。 “只是……不知道神明大人打算用什么方法让天使族运输地下那些黑暗魔素？” “这个啊，等我有了方法自然会通知你们。你们现在只需要负责把天堂该修的地方修建完毕就行。” “……明白了。”长老纷纷点头。 说是这么说，但是洛宁还没想好到底要怎么运输魔素。 不过，他倒是有一种打算……他打算去人类的领地看一看。 米莉娅之前说过，帝国有高深莫测的魔法道具。 帝国所研究的魔法武器已经一天比一天精湛，现在甚至连不会魔法的普通士兵都能通过魔法道具丢出强力的魔法。 而那样强大的魔法道具需要恐怖的魔力消耗，所以帝国一定有储存、运输魔力的方法。 洛宁打算从这方面下手。 简单的把接下来的事情交代完毕，洛宁又把目光放在拉菲尔的身上去。 洛宁其实并不打算管天使族的事情，他也就引导这一次而已，接下来的事情，他都会交给拉菲尔来处理。 毕竟洛宁对这种事情并没有兴趣。 他不喜欢做什么统治者，不想束缚别人的同时，也不愿意束缚自己。在地球上学的时候，他连小组组长都懒得竞选，做过最大的官也不过是按照成绩分配出来的数学课代表。 就算来到异世界也没什么伟大的报复，刚开始只是想要活下去，而现在，也只是想要活得更舒适一些而已。 所以洛宁只想摸鱼。 不仅是摸鱼，摸恶魔也行，再不济的话，也能摸摸天使。 “拉菲尔。” 被叫住名字的炽天使忍不住动了动洁白的羽翼。 洛宁感受到吹在他脸上的一小股清风，他伸手拉住拉菲尔的胳膊，带着她往圣殿里面走。 “跟我过来。” 洛宁捏着拉菲尔细腻的手腕往里走。 在天使族的戒律里面，天使不能以任何方式去触碰神明。 神不可被触碰，亦不可被亵渎。 这是首条戒律，也是刻在天使族骨子里的准则。 信仰由心而生，全身全心都应该敬畏神明，信徒与神明之间也必须保持绝对的距离。 拉菲尔的做法无疑是触碰了这一戒律。 但又不完全是。 戒律上说的是天使不能触碰神明，但是并没有说神明不能去触碰天使。 长老们一时间有些拿捏不准，互相看了好几眼。 “长老，禁阁和东殿坍塌严重，那边就交给你们了。” 在进门之前，拉菲尔回了一次头。 抛开创世神不谈，被创世神亲点的拉菲尔，她的命令也是绝对的。 殿外的长老哑口无言，只能各自散去。 拥堵在半空中的天使军团也是兵分多路，前往不同的受损建筑。 人设:拉菲尔&莉露鲁 @@@@ 即将换上的新封面。 @@@@ 内容正在手打中，请在10-30分后重新进入阅读，如果还是没有正常内容，请点击右上角的问题反馈，我们会第一时间处理！ 407 天使的摇篮曲 圣殿大门徐徐地关上。 天堂的圣殿原本有数不清的光照魔法，就算太阳落山了，光魔法也依旧能将照耀得如白昼那般刺眼。 但是现在，光之神陨落，魔法消失，天堂陷入了前所未有的黑暗。 好在天使都擅长光明魔法，所以只是天黑带来的黑暗，并不会让他们陷入恐慌。 拉菲尔点亮了一枚魔法光球。 光球像是灯光一样点亮在大殿的上空。 “……神明大人？” “神明大人！” 拉菲尔看见了坐在地上的洛宁。 她有些惊慌失措，立马上前去搀扶对方。 而洛宁只是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没事，只是有点累了。” “……神明大人。”拉菲尔眉心微蹙，忏悔道。 “拉菲尔没有派上用场……拉菲尔甘愿受到神明大人的惩罚。” 联想到在神战的时候，自己连插手都做不到，只能远远的看着，拉菲尔不甘的垂下了头。 看着她有些小难过的表情，洛宁无奈一笑。 “那就罚你好了。” “过来，坐这边。” 洛宁坐在地上，拍了拍身旁。 圣殿的地面干净地跟镜子一样明亮，从天花板上掉落下来的碎石已经被洛宁手臂一扫，推到了一边去。 地面上有绵软的棉花云，这对洛宁来说，算得上是一个舒适的地方。 但他还可以再舒适一些。 拉菲尔听从命令，走过来，坐在洛宁的身旁。 她跪坐着，双腿并拢，像极了一个要陷入忏悔的信徒。 脱去了高跟鞋的双脚露出粉白的脚趾，因为是要受到神罚，所以拉菲尔有些紧张，如藕芽一般嫩白的脚趾忍不住蜷缩起来。 洛宁拍了拍她修长白腻的大腿，拉菲尔的体态并不瘦弱，而是有恰到好处的肉感。 洛宁整理着她的裙边，将裙边牵开压好，动作好像是在整理一个足够柔软的枕头。 “坐好了。” “……嗯，嗯？” 拉菲尔已经做好了受到神罚的准备， 直到洛宁将脑袋睡在了她的大腿上，拉菲尔才明白洛宁的神罚是什么意思。 “罚你做我的枕头。”洛宁已经闭上眼睛了。 他现在很困，困到了极点。 几乎是快要被睡意剥夺神志的临界点。 在外面的时候还能强行撑一撑，但是现在，身边只剩下拉菲尔之后，洛宁就可以卸下伪装、不用再强撑着了。 拉菲尔只是轻轻地点头。 洛宁感受到了蹭在他脸上那一小撮柔软的金色长发，像是一片轻柔的羽毛扫在脸上，洛宁感到了一丝丝惬意。 为了不打扰洛宁的休息，拉菲尔没有发出一个多余的音节。 “对了……”忍住即将要睡过去的念头，洛宁想起来一件重要的事情。 他把一只手贴在裤腿外，从兜里的空之境碎片中取出一个东西。 一个金色的皇冠。 如同天使的光环，但是这个光环要更加复杂一些。 拉菲尔并不认识这个东西，但她隐约从光环上镶嵌的翠色宝石中看出来了一些倪端。 在光之神把拉兹传送过来、再把她变成光环的时候，拉菲尔并不在场，所以她没办法猜到这个东西，只是觉得有些眼熟而已。 “神明大人……这是？” “这是拉兹。” “……拉兹？” 拉菲尔愣愣地看着洛宁手上的东西。 洛宁知道这家伙能够听见外面的声音，所以他招了招手，示意拉菲尔弓下身来。 拉菲尔听话地向前弯腰，金色的长发进一度落在洛宁的胸膛上。 她将脑袋埋得很深，把白净的耳朵凑到洛宁的嘴唇边。 洛宁说话的时候，呼出来的温热气流让拉菲尔的肩膀情不自禁地颤了颤。 “光之神创造的神器…恐怕她就是利用这个把魔族的魔素偷走……” 洛宁小声地告诉拉菲尔实情。 他还是不想把事情让拉兹听见的。 这小家伙虽然调皮了点，但是她纯真善良，恐怕拉兹到现在都还被蒙在鼓里。 洛宁愿意保存她这份纯真，所以没有打算让拉兹知道这件事情的秘密。 拉菲尔听完，直起身扳。 “是我……” 拉菲尔欲言又止，她张开晶莹的嘴唇，看了看距离她很近的光环，最后选择了闭嘴。 洛宁大概猜到她想说什么了。 她又要忏悔，然后又要让洛宁给她神罚。 因为拉菲尔觉得这一切根源都在她，是她亲手完成了光之神的野心。 拉菲尔终于是明白，为什么光之神在这几百年间，总是让她带着副将拉兹一起前往魔族，完成一些莫名其妙的任务。 虽然早就察觉到光之神虚伪的外表下埋藏了黑暗的那一面。 但是拉菲尔怎么也想不到，光之神最大的秘密居然在自己的身边。 可是，拉兹是无辜的。 拉菲尔最终决定不再说什么。 洛宁枕在她的大腿上，换了一个方向。 他把手里的光环交到拉菲尔的手上。 “我暂时还没想到能把拉兹变回去的方法，拉兹现在还有意识，能听懂我们说的话，”洛宁加重语气，强调了这一句，他继续说道： “你先研究研究，我休息一会儿，天亮了就叫醒我。” 洛宁想了想，又说：“简单研究就行，弄不明白就不要接着弄，更不要使用她，那里面的黑色火焰连我都觉得棘手。” 其实洛宁到现在也没搞懂那些黑色的火焰到底是什么情况。 虽然他知道那是浓郁的、储存了八百年的魔族领地的魔素，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能影响他这个免疫魔法的人。 而且，黑色火焰对洛宁带来的影响很奇怪。 那些火焰不仅是能点燃衣服，甚至还能点燃洛宁内心的躁动，深入火海的时候，洛宁明显感觉到自己变得浮躁了。 浮躁的地方来自心底深处、来自小腹深处。 就很奇怪。 通俗一点来理解的话，那就是有催情的效果。 而这种效果在恶魔的身上就更恐怖了。 如果接触在天使的身上，洛宁虽说很好奇会产生什么反应，但是他还不至于拿拉菲尔去冒险。 天使的体质不如恶魔，再加上魔族本来就契合黑暗，而排斥黑暗的天使，在这种高强度的黑暗火焰下，会受到怎样的重创都不足为奇。 所以他一定要叮嘱拉菲尔小心。 拉菲尔也是温顺的点点头，她一向都听洛宁的话。 “明白了，神明大人。” 将洛宁手中的皇冠接过来，拉菲尔身后丰满的羽翼向前围绕。 洁白的羽翼轻轻地将洛宁围拢其中。 她的每一片羽翼都软得像初生的绒毛，温柔的触碰在洛宁的身上。 羽翼每一次移动都掀出一抹舒适清爽的风。 像是每一位天使在婴孩时期都享受过的，来自母亲的摇篮怀抱。 动作和眼神间满是温柔，连吹过来的风都变得温和了几分。 怀中的少年已经沉睡了，碎发被清风扰动。 风浪吹过满天星空，在云朵间穿梭。 巨大的岛屿带着磅礴的气势，在空中徐徐飘动。 一路朝着大陆的最西面、阴暗的魔族领地驶去。 408 帕莎娜之冠 “一二三四、二二三四！” “拉兹。” “拉菲尔大人！” “不可以在神明大人的身上蹦跶。” “欸……但是嘛，神明大人说过，天亮了就叫醒他，但是现在太阳都晒屁股咯！” “那也不行，神明大人累了，需要休息。” “但是拉菲尔大人不按照神明大人说的‘天亮就叫醒’来执行命令的话，就是违背了神明大人的命令哦！” “……” 拉兹朝拉菲尔眨眨眼睛。 在某种方面，她还是能将拉菲尔拿捏得很准的。 就比如，拿神明大人的话来压拉菲尔大人，拉菲尔一定会陷入纠结。 “嘿嘿……拉菲尔大人是因为关心神明大人，所以才想让神明大人多睡一会儿的对不对？” 拉兹决定趁热打铁。 拉菲尔的情感迟钝，这方面的反应也很慢，拉兹首先要做的就是让拉菲尔在神明大人这里认清自己的想法。 这可是重要的一步。 隔壁魔王大人和勇者大人都贴脸输出了，拉菲尔大人还在保持所谓的距离感！ 拉兹为此感到非常的着急。 她清了清嗓子，又说。 “所以呢，拉菲尔大人确实很关心神明大人的话，偶尔违背神明大人的命令也不是不可以~” “但是，如果神明大人说要在早上起床，是有别的什么事情要安排，但是拉菲尔大人因为自己的关心，而导致事情延期，那就不好了喔！” 拉兹像一个大姐姐，她觉得自己说得很对，双手不由得插在短短的腰上，自豪的连连点头。 “……我明白了。”拉菲尔认真地点了点头。 她将手垂下来，放在洛宁的脸颊边，手指勾起来，剥开洛宁的黑色碎发，温柔地拂过洛宁的脸。 洛宁的睡颜平静，均匀的呼吸着， “神明大人果然累坏了呢……”拉兹凑过来看热闹。 “说到底，神明大人也是人类的身躯，需要吃喝拉撒、七情六欲也太麻烦了！光是睡觉这一点，就会浪费神明大人很多的时间！明明是神明的说！” 拉菲尔在仔细端详洛宁的睡颜，她听见了拉兹的碎碎念，不由得想要反驳拉兹。 “但是，这样的神明大人也挺好的，拉菲尔喜欢这样的神明大人……” 拉菲尔的声音很弱，也很小。 可是拉兹通通听见了。 她坏坏地笑起来，扑扑娇小的四翼在拉菲尔的身边打转。 “嘿嘿嘿~拉兹什么也没有听见哦！” “拉兹……” 拉菲尔抬起头来，轻轻地看了拉兹一眼，眼睛里有淡淡的幽怨。 拉兹嘻嘻发笑。 “拉兹听见了也不做数，拉菲尔大人要亲口告诉神明大人才行！” 拉兹凑在拉菲尔的耳边，用双手捧着嘴，在拉菲尔的耳边说悄悄话。 “不然的话，神明大人身边的女人太多了，可就听不见拉菲尔大人说的话了哦~” 拉兹这么一说，说完之后还拍拍拉菲尔的后背催促她。 “趁现在还没醒过来，拉菲尔大人如果觉得紧张的话，可以多练习几次~~~~” 拉兹的脸上填满了纯真无邪的笑容。 犹如天使般明朗皎洁的笑。 或许只有洛宁才知道，她这就是妥妥的坏笑。 “拉、拉菲尔……喜、喜欢这样的……的……” “噫唔！！！” 拉菲尔这边正在认认真真的按照拉兹说的话‘提前练习’。 可是她吞吞吐吐的还没说完，下一秒拉兹的尖叫声就吓了她一跳。 拉兹娇弱的翅膀被人一把抓住，然后从半米高的位置拽了下来。 “呜呜呜，神明大人饶命！拉菲尔大人救救拉兹啊！！” 拉兹知道自己的坏心思已经露馅了。 她同时也知道，其实洛宁在几分钟前就被她一屁股坐醒了。 只是后面想‘助攻’拉菲尔而已。 当然，一半是为了助攻，一半是想使坏。 洛宁也是看不下去了。 这小天使还口口声声说拉菲尔大于她的一切。 结果这小家伙连拉菲尔都敢欺负。 拉菲尔终于是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洛宁早就醒了。 她呆了一下，脸上依旧是平静的没有表情，只是微微侧开脑袋。 仔细观察的话，可以看见她原本白净的耳朵已经晕染上了淡淡的粉红色。 拉兹成功从洛宁的魔爪下逃出，连忙飞到拉菲尔的身后去躲着。 “神明大人睡得怎么样？” “拉菲尔大人的膝枕不错吧！” “……”洛宁没有回答小天使这角度刁钻的问题。 如果拉菲尔不在场的话，他这个时候或许会竖起一根大拇指，夸赞道‘真不错’。 可是拉菲尔在场，洛宁也没办法当着当事人的面这么说。 天使脸皮都薄，洛宁自然是要照顾到拉菲尔的感受。 “现在到哪里了？” 洛宁揉了揉额头，抬头看了一眼天空。 天堂上的烈阳照常高挂，看太阳所在的位置，现在大概还是在早上。 “唔……还是在野外哦！大概还有三分之二的路程？这里距离魔族领地还有很长很长的距离呢！” 拉兹神神秘秘的凑到洛宁的耳边，又接着说道： “神明大人还可以慢~慢~地~享受和拉菲尔大人在一起的约会！” 拉兹的声音固然很小，但是对于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在洛宁身上的拉菲尔来说，她基本也是听见了拉兹的对话。 但是她什么也没说，只是带着微红的脸蛋，走过来，一把抱住拉兹，把她抱了回来。 拉兹被抱走的时候，还在一个劲的冲洛宁眨眼睛。 洛宁自动无视了这坏心思的小天使。 再看看拉菲尔已经变得粉红的耳朵，洛宁似乎能意料到这只坏心眼的小天使将会给她的炽天使长带来怎样的‘磨难。’ “话说，拉兹是怎么变回来的？” 洛宁忽然想起来，在他睡觉前的拉兹还是一个环，没想到醒来就变回了正常模样。 “因为……” “拉兹来拉兹来！因为拉兹的时间到了就变回来啦！” 拉兹打断了拉菲尔的解释。 “……时间到了？” “嗯……”拉菲尔轻轻地点头。 “好像是，拉兹变成‘帕莎娜之冠’的时间是有限制的，她还不是完整形态的神器。”拉菲尔温声解释道。 “‘帕莎娜之冠’？”洛宁对这个名词感到陌生。 “哼哼，拉兹变成神器的时候，名字就叫‘帕莎娜之冠’！”拉兹叉着腰，自豪的说道。 她毕竟不是洛宁创造的神器，所以她的名字在洛宁的耳朵里相当陌生。 “谁给你取得……”洛宁看见她欢快的模样，不由得笑了笑。 “是禁阁里面找到的记载，光之神好像很早之前就在计划拉兹的事情了呢！”拉兹搓了搓鼻头，又说： “天堂的禁阁塌了，长老们整理了一晚上，发现了很多书籍。那里面不仅是有小黄……咳咳，不仅是有各种古籍，还有光之神自己写的一些东西。” “而其中，就有一条写了拉兹的名字‘帕莎娜之冠’……嘿嘿！” “她写的东西呢，给我看看。” 洛宁朝拉兹伸手。 他现在还没搞懂拉兹的情况，只知道魔族的魔素消失大概和拉兹有关系。 以及，拉兹被光之神戴在头顶的时候，转动起来，能够让光之神的鸟喙里喷射出浓郁的黑色火焰。 其他的，洛宁对拉兹的了解就一概不知了。 拉兹朝着洛宁飞过来，洛宁以为她要把记载的书籍交给自己。 结果拉兹只是把两只小手握成拳头，空荡荡的放在洛宁的手心里。 “拉兹没有哦，书本被长老们放回了禁阁的远处，他们说那是禁忌，只有神明大人能够去看。” 拉兹的语气突然变得软软的，像是在撒娇，洛宁觉得怪异。 “我去拿……神明大人请稍等。” 还没有等洛宁下令，拉菲尔就率先反应过来。 洛宁撑着地面坐起来，点头道：“麻烦你了，拉菲尔。” 拉菲尔的速度极快，丰盈的六翼猛地一仆，就从圣殿坍塌的苍穹顶上离开。 圣殿禁飞的戒律早就随着光之神一起消失了，现在的天使族能够自由的在整个天堂飞窜，没有任何约束。 等拉菲尔飞走了，洛宁才把目光放在拉兹的身上。 这家伙突然过来贴在自己的身上，放着两个小拳头撒娇，一定是有话要说。 “怎么了？” 在洛宁提出问题的一瞬间，拉兹‘哇汪汪’的就哭了起来。 “神明、神明大人…呜呜呜……” 她哭得满脸的鼻涕水。 这家伙敞开哭的时候，连口水都在往下流。 “神明大人，拉兹…拉兹是不是坏人……呜呜……” “你怎么就成坏人了？” 洛宁看见了她戏剧性的表现，以及她流露出来的真情实感，一时间有点儿哭笑不得。 “拉兹、都怪拉兹，把魔族的魔素都弄走了……魔族因此死了好多好多人，呜、魔王大人一定会讨厌拉兹的！” “莉露鲁不会讨厌你的，对魔族带来伤害的是光之神，和拉兹没有关系。” 洛宁哄这个小屁孩也不是一两次了。 但是这次的拉兹，或许真的需要他安慰几句才行。 “呜、拉兹都看到了，魔族的生灵涂炭因为拉兹的诞生，神明大人……拉兹是坏人，对么？” 洛宁叹了一口气，把大手放在拉兹的脑袋上，顺着她金色卷翘的短发，轻轻地抚摸。 “拉兹不是坏人，只要拉兹之后能力不用错地方，那拉兹就是好天使。” “唔……”拉兹十分享受洛宁的抚摸，她闭着眼睛，撒了一会儿娇。 听了洛宁的安慰之后，她觉得好多了。 “说起能力，神明大人……看看这个。” 拉兹忽然想起来什么，摊开自己的手心。 意念一动，拉兹白净的小手中央就浮现出一团黑色的火焰。 洛宁愣了一下，抓住拉兹的手捏成拳头，让她熄灭手里的火焰。 “欸？”拉兹眨眨眼睛。 洛宁慎重的说道：“这火焰危险系数很高，不要弄到别人身上，还有……也不让要莉露鲁知道你有这种火焰，明白了吗？” 洛宁的语气相当认真，他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拉兹明白了……” 拉兹歪歪脑袋，一个劲的点头答应。 “神明大人放心，拉兹最听话了！” 409 重建的天堂 拉菲尔返回之后，看见顺理成章睡在洛宁怀里的拉兹。 她只是远远看了一眼，却什么也没说。 把手里的书籍交给洛宁之后，拉菲尔退后了半步，毕恭毕敬的站在洛宁身后。 拉兹揉揉眼睛，从洛宁的怀中坐起来。 慢慢地爬到拉菲尔的身旁去。 然后神神秘秘的在拉菲尔脚边嘀咕道： “拉菲尔大人如果不好意思话……可以随时和拉兹互换身体哦。” 她朝拉菲尔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这样拉菲尔大人也可以坐在神明大人的怀里了！” 拉菲尔低头去看拉兹。 她看见了拉兹挂在眼位的泪晶，身后的羽翼动了动，没有出声。 拉兹也是见状就收，乖乖地和拉菲尔站在一起，跟一尊直挺挺的小雕像似得。 洛宁把手里的书页翻开。 说是书，其实是一张巨大的、交叠了很多次图纸。 洛宁理了好几次才把它完整展开。 这张纸有些过分泛黄了，上面的墨水字迹入木三分，可以看出来是一个不擅长写字的人，拿着羽毛笔认认真真的、一笔一划勾勒出来的。 洛宁依稀记得，光之神是一个女人来着…… 至少她立在人类教廷里的神像是一个女人。 只不过，洛宁对光之神的‘鸟样’印象更深刻。 他可没见过光之神化作女人的模样，所以就理所应当的带入她那副不死鸟的面孔了。 洛宁看了一圈，也没太看懂。 上面基本都是一些杂乱的图形，整张图布满了复杂的圆形和三角形，看上去像是拆解开来的魔法阵。 其实光之神宅在家里研究一些魔法倒也正常。 毕竟她老人家本体是不死鸟，并不需要什么吃喝拉撒，找点事情做也情有可原。 洛宁看了半会儿发现自己根本看不懂。 他虽然能轻松丢出人类世界里评为最高阶＜九阶＞的大魔法，但是洛宁本人对魔法这种东西依旧是一窍不通的。 他最后把目光放在纸张最右下的地方去。 那里赫然写了几个大字。 ‘帕莎娜之冠’ 看样子这就是光之神给拉兹取的名字了。 只是，前面那些符号和图形的笔锋都还是强劲、端正，看上去像是一个刚学会写字画画的成年人勾画出来的笔力。 但是最后这几个大字，却写得行云流水、笔走龙蛇，是一个经常书写的人才能锻炼出来的连笔字。 洛宁纳闷的研究了一会儿。 除了觉得最后一个名字是有人替光之神代写的以外，什么也没能看出来。 但有一点是毋庸置疑的，拉兹是光之神亲手创造的、独角兽与天使的结合。 拉兹在创造之前，就已经被光之神研究透彻，她将作为混血种、作为只属于光之神的、崭新的神器而诞生。 只可惜，光之神根本没来得及享受自己亲手培育的神器，就因为轻敌而功亏一篑了。 “怎么样，神明大人，能看出来什么嘛？” 拉兹探头探脑的问道。 洛宁已经研究了好一会儿了，拉兹这边也是急不可耐，她很在意自己的身世。 洛宁摇了摇头，直白道。 “看不懂。” “欸……那神明大人以前创造神器的时候是怎么创造的呢？”拉兹皱着眉头问。 洛宁想了想。 他还不知道要怎么给拉兹解释，自己只需要随手勾勒几条边、画出一个大概的轮廓，神器就能创造出来了。 “拉兹，不可以打听神明的秘密…” 拉菲尔见洛宁在苦恼，于是朝脚边的小天使说教道。 “那是禁忌。” “唔姆……那好嘛，”拉兹嘟囔起小嘴，她压低声音，接着说道： “但是，拉菲尔大人，如果想要得到一个人的话，那就要先了解那个人……” 拉兹频繁冲拉菲尔眨眼睛。 也不知道拉菲尔到底悟没有悟，她始终只是略低下脑袋，只字不发。 洛宁有点儿看不下去了，这么下去，这小天使迟早要把她纯洁的炽天使长拉下水。 他叠上手里宽大的纸张，将其重叠回原本的书本模样。 之后将这个小册子塞到了拉兹的手里。 “拉兹，东西你放回禁阁去。” “欸……”拉兹不满的撅撅嘴，“要让拉兹来跑腿嘛。” 别忘了，拉兹平时在洛宁身旁的时候就是个混吃骗喝的懒比，洛宁以前也是迁就着她，毕竟拉兹闹起来的时候让人头疼，洛宁不会哄小屁孩。 但是现在，有镇压拉兹的炽天使在场，洛宁觉得自己还是可以利用一下这个小工具人的。 “快去。” 拉菲尔似乎对拉兹的抱怨感到很不满意，她推了一下拉兹的后背，语气相当严肃。 果然，拉兹瞬间就焉了声。 只好乖乖靠过来，从洛宁手中抱住那本跟她身子差不多大的书本。 她已经好几天没吃饭了，都要饿死了。 可是，根本不敢在拉菲尔的面前向神明大人开口要饭吃。 所以也只能委屈巴巴的迈开她短小的腿，‘哒哒哒’的从圣殿大门离开。 等拉兹走后，拉菲尔来到洛宁的跟前，才用忏悔的语气，温声道。 “神明大人，拉兹性格顽皮，恳请神明大人包容她……” 拉菲尔像是一个袒护妹妹的姐姐，因为担心洛宁会厌烦拉兹，所以不由得替拉兹作解释。 洛宁笑着摆摆手，他忽然觉得拉菲尔的情商其实也不低。 “没事，我都习惯了。” 说罢，洛宁没由来的想到了另外一个人。 “话说，拉菲尔，你确实是有一个亲妹妹的吧？” 洛宁的语气始终保持着不咸不淡的轻松，但是他的这句话，无疑在拉菲尔脑海里泛起了不小的涟漪。 拉菲尔的表情明显顿了一下，身后忍不住动弹的羽翼出卖了她心里的波澜。 “是的，神明大人……” “那你怎么看待她呢？” 洛宁确实很好奇，拉菲尔和拉蒂尔之间的关系。 由于根本不了解这两姐妹之间发生了什么，所以他现在也只能大致猜一猜。 “你们关系看上去好像并不怎么样……是吵架了？”洛宁猜测道。 拉菲尔有些迟疑。 片刻后，摇了摇头，又紧接着点了点头。 洛宁在她点头摇头中逐渐迷惑，然后他叹了一口气。 “其实拉蒂尔也挺关心你的。” 洛宁只是稍微这么提一嘴而已。 就他来看的话，他并不希望这两姐妹的关系因为‘不好意思开口’这种事情而互相误会。 拉蒂尔对拉菲尔的态度，洛宁早就清楚明白了。 那个黑羽毛的坏女人一直都在想方设法让洛宁把拉菲尔救出来，她很在乎拉菲尔，只是因为内心别扭，所以不肯承认而已。 “神明大人是这么认为的么……” 拉菲尔抬起漂亮的蓝瞳，轻轻地望着洛宁。 “嗯……我不好明说，但还是希望你试着跟她接触一下，已经生疏了好几百年了吧，不妨多了解了解对方？” “刚好，这次让天使族替魔族运输魔素，到时候你作为炽天使长，不可避免的要和众魔王接触，你也趁这个机会去了解拉蒂尔吧。” 想来，拉菲尔是一个感情迟钝、又不善言表的天使，洛宁也是叹了一口气，把她的手牵过来。 “不用把自己的内心封闭起来，感情是需要表达的，一切情感的基础都是建立在这种表达上，明白吧？” 洛宁一边苦口婆心的说着，拉菲尔则是在认认真真的看着洛宁的眼睛。 她好像根本不在意洛宁说了些什么，毕竟此时的拉菲尔，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双眼中。 而她的眼睛里，只有洛宁。 “走，带我去逛逛天堂，我来这里待了这么久，都还没好好见过。” “是，神明大人……” 拉菲尔低头看着那只被洛宁自然而然捏住的手，又小声说。 “不等拉兹一起么……” “不等，那个小家伙只会搅混水。”洛宁无奈道。 “搅混水？”这对拉菲尔来说是一个陌生的词。 “……没什么，走吧。” 洛宁并没有多解释，他带着拉菲尔离开了破碎的圣殿。 殿堂外。 天堂已经恢复该有的辉煌，受损的建筑只是在一夜之间就统统复原。 不得不说，比起魔族，拥有极高约束力的天使，在完成任务的速度上绝对是顶尖的。 洛宁给他们布置的第一个任务，只是用了一个晚上的时间就几乎完成。 这让洛宁觉得有点头大。 毕竟他们完成任务的速度越快，就意味着洛宁越是要抓紧时间给他们想想接下来的任务了。 “神明大人……” “嗯？” 拉菲尔柔和的声音在洛宁的耳畔响起，洛宁侧头去看她。 拉菲尔对任何人的语气都是寡淡得像一块冰，只有在洛宁这边的时候，才有一种难以言诉的炽热感。 那种炽热不仅是来自声音，更多的还是藏在她眼睛深处的炽热瞳孔。 “长老们说，圣殿要不要修复……？” “那当然要啊，你们天使族不是已经习惯了每天祷告吗。” “那圣殿的神座……光之神平时会降临的那张椅子，要铲除吗？” “铲了。”洛宁毫不犹豫地说道。 “不是说了吗，那个地方放你的雕像。” “欸……？” 拉菲尔难以为情地看着洛宁。 洛宁不禁露笑：“你不会以为我在开玩笑吧，我当时可是很认真的告诉那些老头……长老，让他们雕刻你的石像啊。” 洛宁好像看出来了拉菲尔的难以为情，以及她变得红润的脸颊。 于是他又接着补充道： “拉菲尔风姿绰约、清秀高雅，这么美丽标志的炽天使，雕刻出石像供奉，很正常吧？” “等你的石像出来，连我也想去拜一拜呢。” 洛宁看着渐渐变得惊慌的拉菲尔，逐字逐句地说完。 “神、神明大人……” 此刻拉菲尔的脸已经涨得通红了。 她根本承受不住来自洛宁的夸赞。 洛宁的每一个赞赏，都会让拉菲尔无所遁形。 最后还是受不住脸颊的滚烫，她用双手捂住脸，吞吞吐吐道。 “请、请神明大人不要说下去了……” 她仓皇得想逃，却又不敢逃，只能一个劲的扑簌身后凌乱的羽翼。 害羞得像一只小兔子。 410 繁衍重任 “这就是之前关押你的鸟笼吗？” 在洛宁的面前，金色的囚笼在太阳的光辉下蓬荜生辉。 囚笼上爬满了蓝色的鸢尾花，绿色的花杆是这里除了蓝金白三色以外最显眼的颜色。 “是的，神明大人……” 拉菲尔的回答声还没来得及消散，她就眼睁睁看着洛宁打开囚笼，钻了进去。 “神明大人！！” 其实这鸟笼是有特殊魔法封印的，但是那些封印对洛宁来说根本察觉不到。 所以他很轻易的就走了进去，进去之后，还不忘把门给带上。 “还挺软的。” 洛宁一屁股坐在地面的棉花云上。 这让鸟笼外的拉菲尔不知所措。 对她来说，鸟笼的作用是用来关押犯错的天使，可不是神明大人这种身份尊贵的神明能够进去的地方。 所以拉菲尔在外面急得团团转。 “神明大人…不可以进去……” “已经进来了。” 洛宁坐在柔软的棉花云上，朝外面的拉菲尔拍拍身旁的空位。 “进来一起？” “……”拉菲尔呆了一下，经过片刻的思想挣扎之后，她拉开了被解开封印的鸟笼门，一步踏了进去。 主动进入鸟笼的天使……她大概是有史以来第一个。 但是看见坐在中央、不但不觉得难受，甚至有些享受的洛宁，拉菲尔所有的顾虑也没有了。 两个人关在同一个鸟笼里显得有些拥挤，拉菲尔努力收拢自己的羽翼，确保不去妨碍洛宁。 然而，等她并拢双腿乖巧坐下的时候，她的鼻尖嗅到了一点肉香味。 侧头看过去，拉菲尔看见洛宁手里的……食物？ “吃吗？” 洛宁掰下一只兔腿，递到拉菲尔的面前。 拉菲尔想要拒绝，因为天使只需要吸收光芒就好了，根本不用进食。 可是一想到是洛宁亲手递给她的，她又有些犹豫了。 洛宁可没有给她犹豫的机会，在拉菲尔开口想说话的时候，他就已经抬起手腕，将熏好的兔腿凑到了拉菲尔的嘴边去。 “张嘴，咬一口。”他说道。 拉菲尔的脸蛋一天都没有白净下来过，整日都粉红粉红的，听了洛宁的话之后，连耳根也一起粉腻起来了。 她张开莹润的嘴唇，轻轻地咬了一小口。 天使不用进食，他们从出生起就几乎没有吃过东西。 所以烘烤过后的肉制品口味让拉菲尔呛了几下，她咳嗽几声，之后才“咕叽”一声，将其混着湿漉漉的口水一起咽下去。 “怎么样？” “好、好吃，神明大人……” 看见拉菲尔因为咳嗽而变得湿润的眼睛，洛宁一顿忍笑。 “但是你的表情看上去并不是好吃的样子。”洛宁故作认真道。 拉菲尔怔了一瞬，努力拉起嘴角，露出“好吃”的神情。 她这表情就像极了在笑，而洛宁却是第一次看见她笑。 在洛宁盯着她看的时候，拉菲尔不自在的埋下脑袋，连羽翼也在不经意间向前收拢。 被神明大人认真观察，对她来说是一件相当害臊的事情。 明明第一次和拉兹身体互换的时候，拉菲尔就算一丝不.挂都不会觉得难以为情的。 现在倒是，脸皮变得更薄了。 “对、对了，神明大人……” 拉菲尔忽然想到什么，遮在面前的羽翼逐渐散开。 “神明大人，天使族的繁衍重任，已经交到了您的手上。” 拉菲尔的声音很轻，像是在提醒洛宁。 洛宁嘴里的兔腿咬了一般，诧异地回头去看拉菲尔。 在那一瞬间，他曲解了拉菲尔的意思。 以为拉菲尔要求他开枝散叶，结果仔细想了想，洛宁好像确实听拉兹说过，天使族的每一次繁殖都需要光之神点头同意。 不仅是需要光之神亲自安排、同意，天使在繁殖的时候还有隆重的仪式感，好像是需要什么圣水浇灌芸芸的。 怪不得拉菲尔能一脸淡定的这么跟他说这种事情，拉菲尔的意思并不是让洛宁亲自上场，只是在询问他，天使族的繁殖应该怎样进行。 “说起来，你们这里的圣水到底是什么东西？” 据说是可以驱散邪恶，伤害魔族的神圣道具。 但是洛宁不信那些光之神的套路，毕竟他可没有写过这种设定。 “圣水的成分，我调查过了……里面是浓缩的光元素，因为魔族畏惧光明，所以它会对魔族造成伤害。同时，因为天使族需要光明维持机能，在圣水的浇灌后，身体机能会提升，所以它对天使十分有帮助。” 这是拉菲尔费尽心思得到的情报，但她一点也不保留的都告诉了洛宁。 “原来如此。”洛宁点了点头。 一切不过是光之神的把戏而已，意料之中。 “光之神现在没有了，她制造的圣水也成了稀缺品，你去把剩下的圣水都收集起来，放进仓库里储存，至于繁殖的时候赐予圣水，这种规矩作废，天使的繁殖不需要谁来支配，我提倡自由恋爱。” “自由…恋爱？”拉菲尔歪了歪脑袋。 “我不是说过吗，天使现在是自由的，无需枷锁，你回头把他们的戒律都废掉，特别是繁衍这方面，让他们学一学别的种族，去尝试一下什么叫‘顺其自然’。” 拉菲尔听着频频点头。 尽管听得不是很明白，但她会慢慢去理解。 “拉菲尔明白了……” 洛宁揉了一把她金色的长发，站起身来。 “这种事情处理起来也是麻烦。”洛宁吃掉兔腿上的最后一点肉，拍了拍手。 “有什么事情再来找我吧，我既然选择把这座岛救下来，那我也会负责到底……不过，我还是希望天使族能够自己独立。” “谨遵神明大人的命令……” 拉菲尔顺着洛宁站起来，洛宁的手指在她柔软的羽翼上蹭过。 “不是什么命令，你就当做是我对天使族近期的建议吧。” 拉菲尔不懂洛宁口中的“命令”和‘建议’之间有什么区别，但她还是点头示意，并且努力去理解。 “走吧，拉菲尔，去去别的地方。” 洛宁一手推开鸟笼，带着拉菲尔出去。 此时的金阳已经高挂，拉菲尔身后的六翼尽数舒展，走动起来的时候，丰满的白羽会随着步伐抖动。 每一片羽翼掀起的风都像是在轻语，亲昵地蹭在洛宁的脸上。 不知不觉间，洛宁已经被这些温暖的羽翼包裹了。 明明是一男一女并肩走，但是洛宁反而像那个‘小娇妻’被天使庞大的羽翼拢在其中。 连视野都变得相当局限性。 洛宁也不在意，拉菲尔带着他来到来到一处水流边停下。 天堂这一望无际的白云间，居然有溪水，这是洛宁没想到的。 他还以为，这种地方只有无聊的白云和金色刺眼的建筑。 水流轻轻地从脚边淌过，很浅很清，毫无波澜，像是贴在地上的一面明镜。 洛宁顺着源头去看，发现这些水流来自岛屿的更深处。 那里有一个圆形的、像是碗一样的喷泉池。 “水流停止了，这些是凝聚圣水的时候，过滤掉的废水，平时的话，这里的水会流动，顺着天堂的边缘滴落。” 在拉菲尔手指的方向，天堂的边界和天融为一体，蓝天白云倒映在平静的浅水里，犹如一幅浑然天成的油画。 她把洛宁引到岛屿的边缘去，清澈的水被踩在脚底，溅起淡淡的水花。 这里有一块石头，刚好够人坐上去。 “这里可以看见天堂下的大地景色……”拉菲尔温声解释道。 她不擅长做什么导游，她只知道将自己最喜欢的地方分享给洛宁。 洛宁倒也不客气，一屁股就坐在那块平整的石头上。 他小心翼翼地伸出脑袋，把视线向下俯瞰去。 几千米的高空连一只鸟都看不见，放眼望去，看到的是缩小到极致的山河。 大地是弧形的，有着看不尽的边际。 还好洛宁没有恐高，否则在这异世界，也够他吓死机会了。 “神明大人稍等一下……” 拉菲尔说完就转身离开，她朝着那个早已停止流动的喷泉池建筑走去。 洛宁就坐在这里等她。 一边欣赏风景，一边看拉菲尔的背影。 然而，这个角度别说是看什么风景了，天堂脚底那片大地，除了被高度模糊的青山绿水，其他什么也看不清楚。 洛宁把目光收回来，从怀中摸出来一个圆圆的东西。 这枚又白又圆的蛋上有奇特的羽毛花纹。 洛宁知道这图案是不死鸟的羽翼，也知道这是不死鸟的蛋。 他始终没有把蛋在天使族的面前展现过，这枚蛋的存在，他连拉菲尔都没有告诉。 因为觉得没有必要，这东西到底是不是生命都不好说。 况且，就让天使族认为，光之神已经消失得不复存在了，这样挺好的。 这样才能彻底断了他们的念想，也可以避免天使族之间出现矛盾纷争。 只是…… 这玩意要怎么孵化啊？ 不管怎么想，不死鸟这种东西，都不可能是随随便便就能孵出来的物种吧？ 洛宁的书里压根就没有这种物种。他也是看见了光之神那身漂亮的羽毛和外形之后，才和地球上的‘不死鸟’、‘凤凰’这些东西联想到了一起。 或许光之神真的是传说中的第二枚太阳、从人类的信仰中诞生的新生命也不一定。 “……嗯？” 在洛宁仔细思索的时候，他的视线里出现了一片让他觉得在意的东西。 远处的大地有一片烧得漆黑的土地。 土地上，轰然倒塌的建筑上燃烧着熊熊烈火。 在洛宁的视野里，这些东西并不起眼，起眼的是将建筑半裹在其中的那座火山外形的巍峨大山。 “光明教廷……”洛宁喃喃自语。 他拿出利维坦之歌，照着利维坦之歌的书壳呼了一巴掌。 “停下。”洛宁命令道。 411 天使的圣水 “神明大人，天堂好像停下了……” 拉菲尔的手里端着一盏白色的圆口杯，她看着四周，不紧不慢地朝洛宁走来。 洛宁的手边分别是悬浮的利维坦之歌和被他抓在手心里的永恒之剑。 见到拉菲尔过来，他转身点了点头。 “嗯，我让它停下了。” “拉菲尔，永恒之剑先交给你。” 洛宁将手中的剑柄转了一圈，刀刃朝向自己，把剑柄递给了拉菲尔。 拉菲尔小心翼翼的捧着手里的一盏水，见状连忙抽出手去接住。 “神明大人……” “这把神器就交给你了，天使族现在没有了光之神的庇护，至少需要一点强力的东西。而且，永恒之剑和利维坦之歌都可以控制天堂的移动，你一个我一个，日后也方便。” “我明白了，神明大人……” 拉菲尔听了洛宁的解释，便不再推脱。 “神明大人，这个给您……” 她将手中的白色圆口杯凑到了洛宁的面前。 “圣水。”她解释道。 不知是什么原因，当拉菲尔口中说出‘圣水’两个字的时候，洛宁的目光忍不住在拉菲尔的身上看了一圈。 天使的装束并不保守，相反还很单薄，洛宁的目光抬起来，停留在拉菲尔平坦的腹上。 ‘圣水’这个词，在地球的含义可以有很多种。 “这里面的光元素有治愈效果，能驱散恶魔、增强天使的各项能力，同时还能治疗濒死的人类……” 洛宁静静听着，他埋头去看杯口里的水，清澈的水倒映着他的面庞。 在洛宁的眼里，这圣水看上去也就闪亮了一点，其他的和普通的泉水没有任何区别。 洛宁觉得自己没必要去感受光之神创造的圣水，这魔法产物对洛宁不会产生效果。 而且这种容器并不适合洛宁放在仓库储存，所以他又把白玉的圆杯还给了拉菲尔。 “它对我没用，不是说对天使有很大帮助吗，你喝了吧。” “可是……” 拉菲尔突然变得难以为情起来，连话音也在停顿。 “天使不能轻易喝下圣水，除、除非……” 她红着耳朵说完了下面那一句： “除非是繁殖需要……” 洛宁举起来的手突然停顿住了，他又把手里的小口杯绕回来。 里面的圣水也不多，也就一小口，洛宁没有再犹豫，一口就把它闷了。 要不是昨天莉露鲁操之过急，导致洛宁身子骨都要散架了，洛宁今天说不定还会和拉菲尔开两句玩笑…… 拉菲尔看着洛宁手中空掉的杯子，她一开始的目的确实就是去接一杯圣水给神明大人研究品尝。 这杯水原本就是给洛宁喝的，但是洛宁真喝了，反而让拉菲尔有了一丝丝难以揣摩的失意感。 她不禁在想，如果刚才自己在解释之前就接过来，将圣水一饮而尽，之后再告诉神明大人，天使喝下圣水的含义，那神明大人又应该做出什么样的回应？ 拉兹说得对，天使的勇猛和果断应该贯彻到底，不能犹豫！ 那一瞬间，洛宁好像看见了拉菲尔眼睛里的坚定。 他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拉菲尔，你和拉兹有联络魔法对吧，把她叫过来。” 洛宁想了想，还是觉得让拉兹带自己下去比较稳妥。 炽天使的降临会对光明教廷的信徒产生不小的心里影响，在教徒根深蒂固的思想里，天使代表光明，炽天使更是象征着光之神，所以洛宁判断没必要让拉菲尔也一起下去。 再加上，骑拉兹给洛宁带来的心理压力比骑拉菲尔小多了。 “是，神明大人。” 拉菲尔点头回应，她说着就打算和拉兹建立起联系。 然而，当联系建立起来的时候，拉菲尔的羽翼顿然就僵住了。 “哎嘿……” 拉兹从两人后方的棉花云中冒出头来。 由于她身上都是洁白的一片，所以藏在云里根本就看不见。 “神明大人，拉菲尔大人……” 拉兹挠挠脑袋，为自己被抓了个现行而感到不好意思。 偷窥神明大人和拉菲尔大人之间的约会并不是拉兹的本意，她只是比较担心拉菲尔大人的情况而已——拉兹早就为自己找到了合适的辩解理由。 拉菲尔的羽翼僵了很久才柔软下来。 还好刚才没有将‘天使喝了圣水就要繁育’的事情聊下去，否则…… 拉菲尔光是想想就觉得耳朵发热。 “拉兹，过来。” 洛宁招了招手，把那个坏心思的小天使招呼过来。 拉兹这个时候还是比较怂的。 虽然她有正当的理由，但是那些理由并不能阻止她被神明大人胖揍一顿。 可惜的是，洛宁现在没有闲心教训这小天使。 “把翅膀变大，带我下去一趟。” “欸，可是，神明大人不是还要着急赶回你老……莉露鲁的身边去吗。” 拉兹像是咬到了自己的舌头，到嘴的‘老婆’根本没有说出来，强行换了一个词。 拉菲尔没太听懂，只是默默地歪了歪头。 “现在先解决眼前的事情。快点。” 洛宁催促道。 拉兹缩着脑袋走过来，谨慎的去看拉菲尔的表情。 “拉菲尔大人……” “你快去，执行神明大人的命令。”拉菲尔严肃道。 拉兹只好用魔法把自己的羽翼变大，默默地带上洛宁。 洛宁在跳下去之前，回头对拉菲尔叮嘱了一句。 “在这里等我，我很快就上来。” 拉菲尔的羽翼动了动，那双原本有些困惑的眼眸倏地明亮了起来。 洁白无瑕的羽翼在金阳下抖了抖，拉菲尔轻轻地点了点头。 “是，神明大人。” 与此同时，膨大后的羽翼在瞬间舒展。 拉兹带着洛宁一跃而下。 羽翼无声地收拢，两人的身体在急速坠落。 洛宁看着眼前的大地在不断放大。 弧形的天际逐渐变得平整。 眨眼的功夫，拉兹已经带他来到了森林的上空。 距离光明教廷的遗址，也就几次振翅的时间。 “神明大人、神明大人……” “说。” 对拉兹充满天真好奇的提问，洛宁显得没有耐心。 毕竟他知道，拉兹那个小脑瓜里填满的都是黄色废料。 “神明大人，关于那个圣水。”拉兹坏笑道。 “神明大人居然主动把圣水给拉菲尔大人喝，神明大人是不是想要c……欸！！” 拉兹的话还没说完，洛宁一只手圈在她瘦小的腰上，另一只手已经抬起拳，头在她脑门上敲了一下。 拉兹吃痛的捂住脑袋。 尽管如此，为了拉菲尔大人的未来，她还是要继续说。 “神明大人无私慈爱、一视同仁，不能光在魔族留下神种，天使也是需要！！唉！！” 拉兹的脑袋顺利又被敲了一下，洛宁下手一次还比一次重。 拉兹那双小手按着脑门，眼泪汪汪的。 她可没办法理解洛宁刚才给拉菲尔说的‘自由恋爱法’，她只是到霸王硬上弓，不然弓硬上霸王也行。 “再闹你饭没了。” 眼看着拉兹又要扑腾了，洛宁照着她脑门邦邦又给了她两拳。 工具人拉兹也只好捂住脑袋，没再吭声。 看着近在眼前的巍峨高山，洛宁把注意力都集中在山脚下那片废墟中。 这片废墟，不能说和洛宁有半毛钱关系，可以说这就是洛宁造成的。 当时在得知莉露鲁被拐走的时候，洛宁一怒之下爆燃了纳尔特之剑。 再之后，光明教廷就变成了这般模样。 眼前尽是坍塌的碎石，耳畔逐渐出现石块在木头之间燃烧的噼啪声音。 这里的烈火燃烧了整整两天，纳尔特之间中爆发出来的火焰不会被轻易熄灭。 洛宁之前是打算回到魔族之后，再来光明教廷处理后事，但是在路途上凑巧看见了，所以他就提前过来，这样也省得再跑一趟。 其实光明教廷的毁灭只是时间的问题。 洛宁既然一开始就选择和光之神正面冲突，那就不可避免的会和光明教廷结下梁子。 这下好了，在结下梁子之前，洛宁直接给它推平了。 难以想象，当那个口吐芬芳的圣女亲眼看见教堂在她眼前坍塌的时候，会是怎样的反应。 洛宁当时离开的时候也没有注意看那位圣女的表情。 火焰的“噼啪”声在空旷的山体中回荡。 偌大的山体内部，原本屹立在中央巍峨的建筑群已经不复存在，废墟上，有三三两两的人影。 那些人影无一不是穿着金边白袍，他们戴着冒兜，跪在凹凸不平的碎石地面上，看不见表情。 金色的太阳光束从山顶落下来，落在他们的身上，他们则是佝偻着背脊，做着例行祷告。 这一幕看上去尤为悲烈。 太阳的光芒像是陨落的神明落下来的最后一丝气息，温和的金光照在信徒的脸庞上，落在满目苍夷的地上。 信徒的身上有不同程度的烧伤、砸伤，突然爆发的火焰令所有人都猝不及防。 虽然不至于要了命，但很多已经奄奄一息了。 其实，比起身上的伤，更加致命的是，他们失去了唯一的庇护所。 没了藏在山里的教廷，人类帝国不会接纳他们、与光明势不两立的魔族会杀死他们。 神的信徒在这片故土是异端，现在，他们连神明最后的施舍都已然失去。 412 给你看一个宝贝 “拉兹。” “在捏！” 被叫到名字的小天使抖了抖羽翼，拉兹找了个空地把洛宁放下来。 当她想要飞过去看热闹的时候，被洛宁一把拽住了翅膀。 洛宁在拉兹的耳边小声说了句什么，拉兹撅撅嘴，不满道。 “不行！拉兹才不要！” 只要拉菲尔不在场，拉兹就还是那个可以随随便便撒欢的小天使。 洛宁只好拿出杀手锏：“我兜里还有两条烤兔腿。” “咕噜……”拉兹吞了吞口水。 “再加一包曲奇饼。” “早说嘛，神明大人，成交！” 拉兹拍拍平坦的胸脯。 应下洛宁的命令之后，小天使已经升入了高空。 她来到山顶落下的光束中，舒服的展开羽翼。 吸住光芒的白羽散发着耀眼的金光，信徒们纷纷抬起头。 他们以为是光之神回应他们了。 与此同时，洛宁站在阴影里，将纳尔特之剑摸出来。 燃烧在四周的红色火焰逐渐熄灭，连剩下的一点火星也像是雾一样飘过来，被纳尔特之剑尽数吸收。 下一刻，天使的四翼光芒四射，治愈的魔法从天上落下来。 “这是……” 信徒们目光呆滞。 面对突然降临的天使，所有人的眼睛里都充满了希望。 光之神已经许久没有回应过他们了，更不会像现在这样，派遣天使来替他们疗伤。 信徒们都知道，自己不过是在神明眼中渺小而又无所谓的存在。 这样让天使降临于此，反而是让他们受宠若惊了。 在人群的最前端，跪在地上的少女看着天空发愣。 她在感受治愈之光的温暖，眼睛里填满了疑惑不解。 与身边的信徒不一样的是，这位信徒身上穿着的法袍不是什么白袍金边，而是一件突兀的、和光明毫不沾边的纯黑色斗篷。 斗篷是他借给她的。 如果这里落下金光，那就证明…‘他’失败了？ 少女似乎察觉到了身后的脚步声，连忙从恍惚中回过神来。 “是你……” 圣女抬起眼眸，望向站在她身前的男人。 大概是对洛宁的折返感到不可思议，她睁大眼眸，眼眶有些发红，在那双漂亮的金瞳里还有隐隐的泪花。 当她在迷糊中看清了洛宁的脸之后，牙关紧紧地咬在了一起。 圣女的口中有千言万语想说，那些话语中，极大部分可能是带脏的粗话。 “你、你还有脸回来…你看看这里，都被你……” 其实圣女已经很收敛了。 但凡她不知道洛宁的身份，这个时候肯定已经怒气上头，开口就骂了。 而她现在不仅知道洛宁是谁，也知道洛宁从这里离开之后去找了谁。 现在他平安的归来了，那就证明…… 不知是哪里来的情绪，圣女此时此刻竟然有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感。 心里有一块石头落地。 已经不用再给自己套上枷锁和负担，好像有些事情可以顺理成章了。 洛宁根本不在意这个女人在说什么。 洛宁不是什么热血沸腾的正义少年，和魔族捆绑在一起的他，已经和绝大多数人类的立场相反，在人类的眼里，他就是不折不扣的‘反派’。 教廷固然是他毁掉的，但是同样的，光明教廷也是洛宁曾经的敌人。 拐走珀尔修斯、重伤菈尔，还有和米娜前后接应的，都是这帮光明教廷的所作所为。 立场上来讲，洛宁没有必要安抚这帮人，也没必要做这种费时费力的善后工作。 洛宁一开始之所以接触圣女是为了靠近光之神。 二来是想要让教廷改变信仰，从此削弱光之神的实力。 可是如今，光之神已经陨落，圣女也失去了这部分的价值。 但是，他觉得眼前的少女还有能利用的空间。 具体要怎么‘用’，洛宁心里也有数。 他一只手扶着弯曲的纳尔特之剑，缓缓地蹲下来。 黑色的眼瞳里毫无波澜的平静，瞳孔像一面黑色的镜子，倒映着圣女茫然又愠怒的表情。 洛宁浅浅一笑。 “还没有问过你的名字。” 圣女深吸了一口，压下了内心杂乱的情绪。 她缓缓开口道：“露塔。” 圣女蜷缩着手臂牢牢地抱住自己。 她的身上，所有的衣服已经消失，那件光之神赐予她的、华丽的长裙已经消失不见。 露塔知道衣服消失的原因，但是她没有胆量开口询问。 只能牢牢抓紧洛宁借给她的这件黑色披风，像是在握住最后一根稻草。 “创世神和光之神……” 露塔张开苍白的嘴唇，眼睛里的恐惧和期待在交织。 她朝洛宁投去询问的目光，而洛宁则是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答案。 “被我杀死了。” 洛宁的语气轻描淡写，好像在说一件很普通的事情。 露塔张开嘴唇，停顿了片刻，之后大口喘了一口气。 胸口的压抑难以释放…… 神的陨落，在这个男人的口中居然如此简单？！ “你、你赢了啊……” 露塔死死地抓着手里的那点布料，明明那些诡异的红色火焰所带来的的温度还没有完全消去，但是她现在却觉得无比的寒冷。 “你把这里毁了……” 露塔深埋着脑袋，语气和寒冷发怵的身子一起在颤抖。 她是在提醒洛宁，所以又这么强调了一句。 她提醒洛宁，这是他毁掉的教廷。 这种事情是要负责任的。 而露塔现在表现出来的、少女纤弱的一面，看上去确实也是相当可怜。 不是在向男人示弱，而是她现在，确确实实就是弱者。 洛宁叹了一口气，伸手拍了拍少女瘦弱的肩膀。 “抬头，给你看一个东西。” 洛宁的身边，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本厚实的魔法书。 魔法书悬浮在他身后，翻开的书页象征着某种魔法在发动。 露塔的肩头随之一颤，遵循洛宁的指令抬起头来。 在那一瞬间，疑惑、迷茫，恐惧和希望灌满了她的眼睛。 露塔看见了一个庞然大物悬浮在洛宁的身后。 广袤无边的磅礴巨物，不免让人心底泛起澎湃。 只是一眼，露塔便将它辨认出来。 那是所有人都向往的梦想乡，集于一切美好安宁的净土—— “天堂……” 露塔昂着头，喃喃自语。 她从没有像这样看见过天堂，天堂缥缈的距离感瞬间拉进了，它就这么真真切切的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天堂静静地悬浮在洛宁身后。 圣女的眼睛明亮得像是星星，看看洛宁，又看看洛宁身后的梦想乡。 周围的信徒好像丝毫没有察觉天堂岛屿的靠近，只是各自低着头，感受天使光芒的沐浴。 毫无疑问的是，是眼前这个男人在控制整座岛，他想让她看见，所以她看见了。 然而洛宁只是让她浅看一眼。 在还没有在脑海里深刻留下天堂美妙的轮廓之前，洛宁再次将天堂藏匿起来了。 “怎么样。”洛宁好无厘头的问。 由于他这句话完全没有主语，所以露塔很茫然的看着洛宁。 “你想住在天上，还是地上？” 洛宁又接着问她。 他没有说具体的地方，但是露塔很清楚，对方是在问她，想要住在天堂，还是住在这深山老林里。 露塔拉拢披风，努力蜷缩着身子。 片刻之后，她才垂下脑袋，轻轻地回答洛宁。 “心之所向，之所以是心之所向，是因为无法得到它……况且，我已经不再是光之神的信徒了，对吧？” “光之神已经不可能再庇护我……或者说我们一开始就是祂的弃子。” “现在能庇护我的，只有创世神了，对吗？” 泛白的嘴唇一张一合，她在认真的问洛宁。 她想要等洛宁的回答。 如果创世神不选择庇护他们，别说是天堂和地面二选一了，他们可能连这座山都出不了。 但是洛宁好像不打算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在脸上保持着平淡的笑意。 露塔呼了一口气，又说。 “我已经不再是光之神的信徒，天堂是天使的家园，是我们不必追寻的地方。” “人类需要食物维持生命，而天堂的光线太强，连基本的植物都无法生长，我们去天堂，即便是被纯洁和蔼天使族接纳，没有食物的我们，也只会饿死。” “我们没有羽翼，无法翱翔在云间，我们现在需要是不是追梦，而是如何生存下去。” “我想带着我的信徒……不，我的同伴们，在这里活下去。” “所以，我选地上。” 露塔的每一个字都说得坚毅。 她给了洛宁一个肯定的答复。 洛宁不得不感叹，这个女人的脑子特别清醒。 她知道自己需要什么，要怎样才能活下去，又要怎样才能活得好。 而刚好，洛宁需要这样聪明的女人。 洛宁可不会真的让人类搬去天堂居住，那里是拉菲尔的家园，而拉菲尔并不喜欢人类。 这么做无非就是‘来自创世神的考验’。 他想看看，这位叫露塔的圣女，对光之神的忠诚度还有多少。 如果她还是向往着光明，追随着天堂上的光，那她仍然是光之神的信徒。 即便光之神已经死了，但是圣女对她的信仰还在的话，那她同样也是洛宁的敌人。 这样的人是不能被洛宁所用的。 所以，圣女的回答，洛宁很满意。 413 少女祈祷中 洛宁听闻了露塔的回答，笑了一下。 他收回纳尔特之剑，站了起来。 跪在地上的露塔刚好在洛宁腰部以上的位置。 他抬手就能把手掌放在露塔柔软的头发上。 嗯……这女人的金发虽然没有拉菲尔的软，但是却很顺滑。 洛宁试着摸了一下，而露塔只是看着地面，没有反抗或者挣扎的意图。 倒是…挺温顺的。 明明之前的脾气那么暴躁。 洛宁从怀里拿出一片羽毛，轻轻地插在露塔耳边的发丝中。 这是天使的羽毛，来自拉兹的小翅膀。 “拿着这个，你去一个地方。”洛宁轻声道。 “什么地方……” 露塔抬起头，看着眼前的神明。 或许是洛宁的动作过于温柔的关系，少女的脸蛋有些发红。 再加上……她可没有像这样和神明互动过。 这已经不是神明的恩赐了，这种距离的接触……到底是暧昧还是亵渎，一时间让人难以辨认。 “人类王国。”洛宁俨然道。 “王国…？”露塔微微一愣。 “我们这些异教徒，不管去往人类领地的哪里，都会被称为异端……” “我让你去的是伊兰王国，现在的伊兰王国和克洛塔尔帝国是敌对关系。” “伊兰王国……”露塔一听，倒是有点印象。 伊兰王国的国王崇拜光明和天使，她曾经还找过伊兰王国的老国王，要求国王分一块地给他们。 而这个伊兰王国，也正是眼前这个男人曾经说要给自己找庇护所的地方。 “伊兰王城正在抵御帝国的入侵，城外被水魔法环绕，外面的人进不去。你去到那边之后，告诉那位施法的水魔法师，你说这是创世神的指示。” “我明白了……”露塔点了点头。 “羽毛是让你拿给伊兰国王用的，你给他这个，他会给你安排新的住所。还有，不要告诉国王，我的身份，你只需要告诉他，你认识我就行了。” “总之，你先待在那里，我之后会去找你。” “这些金币，你先拿着。” 洛宁说完，把兜里的那包金币放在了露塔的手边。 这包金币还是那个女校长给洛宁的，估摸着下次去的时候，还得问那个富婆拿点钱。 “填饱肚子暂时没问题，你们也别太懒了，该种田就种田，该打工就打工……”洛宁的目光放在圣女柔弱的身体上。 感觉这副身体也不适合去打工种田，于是他又给圣女想了一个别的法子。 “你的话，去找一位叫米莉娅的少女，你就负责陪她解闷就行了。” 说到这里的洛宁还没有意识到，一个满嘴荤段子的活泼少女、遇到一个纯洁又暴躁的圣女，会有怎样的化学反应。 “我的人际关系可不是拿给你们白嫖的，你们后续还有使命要完成，这段时间，就先养精蓄锐了。” 洛宁看着圣女的眼睛。 虽然光之神的事情解决了，但是洛宁的任务并没有完成。 目前解决的就只有魔素的问题而已，而那个更加致命的、黑雨的源头，现在还毫无头绪。 洛宁对人类的情报还是太少了，他缺的是人类伙伴。 一个可以在暗中接应他、又完全忠于他的人类团体。 伊兰王城的老国王也算是忠诚，但是他的忠诚完全建立在利益的基础上。 他和洛宁之间不过是互相利用罢了，这种关系在洛宁这里并不牢靠。 所以，洛宁需要露塔。 没有了教廷身份的露塔也就是一个擅长光明魔法的人类少女。光明魔法师在人类世界相当稀有，任何地方都能接纳她，这是身份敏感的米莉娅和温蒂不能做到的事情。 露塔将会是一个很好的棋子。 洛宁需要露塔收集帝国的情报，作为整片大陆最庞大的集体‘克洛塔尔帝国’，洛宁对它的了解还是太少了。 不仅是帝国情报，洛宁还需要人类领地里，那种能操控傀儡的邪恶黑魔法的情报。 以及，想办法提供能储存大量魔素的魔法石。 这些事情露塔都可以替洛宁解决，而洛宁只需要躺平划水就行了。 所以，眼前这个少女，洛宁必须要将她拉进自己的队列。 露塔抬头望着洛宁。 这是来自神明的邀请，也是她仅有的未来。 因为她很清楚自己需要什么，也知道这个男人能够满足她的所有需求。 所以她也不再犹豫。 跟随这样的神明，似乎也不是什么坏事。 露塔挽起耳畔的长发，手指拂过插在她耳边的那片柔软羽毛。 她始终保持着跪坐的姿势，深深地埋下头之后，刚挽起来的长发又垂落了下来。 露塔看着地面，注视着洛宁的脚，轻轻地说道。 “我明白了，我会听从您的使命。” “神明大人。” 高空上方，有金光落下来。 不同于太阳和天使的魔法，这些光芒并不耀眼，淡淡地，仿佛是被风吹来的，带着无与伦比的温暖，照在少女纤弱的身躯上。 这个圣女倒是挺虔诚的。 明明不是长篇言论的发誓，但是她的虔诚已经触发了神明的誓言。 不愧是生来就信奉神明的圣女。 露塔在侍奉神明上一定很拿手。 现在洛宁和圣女之间的关系倒是成立了，至于圣女会如何向她的同伴解释，那就不是洛宁所要关心的问题了。 “那个……” 少女抬起头，朝洛宁眨了眨眼睛。 “我可以是创世神的信徒吗？”她询问道。 洛宁其实想说，你已经是了。 但是他的嘴唇动了动，不紧不慢地回了一句。 “随你。” 反正洛宁的屁股后面已经有了一整个天使族，再多一些人类，也无关紧要了。 “那、那…神明大人？” “直接叫我名字就行，特别是在人类领地的时候，不要暴露我的身份。” “洛宁大人……？” “直呼名字吧。”洛宁强调道。 毕竟之后洛宁还要以普普通通的旅行者身份游走在人类世界，为了不引人注目，没必要把身份抬高了。 露塔昂着脑袋，和洛宁对视了片刻，内心经过反复的挣扎之后，她才试着缓缓开口。 “洛宁……” ……………… 杀死神明的最好办法，就是剥夺祂全部的信仰。 自那以后，光明的信徒彻底从世界上消失。 光之神的陨落也画上了句号。 与此同时。 光与暗的天秤已经倾斜。 黑暗的深渊中，有什么正在苏醒。 414 天使姐妹 在天堂的岛屿上，洛宁度过了短暂的平静生活。 这段旅程大概是他来到异世界以来，过得最舒适的几天。 当西边的尽头逐渐被灰色的屏障朦胧之后，洛宁停下了天堂的移动。 他没有选择让天堂飘到魔族领地里面去。 天堂上还有这么多天使，真把他们丢到魔族那不见天日的黑暗环境中，会不会饿死是一码事，最重要的是，这么大个天堂岛屿也进不去魔族的结界。 拉菲尔叫了几位天使族的长老，以及跟随了她好几百年的军团精英，他们商量着，打算一起前往魔族的领地。 毕竟天使和魔族之间的关系很尴尬。 天使族作为光之神曾经的‘共犯’，他们这次去魔族领地，明面上是要商量后续的事情，可是说白了，就是去登门道歉的。 所以拉菲尔说自己需要一天的时间做准备。 天使族从没有过赔礼道歉的时候，他们不仅需要做足心理建设，还得商讨态度和细节。 而拉兹作为天使军团的副将，她这次可没办法跟着洛宁提前开溜，而是被留在了天堂。 这下连洛宁的工具坐骑都被滞留了。 无奈下，洛宁换了交通工具。 他在几天前，就在光明教廷的遗址后方找到了那头饿得嗷嗷直叫的大胖龙。 明明饿了几天，但是这头白羽龙一点都没有瘦下来。 洛宁甚至是怀疑它每天都能自食其力吃饱饱，但它就是泪汪汪的想在洛宁的身上撒娇而已。 “好好看路，别看我。” 洛宁照着白羽龙的大脑袋呼了一巴掌。 这龙就是不好好飞行，频频回头去看洛宁。 这家伙转过笨重的大脑袋，想多蹭蹭洛宁，但是洛宁不给它这个机会。 洛宁抓住白羽龙的脖颈，引导它降低飞行高度。 在即将要到达地面的时候，白羽龙收拢羽翼，四脚着地。 魔族领地唯一的入口就在这条道路的尽头。 而且入口处还很窄，白羽龙只能趴着进去。 只是它降落的位置也太靠后了，剩下的一小段路只能连蹦带跳跑过去。 洛宁坐在它身上被它抖得不行。 在钻进结界入口的时候，洛宁看到了一个人。 “早啊。” 那人斜斜的靠在结界后面，像是在等人。 “莉露鲁让我来护送你回去。” 拉蒂尔打了个哈切，又伸了个懒腰。 她的腰段柔软又富有韧性，在舒展的时候，婀娜白皙的腰腹露出来了大半截。 拉蒂尔说着，睁开懒散的眼眸，轻轻地看了洛宁一眼，又看了看洛宁的身后方。 确定洛宁身后没有别人之后，又问。 “她呢？” “拉菲尔还需要耽搁一会儿，我自己先过来了。” “哦~”拉蒂尔淡淡一笑。 “她还需要做心理准备吗？” “明明之前提着永恒之剑冒然杀到魔族来的时候，可是没头没脑的，连想都没有想过呢。” “这不一样。” 洛宁从白羽龙身上下来，无奈地打断了拉蒂尔的自说自话。 堕天使拉蒂尔，在炽天使拉菲尔的眼里，或许真的是一个让人头大的妹妹。 “我先回魔王城了，你不用护送我，你在这里等拉菲尔吧，她带了几位长老，行动不便，你负责给他们开路。” “啊，她居然带上了那帮毛都掉完的老家伙，那我可不干，我跟你回去。” 拉蒂尔撅了一下嘴巴，在洛宁的眼里，竟然有些孩子气。 洛宁叹了一口气：“你在这里等她。” “才不要。” “这是命令。”洛宁停顿了一下，又说。 “毕竟是天使族第一次造访魔族，魔王城理应当派人接待。” “嗯哼……那这是来自创世神的命令，还是来自洛宁的命令？” 拉蒂尔冲着洛宁眨了一下漂亮的眼睛。 她的眼瞳和拉菲尔的湛蓝不同，是金色的。 如墨的黑发慵懒地披在脑后，淡淡的优雅中又透着难以察觉的妩媚感。 “你觉得是怎样的命令？” 洛宁看着她，为拉蒂尔提出的问题感到奇怪。 拉蒂尔摇了摇头，黑发在黑暗中抖动。 “如果是创世神的命令，那我就不执行，毕竟我不是神的信徒，我早就抛弃我的信仰了。但如果是洛宁的命令，那我可以考虑……嗯？” 在拉蒂尔说话间，洛宁已经把手伸了过去。 他将手放在拉蒂尔身后半掩的漆黑羽翼上。 拉蒂尔的六翼同样丰满坚毅，只是比起她姐姐，羽翼的软合度要差一点。 天使的翅膀可以说是最敏感的地方，一般天使很难接受被人触摸羽翼。 所以拉蒂尔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裹着黑色网袜的修长双腿忍不住往后靠了一步。 洛宁在细细感受这羽毛的温度，他也只是单纯的好奇堕天使的羽翼和炽天使之间的区别而已。 但区别并不大，如果蒙着眼睛摸的话，很难分辨出来其差别。 “身份不重要。”洛宁收回手，在他的手指间，不小心薅掉了拉蒂尔的一片羽毛。 他不着痕迹的把羽毛揣到兜里去。 “这是我的命令，好好在这里等你姐姐。” “是是是，”拉蒂尔并没有像天使那样一碰就脸红的反应。 相反，她还在无奈的叹息。 “我答应你了，快回去找你老婆吧。” 拉蒂尔抖了抖羽翼，有些不自在的把翅膀收拢藏好，又靠回了结界的边缘上。 洛宁也不再停留，翻身坐上白羽龙的背脊上。 在白羽龙振翅之前，拉蒂尔的声音轻轻地叫住了洛宁。 “你真杀掉光之神了？”她的语气有点难以置信。 洛宁疑惑地看她，随后点了点头。 “嗯。” “用的什么方法？” “亲手。” 洛宁抬起自己的手。 要说光之神、那只不死鸟的最大死因，完全是因为洛宁身上免疫魔法的力量。 光之神的再生能力被洛宁阻碍，最后也只能活生生的、被一个并不算强大的魔法折磨致死。 “怎么了？”洛宁看着拉蒂尔问她。 拉蒂尔叹了一口气： “没什么，只是觉得，弑神，有点不可思议。” 拉蒂尔身后的羽翼在黑暗中轻轻抖动。 洛宁不知道拉蒂尔和光之神有什么过节，但既然是能让拉蒂尔堕天的事情，估计也不是什么小事了。 只是，站在洛宁的立场，他也不好对拉蒂尔刨根问底。 “走了，好好护送你姐姐。” 洛宁不再和她多聊，挥了挥手，白羽龙仰头长啸，投入空中。 415 这次该轮到我了吧 运用利维坦之歌的加速魔法附着在白羽龙的身上。 洛宁只用了很短的时间就回到了魔王城。 来到魔王城之后，洛宁没有按照惯例跑去楼上的魔王大殿去看椅子上的那几个魔王。 他可懒得去爬楼梯。 洛宁选择去了负一楼，径直回到莉露鲁的房间。 他现在完全是把莉露鲁的房间当做自己的房间来使用了。 以前倒还会客气几下，现如今，已经没有客气和保持距离的必要了。 来到负一楼的楼道，洛宁碰到了一个眼熟的人。 准确的说，是眼熟的恶魔。 可惜的是，来者并不是白色双马尾，而是一个黑皮女佣。 “莉露鲁去哪儿了？” 洛宁记得这个人，这人是负责照顾莉露鲁衣食寝居的女仆。 “神明大人。”女佣低了低头，身后细长的恶魔尾巴自然垂落在白色的围裙后面。 “魔王大人在殿堂会议室，这几天魔王大人都比较繁忙……” 黑皮肤恶魔低着脑袋，毕恭毕敬地回答洛宁。 洛宁想了想，又问：“会议还有多久结束？” “大概……快了，魔王城马上就要进入沉睡的夜晚了。” “行吧，我知道了。门口的白羽龙帮我喂一下。” “遵命。” “谢了。” 洛宁随意摆摆手，走到莉露鲁的房间门口。 在进门之前，他犹豫了一下，这才伸手去推。 “咔咔、” 果然，有什么东西碎掉了。 估摸着又是莉露鲁布下的防御结界。 明明魔王城已经足够安全了，但是莉露鲁这闺房，总是跟防贼一样，防御魔法是一道接着一道。 但其实也难怪，毕竟莉露鲁房间里这些小秘密，如果被魔王城的居民看见了，第一魔王的威严和脸皮可就没地方搁了。 洛宁小心翼翼的绕开随意摆放在地面上的兔子玩偶。 莉露鲁房间的玩偶好像越来越多了，洛宁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好不容易走到莉露鲁的床边，洛宁变得兴奋起来。 左脚踩右脚，将短靴脱下之后，洛宁飞速扒掉自己的衣服，然后一个翻滚就躺了上去。 不管是人类世界的软床，还是天堂的棉花云，哪儿都好，但是洛宁还是喜欢睡这张平平无奇的魔王床。 魔族并不懂得享受生活，所以这里的家居材质质地都要比人类世界的差很多。 但这张床是洛宁来到这个异世界之后，睡的第一张床，人多多少少都是有些认床的。 洛宁躺下没有多久，兴许是那个黑皮恶魔去通风报信了。 洛宁听到门外传来一连串噔噔噔的脚步声。 小巧的皮鞋急促地踏在地上。 之后‘咔咔’两声，房门打开了。 洛宁从被褥里探出头来。 “洛宁！！” 白毛少女一脚踢过去把房门关上，在简单的附着一道防御魔法将房门反锁之后，她急冲冲地跑过来。 莉露鲁的那一声呼唤原本是因为见到洛宁后的激动和兴奋，但是她突然发现这样不妥，脸色徒然来了个大转变。 小脸一红，整个人变得怒气冲冲的。 她跑到洛宁身旁，身后小巧的蝙蝠翅膀忍不住动来动去。 随着“哗啦”一声，洛宁身上的被褥被莉露鲁一把掀了起来。 掀出一个白花花、赤.裸着上半身的洛宁。 莉露鲁见状，娇怒道： “你还知道回来！！” “我当然要回来了啊。” 洛宁坐起来，目光在莉露鲁身上巡睃。 虽然变小了、变回了原本平坦的模样，但是现在的莉露鲁才是洛宁觉得熟悉的莉露鲁。 和那个被大量魔素狂化的莉露鲁截然不同，前者是个不折不扣的傲娇，因为身躯娇小的缘故，看上去甜美又可爱。后者则是强势又性感，无意中透露出来的妩媚能直接把人的魂都勾了去。 但洛宁想是这么想，真要让他选的话，他会选择全都要。 他可没什么好挑的，都能冲。 “哼…两天的路程你用了三天！” 莉露鲁站在床边，双手叉腰，银白色的头发披在脑后，红瞳怨怨地瞪着洛宁。 “……中途遇到了一些事情。”洛宁摆摆手，在试图解释。 但是怒气冲冠的莉露鲁是油盐不进的。 就跟她在洛宁身上“快乐”的时候，什么也听不进去一样。 “哼，是不是和那个天使之间的事情！” 洛宁看见了莉露鲁鼓起来的腮帮子。 像是一只填满腮囊的仓鼠，可爱。 洛宁已经放弃了要给自己的老婆作解释，因为他知道解释是没有用的。 他朝莉露鲁笑了笑。 “你靠过来，我给你说点正经的。” 洛宁招了招手。 莉露鲁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居然还真信了。 她没有从洛宁笑眯.眯的眸子里看出来端倪。 莉露鲁爬上床，在还没来得及靠近洛宁之前，洛宁抱住她的腰，一个翻身，将莉露鲁猛地压在了胯.下。 “……干、干什么啊！！” 突然的动作让莉露鲁猝不及防，恶魔尖尖的耳朵顿时就红了起来，眼睛里都是惊慌失措。 现在的莉露鲁早已回到了原本的身材体型。 但是她足够少女、足够性感的模样在洛宁的脑海里是挥之不去的。 在不经意间，洛宁将那晚的莉露鲁和此刻的莉露鲁重叠起来，就好像当时的炽热和冲动都回来了。 只可惜，没有那些黑色的火焰助兴，洛宁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他捏着莉露鲁纤细的手腕，压在白色的床单上，看着那双水灵的红瞳。 良久后，才说。 “扳回一局。” “…什、什么？” 莉露鲁压根就没有听洛宁在说什么。 似乎不管这个时候的洛宁说什么，她都会撇开通红的小脸反问他。 洛宁笑着说道： “只准你骑我，不准我骑你啊，老婆~” “吾不懂……” “你明明懂的。” “吾、吾才没有做过那种事情！” “不承认咯，”洛宁故作疲倦的叹了一口气，“我的腰可是痛了好几天啊老婆。” “不关吾的事……” 莉露鲁始终侧着脑袋，不敢去看洛宁。 洛宁故作难受的锤了锤自己的腰背。 老实说，这可不是他装出来的。 毕竟当时真的感觉快散架了。 成年体态的恶魔，体力尤为恐怖，洛宁觉得自己为了老婆的幸福，必须要加强锻炼。 大概是他表现得太过真实，莉露鲁竟然有点信了。 “真的…疼吗。” 莉露鲁抬起眸子，眼神有些胆怯。 第一魔王也就只有在洛宁的面前展现出这样的一面。 洛宁见状，立马将计就计，双手就跟失去了力气那样，腰部也没有了支撑，整个人趴了下来。 脑袋躺入莉露鲁娇小的身躯中。 “嘶……好痛，快不行了，老婆给我揉揉。” 洛宁趴在莉露鲁身上趴得很舒服，虽然她没啥肉，胸也平，但是身体真的很软。 其实洛宁已经做了足心理准备，这个时候肯定会被娇羞状态的莉露鲁狠狠地捏一把。 但是出乎意料的是，当那只冰冷的小手伸过来的时候，从洛宁背上传来的并不是酸爽的痛感，而是温柔的、生怕把洛宁弄疼的按压感。 “这样么……” 抬起头，洛宁看到了莉露鲁那张满是绯红的脸。 她一只手向后撑着身子，另一只手居然在认认真真的搂着洛宁，给洛宁的后背上、被她抓伤的地方，轻轻做着按摩。 如果不是看见那一条条被自己亲手抓住来的触目惊心的条纹，莉露鲁也不至于这么快就淡定下来。 在洛宁赤.裸的背脊上，那些抓痕已经有些结痂了。 并不是出了多少血，只是有些地方破了点儿皮。 要不是莉露鲁温柔的顺着那些痕迹抚摸了一遍，洛宁都快忘记了这茬。 “嘶……” 他突然倒吸了一口凉气，身体像是因为突如其来的刺痛感而抖了抖。 装得就跟真的一样。 莉露鲁眼神一顿，立马收回手。 “疼、疼吗？” “嗯，有点。”洛宁顺势点头。 “为什么会这么严重……” 莉露鲁的眸子在闪着光芒。 洛宁一个劲的叹息：“我的体质可不像你们恶魔啊，我是人类的体质，和所有人类一样，受了伤需要结痂蜕皮，伤筋动骨还得躺一百天呢。” 洛宁说得很是轻松，莉露鲁听得眉头都皱了起来。 他说的话倒是让莉露鲁恍惚过来一个问题。 即便洛宁拥有能轻松把光之神杀掉的力量，但是他的身体其实是很容易受伤的。 而且，有一点很关键，洛宁对所有魔法都无效，有一点也包含在其中…… 如果洛宁受到了重伤，在这个魔法世界将无可救药。 洛林大陆再怎么高级的药剂师，也不可能配出不沾魔法的治疗药水。 沉默许久后，洛宁稍稍看了一眼神色复杂的莉露鲁。 为了让老婆更加心疼自己，他决定添油加醋。 “所以你要好好保护我啊，老婆，如果我被坏人抓走了，可怎么办啊~~” 洛宁其实就想说点骚话，然后看看莉露鲁傲娇的反应。 谁料，今天的莉露鲁乖顺得难以置信。 她点点头，银白色的长发在洛宁的脸上晃动。 “吾明白了。” “吾会保护好你的，洛宁。” 那只微凉细腻的手指再次拂过洛宁背上的痕迹，无比疼惜的眼神就好像要替洛宁承受这份疼痛一般。 洛宁有些动摇了，他不再用这种方式逗莉露鲁。 伸出手臂将莉露鲁一把抱住，把她揉进怀里，两人在床上滚了好几圈才停下。 “……！” 在莉露鲁开口训斥洛宁之前，洛宁反倒一笑。 “睡觉了老婆，每次都是你大半夜偷偷把我当抱枕，这次该轮到我享受了吧？” 洛宁说着，也不顾怀里人的扑腾了，手臂渐渐圈拢，将她狠狠地圈在怀里。 莉露鲁的身体软软凉凉的，确实是一个上好的抱枕。 416 城外的天使 “砰砰砰、” 短暂的敲门声吵醒了温情中的两人。 洛宁觉得自己还没睡呢，但其实他已经睡了一觉了。 莉露鲁在他怀里懒懒的睁开眼睛。 当她瞧见自己还在被洛宁当抱枕一样固定在怀中的时候，先是不满地朝洛宁瞪了一眼。 在洛宁看来，那双眼神娇滴滴的，可爱得想让人上去捏捏她的脸。 随后，莉露鲁又收敛了全部的羞愤，转而带有一些威严和凌冽，朝着门口的人问。 “怎么了？” “魔王大人……” 敲门的人声音让人觉得熟悉，洛宁能辨认出来是昨天那个黑皮女仆。 “有一批天使来到了魔王城的城门外，众魔王也都到齐了，但是魔王大人们没有让天使进来，他们说，要等您发话才行……” 女仆的声音弱弱的，因为打扰了魔王的休息而感到不安。 洛宁听闻后，有些感慨。 居然睡过头了…… 果然还是莉露鲁的身子太舒服了吗。 “吾知道了，”莉露鲁瞥了洛宁一眼。 洛宁享受得很，这会儿正舒舒服服地抱着她，眼睛轻轻闭着。 “吾一会儿就去。” “我明白了，魔王大人。” 门外，脚步声渐渐远离。 莉露鲁侧耳倾听，等女仆走远之后，她才松了一口气。 “起来了。” 她试着推了推赖在她怀里的洛宁。 洛宁就跟什么都没听见似的。 一动不动。 “给吾起来…吾知道你醒了，气息都变了。” 即便知道自己早就被揭穿，但是这并不妨碍洛宁厚着脸皮躺在她软软的肚皮上。 “洛宁，再不起来，吾就……” 莉露鲁仔细思考了片刻，她想要拿点什么来威胁洛宁，但是思来想去，好像任何威胁在洛宁身上都不会有用。 “……哼。” 她气馁的轻哼一声，俯下身，在洛宁的脸蛋上恶狠狠地咬了一口。 洛宁这才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 脸蛋湿漉漉的，还黏糊糊的。 来自老婆的清晨啃咬。 “……” “你咬错地方了，”洛宁捂着脸，朝莉露鲁眨了眨眼睛。 “你上次咬的不是这里。”他平静地说道。 “快起来，吾要去办正事了。” 莉露鲁细长的恶魔尾巴从洛宁的腰上松开。 其实昨晚不仅是洛宁在抱着她，她也同样在缠着洛宁。 她已经习惯洛宁温暖的体温了。 莉露鲁满脸的平静，浑然不知洛宁刚才是跟她讲了一个荤段子。 不过，想来，异世界的人可不知道‘咬’字能拆开这种事情。 在洛宁松开莉露鲁之后，她娇小的身躯成功从洛宁的身上挣扎起来。 穿上白色的衬衣，白净的小手慢慢地将每一个衣扣都扣起来，围拢的衣衫逐渐遮住平整的胸脯。 洛宁撑着脑袋，若有所思的看着莉露鲁穿衣服。 而莉露鲁也不避讳，像是全然忘记了身后还有一双眼睛在赤.裸.裸的看着她。 那件哥特式的黑色长裙从头顶套下去，她抖了抖裙摆，开始把一黑一白的两只过膝袜套在腿上。 莉露鲁的腿很细，丝袜轻轻往上一提就能完全将腿包裹住。 洛宁看着那双小脚踩在黑色的皮鞋中，然后在地面上‘蹬蹬’踩了两脚。 细细的恶魔尾巴从松软的裙摆下伸出来，莉露鲁伸了个懒腰，扭头对洛宁说道。 “吾出去了。” “老婆一路小心~” 洛宁趴在床上挥挥手。 他看上去并不打算一起去凑热闹。 莉露鲁便没有再多说什么，推开房门就这么出去了。 随着‘咔咔’一声，房间门关闭。 洛宁在床上叹了一口气。 这感觉就像是自家老婆白天去工作，而自己则是一个躺在床上吃软饭、盼星星盼月亮，盼着老婆回家的望妻石。 多少有点寂寞。 ……………… 魔王城。 猩红色的月光从天上落下来，将整座城蒙上一层神秘又诡异的色彩。 在魔王城的城外，完全区分于黑与红色调的金白色在城门外突兀的显现。 由七位天使临时组成的小队规则的排列在魔王城的城门口。 明明每一位天使都有翱翔天际的能力，如果他们想的话，甚至不用在这里等候，完全可以用一种更华丽的方式降临魔王城。 就比如上次拉菲尔带领天使军团杀到魔王城的时候那样。 可是现在，他们居然规规矩矩的站在那里。 为首的六翼天使拉菲尔看着敞开大门的魔王城，并没有选择带人进入，而是在等一个人。 在她的对面，七柱魔王总共来了四位，零零散散的站在那里。 她大概扫视了一眼，很快又把注意力从高矮不齐的魔王身上挪开。 拉菲尔在等的是一个男人，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类’男子。 但是人群中并没有她要等的人，所以她眉头微微蹙着，也不知道是不是一种不顺心的表现。 而站在天使族对面的几位魔王，也并没有要邀请他们进城的意思。 两方人马大概隔了十多米的距离，魔王们各自保持着戒备，天使族虽然没有敌意，但他们始终是魔族最大的宿敌。 魔王们看上去也是在等人。 两边的人并没有僵持多久，几分钟之后，一个黑色娇小的身影从天而降。 巨大的蝠翼多少带了点儿震撼力，在小巧的脚掌落地的时候，那一双巨大的恶魔翅膀在逐渐收缩，变回了原本的大小。 “莉露鲁。” “正等你呢，第一魔王。” 魔王们等来了他们的头领，但是拉菲尔却没有等到她想等的人。 那双透亮的蓝瞳环视着四周，拉菲尔对莉露鲁的单独出现好像并不满意。 最后她定了定神，轻轻地瞅着莉露鲁。 恰巧莉露鲁也在看她，无形之中，两人的眼里碰撞出奇特的火花。 是一种敌意？ 或者说是……一种更复杂的神情？ “如果你要跟她争宠的话，是没有必要的。” 堕天使拉蒂尔站在拉菲尔的身后，她这句话像是不经意间随口一说。 或许是在提醒拉菲尔，又或者是，单纯的想要嘲弄拉菲尔。 拉菲尔漂亮的羽毛在风中吹动，她回头，无声地看了拉蒂尔一眼。 拉蒂尔耸了耸肩膀，揶揄道。 “这种事情我可帮不了你啊，你要自己努力哦，我亲·爱·的·姐·姐……” 拉蒂尔说着摆了摆手：“好了，我的任务就是把你们安全带到这里，我就先撤退了，好好加油啊，姐·姐~” 拉蒂尔话中有话，但是她知道，只要自己不挑明说，自己这个愚蠢反应迟钝又没有情商的姐姐，是绝对不可能理解的。 只是，拉蒂尔全然没有注意到，当自己迈开长腿走向七柱魔王那边的时候，她身后的拉菲尔已经半阖着眼睛，盯着地面在认真思考她的话了。 “哎嘿……” 在众人沉默之际，一声属于小女孩的晴朗笑声得到了双方的注意力。 小天使扑扑翅膀，一个劲的朝魔王的方向飞过去，但是感觉这样又不好，于是回过头，询问拉菲尔。 “拉菲尔大人，魔族领地没有光源，拉兹快没电……不是，拉兹身体机能下降，需要食物补充……要不，拉兹就先进去……唔哎！” 作为魔王城的常客，拉兹和这几位天使的情况可不一样，别人是来谈判的，拉兹是来吃饭的。 只是，就算拉菲尔不开口，那些因循守旧的长老也不会同意。 “注意你的立场，拉兹，你现在代表的是天使。” 长老神色严厉，一把揪住拉兹的脚踝，皱巴巴的脸上表情凝重。 拉兹只好撅撅嘴唇，眼看着就要进入魔王城内了，却只能扑朔翅膀转回来，乖乖地跑到拉菲尔的身后去。 虽然天使的目的是根据创世神的指示来魔王城商讨如何把魔素运回来，以及对魔族赔礼道歉的。 但是他们到底也是天使，高傲神圣的天使族可从没有做过赔罪的事情，他们除了会朝神低头下跪以外，对其他任何种族都是骄傲的昂起脑袋。 所以，这些天使多少有点‘矜持拘束’。 说白了，就是脸皮薄，害臊。 在没有创世神在场主持的时候，天使们个个内心乱麻，连要怎么开口说话都不知道。 更何况，他们都不知道要怎么交代运输魔素的事情，创世神并没有告诉他们。 一边是害臊得无法开口，另一边是警惕和戒备。 两方的状况有些微妙。 莉露鲁是唯一一个跟随洛宁去了天堂，知道整个事情的魔族。 她还在等天使主动开口呢，结果这帮人脸都憋红了，领头的那个六翼天使更是东张西望的不知道在找什么。 其实莉露鲁大概知道她在寻找谁。 想到这里莉露鲁轻轻地哼了一声。 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莉露鲁往前走了几步。 淡漠的眼神扫过这七位天使，莉露鲁张开薄薄的嘴唇，声音冰冷冷的，带着属于魔王的冷漠和傲慢。 “欢迎你们的到来，各位天使。” 在莉露鲁说话的时候，大量元素聚集起来，无形的风掀起她银白的长发。 身体逐渐悬浮，蝠翼在邪恶地舒张，那双红瞳冰冷的俯视着脚底。 魔王因为身材矮小视线受损的缺憾得到弥补，她还是更习惯这种居高临下的视角。 “吾知道你们来的目的是想为自己作为光之神‘共犯’的那段时间赔罪。不用吾说，你们也清楚，为什么魔王城就算打开了，也不会轻易把你们放进来。” “光之神犯下的罪孽和你们的关系并不大，如果抛开种族恩怨不谈，吾大可以原谅你们。” “只是，这是吾的一人之意，吾是活人，吾无法代替因为魔素的衰退而死去的那些成千上万的魔族同胞对你们说一句‘没关系’。” “魔王城或许会原谅你们，但是魔族，不会。” 417 恶魔和天使的碰撞 莉露鲁的目光冰冷地扫过七位天使。 她的每一句话都冷淡，却又有力道。 “吾虽是第一魔王，吾能代表整个魔族，但无法代表那些死去的族人。” “或许你们不知道，单单‘魔族衰败’这个词当中，包含了多少魔族的性命……” “上万？不，吾的统计的上千万、上亿。” 莉露鲁说到这里的时候，她脚下的天使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魔族虽然是天使的敌人，但是作为慈爱又圣母的天使来说，那上亿的性命是足够能撼动他们内心的。 “魔族和天使从古至今都势不两立，就算统治你们的光之神消失了，也不能动摇魔族和天使糟糕的关系。” “吾接受你们的补偿约定，但是，吾不能替任何人原谅你们，以及你们的旧神。” “但愿你们的旧神，就算消亡了，也在那罪孽的枷锁下、无尽的时间里，被魔族的冤魂缠绕。” 莉露鲁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些天使，魔族本就桀骜不羁，更不谈什么面对面交流时应该互相平视的礼节。 她就是喜欢这样低头看人，特别是那只长得漂亮又和洛宁亲近的六翼天使。 莉露鲁光是看着拉菲尔，眼神就要带着敌意。 这种敌意不是种族恩怨，也不是魔王立场上的不屑。 只是单纯的，女人之间的仇恨。 说完那番话之后，她一直都在看拉菲尔的表情。 这呆逼天使还在找洛宁呢。 莉露鲁想起来就气。 眉头一皱，魔王的表情变得更凶暴了。 “尊贵的魔王大人……” 眼看着拉菲尔始终没有说话、头上那位魔王脸色也越来越难看，为首的长老已经等不及了。 大长老抚了一下眉尾垂下来的眉柳，加大沉重又浑厚的嗓门，对着天上的魔王说道： “您说的这番话，我们没有意见，我们深知作为光之神曾经的‘共犯’，我们犯下的滔天罪行罪无可赦。我们不求得魔族的原谅，只恳求魔族能够接纳我们。” “毕竟，我们现在的神明就就你们这里，我们判断，我们之间的关系不比必么僵硬。” 其实天使族的大长老已经想得很明白了。 创世神在魔王的手里被召唤出来，他为魔族的事情奔波，毫无疑问的是，现在的创世神是站在魔族立场上的。 而创世神又是他们天使族的神明，就算是为了讨好神明也好、为了不让神明的立场左右为难也罢，天使族必须要和魔族搞好关系。 而这次的‘赔罪’就是搞好关系的第一步。 这可是昨天他们在天堂花了一天的时间商讨出来的结果。 拉菲尔也是点头答应了。 但是现在，拉菲尔居然变得沉默了。 明明拉菲尔和普通的天使不一样，她不存在什么脸皮薄、脸皮厚，她对感情麻木，对一切事情都表示淡漠无比，在执行任务的时候标准又精确。 她不应该存在什么不好意思开口的想法才对。 所以大长老对拉菲尔现在的状态表示纳闷。 “吾认可你的说法，天使的长老。只是，天使和魔族的关系也并不是吾一人说了算，吾代表魔族欢迎你们的到来，后续的一切要看你们的态度了。” 对莉露鲁来说，抛开那个让她心生醋意的六翼天使不谈，洛宁既然都接纳了天使族，那她也不希望洛宁被夹在天使和魔族之间左右为难。 “我们明白了，尊贵的第一魔王，我们会拿出负罪者该有的态度。” 大长老微微低头，连身子也在向前倾斜。 这大概是他一生高傲的身子骨第一次向着魔族软下来。 说完之后，大长老的手臂一伸，轻轻拍了拍拉菲尔的后背，俨然提醒她。 “拉菲尔，你现在的态度代表了集体天使，注意你的身份。” “说话，拉菲尔。” 长老的声音有些严肃，就像他曾经无数次教导拉菲尔那样，是一种属于老师的语气。 拉菲尔的羽翼动了动，金色的头发垂在胸前。 她好像是在想什么事情，当长老多次提醒之后，她才缓缓地抬起脑袋。 拉菲尔抬头看向空中的魔王，那双漂亮的蓝瞳轻轻地凝视对方。 “他呢……？” 拉菲尔的声音几乎没有波澜，平静得像一潭水。 只是她眸子里闪烁的期望难逃莉露鲁的眼睛。 莉露鲁不喜欢这双漂亮的眸子，没由来的不喜欢。 她很想开口回答这个白羽毛天使。 告诉她，洛宁在自己的床上。 最好是让她生气，让她绝望，然后让她放弃自己的妄想。 可惜的是，莉露鲁拉不下这个脸面。 这句话一旦说出来了，那就相当于是把自己也搭进去了。 她身后还有众多魔王，以及一整座魔王城，莉露鲁很冷静，她不会冒这个险。 “哼……”于是她冷漠地、带着忿忿的哼了一声。 “洛宁在魔王城，他需要休息。” 莉露鲁不知道自己现在的眼神有多凶狠，但是她知道，每当自己生气起来的时候，所有的生物都会因此战粟。 连魔王城里的魔王都害怕动怒的她。 可是在她明确展现出自己愤怒一面的时候，对面的这个天使却一点儿也没动摇。 像这样一脚踢到石头上的感觉，对莉露鲁来说，并不好受。 她黑着脸，如果莱瓦汀在手上的话，她可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把莱瓦汀砸下去。 “明白了……” 拉菲尔终于如愿以偿得知了洛宁的情况，而后温和地点了点头。 内心的忧虑通通放下，拉菲尔这才向前迈出一步。 她终于肯说话了： “炽天使·拉菲尔，现就任炽天使长职位，今天来到魔王城，是想率领天使族将原属于魔族的魔素归还。” “这是赎罪，也是为内心的不安寻找的藉慰。无论魔族同意与否，天使仍会将魔素还给这片大地。请原谅天使的固执。” “天使族不求得逝去的魔族亡灵原谅，我们会背负着所有的错误和罪孽，遵循创世神的指引，将一切忏悔进行下去，直到我们心安为止。” “天使族早已打破光明的禁锢，恪守创世神的引导，如果可以的话，请试着接纳天使的蜕变。” 拉菲尔不卑不亢，与平时毫无波动的语气不同，她的每一个音节都铿锵有力，吐字清楚。 她的言论得到了魔王的认可，特别是她的妹妹拉蒂尔，拉蒂尔的眼里有些惊讶，还有些欣慰。 倒是莉露鲁，如此近距离听见拉菲尔一口一个‘创世神’，莉露鲁听得相当不乐意。 而且她还发现一个严重的事情。 拉菲尔身上的那把佩剑。 永恒之剑。 可明明，这把剑是洛宁从光之神的手里夺过来的，好歹是一把强力的神器，却转身就送给了拉菲尔？！ 莉露鲁越想越恼。 可是她又不好动手。 整个魔王城都看着她呢，她的一举一动，都会影响魔王城之后的发展方向。 莉露鲁十分确定，现在的魔族迫切需要那些魔素。 从魔素消退的那一刻起，他们无时无刻都在期盼这赖以生存的物质能回归。 翘首楚盼的不仅是七柱魔王，还有整个魔王城、乃至整个魔族大陆。 所以莉露鲁咬着银牙，没有冲动。 对炽天使冲动显然是不理智的。 她要冲动，也应该对着洛宁冲动。 下次一定要狠狠地咬他！ “哼……接不接纳，吾可不敢保证。” 莉露鲁的语气愈发冰冷。 她侧开身子，蝠翼在逐渐收拢，让出了被她挡住的道路。 “吾很期待你们的表现，天使。” 莉露鲁的话音一落，整个魔族的态度就很明朗了。 魔王们纷纷效仿，侧转身体，给天使们让出了一条道路。 城门内，早已闻声而来凑热闹的魔族在看戏的同时，也是纷纷让路。 有人怀揣着好奇，有人在期待接下来的发展，还有人带着愤怒和偏见。 无数双眼睛落在那七位天使的身上。 只是片刻的时间，通往魔王城内部的道路便展现出来。 不知不觉中，魔族就像是在列队欢迎那般，站成了两排。 “咻——” “砰砰砰、” 在魔王城宁静的上空，一道接着一道火魔法在空中爆炸，吸引走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魔族们纷纷警惕起来，以为是什么大型袭击魔法。 却在几次闪烁、爆炸之后，那些火魔法除了带来更加强烈的视觉冲突以外，并没有任何攻击效果。 竟然还有些好看…… 那些在天空中绽放的绚烂火光，就好像在为了欢迎天使的入场那样。 是有人特意准备的。 拉菲尔望着天际。 不知为何，明明不知道这些魔法的施法者是谁，但是她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抿在一起的嘴角微微笑起了一点，拉菲尔无法形容现在的欣慰感。 这大概就是人类世界里，喜怒哀乐中的‘喜’。 喜就是开心。 “谢谢您……神明大人。” 她喃喃自语，也不知道是说给谁听的。 魔王大殿的塔楼下。 洛宁捧着一本魔法书。 当最后一发‘烟花’升空之后，他才关掉书籍，慢悠悠地朝魔王城黑漆漆的城门口看了一眼。 拉菲尔能带着天使勇敢的迈开这一步，对天使族这个种族来说，无疑是一种巨大的改变。 他们连偏执的自尊都能放下，也就没有什么能不能改变的了。 洛宁在这个种族上看见了许多可能性。 他怀揣着莫名的期待。 似乎好像，慢慢将这个种族摆脱死板单一、‘调.教’成多样的性情，也不困难。 天使不一定非得是神圣庄严的，就像恶魔不一定每位都凶恶残暴那样。 魔族也有可爱多情的魔王，天使也可以有强势又放.浪的炽天使。 418 打翻的醋坛子 魔王殿堂的会议室里。 洛宁最终也是难逃一劫。 他还想要回房间接着摸鱼呢，结果还没来得及转身，就被莉露鲁逮了个正着。 莉露鲁的红瞳里有愤怒，还有酸酸的醋意。 由于四周没人，莉露鲁扯着嗓子就大喊。 她说，那种‘烟花’明明是洛宁给她准备的。 凭什么放给别的女人看？ 洛宁上次还给她说‘我说它是为你绽放的，那它此时此刻就是为你绽放的烟花。’ 搞得她感动了好几天。 结果转头就用来欢迎那个白鸡天使了！ 莉露鲁凶狠地在洛宁身上挥舞拳头。 那些软绵绵的拳头垂在洛宁身上，垂得洛宁忍笑。 所以，洛宁最后还是被莉露鲁抓去了会议室。 也不知道这家伙是想证明什么。 或者说是要宣告自己的使用权。 她抬了一个板凳过来，放在自己的魔王坐旁边，硬是把洛宁留在她身后，走也不让走。 洛宁就算说自己想去撒尿，莉露鲁也只会让他忍住。 一直到魔王们坐好，天使也陆陆续续到齐之后，莉露鲁才挺直她的背脊，昂起平坦的胸脯，目光冷冷地扫视那些天使。 魔王还是那个高傲的魔王，只是她脸上藏着的、得志的笑容，很难让人察觉。 在七柱魔王的对面，天使族也没有干站着。 恶魔女佣不知道从哪里搬过来七张椅子，分别对着七张魔王的王座放下了这七张普通的座椅。 魔族从不屑和弱者交谈，面对强者，他们也会拿出属于他们的态度。 而在场的天使族无一不是顶尖的强者，所以魔王们给了他们尊严。 洛宁的目光环视了一圈，最后把视线放在了七柱魔王的王座上，那唯一一张空出来的椅子上。 那个位置是米娜·奥星的，也不知道她现在被带到了哪里去。 洛宁回来之后，一直都没有机会问莉露鲁。 不过……看她现在这样生气的状态，洛宁觉得自己还是先不问了。 洛宁抬头望着天花板，在想一些有的没的事情，无意间，他察觉到一双恶狠狠地视线在看着自己。 莉露鲁不知什么时候回过头来，瞪了洛宁一眼。 洛宁纳闷地眨了眨眼睛。 莉露鲁像是十分在意洛宁的目光，当确认他并没有和那只炽天使眉目传情之后，这才回过身去，目视前方。 洛宁到现在还没想明白为什么莉露鲁对拉菲尔的敌意那么大。 明明拉菲尔安静又乖巧，从不惹是生非。 “天使的老……的长老们，要说什么的话就快说，别在那扭扭捏捏，友情提醒你们，天使族在魔族呆不了多长时间，这里没有阳光，你们的身体机能会逐渐衰退。” 在魔王的王座上，坐在最外围的拉蒂尔双腿懒懒地交叠着，后背舒服的靠在椅子靠垫上。 她半阖着慵懒的金眸，十分惬意地打量那几只天使。 为首的炽天使，拉菲尔，她的姐姐，每当看见姐姐那一副冷淡中又透着忧心的神情，拉蒂尔的心情就大好。 还有那些叨叨絮絮的天使老头。 以前拉蒂尔见到他们就头开始发疼，就好像他们无时无刻都会在自己的耳边念经、念着那些所谓的天使戒律。 但是这一次，那些老头子闭嘴了，拉蒂尔感觉无比的爽快。 于是她把双腿翘起来，挂在宝座的扶手上，那双穿着渔网袜的修长双腿在半空中欢快地摇来摇去。 像这样吊儿郎当的坐姿在天使的眼里绝对是不认同的。 在那些老头子的眼里，更是一种违反戒律的放浪。 “如果光源得不到补充的话，你们庸老的身子骨可是会散架呢……或者说，你们愿意去进食‘动物的尸体’用来补充体能也是可以的呢~~” 拉蒂尔故意扬起了声线，她在细细端详那些老头的反应。 天使的长老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可当他们看见拉蒂尔早已染得漆黑的六翼之后，觉得任何事情都无权再干涉，所有到嘴的话通通憋了回去。 洛宁一直都知道这个女人是一个坏心眼，但是没想到她连老年人都要欺负。 可能这对拉蒂尔来说，就像是出了一口恶气一样痛快，于是洛宁权当没看见。 有了拉蒂尔的开场之后，这场会议在平稳的进行中。 至于之后魔族和天使之剑的交谈内容，洛宁直接就选了了摸鱼。 他压根就没听。 他本身就不打算参与这些事情，这里有莉露鲁和拉菲尔这两个代表交换意见就足够了。 洛宁之所以会坐在这里，完全是被莉露鲁捆过来的。 “神明大人……” “神明大人……” “洛宁！！” 洛宁都快撑着脑袋睡着了，忽然感觉到莉露鲁呼在他大腿上的小手。 莉露鲁的脸色发凶，狠狠地瞪了洛宁一眼。 她撅着嘴巴，明明面对洛宁时候的表情像极了娇气的女孩子，但是当她转身面对天使族的时候，又是另一幅傲慢又凛然的模样了。 “天使族问你，打算用什么办法把魔素储存、搬运。” 莉露鲁看着洛宁的眼睛说道： “魔族大陆的魔素消失速度，吾大概能感受到，已经减缓了许多。但是想要让魔族振兴起来，光是停止消失是不够的，吾还需要更多的魔素，所以…藏在那片‘地狱’的魔素，是必要的东西。” 洛宁端端正正地坐起来。 他倒是忘记了向天使交代这些事情了。 “魔素的运输方式，我打算从人类的技术上下手。”洛宁缓缓的说道。 “人类？！” 这下不仅是天使，就连同样和洛宁一起摸鱼的魔王三兽（狐狸、狼人、龙王）都觉得吃惊。 在他们的眼里，人类是弱者。 像这种连他们都无法解决的庞大魔素，靠人类的技术来转移，未免有些异想天开了。 “人类确实很弱，但是他们的智慧是所有物种都无法媲美的，有一点你们必须要承认，人类的魔法技术要凌驾于你们之上。” 洛宁知道这帮傲慢又自满的家伙根本看不起人类，但是种族之间的短板和优势，他必须要给他们讲清楚。 “最近几年，确实在冒险家的身上搜到了许多特别有意思的小玩具……” 拉蒂尔从来都不是什么坐井观天的人，相反，她的见识说不定比在场的所有人都要高。 “人类身上有很多可能性，我觉得洛宁说的没有问题~” “……天使族这边也没有问题。天使会执行神明大人的一切命令。” 拉菲尔的目光扫过魔王的宝座，最后轻轻地放在了洛宁的身上。 那双蓝色的眼瞳十分透亮，像湖面的明镜，倒映着洛宁脸上的每一份表情。 “哼……” 莉露鲁的翅膀动了一下，原本小巧的蝠翼抬了起来，将身后的洛宁挡住，不让天使看。 她冷冷一哼，然后不甘示弱地回应道。 “吾这里也没有意见。” 洛宁这边什么都还没说呢，他们倒是各个都答应了。 洛宁清了清嗓子，接着说道： “人类的魔法道具已经突破了元素的限制，在魔法道具的加持下，他们能让水元素魔法师用出火元素的魔法，能让火元素的魔法师用出风元素的魔法……” “而这种限制，以及大多数魔导具的核心，都在一种叫做‘魔法水晶’的石头上，这种石头相当稀有，在人类帝国能换来不菲的金钱。” “人类的冒险家、那些私闯魔族领地的‘猎人’，有一部分就是为了挖掘魔族领地的魔法水晶……所以魔族不缺那种水晶，缺的只是一种技术。” 洛宁说到这里的时候，已经把利维坦之歌摸了出来。 记忆里，在洛宁获得利维坦之歌的那个洞穴中，那些没有人开采的水晶矿石几乎塞满了整个洞窟。 他不认识魔法水晶的品质，但是洛宁逛过不少人类城邦的集市，那些集市上售卖的石头，色泽上不管怎么看都比不上诞生利维坦之歌的那个天然矿洞。 而那些魔法水晶的数量洛宁也是记忆犹新，几乎是布满了视野，大大小小的水晶石把矿洞塞得满满当当。 所以洛宁对这方面还是有些信心的。 他现在只需要得到将魔素储藏在水晶石里面的方法，剩下的事情就迎刃而解了。 洛宁看了一圈天使和恶魔的表情，他叹了一口气，又懒散地靠在椅子上，接着说道： “这项技术我会想办法获得，在此之前，天使族先在天堂待命，魔族这边也不用太着急。” 其实他很想摸鱼划水来着，但是这些事情，必须由他来解决。 而且，这是他很早之前就答应莉露鲁的事情。 在洛宁说完之后，他还特意去看了一眼莉露鲁的脸色。 莉露鲁愁着一张小脸，左思右想之后，还是选择了点头。 “吾明白了……” 她其实一直都想把洛宁留在自己的身边，否则的话……这家伙又要去沾花惹草了。 可是，转念一想，身为魔王，她不能为了只顾着满足自己的一己私欲， 魔王城上万臣民都在憋着一股劲，在等着她率领魔族崛起。 “那今天就先到这里结束了，至于天使的长老们提出来的‘常来常住、加深联络’的需求……吾可以答应，但是，仅限男天使，或者是像你们这样上了年纪的天使。” “年轻貌美的女天使，就没必要来吾的城了。” 莉露鲁的语气冰冷，她那双红瞳牢牢盯着拉菲尔，就好像这些话都是特意说给拉菲尔听的。 “天使纯洁又崇高，而魔族都是一些粗人，轻浮且没有礼貌，吾是怕吾的臣民做出一些不好的事情，玷污了天使的纯洁……” “所以，炽天使长，以后只需要派来你的军团就行，至于运输魔素的事情，天使族人数众多，也用不着你出手，你就没必要来吾这黑暗之地了。” 莉露鲁是冷着脸说完的。 只是，在场的所有魔族，都明白莉露鲁的言下之意。 毕竟她脸上的醋意都要溢出来了。 “噗呲。” 坐在最末尾的拉蒂尔实在是没忍住，失笑出声。 419 一触即发 “拉蒂尔。” 堕天使拉蒂尔突兀的笑声打破了宁静。 也打破了魔王莉露鲁脸上一层不变的冷冽感。 莉露鲁白净的眉头一皱，嘴唇抿在一起，侧头去看位置末尾的那只黑毛天使。 “你有什么意见要提出来吗，拉蒂尔。” 莉露鲁的语气里都是不满。 比起是魔王的愤怒，反而更像是少女生气的前兆，人类一般称这种行为为‘闷闷不乐’。 “没有没有，我没有任何意见，莉露鲁……” 拉蒂尔掩着嘴偷笑。 表面上像是在向莉露鲁道歉，但是藏在她手掌下的那张艳红色的嘴唇却笑得合不拢。 “你要是有意见的话，可以现在就向吾提出来。” 莉露鲁的脸色并不好。 恶魔的直觉向来都挺准的。 拉蒂尔绝对在笑自己！ “没有哦，”拉蒂尔连忙解释道，“作为堕天使，外加七柱魔王之一，我的立场当然是在你的身上啊第一魔王~” 拉蒂尔稍稍朝拉菲尔莫淡的脸上看了一眼。 “我不参与恶魔和天使的斗争。既然事情已经结束，那我就先告退了……呼呼，今天真是太累了，先回房间休息。” “加油哦，我亲爱的‘姐·姐’。” 拉蒂尔说着已经自顾自地站了起来，全然不顾黑到快要滴水的莉露鲁的脸色，她朝台下的天使挥手告别。 之后挥起翅膀掀起飓风，整个人消失在窗边。 拉蒂尔向来都不会走楼梯。 凭借着超高的飞行能力，和所有的天使族一样，能飞行就绝不走路。 洛宁看着被风吹得飘飞的露台窗帘，又把目光放在莉露鲁的脸上。 会议到这里其实已经结束了，但是洛宁却有一种他的事情才刚刚开始的感觉。 “那……尊贵的魔王大人，天使这次的任务就算完成了，我们会原路返回，感恩您的迎接。” 天使的长老站起来向前走了几步，朝着莉露鲁微微鞠躬。 至于莉露鲁之前的提案，长老们也各自默认了。 魔王的提议对长老来说也是言和意顺，毕竟魔王城再怎么说也个是非之地。 个别情欲发狂的魔兽很有可能会影响纯洁的天使，长老们自身也不愿意派遣年轻的女性天使来到这里。 但是天使族现在权限最高的天使是拉菲尔，拉菲尔到现在也没有表态，长老没办法代替拉菲尔说话，顶多只能默认魔王的提议。 “退下吧，魔族领空有大量飞行魔兽，天使长老如果不方便对付，吾可以派人护送你们。”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有劳了。” 天使长老在努力弯下他们僵硬的身子骨，一些听力敏锐的魔王甚至能听见他们年迈的脊椎骨在弯曲的时候发出的‘咔咔’响声。 “长老长老，拉兹知道魔王城好几家好吃的店铺呢……长老要不要跟随拉兹去尝尝呢？” 小天使恰到好处的冒出头来，一双翠色的眼睛水灵灵的。 拉兹并不笨，她知道接下来让洛宁带自己去吃饭的可能性很小。 神明大人正身处水深火热之中，拉兹根本插不上手，所以，想要溜出去吃饭，还得另寻目标。 “吃饭……？天使不需要进食。” 为首的白袍长老在缓缓摇头。 “吃饭很舒服的呢，是一种享受，长老不妨和拉兹去试一试！” 拉兹并不会就此放弃。 虽然她自己一个人也可以上街，但这里毕竟是魔王城，作为一只落单的天使，拉兹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害怕的。 “嘿嘿……长老，魔族领地没有日照，长老们如果想要安全返回天堂，拉兹建议还是去摄取一些能量，起码要维持身体机能哦。” 拉兹锲而不舍地说道。 长老们陷入了纠结和苦恼。 “你是说……用口腔咀嚼动物的尸体吗？” 纯洁高雅的天使族打心底的抗拒进食，其中有一个最大的原因就是，他们觉得吃肉等同于啃食尸体。 对于高傲的天使来说，啃食动物的尸体是最低等的生物才会做出来的举动，那些都是愚昧、残暴、血腥的代表。 所以长老们光是想想就面色发青，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也不是全是……唔，长老如果不能接受肉类的话，可以从蔬菜植物下手呀，走走走，拉兹带你们去！” 拉兹此刻就变得相当乖巧，一双短短的腿站在地上，小手拉着白袍长老的袖口，轻轻地拽。 不得不说，拉兹撒娇的模样像极了一个可爱的小女孩。 虽然她已经八百来岁了。 但是对天使的长老来说，拉兹就是可爱的小女孩无疑。 长老对小天使普遍都很宠溺。虽然大部分时候都很严格。 “我们是天使族，再怎么说，擅自逛魔王城也不太好吧……” 有一位瘦瘦高高的长老已经开始动摇了。 他说着，稍稍看了中央位置的魔王莉露鲁一眼。 莉露鲁一副慷慨大度的模样。 第一魔王昂着脑袋，轻轻点了点头。 “吾说过，吾愿意和你们往来，只是……” 莉露鲁无声地瞥了一眼一言不发的拉菲尔，又说。 “魔族生性残暴，对于一些兽类魔族来说，更是难以控制自己的天性。天使族的女人对魔族来说自带诱惑力，吾不建议女性天使来往魔族。” “是、我，我们也明白。” 那位瘦瘦高高的长老默默地抹了一把汗。 就算是反应迟钝的天使，也已经明白，魔王莉露鲁这番话带有强烈的针对性。 至于她针对的是谁，明眼人也都能看出来。 只是，拉菲尔只要不说话，长老们就找不准自己的言语方向，这时候也都只能左右为难。 被这么夹在中间实在是难受，对长老说来，这个时候最好的方式就是和拉兹一起开溜。 于是乎，长老们很快就达成了一致。 “咳，拉菲尔大人，我们都是第一次来魔王城，对魔族的习性也是好奇……不如我们就先去逛一逛……” 说话的是排列第二的二长老。 那位长老汗如雨下，瑟瑟缩缩的问拉菲尔，生怕拉菲尔要拒绝他们，然后把他们都留在这无声的战场里。 毕竟魔王莉露鲁的眼神，真的很恐怖。 “去吧，长老。” 拉菲尔看都没看他们，只是轻轻地颔首点头。 二长老暗自庆幸，抓起地上的拉兹就结对离开这里。 走的时候还不忘把一旁傻不愣登站着的三位精英天使叫走。 “快走…” 二长老小声嘀咕一声，拽着拉菲尔的手下一起逃走。 长老们可不蠢，他们能看出来，接下来是属于恶魔和炽天使之间的较量。 受苦的……极有可能是他们的神明大人。 但是他们也只能爱莫能助了。 希望神明大人能够站着走出门。 阿门。 “走了走了，咱也有了，喂——蠢狼蠢龙，你们走不走？” 眼看着天使都走光了，七柱魔王之一的小狐狸人也是安耐不住了。 “走啊，本王也要走了。本王今天心情好，喂，那边的男天使，要不要本王带你们去逛街啊，魔王城的大街小巷，本王都熟得很呢，免费的哦。” 魔龙王菈尔也是从王座上下来。 比起少年，他的人类体态更像是正太的身躯，身高也只是比第一魔王莉露鲁稍微高出几厘米。 红色的短发干净利落，后面有一小撮长发扎在脑后。 菈尔大大方方地叫住前面的天使。 而对于人生地不熟的天使来说，有个靠谱的人带路那自然是极好的。 菈尔很快就和天使混在了一起。 跟在后方的狼人珀尔修斯见状，咂了咂嘴。 “嘁，连男性天使也有兴趣勾搭……本座真是看不懂你的取向。” “呵呵，孤寡老人赶紧闭嘴吧，你这样是不合群的。” 菈尔回头就和狼人开启了互怼模式。 两人互相掐着对方的脖子，又打又闹地离开了魔王的会议殿堂。 “喂——” 小狐狸人刚走几步，回头看见了还坐在宝座上那个不和谐的御姐魅魔。 于是连忙迈着短小的腿‘哒哒哒’的走过来，一把拉住莉莉丝的魅魔尾巴。 “走啦，莉莉丝。” “唔哎~我不走啊！” 突然被拽住尾巴的莉莉丝吓了一跳。 她还在看着洛宁发呆呢。 对身周的事情、甚至是这场会议都聊了些什么，她全然不知，她的眼里自始至终都只有洛宁。 而芙妮则是狠了心的要带她走。 芙妮的力气奇大无比，明明矮得像一个QQ人，但是芙妮的蛮力是无可比拟的。 她扛起莉莉丝就走，两人的身体差异导致场面相当喜感。 “想死吗你，咱可不想回来给你收尸啊……莉莉丝，跟咱去采矿，创世神刚才不是说之后要去找石头咩。” “啊~我不想去，放开我，芙妮。” “你每天都在魔王城浑水摸鱼，也差不多该为魔王城效力了，走了——” “吱呀、” 一群人的话音未落，整个殿堂的大门就被关闭了。 洛宁还呆坐在椅子上。 他恍惚了一下。 “嗯？” 怎么一瞬间，人都走光了。 怎么……就剩他自己了啊？ 洛宁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再看看莉露鲁和拉菲尔各自的眼神。 已经不能用‘剑拔弩张’来形容。 洛宁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看见了在空气中摩擦出来的火花。 像是感受到了一股从脊椎里发出来的恶寒，洛宁整个人忍不住抖了三抖。 空气在徒然升温，好像有什么要一触即发。 420 胜利者 二合一章节 “神明大人……” 率先打破宁静的是拉菲尔。 她温柔的声音在空旷的殿堂里回荡。 拉菲尔温柔的不仅是声音，还有她那双泛着光芒的剪水秋瞳。 原本冷若冰霜的眸子像是融化了的雪，清澈得一眼能看到底，眼神含情脉脉，款款流进心里。 天使不需要特意展现出什么，她不会献媚、也用不着献媚。 纯洁美好的炽天使，只需要坐在那里，轻轻地呼唤一声对方的名字，便可以轻易轻而易举的剜入对方心底的最深处。 而这一个温和动人的少女，在魔王莉露鲁的眼里，并不是温柔。 莉露鲁想了片刻，终于是想到了一个能用来形容拉菲尔的字。 ‘骚。’ 绝对是骚！ 绝对和莉莉丝那样的骚！！ 只会勾引男人的骚里骚气！ 顶多再加一点做作的无辜！ 莉露鲁的眼神带有强烈的敌意。 嘴里的银牙狠狠地咬在一起。 如果她手中有武器，早就是安耐不住要出手攻击了。 “咳……” 被拉菲尔呼唤了一声的洛宁并不那么适应。 虽然拉菲尔的声音听起来真的很舒服，让人不禁想起湛蓝的天空中飘飘的白云。 温柔又带着一丝丝清爽。 但是，莉露鲁的眼神告诉他，接下来很不妙。 “咳，嗯。” 洛宁犹豫了那么几秒，还是选择了点头回应。 拉菲尔坐在椅子上，纤长的双腿轻轻闭合着，白润的大腿并拢贴在一起。 “神明大人…光能不够了。” 璀璨的蓝瞳像是光耀晨星，而带着可怜的乞求眼神，看上去则像一只流落街头的小猫咪。 拉菲尔昂着脑袋，看着坐在高处的洛宁。 她身后圣白的羽翼轻轻抖了抖，乞求的双眼让人难以抗拒。 洛宁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裤兜。 兜里还有点食物，可以用来让拉菲尔应个急。 他拿出来看了一眼。 嗯……放太久了，兔腿已经发霉了。 这种储物空间储存一点干粮倒是没有问题，可是里面的空间又暗又潮，烤熟的肉发霉倒也正常…… 洛宁默默地把食物又放了回去。 他忽然意识到，天使族对肉类食品很是唾弃、甚至是到了嗤之以鼻的程度，但是洛宁上次却全然不顾拉菲尔的婉拒，直接把兔腿肉喂进了她的嘴里。 她居然一点也没有反感，还点着头说‘好吃’，甚至还朝洛宁递了一个笑容。 这对炽天使来说，得跨越不知多少层心理障碍。 洛宁想了想，从椅子上站起来。 他打算用利维坦之歌发出强烈的光明魔法，给拉菲尔‘充个电’。 可是他的双腿还没来得及伸直，一只横来的小手就把他挡住了。 之后那只白白嫩嫩的小手照着洛宁的小腹用力一摁，将洛宁活生生摁回了去。 洛宁被迫坐回椅子上。 他还没来得及疑惑，只听莉露鲁侧着目光，冷冷地对他说道。 “坐回去。” “……哦。” 洛宁小鸡啄米似得点了点头。 老婆好凶。 洛宁从没有见过这么凶的莉露鲁。 台下的拉菲尔蹙起眉头，似乎对魔王的行为感到疑惑。 在没有光照的魔族领地，唯一能给天使补充身体机能的，也只有依赖眼前的神明了。 所以拉菲尔不能理解莉露鲁阻止洛宁的行为。 她站起来，柔软的布料顺着大腿滑落，拉菲尔每走一步，裙摆就会在她光滑的大腿上蹭摇。 既然神明大人不能过来，那么就她自己过去好了。 洁白无暇的羽翼轻轻一挥，带起一阵清风，拉菲尔只是瞬息的时间就来到了洛宁的身边。 羽翼在渐渐收拢，莉露鲁看见了飘在自己面前的几片天使羽翼。 意识到炽天使距离自己太近了，魔王莉露鲁潜意识里保持着警惕，她猛地的拉开距离。 在拉开距离的时候还不忘把一旁的洛宁一起拽着后退。 可是，洛宁身后的椅子并不稳定，这是临时添加的木质板凳，洛宁被这么猛地一拽的时候，身体连同着椅子一起向后倒下。 “……！” 洛宁的视线在翻转。 他很快就看见了魔王殿堂的天花板。 昏暗的天花板上只有几盏不那么明亮的水晶灯在一闪一灭。 紧接着，洛宁看见了大面积洁白的羽翼，以及慢慢出现在他视线里的一双白皙挺翘的雪峰。 拉菲尔的胸脯比起一些魔族夸张的体态，算不上什么巨大，却是丰满得恰到好处。 配上她圣洁又清丽的外貌，光是视觉上就能让人感到美妙和满足。 拉菲尔弓下身去看洛宁的情况，意识到蹲在神明大人的身边不太好，所以她选择了跪坐下来。 “没事吧…神明大人……” 神明大人好像狠狠地摔了一跤，拉菲尔对此感到疼惜。 当她要伸出手去把洛宁扶起来的时候，拉菲尔的动作一僵。 察觉到一股强烈的拉扯力，拉菲尔侧着头，无声地看了莉露鲁一眼。 “……不要扯头发，魔王。” “谁让你这个天使毛长这么长？” 莉露鲁忿忿地挪开脚步。 拉菲尔齐腰的长发会在她跪坐下去的时候，脑后的长发会散开在地上。 拉菲尔皱着清丽的眉头，她好像不太理解为什么莉露鲁会生气。 “这是头发，不是毛，羽毛的话……在身后。” 但是拉菲尔还是认认真真的回答了莉露鲁的问题。 其实，按照平时来看，高冷的炽天使长根本不会搭理任何人，可是，眼前的恶魔对她的神明大人来说，好像有一些份量。 所以拉菲尔才冷下脸来，回应莉露鲁的问题。 “吾当然知道啊！！” 莉露鲁不屑地瞅了一眼拉菲尔，视线停留在拉菲尔漂亮干净的羽翼上。 莉露鲁又看到了她凹凸有致的雪白胸脯。 那莹润Q弹的胸部垂在洛宁面前，在拉菲尔无辜地回头的时候，胸脯会上下波动。 简直可以用‘波涛汹涌’来形容。 眼看着就要怼到洛宁脸上去了。 莉露鲁嘴角抽了一下。 魔族向来不知矜持，莉露鲁拨开拉菲尔的手，抢先一步抓住洛宁的手臂。 “要躺倒什么时候，洛宁，给吾起来！！” 莉露鲁拽了好几次才把洛宁拽动。 她甚至怀疑洛宁是不是故意躺在地上耍赖。 顺便再多目睹几眼那只奶牛天使的雪峰。 强迫洛宁坐起来之后，莉露鲁也没闲着。 她一屁股坐在洛宁的腰上，像是在朝拉菲尔宣告自己的领地、以及使用权。 拉菲尔歪了歪头，很是不理解。 神明大人是所有人的神明大人，慈爱的神明不会被任何生物占为己有。 所以拉菲尔很不理解莉露鲁为什么要这样朝自己宣示主权。 “你不是有洛宁给你的永恒之剑吗，永恒之剑能发出强烈的光芒，已经够你充能了吧，炽天使·拉菲尔。” 莉露鲁双手环抱在自己的胸前。 她全然不知自己现在这副模样有多傲娇。 她只知道，这样会显得很傲慢很酷。 就比较符合身为第一魔王的形象。 好在，拉菲尔不会理解莉露鲁的举动，在她眼里，除了洛宁以外的任何人都是无关紧要的。 所以拉菲尔也不会笑话莉露鲁，她只是觉得有点奇怪而已。 “永恒之剑确实能够发光……可是，让永恒之剑发光的前提是释放魔力，而释放魔力会大大消耗身体的机能。” “如果我使用永恒之剑的光芒给自己恢复机能的话，那么通过光芒恢复的能量远远赶不上魔力消耗的速度，我只会越来越疲惫。” 拉菲尔依旧保持着跪坐在地面的动作，声音不温不火，没有任何的情感，只是在单纯的作解释而已。 她贤淑端庄的模样让莉露鲁满是不悦。 莉露鲁嘴巴一撅，冷声道。 “嘁，明明你前几次率领天使军团来到吾这里的时候，可是精神得不得了，这次怎么两天就不行了？” “简单直说，吾怀疑你在装弱，拉菲尔。” 莉露鲁沉着红瞳，总结道。 拉菲尔开口作解释： “天使从魔族边境一路飞行过来，消耗了不少体力，同时，为了驱赶朝我们攻击的魔兽、魔虫，我们也消耗了大量的魔力……天使虽然擅长飞行，但是并不擅长持久战。在确保不杀死魔族的前提下一路移动过来，这是一件相当消耗体力的事情。” “再加上我们并没有像以前战斗那样携带后勤天使，这一路上的光能一直没有得到过补充，所以身体已经有些疲惫了。” 简而言之就是，天使的冲击力强，但是耐力不行。而恶魔虽然耐力强大，但是却冲不了几次。 洛宁的脑海里在为此作总结。 他想得有些偏了。 “哼、” 虽然一边的天使在正经诚实的作解释，但是另一边的恶魔根本没打算听对方的解释。 莉露鲁挪了挪屁股。 她小巧的臀部压在洛宁的小腹.下方，结结实实地坐住了洛宁的某个点。 这让洛宁倒吸了一口凉气。 “吾的……创世神洛宁可不是你们天使的充能器，你们天使既然这么尊奉你们的神明，总不可能把你们的神明当做提供光能的工具来使用，这可是在亵渎神明！” 莉露鲁大声道。 “遇到困难要自我克服，自行解决困难是一种成长。一味的索取，会被神明讨厌的。” 莉露鲁的双手交叠在胸前，一副认真说教的模样。 反正她就是不要让洛宁给这呆逼天使充电！ 这是她的所有品，她都还没有享受够呢，怎么可能让给别的女人！ 拉菲尔好像听进去了莉露鲁的说教。 她透亮的蓝瞳低垂下来，注视着地面，在认真思考莉露鲁说的话。 “魔族没有光能，天使的身体机能如果不依靠外界的光明魔法的话，确实是没办法补充……” “这的确是我的问题，是我准备不充足，以为这次与魔族议和不需要任何的防备，再加上目的地就在神明大人的身边，所以就没有携带任何后勤天使……” “是我的疏忽。” “我明白了，我不会向神明大人索取，这是我犯下的错误，我会受到相应的惩罚。” “我将带着没有光芒的身躯回到天堂，如果半路倒下了，还请第一魔王派遣一辆板车将我拉出去。” “我是天使族阶位最高的炽天使，同时也是这次前来与魔族和解的外交员……如果我躺着回去的话，一定会让等候在天堂的众天使感到误会。” 拉菲尔摇了摇头，柔软的金发在耳边晃荡。 她的语气安然平稳，看不出来神态。 “我会好好向我的天使军团解释，说第一魔王并没有欺凌我，魔王盛情接待了天使，这次的谈和很成功。” “天使不仅会协助魔族运回魔素，还会在整个大陆的种族都排挤魔族的时候，与魔族站在一起，天使与恶魔的情谊将会坚不可摧。” “……你！” 莉露鲁呛了一下。 好、好狡猾的天使！ 这天使到底是真的呆板，还是说……她只是在装作很笨的样子，其实比谁都要聪明！！ 这次换做莉露鲁愣住了。 面对拉菲尔突然的提议，她还不知道要如何回应。 总不可能真的让这炽天使躺着回去吧？ 续拉蒂尔堕天之后，拉菲尔可是天使族现存的唯一炽天使了。 拉菲尔在天堂的地位和莉露鲁在魔族的地位是差不多的。 如果真的让她躺着回去，那么这次天使的和解谈判就会功亏一篑。 至于天使族要不要加入被孤立的魔族这一方暂且不提，如果事情谈崩了，影响到后续的魔素问题，那莉露鲁就得不偿失了。 莉露鲁那双红瞳有愤怒和惊愕。 最后也只能咬住牙齿，憋着一口气。 莉露鲁忿忿地回头，瞪了洛宁一眼。 好像要把所有的气都撒在洛宁的身上。 洛宁还在分析拉菲尔的话呢，这没由来得被瞪一眼让他觉得纳闷。 “吾、吾想明白了……” 莉露鲁其实根本不知道要如何应对，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么生气。 只是，她打死也不会承认，自己这是在吃醋。 “快、给吾起来！洛宁！” 莉露鲁的小拳头砸在洛宁的身上。 “整个魔王城就你会光明魔法，你给他们补充体能，带他们逛逛魔王城，然后送他们回去！！” 莉露鲁气呼呼的。 银白色的头发在脸蛋两侧甩动，整个人看上去要炸毛的样子。 “哦…好。” 洛宁还有点儿茫然。 这就……搞定了？ 这可是连他都搞不定的事情，居然被拉菲尔三言两语就搞定了？ 再看看拉菲尔的表情。 拉菲尔依旧是保持着跪坐在地上的坐姿。 她的羽翼半掩着，昂着头，轻轻地注视着洛宁。 那双漂亮的眸子依旧是填满了乞求和期待。 只是，拉菲尔微微扬起的嘴角出卖了她脸上的平静。 她好像是……在笑？ 421 充能 出乎意料的是。 洛宁以为这一恶魔一天使会动手打起来。 结果只是坐在这里，玩起了嘴炮。 反倒是不擅长表达情感的拉菲尔更胜一筹？ 天然克傲娇？ 洛宁站起身来，拍了拍裤腿。 稍稍看了看莉露鲁怒冲冲的神情，洛宁觉得总不可能让莉露鲁和拉菲尔之间的关系都这么僵下去。 这次倒是找到理由顺利解决了，但下次可就不一定了。 他觉得让她们之间互相接触、然后慢慢了解是有必要的。 洛宁打算问问莉露鲁要不要跟着一起去。 然而他刚刚转身，还没来得及开口，魔王殿堂的大门就被人推开了。 “喔！第一魔王，你还在这里啊，刚好，咱有事情要找你商量。” 大门的后方，一只矮小的狐狸人正立着耳朵，扶着门，站在那里。 她好奇地环视了一圈殿内的情况。 看见站在两人之间的创世神，芙妮棕色的狐狸眼睛不怀好意的眯了一下。 可惜的是，她并没有在洛宁的身上看见什么不堪的污垢。 可惜可惜，实属可惜。 芙妮连连咂舌摇头。 好不容易清空场地给他们留出来的位置呢，结果就这？ “怎么了，芙妮，特意找吾有什么事？” 莉露鲁见门口的小狐狸半晌都没有动静。 她走到芙妮的身前去，低头俯视这个比自己还要矮的小狐狸。 小芙妮尾巴一僵，连忙摇头，抛开那些乱糟糟的思绪。 绵软的狐狸耳朵在脑袋两侧甩来甩去： “有要事，魔王，咱派遣的先锋队已经折返回来了，就像创世神所说的那样，在往北的严寒地带，发现了一处洞穴，洞穴里面有大量水晶石头。” “这个吾知道，吾当时和洛宁一起去的。” 莉露鲁闻声点头回应。 她稍稍去看了一眼身旁的天使，骄傲的抬起脑袋，恶魔的蝠翼在身体两侧扇动。 拉菲尔不以为然。 至少她觉得，第一魔王护送创世神去危险地带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喏，这个就是从先锋队从里面采集出来的石头。” 芙妮说着，摊开了手心。 她的手小得像个六七岁的小女孩儿，又嫩又小，指尖像是藕芽一样娇嫩。 “咱不太能分辨魔法水晶的种类，但是这些东西看上去倒是挺漂亮的。” 在芙妮的手心里静静地躺着几块晶莹透亮的石头。 这种石头，洛宁在人类的魔法道具上看见过不少。 任何一支法杖、能挥出魔法的宝剑、甚至是拥有高效率的装备，上面都会镶嵌这样的石头。 洛宁虽然搞不懂原理，但是这东西大概和地球上的‘电池’差不多。 能提供一定程度的魔力，可以用来增强魔法的威能、或者是直接释放魔法。 “嗯……确实是这样的石头。” 洛宁来到小芙妮的身旁，他需要蹲下来才能看清小芙妮手上的东西。 “这几块样品先给我，我找人问一问。” “欸……？” 小芙妮缩着手心，一副依依不舍的模样。 她们小女生好像都很喜欢这种漂亮的东西。 “好吧，创世神，咱就先给你……等第二批次的先锋队到达之后，会带回更多的石头。” 芙妮的脑袋里权衡了几秒利弊，为了魔族的未来，还是把东西交给创世神比较好。 洛宁收走水晶石，揣进裤兜里的空间袋中。 那只小狐狸就这么昂着脑袋，眼巴巴看着自己手里漂亮的石头被收走了。 洛宁忍不住在她软绵绵的大狐狸耳朵上撸了一把。 “撒开咱！” 小狐狸不满地用小手去抵抗，奈何等她打算拍开洛宁的时候，洛宁已经得逞收手了。 明明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撸小动物的举动，但是洛宁身后的莉露鲁不是这么想的。 洛宁同时感觉到了两道视线。 一条来自莉露鲁的红瞳，一条是来自魔王大殿正中央的、天使的蓝眸。 敏锐的目光让洛宁如芒在背，他梗着脖子，故作从容的问芙妮。 “话说，你们先锋队的移动速度居然有这么快？”洛宁随口一问。 他隐约记得，自己当初可是赶了两天的路，但是这不到半小时的时间，芙妮的手下居然就已经跑完一个来回了。 “其实，魔族的办事效率并不高。” 芙妮拍了拍自己的大耳朵，狐族对气味都十分敏感，所以芙妮并不喜欢他人的气味残留在自己的身上，至少现在还没有习惯。 她一边拍，一边说： “但是这种事情关系到魔族的未来，咱现在十分需要魔族大陆的环境变好，所以这件事，刻不容缓……咱就破例用了大魔法，将他们传送过去了。” “不对不对，咱不是来说这个的……” 不知不觉就聊偏了，小狐狸人连忙甩甩脑袋，纠正道： “第一魔王，魔族北部是极寒地带，咱的先锋队人数不够，需要你的恶魔军团一起前往，恶魔抗寒能力强，还能起到护卫作用。” 莉露鲁思忖片刻，点了点头。 “吾明白了。” “那那烦你跟咱走一趟了。” 芙妮推开门，示意莉露鲁跟着自己走。 莉露鲁在离开之前，又狠狠地看了洛宁一眼。 她凶恶的眼神出现在带有稚气的脸上。 在洛宁看来，就是‘奶凶奶凶’的。 等目送莉露鲁和小芙妮离开之后，洛宁才转过身来。 利维坦之歌已经被他从空之境的碎片中取了出来。 洛宁打算先用一道光明魔法给拉菲尔补充一些光能。 “那些天使的长老需不需要一起来补充……” 洛宁正巧在转身，身体撞上了一双柔软的物什。 软弹的圆物带有滑腻的触感，还有淡淡的、丝滑的香气。 洛宁很清楚自己撞到了什么。 拉菲尔不知是什么时候悄然出现在了他的身后，洛宁毫无察觉，才会在转身的时候撞到她。 洛宁足足被弹开了半步远。 他尴尬的清了清嗓子。 “神明大人……？” 拉菲尔疑惑地歪着脑袋。 纯洁无瑕的蓝色眼眸澄澈见底，她呆呆的，好像一点也不理解为什么洛宁在那一瞬间会表现出慌乱。 天使无辜的神情反而是让洛宁有了罪恶感。 面对如此纯贞高阶的天使，但凡脑子里沾点黄色废料都会内心有愧。 “……咳，我是说，需不需要把天使的长老叫过来，一起沐浴光芒。现在这个时间，他们应该也很疲倦了。” “不需要。” 拉菲尔的回答相当干脆利落，几乎是脱口而出的。 她又补充道：“长老们已经跟随拉兹去品尝魔族的饮食了，食物照样能补充天使的机能。” “也是……” 洛宁犹疑地盯着拉菲尔看。 明明她知道吃东西也能补充机能，但是刚才却一口咬定自己如果不在洛宁的手上补充光能，自己就会躺着回去。 ……果然是有意而为！ 洛宁觉得自己有必要重新定义‘纯洁’这个词的含义了。 “神明大人…？” 洛宁又恍惚了一会儿，拉菲尔小心翼翼地唤醒他的注意力。 洛宁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翻开利维坦之歌。 “开始吧。” 拉菲尔乖巧地点点头，后退半步。 身后丰硕的羽翼半掩着高挑的身躯，双手交握着，放置在柔软的胸前，像是在做一种祈祷。 利维坦之歌上的光魔法并不难找，金色在其余五个元素颜色中相当显眼。 以洛宁现在对利维坦之歌的熟悉程度来看，他很快就找到了需要的魔法。 光明的魔法阵在拉菲尔的脚下展开。 魔法阵悄无声息的旋转着，金色的光芒很快充斥在其中。 拉菲尔的全身上下都被金色的光芒笼罩。 这是一种辅助魔法，金光会覆盖在目标的身体表面，用来增加敏捷力和一定程度的防御力。 对天使来说，倒是一个不错的‘充电’魔法。 洁白的羽翼在金光中相当刺眼。 舒适的感觉让她不由自主地闭上了双眼，羽翼在不经意间展开，每一片羽毛都在尽情的沐浴光芒。 此时，这只贪心的炽天使，正在独享她的神明赐予她一个人的光明。 洛宁轻轻地看着她。 这副‘天使在魔王的殿堂里沐浴光明’的画面让他觉得美妙，可以的话，还真想将此定格下来。 只是，光明的魔法并没有持续太久。 洛宁在拉菲尔还在贪心地享受他的魔法时，突然就关闭了魔法。 伴随着“啪”的一声，利维坦之歌被洛宁关上了。 光明魔法戛然而止。 拉菲尔诧异地睁开双眼，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 “神明大人…” 她张开莹润粉嫩的嘴唇，渴望地看着洛宁。 “还要……” “没有了。” 洛宁坏坏的笑了一下。 拉菲尔可没办法理解他的笑容是坏的还是好的，她只知道自己的神明大人在对自己笑。 这般笑意让拉菲尔痴醉了一瞬。 她动了动六翼，又小声地说道。 “还想要……神明大人。” “神明大人一滴也没有了。” 洛宁笑着回应她。 说着，他牵住了拉菲尔的手腕。 拉菲尔不解地低下头，去看自己的那只手。 神明大人的手心很温暖，这让她的心跳有些加快，但是天使不理解这样的心情。 洛宁回头看着她的眼眸。 “神明大人现在需要去吃饭，你陪着去。” “……我、我明白了。” “身体的技能一部分靠光明补充，一部分靠进食，没问题吧？” “没问题……” “先从素食开始？” “一切谨遵神明大人的意愿……” 拉菲尔默默地点头，乖顺地跟在洛宁身后。 她呆呆的模样总是让人想要欺负她。 422 天然矿洞 魔王城的街道出乎意料的繁华。 拉菲尔新奇的左顾右盼，这里的一切对她来说都十分新鲜。 她也不是第一次来魔王城了，以前都是伫立在高空中，俯瞰这座城。 这是她第一次以这个角度去看魔王城。 “总觉得……和天堂有些不一样。” 拉菲尔把目光收回来，放回洛宁的身上去。 “当然不一样了，这里是仿造着人类的城邦所打造的城镇。” 洛宁回应菲尔。 拉菲尔的天使相貌在参差不齐的魔族中相当抢眼。 她行走在街道上会引来不少注目。 “‘仿照’？”拉菲尔疑惑不解。 “魔族生来傲慢，不屑接受任何种族的优点，他们怎么会仿照人类的东西……” “没办法，魔族已经被逼到了这种程度。如果再不打造城镇、团结起来，魔族可能都撑不到现在了。” 洛宁轻轻地看着她。 总觉得拉菲尔的衣服还是太少了。 向来纯贞的天使，为什么衣服的布料那么点儿？ 天堂不是有大把棉花云吗……难道天堂还会缺棉花不成。 “等等。” 洛宁倏地停下了脚步。 拉菲尔也不问怎么了，洛宁让她停下，她也就乖乖的停下。 紧接着，拉菲尔的视线一黑，一件衣服丢到了她的脸上。 “把这个穿上。” 洛宁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件黑色的外套。 这件衣服是他昨天放进空间戒指里的备用常服，没什么防御力，也不够高级，但是用来避寒和遮住身体，已经够用了。 拉菲尔怔了一下，低头看着围绕在自己身上的衣服。 这件衣服的材质算不上特别柔软，但是却恰到好处的温暖，并且…… “有神明大人的味道……” 拉菲尔小声道。 她轻轻嗅着洛宁的衣领，模样像一只可爱的小动物。 洛宁帮她把衣服上的帽子掀起来，盖在头顶上，遮住天使族抢眼的金发。 其实这件衣服并不合身，由于没有经过特殊的裁剪，所以拉菲尔的六翼并不能从衣服后面舒展起来，只能尽量将羽翼贴合着背脊，让衣服紧贴在肌肤上。 拉菲尔宝贝的穿着它。 这只是一件简单的衣服而已，却在拉菲尔的眼里宛如珍宝。 魔王城的魔族并不完全眼熟洛宁，但是他们对炽天使拉菲尔的容貌相当熟悉。 天使是魔族的宿敌。 炽天使，几乎所有魔族都认识。 整个魔王城能够单挑炽天使的，恐怕除了莉露鲁，就没有别人了。 所以，尽管对大多数魔王城的居民来说，他们还难以接受天使族大摇大摆走在他们城镇中的事实，但是由于根本打不过这位炽天使长，也就只有畏而远之。 而洛宁对魔王城的魔族本身也不认识几个，所以一路上并没有和任何人交流。 他带着拉菲尔穿过主街道，最后走过一条窄窄的小巷。 拉菲尔只是默默地跟在洛宁的身后，她好像根本不在意要去哪里。 这条巷子没有灯光，环境幽暗，脚边有不知名的黑色污水在流淌。 脚底湿漉漉的，天使不喜欢潮湿，也不喜欢污垢。 拉菲尔小心翼翼地跟着洛宁，尽管她很想飞行，但是为了和神明大人保持同等的高度，她没有选择将脚掌离地。 她一直以为洛宁现在是要带她去魔王城的餐馆尝试进食。 但是等这条巷子走到底之后，拉菲尔看到的并不是什么高楼餐馆。 而是一座座矮小破旧的楼房。 楼房看上去有些年龄了，泛黄的墙皮不断掉落，不大点儿的巷子里晾满了大人小孩儿的衣物。 这里的楼房和街道上的房屋截然不同，四处都充满了贫窭。 “……魔王城也有贫民窟？” 拉菲尔不解的蹙眉。 然而，让拉菲尔更加以外的是，这里不是普通的贫民窟。 她甚至在来往的人群中，看见了……人类？ “魔王城为什么会有人类出现……” 拉菲尔足足呆了几秒。 直到脸颊被人轻轻地捏了一把。 “你不是很好奇，魔族是怎么向人类学习建造的吗。” 洛宁捏了捏她的脸，慢下脚步。 这里如同胡同深巷的地方，总是让洛宁找不着路。 认准了方向之后，他才边走边说。 “准确的说，这些人类并不是居民。他们是魔族的‘俘虏’，因为入侵魔族领地，被魔王杀死后，留下的几位幸存者。” 洛宁在热心的给拉菲尔介绍魔王城的情况。 只是他来到这里不全是为了做导游，他来是有正经事要办。 “‘俘虏’？” 洛宁的解释让拉菲尔感到更疑惑了。 印象里，俘虏需要带上脚镣枷锁、关进大牢里。 他们是和敌人交换人质的筹码，同时，他们还会被榨干身上的所有情报价值。 不应该是现在这副自由的模样。 而且，看这些人类俘虏的表情……他们并不像是受到了虐待，甚至根本就不痛苦，反而是给拉菲尔一种在安生乐业的感觉。 “他们已经适应了这座城，在魔族的城镇中结婚生子。魔王的命令下，魔族也是接纳了他们。”洛宁回答道。 “魔王……也会仁慈。” 拉菲尔喃喃自语。 现在的这一幕无疑是颠覆了天使族对待魔族的一贯认知。 “魔王也是有血有肉的生物，她们没有天使族教诲里的那么坏。你们种族之间可能还有不少误会，有机会好好谈一谈吧。” 洛宁揉了一把拉菲尔垂在身后的白羽，自顾自地走到了前面去。 拉菲尔的羽毛又轻又软，摸上去手感上佳。 就是有点儿掉毛。 和那只小天使一样。 如果能让魔王和天使之间的矛盾化解，这倒是对洛宁来说省了许多事。 寻着记忆里的路线，洛宁在魔王城的人类区找到了要见的人。 这个时候正是魔王城的晌午，巷子外的空地上摆放了不少桌子和酒肉。 居住在魔王城的人类几乎都围到了这里。 他们好像是在共用午餐。 这样的场面让洛宁想到了地球上的‘宴席’。 是有人结婚，或者说是这个世界人类的某种传统节日？ 洛宁和拉菲尔的出现无疑成了全场的焦点。 其实洛宁还好，洛宁的外貌也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少年，顶多在普普通通前面加一个‘英俊’两字。 但是拉菲尔。 这个人形自走发光器，在本就黑暗的魔族领地，想不引人注意都难。 以及拉菲尔极具天使特征的外貌，高雅的冰清的气质，几乎一瞬间就能改变这热闹的气氛。 “洛、咳……” 远远的，一个瘦瘦高高的男人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正朝着洛宁这边挥手。 看上去是一个已经完全度过青年阶段的大叔，下巴上杂乱的胡茬像是好几天没有清理过了。 他热情的招呼洛宁，却在看见洛宁身后的人之后，梗着脖子呛了一下。 洛宁自然是认识他。 这家伙可以说是洛宁在整个魔王城里唯一的朋友了。 他作为帝国曾经骑士团的一员，这个人是洛宁起初来到这个异世界的时候，唯一能给他提供人类领地情报的家伙。 “要、咳，要不要一起吃饭，今天是我们老家的传统节日，大家伙儿都围着吃饭过节呢。” 格雷尔热情接待了洛宁。 他知道洛宁的身份，他也是为数不多的，在知晓洛宁身份的前提下，还能和洛宁融洽相处的人类了。 虽然是对洛宁放下了拘束，已经能把对方当做是朋友来看待。 但是……洛宁身旁这个高挑的炽天使，实在是让人适应不过来。 这人…明明上次还带着魔王莉露鲁在身边。 现在怎么就…换了一个。 从恶魔跨越到炽天使，这小子的XP范围也太广了啊。 当然，这些话也只是格雷尔的暗自腹诽。 他可以和作为朋友的洛宁大方讨论这种问题，但是当着炽天使的面，他可说不出来。 “传统节日？” 洛宁看了一圈周围。 他站在这里还是太抢眼了。 无数双眼睛在看着他，这让洛宁感到很不自在。 “是克洛塔尔帝国的传统节日？”洛宁好奇道。 格雷尔挠挠脑袋。嘿嘿一笑。 “也算是吧，毕竟我以前就是帝国的人嘛……哎，不说这个，要不要一起吃饭？” “吃饭就不用了，我找你有事。” 洛宁的声音很平静。 每当他脸色平稳下来的时候，都会给人一种高冷无情的感觉。 其实只是因为不够熟悉的原因，洛宁一直都觉得自己是一个外冷内热的人。 格雷尔也是对洛宁稍有了解。 洛宁并没有表面上看去那么可怕，他只是保持着少年的腼腆而已。 格雷尔朝同桌的同伴示意了一句让他们先吃着，自己则是站起来，跟着洛宁走到边上去。 洛宁带着格雷尔来到了一处矮楼的楼道口。 其实也不是什么神神秘秘的事情。 他从兜里摸出来两颗从小狐狸人手里要过来的水晶石头。 等魔王城开始大规模采集魔法石之后，这些居住在魔王城的人类迟早会知道这件事，所以这件事情本身并不是秘密。 洛宁只是不想站在那里得到一大堆人的目光，所以才把格雷尔叫了过来。 “你认识这种东西吗？” 洛宁摊开手心，把石头递给对方看。 格雷尔只是浅看一眼，双眼就不自觉的睁大了几分。 “这……你哪里弄来的？”他睁大眼睛问。 “采集的。”洛宁随口一答。 “这种品质的石头……是在魔族领地收集到的？” “嗯……刚才洞里挖出来。” 洛宁说着，把手头放在格雷尔的手里。 格雷尔小心地捧着魔法石，眼睛都在跟随着清澈的石头发亮。 “老实说，我当初来到魔族领地就是为了采集魔法石。很早以前听人说过，魔族有高品质的天然矿洞……现在看来，那种矿洞或许真的纯在？！” 423 贫民窟的人类 “矿洞确实有，魔族之后会大量采集。” “大量采集……？” 格雷尔愣了一下。 他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魔族……将会创造魔导具？！” 这对人类来说可以说是晴天霹雳。 魔族本就拥有高强度的肉体、超高的魔法契合能力，在强大的魔族身上，他们的智商也是奇高无比。 在这种天生情况下，人类唯一能够与之抗衡的，就只有靠着自身的智慧和勤劳而创造出来的‘魔法道具’了。 可以说，魔导具是人类唯一能够立足在大陆上的东西。 而当这样的东西变得不再唯一、被人类最大的敌人‘魔族’掌握之后，人类的结局是不堪设想的。 所以，格雷尔多少有些惊讶。 洛宁看着他。 他斟酌了半晌，然后叹了一口气。 “算了，与我无关。我和人类帝国早就没有瓜葛了，只是有些在意那边的亲朋好友而已。” “……这些水晶确实是高级水晶，至少是我在帝国见到的最高级的品种之一，据说只会诞生在特殊的、魔力浓郁的地方。” 格雷尔言归正传，接着回答的洛宁的问题。 洛宁并没有解释魔族要采取那么多水晶石是为了什么。 他是来获得情报的，不是来散播情报的。 “品质没有问题。”格雷尔总结道。 “能作为魔导具的魔法石使用？” “能。” “那就行，我就是来问问这个情况。” 这下让洛宁放心了。 “魔王城有没有人会锻造魔法道具？”他又问。 “这个问题……你也知道，被留到魔王城的人类基本上都是冒险家，对大部分冒险家而言，他们只会使用魔法道具，并不会锻造。” 格雷尔想了想，又说：“你等等，我叫一个人过来。” 他说完就小跑着离开，没一会儿的时间，带过来一个人。 这人胖胖矮矮的，脸上挂着一幅细框眼镜，整个人看起来斯文又憨厚。 “创、创世神……咳，洛哥。” 到嘴的称谓硬生生被咽了下去，矮胖的男人低头去看自己被格雷尔掐住的大腿肉。 他似乎感受到了来自洛宁身边那个女人的威慑力，脖子缩了缩，连忙站在格雷尔的身后去藏着。 眼前这个人，洛宁也认识。 这位叫鲁斯的男人，起初也是洛宁认识的最早的人类之一。 洛宁隐约记得，这个男人是曾经光明教廷的信徒来着。 怪不得他在看见拉菲尔之后，反应如此激烈。 鲁斯看样子还不知道自己曾经信奉的神明已经陨落的事情。 洛宁没有将消息放出去。 目前除了全体天使族和魔族的魔王以外，并没有第三者知道光之神陨落的事情。 在洛宁还不知道这个世界有多少神明的前提下，洛宁不会冒然出头。 毕竟他可不想莫名其妙的就被暗中的势力仇视。 “格雷尔说…您需要会制作魔法道具的工匠，我这边只是略懂一些皮毛，能做一些最简单的东西，如果不介意的话，我非常乐意效力……” 鲁斯对洛宁唯唯诺诺。 好歹也是个男人，却跟个娇滴滴的妹子一样缩在格雷尔的身后，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您想要制作什么东西？”鲁斯慢声细语道。 洛宁把手里的水晶取下来一颗，放在鲁斯的手心里。 “随便做什么，只需要能够让她储存魔素就行。” 洛宁停顿了一下，补充道：“黑暗魔素。” “我、我明白了……” 鲁斯小心翼翼地收好东西，脑袋频频点头。 “洛宁……” 格雷尔突然叫住了洛宁的名字，洛宁侧头看着他。 “这次你去帝国，应该还顺利吧？” “顺利啊，怎么了？” “你应该去了伊兰王城吧。就是……距离魔族领地最近的那座大型城镇。” “去了。”洛宁点头，疑惑地看着他。 “嗐，没事，就是年纪大了，有点儿想家了。” 格雷尔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 “你的妻儿都在魔王城，怎么会想家呢，而且你年纪也不大吧，格雷尔。” “话是这么说……但是落叶归根嘛，人还是会念旧的，特别是曾经的故土、亲人……也不怕你笑话我，其实我挺想念我老妈的。” “你老家在伊兰王城？你不是帝国的军人吗。” “我是帝国军没错，但其实是后来参军的，我诞生于以前的伊兰王国，后来王国没了，帝国对王国实行强行征兵，我不得不服役了那么几年。” “后来退役了，做了冒险家……辛辛苦苦练到S级，打算最后干一票大的就收手，拿钱给老妈养老，然后听她的吩咐，继承我父亲的衣钵，做个木匠。” “结果呢，我带着队伍华丽的战败。” “现在在魔王城有妻子有女儿，这当然是好事……只不过，一想到我的母亲还在老家盼着我回去，我就有点儿难过。” “也不知道她现在过得怎么样，是不是还在等我回去……如果她能看到我的女儿、她的小孙女，她一定会很高兴吧。” 洛宁默默地听着，格雷尔在说话的时候，眼睛还泛着泪光。 人类就是一种多情的生物。 而洛宁，其实也有些触动的。 这是他没有的东西，所谓的亲情，只是将他遗弃、抛进黑夜的罪魁祸首而已。 “她长什么样？叫什么名字？我下次去的时候，帮你问问。” “长什么样……哈哈，其实我跟她连一张合影的照片也没有，这么多年过去了，早就想不起来模样了，她现在如果还活着的话，大概是一个头发已经花白的老太婆吧。” “她喜欢花花草草，如果你看到了种满五颜六色花朵的屋子，那估计会是她的。” “至于名字……我从没有叫过我母亲的名字。我这辈子几乎都在外面闯荡，从帝国军再到冒险家……我回家的次数很少，所以，我连她名字也想不起来了，很蠢，是吧。” 也不知格雷尔在桌子上喝了多少酒，脸蛋红得像是猴屁股。 煽情了一会儿，他又强忍着泪花，朝洛宁笑了笑。 “嗐，人这喝了酒就不清醒了……你可别回去告诉魔王大人啊，我们魔王城的人类都是发誓效忠魔族的，大家伙儿受了魔族不少恩惠，怎么还能牵挂外面呢。” “放心，我不会说。”洛宁担保道。 格雷尔其实只是单纯的思念故土和想念母亲罢了。 他还不知道，伊兰王城现在正在经历一场劫难。 帝国入侵、魔女觉醒…… 克洛塔尔帝国已经派遣伊兰王城上千平民来了一趟魔族。 魔王城的人类在魔族的定位很低，他们获得情报的速度也相当缓慢。 洛宁觉得还是不要告诉他比较好。 “不过，人有七情六欲，思念故土也很正常。我会留意一些，如果遇到了的话，我会把那位母亲带过来。” “感谢，由衷感谢……不管结果如何，有你这句话我已经很感激了，下次请你喝酒，我一定多找老婆要点儿零花钱！” 格雷尔豪爽的笑着。 “格雷尔兄，难得你要请客，记得捎上我……” 躲在格雷尔身后唯唯诺诺的鲁斯忍不住开口道。 格雷尔哈哈一笑。 “放心啊，酒管够，不过你老婆让不让你喝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哈哈哈哈。” “我、我又不是妻管严……！！” 鲁斯红着脖子反驳道。 洛宁看他们闹腾，看得发笑。 不过他也不再停留，事情办完之后，他转身就要离开了。 “哦对了，洛宁，你刚回来可能不知道……奥星酒馆今天重新开业了！” 洛宁刚走一步，便被格雷尔的声音叫停了。 他惊奇地回头。 “奥星酒馆？” “对啊，就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那个酒馆。” “那家酒馆复业了？……老板娘是谁？” “米娜·奥星啊，魔王城的七柱魔王之一，你应该比我们更清楚吧……我还听说，米娜魔王的身份被暂时停职了，现在就一个酒馆老板娘的身份，不再插手魔王城的事情，全心全意经营酒馆。” 格雷尔爽朗一笑，接着说道：“哈哈哈，我听说啊，当然，我只是听说，我还没进去过……奥星酒馆，多了很多人鱼小姐哦。” “那些姐姐各个漂亮聪明，很会照顾人！是酒馆的店员！” “真、真的？”鲁斯听得眼睛都直了。 “千真万确，等你兄弟我哪天零花钱够了，请你去搓一顿。” “好啊，格雷尔兄，我就算是被老婆关在黑屋里跪搓衣板，我也要去！” 鲁斯目光炯炯，说起这个，他可就不困了。 洛宁见他们聊得尽兴，也是没有再打扰。 “我走了，你们赶紧回去吃饭。” “不留下来一起吃？” “不了，”洛宁瞅了一眼远处的桌子，“你觉得我上桌，他们还能吃得这么轻松？” “哈哈，也是，怕不是洛宁你坐下去，方圆百米的桌子都没有人敢动筷子了。” “还不如去刚开业的酒馆坐坐……快去吧，带着纯洁的天使去……嘿嘿，你身后那只天使还没有去过那种场合吧？” 格雷尔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居然不畏惧洛宁身后那位炽天使了。 他神神秘秘的，在洛宁的耳朵边小声嘀咕。 洛宁轻轻地瞅了他一眼。两人不言而喻。 只不过，洛宁哪有这种坏心眼呢。 他不过是想带拉菲尔逛街吃饭罢了。 “走了，拉菲尔。” 轻声地唤了一声拉菲尔的名字，洛宁已经握住她的手腕，带着她从窄暗的箱子里离开。 站在楼道口的格雷尔连连摇头，眼神流露出羡慕。 “真好啊，我老婆如果有洛宁身旁的女人半个漂亮温柔就好了。” “嘘……格雷尔兄，小声一点，如果让嫂子听见，我跟你一起都得完！” 424 人鱼小姐 “神明大人……” 魔王城的主街道上，拉菲尔和洛宁并肩走着。 洛宁侧着目光，去看这位比自己稍稍高出一点的女人。 “怎么了？” “神明大人，刚才笑了……” 拉菲尔口中的‘刚才’大概就是洛宁和那些人类男子讨论的时候。 洛宁连着摇头：“你也知道，我就是人类，所以和人类聊天，我会比较放松。” “嗯……拉菲尔也想成为人类。”拉菲尔温和地注视着洛宁。 “这样就能看见神明大人对拉菲尔笑了……” 洛宁突然被这疑似情话的发言愣住了。 他拉了拉拉菲尔的手腕。 “那你看着我。” 拉菲尔一直都在看着洛宁。 当她湛蓝的眸子看着洛宁朝她深深一笑的时候，拉菲尔身后的羽翼忍不住抖了抖。 有两片洁白的天使羽翼掉下来，洛宁连忙接住，揣兜。 “怎么样？” 洛宁坏笑了一下。 他自以为自己的笑容只是普通的笑一笑而已，殊不知，在天使的眼里，确实世间最美好的光景。 “好看……”拉菲尔点头道。 她一时间找不到恰当的词语来形容。 洛宁一阵失笑。 “哪儿有形容男人的笑容好看的，这个形容不行。”他摇头道。 拉菲尔知道自己的回答没能让神明大人满意，她忏悔地放低视线。 “拉菲尔比较笨……甘愿受到神明大人的神罚。” “嗯，确实笨笨的。” 洛宁心情比较好，在拉菲尔的头发上揉了揉。 “不过……神明大人哪有那么多神罚，神明大人惩罚天使可是很累的。” 洛宁慢慢地说完。 拉菲尔还在思考，为什么神明大人会说惩罚很累呢…… “罚你一会儿多吃一份蘑菇汤好了。”洛宁敲定主意。 拉菲尔温顺的点头答应：“是，谨遵神明大人的命令。” 魔王城的主街道上。 洛宁寻着人潮汇聚的地方走去。 奥星酒馆的重新开业对魔族来说，无疑是莫大的惊喜。 洛宁看着围得水泄不通的人群，他在外围停下脚步，对着拉菲尔说道。 “先把翅膀隐藏了吧。” 毕竟就这样让拉菲尔走进去，炽天使的羽翼会十分抢眼不说，宽大的羽翼还十分容易呼到门口拥挤的魔族身上。 天使都十分顾惜自己的羽翼，用羽翼接触魔族，对她们来说，是相当忌讳的事情。 “是……” 在洛宁的命令下，拉菲尔收拢羽翼，洁白的羽翼在逐渐变得透明，直到消失。 洛宁又给她盖了几件衣服，用冒兜完全遮住拉菲尔的脑袋，这才带着拉菲尔一步步拨开人群、走进去。 进入酒馆的洛宁并不会引起太多的注意。 他本身在魔族的眼里都不够眼熟。 最人人皆知的一次，还是在角斗场和三大魔王交手的那次。 但那已经过去很久了，而且也只是浅浅的漏了一面而已。 再加上现在戴着帽子，洛宁的出现才不会被人注意到。 而站在他身旁的拉菲尔，天使在隐藏了引以为傲的羽翼之后，就很难再被人认出来。 遮住躯体的拉菲尔也不抢眼，看上去仅仅是透露着美好婀娜感的成熟女人而已。 酒馆已经人满为患，洛宁在大堂里扫视了一眼。 没有看到熟悉的身影。 于是他拉着拉菲尔，找了个偏僻的角落坐下。 魔王城的魔族都喜欢热闹的地方，即便大堂中央位置以及挤得下不了脚，但他们仍然要努力往里靠。 像洛宁坐的这种偏僻角落，还剩了好几处空位。 兴许是开业第一天的关系，奥星酒馆闹得如火如荼，洛宁坐在位置上好几分钟了，也没有服务员、或者是女仆来接待他们。 ……不是说好的，人鱼女仆呢？ 吵杂的声音让向来习惯安静的拉菲尔并不太适应。 但她还是在克制自己，目光放在洛宁的身上，只有在那里才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宁静。 人群中央有人在高呼，有人在尖叫。 洛宁觉得好奇，他拍了拍拉菲尔的手背，自己则是支着身体站了起来。 洛宁往里酒馆大厅的中央看了一眼。 他看见的了一条鱼。 准确的说，是一条人鱼。 人鱼在摇摆着曼妙的身段，如同巧妙的滑蛇，在柱子与柱子之间游离。 娇软的身体贴着高高的圆柱，鱼尾性感的晃动着，粉色细亮的鱼鳞看上去光滑无比。 她甚至能穿过圆柱，将身体顺着木管子滑到上端去。 洛宁对这种舞蹈有一定的认知。 就，有点像地球的钢管舞。 只不过，这里的圆管并不是钢管，而是木管。舞蹈动作也没那么的大胆。 毕竟鱼人没有腿，她们的双腿是避不开的，所以根本做不到钢管舞那种一字腿的精髓。 比起热情奔放的钢管舞，人鱼的舞蹈更加收敛灵妙一些。 看上去更像是在海底深处、在幽绿的海草间轻歌曼舞的水中精灵。 但这对于异世界来说，已经够开放了。 特别是对于这些外貌粗鲁，实际上内心相当青涩的魔族来说，简直刺激得不行，嘴里连连发出兴奋的吼叫。 洛宁站着看了一会儿了，他还是头一次看人鱼跳舞。 多少是有些新鲜感的。 只是，没过多久，洛宁感觉到有人在小心翼翼地拉扯他的衣服。 他低头看过去，发现拉扯他衣角的人正是拉菲尔。 “神明大人……” “嗯？” “……好看吗？” 拉菲尔轻轻地问。 她的眼睛还是那么的清澈无暇。 相对平静的语气听不出来任何异常，只能通过她有些幽幽的眼神看出来她的意思。 可能洛宁并不知道，当自己看见可爱又性感的人鱼小姐在圆柱之间优雅翻转的时候，眼睛里是和所有的男人一样，带着一份炙热的。 洛宁的目的本身是来带拉菲尔吃饭的，结果自己倒是看别的女人看得尽兴。 洛宁清了清嗓子，淡定地坐下来。 “不好看。”他不动声色地说： “没有拉菲尔好看。” 他话音刚落，远远地，洛宁就看见了一条端着托盘，在人群中间游走的人鱼。 那条人鱼和米娜一样，也是蓝色的。 长长的水蓝色头发披在肩头，身上挂着一件白色的荷叶边女仆裙。 鱼人的身体大都丰满，优雅中带着性感，维度不够的女仆围裙已然被撑得饱满。 只是眼前这条人鱼，因为个子不够高挑的关系，比起米娜来，差点意思。 洛宁的目光无声地锁定在人鱼的身上。 拉菲尔在盯着他看，片刻后，抿着柔软的嘴唇，怏怏鼓气。 “你，过来一下。” 洛宁朝着人鱼小姐招呼道。 人鱼侧目看了一眼洛宁，将手上的酒杯放在身前的客人面前之后，她又摇摇鱼尾巴，游了过来。 对大多数人鱼来说，游动的时候并不会溅起水花。 像米娜那种，能够用魔法创造一圈细水围绕在自己尾巴周围的人鱼很少，只有对水元素魔法掌握到极致的人鱼才能够做到。 所以这只普通的人鱼也只能将鱼尾巴贴在木地板上游动。好在细小的鱼鳞十分光滑，游起来并不费劲。 让人鱼生活在陆地上最大的缺点就是，她们随时需要补充水分。 这位人鱼小姐也大概是才从员工休息区的水池里出来，身上的鱼鳞还挂着晶莹的水珠，鱼尾游走起来的时候，地板上会留下一串湿漉漉的痕迹。 “有什么吩咐吗，客人？” 人鱼游到洛宁面前，朝洛宁眨了眨蓝色的眼睛。 “我要点菜。” “客人需要点什么菜呢？” 人鱼小姐摇了摇耳鳍，好奇地看着洛宁。 作为才上岗上线的人鱼，这可是她们第一次打工做服务员。 不仅是业务上面不够熟练，对待魔王城的每一位魔族，她们也是相当的好奇。 就比如她眼前这位男人。 人鱼小姐没有在他的身上找到一丝丝魔族的特征。 能把所有特征都完美隐藏的……一定是上等魔族没错了。 人鱼的目光在洛宁的身上翻来覆去的看，全然不知自己这样盯着客人看会很不礼貌。 她那热情又好奇的目光在天使的眼里无疑是一种不尊敬。 对神明的不敬。 可是拉菲尔皱了皱眉，还是选择了隐忍。 “你们没有菜单？” 洛宁纳闷的问。 哪儿有开店第一天就让客人盲点菜的。 洛宁甚至都不知道新开业的奥星酒馆有哪些菜品。 “嗯……没有哦，客人。” “啥？” “今天开店比较仓促，菜单还没有制作完成，今天大多数来的客人都是点的啤酒……客人您看需要吗？” 人鱼小姐轻轻地笑着，鱼尾‘啪嗒啪嗒’的在地上摇摆。 “我是来吃饭的。” “我今天第一次，也不知道有哪些菜肴呢……那这样吧，客人如果有想要吃的食物，告诉我，我让后厨的姐姐们试着做出来？” “……后厨的姐姐们？” 洛宁好像找到了人鱼小姐句语中的关键。 “是哦，现在在奥星酒馆工作的，都是我们人鱼族的姐妹……” “嗯，还有几位奥星酒馆以前的女仆员工，只是她们这几天比较繁忙，还在教导另外的几位姐姐基本礼仪，所以没办法接待客人。” “不过，客人您放心，今天虽然服务不够周到，但是等姐姐们都学会了，一定会把客人服务满意的~所以，还要请客人多多包涵呢。” 人鱼小姐优雅地掩着嘴，轻轻地笑着，一双好看的蓝瞳始终注视在洛宁身上。 “……为什么都是‘姐姐’，你难道是人鱼族里最小的一位？” 在人鱼小姐打量着洛宁的同时。洛宁当然也在观察这位陌生的人鱼。 只是，他们都不知道，坐在洛宁身旁的金发女人逐渐变得幽幽的目光。 “不是哦，客人您误会了。‘姐姐’只是尊称，当然，如果是客人您的话，不管是叫‘姐姐’或者‘妹妹’都是可以的呢~” 人鱼小姐欢快地摇了摇鱼尾。 虽然是第一次服务，但是这些为了在魔王城生存的人鱼族，已经在竭尽所能的克服着自己的怯生、去适应环境了。 425 贪婪的天使 洛宁把这个异世界中，口感上乘的食用蔬菜都给面前的这位人鱼小姐讲了一遍。 他没有点肉，毕竟拉菲尔现在还不能直接接受‘动物的尸体’。 人鱼小姐倒是在认真地用小本子细细记下。 但是她好像根本不懂洛宁想要的菜肴是什么，只是连连点头，说自己知道了。 “……你真的知道是哪些食物吗。”洛宁不由得想问。 “客人您放心，我们都是专业的，就算我不懂，我的姐姐还能不懂吗~” 人鱼笑着保证道。 洛宁反而觉得更不放心了。 他不想让炽天使拉菲尔第一次吃饭就品尝到‘黑暗料理’。 第一次很重要。 任何第一次都应该获得良好的体验，这样之后的第二次、第三次，就不会有抵触感了。 只是，看见人鱼小姐认认真真的模样，洛宁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那就这样了哦~客人，您点的菜好多呀，绝对是我们这里的开业大单，等着我去通知姐姐们大干一票！~” 人鱼小姐捞起袖子，已经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人鱼的厨艺……好像不会太好吧。 洛宁记得自己的设定里，人鱼是要吃生鱼的，活吞小鱼的那种。 也不知道米娜的种族，人鱼族的高等血脉＜蓝鲛鱼人＞到底会不会做饭…… 反正厨艺好不到哪里去就是了。 “话说，你们在这里工作，拿多少钱的薪水？” 显而易见的是，魔王们最后的决定是将米娜剥夺魔王的职位，归还了她奥星酒馆老板娘的身份。 现在整个奥星酒馆，就是蓝鲛鱼人在魔王城的立足点。 这将是这个种族唯一的生存空间。 洛宁有些好奇她们的状态。 而人鱼小姐却是笑着摇了摇头。 “哪里有什么薪水呀，族长大人包吃包住，我们不会消费、也用不着工资，而且……也不想增添族长大人的负担呢。” 人鱼小姐面露苦涩。 但是她的眸子里有闪着希冀的光。 能和族长一起安全的回到魔王城，对整个蓝鲛鱼人族来说，都是欣慰的事情。 洛宁点了点头。 他大概也知道了人鱼现在的情况。 长远来看，薪水其实是一个很重要的东西，可以培养女仆积极性的同时，还能让这里的人鱼对生活充满信心。 不过，对于现在的米娜来说，她大概也拿不出钱币来给她的族人。 洛宁摸了摸裤兜。 昨天回来的时候，莉露鲁有丢给他一袋钱。 莉露鲁好歹是第一魔王，就算这家伙平时根本不用钱，在魔王城的吃喝玩乐都是霸王餐，但是，她如果想要钱币，整个魔王城的钱币都可以是她的。 所以洛宁有幸分了一杯羹。 有个富萝莉做老婆也挺好的。 洛宁暗自感慨一声，然后拿出来一大把钱币，放进了人鱼小姐的手心里。 人鱼小姐的手心凉凉的。 因为血脉没有米娜那么强的关系，她的手指之间有一层薄薄的、透明的蹼。 手指顺润润的，像是刚出浴那样带着水汽，白嫩的仿佛一掐就能掐出水来。 人鱼诧异地看着自己的手心。 她认识魔王城的钱币，也知道这么多钱币能够换很多东西。 “客人……菜品的价格还需要后厨核算，用不着给这么多的，这些太多了。” 人鱼小姐默默地跳出几枚捏在手里，剩下的通通都放在了洛宁面前的桌子上。 她烂漫天真的模样让洛宁不禁笑了笑。 “这是小费，饭钱我会额外付的。” “……小费？”人鱼小姐歪了歪头，疑惑不解，“小费是什么东西？” “你在酒馆做女仆，连小费都不知道？” “不知道哦……” 人鱼摇头，薄薄的耳鳍在脑袋两侧晃动。 “小费就是对你的服务感到满意，所以额外给你个人的奖赏。” “奖赏……是这样么……”人鱼小姐迟疑地低下头。 洛宁把钱币往桌沿边推去，眼看就要掉下去了，人鱼连忙弯腰，小心地用双手将其捧住。 “可是，这么多……” 记忆里，这些东西可以换很多很多干净的泉水、也可以够自己的姐姐们洗个舒服的澡了。 “已经给你了。收下吧，就当我让你拿这个钱请你的姐姐们吃一顿饭。” “我、我明白了，我会好好报答客人您的！” 人鱼惊慌失措地点头，鱼尾一个劲的摇摆。 这笔财富哪里是够吃一顿饭呢。 能够吃好多天的小鱼干了！ 人鱼小姐欢快地摇着鱼尾巴游走了。 至于她口中说的‘报答’，洛宁根本没在意。 “神明大人……” 直到耳畔传来的温柔声音，才将洛宁在恍惚中拉扯回来。 好像忘记了，拉菲尔还在自己身旁…… “怎么了，拉菲尔？” “神明大人，光能不够了。” 拉菲尔坐的很端正，背脊完全竖着贴附在座椅靠背上，双手直直地垂下，掌心叠在膝盖上。 看起来像是幼儿园的小朋友正在听话地坐端正。 洛宁惑然看着她。 “不是才充过？” 洛宁这才发现，拉菲尔微微鼓起来的脸颊，以及她幽幽的目光。 这表情、这神态，有几分熟悉。 不就是莉露鲁生气之后的表现吗！ 只不过，天使懂得克制，拉菲尔的脸上表情很淡，更多的还是她一如往常的平静。 “没有了，需要神明大人的光魔法。” 拉菲尔幽幽地说道。 洛宁的目光在她身上扫了一眼。 嗯，可能是刚刚和人鱼小姐长时间对话，并且还摸了一把人鱼小姐的手，将拉菲尔搁置在旁边许久，所以拉菲尔……不开心了？ “……那一会儿我带你去外面补充光能？” 洛宁试探性说道：“毕竟这里面人多眼杂，不方便。” 拉菲尔只是轻轻地看着他，没有表态。 洛宁顿了一下，又说。 “要不然，一会儿多吃点东西，用食物来补充机能好了，我特意给你叫了蘑菇汤呢。” “……谨遵神明大人的指令。”拉菲尔颔首道。 她盯着洛宁的眼睛看了许久，似乎是在为了什么事情而下定决心。 “希望在‘进食’的时候……能够得到神明大人的协助。” “嗯……？”洛宁思考着。 “协助？” 吃饭能有什么好协助的。 难不成还能帮忙消化不成。 “拉菲尔，不会用餐具……而且，希望神明大人提供帮助。” 拉菲尔正襟危坐着，只是她贴在膝盖上的两只手不由自主地握在了一起。 她的表现在洛宁看来，有些紧张。 洛宁认真想了想，才明白过来，拉菲尔这些话的意义。 “我明白了，”洛宁正颜厉色，“我会喂你吃饭的。” 拉菲尔的脸蛋泛着粉粉的色泽，眼神不禁躲闪了一下。 这是被洛宁猜中了意图的表现。 “……感、感谢神明大人。” 好在，拉菲尔的羽翼已经隐藏了，不然的话，洛宁将会再一次看见因为羞赧而不停扇动的六翼。 以及那些洁白的、脱落下来的柔软羽毛。 盯着拉菲尔羞怯的面容欣赏了几分钟。 已经有饭菜放到了洛宁的面前。 上菜速度竟然比洛宁想的要快。 大概是因为开业第一天，来到这里的客人点的都是最省事的啤酒，后厨比较清闲，基本都是在为洛宁一个人做菜。 “客人，您的芝士土豆泥、以及香浓蘑菇汤~” 鱼人小姐欢快地把食物放在洛宁的面前。 放下东西之后，又摇着尾巴，欢腾地游走了。 一共三个碗，两碗热气腾腾的蘑菇汤，以及一份超大号的土豆泥。 洛宁甚至怀疑这家店是不是用错了餐盘尺寸，也太良心了。 这满满一份土豆泥，都快赶上一盘苹果派的份量了。 “神明大人……” 拉菲尔小声地提醒洛宁。 洛宁这才开始动起了餐具。 他首先是拿着勺子，自己浅尝了一口。 原本计划着，如果这些人鱼小姐不会做饭、饭菜很难吃的话，洛宁就不给拉菲尔吃了。 结果尝了几次之后，发现味道还不错。 比起人类城邦的那种对菜肴炉火纯青的程度确实要逊色许多，但是这种程度已经足够让洛宁满意了。 洛宁舀了一勺混着芝士最多的那块土豆泥，伸到拉菲尔的面前。 “张嘴，说‘啊’。” “啊……” 拉菲尔张开莹润的嘴唇。 洛宁看见了她裹着津液的、水漉漉的粉色舌头。 将勺子递进去之后，拉菲尔学着洛宁刚才的吃法。 闭上嘴唇，轻轻地一抿。 随着勺子的抽.出，土豆泥留在了拉菲尔的口腔里。 “咕噜。” 她直直的吞.下，甚至都没有任何的咀嚼。 洛宁呆了一瞬。 “……要嚼的。” “嗯？” “用牙齿，咬一咬，碎了之后再咽。” “但是它就是碎的，神明大人……” “那也不能直接咽，要混合充分混合唾液才行，不然会消化不良的。” “……原来是这样吗，拉菲尔明白了，神明大人。” “明白就好。再试试？” “那，神明大人能够帮拉菲尔混合唾液吗？或者是，引导拉菲尔？” “……” 拉菲尔说得相当正经。 目光纯洁清澈，带着炯炯的期待。 她薄薄的嘴唇微微张开了一点缝隙，里面藏着一条滑腻的巧舌。 柔软的舌尖抵触在白净小巧的门牙上，嫩红的粉色在**的齿间划出分界线。 蜜色的嘴唇是湿漉的，像裹了一层晶莹糖衣的熟透禁果。 426 波涛汹涌 二合一章节 拉菲尔浑然不知自己刚才说的话是意味着什么。 她只是单纯的，想要学会吃饭而已。 再加一点点的，对神明大人的嘴唇有些期待而已。 洛宁心绪恍惚了一阵。 片刻后才回过神来。 这种吵杂的地方明显是不适合用来手把手教吃饭的。 洛宁把手里的勺子递给她。 “你先试试，用牙齿缓缓咀嚼几次后再咽。中途别忘了用舌头混搅口腔里的食物。” 拉菲尔也不气馁。 接过勺子学着洛宁的模样舀了一勺。 她用的是左手，洛宁并没有纠正她。 左撇子是正常的行为，无需改变。 拉菲尔其实也不是真正的第一次体验吃饭。 以前她用小天使拉兹的身体偷偷跑到洛宁身边的时候，是有品尝过食物的。 但是这次不一样，这次更正式一些。 她俯下身，在谨防食物落到身上去的同时，小心翼翼地吃了一口。 拉菲尔很听话，也愿意学习，她照着洛宁说的那样，咀嚼，然后下咽。 “神明大人……” 顺利吃下第一口之后，拉菲尔抬起脑袋，像是在请求表扬。 洛宁点了点头：“嗯，就是这样。” 他还想伸手去摸摸拉菲尔的头发来着。 但是又觉得，在酒馆这种地方，伸手去摸一个成熟少女的脑袋，会显得轻佻。 拉菲尔并没有因为洛宁的一句话就马上满足。 她好像变得贪心了一些。 “神明大人……” 又是那种让人难以拒绝的乞求目光。 洛宁知道这只‘纯洁’的炽天使长在想些什么。 “下次再慢慢教你那些细节。” 洛宁清了清嗓子：“这里人太多了。” 拉菲尔似乎是理解到了他的意思，于是轻轻点头，没有再纠缠不放。 两人各自对着身前的蘑菇汤喝了一口。 拉菲尔也是学得像模像样。 她很擅长学习，只要她愿意去接受这些改变，很快就能理解通透。 一碗蘑菇汤刚刚下肚。 洛宁又听见了餐盘放置在桌面上的声音。 “客人，您的全素三明治和香蒜面包，还有番茄炖面~” 人鱼小姐快快乐乐地游过来，把手里的东西挨个放在上面。 只是，由于这家店的每一道菜都份量巨大，人鱼小姐一个人是端不下这么多的东西的。 她叫来了好几位人鱼姐姐帮忙。 不同颜色的人鱼缓缓地朝洛宁游过来。 她们曼妙柔美的曲线在摇动，像一道道浪花。 那些水灵灵的鱼鳞闪得亮眼，洛宁看得目不暇接。 标准的四人餐桌只是一会儿的时间就放满了餐盘。 而洛宁只是频频点头示意，对她们的上菜服务表示谢谢。 当最后一道菜上齐之后，洛宁以为这些人鱼小姐要走了。 就在他坐好了，目送她们离开的时候，那些水灵灵的人鱼小姐只是绕了一圈，搬了几张凳子过来，坐在洛宁的身旁。 “……？” 洛宁疑惑不解。 “客人~感谢您给缇娜的那一笔钱，这将是我们酒馆重要的一笔启动资金呢！” “奥星酒馆这么差钱？” 洛宁虽然知道米娜这段时间或许会手头紧，但是米娜好歹也是在魔王城经营了几百年的商人兼曾经的魔王。 都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米娜至少应该有一些存款才对。 但是，她们的语气说得就好像是，洛宁随手给的这些钱币，直接是救了她们的命一样。 殊不知，对这帮人鱼女仆来说，初次收到‘奖赏’还有有些兴奋的。 “客人~这是酒馆新酿的酒哦，还没开罐呢，我偷偷带出来了一杯，您尝尝这个~~” 一直翡翠色鳞片的人鱼小姐屁股都挪开椅子了，身体向前倾斜，袅袅亭亭地半倚在洛宁的椅子上。 她娇软灵妙的身体向前倾，媚眼如丝，语气恭敬又献媚。 “客人，喝一点呀~~” 那只湿凉的手臂就这样横过来，挂在了洛宁的身上。 身边的人鱼穿着统一的白色女仆裙，不由分说地拥簇在洛宁的身旁。 洛宁想拒绝的，可是他的手已经被左右两位人鱼少女挽住了。 那杯带着浓郁酒香的透明色葡萄酒已经凑到了洛宁的面前来。 “客人，稍稍尝一口哦~” “这可是姐姐千辛万苦偷偷带出来的呢！” “自称‘姐姐’没问题吧？还是说，客人更想要‘妹妹’，或者别的什么呢？” 她们热情又主动。 明明每个人的音色都不一样，却在饱含着笑意、带着娇媚神色的时候，每一位人鱼少女都好像如出一撤，让人的目光应接不暇。 洛宁的手臂总是会有意无意的蹭到一些鱼鳞、或者是软肉。 他也不知道是触碰到了谁，更不知道触碰了哪个部位。 身边的人…的鱼太多了。 洛宁感觉自己的身体就像是波涛汹涌的巨浪上、随风漂浮的小白船，整个人晃来晃去。 嘴唇接触到了一点凉悠悠的液体。 他尝到了杯中的葡萄酒。 很甜，没有酒的苦涩味道，清甜得像是带着酒气的糖水。 大概是口感上好的关系，洛宁不由得又喝了一口。 负责投喂他的人鱼少女见状，扶着高脚杯，将半杯酒都喂到了洛宁的嘴里。 从一开始的‘浅尝一口’，再到‘一口闷掉’只是过了瞬息的时间而已。 这些人鱼小姐们并不认识洛宁。 她们都是第一次看见洛宁，下意识的就以为洛宁这样的外貌是高等的魔族。 魔王城里，高等魔族是会受到敬重的。更何况，洛宁还给了她们这么多钱。 她们并没有将洛宁往创世神的方向去想。 毕竟那种遥远又尊贵的神灵，又怎么可能出现在她们这样的酒馆里面。 拉菲尔默默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一只手悄无声息地按在了藏在黑色斗篷下的永恒之剑上。 像这样亵渎神明的做法…… 是连她都不敢做的。 她们是怎么敢的！ 直接厚颜无耻的强求神明大人。 原来还能这样做的吗！ 拉菲尔的眼神复杂。 从怒意到平静，再到现在的严肃慎重。 她好像是在努力学习这一切。 酒馆里的魔族纷纷投来目光。 大多都是羡慕和好奇。 有人在问，要怎么做才能得到这么多人鱼小姐的青睐。 然而所有人都不知晓，只能浑然不知地摇摇头。 洛宁这边。 一杯酒下肚之后，整个人从‘在波涛汹涌的海浪上拍打的小船’，变成了‘在天旋地转的暴风中颠簸的木头’。 酒水并不上头，度数很低，并没有让洛宁觉得醉。 洛宁单纯是被这帮热情好客的人鱼小姐摇晕的。 身体在摇晃，脑袋也在摇晃。 还有那些柔软圆润的尤物也在他的眼里摇晃。 “客人，吃菜呀~” “这个花椰菜也是姐姐我特意做的呢，昨天才学会，您好好好尝尝~！” “不行不行，明明是我的先来的，排队啊，缇米！” “缇娜妹妹真是小气呢，客人明显是更想吃我手里的菜~！” “让一让，把尾巴收一收，姐姐们，客人现在需要喝汤了~趁热！” 最后这顿饭是怎么吃完的，洛宁都记不住了。 只知道食物不断地凑过来，而自己的嘴里在还没咽下上一口的时候，又吃下了下一口。 印象里，其实人鱼族并不会这么‘开放’。 她们一半原因是为了报答洛宁的施舍。 另一半，则是在压着心头难为情的羞涩，一边努力展现出自己热情洋溢的一面。 洛宁‘有幸’成了她们第一次服务的练手目标。 再加上，在不知道洛宁的身份前提下，面相随和的洛宁也适合被她们初次尝试酒馆女仆的服务。 洛宁确实是想拒绝的。 女人太多了，还一个比一个狠，这不免让洛宁对酒馆酒吧这种地方产生了一偏之见。 其实如果他真的想拒绝的话，拿出利维坦之歌就能瞬间自证身份。 但是他偏偏没有这样做。 这么做的话，酒馆热闹的氛围将会冷却到零点。 这是奥星酒馆开业的第一天，洛宁一点儿也不想砸场子。 吃下最后一块面包，洛宁已经开始摇头摆手了。 “吃不下了，再吃全都得吐出来。” “没关系呀，客人，我带您去吐。剩下的菜还有这么多呢~还能再吃一顿。” “缇米好坏哦，怎么能这样呢！” “欸，这样不好吗？” “会很伤身体！” “嗯……是这样么，但是我会好好照顾客人的。” “可是我们酒馆暂不提供住宿。” “那没关系，我会去客人的家里照顾客人~” “好狡猾啊！” 洛宁听见耳畔潮湿的鱼尾巴和鱼尾巴之间互相忿忿拍打的声音。 “我也要去！” “我也去，我也去！” 趁着她们聊天的间隙，洛宁坐在位置上缓了一会儿。 太撑了，再吃绝对会吐出来。 “客人客人，您家在哪儿呢，能住下我们十姐妹吗？” 有鱼凑过来。 洛宁看见她干净的眼睛，以及白皙泛红的脸蛋。 人鱼少女的肌肤虽然微凉，但她们是有体温的，长期接触在洛宁身上之后，她们的手臂、腰段，也慢慢开始发热起来。 洛宁认真看着她的眼睛。 离谱的是，他居然真的在思考家里到底能不能住下这十条鱼的事情。 结果是。 莉露鲁的房间够大，可以住下。 但是小命不保。 不是指人鱼少女们的小命，而是洛宁这条命。 大概会被莉露鲁拿着镰刀追十条街吧。 “不能。” 洛宁给了一个十分肯定的回答。 随着他的回答结束，人鱼小姐们顿然就着这个话题热烈讨论了起来。 “欸~这样吗？” “是房间不够大吗？” “如果是床铺不够大的话，我可以睡浴室里的，给我一盆水，我就可以睡得很舒服了！~” “我也是，我也是。” “那我们一起扛一个大铁盆去？” “好！” “……那客人的家在哪里呢？” 洛宁听着她们激烈讨论，果不出奇然的是，最后问题又回归到了他的身上。 “家在……”洛宁犹豫着要不要说城堡负一楼这件事。 负一楼，好像就莉露鲁一个人居住？ 在人鱼少女们齐刷刷的注视下，最终，洛宁并没有选择回答这个问题。 他绕开了话题。 “话说，你们的族长，米娜·奥星在哪儿？” 洛宁可不是来玩的。 看人鱼女仆只是顺带的，主要还是带拉菲尔吃饭，顺便再看看米娜的情况。 想到这里，洛宁稍稍看了一眼拉菲尔的表情。 拉菲尔在埋头认真地吃曲奇饼干。 由于低着头，所以看不见脸色。 “族长大人？客人找族长大人有什么事情吗？” “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只是想见见她。”洛宁回答。 “族长大人的话，她只负责经营酒馆，不负责露脸。做菜端菜、接待客人，都是我们做的事情呢……” “很遗憾，虽然客人您很尊贵，但是我们族长大人，是不会接待客人的。” “……这样吗。” 洛宁不知道是失望还是高兴。 “那能告诉我，她在哪里吗？” “客人想要去找她……不行哦，我们不能随便告诉种族以外的人，族长大人的行踪。” “抱歉呢，客人……” “作为赔礼，我再给客人倒一些酒来~！” “欸，姐姐又要去后厨偷酒！” “嘘，这不叫偷，为了我们酒馆的事情，怎么能叫偷呢！” 耳边的人鱼少女们又开始熙熙攘攘起来了。 洛宁叹了一口气。 在她们斗嘴的时候，洛宁的身体终于可以空出来。 他挪了挪身子，将胸膛靠在桌边，一只手撑着下巴思考。 见不到米娜就算了，等拉菲尔把东西吃完，洛宁就带她返回。 到时候还得把那些天使长老和军团精英一起叫上。 可以的话，再找菈尔借一头强壮的魔龙。就比如上次洛宁在魔王城见到的那头黄金龙就不错。 让魔龙作为坐骑，把拉菲尔他们带回魔族边境去。这样往返既安全又省时。 之后还得看看，把兜里的那枚蛋孵化了。 如果孵化出来的鸟有问题的话，就第一时间杀死。 如果孵化不出来就算了，反正是白捡的。 洛宁的脑海里在计划接下来的行程。 浑然不知，周围的声音已经突然安静了下来。 洛宁隐约间听见了水流波动的潺潺响声。 他下意识低头去看。 看见自己的脚边多出来一泉清水。 水流被鱼尾掀起一层层浪花。 蓝色的鱼鳞在水中波光粼粼，洛宁听见了她温雅又明澈的声音。 “洛宁……大人？” —————— （月初辣，大伙儿记得投月票！ 上个月欠了15章，也就是3万字的月票债，会在这个月一起还清。 还有就是，那个神秘章节[莉露鲁x洛宁]将会在最近两天解锁，大家到时候留意一下末尾作者的话。章节是免费章节哦！ 求月票，球球辣！） 427 人鱼小姐的献身 “洛宁大人……我、我听见，您在找我？” 米娜的出现让一切都安静了下来。 她怯生生的看着洛宁的眼睛，温和的水蓝色眼眸闪烁着光泽。 她在强忍着内心波动的情绪。 激动的泪晶在眼眶里翻滚。 晶莹的泪花憋在眼眶里，才没有变成珍珠落下来。 “嗯？” “什么？” “族长叫他什么？” “洛宁……是？” “怎么感觉，这个名字有点儿像……” “喂，认错了吧！” “我们能认错，族长大人还能认错吗？！” 人鱼小姐已经纷纷退到了米娜的身后，洛宁听见了她们小声讨论的声音。 完全收敛了之前热情又强势的气焰，人鱼少女们各自底下的脑袋，像是在懊悔的反思什么。 有人鱼悄悄抬眸偷看了洛宁一眼。 不管怎么看，眼前这位黑发黑眸的少年，怎么想也不会是‘那一位’吧……？ 洛宁对米娜的出现其实并不惊讶。 米娜能和所有的水沟通，在水元素充足的地方，甚至能让水流成为她的传送媒介。 米娜获得消息的速度是极快的，特别是在她自己的地盘上。 洛宁猜想，在他踏进奥星酒馆的一瞬间，米娜应该就已经知道了他的到来。 只是，米娜不敢来找洛宁，因为她怕。 她怕洛宁并不待见她。 当听见洛宁对人鱼族的少女们提起自己之后，米娜才有胆量现身在洛宁面前。 洛宁端起一碗茶水喝了一口。 勉强让填满胃部的食物消化了一点。 抬眼的时候无意间和躲在米娜尾巴后面的人鱼小姐对视了一眼。 人鱼小姐惊了一下，连忙害怕的缩回视线。 自己的眼神有那么凶恶吗？洛宁不由的想。 “洛宁大人，找我……是有什么事情么？” 米娜的声音小心又微弱，像是一个胆小又犯错的少女。 说完之后，她忽然又意识到了什么，马上补充道： “我、我不是说没事就不能过来的意思，我只是想表达洛宁大人如果有什么要紧事情，我会立马前去处理……” 米娜对待洛宁的态度太过小心翼翼了。 生怕洛宁对自己产生哪怕一丝丝讨厌或者厌恶的情绪。 她很害怕洛宁，更害怕洛宁冰冷的眼神。 就像上次那样的冰冷。 那次在天堂的圣殿中，他的眼神让她坠入了冰封的深渊。 寒冷的身体沉溺在冰封其中，无形的枷锁禁锢着骨骼，碎冰刺进心脏里，胸腔无法呼吸……这种感觉，米娜这辈子都不想体验第二次。 米娜在用卑微的目光看着洛宁，直到她看见洛宁平静又温乎的视线，她也没有因此松一口气。 “确实是有些事情。” 洛宁放下手中的茶杯，他的目光顺着酒馆角落的楼梯，往上看了一眼。 那个二楼，他一直都没有上去过。 洛宁对奥星酒馆的二楼还是有所残念的，几次暗闯名闯都失败了。 这次倒是一个好机会。 “我们上去说。” 奥星酒馆一楼是就餐区，人多眼杂，洛宁本质上并不喜欢这么吵闹的地方。 米娜温顺地点头，让开几步的位置。 她后退的时候，鱼尾无意间触碰到了躲在她身后的少女。 细软的鱼鳞互相摩擦，人鱼少女的脸上是惊慌失措。 她们用着更谦卑的态度弓下身躯。 因为意识到自己好像犯了天大的错误，人鱼小姐的双手在腹前交叠着，长长的耳鳍垂下来耷拉在肩膀上，胆怯的目光无处安放。 米娜轻轻地看了她们一眼，然后稍稍朝洛宁的方向扬了扬下巴，像是在吩咐她们什么。 洛宁看不懂这帮女人之间的交流。 他叫上拉菲尔，一起顺着角落的墙面往通往二楼的楼道走。 只是，在洛宁和那些人鱼小姐擦肩而过的时候，其中一位蓝色的人鱼鼓足勇气站了出来。 洛宁认识她，这位人鱼就是最初接待洛宁、收下洛宁小费的人鱼女仆。 洛宁隐约记得她们谈论的时候，互相爆出的名字。 好像是叫缇娜？ “洛洛洛、洛宁大人，万分抱歉，在不知道您是无上尊贵客人的情况下，擅自接待您！还对您做了那么多、那么多不可描述的事情！！” 缇娜也是铆足了胆量，梗着脖子，强迫自己高声道歉。 她已经羞怯得涨红了脸，下半身的鱼鳞通通因为紧张而炸开。 鱼尾上的鱼鳞像一个个花朵一样绽放，整条鱼看起来毛茸茸的，像小动物的毛发。 诚恳确实是够诚恳。 只是，她慷慨激昂的声音引来了不少魔族的侧目围观。 特别是她口中大声叫喊道的‘不可描述的事情’。 “非常抱歉，请洛宁大人、伟大的创世神、蓝鲛鱼人族的救世神原谅我的愚蠢和愚昧，我、我甘愿为洛宁大人献身于此！！！” 缇娜的声音大若雷霆。 安静下来的奥星酒馆顿然都要炸开锅了。 洛宁也是恍惚了那么一瞬，觉得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怎么就……扯到‘献身’这种东西上了？ 殊不知，蓝鲛鱼人族的身体全身是宝，几乎任何一个部位都价值连城，有些器官甚至有强大的药效作用，小到补血补脑，大到补肾修心。 这也是她们种族稀少到快要灭绝的主要原因之一。 而缇娜的意思就是，把自己这有价值的身体挖出来，献给洛宁做保健品，某种意义上来说，就相当于是一种‘献身’了。 这和洛宁理解的‘献身’是有区别的。 “我、我作为主使者的一员，也甘愿献身于此……为了我的种族，只要洛宁大人不怪罪我的族群，我做什么都愿意。” “还有我，洛宁大人……给您灌酒的人是我，洛宁大人把我拿走吧。” “还有我……” “还有我，洛宁大人！” 少女们一个个都鼓起勇气，从米娜的身后站了出来。 因为种族人数少，蓝鲛鱼人族的团结程度是坚不可摧的。 这并不是弱者抱团取暖，蓝鲛鱼人是人鱼族最稀有的血统，她们并不弱。只是她们都深爱着彼此，和米娜一样，为了族人能牺牲一切。 洛宁战术性后退了一步。 不是。 这他也遭不住啊。 身体遭不住。 拉菲尔现在的内心也是相当复杂。 她站在洛宁身后，目光幽幽的看着那些人鱼女仆。 纯洁的天使并没有什么坏心思，她只是觉得这些女仆小姐： 想得真美。 面对突然又围绕上来的人鱼少女们、以及在他身边‘啪嗒嗒’乱拍的那些鱼尾巴，洛宁盛情难却。 特别是，整个奥星酒馆的客人投来的好奇又嫉妒的目光。 那种视线就好像是在瞩望一位上台领奖的获奖者那样，洛宁被看的浑身不自在。 当洛宁侧着目光和另一侧的米娜对视一眼之后，米娜似乎明白过来了洛宁的情况。 她抬起纤细的手腕，掌心互相拍了三声。 “好了，先退下吧，酒馆还在正常运营，各自做各自的事情去。” 米娜打断了人鱼少女们细细的声音。 少女们也不再停留，米娜在她们中的威信度极高，她们也相当听话。 在离开的时候，那位叫缇娜的人鱼小姐压低脑袋，又补充了一声。 “对、对不起，真的很抱歉……” 说完后，人鱼小姐们已经游走了。 她们消失在后厨。 这一个多小时的事情也够她们回味懊悔一阵子去了。 解围之后的洛宁也没做停留。 也不管米娜有没有跟上来，他带着拉菲尔顺着楼梯往上走。 至于有没有原谅这些人鱼小姐…… 其实，洛宁都没有动怒，又哪里谈什么原谅不原谅呢。 而且这是他自愿来的地方，接受人鱼小姐的接待也是他一早就准备好的事情。 这也算他‘自投罗网’了。 不过，想起来，米娜如果真的一早就知道自己来到奥星酒馆的话，那她也是眼睁睁看着自己被人鱼小姐包围，并且默许了这样的事情。 “这上面以前是一些包厢，主要为阔绰的酒馆客人、或者是有需要私密空间就餐的客人准备，每一个包厢都有陪酒的女仆、男仆专程服务。” 刚一上楼，跟在最后方的米娜已经开始讲解奥星酒馆以前的营业模式了。 “除了常规的倒酒、陪酒以外，有几间包厢里有泡澡池，客人就餐前后都可以进入水池里面泡澡放松。酒馆有专业的技师提供身体按摩，不过那个是需要额外收费的。” 洛宁默不作声的听着，也没表态。 他一副根本不在意的样子。其实却听得很认真。 毕竟已经好奇了这么久了，这次也算彻底解惑。 好像听上去也没传言中的那么奇夸张。 有誓约力量在身的米娜不可能对洛宁撒谎，所以洛宁觉得，是那些魔族在夸大其词。 亦或者是，负责按摩的技师收了特别的小费，进行了私下交易。 洛宁站在二楼的楼道口看了一圈。 这楼上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地面是一张棕灰色的羊毛毯子，宽长的走道一眼能望到底，毛毯一路延伸到尽头。 左右两侧均匀排列着尺寸不一的木质房门，房门外挂着一盏明晃晃的蓝色壁灯。 外表上看去和地球上的酒店客房差不多。 洛宁随便选了一间房，推门进去。 428 服务 进门之后，入鼻的是淡淡的花香味。 洛宁才意识到，好像这里的每个房间都是有主题的。 而他随便选的一个房间，竟然是浪漫的玫瑰花主题。 等待洛宁进去之后，米娜才在洛宁的示意下踏入进来。 门口的拉菲尔轻轻嗅了嗅鼻翼。 天使对花香味天生没好感，不喜欢也不讨厌，只是这样的气味让她有一丝丝的警觉。 目光在眼前这位人鱼的身上扫视了一眼。 拉菲尔知道米娜，也知道米娜的情况。 判定这个女人是无害的之后，拉菲尔相当自觉的后退了一步。 她轻轻地关上房门，守候的门外。 虽然想无时无刻都黏在神明大人的身边，但是拉菲尔和拉兹是不一样的。 她有责任感，也会履行自己的职责。 洛宁把米娜单独带到楼上来，就是为了防止外人的眼线，所以拉菲尔会守护门口，谨防任何人靠近。 她敏锐的目光在楼道来回扫视，身经百战的身躯已经进入了戒备状态。 门内。 房门关上之后，唯一的光源也跟着切断了。 房间里一片漆黑，洛宁摸出利维坦之歌，打算瞎摸一个魔法做光源。 在此之前，天花板上的水晶灯突然被幽蓝色的水魔法点亮了。 水晶灯在头顶上旋转，蓝色的光芒在水晶片的折射下美轮美奂，在地面上投射出晶碎的光芒。 不过洛宁觉得这样的灯还是不够正式，周身烂漫的气息让他觉得不自在。 于是他仍然点亮了利维坦之歌的光照魔法。 淡淡的金色将这里照耀得恰到好处。 “手怎么样了？” 点亮利维坦之歌后，洛宁悄然地转身，又自然而然的询问米娜。 就好像只是一句普通的问候，话语间并没有任何芥蒂。 其实洛宁本身和米娜并没有结下什么梁子，就他个人而言，和米娜的恩怨并不大。 顶多是米娜布置陷阱让洛宁前往了光明教会提前设好的圈套。 但那里实际上是米娜给光明教廷的人布下的陷阱，她想害的人是光之神的手下，并非是洛宁。 洛宁确实是被利用了一次，但也不至于会恨她。 他对米娜的排斥感完全源于莉露鲁。 可是现在，莉露鲁已经原谅了米娜。 从米娜安稳的在魔王城经商就能看出来，魔王们对她的处罚并不深。 所以，现在的洛宁也就释怀了。 米娜睁大了眼眸，受宠若惊。 “手……已经好了，洛宁大人。” 洛宁朝她投来的目光带着几分温暖，就好像以前那样。 米娜说不上来的感动。 她觉得一直悬挂在胸口的石头终于落地了。 “洛宁大人……” 涌出的情绪化作一颗颗珍珠落下来。 洛宁看着‘啪嗒嗒’落在地上的人鱼眼泪，连忙弯腰去捡起。 人鱼的泪珠无论是品质还是外貌都是上等，米娜分分钟能产生十多颗的稀世之珍，洛宁甚至怀疑，如果米娜愿意的话，光是贩卖自己的眼泪都已经够养活自己的种族了。 不过，她好像并不在乎这种赚钱手段，倒是便宜了洛宁。 洛宁默默听着她小声抽泣。 女孩子生来就对感情敏感，都很容易哭，不管是在地球还是异世界的少女，洛宁认识的妹子过半都是爱哭包。 等裤兜里的珍珠都装满了，洛宁觉得也差不多了，他拿出一张纸巾递给米娜。 “谢谢洛宁大人……” 少女瘦弱的肩膀弱弱地抽动了一下，惹人怜悯的汪汪泪眼泛着水光。 米娜吸了一口鼻息，默默地抹掉眼泪。 这边的洛宁倒是释怀了，但是米娜对洛宁的愧疚感从没有消退过。 害怕、胆怯、不安，所有的情绪几经波折混在了一起。 米娜知道自己在作茧自缚，她的心茧已经结出了很厚一层，几度在黑暗中迷失自己。 然而现在，茧蛹被人从外面捅开了，光明照进来，将她带离这片黑暗。 米娜昂首看着这位把她从黑暗的深渊中拯救出来的男人。 她到头来还是没忍住内心的悸动，跨过了那条鸿沟。 鱼尾猛的一拍，带起了一连串的水花。 曼妙的人鱼带着自己柔软微凉的娇躯，撞进了那个男人的怀中。 洛宁被撞得猝不及防。 米娜的手腕力气很小，但是她鱼尾巴的力气相当大，整个人冲击过来的力道连同洛宁一起栽倒过去。 洛宁愕然发现，自己的身后居然是一张床！ 之前都没来得及细细观察周围的环境，只知道大概是一个玫瑰花主题的房间。 却没想到，这地方根本不是吃饭喝酒的包厢。 这玩意儿是睡觉的地方吧。 说好的都是正经包间呢？？ “洛宁大人…呜……” 现在的米娜根本没办法替洛宁解答疑惑。 她软绵绵的趴在洛宁的身上，微颤的声音娇滴滴的。 后背上的软床带着淡淡的花香味，洛宁的双手无处安放，只能用手肘勉强支撑住身体，用来保持平衡，避免自己完全躺下去。 上次的经验告诉他，男人一旦完全躺下去，就会完全失去主动权。 没两个小时是起不来的。 洛宁的脑海里有万千思绪在闪过。 可依偎在他身上的女人软得像只猫，柔软圆润的尤物压在他的胸膛前。 眼泪成串流淌，最后汇聚成一颗颗亮丽的珍珠。 洛宁支着身体半躺了一会儿。 米娜的声音细细碎碎的，她大概还有好多情绪想要在洛宁身上宣泄。 洛宁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空出一只手来，轻轻地拍打米娜的后背。 米娜的身后是没有衣物的，大多时候都被水蓝色的卷发覆盖，只有爬下来的时候，跌落的头发才会露出背脊。 她的背部细腻又光滑，偶尔会让洛宁触碰到两片细小的鱼鳞。 “给你讲一个我那个世界的童话故事。” 洛宁没来由的开口道。 “从前有一位国王，他有三个女儿，每一位女儿的眼泪都能变成钻石。” “当她们长大后，大公主嫁给了王子，二公主嫁给了商人，三公主嫁给了牧羊人……后来，王子用大公主的眼泪换来了华贵的城堡，商人贩卖二公主的眼泪富甲一方。” 洛宁的声音很轻。 米娜感受着他的气息、听着他的说话声，剧烈起伏的胸部也逐渐平缓下来。 “前两位公主都过上了衣食无忧的日子，最小的那位公主却赤贫如洗，每日住在茅房里、穿着打满布丁的衣服，和牧羊人安稳的度过了一世。” 洛宁的手指绕起米娜的长发，在指尖卷了一下。 米娜的发间有淡淡的清香味，像是来自清泉中独特的香气。 他接着说道：“这个童话故事听上去，好像前两位公主的结局最美好。但是大多数人却觉得小公主才是最完美的结局，你知道为什么吗？” 米娜蹙起眉头，纤细的手臂压在洛宁的胸膛上，支起身体。 她的眼泪已经因为转移注意力而止住了。 正在认真思考洛宁的问题。 “……因为，牧羊人从不会让她落泪。” “所以……他们才会很贫穷，所以，小公主才是最幸福的。” 米娜认真回答道。 “米娜真聪明。” 洛宁又在她水蓝色的长发上轻轻地抚了一下。 “其实这个故事还有民间版的后续。” “大公主的王子因为王国的叛乱，没两年就去世了。二公主的商人获得荣华富贵后，纳妾无数，渐渐抛弃了二公主。只有牧羊人才是真正陪着公主走完一辈子的人。” 待洛宁说完之后，米娜沉默了好一会儿。 她终于明白了洛宁大人对她说这句话的意思。 于是她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洛宁大人……” “洛宁大人，是不想让我落泪。” 米娜拭去眼尾的泪晶，郑重地点了点头。 “我不会再轻易弹泪了。” 洛宁承认自己确实是为了哄米娜而绕了一点儿。 可她能理解自己的意思。洛宁也甚是欣慰。 松下一口气之后，洛宁不再用手肘支撑身体，而是平躺了下去。 他看着天花板上那个璀璨的圆灯。 米娜柔滑的鱼尾贴在他的腿上，时不时地抬一抬，蹭得洛宁的小腿发痒。 想起来…… 人鱼族的繁殖部位，在哪来着？ 洛宁的目光往下挪去，他看见了米娜靠得很近的脸。 “……嗯？” “没事。” 洛宁表现得镇定自若。 而压在他身上的米娜，虽然在做肆无忌惮的事情，但她本质上还是敬重洛宁的。 除非来点儿酒精或者魔法的刺激，否则米娜也没有胆量做出僭越的事情。 “这个奥星酒馆，你打算让你的族人在这里接客？” 洛宁忽然想到这一点。于是随口一问。 “洛宁大人的‘接客’是指……？” “就是她们刚刚对我的那样。” “啊……今天是奥星酒馆开业第一天，我的族人还不适应做酒馆女仆，她们甚至还不知道女仆应该做一些什么，所以各种地方招待不周……” “这我知道。” “……我明白洛宁大人的意思了。” 米娜恍然大悟： “以后，奥星酒馆的人鱼女仆只负责上菜和烧菜，别的服务范围一律清除。” “我的族人，只服务您一个人。” 米娜说得毅然决然，她是很认真的在说。 洛宁的目光一滞。 联想到之前那样被十条鱼环绕的‘服务’，他到现在都还头皮发麻。 “倒也没必要……” “洛宁大人。” 米娜突然叫住了他。 “你说……” “麻烦您坐起来，现在该轮到我来为您服务了。” 429 包厢 洛宁在米娜的软磨硬泡下，还是坐在了床沿上去。 其实，米娜口中的‘服务’也就是指按摩而已。 她其实并不擅长按摩。 手法相当生疏，洛宁是她第一位服务的人。 同样也是今生的唯一一位。 洛宁背朝着米娜，感受着肩颈传来的酸爽。 也不知道米娜这手法对不对，洛宁甚至担心自己第二天会不会卧床不起。 米娜的手指总是在出其不意的地方落下，搞得洛宁有些怪紧张的。 舒筋活血之后，便是血脉喷张的感觉。 洛宁觉得浑身发热。 手掌忍不住往后靠，指尖不由得触碰到那一片微凉的鳞片上。 “……洛宁大人，这是在…？” 对方炽热的手掌刺得米娜的身躯颤了几下。 她低头去看洛宁的手。 由于并不清楚洛宁的意图，所以米娜的询问十分小心翼翼。 生怕自己会错了意，做出不敬的举动。 “摸鱼。” 洛宁神色自若地说着。 他的手心在米娜的鱼尾巴上蹭过来又顺过去。 完全是把那些上品的鱼鳞当做是凉席来使用。 实实在在的‘摸鱼’。 米娜虽是不解，但是她不会抗拒洛宁的触碰。 只是，这样的姿势有点儿奇怪，她在给洛宁做按摩的同时，洛宁也在触摸她。 不经意间，米娜感觉自己清凉的鱼身有点儿发热，被洛宁接触到的地方就好像是浇了热水一样滚烫。 “想起来，我有一个问题，一直想问你。” 洛宁只顾着自己的手舒服，全然不知道自己的举动正把米娜推向水深火热。 在他看来，摸鱼和摸小动物的毛发是一样的，所以洛宁一点儿也没有顾虑。 米娜的娇躯在洛宁的身后微微发颤。 因为神经紧绷的关系，鱼尾巴僵硬无比。 每当被洛宁触及一次，她的身躯都会失禁般轻轻颤抖。 再又一次颤抖中，米娜全身上下的肌肉都紧绷在一起收缩。 温热的手掌已经将她烧得融化了。 潮汐在此达到了最高点，米娜浑身的鱼鳞斜斜地竖了起来。 好像身体的每一处都在渴求呼吸。 米娜悄无声息地后退了半步，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脐眼下方流淌出来的一些透明粘稠液体。 有点儿难堪，她已经在洛宁的身后悄悄的去.了。 胡乱地抹掉那片黏糊的东西，又操控流水洗净自己的手指。 米娜的内心在祈祷没有被洛宁发现。 对洛宁来说，只是觉得鳞片的手感突然有些刮手而已。 以为是触碰到了逆鳞一类的东西，他并没有因此在意。 此时的米娜已经熟透了脸颊，她低垂着脑袋，缓缓吐出一口白热的浊气，媚眼如丝的看着椅子上男人的后背。 “洛宁大人，您问……” 洛宁好像闻到了一点儿淡淡的海水腥气，但也没有在乎这种细节。 “魔族的两大灾害中，光之神只是和魔素有关系，她和那些傀儡魔法、魔族领地降下的黑雨没有半分关联，是吧？” 洛宁确实是在想正经的事情。 米娜停下手上的动作，郑重地回答洛宁。 “据我所知，光之神和黑雨确实没有关系……” 知道洛宁在谈严肃的事情，米娜也变得正经起来。 只不过，红透的脸颊和因为兴奋而抽搐的鱼尾巴一时半会儿还无法恢复就是了。 “如果洛宁大人之后要去调查黑雨的话，我建议还是从人类的帝国下手。” “毕竟，最早的傀儡魔法就是从人类手上出现的。” 米娜的声音带着温热的气流，轻轻地吐纳在洛宁的脖颈上。 洛宁点了点头，他也正是这么想的。 “那你知不知道，这个是什么东西？” 洛宁冷不丁地把一个圆形的东西给摸了出来。 这东西一直都被他藏在空之境的碎片里。 从捡到手开始，到现在也过了好多天了，但是洛宁手里这颗白净的、像是鸡蛋一样的东西，不管是色泽还是大小上，都没有丝毫变化。 “……这是？” 米娜把脑袋凑的很近，她呼出来的温热气体带着淡淡的香气。 洛宁一直都不知道米娜呼出来的气息属于什么香味，因为海里的气味并不好形容。 但是现在，当米娜靠近的时候，洛宁不仅是闻到了往常那样的香味，甚至还有一点儿清甜的气味？ 闻上去好像是一种兑了海水的蜂蜜。 ……人鱼的体香，还满独特的。 洛宁不由得在想。 “洛宁大人，这个看上去好像是和光之神有关系。” 米娜认认真真地回答洛宁的问题。 洛宁颔首道。 “这就是我杀了光之神之后，她化作的蛋。” 洛宁其实对米娜无需保持戒备。 她毕竟都跪着朝自己发过誓了，誓言是无法违背的，而且，米娜也没有违背誓言的理由。 她虽然在魔族魔王的眼里不再被信任。 但是在洛宁这里，她绝对是一位值得信任的自己人。 “那，这就是光之神重生后的转世没错了。” 米娜说得相当肯定，她大概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光之神的人了。 “光之神在收集能量重生，人类已经不信奉她了，甚至连帝国都排斥她，她在人类这里讨不到什么好处，所以就放弃了人类的领地，转而从魔族的领地下手……” “魔族领地的人口数量和人类领地的人口不相上下，但光之神来这里不可能获得信仰之力，所以她就想方设法，转移走魔族的魔素，以此来转化重生的能量……” “我也是后来才知道这样的事实，那个时候魔王城还没有建立，我的族人已经失去了最后一处栖息地。” “那她为什么要重生？” 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了，但是洛宁依旧很好奇。 “她每隔一段时间，身体机能就会下降，需要将自己沉睡在光茧中修复。” “她厌倦了这样的‘重生’。她说她下一次将要浴火重生，沐浴黑暗的火，真正的‘重生’。” “为什么？” 洛宁还是感到费解。 “光之神当得好好的，说堕落就堕落了？她难道不是极其厌恶黑暗，怎么突然就拥抱起黑暗来了。” “……这件事情，详细我的也不知道，她没有透露任何消息。我只是知道，她是受到了他人的指示。” “‘他人’是谁？”洛宁追问。 “我没有见过她口中的那个人，不过……既然是能够把光之神这么固执又自傲的神明劝动的人，我觉得不可能是普通人，说不定，也是神明。” “光之神之所以这么针对您，也是受到了‘他人’的教唆。” 米娜温和地说道。 “这个世界到底有多少神啊。” 洛宁不由得感叹了一声。 他当初也没有写那些神明的设定啊。 祂们到底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莫名其妙的冒出来，又莫名其妙的针对他这个创世神？ 这是要推翻创世神的旧制，建立新的神明体系？ 洛宁寻思自己也不是带恶人啊。 “这个世界的神明，谁也不知道有多少位，除了光之神以外，其他任何神明都不活跃，也没有任何的行踪轨迹。即便是翻阅各大种族的文献资料，也只能看见一些毫无价值的、胡编乱造的故事。” 米娜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总而言之，现在光之神的重生计划失败了，也不清楚这条消息有没有传出去，洛宁大人您一定要稍加小心。” 米娜的手还在洛宁的肩颈上揉.捏，酸酸涩涩的感觉不断从肩膀上传来。 而洛宁早已松开了触摸米娜鳞片的那只手，这让米娜不禁觉得有些寂寞。 米娜说完又补充道： “您手上的那个蛋，或许是光之神最初始的状态。毕竟魔素的力量没有被吸收，她没有得到真正意义的重生。” “你是说，这家伙其实算是转生？” 洛宁好奇地看着手里的蛋。 “……好像也能这么说。” 米娜温柔地回答他。 “那你知不知道要怎么孵化？”洛宁敲了敲蛋壳。 “……如果按照光之神最初的属性来看，可以用光明试一试？” 米娜自己心里也没底，只能试探性的说。 洛宁见状，也只好收了手，没有再追问。 既然是光之神的转世，那这个世界上压根就没有人能有这种信息。 剩下的孵化方法，也只能洛宁自己去尝试了。 “砰砰砰、” 倏地，急促的敲门声打破了房间里短暂的宁静。 洛宁站起身来。 这才在无意间发现，米娜的脸上充满了潮.红。 第一反应是房间太热而导致的。 但洛宁又觉得不对，这房间温度恰到好处，连他这个人类都不觉得闷热，米娜这条身体素质远远超过人类的蓝鲛鱼人，又怎么会觉得热？ “神明大人，有人找您。” 门后，拉菲尔轻柔的声音隔了一扇厚厚的木门穿过来。 不得不说，这酒馆的门，隔音质量还挺好的。 若不是房间足够安静，都很难听见门口的说话声。 “……谁找我？” 说实话，在开门的一瞬间，洛宁还是有一丝丝心虚的。 可是，猜想中的白色双马尾并没有出现在视线里。 以为是会有黑色镰刀不由分说地朝在自己砸过来。 结果，洛宁支着脑袋看了好大一圈，都没有看到除了拉菲尔以外的半个人影。 “谁找我？” 洛宁又重复了一声。 “咱、咱找你！” “低头啊，创世神！！” 在洛宁的脚边，那只半条腿高的小狐狸人正在努力的踮起脚尖、挥舞着双手，企图让洛宁看到自己。 430 被狂暴的魔王 “简单来说，出了点状况，创世神。” 小芙妮坐在包厢里。 玫瑰花主题的房间让她充满了好奇。 一双棕色的眼睛左顾右盼，最后又停留在人鱼米娜的身上。 芙妮对米娜并没有任何好在意的事情。 魔王的裁决是所有魔王都商量一致的东西，她对此没有半点不满。 米娜现在的情况，既是她应得的，也是集体魔王所作出的决定。 只是，此刻的芙妮却对米娜有了一些兴趣。 那双狐狸眼睛直勾勾的看着米娜，好像要把米娜看穿一样。 米娜也是心里有鬼。 怯生生的躲在洛宁的身后，在芙妮的注视下，有点儿难堪。 芙妮的鼻子在轻轻翕动。 她敏锐的捕捉到了空气中一丝丝属于成熟人鱼才能分泌的气味。 这种气味，只有在达到某种兴奋的顶点之后才会产生。 芙妮嗅得耳朵都竖了起来。 可她只是闻到了米娜的气味，没有闻到洛宁的气味，这让她觉得很是奇怪。 “……欸！” 不知不觉间，当芙妮几乎快要把脑袋都贴到洛宁的小腹上之后。 洛宁终于是忍无可忍，一把抓住了芙妮的狐狸耳朵。 “我身上可没有吃的，快说正经事。” 洛宁冷冷地说道。 这小狐狸人专注力向来都不够，总是打岔，明明都老几万岁了，还跟个幼狐一样。 不过，这狐狸的饭量是真的大。 包厢那张不大点儿的餐桌上，全是她吃空的盘子。 人鱼小姐正在一个接一个的从后厨拿来大鱼大肉给芙妮送上。 芙妮一口一份，不用咀嚼就咽下，吃得满嘴都是酱料。 洛宁一度怀疑她是不是来蹭饭的。 不会是为了打着‘说正事’的幌子来吃霸王餐的吧。 “咳嗯……创世神，咱要跟你说的是，莉露鲁的状态有点儿不妙。” “……她怎么了？” 洛宁的目光有些着急。不过很快又平淡了下来。 在魔王城，能伤着莉露鲁的人根本就不存在。 而且，从芙妮平静的口气上来看，莉露鲁应该没什么大碍。 “那个小天使，非要给莉露鲁表演喷火，她说她能喷出黑色的火焰……” 随着芙妮一句句说出来，洛宁的神情变得愈发古怪。 “之后，那黑色的火焰就不小心碰着莉露鲁了，现在莉露鲁情绪不稳定，正在四处找你呢。” “啪！” 洛宁撑着桌面，直接站了起来。 他的第一反应是，赶紧溜。 但事实上他又不可能这样做。 毕竟是自己的老婆，还是得回去看看情况的。 “……怎么了，神明大人？” 拉菲尔疑惑不解。 神明大人突然变得着急的神情让她有一丝丝羡慕，又有一丝慌张。 “走，回去。” 洛宁说完，带着拉菲尔就离开。 在离开之前，他特意侧着目光，和守在椅子后方的米娜对视了一眼。 米娜站在原地，她知道自己是无法跟上去的。 不管是身份还是地位，她要是跟上去了，只会给洛宁添麻烦。 于是轻轻的点了点头，朝洛宁递过去一个温柔至极的笑容。 她张开淡红的嘴唇，蓝色的眼眸里闪烁着光。 那个口型洛宁好像看明白了。 她是在说‘我等您回来’。 ……………… 在返回的路上，洛宁走得并不着急。 身后的拉菲尔踏着沉沉的步伐，她看起来面色有些沉重。 大概是今天经历的事情对她来说太复杂了，拉菲尔有很多都需要学习和消化。 拉菲尔低着脑袋在走路。小狐狸人‘哒哒哒’地跟在洛宁的身旁。 “创世神喔……你的天使老婆好像不太开心捏。” 短小的狐狸腿需要跑起来才能跟上洛宁的速度。 她从来都是看戏不嫌事儿大，煽风点火样样擅长。 洛宁像是没听懂她的话，顺口反问道。 “拉兹为什么会突然给莉露鲁表演喷火……？” 这小天使前脚才向洛宁保证不会在任何人面前使用黑色的火焰，洛宁当时还给她强调了，特别是不能对莉露鲁使用。 结果这小天使后脚就违背承诺了。 想来也不奇怪，毕竟是个小屁孩，小屁孩的承诺就是在放屁。 “咱也不造啊，那小天使吃饱喝足之后，回到魔王城就兴致勃勃的，她说自己是神器，可厉害了呢，非要给大家伙儿表演喷水。” “……喷水？” “是啊，先开始是要喷水，后来挥了几下手发现喷不出来，就转而变成了喷火。那家伙可兴奋了，咱感觉她是喝了酒。” 小狐狸人急急忙忙地蹦跶着跟在洛宁身侧，因为行走节奏过快，导致说话间气息混乱。 也就走了几百米，小狐狸人突然停下来就不走了。 “呼，呼，走慢点啊……创世神！” 她软着耳朵喘气，叉腰抱怨。 洛宁见状，只好提起她的后颈，将这小狐狸连人带皮给提起来，拽着走。 “作为魔兽，运动能力这么差？”洛宁脱口一问。 小狐狸人不满地抱怨道： “咱是懒……咳，咱不擅长短距离移动。” “放咱下来！” 说完后，她就开始了闹腾。 虽然身体是在扑腾抗拒洛宁这种拎猫一样的动作，但是芙妮对这种不需要靠脚行走的移动感到非常舒适。 短小的四肢也就象征性的挣扎了几下，随后就选择了屈服。 芙妮可没有莉露鲁那样的薄脸皮，相反，她脸皮厚的很，不存在什么好不好意思。 即便这样行走在魔王城的街道上，会投来大量魔族的目光，但是小芙妮并不觉得这会怎么样。 没人会因为魔王被人拎着走就看不起魔王的实力。 更何况，这个拎她的人还是创世神。 “撒开咱！” 只是，洛宁那只不太老实的手对芙妮来说非常不适。 她不喜欢被人摸耳朵。尾巴也不行，狐狸尾巴是禁忌。 主要还是没有习惯。 而洛宁对这毛茸茸的东西相当有兴趣，每次看到了都忍不住去撸一把。 这光泽软腻的毛发，就算被咬一口也不亏。 他就这么一只手拎着小狐狸，一只手摸着小狐狸，也不顾对方的挣扎，弯弯绕绕，爬了好几层楼，来到了魔王大殿的会议厅。 “吱呀……” 在推开大门的时候，洛宁不免有些紧张。 当目光看见魔王大殿里面零零散散站着的十来个人之后，洛宁觉得安心了一些。 毕竟，莉露鲁是个要面子的魔王。 如果在场的人多，莉露鲁是不会做出出格的事情的。 大殿内，空气安静了那么几秒。 洛宁看见了坐在椅子上看戏的拉蒂尔、不知所措还流浃背的天使老头、还有两位正在…被莉露鲁暴打的魔王。 珀尔修斯的脑袋插.进了墙上，魔龙王菈尔正拽着他的大狼尾巴，把他给拔.出来。 在菈尔的龙角旁边，一个拳头大小的包块红肿起来，看样子是一时半会儿消不了了。 “洛宁啊……” 菈尔欲哭无泪，泪花在眼睛里翻滚。 “管管你老……咳，管管莉露鲁啊！！” “砰！！” 他话音刚落，莉露鲁已经赤手空拳挥了过来。 在菈尔原本站着的那个位置下，地板龟裂出蛛网状的花纹，还好他反应够快，不然保不齐脑门上再挨一下。 莉露鲁站稳身体，说不上是在愤怒还是在兴奋。 身后的黑色恶魔尾巴猛地一甩，红瞳里泛着寒芒，她昂起脑袋，闷声道。 “起来，跟吾战。” 还好她的手上并没有武器，如果莱瓦汀在场的话，这座魔王大殿或许早就被她拆掉了。 “别别别，整个魔王城谁打得过你啊，你有点自知之明好不好，第一魔王！” 菈尔脸色苍白，无力地倒退。 也不知道第一魔王这是发了什么疯，在那个小天使给她表演完‘原地喷火’之后，她整个人就跟被狂暴了一般，不停地找人打架，晃眼看了一圈发现在场都没几个皮实的，最后把目标锁定在了他和狼人的身上。 打架就算了，魔龙身来也好战。 但是任何一头魔龙，都不会喜欢被单方面吊打。 第一魔王的那一拳下来，是实实在在的能把人揍成泥浆啊！ 菈尔好不容易才把珀尔修斯的脑袋扯了出来，平日里打架斗殴的两人变得莫名其妙的默契，撒腿就开跑。 一狼一龙就这样，一溜烟儿的跑到了洛宁的身后去躲着。 洛宁愣了一瞬。 不是。 怕挨揍的不只有他们魔族啊。 洛宁也怕被老婆揍。 他还怕被老婆骑。 看似娇弱的拳头在挥舞的时候带动了强劲的风。 面对朝自己呼过来的拳头，洛宁觉得自己承受不来，他想让身后的魔龙菈尔来承受这份力量。 在选择躲闪的时候，洛宁的视线余光看见了一片柔白的颜色。 金色的光芒覆盖在洁白的羽翼上，极快的速度下，带起一连串残影。 拉菲尔无时无刻都在保持警惕，为的就是守护洛宁的安危。 而现在，也正是她出手的时刻了。 洛宁当即反应过来。 绝对不能让拉菲尔和莉露鲁交手。 否则他想要让恶魔和炽天使友好相处的计划就全泡汤了。 情急之下，洛宁一只手拦住拉菲尔，眼看着对方的速度实在是太快，洛宁干脆拦腰将她抱住。 而另一只手，则是轻飘飘地接在了莉露鲁的小拳头上。 虽然拳头的力量强韧无比，但是当打在洛宁身上的时候，总是会变得绵软无力。 莉露鲁目光惊讶，睁大了眼睛。 她看见了被洛宁搂在臂弯中的女人，眼底的愤怒就像是浇在火上的油，瞬间被点燃了。 “洛、宁！” 她咬着银牙，一字一顿道。 “你！又！背！着！吾！泡、女、人！！” —————— （番外dlc已更新。 群内自提：群文件→番外[强娶魔王]→下载） 431 魔王的承诺 “言归正传，光之神收集了魔族的魔素，将它们藏在一个巨大的坑洞里，坑洞里的魔素有着实质性的载体，它们被压缩成了黑色的火焰。 “然后，拉兹作为被光之神创造的神器，她能够掌握这些火焰？” 魔王的殿堂里，堕天使的声音回档在四周。 莉露鲁情绪已经平静了下来，但她还是很对洛宁感到不满。 连看都不想看洛宁一眼，每当视线要相交的时候，莉露鲁都双手抱胸，小巧的鼻子里发出冷冷的‘哼’声。 “嗯。” 听了拉蒂尔的提问，洛宁也只能点头回应。 洛宁其实不打算把拉兹的秘密告诉任何人。 毕竟这会让拉兹产生心理负担，以及产生没必要的敌视。 可是，这家伙太皮了。就算洛宁一直在为她严守秘密，可这家伙还是选择了直接自爆，洛宁连拦住的机会也没有。 迫不得已下，洛宁只能把事情的原委都告诉了七柱魔王。 他揉着被咬了一口的脸，坐在原本米娜的王座上。 脸部轻微有些红肿，这一口是被莉露鲁咬的，估摸着需要好几个小时才能消肿去了。 “那如果能这样的话，直接让那只小天使在魔族的领地释放大量黑色火焰，那魔族的魔素不就回来了？” 魔龙王菈尔大腿一拍，提议道。 洛宁听了直摇头： “那不一样，魔素虽然是生成元素的介质，但是它本质上和魔力差不多，魔力使用了就没有了，魔素也会被消耗。” “拉兹喷出来的火焰是转化成了能量的魔素，和被火点燃的干草一样，会被消耗殆尽。用释放出来的方式并不能补充魔族的魔素问题，我们现在唯一的办法，也只有储存和运输。” 考虑到这些魔王对魔法的尝试比较薄弱，洛宁就多科普了一些。 完全没听懂的菈尔已经陷入了深思中。 而他身旁的位置上的珀尔修斯，处于根本没打算听的状态。 在场的魔王种拉蒂尔是最聪明的一位了，她能听懂，并且觉得很可惜。 “那就是没办法了……还是好好研究水晶石算了。” 拉蒂尔斜斜的躺在她的王座上，目光轻轻地瞅了一眼守护在洛宁身后的炽天使长。 意料到自己的姐姐在洛宁身上并没有占到什么便宜，这个笨天使连第一步都不敢迈出去。 拉蒂尔的脸上一顿嗤笑。 笑归笑，她最终还是把视线停留在了洛宁的眸子里。 “那这件事情，也只能托付给洛宁完成了，毕竟整个魔王城，也就你能够自由进出人类的城镇，并且还和其中一个王国建立起了联系。” 拉蒂尔懒洋洋地晃了晃修长的美腿。 她这副悠悠荡荡又懒惰轻浮的模样，完全和天使族本该有的勤劳正直背道而驰。 但她一点儿也不在意那些天使长老对自己的看法。 他们的眼睛里越是惊慌失措，拉蒂尔反倒是觉得越有趣。 “你们……不会为拉兹收走了你们的魔素而愤怒？” 有一位长老小心翼翼地询问道。 “为什么要动怒？小屁孩是无辜的，就她那副乳臭未干的模样，脚趾头也想得出来，她是不知情的，跟她计较什么，你当我是傻子吗，天使族的二长老？” 拉蒂尔讥笑一声，用看蠢货的视线去看那些天使。 这帮人还是那么执拗，死脑筋。 长老们纷纷看了一眼，除了觉得诧异以外，没有再说话。 在天使的眼里，魔族向来都不是讲人情的。 他们不分青红皂白，为所欲为，只会遵循自己心底的愤怒和仇恨来办事。 再看看剩下的那些魔王…… 龙王、狼王、九尾狐、魅魔……他们在得知拉兹的真相之后，什么都没有生气的表现。 这反倒是让固守己见的天使长老不由得觉得，心眼小的人其实是他们天使自己。 其中一位白袍老者往前走了一步，叹息道： “帕莎娜之冠……四翼天使·拉兹的真身，在我们了解之后，其能力就是传送魔族领地的魔素，之后将其储存到光之神创造的地底中。” “现在这一能力因为光之神的陨落而关闭，拉兹能做到的就是将那些储存的魔素以能量的形势释放出来……释放出来的大量黑暗魔素不仅会对魔族造成伤害，对天使族也会造成不浅的打击。” “……四翼天使·拉兹的危险度是极高的。” 在大长老词严义正地讲述的时候，站在洛宁身旁的拉兹已经低下了脑袋。 一双白白胖胖的小手不安的抓在一起，仔细看的话，能看见她那双翠色的眸子里在闪烁着泪晶。 平日里嬉笑的脸色愈发侧重，洛宁还是第一次看见拉兹这种委屈得不敢吱声的模样。 “因此，我和众长老商量后，提议将四翼天使·拉兹，交给最熟悉她的炽天使长·拉菲尔来看管……拉菲尔熟悉拉兹，且实力够强，能够管住拉兹。” “嘁，”拉蒂尔冷笑一声，连连摆手： “老头子不就是想说‘就算魔族想要追究拉兹的责任，拉兹也不会交给魔族’吗？” “都到魔王城了，说话都讲明白一些，没必要弯弯绕绕。” 拉蒂尔的一番话让长老们憋得满脸通红，却又没办法反驳。 “魔族没有兴趣研究这个小家伙，也没有兴趣抢这个神器，我们只需要把魔素取回来就行了。” 拉蒂尔无所谓的说道。 她话音刚落，魔王殿堂里便传来脆生生的、属于小女孩的反驳声。 “不对！” 拉兹突然站了出来，四片柔软的小翅膀在不停地挥动，身体悬浮着，大声的涨红了脸。 “拉兹应该被关在魔王城，和神明大人待在一起，神明大人的力量也足以控制拉兹，拉兹还要慢慢在魔王城吃、咳，在魔王城赎罪！！” 拉兹的语气激动，生怕被那些长老们扣留在天堂。 让拉兹呆在那个无趣的天堂上，简直堪比坐牢。 拉兹舍不得洛宁是一回事，更多的，还是……舍不得美食。 “呵，”拉蒂尔气笑了。 “谁要看管你，你还是回到拉菲尔的身边去吧，那个笨比天使需要人教一教。” 拉蒂尔毫不忌讳当着拉菲尔的面说她笨。 “不行的，拉兹要保护神明大人的！！” 拉兹叉腰，理直气壮地反驳。 “天堂还在重建中，你这家伙就想要跑，你不会是想借此偷懒吧？” “才不是呢！！” “哎，我懒得跟你扯，你自己问问拉菲尔怎么安顿你。” 拉蒂尔耸了耸肩膀，漆黑的六翼随着她耸肩而抖动。 拉兹的情况特殊，拉菲尔在这种事情上会有正确的判断。 当拉兹红彤彤的眼眶看向拉菲尔的时候，拉菲尔终于还是抬起了目光，圣洁的羽翼在散发着柔和的光辉，她轻轻地开口道： “拉兹的火焰一旦出现在人类的领地，后果不堪设想……” 拉兹委屈地瘪着嘴巴，还想大声辩驳，说自己绝对不会乱用火焰。 可是，她一直都不敢大声和拉菲尔说话。 而且，她也没办法反驳。 她不久前才向神明大人做了保证，保证绝对不会对任何人使用火焰，结果才过去几天，就打破了约定。 拉兹知道自己的解释是无力的。很多时候，她确实是管不住自己。 “神明大人前往人类领地有重要任务，且，神明大人有足够的能力自保……拉兹，跟我回天堂。” 当拉菲尔缓缓说出结果之后，拉兹也终于收下了自己的‘判决’。 她“汪汪汪”的嚎啕大哭。 娇小的身躯抹着眼泪，推门而出。 拉菲尔想上前拦住她。洛宁叫住了拉菲尔。 “让她哭一哭吧，安慰起不了作用，小孩子哭哭很正常。” 拉菲尔只好温和地点头，没有再行动。 洛宁正襟危坐，目光看向天使的长老。 “事情到这里就结束了，站在第三者的角度，我还是希望天使和魔族之间能够友好往来。” “纵观整片大陆的局势，你们都是受到了重创的种族。一时间让你们齐心协力或许还做不到，但是至少，在其他强大的种族企图入侵的时候，你们能够互相援助。” 天使和魔族之间的谈判其实已经结束了，现在就差一个人来作总结。 洛宁知道自己才是那个最适合做结语的人。 他这些话其实大多都是说给天使听的。 他不会以创世神的身份直接命令天使，那样和旧神光之神没有区别。 天使族和魔族之间需要的是一座桥梁，洛宁已经为他们连接了桥梁，剩下的就要看他们彼此了。 “我送你们返回。” 洛宁从冰凉的王座上站了起来，拉菲尔紧紧地跟在他身后。 在走之前，他还特意去瞅了一眼七张王座的中央位置上，魔王莉露鲁的反应。 莉露鲁一直都在看他。 只是，每当洛宁侧目看过去的时候，莉露鲁的目光就会如同触电那样弹开，假装什么也没发生。 “哼。” 这一次，莉露鲁依旧是把脑袋侧开了。 银白色的马尾甩动起来，她冷冷地哼了一声。 洛宁熟悉莉露鲁的种种表现，莉露鲁这种程度的反应是一种默许。 毕竟她几小时前才对拉菲尔承诺过，会让洛宁把她和她的种族好好送回去。 第一魔王的承诺还是有些份量的。 事到如今，莉露鲁也不可能收回。 只不过，倒霉的可能就是洛宁了…… 在乎面子的莉露鲁不会当着这帮天使的面发脾气，可这并不意味着，她就会轻饶晚上的洛宁了。 432 一剑 “神明大人……” 黄金龙的后背上，宽大的背脊足够所有的天使盘腿坐上去。 金色的巨龙张开着遮天蔽日的龙翼，在呼啸的魔族领空飞行。 磅礴的气势震走了一切想要靠近的魔兽。 连那些领地意识极强的鸟兽也没敢对这庞然大物发起攻击。 “吼吼——！” 黄金龙在一阵咆哮声中前行。 它的身躯表面上，幽绿色的魔法填满在金色的鳞片间。 源源不断的风元素魔法洗涤着它的身体，这导致它的飞行速度比往常加快了好几倍不止。 极快的移动速度让洛宁省下了不少往返时间。 估摸着，要不了多久就能到达目的地了。 “神明大人、神明大人！” 坐在洛宁怀中的拉兹还在默默地抹眼泪。 她瓮声瓮气的，带着哭泣后的浓浓鼻音。 “神明大人，手心手背都是肉，对不对？” 拉兹抬头，水灵灵的绿瞳看着洛宁。 “……？” 洛宁一脸疑惑地看着她，不明白这小天使想表达什么意思。 “恶魔老婆和天使老婆都是老婆对不对？” 还不等洛宁做出回答，她又接着说道。 “所以，神明大人会来看拉兹、会带着好吃的东西来天堂看拉兹，对不对？” 拉兹的眸子里闪着期待的光芒。 洛宁如果这个时候摇头的话，她大概会又汪汪大哭一场。 想来，天使这边的事情，洛宁不可能直接撒手不管了，天堂还在重建阶段，洛宁偶尔还是会上去一趟。 于是他点头，回应了拉兹的满心期待。 “对了，这些东西给你。” 洛宁从储物空间里摸出来一大包热腾腾的东西。 这是今天下午的时候，趁着芙妮大吃特吃时，洛宁叫人鱼女仆帮忙打包的一些菜肴。 那些人鱼小姐服务起洛宁来，是相当积极。 所有食物都用礼盒包装，在最外围，还系了一圈粉色的桃心蝴蝶结。 当洛宁拿出盒子的一瞬间，拉兹就闻到了气味。 知道里面都是好鱼好肉之后，赶紧把盒子收回来抱着，生怕被人给抢走了似得。 “神明大人真好！” “拉兹爱你喔！！” 她朝洛宁比了一个心的手势，也不知道哪里学来的东西。 有了美食过后，洛宁对拉兹的吸引力就不大了，拉兹鬼鬼祟祟地护着食物躲到了黄金龙的背坡后方去，打算独自一人享受。 洛宁无奈地瞅了她一眼。 与此同时，一双修长笔直的腿闯入了洛宁的视线。 拉菲尔踩着金色的高跟鞋，白皙的腿上没有丝毫点缀，肌肤光滑透亮，仿佛随手一模，就能从大腿根部顺滑到底。 倏地，拉菲尔顿了顿步伐，身后的六翼轻轻向前围拢。 似乎是察觉到洛宁的视线停留在了自己的腿上，拉菲尔有些难以为情地把羽翼遮掩在自己的大腿边。 但是很快，她又想通了，翅膀完全舒展开，将雪白的大腿在洛宁面前展露无疑。 拉菲尔轻轻地走到洛宁身后，没有说话，她只是默默地守候在洛宁身边。 就像她这段时间无时无刻都在做的那样。 只是，这样的守护已经进入倒计时了。 过不了多久，等巨龙行驶到魔族的边境时，拉菲尔就会她的神明大人暂别，重返天堂了。 清纯的蓝色眼眸锁定在遥远的西面，猩红色的月光印在她的眼睛里。 眼里闪烁的光是心里的不舍，拉菲尔不敢直视洛宁的眼神，只能勉强看着远处。 洛宁转头就看见拉菲尔蹙着眉头，正看着天边发呆。 拉菲尔平日里本就是呆呆的模样，这下再发个呆，整个人都好像凝固住了。 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天堂就交给你了。” 洛宁打破了暂时的宁静。 拉菲尔看似在发呆，但是她的注意力始终都在洛宁身上。 轻轻地点了点头之后，拉菲尔悄然转身。 “天堂的重建布局，神明大人有没有吩咐？” “没有，我不会建房子。” 洛宁回答得相当迅速。 上次建房子的时候，还是在三岁之年玩积木的时候。 盖房子对洛宁来说是完全没有接触过的领域。 “你们就看着来吧，考虑到已经废掉了天使族传统的繁殖方法，今后的天使族人口或许会猛增不少，所以我建议还是把楼层修高一些，多出一点房间。” “拉菲尔明白了……” 炽天使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其实在参观了魔王城之后，拉菲尔的心里已经有了一张天堂的蓝图。 在思索之际，拉菲尔的余光无意间捕捉到前方的一团黑云。 漆黑的云层在那边汇聚。 隐约可以看见黑色的雨水从高空中滴落的影子。 “那是…黑雨。”拉菲尔沉着目光。 “吼——吼！” 洛宁脚下的黄金龙长啸了几声。 身体素质强大的魔龙虽然不至于被几滴黑雨就致死，但是由于黄金龙的身体巨大，接触到雨水的面积也很宽广。 在雨水密集的情况下飞行，就相当于是一种虐待般的酷刑了。 巨龙的怒吼声在广袤的荒地里渐行渐远，在它想要挥动龙翼绕过那一团云朵的时候，拉菲尔向前走了几步，手掌已经覆盖在了剑柄上。 拉菲尔见过魔族的黑雨，也深知黑雨会对魔族造成怎样的伤害。 黑雨的真相同样也是他们的神明大人不得不启程的理由。 手中拔.出细长的永恒之剑。 拉菲尔单手握剑，用力一劈。 金光重重地披在云层上，那些被剑刃劈散的云只是一瞬间就合拢在了一起。 拉菲尔眉心紧蹙。 天使从没有试图阻止过黑雨。 每当他们闯入魔族，遇见这种并不会伤害他们的奇怪雨水的时候，他们都只是冷冷地站在空中看着。 当拉菲尔试图将其驱散之时，才切身体会到，这诡异的云有多棘手。 于是她又劈出第三剑、第四剑。 黑色古怪的云层纹丝不动。 就在拉菲尔打算注入更多的魔力挥出第五剑的时候，洛宁突然握住了她的手腕。 “省点儿吧，一会儿我还要给你充电。” 洛宁稍稍瞥了一眼盘坐在不远处的天使长老，又小声地在拉菲尔耳边说。 “这次可不能单独给你开小灶了。” 洛宁本质上还是不想用光魔法给天使的老头子们充电的。 没有别的原因，只是单纯的嫌弃而已。 但凡让洛宁想到，那帮皮肤皱巴巴，脸颊干瘦得就像骷髅头一样的老头在自己的魔法下舒服的闭着眼睛享受……洛宁就一阵脑瓜疼。 他还是更愿意让那些长老通过吃饭来补充体力。为此，他还送给了长老们一把小麦种子。 洛宁轻轻地捏着拉菲尔的手腕。 他将手掌逐渐往上移动，直到完全覆盖在拉菲尔的手背上。 五指从拉菲尔纤长柔软的指间扣进去。 洛宁通过拉菲尔的手握住了永恒之剑。 刹那间，永恒之剑的光芒大涨。 抬剑的那一刻，耀眼的光芒急速飞射而去。 下一秒，黑色的云层在无声的金光中顿然消散。 433 黄金巨龙 拉菲尔呆呆地看着自己手背上覆盖的那只大手。 又愣愣地去看散开的黑云、以及黑云后方的地面上，因为剑刃的威力过猛而劈开的大地。 刹那间的时间，拉菲尔只觉得，自己的神明大人，好酷。 虽然一直都很酷就是了。 只是她以前太过严肃刻板，没有认真观察过。 “劳勃，走直线。” 洛宁收回手，拍了拍脚下的龙鳞。 “吼嗷——”黄金龙扬头回应了一声。 同一时刻，拉菲尔手中的永恒之剑正在消退光芒。 永恒之剑的剑身还在因为刚才猛然的一击而颤抖，剑身发出微弱的抖动声，一种意犹未尽的状态。 与它一同意犹未尽的，还有炽天使拉菲尔。 拉菲尔轻轻地抚摸着自己的手背，这里是刚才被洛宁握住的地方。 好像多摸摸这里，就可以弥补刚才没有主动拉住神明大人手掌的遗憾。 要说起遗憾，拉菲尔的遗憾可太多了。 拉兹在开导她，指引她要按照自己的想法果断行动。就像她上战场时候的那样。 连她的妹妹拉蒂尔都在时不时的嘲笑她，说她不敢行动就等着原地踏步吧。 脑海里映出妹妹那一副调笑的面孔，她黑色的羽翼是拉菲尔最讨厌的羽毛颜色。 拉菲尔晃了晃脑袋，视线里却对上了洛宁那双黑色的眼瞳。 “怎么了？” 洛宁疑惑地询问。 莫不是，刚才拉着拉菲尔的手、挥舞的那一剑，把拉菲尔自己的魔力也挥出去了？ 那种程度的消耗，即便是对拉菲尔来说，都是吃不消的吧…… “没事，神明大人。”拉菲尔弱弱的回应道。 洛宁不由分说的拉着拉菲尔的手往前走，走到黄金龙的脑袋上去。 龙脑袋的位置比较硬，这里的鳞片下方没有肉，只有坚硬的头骨。 所以踩上去的时候，就和踩在石头上没什么区别。 以为是拉菲尔魔力消耗过猛，导致身体虚弱，但是却不好意思向自己开口，洛宁只好按自己的想法帮她解决了。 他从怀中摸出一本魔法书。 确认那帮天使老头没有把目光投过来之后，他翻开刻有光明魔法的一页。 意念一动，一颗光球就出现在了洛宁的掌心里。 明亮的光球在这昏暗的天空下，多少有些烂漫。 洛宁把球塞进了拉菲尔的手心里，让她捧着。 “虽然体积小，但是能量持久，相当于充电宝……不是，相当于持续性魔法，你捧着它，就算出了魔族领地，人类的天空是晚上，也不会让你感到不适。” 洛宁可以说是很贴心了。 至少在拉菲尔的眼里，就是如此。 拉菲尔小心翼翼地捧着手里的东西，悄悄把六翼围上来，将其藏住。 拉菲尔这谨慎的模样，像极了拉兹护食的时候。 两者都有强烈的占有欲。 “吼——吼！” 巨龙的声音就隔着头骨从脚底传过来，震耳欲聋的咆哮很快将拉菲尔拉回了现实。 她看向东边的天际。 领地之间的交界处就在那里。 黄金龙是在说，到了。 拉菲尔变得有些发慌，眸子里有犹豫和不安。 脑海里闪过洛宁被形色各异的人鱼小姐亲手投喂食物、亲昵地拉扯拽蹭的场景。 片刻后，她像是下定了决定。 神明大人那个时候……应该是很享受的模样。 所以，神明大人不讨厌这样，对吧？ 拉菲尔抓住洛宁的衣领，猛地将他拽过来。 由于用力过猛，速度极快，手段生疏的拉菲尔也不知道有没有找准位置。 柔软的蜜唇重重地覆盖在洛宁的唇上。 她甚至还张开樱桃小口，轻轻地咬了洛宁一下。 ……………… “锵、锵！！” 铁斧的敲击声回荡在四周。 水波在敲击中荡漾，声音沉沉闷闷的传进内部。 隔着一片清透的蓝水，这里的内部世界蒙上了一层水光，阳光从头顶照着下来，被浪打碎，照在地上。 这里就如同海底世界那样清凉又宁静，和外界的嘈杂喧闹声判若两个世界。 “……轰！！” 紧接着，一道红色的火焰直冲过来，撞击在巨大的水球结界上。 球内的人有些动怒了。 在这里能把外界的一切动作都看得一清二楚。 特别是，当少女看见那帮帝国士兵一副贪心妄想的模样之后，她冷冷一哼。 浅粉色的长发在走路的时候悦动起来，那双甜美的桃色双眼已经浮现出了愠怒。 “我去会会他们。” 将手伸进空之境的碎片里随手一摸，米莉娅拿出让人闻风丧胆的炎之权杖，说着就要出去。 温蒂及时拦住了她。 “去是没有用的，帝国不缺这些士兵，解决掉一批，他们还会再派来一批，一直到帝国能在这里捞到好处为止。” 温蒂的目光坚毅，她很少像这样有主见。 她有自己的判断，米莉娅也有自己的想法。 “他们不罢休，我们也不可能退步。伊兰王城是距离魔族领地最大、也是最近的城镇，如果把这里交给他们，那洛宁那边就有威胁了。” “都是一些杂碎，我分分钟就解决！” 米莉娅向来都是个急性子，一不做二不休。 说完她就要去大干一场。 温蒂直接拉住了她的手腕。 这个世界上，除了洛宁以外，也就只有温蒂才能阻止冲动的米莉娅了。 “牺牲越大，代价也就越大，代价产生的仇恨会让这场争斗永无止境的继续下去……之后便会形成真正意义上的‘战争’。” “洛宁大人不会想要发动战争的。创造这个世界的他，比任何人都要期待这个世界变得美好。” 温蒂的声音很轻柔。 但是这并不妨碍她的话语间有强大的说服力。 特别是温蒂将洛宁搬出来说劝米莉娅，米莉娅就彻底服软了。 那家伙可是米莉娅唯一的软肋。 “那好吧，” 米莉娅只好把神器收了回去。 “希望那个笨蛋徒弟可以搞快点，不要让为师在这里等他太久……” “露塔，就拜托你协助温蒂加固结界了，整个伊兰王城就你的辅助魔法最强。” “好，没问题，勇者大人。” 金发少女踏着曼妙的步子，蓬松的蛋糕裙层层叠叠地抖动。 即便这种笨重的服饰会让她在行动上不便，但是对于初次接触外界的少女来说，新鲜感还尚在，她对于新奇事物还处在喜欢的阶段。 身上的裙子只是部分装饰，再看看涂抹得花枝招展的指甲油，以及金发上戴满的彩色小蝴蝶…… 少女的打扮全然不像是曾经那个不食人间烟火的高洁圣女模样。 露塔撩起繁杂的袖口，抬起手来。 光明魔法很快就覆盖在面前高速流动的水球表面上。 金光加固了魔法的强度，这下即便对方丢出再强大的爆炸魔法，也不可能将其破开了。 “芙芙芙，这样就OJBK了，勇者大人！” 露塔拍拍手。 也不知道是从哪个兜里摸出来一枚牛奶糖，拨开外衣，然后熟练的塞到嘴里。 经过米莉娅这段时间的‘悉心指导’，这位同米莉娅一样充满活力的少女，学会了不少奇奇怪怪的词汇。 当然，她学会的不止有词汇而已。 434 大爷来玩儿呀 猩红色的月亮在一点点靠近。 荒芜的大地一片凄凉，四处如死一般寂静。 洛宁盘腿坐在黄金龙的脑袋顶上。 他已经送走了拉菲尔，返程的路上多少有点儿孤独和寂寞。 嘴唇被拉菲尔啃得火辣辣的。 洛宁从没有想过，向来纯洁的天使……居然还带咬人的。 “吼—吼——” 身.下的巨龙时不时的会咆哮那么几句。 据它本龙说，吼叫声会吓走周围的魔兽。 但洛宁现在还把利维坦之歌摊开在手上呢，不可能会有魔兽主动靠近正在释放强大魔力的利维坦之歌。 所以，这家伙只是单纯的想嚎那么几嗓子而已。 “洛宁大人……” 沉沉闷闷的粗狂嗓音从洛宁的脚底一直传到脑内。 洛宁双手撑着龙头，懒洋洋地看着天边。 “你说。” 别看这黄金龙长得五大三粗的，它说话的语气倒是腼腆，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本能地害怕洛宁。 “……听菈尔大人说，您是不是杀了光之神？” 洛宁听闻，嘴角抽了抽。 他还特意强调过，这种敏感的消息最好不要放出去，光之神陨落的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 结果这菈尔，转头就告诉了自己忠实的下属。 见洛宁没回答，黄金龙抬起那双灯笼般大小的龙瞳，悄悄看了一眼头顶上坐着的男人，又开口道。 “神不减不灭，传闻说，杀了祂们的办法就是剥夺祂们的信仰，并且给予祂们最后一击。这样才能让祂们的神格消失……” 黄金龙小心翼翼地说着，时不时地抬头去看洛宁的表情。 如果洛宁有半点儿不耐烦，它就会立马闭嘴。 然而洛宁只是淡淡地看着远处。 既没有不耐烦的表现，也没有打算接黄金龙的话。 他不准备将详细的情况告诉黄金龙。 这头黄金龙作为坐骑很出色，速度极快的同时，身体又强悍。 可就是体躯太大了，出行不方便，去往人类领地就更别谈了，不然的话，洛宁说不定会让菈尔把这头龙借给自己。 所以，洛宁现在和黄金龙只是暂时的主仆关系而已。 黄金龙见洛宁不搭理自己，它倒是自说自话了起来。 “我还听过一个传说，一个来自龙族的传说。” 兴许是返图的路程有些无聊，这些魔王城沿途的风光对黄金龙劳勃来说，也已经看腻了。 “在龙族和魔龙族还没有分家之前，是属于一脉细的庞大种族……相传，龙族曾经的神就是被人用极端的手法杀害了。” 黄金龙的声音字正腔圆，低沉的嗓音自带一种播音主持的声效。 洛宁听得有些好奇起来。 “不是说不减不灭？而且，神一般都很强吧。” 虽说被洛宁亲手了结的光之神，她在洛宁的手里并不强，但是光之神这样的实力，放眼在整个大陆绝对是顶级的。 况且，黄金龙说的这种龙族传说，洛宁作为书写过整个世界历史的人，可没有听说过。 “记载里，龙族以前的神明确实很强大，可祂最终是怎么死的，已经不得而知，我们只知道是被人杀死的，所以我也很好奇，对方是怎么做到，剥夺了龙神的信仰的同时，又给了祂致命一击的。” “当然，这些都只是代代相传的传说，无处考究，也有可能只是一个被夸大后的故事。” 黄金龙的龙翼猛地一挥，冲散了面前的云雾。 当龙角破开薄云的时候，不远处的魔王城已经展露眼前了。 黄金龙一边振翅飞行，一边接着说道。 “不过，有一件事情是有所考究的，龙族的古代石板上有明确的记载……” “‘弑神者，能成为神’。” 劳勃一字一顿的说完。 “被杀死的神明会被强行剥出神格，神格能让弑神者成为新的神明。神明拥有神力，神力便是无上的力量……这理应是所有生命都要追求的东西。” “所以，向来追求稀世之宝、寻求强大力量的龙族，对这种东西总是心驰神往。” 劳勃顿了顿，又说： “龙族已经太久没有神明了，被分家出来的魔龙族更是如此……所以，容我任性而自私的说一句，如果洛宁大人手中有多余的神格，可以考虑赐给我们的王。” “王虽然行为举止都不够成熟，但是他绝对是一位明君。” 黄金龙讲完了它的故事，也诉说了它的请求。 与此同时，目的地魔王城也已经抵达了。 龙翼在沙土上掀起尘暴飓风，巨龙缓缓地降落，四肢着地。 洛宁踩着粗实的龙鳞一步步下去。 他虽然没有回答黄金龙的提议，但是黄金龙看上去也不着急，更没有追问。 总归这也不是什么小事了，肯定需要花时间好好想想，所以黄金龙并不心急。 “有需要的话，您可以随时吩咐我。” “王既然选择将魔龙笛交给您，那您就是我们的第二位王……黄金龙·劳勃，随时恭候您。” 洛宁的身后，巨龙缓缓地压低身子，粗实的金色龙鳞之间摩擦出生脆的响声。 洛宁轻轻地瞥了一眼压在地上的龙头。 “走了，这几天还会再麻烦你把我送去人类的领地。” 他说着挥挥手，踏进了魔王城的大门。 其实洛宁根本没办法回答黄金龙的问题。 毕竟他手上还有一枚光之神留下来的蛋。 这蛋到底是什么个情况，洛宁还没搞清楚。 说不定这光之神并没有死呢。 “洛、宁、！！” 刚踏进魔王城没几步。 一道熟悉又愤怒的声音让洛宁被迫停下了脚步。 大门口，莉露鲁双手叉腰，红色的眼睛里尽是埋怨。 “……你去哪儿了！” 她明知故问。 洛宁无奈道：“送天使族离开。” “耽搁了这么久！！” “……也就大半天。” “吾还特意让菈尔派了一头速度快的坐骑给你啊。” “要跑往返呢，老婆。” “……哼。” 莉露鲁静悄悄地走过来。 她小巧的鼻翼在翕动，看上去像是在闻洛宁身上的气味。 似乎觉得这么闻还不够，莉露鲁凑得更近了。 几乎是要把娇气的鼻尖压在洛宁的胸膛上去闻。 一路从小腹到胸口，然后她又把鼻头放到了洛宁的脖颈上去。 跟个小兽似得。 洛宁被她吹出来的凉气蹭得发痒。 在还没来得及阻止莉露鲁之前，莉露鲁已经狠狠地踮起脚尖，把鼻尖凑到了洛宁的嘴唇上。 两人几乎是快要亲吻到一起的姿势。 但是这样的姿势在洛宁的眼里并不浪漫，他甚至是还有点儿小紧张。 因为他的嘴唇上，或许还残留了一丝丝……拉菲尔的味道。 反反复复闻了几次之后，莉露鲁终于是可以确定已经肯定了。 “洛、宁！！！” 这次她有带上莱瓦汀。 黑色的镰刃被一双纤小的小白手高高举起，眼看着就要落下来砸向洛宁。 可是镰刀却不配合了。 莱瓦汀在迷糊中忽然醒来。 睁开的第一眼就看见自家主人正在拿自己去砍自己的老父亲。 硬生生用自己为数不多的力量，反抗了莉露鲁的举措。 “咣当”两声，莱瓦汀落到了地上。 在魔王城的青石砖上砸出很深的洞。 只是，让莱瓦汀没有想到的是。 它这样的举动反而变相害惨了自己的老父亲。 由于莉露鲁没得手，所以她改变了策略方针。 莉露鲁抱住洛宁的一条手臂，狠狠地咬了一口。 “……嘶。” 洛宁不禁吸了一口凉气。 手臂上成功收获了四颗来自老婆的、爱的牙印。 好在，一大早的魔王城城门口并没有几个路人。 否则，像这样‘创世神被第一魔王咬了一口’的戏剧一幕，定是会让人止步围观。 后面为了哄好自己的老婆，洛宁带莉露鲁浅逛了一下魔王城。 莉露鲁虽然是第一魔王，但是她很少逛自己的城镇。 首先是不感兴趣。 其次是，魔王的工作并不清闲。 特别是对于责任担当最强的第一魔王的来说，更是如此。 莉露鲁每天光是处理一堆烂事都会精疲力尽了，根本没有时间来闲逛。 所以，洛宁觉得今天倒是一个好机会。 只不过，带莉露鲁逛魔王城，多少需要点儿压力的。 随着时间的推移，街道上的人越来越多。 洛宁就这么拉着第一魔王莉露鲁的小手，行走在魔王城繁华的街道上。 第一魔王的威严在魔王城的居民眼里是至尊至贵的。 莉露鲁平时在魔王城露一次脸都相当难得，现在居然直接贴近于生活，不仅是逛街购物，甚至还吃着小零食。 洛宁倒是很顾忌莉露鲁的想法。 毕竟这家伙真的很在意自己的脸面。 可是，此时的莉露鲁好像已经完全沉溺于和洛宁的‘约会’中去了。 完全将第一魔王平日里的威严抛掷到了九霄云外。 “走啊，洛宁。” 莉露鲁回头催促他。 那张白净的小脸上还残留了一些甜点奶油。 洛宁紧跟其后，手里提满了莉露鲁吃了几口就丢给他的零食。 什么烤饼烤肠、冰淇淋和蛋糕…… 虽然第一魔王在魔王城完全能够刷脸吃霸王餐，可是洛宁每一家都有按价付钱。 这位从不会逛街的魔王，好像觉醒了女孩子特有的逛街天赋。 莉露鲁也是第一次觉得，逛魔王城竟然如此有趣，竟对这座自己居住了好几百年的城镇感到新奇。 “走啊，怎么不走了。” 莉露鲁在一家酒馆门口停下脚步。 她指了指奥星酒馆的招牌： “吾要去这里。” 洛宁圈着她的蛮腰往前走。 “这里不去，这里不好玩。” “嗯？你以前不是最喜欢去了吗？” 对比起洛宁以前一直嚷嚷着要去的奥星酒馆二楼，他现在这个状态就很奇怪。 “不去了，没意思，我带你去买兔子玩偶。” 洛宁稍稍看了一眼奥星酒馆的大门口。 倚靠在酒馆门口的人鱼小姐正朝洛宁挥手抛媚眼。 就差对洛宁说一句：“洛大爷，来玩儿呀~”。 “哦……” 莉露鲁半推半就地往前走。 想了想，玩偶对她的吸引力似乎更大点儿，也就没有再执意进去。 435 给你看个宝贝 回到城堡的时候。 莉露鲁依旧是步伐轻盈、神清气爽的模样。 唯有洛宁本着‘浪费什么都不会浪费食物’的传统美德，把莉露鲁吃了一口就给他的那些东西都处理干净了。 全然没在意，自己作为一个正常人的胃是有局限性的。 当身体已经撑得举步困难的时候，洛宁已经有些想念那只总是能把食物一扫而光的小天使了。 洛宁单手扶着墙，在他的背上，一个比莉露鲁这个小萝莉还要大一点儿的兔子玩偶被他扛在身后。 莉露鲁说什么也不愿意在大街上抱着这个东西。 喜欢归喜欢，但身为第一魔王的脸面还是不能没有的。 莉露鲁到了那家玩偶店之后就插着腰说，没办法，创世神喜欢这种玩意，身为魔王的自己只好陪着他来采购。 洛宁在一边相当配合的说‘是的，没错’。 最后店家也只能笑了笑，没敢说话。 “洛宁，你去见过米娜了，是吗？” 走在前方的莉露鲁，毫无征兆地转过身。 洛宁慢下脚步，拽了拽手上的兔子耳朵，将滑落下去的玩偶又背上来。 “……” 洛宁有点儿迟疑。 这个时候应该回答‘是’还是‘不是’？ “你觉得，吾的处理方法对不对？” “这可是七柱……不，现在应该说是六柱，六柱魔王共同商量后的结果。” “我没意见啊。”洛宁轻松一笑。 “剥夺职位，让米娜经营酒馆，为魔族的经济做出贡献，并且暗中收集情报……现在整个蓝鲛鱼人族，都是效忠于魔王的眼线。” 莉露鲁轻轻地说完，她带着洛宁，从厅堂旁的楼梯下去。 洛宁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原以为处罚是剥夺职位、然后让米娜潜心经营酒馆，没想到稍微比洛宁想得复杂了一些。 这样也好。 魔王城的情报来源一直都很单一，基本都是靠米娜收集，要么就是拉蒂尔那个懒惰的天使随缘上报点消息，后来米娜被剥夺魔王的身份后，整个魔族的情报值瞬间就变少了。 现在直接让米娜和她的族人效忠魔王，倒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目前看来，米娜也有好好听洛宁的吩咐。 洛宁当初哪一句‘你的二次生命是莉露鲁给的，好好效忠她’，这句话肯定是被米娜铭记于心的。 “……你有没有听吾说话！” 莉露鲁倒是在旁边认认真真地问洛宁。 结果洛宁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副深思熟虑地模样。 “有啊。” “……那吾刚刚问你，这样的结果如何，你为什么不回答吾！” “我在想，你是在以‘魔王对创世神的提问’来询问我，还是说，是‘老婆在问老公意见’？” 洛宁不由得笑了一下。 莉露鲁小脸一红，‘哼’了一声，撇过头去。 “这两个有什么区别吗。” “区别在于，前者我会回答‘魔王大人英明’，后者我会回答‘老婆大人英明’。” “你……！” 一来二去，洛宁的两个回答都是一样的，莉露鲁呛得不行。 但是她的重点已经不在这个上了。 “不可以叫吾老婆！” 她细细长长的恶魔尾巴竖起来，和那张涨红的脸一起在反抗洛宁。 不过她也就只是这么叫叫。 一边凶洛宁，一边用小手解开房门的封印。 白嫩的手掌轻轻一推，莉露鲁打开房间门，自己一人率先进去。 洛宁前脚刚踏进门，莉露鲁立刻后脚关门。 “给吾！” 她又凶了洛宁一声。 理直气壮地在洛宁面前摊开手心。 洛宁取下身上背着的兔子玩偶，将玩偶交给了她。 莉露鲁抱住玩偶就一顿蹭脸。 玩偶比她人还要高出一点儿，莉露鲁抱着它的时候，兔子的一双腿都拖在了地上。 “啪叽、” 莉露鲁带着玩偶一起，倒在床上。 第一魔王此刻已经放下了全部的尊严，双手双脚都夹在玩偶身上，尽情地在床单上翻滚。 等她滚累了，对爱不释手的新玩具停下手了。 这才发现，洛宁就坐在她的身旁。 而且还一脸憋笑的模样。 想着这家伙居然会笑自己，莉露鲁惊慌失措了那么一瞬间。 随后又反客为主，脸上露出发凶的表情。 “你笑……” “给你看个东西。” 洛宁光速打断了莉露鲁。 虽然她奶凶奶凶的模样确实很可爱就是了。 “……什么？” “看个宝贝。” 洛宁搞得神神秘秘的。 一只手在自己裤兜里摸来摸去。 由于他是侧朝着莉露鲁的，莉露鲁看不清楚他具体在掏哪个位置。 洛宁把手放在大腿根部的时候，使莉露鲁一阵浮想联翩。 她承认有那么一丝丝的期待。 随后，在洛宁掏出个什么东西之后，莉露鲁终于是忍不住了。 她爬过来两步，支着头，努力地去看洛宁的**。 结果，洛宁掏出来的东西在手上，并没有在那个位置。 莉露鲁有点儿失望。 但随之的，她面色一凝，万般惊讶。 “洛宁、你、你怎么……能把自己的蛋……” “……？？？” 洛宁张了张嘴，举起来的手停顿在半空中。 原本神神秘秘的表情变得欲言又止。 “快装回去……” 莉露鲁都看呆了。 为了大家的性福着想……洛宁都在做什么蠢事？！ 但是仔细看看又不对劲。 虽然大小有点相似，但是形状和颜色完全不一样。 “这不是我的蛋。” 洛宁缓过来了。正色道。 “……那是？” “上次忘了给你说，这是打败光之神之后，我在地上捡的。” “那这是光之神的……” “光之神是女的。” “这吾知道。所以吾很惊讶。” “她是一只鸟，你应该也知道，所以这蛋其实是鸟蛋。” “鸟蛋么……” 莉露鲁沉思了片刻，顿然警觉起来。 她把放在门口的莱瓦汀召唤过来，握在手上。 “她居然没死？！” “死了，但没死完。” 洛宁把横在自己面前的莱瓦汀推开。 “这蛋有可能是因为她正在重生。有没有带着记忆不好说，如果带着记忆，那就把它杀死，我杀了她第一次，那么杀她第二次也不难，而且她重生之后不会有全盛期那么强，所以威胁度不高。” “如果她没有带着记忆嘛……倒可以先养着。” “话是这么说，到底能不能孵化出来还不一定。” 洛宁倒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莉露鲁好像越听越不对劲。 “吾懂了。”她俨然道。 “你想玩养成。” 436 你居然想冲鸟 莉露鲁幽幽地看着洛宁。 就算洛宁真的有那么一丁点玩养成的想法，莉露鲁也没办法反驳他。 毕竟洛宁说得都没错。 孵出来有问题就再杀一次，没问题就养着。 如果这家伙真的是传说中的不死鸟，这无疑会让魔族的战斗力再提升一个档次。 况且，这东西既然是光之神的卵，那把它丢弃是不可能的，现如今，也就只有让它待在洛宁身上才是最优的选择。 莉露鲁也只能赞成洛宁的提议。她轻轻地哼了一声。 “哼……随你好了，反正吾的这个房间，除了吾和你以外，不可能让第二个人进来。” 莉露鲁坐在床上，转了一个身去闷闷不乐地抱住自己的玩偶。 洛宁看见了自己腿边那条摇来摇去、不安分的恶魔尾巴。 没忍住，伸手去撸了一把。 莉露鲁浑身微微颤抖，尾巴本就是敏感的地方，再加上洛宁的手掌带来突如其来的热量，让她防不胜防。 她快速把尾巴抽回来，用手搂着，然后恶狠狠地瞪了洛宁一样。 “再摸，吾就咬你。” 莉露鲁威胁道。 洛宁不足为惧，反而笑了起来。 “好啊。” 他看着莉露鲁淡粉色的晶莹嘴唇，以及两颗露出来的恶魔獠牙。 “放马过来吧。” “……哼。” 莉露鲁才不跟他玩文字游戏。于是偏过头不理他。 “别的先不说，这光之神的蛋我确实是当坐骑来看的，那家伙的真身，确实适合当坐骑。” 为了让自己的老婆对自己将来的坐骑放下偏见，洛宁还是这么解释了一声。 莉露鲁还是背朝着他。黑色的小翅膀紧紧地裹住娇躯，一副不想理洛宁的模样。 洛宁也不以为然，莉露鲁能默许他就是在变相的支持他。 对自己老婆是个傲娇这一点，洛宁还是能拿捏准的。 “咣咣咣、” “……你在干嘛？” 听见身后叮叮当当的响声，莉露鲁还是没忍住，她抱着玩偶转过身来。 洛宁正蹲在地上，从储物袋里摸出来各种各样的锅碗瓢盆。 最后洛宁选了一口锅。 把利维坦之歌压在锅底，光之神的蛋放在锅内。 利维坦之歌在洛宁的操控下释放出微量的火魔法，热量很快就将锅底烧红了。 洛宁见状，又拿出一罐饮用水倒进去。 “……你在干嘛，洛宁。” 莉露鲁充满了好奇。 原本还不想搭理洛宁来着，但还是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当水‘咕噜咕噜’沸腾之后，莉露鲁愈发觉得纳闷。 “煮蛋。” 洛宁盘腿坐在锅边，看上去正在认真守着锅里的食物。 “你不是，还要孵化……？” “我正在找孵化的方法，之前我试过用太阳光照射，也试过给它注入光明元素，但是都没有用。” “所以，你选择了煮……如果煮熟了怎么办？！” “煮熟了就给你吃了。” “……” “反正是捡来的鸟蛋，虽然可能十分珍贵，但是给你吃了，倒也不可惜。” 洛宁就这么守着这口锅，眸子锁定在光之神的蛋身上，他正在细细观察其反应。 这蛋如果真的一加热就熟透了，那确实是够弱的，根本没有利用价值。 水的沸点也就一百度，这是连大部分魔兽的蛋都能承受的温度，如果光之神的蛋连这个都扛不住的话，洛宁可是真的会拿给莉露鲁吃掉的。 黄金龙劳勃今天一直在问洛宁神格的事情。 洛宁不知道什么神格，但假如这个蛋并不是光之神的转世，而是所谓的神格的话，那拿给莉露鲁吃也正好。 这个世界出个什么神明都不奇怪，多个魔神也挺好的。 “咕噜噜噜……” 等了那么几分钟。 连莉露鲁都皱着眉头、拖着她的兔子玩偶走过来了。 洛宁觉得这蛋也煮得差不多了。 关掉利维坦之歌，将那口还在冒烟的锅放在地毯上。 洛宁小心翼翼地把手伸进去。 从刚沸腾的水里拿出任何东西都是极烫的。 洛宁觉得这颗冒烟的蛋也应该很烫。 所以他相当谨慎地去碰了一下。 “……嗯？” “很烫？” 莉露鲁一把将洛宁的手抓过来看。 虽然一百度的水对恶魔来说，连做洗澡水都要差了点儿意思。 但是对于人类来说……好像是会烫伤的程度。 莉露鲁将自己微凉的掌心压在洛宁的手里。 洛宁的手虽然是热乎的，但是温度并不高，不像是被高温烫伤的手。 于是莉露鲁把手伸进锅里，试着去触碰那枚蛋。 她变得纳闷纳闷起来。 “……嗯？” “怎么是凉的？” “我也不知道。”洛宁摇头。 这煮了好几分钟的蛋，居然一点儿温度也没有，甚至连表皮也是冷的。 “你摸着也是凉的？”洛宁好奇道。 莉露鲁十分肯定地点了点头：“它在吾手里也是冷的。” “那真奇怪了……” 如果说，洛宁手里的蛋是冷的，有可能是因为这是用魔法煮沸的关系。毕竟洛宁对魔法免疫，感受不到魔法温度的同时，说不定也感受不到被魔法烧热的水的温度。 但是如果连莉露鲁都觉得没有温度的话，那就一定是没有温度了。 洛宁把蛋拿过在手里，‘咣当当’敲在锅边。 他想敲开看看。 不出所料的是，光之神的蛋还是十分耐糙的。 煮不熟，敲不开。 洛宁甚至那拿锤子出来砸了几次。 莉露鲁放在地毯上的兔子玩偶堆都被洛宁砸地板的震动给颤起来了，但那颗蛋就是纹丝不动。 于是他又试了试用烤蛋、蒸蛋、油炸鸟蛋。 敲了、砸了、放水里泡了。 五颜六色的魔法元素也都丢在这蛋上试过了。 结论是：好强的韧性。 “这确实是吾见过，防御力最强的蛋了。” 连向来傲慢的莉露鲁也认可了这蛋的抵抗力。 莉露鲁就这么看着洛宁把蛋放在兜里，然后开始在她的屋子里满屋跑。 “……现在是要干嘛？” 莉露鲁抬起脑袋，望着他跑。 “跑步孵化……我以前看过一本小说，里面的主角就是这么孵化蛋的。”洛宁一边跑，一边回答。 莉露鲁不理解洛宁这异想天开的念头。 她就这么坐在床上，看着洛宁在自己的房间里跑了个十来圈。 莉露鲁的房间其实已经很大了，毕竟是魔王的寝殿，规模还是有点儿的。 洛宁跑了十圈就乏了，大字躺回床上。 “要不你还是把它吃了吧。” 他抓着手里毫无反应的蛋，对莉露鲁说。 洛宁之前的一切想法都源于，这蛋能孵化的前提。 如果这玩意根本就不能孵化出来，那洛宁觉得自己也没必要做无用功了。 “生吞……？吾不吃！” “万一是神格呢？” “神格……”莉露鲁身为魔王，还是知道魔族各种族情况的，所以她有听说过神格的存在。 “那也很奇怪，吾现在都还没搞懂它的来头，吾才不吃。” 莉露鲁哼唧几声。 洛宁捏着蛋反复看了几眼。想想也觉得是。 毕竟是捡来的东西，万一这玩意还有寄生功能呢。 吃下去莉露鲁要是被寄生了，那可就狗血了。 别忘了，这光之神之前还一直想要黑化重生呢。 “我明白了。” 洛宁忽然恍然大悟道。 “你说，这蛋会不会是，没有受精？” “……” 莉露鲁沉默了片刻。 她抓起玩偶丢到洛宁脸上。 “你在想什么啊，洛宁！！” “我只是觉得，有这种可能，毕竟所有鸟类都需要受精繁殖……” “你想冲鸟！” “我不是…我没想……话说你哪儿学的稀奇古怪的词？” “……哼！” 莉露鲁气呼呼地在床上翻了个身，用背朝着洛宁，恶魔尾巴在洁白的床单上抽来抽去。 “任何生命孕育都需要时间，着急是没有用的，吾先休息了。” 莉露鲁用小翅膀把自己裹得很紧，只给洛宁留一个背影。 至于洛宁刚才的疑问，莉露鲁才不会老实回答。 洛宁觉得自己老婆说得也对。 任何鸟蛋孵化都需要温度和时间，有时候甚至对环境的湿度都有苛刻的要求。 这种事情是不能着急的，洛宁只好摆正心态，变得随缘一些。 今晚无疑是一个美好的夜晚。 首先，抱着老婆柔软的身体睡觉，这本身就是一件美好的事情。 其次是，莉露鲁睡到一半的时候，居然也情不自禁地转过身来，一双小手缠绕在洛宁的腰上。 她大概是在梦里把洛宁当做是大号的、自带保温功能的兔子玩偶了。 洛宁虽然被勒得有点儿难受，但还是痛并快乐着。 时间一直持续到早晨。 当猩红色的双子红月高挂的时候，洛宁从浅梦中清醒。 身体全身上下硬得发麻。 因为舍不得把莉露鲁的小手扒拉开，所以洛宁一整晚都保持着睡前的姿势。 身体就这样被莉露鲁缠着，僵硬了一晚上，等醒过来的时候才发现，连抬手都有些困难。 “你醒了。” 娇软的声音从旁侧传来，洛宁把视线放在折腾了自己一晚上的罪魁祸首身上。 莉露鲁正在做一个奇怪的姿势。 双手双脚趴在地上，屁股微微翘起，黑色的细尾巴如同天线一样竖着。 莉露鲁趴着脑袋，圆圆的恶魔角怼在枕头上。 整个人呈现出半匍匐的蜷缩状态。 听见洛宁醒来的动静，她这才抬起头去看洛宁。 洛宁看着那双认真的红眸，不由得觉得好笑： “你在干嘛？” “……孵蛋啊。” 437 降临的雨 “哈哈哈……” “你笑什么！！” 莉露鲁觉得自己没做什么奇怪的事情啊。 她也就是学着鸟兽孵蛋的模样，在试着孵化洛宁捡来的这枚蛋。 但是洛宁忽然笑自己，莉露鲁不开心了。 她挪挪小屁股，将身体蜷缩地更紧了。 “你再笑！！” “不笑了不笑了。” 洛宁连忙摆手，脸上强忍着笑意。 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只是单纯的觉得自己的老婆很可爱。 随手摸一把莉露鲁的恶魔角，洛宁坐起来，把挂在床尾的衣服捞过来穿上。 莉露鲁有点儿炸毛，还想抱怨洛宁摸她角角的事情。 “砰砰砰、” 很快，突兀的敲门声扰乱了这平静的早晨。 “魔王大人、洛宁大人！” 两人同时把注意力锁定在了门口。 门外的声音洛宁比较耳熟，是专程负责莉露鲁行程起居的那位恶魔女仆。 这位黑皮恶魔平时不会打扰莉露鲁的休息。 除非，她是有什么事情上报。 并且从她急促的语气来看，应该也不是什么小事了。 “发生怎么了，利亚。” 莉露鲁拉开门，脸色并不算好。 恶魔女仆轻轻地鞠了一躬，脸上有些失色。 “黑雨降临了，魔王大人……” 莉露鲁眸子一紧，扶住门框的手用力收了收。 “吾明白了，吾马上出去看看。” 说完，她关掉了门。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莉露鲁的眼神变得愈发冰冷。 她回到自己的床边，开始简单地穿戴衣服。 其实，魔王城降下黑雨已经是屡见不鲜的事情了。 大部分的时候，魔王们都不会在意。 因为是没法奈何的天灾，就算心急火燎的赶过去，魔王们也只能无济于事。 这种情况下更不会有女仆特意来敲莉露鲁的门。 除非……雨特别大。 莉露鲁穿上过膝袜，紧致的尼龙布料将小腿包裹得严严实实。 一双小巧的脚掌犹如一叶小舟踩进鞋里。 换上圆皮鞋之后又觉得不妥，立马抽.出来，踩进了另一双有筒靴的马丁鞋。 洛宁将她凝重的表情看在眼里，在莉露鲁开门出去的时候，洛宁将她拦住了。 “你呆在这里，我去看看。” “吾是魔王，吾理应当……” “我还是你老公呢。” 洛宁打断了她，轻轻笑了笑。 “我也理应当保护你啊，是不是？” 他不由分说地把莉露鲁扛起来，放进她那一堆兔子玩偶里。 随后手臂一横。 “莱瓦汀。” 被叫住名字的神器兴奋地在地上弹了一下，使出了吃奶的力气窜进洛宁的手心里。 洛宁将它捏住。 扛着这把轻巧的镰刀，洛宁在莉露鲁的注视下离开房间。 “洛……” “嗡！！” 在莉露鲁下床的一瞬间，莉露鲁的脚底徒然冒出一轮填满整个房间的黑色魔法阵。 一本魔法书正悬浮在洛宁的身侧。 书页像是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哗啦啦的翻页。 利维坦之歌甚至都还没来得及找到那一页魔法，就在洛宁急促的念头下率先释放魔法了。 洛宁站在魔法阵的边缘外，回头轻轻看了她一眼。 因为不愿伤到莉露鲁，洛宁特意选了一些亲和恶魔元素的、黑暗属性的束缚魔法。 虽说第一魔王对黑魔法有很强的抵抗力，但是如果再多添加几道的话，即便是莉露鲁也不可能轻易挣脱。 更何况，还是没有神器的莉露鲁。 “嗡——” 一轮轮魔法从地面升起，将莉露鲁笼罩其中。 洛宁看见了魔法罩后面，莉露鲁奶凶奶凶的模样。看那架势，似乎是要冲出来咬洛宁一口。 洛宁的漆黑眼眸在黑暗元素的浸染下，添了一丝深邃的色泽。 他看向莉露鲁，又轻轻笑了笑。 关上门。 洛宁的目光锁定在楼道的尽头。 他加快脚步奔跑起来，从城堡的负一楼一路跑到了最上方。 最上方的一层是魔王的会议殿堂。 殿堂的边缘是没有窗户的瞭望台，原本这样的设计是给几位喜欢乱飞的魔王设计，后来倒是成了一处可以俯瞰全城的至高点。 洛宁来到这里之后，发现这里聚集了不少人。 除了平日里能见到的魔王以外，还有一些洛宁不熟悉的魔族。 长相奇特的蜥蜴人、鼻子上挂着圆环的红牛人，还有一堆缩在角落里相依在一起的美人鱼小姐。 这里是魔王城最高的建筑，楼上淋不到雨。即便雨势再怎么大，也不会危及到这边。 “抱歉，洛宁大人……这是城里最安全的地方，我擅自把族人带来了。” 米娜就挤在那群人鱼小姐的中央。 一边安慰族人的同时，她也在温柔地向洛宁解释。 洛宁没有多说什么，这点小事，他并不在意。 当他从七柱魔王的椅子边走过的时候，一个慵懒地声音在朝他问。 “莉露鲁呢？” 洛宁是一个人上来的，这让魔王们都感到诧异。 其实，就算莉露鲁来了，也解决不了任何事情。 洛宁见过莉露鲁在大雨中的模样。 黑雨会无差别地腐蚀她的肌肤，尽管有强大的再生能力，但是修复好的肌肤将会再次受损，而依附在肌肤表面的疼痛，则是实实在在的。 就算莉露鲁是魔族最强大的魔王，可是在黑雨的冲刷下，她也只能无能为力。 “在家里。” 洛宁瞥了一眼躺在椅子上的拉蒂尔。 拉蒂尔那双笔直的小腿懒洋洋地挂在扶手上，晃来晃去。 听了洛宁的回答，她只是笑笑，没多说什么。 其实魔王们并没有表面上看去那么淡定从容。 只是这种黑雨也见多了，再加上根本无法阻止，所以除了躲在魔王大殿、心里默默希望黑雨能消失以外，其他的就无能为力了。 洛宁一步步来到窗台前，先是朝下看了看。 雨势并不小，倾盆大雨能将视线一起朦胧了。 但由于是清晨的关系，街道上的魔族并不多。 大多魔族都找到了屋内避雨，只有寥寥几个身体虚弱、或者是逃跑路上绊倒的，因为淋了雨之后身体出现不同程度的腐蚀，导致再也难以移动。 黑色的雨水在地面上流淌，奔腾在街道上，就好像是在汇聚洪流。 它们宛如死神一样游走在街上，将一些老虚弱的魔族吞没。 虽说这个残忍的世界是优胜劣汰的，但是这样的灾难，不能让人苟同。 窗外有雨落飘在洛宁的脸上，洛宁抹了一把脸，手上的雨水黑得像石油。 没有人知道这场雨会下多久、又会有多少魔族因此丧命。 也没有人知晓，围绕在地下通道入口的防洪闸什么时候会决堤。 黑雨的每次降临都形同末日。 天空中的黑暗在无尽地吞噬这座城市。 这场雨就好像是在催促洛宁尽快离开一般。 如果说，黑雨的秘密就藏在人类领地的话，那无论如何，洛宁都会将其挖掘出来。 就算搅个天翻地覆也在所不惜。 “哗——” 魔王殿堂里，暗红色的火光瞬间将这里点得明亮。 洛宁手中的纳尔特之剑正在回应他的呼唤。 烈焰爆燃，很快就攀上了剑身。 熊熊烈火很快就蔓延到了洛宁的手上来，却丝毫不会烫伤洛宁半分。 “这次的雨可不是闹着玩的，云层和上次的厚度显然不同，你还是别……” “轰——！！” 火光重重地朝天劈了出去。 月牙形状的光刃劈砍在黑色的云层上。 云层亮了一下，很快火光就熄灭了。 拉蒂尔眼看着劝说洛宁是无果的，所以她轻轻闭上嘴巴，没有再多说什么。 “算了~反正你魔力是无穷尽的，浪费的也只是臂力而已。” 拉蒂尔摆了摆手，没有再去管这个固执的男人。 洛宁其实只是浅试了几次手感。 劈了几刀纳尔特之剑后，洛宁又把莱瓦汀握在手中。 镰刃上，红色的十瞳瞬间张开。 上面都每一颗眼睛都在兴奋地注视洛宁。 瞳仁在颤抖，期待的目光好像是在等候洛宁的使用。 但是洛宁只是象征性甩了甩，试了几次手感之后，还是把纳尔特之剑拿了起来。 莱瓦汀在他的左手上不断扭动，好像是在抗议洛宁这偏心的行为。 其实，对洛宁来说，莱瓦汀和纳尔特之剑并不好配合。 如果是永恒之剑的话，洛宁还能一只手捏一个神器，做个双剑士。 但是这镰刀……太大，也太碍事了。 它的长度是纳尔特之剑的好几倍，洛宁挥动起来并不怎么趁手。 可是，这莱瓦汀在他手上扭得跟蛆一样，洛宁如果不用它的话，它水汪汪的红眼睛都要哭出来了。 于是洛宁把纳尔特之剑暂时收了起来，将双手都握在莱瓦汀身上。 莱瓦汀扭扭身体，变得更兴奋了。 “给你一次机会，莱瓦汀，能劈开的话，我今晚抱着你睡。” “……！！？？” 莱瓦汀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 十只眼睛都在不可思议地眨来眨去。 被自己的造物主老父亲抱着睡一晚上……想想是何等究极待遇！ 那十只猩红的眼眸在惊讶中很快回过神来，眼神变得犀利无比。 莱瓦汀身上散发开恐怖的黑暗气息，不祥的光芒笼罩在镰刀的表面。 洛宁顿然感觉自己的视力变得清晰了许多。 不再局限于人类的视力能力，洛宁能看见很远的地方，能看见很清晰的细节。 以前在全力使用莱瓦汀的时候洛宁也有这种感觉，今天的感觉比以前更强烈了一些。 他抓握着镰刀的中断，两条腿岔开一定的距离，朝着天空用力一挥。 “轰——！！” 强大的黑暗之力如同缠绕了无数个冤魂，黑暗迸射而出。 恐怖的力量掀乱了窗台后方的帘子，地砖瓦片在暴风中挟杂着雨水乱飞。 依偎在魔王殿堂里的魔族发出不同程度的惊愕声音。 可怖的力量将他们震退了好几米远，就连坐在王座上的魔王都不由得站了起来。 原本泰然自若的拉蒂尔甚至直接站在了王座上，黑色的六翼在风中猛地舒张。 拉蒂尔惊愕得张开嘴唇，金瞳中满是激动。 她刚刚亲眼看见了，洛宁在使用神力的时候，那一瞬间变得赤红的眼瞳。 438 人鱼的慰问 黑雨没有持续太久，最终还是停了。 或许是被洛宁劈散了，也有可能是雨水耗尽而自然消失了。 洛宁挥出去的镰光，其实效果并不显著。 这极有可能是傀儡魔法和莱瓦汀都是黑暗属性的缘故，同属性的攻击效果并不明显。 洛宁用纳尔特之剑效果会更好一些。 热量本身就能蒸发雨水，红色的火光对任何生物都有斥退力。 再加上，纳尔特挥起来并不笨重，它能在洛宁手上一口气挥出几十道剑刃。 所以那一连串打击下来，黑云终于是不负众望地散开了。 “呼……” 洛宁松了一口气，将神器收回空之境的碎片里。 紧张的氛围随着他的放松而散去。 再看看自己脚底的一片狼藉。 吹飞的地板砖掀得立起来，周围的红色帘子已经被火焰烧得差不多了。 “用传送魔法下去，等黑水消失后再回到地面。不用急着救人，要先保证自己的安全。” 雨过天晴后，明朗的天空上，双子红月高挂。 魔龙王菈尔正在指挥前来避雨的魔族井然有序的疏散。 那群人鱼小姐并没有跟随蜥蜴人的队伍快速离开，反而朝着出口的反方向，洛宁的地方游过来。 不同颜色的鱼尾在地上晃荡，推出一串串水波涟漪。 荡漾的不仅是有粼粼的鱼尾，还有那双双柔媚的眼睛。 如果说，之前对洛宁的了解仅限于在族长米娜的嘴里听到的话，那这帮人鱼小姐现在算是亲眼见识到了。 一个个都投来激动又崇拜的眼光。 “呼呼，还以为会是一场巨大的灾难……”为首的人鱼是蓝色的鱼鳞，个子稍矮，洛宁记得这家伙，叫缇娜。 “姐姐们，还不来问候一下我们的洛宁大人~~” 缇娜游过来，轻轻地踮起鱼尾，努力朝洛宁靠得更近。 鱼尾确实是能踮起来的。 洛宁看见那支平时向身后弯曲的鱼尾巴直了起来，连带着挺胸的动作。 紧接着，洛宁的脸蛋上传来一阵凉意。 他一个纳闷。 毫无疑问的是，他被人鱼小姐啄了一下。 而跟在她身后的那一串人鱼，也是排着队，学着她的模样相序在洛宁的脸上留下香吻。 而且她们的嘴唇是有口红的。 不同色号的香吻落在洛宁的脸上，到最后一个的时候，甚至都无从下嘴了。 这就是……人鱼的‘问候’方式？！ 吻脸礼并不过分，但是洛宁更好奇的是，这些人鱼为什么在知道他的身份之后，还能表现得这么自然而然。 再看看跟随在最末尾的米娜。 洛宁好像在米娜的表情中找到了原因。 她教的。 她告诉了自己的族人，以后只服侍洛宁一人。 “洛宁大人~~改天见！~~” “店里酿了新酒哦，洛宁大人有兴趣来尝尝~” “随时恭候洛宁大人~” 人鱼小姐们抛来碧波荡漾的眉眼，鱼尾摇得眼花缭乱。 在离开的时候，甚至还不忘给洛宁丢来一个飞吻。 洛宁揉了揉自己发酸的手臂，把目光放在最后这位人鱼身上。 米娜身上的鱼鳞要比任何一条鱼的都富有光泽。 丰硕的身材柔美优雅，腰躯游动起来的时候，婉曼又温柔。 她并不比洛宁矮多少，所以亲吻洛宁不需要踮脚。 她捧着洛宁的脸，落吻的位置稍有特殊，是落在嘴唇上的。 要平时的话，米娜根本不敢主动亲洛宁。 这次也是沾了妹妹们的光，才让她在众多人鱼族的掩护下，偷偷地浅尝了一口。 “洛宁大人，听芙妮说，您要出发去人类领地了……”米娜轻轻地问道。 “嗯，还有很多事情要解决。” 洛宁随手抹了一把脸。 抹下来不同颜色的口红。 他搓了搓手心，觉得一会儿还是去洗一把脸算了。 “您把这个带上……” 米娜从身上取下来一片巴掌大小的鱼鳞。 这片鱼鳞光滑且透明，和米娜身上大部分的鳞片都不同。 也不知道取的是哪个部位的鳞片。 “把它放在水里，我就会出现，如果洛宁大人需要我，我随时愿意来到洛宁大人身边……” 米娜的声音轻柔，像是在洛宁的耳边说悄悄话。 “如果不需要也没有关系，我会在魔王城静候洛宁大人归来……” 清澈的眼睛里尽是柔情的水光，像是把温柔在眼睛里含化了。 “我先收下了。” 洛宁没多想，收下了米娜的鳞片。 他没有通讯魔法，如果有什么事情要联系魔王城，米娜的鳞片无疑是很好的桥梁。 “那我就不耽搁洛宁大人了。洛宁大人……保重。” 米娜并没有自己的私情而停留，洛宁还有更多的事情要处理，并不是她一个人就能独占的。 又不舍地看了洛宁一眼，米娜悄然转身离开，回到自己的族群里。 “欸，狡猾哦，族长大人~” “看见了看见了，族长大人刚才亲的都不是脸……” “不是说，是对洛宁大人的吻脸礼吗，好狡猾哦~” “顽皮。” 米娜鱼尾一抬，掀起一串水花，浇在嬉闹的人鱼少女身上。 人鱼少女嘻嘻一笑。 “嘿嘿，族长大人脸红了！~” “第一次见到呢！” 走到大殿的另一端传送阵里。 人鱼小姐们消失在传送阵中。 在消失之前，还不忘朝洛宁挥挥手。 洛宁目送她们下去，视线里又捕捉到正在缓步朝自己走过来的拉蒂尔。 拉蒂尔站立在洛宁面前，突然凑近脸。 她距离洛宁很近，几乎是要把嘴唇撞上去的程度。 洛宁下意识以为她要和那些人鱼小姐一样来个什么亲吻礼。 于是战术性后靠了一些。 “我可不会玩什么无聊的小女生游戏。” 拉蒂尔无趣的轻轻一哼。 她那双眼在观察洛宁的眸子。 洛宁的眼睛已经恢复了该有的深黑色。 拉蒂尔后退半步，又绕开洛宁，走到洛宁身后的窗台边上去。 漆黑的六翼逐渐打开，黑色的羽翼被高处的风吹得升起。 “后续的事情魔王们会处理，你早点动身吧。” 说完，她纵身一跃。 在跳落之时，羽翼猛地一扑，身体腾身而起，在被蓝色的防空炮攻击之前，回到了自己的玻璃房里去。 洛宁目送她消失，又瞭望了一眼魔王城的状况。 比起他第一次见到的洪水暴雨，这次的情况并不惨烈。 他还要回去给莉露鲁汇报，所以看了几眼就又离开了。 洛宁用不了传送魔法，只能老样子从楼梯下去。 这一上一下，再加上手臂高频率的挥舞，身体还是有些倦意的。 一路来到魔王城的负一层。 干燥的地面表明雨水根本没有渗透进来。 洛宁顺着走道，来到莉露鲁的房门前。 房门是开着的。 门内的魔法还在生效状态。 门口站着一个女人。 正在用吃奶的力气去敲黑魔法的防护罩。 “我怎么可能帮你打得开门啊，莉露鲁。” “真的是，这是连你都打不开的魔法阵，我要怎么才能从外面打开啊！！” 魅魔的尾巴无时无刻都高高翘着。 她在使用各种手段、寻找各种角度，帮助第一魔王里应外合，打开封印。 不过这一切都是徒劳的。 莉莉丝折腾了一会儿，额头上都密出一层香汗了。 “呼呼。” 她呼呼两口气，决定休息一会儿。 忽的，像是察觉到一种熟悉的气息，莉莉丝动作一僵，回头去看。 “啊~~洛宁大人！” 她以最快的速度投入洛宁的怀抱。 魅魔可不管什么脸面问题。 她们会竭尽全力的满足自己、取悦自己。 想要得到的一切都会主动去争取。 那双柔软的雪峰就在洛宁身上蹭来蹭去，蹭得凸起的饱满硕果挤压在洛宁的胸膛上，凹陷进雪峰里。 “砰砰砰、！！” 莉露鲁房间里传来急促的敲击声。 她已经搬来椅子开砸了。 那双凶恶的眼神，不仅是要把莉莉丝大卸八块，看上去都要把洛宁给一起生吞了。 “呜呜，第一魔王好可怕，叫我来帮她，但是她又凶我~~~” 莉莉丝抱住洛宁的手臂开始撒娇。 当她想要当着莉露鲁的面，在洛宁的脸上强势吻一口的时候，又突然愣住了。 洛宁的脸上全是口红印…… 莉莉丝甚至都无从下口。 洛宁也是微微一怔。 糟了。 忘记洗脸了。 而且，他根本不知道魔王城哪里有水池啊。 “砰砰砰！！” 洛宁偷偷去看了一眼封印阵内的莉露鲁。 现在不是要生吞洛宁那么简单。 她看上去像是要把洛宁狠狠地收拾一顿，用出她脑袋里能想到的最解恨的刑罚。 洛宁的喉结滚了一下。 这封印，好像不解开会比较好…… “洛宁大人~这里好吵哦，洛宁大人不如去我的房间，我房间里有很多有意思的东西呢，洛宁大人来看看呢~~” “洛宁大人这次回来都没有好好陪陪人家，赶紧嘛……” 莉莉丝的声音娇滴滴的，句尾每一个音节都在上扬。 洛宁被她缠得厉害，连手都凑不出来去掏利维坦之歌。 “先松开我……” “不嘛~不要不要~~” 莉莉丝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娇躯不断地在扭，恶魔尾巴已经弯曲起来，形成了桃心的形状。 那双紫眸里也填满了爱心，魅魔散发出来的魅力虽然对洛宁来说是无效的，但是洛宁能够感受到一些属于异性的荷尔蒙气息。 “洛宁大人~~” “唔，洛宁大人的身体真硬呢~结实~~啊，好强烈的雄性气息，我喜欢，好喜欢~~~~” “咔、咔……” 莉莉丝将洛宁的手臂夹得很紧，双腿也是缠绕在洛宁的身上。 但是洛宁的注意力并没有在这里。 他看着自己布下的封印结界。 在一点点的被莉露鲁击碎。 冷汗还没来得及滴落。 “碰——！！” 爆炸声响彻在负一楼。 439 我要走了 二合一章节 莉莉丝被莉露鲁揍得很惨。 她打不过莉露鲁，但是却也不畏惧莉露鲁。 特别是在洛宁的事情上，魅魔有属于她的固执。 她们打地天摇地坠，洛宁只听见楼道里传来‘砰砰砰’的响声，城堡里的碎石块洒落了一地，洛宁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最后莉莉丝是被莉露鲁扛回去的。 像是丢垃圾一样，将莉莉丝丢回她自己的巢穴里，在关门的时候甚至还不忘在门上补一脚。 等莉露鲁再次出现在洛宁面前的时候，洛宁正在她的房间里等她。 这次洛宁哪儿都没去。 因为他知道，去哪儿都不行。 乖乖留在莉露鲁房间，能让她稍微消消气。 莉露鲁的小脸黑得都快滴水了。 虽然洛宁已经想办法把脸洗干净，但是奈何恶魔的鼻子是相当灵敏的。 洛宁身上的香味儿，莉露鲁直到现在还能闻到。 洛宁看见了莉露鲁捏紧的拳头，她身后的蝠翼有些僵硬，细长的尾巴末端有些微微发颤。 洛宁以为自己要玩完了。 还没来得及被老婆收拾一顿，莉露鲁却突然对他失去了兴趣。 莉露鲁放下拳头悄然转身，开始收拾自己糟糕的房间。 那些被砸坏的椅子和桌子通通被她丢了出去。 莉露鲁在丢东西的时候力气很大，可以看出来，她现在依旧处于生气发怒的状态。 “砰、砰——” 丢完那些坏掉的家具，莉露鲁拍了拍手。 “吾不需要你的保护，洛宁。” 她走到洛宁身边，和洛宁擦肩而过，将洛宁身后挂着的那件披风抓过来，披在自己的身上。 “吾在这座魔王城，生活了八百年，从村落开始，到现在的城镇，吾经历了很多，吾和吾的城都有自己的生存之法……” “你来到魔王城还不到半年，遇见的黑雨不过寥寥几次，吾可是经历过成百上千次。” “你对黑雨的了解远不及吾……所以，下次，别再鲁莽了。” 莉露鲁走到房间的门口，回头看了洛宁一眼。 她还有善后要处理，在离开之前，她又补了一句。 “不过，吾确实应该感谢你……” “哼，但是你再把吾锁起来，吾定不会轻饶你。” 她尾巴用力一甩，随着‘砰’的一声，关上了大门。 洛宁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被老婆说‘谢谢’他可开心不起来。 他宁愿被自己的老婆打一顿。 再不济，在床上打也行。 随手收好自己的东西，洛宁跟了上去。 莉露鲁的步伐极快。 别看她腿不长，但是步调急促，一溜烟儿的功夫，人都没影了。 洛宁一路跑到走廊尽头才看到莉露鲁。 莉露鲁大概还处于气恼的状态，刚才那一声‘谢谢’也是生气状态下说的。 这一点，从她紧贴双腿的尾巴就可以看出来。 如果莉露鲁心情好的话，尾巴是勾起来的，心情不好的话，尾巴会直直地垂在去。 听见洛宁的动静，莉露鲁更是加快了脚步。 好像要气闷的把洛宁甩开。 洛宁跟上她上了一楼，两人来到平地。 莉露鲁的小翅膀已经铺开了，准备投入天空。 “我要走了。” 洛宁的声音打断了莉露鲁的举动。 莉露鲁的蝠翼刚举起来，就又停住了。 “……” 她回头去看洛宁。 白净的小脸上明明还在生气，但是红色的眼睛已经变得水汪汪了。 看上去就像要委屈得哭了的模样。 “哼……那你现在就走好了。” 莉露鲁背朝着他。 她的语气虽然很强势，但是洛宁的听力捕捉到了一丝丝不协调的鼻息。 洛宁绕了一圈，绕到了莉露鲁的身前去。 莉露鲁侧开脸，不去看他。 洛宁甚至不用想就知道，自己老婆这是舍不得自己，正在撒娇哭给他看呢。 “噗……” “我不去了。” 洛宁两手一摊，一副打算开摆的状态。 莉露鲁脸上一喜，随后又沉了下来。 “你不去的话，魔族的问题……” “但是你又舍不得我。”洛宁故作无奈的叹一口气。 “吾、吾才没有……！” “是吗？” “……” 面对洛宁的质疑，莉露鲁沉默了。 说实话，洛宁还真不愿意去。 谁会没事给自己找事做呢。 比起去人类帝国，洛宁更喜欢待在魔王城。 每天吃莉露鲁的、睡莉露鲁的，岂不美哉？ 对洛宁个人而言，他去不去人类领地都无所谓，他和这个世界的人类并没有什么交情。 可是洛宁有自己的承诺在先，他答应过莉露鲁，会让魔族的一切都好起来，所以洛宁这一趟是必须要去的。 “哼，你还有很多罪行在吾的手里，吾会在你回来之后慢慢清算。” 其实这位傲娇的言下之意就是，她会等洛宁回来。 只不过这种话没办法从莉露鲁的口中说出来罢了。 “我这次好歹是去解决魔族危机的吧，回来之后就不能将功补过吗？” 洛宁轻快一笑，用手盖住自己领口上的口红印。 刚才还没发现，这会儿低头才发现自己的衣服上还漏了一个地方，也不知道是哪个调皮的人鱼小姐瞎蹭的位置。 “哼，一码归一码。” 莉露鲁轻轻一哼。 她当然知道洛宁的身上都是鱼腥味儿，刚才把莉莉丝轰走的时候，她也听菈尔说了洛宁劈开黑云的那番事情。 不仅如此，菈尔还激情高昂的给莉露鲁讲述了米娜的那些人鱼妹妹们是怎么献吻的。莉露鲁听得青筋直跳。 但就像莉露鲁说的那样，一码归一码。 生气是生气，可是莉露鲁不能真的打洛宁。 毕竟打坏了就没有了。 “总之，吾会好好惩罚你的，洛宁。” 两人轻轻地注视着对方。 尽管莉露鲁的红瞳里都是愤怒和凶恶，但是洛宁一点儿也不觉得怕，他只会觉得自己的老婆可爱。 谁会怕一只奶凶奶凶的小猫呢。 “我回来之后，会来好好领罚的。” 洛宁笑着点头，又朝莉露鲁扬了扬脑袋。 “送我出城？” “……哼，吾本就要去检查魔王城的受损情况，就顺路送送你。” “是是是。” 洛宁在点头答应。 可是莉露鲁刚才离开的时候根本不是想去这个方向，她就是特意在送洛宁。 一路上，两人各自保持着沉默。 黑色的雨水已经消失在了地里，除了受损的建筑、以及魔族疼痛的喊叫声以外，这里已经全然没有了黑雨的痕迹。 这种雨水来的时候很急切，消失的时候也相当迅速，眨眼间就会消失不见。 也不知道是渗透在了地里，还是说蒸发掉了。 魔王城受损的情况还算正常，看上去就像是爆发了小规模的冲突。 偶尔会有蜷缩在地上的魔兽人被担架抬着走，还有一些走丢的小魔兽在地上嚎啕大哭。 那些外界的影响洛宁都没有去管。 这次损伤规模不大，魔王城本身的人口数量能够处理，所以他只是默默地跟着莉露鲁走在后面，时不时地低头去看莉露鲁瘦小的背影。 “吾还以为，你会过几天再走。” 莉露鲁声音虽小，但并不妨碍被洛宁听见。 “我也以为会等几天去了，毕竟昨天还在跟你逛街呢，今天突然就下这么大的雨。” “吾都没有准备好。” “……准备什么？”洛宁似笑非笑。 “一些食物和水。不然你会饿肚子。” “这倒不会，我现在会好几种加速魔法，给我一头魔龙，我要不了多久就能到达人类领地。” “等我到了人类领地，吃的喝的也不愁了，别看我刚来的时候什么都不会，连兔子都要你帮忙抓，现在我打猎老强了，一射一个准。” 洛宁像是在讲故事一样叙说自己的情况。 毕竟他也有好几趟的冒险经验了，根本不是第一次和莉露鲁踏上旅程时候的新手状态。 莉露鲁听得神情复杂。 虽说洛宁的成长对她来说是一件值得欣慰的好事，但是为什么……听他这么说的时候，有点儿难受呢。 莉露鲁扪心自问。 觉得最大的原因也许是，洛宁的那些成长并不是她见证的。 她把他孤身一人丢弃在人类领地，等他回来了，拍着胸脯说自己变强了，她却觉得难受了。 没能一直陪着他，确实很遗憾。 “食物确实不用带了……要不我把你也打包带走好了。” 洛宁察觉到气氛变得凝重起来，于是他朝莉露鲁一笑，开起了玩笑。 没想莉露鲁竟然对这个问题还真的思考了几秒钟。 “不行，吾是第一魔王，不能长时间离开魔王城，而且……” “嗯？” “哼，算了，没什么。” “欸，说话说一半可不行啊。” 洛宁嘀咕了一声，但是莉露鲁没有打算说完的样子。 不知不觉间，两人已经来到了魔王城的大门口。 莉露鲁停下脚步，又朝洛宁继续叮嘱道。 “人类很狡猾，你自己一个人要小心……小心不要被有心的女人骗了。” 洛宁不仅发笑：“为什么是被女人骗？” 莉露鲁的视线上下打量着他： “因为你很聪明，一般人骗不了你，除非……” 莉露鲁的目光锁定在洛宁的小腹中间。 洛宁被看得发烫，就好像她的视线有灼烧的温度，能透过裤裆的布料传过来似得。 “除非那个人长得很漂亮。” “噗……你把我当什么了。” 洛宁觉得自己跟老婆之间应该有什么误会。 “哼，吾不好说，你第一次回来的时候，带回了勇者米莉娅，第二次的时候，带回了炽天使拉菲尔……谁知道你第三次、第四次又会带什么回来。” 莉露鲁又冷冷地哼了一声： “吾的魔王城，可塞不下这么多种族，下次带来，只有赶出去了。” 莉露鲁说得是有理有据、正色直言。 反正洛宁是找不到解释的余地。 “前几次都是意外，这次绝对不带女人回来，”洛宁顿了顿，补充道，“当然，男人也不会带。” 两人已经走到了魔王城的大门口。 穿过了吵杂的道路，尽头的大门口相对冷清，连说话声音都能传出好几米远。 门口，洛宁还发现了一个人影。 那人的饱满羽翼相当抢眼，正懒懒地倚靠在墙面上，两条修长的腿互相搅在一起。 拉蒂尔的手里牵着一只白羽龙，目光淡淡地放在洛宁的身上。 看样子，她已经在城门口等了一会儿了。 “菈尔那头黄金龙在黑雨中受伤了，你只能继续骑你这个小家伙。” 拉蒂尔说着，伸手拍了一下白羽龙的大脑袋。 “啾……” 白羽龙害怕极了，肥硕的身躯瑟瑟发抖，上面洁白的羽翼更是抖得厉害。 这种程度的魔龙害怕魔王这很正常，此时的白羽龙正在朝洛宁递过去一双楚楚可怜的眼神。 洛宁只好先把白羽龙牵过来。 “黄金龙还是笨重了一些，还是这种小巧的家伙比较适合你……既然你是要去人类领地，还是体积小一点儿好。” 把缰绳放进洛宁手里之后，拉蒂尔懒散地打了个哈欠。 “呼，先回去了，等你好消息啊，洛宁。” 她说着就要走，在无意间却和莉露鲁对视了一眼。 拉蒂尔也是看见了莉露鲁那双充满愤怒的眼神。 “我不会抢你男人，也不会加入你们幼稚的少女游戏。” 拉蒂尔的声音很轻，在只有她和莉露鲁能听见的程度下，莉露鲁不至于会炸毛。 莉露鲁只是抬起她的红眸，无声息地瞥了拉蒂尔一眼。 她的眼神明显是不相信拉蒂尔说的话。 拉蒂尔无奈地耸了耸肩膀：“我把洛宁的坐骑牵过来不是特意想见他一面，也不是献殷勤，我不过是想让他尽快动身，把事情解决了。” 尽管拉蒂尔的语气很平静了，也完全没有撒谎的意思。 但是她越是这样解释，就越是会让莉露鲁怀疑。 在莉露鲁的眼里，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狡辩。 而且莉露鲁向来相信自己的直觉。 “希望你以后不会打自己的脸，拉蒂尔。” “放心咯。” 堕天使说完，也不打算和洛宁告别，径直就离开了。 “那我也走了？” 洛宁骑上了白羽龙的背。 这家伙的羽毛变得更丰满了，软软的，像是一个羽绒枕头。 也不知道这几天在魔王城吃了多少斤鱼，倒是胖了一圈。 “早去早回。” 莉露鲁就只是站在原地，连挥手道别都没有。 洛宁微微一愣。 有点儿失望。 明明上次自己走的时候，自己的老婆还会红着眼过来给个吻别呢。 这次怎么这么冷淡？ “……真走了？” “嗯。”莉露鲁点头回应。 洛宁觉得她是又生气了。 但是生谁的气呢？拉蒂尔？不至于吧？ 眼看着莉露鲁一点儿要过来抱他的意思也没有，洛宁也不介意。 莉露鲁不过来，那他就过去好了。 洛宁走过去，照着莉露鲁娇软的身子大力一抱。 莉露鲁也不拒绝，任他抱了一下。 那张冰凉的小脸看上去终于有了些缓和。 “走了。” 于是洛宁也不再停留，翻上龙背。 利维坦之歌同时释放了好几道加速魔法在白羽龙的翅膀上。 与此同时，魔龙笛轻快地吹起。 白羽龙奔走两步，翅膀猛然一拍，带着洛宁升入高空。 440 美男鱼? “哎。” 看着愈来愈小的魔王城，洛宁接连叹气。 床都还没睡够呢，这会儿又要出去流浪了。 而且，这次出远门，总觉得少了点儿什么。 洛宁坐在白羽龙的身上左想右想。 发现是因为少了拉兹的关系。 之前不管是去哪里，那只小天使都会跟在自己身边。 虽然嘴碎了点，吃得多了点，调皮捣蛋了一点。 但是不可否认的是，拉兹绝对是洛宁旅途上的一道能带来乐趣的风景线。 现在没了拉兹，多少是有点儿寂寞。 “……嗷？” 白羽龙像是察觉到洛宁的不合意，正歪着脑袋，好奇地看向自己的身后。 洛宁把手掌呼在它的脑袋上。 “好好飞行，看路。” 在魔法的加持下，白羽龙的速度已经快接近音速，几乎是飞行速度的极限。 这种情况下，这笨龙还有胆子开小差洛宁是没想到的。 就算这家伙皮糙肉厚撞到山上也不会有什么大碍，但是洛宁觉得自己会有事，洛宁可不想在这个世界来个飞行交通事故。 被呼了一巴掌的白羽龙只好老老实实目视前方，不再马虎。 从魔王城飞行到魔族的边境。 洛宁降下白羽龙，从结界破开的窟窿钻出去。 在出去的时候，他特意观察了一眼四周。 没有人类的行踪，这就证明魔族领地近些时候还算安全。 帝国并没有要接着入侵魔族领地的准备。 毕竟他们连能补充物资的伊兰王城都没有搞定。 没有后勤支援的战争是必败无疑的。 洛宁牵着白羽龙找到了一条清澈的小溪，稍作休息一会儿，就接着上路了。 以前的话，有拉兹在身边，洛宁总是会被各种稀奇古怪的事情耽搁行程。 现在没了阻碍的事件发生，洛宁一秒也不会耽误，直奔目的地前行。 他的第一个目的地依旧是伊兰王城。 伊兰王城里还有米莉娅和温蒂，以及被他叫过去的圣女。 当然，选择停留在伊兰王城不单单是要去看那些少女。 洛宁最大的事情还是先把水晶石的加工方法拿到手。 魔素的回归对魔族来说也是头等大事，洛宁在优先解决魔素问题的同时，再试着找到傀儡魔法的线索。 伊兰王国也算是个古老的王国了，他们总归知道一点什么。 再不济，洛宁还能直捣黄龙、直接去帝国中央的城邦寻找线索。 这便是他一路上给自己拟定的计划。 ……………… 当太阳高挂，火热的阳光烫得洛宁头皮发麻的时候，他也终于抵达了目的地。 碧蓝的天空下，巨大的球形物体在疯狂自转。 水流的速度极快，即便隔得很远都能听见翻转的水浪声。 白羽龙嘶鸣一声，渐渐降低高度。 洛宁就这么牵着它，一步步朝巨大的水球靠近。 “喂、喂！” 很快，看守在水牢外的士兵就发现了不速之客的靠近。 那人先是眼底一惊，他高亢的提醒声很快引起了同伴们的注意。 “停下，别往前走！” “……嗯？” 惊讶的不仅是蹲在伊兰王城外的士兵，连洛宁也有点儿纳闷。 他扫了一眼士兵身上的衣着。 银色的胸甲、头盔上的红色羽毛。 最后将目光停留在这些士兵胸口的徽章上。 一头站起来的雄狮。 洛宁认得这种符号，这是帝国的士兵。 粗略看了一眼，这里大概有二十来个人，应该是一支来自帝国的小队。 “为什么会有人出现在这里？” “普通百姓……？” 正当帝国军们疑惑之际，洛宁身后的坐骑好奇地探出头。 “……啾？” 它眨眨眼睛，雪亮的眸子朝着惊慌失措的人群眨巴眨巴。 “魔兽？！！” “这是…魔龙？白色的羽毛，这种魔龙莫不是……” 手拿长枪的男人往后退了半步，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眼前这位神秘男人身上没有半点魔力波动，原本只是当做普通百姓扣押回帝国就能解决…… 可是这人身后跟着一头魔兽，性质都不一样了。 手持长枪的男人喉结滚了滚，艰难地吞下口中的唾沫。 “……是已经绝迹的白羽龙。” 已经绝迹就意味着，至少在人类的领地是没有的物种。 能让这种生物出现在这里，并且驾驭它……这已经能证明，眼前这位‘普通’男人，根本不是人。 能驾驭魔龙的，只有魔族！ 恐怕是，居住在魔王城的高等魔人！ “炎魔法——” “轰隆！！” 巨大的火属性魔法只是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咏唱完毕。 魔法火球击在洛宁身上，可是在没有产生效果之前就消失了。 看上去就像是施法者主动取消了魔法一般。 洛宁的目光寻着源头看去，落在队伍最末尾的、身穿法袍的男子身上。 能极快用出高强度攻击魔法的人类魔法师，在人类的世界并不常见。 怕不是，这位魔法师在帝国的地位也不低了。 这次的克洛塔尔帝国为了伊兰王国的事情，也是下了心血啊…… “你们是打算把这里炸开……？” 洛宁看着水球结界边缘外焦黑的土地。 他们应该也不止一两次用魔法轰炸这堵水结界了。 水球外围有好几处坑洞，地面又焦又黑，不仅是火魔法，这周围还有几把劈断的剑。 “这么卖力？” 洛宁蹲下来，捏了一把土在手上。 经过火魔法反复灼烧过的土块只需要轻轻一捏就会化成黑灰。 “你们有没有试过挖个坑洞？说不定能够从下面钻进去呢。” “……试过了，这个球体是完整的，地下也有魔法保护。” 有一位不明所以的新兵神使鬼差地回答了洛宁的提问。 “哦…原来如此。”洛宁恍悟点头。 “你疯了？！你回答一个高级魔族说的话？！！” “队长……他、他是魔族？！” “你看不出来吗你！” “可、可是，长得好像普通人……” “到队尾去，保护大法师！” “是、……” “法师大人，这人能控制魔龙，并且在这种关头出现在这附近，一定就是从魔王城走出来的高等魔族。这类魔族最擅长用语言蛊惑人心，您可千万不要被他骗了。” “不用取消魔法，也不要心慈手软！” “……不是、” 被守护在最后位的大魔法师明显还想说点什么，却又被小队队长粗犷的声音打断了。 “陛下有过命令，敢阻挡帝国军队的人，无论是平民还是士兵，通通格杀勿论！！！” 小队队长手握重剑，斗志昂扬。 在这个帝国统治的时代里，帝国的法律就是这个世界的规则，所以对他而言，他就是站在正义顶点的人。 帝国的士兵不需要任何心理负担，他们这次所行之事既是正义。 他们在解放伊兰王城，救治里面被困的百姓！ 任何阻拦他们行动的都是罪孽。 更何况，眼前这个男人还是个魔族！ 那更是人类的共同仇敌了！ “别抱有这么强敌意嘛。” 洛宁站起身，拍拍手。 他还要从帝国军口中问点情报呢，不聊几句怎么能行。 强行夹着手臂下的魔法书，不让这家伙翻开页，洛宁还在脸上保持着淡淡的笑意。 利维坦之歌这家伙……力气真大，洛宁差点儿就要按不住它。 “四阶魔法——分裂的爆炎！！！” 红色的火球在空中分裂出无数个碎片，那些圆形碎片就像是陨石一样朝洛宁砸过来。 地面的沙土被热浪吹得飞起，烈焰在空气中摩擦的轰鸣声带来了不小的冲击力。 洛宁用双手压住利维坦之歌，抬眼看着那道视觉效果拉满的火魔法朝自己落下来。 可惜的是，火魔法在接触到洛宁的一瞬间，就又瓦解了。 看上去依然像是被施法者强行打断那样。 “为什么又取消魔法？！” 小队队长终于是看不下去了，他大声询问队伍末尾的魔法师。 “我从没有取消过啊！！” 大魔法师扯着嗓子，大声辩驳。 “这个人，这个人很奇怪！！我的火魔法对他，没有效果！！” “呵，原来是水元素的魔族吗……” 小队队长很快反应过来，他转过身，朝洛宁不屑一笑。 “……嗯？”洛宁疑惑不解。 好像让他们误会了什么。 “能在四阶火魔法下纹丝不动的水元素魔族……你是人鱼族的一种吧？！” 男人单手握着重剑，手指笔直地指向洛宁。 “……？” 洛宁脸上挂着问号。 “绑回去，带回帝国分了换钱！” 洛宁不知道这些人是脑子不好使，还是因为仗着身后有整个帝国就盲目自信。 士兵们在队长的怂恿下，手拿锋利的武器，满脸猥琐地朝洛宁走过来。 洛宁这个时候已经不想友好谈判了。 他松开手，于是利维坦之歌再也没有了束缚。 这帮人对洛宁的看法已经从敌意变成了杀意，利维坦之歌会消灭一切对创世神抱有杀意的敌人。 为了对抗袭来的火魔法，洛宁身前浮现出蓝色的水属性魔法阵。 这更是让士兵们确定了队长所说的话——眼前的男人，或许就是一只人鱼。 那些透过来的贪欲眼神让洛宁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砍断腿，鱼尾会露出原形，你去牵他身后的魔龙。” 队长在对身周的士兵下达指令，他最后还不忘对后方的魔法师请求道。 “法师大人，人鱼族对火魔法的免疫力极强，但也请您不要停手，您吸引他的火力，剩下的就交给我们来做……事成之后，我们不会少您一杯羹！” 441 可惜了 “轰——！！” 冲天的水柱拔地而起。 湿润的沙土掉落了一地，坚硬的重剑直接被冲烂。 一同被冲烂的，还有那些士兵身上量身定制的银色铠甲。 士兵纷纷倒地不起，受伤的不只是表面，连内脏也有不同程度的破损。 至于那位能使用出四阶魔法的‘大魔法师’。 魔法师的防御比起剑士低了几等，那位身穿法袍的大魔法师早已被水柱冲得口吐白沫，神志不清了。 “你没事吧。” 洛宁蹲在那位小队队长的面前。 队长皮糙肉厚，防御力相比起周围的士兵略高一点，也就他还残有意识了。 他还有点儿没反应过来。 “人鱼不都擅长辅助类型吗…居然有这种强悍的魔法……而且……你们魔族明明衰败了这么多年……为什么…能丢出高阶大魔法……” 男人扶着断掉的剑，勉强支撑起身体。 没曾想过，高等魔族居然一击就能把他们这只精英队伍打倒。 而且对方还用的是最温和的水元素魔法…… 六阶？不，有可能是七阶、甚至八阶的究极水魔法才能达到这种效果。 这种力量，恐怕只有魔王拥有…… “堂堂魔王居然偷偷摸摸闯入人类领地……一定是有什么计划吧……” 男人勾起嘴角在笑，而握着剑柄的手却在颤抖，那双眼眸除了震撼之外，还有源自深处的恐惧。 “都说你认错人了。” 洛宁叹了一口气。 如果不是要问点东西，在利维坦之歌释放第二道魔法的时候，他也就不会阻拦了。 “魔王亲临伊兰王城，看样子帝国的判断没有问题，伊兰王城恐怕早就背叛人族、同恶共济了……那一千名从魔族领地平安归来的平民百姓就是最好的证明。” 男人的声音断断续续的。 虽然外表的伤势并不严重，顶多是被高压的水流冲破了肌肤而已，但是他内脏的伤势并不乐观。 洛宁慢慢地听他说完，心叹这帝国也是够机灵的。 居然能猜到这种程度上去。 一般人可联想不到这么遥远的事情。 只可惜，猜对了一半。 “不行……” 队长神志恍惚了一会儿，伸手从兜里摸出一个什么道具出来。 “必须，把消息传回……” “哦，这可不行。” 在他使用最后的魔力要将手里的水晶碎片启动的时候，那片碎片被洛宁轻巧地夺了回去。 “打小报告，达咩。” 洛宁笑了一下，手里的碎片是一种刻录着魔法阵的魔法道具。 魔法阵将要发动，却被洛宁轻轻一捏，就碎了。 碎成了一把粉末，被风吹得远远的。 可惜了，都还没来得及研究。 “虽然你脑子里猜测的东西基本都是错的，但是传到帝国耳朵里，让他们警觉起来了，可不行。” “猜错了……？” “嗯，首先我不是魔族，其次，伊兰王城也没有和魔族合作，至少暂时还没有。” 比起对方凝重的神情，洛宁倒是一脸轻松的在笑。 但是这个队长，只是瞪大眼睛静静地注视着洛宁，他明显就不相信洛宁说的话。 于是洛宁耸了耸肩膀： “我没理由去骗一个将死之人吧。” 他说着，把男人手里的断剑一脚踢开。 没了断剑的支撑，男人很快就倒了下去。 失去了最后一点力气之后，倒下就不可能再爬起来了。 “问你一点事情。” 洛宁把断剑抓在手里，用锋利的横截面比划在男人的脖子前。 他也不打算等这个人回应，自顾自地问道： “你知不知道，‘傀儡魔法’？” 男人并没有什么反应，脸上连丝毫波动也没有。 看样子是不知情。 洛宁不觉得这帮人能正义到将秘密保守至死亡的那一刻。 “帝国进攻魔族，想要什么？” 这其实是一直都困扰洛宁的问题。 魔族的恶劣环境并不适合人类生存，帝国就算把魔族的领地统治了，那块连土豆都不能发芽的土地对帝国来说也没任何作用。 如果是为了扩张领土，那么龙族的领地、精灵族的领地，分明还有更好的选择。 光是为了报种族之仇的话，也不至于在付出了一只军团的惨痛代价下，还要接着撞南墙。 “呵、呵呵……人类的君主统治任何种族都不需要理由。陛下只需要觉得魔族的红月好看，那便是全人类都要将它收入囊中。” “看样子，你们已经魔怔了。” 洛宁丢了剑。 他果然还是不喜欢用剑。 那种亲手破开皮肉的手感对他来说并不好。 没有得到有价值的情报，很可惜。 这帮人倒不是什么守口如瓶的正义骑士，他们只是太狂妄了。 帝国丰厚的底蓄让士兵们盲目自大。 简单来说，就是魔怔了。 就像洛宁在用看将死之人的眼神看着他一般，这个人也在如同看死人的眼神看着洛宁。 他觉得，帝国一定会替他报仇。 帝国的敌人，一定会葬身在帝国军的手下。 洛宁叹了一口气。 手中的利维坦之歌轻轻往空中一抛。 没有了任何束缚的利维坦之歌很快在空中悬浮起来。 它欢快地翻页，寻找到一个最适合当前场面的、能让一切都销声匿迹的火魔法。 男人用尽最后的力气睁大眼睛。 水元素的‘人鱼’在他的面前用出了火属性的魔法…… 随着一阵燃烧的噼啪声，这里的一切又重归宁静了。 ……………… “温蒂，开门。” 洛宁站在急速旋转的水魔法前，朝里面轻声呼喊。 水浪的响声很快就将他的声音盖了过去。 洛宁也不心急，在这里慢慢等着。 “啾啾~啾？” 白羽龙把笨重的脑袋凑过来，柔软的额头蹭在洛宁身上。 “你跟着瞎叫什么。” “啾啾！” 白羽龙嘴里叼着个纸袋，里面装着一些面包食物，估计是从帝国军的行囊中捡来的。 洛宁一掌呼在它的大脑袋上，让这白羽龙滴落口水的嘴巴离自己远点儿。 “别吃帝国的东西，我带你进去吃好吃的。” “……啾？” 白羽龙歪着头，疑惑不解。 “放心，你能进城，这次不会让你一个人蹲在野外。” 洛宁扫视了一圈周围，补充道： “这外面对你来说太危险了。” “啾！” 也不知道这白羽龙听没听懂，反正看上去相当兴奋。 它一兴奋，就会张开嘴去含住洛宁的头。 洛宁对这一行为向来都很抗拒，于是一脚给它蹬开了。 毕竟龙嘴真的很臭。 “洛宁大人，请跟随指引过来。” “……嗯？” 在洛宁和白羽龙缠打起来之前，水门开了。 这倒是很新奇，温蒂居然没有过来迎接他。 还有米莉娅那家伙，在明知道自己已经回来的情况下，竟然还能在城内安分的等着他过去。 奇了怪了。 442 魔王降临 洛宁牵着白羽龙，走进敞开的水门中。 视线中的光芒忽然昏暗了几度。 这里像是置身于海底的神秘国度，太阳的光被水浪折射，连风都变得清凉了。 在洛宁的脚边，一圈水浪拍过来。 水流细细长长的像一条小蛇，小蛇不断扭动着身体前进，似乎是在给洛宁指路。 “……啾。” 伊兰王城虽然热闹，但是如今的城门并不通路，周围只有寥寥几人而已。 但是这对白羽龙来说，也是相当恐怖的数量了。 对它而言，只有被追杀的时候，才会出现人类。 所以白羽龙怂得羽翼紧贴，努力将自己的大脑袋躲在洛宁的身后去。 奈何它体躯庞大，无论怎么躲藏都是无用功。 “好好走路，再撞我，就把你卖了。” “……啾。” 白羽龙更怂了，几乎是夹着尾巴缩着脑袋在走路。 远远看上去，就好像一团毛茸茸的球在小心翼翼地移动。 洛宁跟着那一条水蛇的脚步前进，穿过了好几条街巷。 四周有人类投来诧异的眼光。 拄拐行走的老人在看见白羽龙的模样之后，甚至丢了拐杖就开跑。 洛宁也不在意。 伊兰王城的成分已经够复杂了，什么原初魔女、火之勇者，现在连圣女都有了，再多个魔族，也不过分。 ‘叮当当’ 当洛宁推开这扇咖啡店的大门之后。 他发现，多的不仅是一位魔族。 甚至是…… 一位魔王。 “咕噜噜噜噜噜……” “哈啊……有点甜，吾不喜欢太甜的东西。” “说什么呢，莉露鲁酱，明明你一口气喝了五杯啊五杯！！” 米莉娅竖起手掌，比划了一个五的手势。 “哼，只是刚好渴了。” 莉露鲁放下手中比她脸还要大一点儿的果汁杯，抬起红眸轻轻地瞥了洛宁一眼。 “洛宁，你好慢。” “……”洛宁愣了愣神，还有点儿没搞懂状况。 “男人快了可不好啊，对吧，小徒弟~~” 米莉娅蹦跳过来拍了拍洛宁的后背，推着他的肩膀往前走。 洛宁几乎是被摁进椅子中的。 “……你们，在干什么？” “如你所见。” “当然是喝下午茶啊！” 米莉娅转身去放置酒水的吧台叮叮当当的搞来了一杯饮品，然后搁在洛宁面前。 透明的玻璃杯里是粉色的液体，看上去和米莉娅眸子里的颜色是一样的。 “这是爱的液体！！” 米莉娅用手比出爱心的形状。 “……其实是樱桃汁。” 温蒂就坐在洛宁身旁，她替洛宁解了疑惑，又轻轻抿了一口杯中的绿色茶水。 “这个太酸了，米莉娅。” “欸！果然是柠檬片放多了，等我稍作改良嗷！” 米莉娅把温蒂的水杯收走，又欢快地去吧台上弄得叮当咣当的响。 “这是……你开的店？” 从这四面墙壁都是粉色系装修来看……这风格倒是挺符合米莉娅本人的。 “是哦，我亲爱的小徒弟，要不要来一杯82年的牛油果芝士奶盖呢~？” 米莉娅撑着桌面朝洛宁眨眼。 洛宁显然对米莉娅说的奇怪奶盖没兴趣。 他默默喝了一口手中的樱桃水。 “你这都是些什么奇怪的……噗！！！” 洛宁将口中的樱桃水直接吐了出来。 “怎么了怎么了！！” 米莉娅见状，连忙拿着抹布赶过来。 “你在里面放什么了？？” 洛宁指着杯子问。 “怎么是辣的啊？！”他不可思议地说道。 “这就是爱情的味道啊，”米莉娅无辜道： “爱情就是酸甜苦辣，可能我辣椒放多了吧。” “……” “饮料里放辣椒……真有你的。” “给你这个，洛宁。” 坐在洛宁对面的莉露鲁把一个小巧的白色茶杯推了过来。 洛宁低头就看见手边多了个圆口杯。 他还看见了，漂浮在清澈的水面上，那一层可疑的白色粉末。 “蒙.汗.药，吃了就能让你睡着，虽然沉睡魔法对你没有用，但是物理上的毒蘑菇粉末还是能……唔唔唔……” “我的好姐妹，你给就给，怎么还带解说的啊！！我的秘密都被你爆出来了！” 米莉娅一手捂住了莉露鲁的嘴巴。 洛宁沉着目光，就这么轻轻地看着她。 米莉娅挠了挠脸颊，嘿嘿一笑。 “嘿嘿，就上次给你吃过的那种东西……嗯，怕你来这边水土不服会失眠，就提前准备了点儿。” 洛宁才不信她的胡扯。 米莉娅在洛宁这里确实是个问题少女，而且问题还很大。 “……要不你尝尝这个咯？” 米莉娅晃晃手中那杯黑得像是泥一样的浓稠液体。 洛宁连忙摆手拒绝。 “别了，我不喝水了。” “说点正常的，为什么莉露鲁会在这里，你是不是把她拐过来了。” “欸！我可爱的小徒弟，这家伙可是第一魔王啊，我拿什么拐她？！” “甜食。” 洛宁竖起手指，很快就举出了一个例子。 “是吗……”米莉娅思索了片刻。 “原来还能这样？” “吾、吾堂堂第一魔王，可不喜欢吃甜食……” 莉露鲁还想替自己解释什么。 然而洛宁可是知道的，那天陪莉露鲁逛街，莉露鲁吃的那些零食小吃，酸的咸的辣的，都只吃了一口，唯独甜食吃了好几口。 洛宁寻思这里也没有外人，所以把莉露鲁的小秘密揭一点儿也没什么问题。 但是莉露鲁却瞪着红色的眸子，狠狠地望着他。 那架势，就跟小动物出击之前的预备动作一样，仿佛随时都会跳起来咬洛宁一口。 “咳……说正事。” 洛宁用手指敲了敲桌面。 现在这里可不比魔王殿堂，殿堂里的莉露鲁还会收敛一些，而这种地方……莉露鲁要生气起来，洛宁拦都拦不住。 而且，周围还都是女人，洛宁觉得自己一对一已经很难取胜了，这一挑N，洛宁并不认为自己能打过这几个女人。 “魔王和勇者聚集在这里……”洛宁敲击桌面的手指突然顿了一下。 他目光又瞥到那杯漂浮着白色粉末的茶杯，不由得觉得冒汗。 “……聚在这里想干什么？” “嘻嘻，还能干什么，当然是干你……咳咳，也不是，其实目的很简单啊，就是喝下午茶而已。” “……我不信。” 洛宁的脸上挂着三个字‘鬼才信’。 莉露鲁在魔王城平时公务繁忙，洛宁是亲身体会过的。 她可不会为了什么下午茶而特意跑到这里来。 ……这两人，一定在谋划什么。 不过，到现在洛宁算是明白了，为什么昨天和莉露鲁分别的时候，这家伙临走前甚至都不抱自己一下，连分别吻都省了。 原来是，一开始就知道，很快就会见面啊。 “欸，有时候，心思简单点比什么都好哦，小徒弟~~~很多时候你用不着思考这么多，你只需要平躺就行了，剩下的就由师父我来动……” “米莉娅，”洛宁打断了她，继续说道，“再开车，就把你的车轱辘卸了。” 洛宁说着，稍稍看了一眼莉露鲁的脸色。 莉露鲁明显是没有听懂的。 正轻轻地歪着头，抬起恶魔尾巴摇了摇，对他和米莉娅口中的生词感到的疑惑。 洛宁稍微松了一口气。 看样子，米莉娅暂时还没有把莉露鲁带坏。 “哎~什么嘛，平躺不好吗平躺，难道你喜欢骑……唔唔！” “烤鱼，今天刚抓的，很新鲜，你一口吞了吧。” 洛宁把一条鱼整个塞在米莉娅嘴里。 米莉娅挣扎了一会儿才拔.出来，直逼嗓子眼的鱼头让她不免有些干呕。 “唔、哈啊…这就是深hou吗……” “……洛宁，你们在说什么？” 莉露鲁黑着脸问。 她虽然听不懂，但是洛宁在她脸上和米莉娅眉来眼去的举动让莉露鲁感到很不爽。 虽说已经答应了…人类领地的洛宁就由米莉娅来保护，莉露鲁不会干涉。 但不爽就是不爽。 不爽就会想要咬洛宁一口。 “温蒂，他们在说什么？” 莉露鲁不喜欢这种把她置身场外的感觉，她也想了解一下他们口中的聊天内容。 温蒂满脸通红，很显然就是听懂了。 但是她却一个劲地摇头，甩起来的褐色软发在脸上呼来呼去。 “我、我其实也不是很……” “你抢我鱼干什么，给都给我了，干嘛要夺走啊！笨比徒弟！！” “给你你倒是好好吃啊，吞吞.吐吐干什么，而且本就是为了堵住你的嘴！” “干嘛干嘛，你师父我怎么吃鱼你都要管是吧，你要造反啦，我亲爱的小徒弟！！” “把鱼给我。” “不给不给，略略略！~” 米莉娅嘴里叼着那条烤鱼，人已经站到了对面的桌子上。 她一只手拿着鱼尾巴，伸出粉粉嫩嫩的舌头在鱼头上舔了一口。 晶莹的唾液包裹在鱼身上，米莉娅吃的那叫一个销魂。 莉露鲁看得有些发愣。 逐渐地，她像是在米莉娅的举动中看懂了些什么。 这种动作，她曾经对洛宁也做过…… 莉露鲁在恍惚中明白过来。 她猛地一回头，银白的长发在身侧甩动。 那双眼睛就这么注视着洛宁，莉露鲁嘴唇微张，看着洛宁说道。 “洛宁，你过来。” 洛宁还真过去了。 莉露鲁这杀气腾腾的怒意可不是在开玩笑。 如果第一魔王在这里发个怒，整个伊兰王城下一秒还能不能存在都是一个问题。 443 师父我可不会害你 洛宁捂着脸，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莉露鲁把他叫过去，并不是要和洛宁说什么悄悄话。 她就是单纯的想咬洛宁一口。 咬的位置也不再满足于手臂，而是洛宁的脸颊。 洛宁的脸烫得厉害。 莉露鲁这一口，是真的狠。 “所以……其实你们一直都在保持联系？” 好不容易都淡定下来，洛宁也是听明白了莉露鲁出现在伊兰王城的原由。 他喝了一口茶，慢慢地问她们。 “嗯嗯。”米莉娅托着下巴，撑在桌子上。 她现在倒是安静了下来。 毕竟已经好好欺负了一顿自家小徒弟，米莉娅也差不多满足了。 “怎么做到的？” “吾有瞬移魔法，和米莉娅、温蒂之间建立联系之后，过来只不过是一瞬间的时间而已。” 莉露鲁吃了一口蛋糕，又缓声说道。 “所以，在魔王城有空的时候，吾都会来米莉娅的咖啡馆里坐一会儿，顺便交流一点情报。” 莉露鲁在吃甜食的时候，恶魔的尾巴会翘起来，三角形的尾巴尖会像是小泥鳅一样摇来摇去。 尽管她的脸上依旧是从容不迫的淡定，但是身体的本能反应已经出卖了莉露鲁因为甜食而欢快的心情。 “原来如此……” 洛宁这下算是彻底明白了。 他又问：“所以，你们最近有什么情报没？” “没有。” “没。” 魔王和勇者纷纷摇头。 “……那你们平时都在交换什么情报。” “那当然是关于你的情报啊~”米莉娅笑着回答。 “……” 于是洛宁没有继续追问。 否则话题又会绕回刚才鸡犬不宁那样。 “我可是都听说了，我家小徒弟手撕光之神，脚踩天使族……牛哇牛哇蒸牛蛙！” 米莉娅朝洛宁竖起一根大拇指。 “什么时候咱们再去把帝国的皇女、精灵的女王啥啥啥的一起收入囊中？~” “洛宁……” 莉露鲁再次投来‘友善’的目光。 “我可什么都没说啊！” 洛宁觉得自己都没解释的余地。 莉露鲁吃人的表情是无论怎么解释都没用的。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现在的温蒂都还没加入其中，也就只有莉露鲁和米莉娅两个人而已。 光是两个女人就已经够让洛宁头痛了…… “哦，对了，有个人来这里找过你……嗯，是你拐来的教会圣女？” “……” 洛宁呛了一口，目光无声的去看米莉娅。 米莉娅无辜地眨眨眼睛。 “她人在哪？” “在隔壁那条街帮我排队购买限量版的苹果派……”米莉娅笑着说道： “你派来的这个小圣女倒是挺好用的，每天陪我解闷，而且她对周围的任何事情都很好奇，接受能力超强，不管什么事情，我一教她就会了~” “圣女……是那个光明教廷的圣女吗？” 莉露鲁喝了一口果汁，虽然她在朝米莉娅问事情，但是目光却一直锁定在洛宁的身上。 “是哦，就是那位现任圣女。胸大无脑，因为很少接触人类社会，所以比较好骗。她整天都在问我‘神明大人什么时候回来’呀之类的~” “哦，是这样吗。” 莉露鲁淡淡地瞥了洛宁一眼。 “洛宁这几天都跟吾待在一起，没想到在吾的眼皮子底下，都有机会去勾搭一个什么圣女，哼，吾还是低估你了啊，洛宁。” “咳……这个是上次控制天堂岛屿前往魔族的时候，恰好路过了教会遗址……” “由于上次我离开教会时，失手把教会砸了，教会上千人流离失所，刚好我这边也需要人类替我收集情报，就给他们安排了这个地方。” 洛宁觉得自己有必要解释一句自己的意图。 但是莉露鲁完全一副‘不听不听王八念经’的模样。 “哼，原来和拉菲尔待在一起都没办法拦住你要去野的心。” “啊对，‘野’这个字用得很恰当啊莉露鲁！露塔可以说就是我家小徒弟收养的小野猫。”米莉娅赞同道。 “米莉娅……” 洛宁幽幽地看了米莉娅一眼。 莉露鲁本来就是一个傲娇包加小气包，她现在随时都在炸毛的边缘，而米莉娅还在边上添油加醋。 当真不怕这个小气包把整个伊兰王城炸了。 米莉娅在洛宁身边坐了下来，一只脚轻轻地踩在洛宁的脚背上，在他耳后小声嘀咕道。 “你现在不提高莉露鲁的承受能力，以后还想不想看看精灵妹妹龙族姐姐了……你师父我现在不是在边缘试探，而是在扩大边缘的承受力……” “你师父我会害你啊，傻徒弟？” 米莉娅说着，小手一扬，把那杯樱桃水怼到洛宁的脸上。 “再喝几口。”她命令道。 洛宁又浅尝了一口。 别说，这第一口虽然很辣，但是一旦接受了这种辣味，之后就会尝出来一些甜味了。 虽然味道还是很怪，但也不难喝。 莉露鲁鼓着腮帮子瞪洛宁。 也不知道她脸颊里面是塞满了果汁，还是说纯粹是被洛宁气涨了脸。 “放心放心，既然都说好人类领地这边的事情我会负责，那肯定会负责到底，莉露鲁也不用太担心洛宁了。” 米莉娅见气氛不妙，再这么下去，自家小徒弟又要被恶魔咬一口了，于是连忙打了个圆场。 莉露鲁冷哼一声，低头喝果汁。 用吸管在杯子里面咕噜噜吹了几口气之后，莉露鲁才想好自己要说什么。 “吾可不会担心洛宁，吾不过是来监工的，魔族现在事情囤积，需要进展，所以吾才来督促洛宁，现在看洛宁按时抵达，吾也就放心了。” 她喝完最后一口饮料，撑着桌面站起来。 “今天先就这样了，吾还要回魔族处理事情。务必继续和吾保持联络，勇者米莉娅。” “放心咯，洛宁在我手里你还不放心嘛~~” 米莉娅也不留莉露鲁，甚至还主动帮莉露鲁打开了传送门。 莉露鲁轻轻地点头，她对米莉娅还算温和，但是那双红色的眼眸一旦放在洛宁身上，就会变得奶凶奶凶起来。 要不是魔王的身份实在不能出现在人类领地，莉露鲁才不会答应米莉娅当初的条件。 米莉娅虽然看上去有点儿不太靠谱，可是她无疑是人类当中最强大的勇者，况且她对洛宁有过誓言，她对待洛宁是一心一意的。 有这样的一个人在洛宁身边做保镖，莉露鲁大可以放一百颗心。 只是……总有一种把洛宁拱手让人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慢走，明再来喝茶~莉露鲁酱~” 莉露鲁站立在米莉娅打开的传送门前。 深红色的传送门直通魔王城内部。 传送门另外一端的是由莉露鲁搭建的魔法，在双方都连通魔力的情况下，她们两能任意穿梭魔王城和伊兰王城之间。 在进入传送门之前，莉露鲁又把那双怨怨地红眸看向洛宁。 “吾明天还会来，查询你的任务进度。” 丢下这句话，莉露鲁撅着嘴离开了。 圆形的传送门悄无声息地关上。 魔王离开之后，周围无形的压抑气息也荡然无存，连被黑暗压制的吊灯都变得更加明亮了。 “你看吧，现在你老婆不已经默许你的小野猫了，你师父我还会害你不成。” 米莉娅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盒膏药。 她轻轻地拧开盒盖，膏药是白色乳状的，有淡淡的水果香气。 米莉娅先是用手指头轻轻沾了一点，涂抹在洛宁左边的脸颊上。 凉悠悠的感觉让洛宁滚热的脸颊好受了一些。 莉露鲁口腔虽然小，即便张大嘴巴，咬下来的面积也不大。 但是她胜在牙齿锋利，这一口咬下来还是有些份量的。 “……嘶。” 洛宁吸了一口凉气，一把捂住自己的另外半边脸。 “你干嘛……” “帮你把右边也咬一口啊。” 米莉娅在洛宁的脸上落下牙印之后，坏坏一笑。 她又沾了点儿清凉的膏药涂在洛宁的右脸上。 “这样你不就对称了嘛，两边一起疼的话，就不那么难受了。” “……”洛宁竟然无力反驳。 “温蒂，你要不要也来一口？额头上还有位置。” “我、我就不了吧……” 温蒂一直都坐在洛宁身边默默无闻。 在洛宁身处水深火热的时候，温蒂也不是没有试图插过嘴，可是米莉娅太勇了，温蒂根本没机会帮忙，只能保持自己的沉默。 “快来，这边，额头上，我帮你把头发撩起来。” 米莉娅也是一点儿也不客气，伸手过去就把洛宁额头上的碎发通通撩起来，给温蒂留出了足够的空间。 温蒂的神色发慌，想上去又不敢上去的模样。 “我、我果然还是……” “犹豫就会败北哦~~” 米莉娅笑靥如花，淡红色的眸子轻轻眯在一起。 “机会只有一次哦，温蒂小姐~~~~” 比起莉露鲁，米莉娅反而更像是恶魔。 恶魔的低语盘旋在温蒂的耳边。 温蒂也是一位饱受米莉娅‘教育’的人。 她和米莉娅相处了这么多年，没少受到米莉娅的影响。 虽说大部分的时候，米莉娅的影响都是正面影响。 比如困境中加油鼓励，即便受尽挫折也永不言弃的斗志…… 这种精神是相当难得的，大概就只有在米莉娅这种勇者身上才会出现。 可是，自从米莉娅和洛宁混在一起之后，这种永不言弃的精神立马换了一个思路。 现在，她依旧是不服输、不会败给困境的人。 在攻略洛宁的路上，米莉娅永不言弃！ “哎，不是这样啊，你这是亲吻，不是咬。” 温蒂最后慌不择路地在洛宁的额头上亲了一下，米莉娅恨铁不成钢。 “要像这样~~” 为了给温蒂做示范，米莉娅又在洛宁的脸上咬了那么一口。 洛宁被摁着肩膀，连动都动弹不得。 他一边捂着脸，一边被迫喝着各种奇怪的饮品。 忽然就有点儿后悔了。 后悔刚才为什么没有让老婆把自己一起接走…… 人类的女人，简直比魔族的女人还要可怕啊。 444 失手了! 洛宁被这两个女人推来晃去，满是头晕。 总感觉肚子里的酸甜苦辣咸都要搅浑在一起了。 他今天还得抓紧时间干点这事儿。 莉露鲁临走前说明天就会再来一趟，到时候要让洛宁汇报任务进度。 如果洛宁就这么摸一天的鱼，莉露鲁指不定又要说他只会泡妞不会干正事了。 为了证明自己绝对是来干正事的，洛宁不能就这么坐下去。 在太阳落下之前，得去伊兰王城的城中心和老国王见一面才行。 “话说回来，莉露鲁这两天在跟我商量，打算派魔族来这边试一试。” “魔族……来这边？” 洛宁疑惑地看着面前的米莉娅。 米莉娅摆了摆手，接着说。 “是呀，她说，你之前提议过，让魔王城一些性格温顺的人类来人类的国度试一试能不能生存，虽然种族之间会有排挤和偏见，但是你说你希望让魔族也有在这片富饶大地生活的选择权。” “她说她当时拒绝你了，可是还是想稍微尝试一次，这两天都在叫我帮忙想对策呢~” “你老婆对你的每一句话都挺在意的嘛。” 米莉娅坐在一张摇椅上。 摇椅吱咯吱咯作响，米莉娅晃悠着身躯，一双脚也毫不犹豫地搭在洛宁的身上。 她一点儿也不觉得把自己的小徒弟当做搭脚的凳子来使用有什么问题，尽管她的小徒弟是整个世界的创世神也无所谓。 洛宁手里捧着那双包裹着顺滑白色丝袜的脚掌。 微微隆起的脚背下，五根脚指头被紧致的袜子固定在一起。 米莉娅的脚趾在丝袜下不安地动弹，小巧的脚掌不满足于停留在洛宁的掌心，而是一个劲地往更神秘的方向探索过去。 洛宁抓住那只调皮的脚，轻轻捏了一下脚心。 “哈哈哈哈……别挠我痒痒肉，哈哈哈哈……” 米莉娅瞬间就不行了，她向来都怕痒。 洛宁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她的人。 他清楚的知道米莉娅身上所有的怕痒的部位。 “呜呜呜，我错了，爸爸，我再也不用脚踩你的两腿之间了~呜呜~爸爸对不起~~~” 米莉娅只需要稍微改变一下对洛宁的称呼，洛宁就停手了。 比起‘爸爸’这种称呼，洛宁其实更希望米莉娅称自己是徒弟。 至少这样他更能下得去手一些。 但是作为米莉娅的造物者，洛宁被叫一声‘爸爸’也合情合理。 “……你们商讨的结果呢，打算怎么做？” 洛宁放过了那只脚丫，但是那只脚丫并没有信守承诺，依旧是在往洛宁的腿间轻轻地踩压。 “嗯~这种问题我也不知道，毕竟是前所未有的事情啊……不过，我有预感，如果真的能让魔族融入人类的世界，这个世界的格局将会发生更微妙的转变。” “如此的话，任何一个人类的小国都可以和魔族联手，魔族虽然衰败，但是整体的实力也是不容小觑的，但凡让他们获得了人类魔法道具的支持，那战斗力都是质的飞跃……怕不是任意一个不起眼的人类小国都可以对帝国的存亡造成威胁。” “帝国这几百年为了扩张领土，无恶不作，得罪了里里外外多少人类……大家伙儿如果知道有一条能够推翻帝国暴政的路，稍稍有点骨气的，肯定都硬着头皮冲了。” 米莉娅认真地分析着，她越说越觉得有意思，一双浅红色的眼眸里尽是光彩。 “哈哈哈，那到时候就好玩了~你说，魔族成千上万年的庞大种族根基，和帝国这几百年的统治……谁更牢固一点，我怎么感觉魔族可以把帝国暴打呢哈哈哈~” 米莉娅笑得蹬腿，她身下那张椅子随着她吱咯吱咯的摇晃。 “魔族现在只需要人类的王国向他们提供支持，技术、食物、以及一些魔导具，在资源只够的情况下，一位强大的魔人足够抵过一支军队了……” “嗯，好像也不用这么麻烦，如果魔族真的想这么做的话，直接让魔王把她老公创世神叫过去把帝国拍死就完了嘛。” 米莉娅脑子转得飞快。 想了一大堆之后，发现事情早就不用那么复杂了。 世界的格局到底会发生怎样的改变，全都在这个男人的手里。 就看他愿不愿意那么做了。 当然，这么做的风险还是有的。 比如暴露创世神的身份之后，会引来大恐慌。 隐匿在暗处势力与神明，会怎样看待洛宁这个创世神，这都不好说。 “其实，帝国已经在怀疑伊兰王城和魔族勾结的事情了。” 洛宁不禁想到今天在伊兰王城外面遇到的那帮帝国军。 他一边捏着米莉娅细嫩的脚腕，一边缓缓地开口。 “欸？怎么会呢，明明都还没开始呢，目前也就你和莉露鲁有这个打算吧？” 米莉娅歪头不解。 她推过去一杯刚冲泡好的茶水，推到洛宁的面前去。 洛宁看了一眼漂浮在表面的茶叶片，认真回答她： “帝国觉得，上次派遣一千名伊兰王城的平民去魔族领地还能平安归来，一定是有什么因果关系。” “以及……伟大的勇者大人带着一支军队杀到魔族，结果军队没了，勇者失踪了。之后，勇者的同伴、原初魔女又出现在伊兰王城，正在使用魔法保护伊兰王城不被人入侵……” “这种种迹象结合在一起，要猜到伊兰王城和魔族、勇者这些势力有牵扯，其实并不难。” “你说的也是……欸，你说，既然帝国都猜到了，那伊兰王城的国王会不会也对你这么猜测过？” “他们当然猜过我，”洛宁沉着目光，接着说道： “当我拍着胸膛担保他们的一千平民能平安从魔族领地归来的时候，老国王估计就猜想过我的身份，只不过他从来不敢直说而已。” “嗯…原来如此……”米莉娅想了想，有点担忧道。 “那如果你这几天去找国王，提出要叫几个魔人来伊兰王城居住的事情……我估计他到时候能直接肯定你的身份了。恐怕‘创世神’和‘魔族赘婿’这种身份，你一个都藏不住咯，小徒弟~~” “藏不住就不藏了吧，现在伊兰王城除了依附勇者和魔王，他们已经无路可走了。” 洛宁叹了一口气。 其实他这么大摇大摆把白羽龙牵进伊兰王城的时候，就想过干脆不演了。 告诉老国王实话也不是不行。 既然魔族和帝国是目前最大的敌人，那被帝国追杀的伊兰王城无疑是魔族最好的盟友。 洛宁端起白瓷杯里的茶水，喝了一口，突然想起另一件事情。 “说起来，伊兰王城外面那么多帝国士兵是怎么回事？” “欸……你回来的时候遇到帝国军了？” “嗯，大概有一二十人驻扎在外面。那些帝国军如果想要夺回伊兰王城，为什么不多派一点人，这点儿人数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吧？” 米莉娅听了连连摇头，她将脚丫伸进洛宁的衣摆里，在那几条腹肌线上蹭来蹭去，然后若无其事地说。 “帝国皇室起了纷争，能派来人都不错啦……不过，你遇到了帝国军，他们居然放你进来了？” “没，我把他们做掉了。”洛宁平静地回答道。 “……” 米莉娅一愣。 前几天她还想动手解决掉门外的那些苍蝇来着，但是被温蒂当场劝住……结果那些苍蝇回头就被自家小徒弟解决了。 米莉娅觉得自己有些多虑了。 自己的小徒弟虽然是个温柔的软心肠，但他的心慈手软也仅限于对待自己人。 在对待敌人上，洛宁和自己一样，是不留情面的。 “不愧是我的小徒弟啊！~那帮家伙烦死了，眼看着拿伊兰王城没有办法，他们甚至开始对伊兰王城周边的村落房屋下手，据说俘走了不少村民妇女，这么做就是想让伊兰王城为了俘虏心软屈服。” “可偏偏他们一脚踢到了一块硬石头上，这次的伊兰国王，为了自己几千城民的生命着想，他选择了视若无睹……而我呢，为了不把事情闹到、吸引帝国皇室的火力，也不能胡乱出手。” 听了米莉娅的话，洛宁才忽然意识到：“我直接把他们解决了，会不会不……” “嗐，没事，出都出手了，那帮苍蝇本来就该死。现在你回到了伊兰王城，我心里也有底了，那帮家伙来几个我秒几个……” 米莉娅打断了洛宁，雪白的脚丫顺着洛宁的腰腹向下，足尖勾起他的裤边，像钻地的小蛇一般，往下深入。 她甚至还若无其事地打了个哈欠。 “好久没玩过无双割草了啊……呼呼。” 洛宁一把按住自己的小腹。 在那个位置，米莉娅白嫩的脚掌已经探到了目标。 米莉娅嘿嘿一笑。 虽然是被洛宁逮住了，但是她一点儿也不慌。 反而是踩着洛宁坐起来，弓着身子凑近洛宁的耳边。 “怎么啦我的小徒弟……” 她眨眨无辜的眼睛，吐出晶莹的粉舌在嘴唇上舔了一圈。 “不会是喝了师父我的特调茶水，感觉到心慌发热了叭~~嗯？~” “……？” 洛宁一脸雾水。 “欸，奇怪。” 洛宁的反应太过平淡了，米莉娅觉得纳闷。 “怎么没反应，我明明下了特效药啊……那家草药店的老板不会骗我吧！！” 米莉娅顿时就坐不住了，连忙把洛宁那杯喝了一半的茶水端过来看。 里面残留了一些粉色的沉底，洛宁确实是喝了她下的药。 明明那家店的老板拍着胸口保证过，喝一口能挺一晚，喝半杯下床会腿软啊！ 该不会是…… “米莉娅…那家店卖的药是魔法药……不是草药。” 温蒂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小声地提醒了米莉娅一句。 米莉娅恍惚一阵后，指着洛宁抱头痛哭。 “啊啊啊啊！！你这个，让人头疼的魔法免疫！！” 445 勇者的悉心指导 洛宁其实一直都知道，自己的这个问题师父敢对自己下药。 但是他没想到，米莉娅居然敢当着面动手！ “足足五倍的计量啊，五倍！！为什么你喝了跟没事一样！！” 米莉娅还在懊恼。 这可是她在寂寞地等待洛宁的这一两个月里，唯一的期盼。 从洛宁离开的那一天起，米莉娅就暗暗下定了决心，下次和自己的小徒弟见面的时候，绝对不会放过他！ 她为此准备了好多手计划，甚至还把莉露鲁一起拉帮结伙了。 莉露鲁没有得手。 她的手法还是太青涩了，推给洛宁茶水的时候，连上面的药粉都没搅匀，导致被洛宁一眼就辨认了出来。 所以第二次的时候，米莉娅学聪明了。 她把药粉和茶水均匀混合，之后一边和洛宁聊天，吸引走洛宁的注意力，另一边则是不动声色地把茶水推给他喝。 其实米莉娅才不喜欢聊那种帝国政治上的事情呢。 她陪洛宁聊天完全是想让洛宁放下警惕喝她的茶。 可千算万算，米莉娅最后还是算错了一步。 这药粉，是魔法药粉，不是植物药粉！ 那个黑心的草药店老板！！ 米莉娅气得牙痒痒。 实在不行，就只能来硬的了。 毕竟她这段时间真的很想洛宁。 洛宁看着米莉娅炽热的眼眸，感觉自己今天去见老国王的事情要泡汤了。 米莉娅捏着拳头走过来，一把抓住洛宁的衣领，将他按倒在椅子上。 少女笔直的大腿重重地抬起，踩在洛宁的椅子边缘。 洛宁只需要稍稍抬头，就能看见少女裙底下的一片光景。 喉结滚了滚，竟然有一丝怪异的期待感。 就在米莉娅准备大干一场的时候。 “叮铃铃……” 咖啡馆门口的风铃被人推响了。 米莉娅气急败坏地回头，瞪了门口的人一眼。 “这外面怎么会有一头龙…白色的羽毛还挺好看……” 那人手里抱着比她脸还要大的纸袋，金色的长发垂在手臂上，正随着她的走动而轻轻摇摆。 那个偌大的纸袋里，塞满了米莉娅点名要吃的蛋糕点心。 纸袋挡住了少女的视线，等她艰难地挪动到桌边，放下手中重物的时候。 “……嗯？” 露塔疑惑不解。 米莉娅突然目光凶狠，一副要吃人的模样。 再看看米莉娅的动作，以及被她的动作固定在椅子上的那个男人…… “创世……不、神明大人？！” 露塔穿着一身黑色的连衣裙。 连衣裙很单薄，和她曾经华丽的光之长裙截然不同。 比起黑色，白色的裙子似乎更加般配圣女的金发。 可是在圣洁的圣女之躯穿上黑色的衣裙之后，减少了少女的洁白温柔，反倒是有了一种深魅的成熟感觉。 因为觉得新奇，所以洛宁的目光不由得多停留了两秒。 米莉娅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她点了点头。 “原来我家徒弟喜欢这样的风格……我懂了，这就把白丝换成渔网袜。” 洛宁已经不想去思考，米莉娅的满脑子都装了些什么了。 他只知道，米莉娅这样多少和自己有关系。 洛宁毕竟是个网文作者，每天查阅资料是必不可少的，再加上，正处于青春期的男人多少都会有点儿冲动。 所以每天浏览某粉色软件也是必不可少的事情。 洛宁不觉得这种事情有什么不妥当，只是……如果让他知道，他以前每次上网冲浪的时候，都有一双少女的眼睛在跟着他一起浏览学习，洛宁打死都不会多看一眼的。 米莉娅的性格都由洛宁的笔墨造就，但是她后面这些满脑子的黄色废料……也是由洛宁亲手造就。 多少还是要负责的。 “嗯……原来是这样啊。” 米莉娅捏着自己的下颚，思考了那么几秒。 然后认真地对着进门的少女说道。 “露塔，把你衣服脱了。” “什……么？” 作为圣女的露塔，尽管已经接受了无数次勇者大人的‘洗礼’。 但她毕竟是圣女，圣女的贞洁和纯情与天使族是差不多的。 更何况，上来就来这么刺激的东西，露塔总有些接受不了。 “我、我我……我还没有在男人面前……” 不可否认的是，创世神虽说是创世神，但是他和那些具有神圣距离感的神明不一样，创世神并不是遥不可及的神明，他垂手可得，而且……是个男性。 露塔紧张得舌头都打结了。 米莉娅瞬间失去了兴趣。 看来‘洗礼’圣女的事情任重且道远。 而洛宁也是没什么兴趣。 毕竟这圣女的躯体，里里外外前前后后他都看过很多次了。 虽然其本人到现在还不知道这件事情。 “不跟你们闹了，我今天还有事情要做。” 洛宁从椅子上站起来，顺便把围堵在他脸上的米莉娅搂腰抱起，然后塞到旁边的凳子上去。 “我也不跟你们闹了，我和我家小徒弟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米莉娅拍拍手站起来。 她跟在洛宁身后做跟屁虫也不是一两次了，谁让她是洛宁的师父呢。 作为师父，理应保护自己的小徒弟。 而且，只有他两的二人世界，谁能保证不发生一点什么呢。 “你在这里等我。” 洛宁把米莉娅按回椅子里，顺便把露塔买回来的零食一起塞她怀中。 米莉娅撅撅嘴巴，颇有些不乐意。 “才回来不到一个小时呢，就又要我等了。” 米莉娅嘟囔着嘴唇，洛宁拨开一颗糖果的外衣塞她嘴里。 米莉娅嫌弃地撇开脑袋。 “我不吃这个糖。” “那你要吃什么糖？” 洛宁还以为是牛奶糖不符合她的胃口。 但是当米莉娅开口的“脱氧”二字顺口说出的时候，洛宁也不管她吃还是不吃了，整个牛奶糖硬怼进她微张的薄唇里。 “唔唔、！” “我先走去一趟中心城堡，找老国王有事情商谈，你们就在这里等我。” 洛宁换上一件黑色的斗篷，推门出去。 温蒂在门口目送他。 “白羽龙你们先帮我照顾着，这家伙平时很老实，不调皮，你们得看好不要让它被伊兰王城里的城民给欺负了。” “洛宁大人……” 温蒂的身周，两条水龙轻轻地圈着她柔软的腰段，由于一直都保持在施法的状态，少女的眸子是清澈如水的湛蓝色。 她的声音也相当温和，洛宁觉得一切和水元素有关的女孩子都是相当温柔的。 温蒂轻轻的呼唤了洛宁一声，洛宁回头看她。 “嗯？” “晚饭快要到了，洛宁大人想要吃点什么……” 温蒂小心翼翼地询问着，洛宁想了想，还是决定随便点两个菜。 “土豆泥和烤牛排之类的吧……其他的随意就好。” 洛宁往前走了一步，在温蒂的耳边小声补充了一句。 “好看米莉娅，不要让她放奇怪的粉末进去。” 温蒂的脸色微微一红：“我明白了，洛宁大人……” 洛宁觉得这边也差不多安顿好了，再不耽搁下去的话，太阳都要落下了。 从咖啡馆里出来，木门上的风铃被撞得叮当当的响。 金灿的阳光被水波折射之后，温柔了许多，懒懒的照在人的身上。 洛宁站在路口辨别方向，身后的咖啡馆风铃又被撞得发响。 洛宁以为是米莉娅这家伙又跟上来了。 侧过目光才发现，跟上来的不是米莉娅，而是圣女露塔。 “神明大人……”露塔好像很烦恼地样子。 白皙的膝盖夹得很紧，她的身姿有些扭捏，手中的金色法杖被挤在雪白的胸前，躲藏的视线根本不敢停留在洛宁身上。 洛宁疑惑地皱着眉头。 以为圣女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询问自己。 而对方却缓缓开口道： “真的要…要脱吗……” 洛宁：“……” 洛宁心里不由得在感叹，如果真的任由米莉娅这么引导她们下去，那么洛宁和米莉娅之间，迟早会被玩坏一个。 “所以，要、脱吗？” 圣女对神明是无私的，就好像伟大的神明对待每一位生命那样。 她生来就是神的圣女，身体亦是，心灵也是。 创世神拯救了她和她的教会，慈爱的接纳了她的同伴，重获新生的露塔无以回报，也就只有这一副圣洁的身躯能做报答了。 至少，露塔觉得，如果神明需要的话，她会毫不犹豫地奉献上去。 她已经为之前的犹豫懊悔过了。 在神明面前无需犹豫。神明的指示，便是一切。 “嗤啦、” 露塔身上这件黑色的长裙是从胸前开襟，拉链也设计在胸口前。 在她拽住拉链用力一拉的时候，雪峰的半圆只是露出了一点轮廓，洛宁已经擒拿住了她的手腕。 “大街上，露塔。” 洛宁不露神色的提醒她。 圣女细嫩的手指头被洛宁捏在一起。 她被迫抓着拉链，又把露出来的半截胸脯给遮了回去。 露塔眨眨眼睛，在理解洛宁说得话。 然后她抿嘴一笑：“那就，先等神明大人归来咯？~” 露塔说话之间的语气，已经开始和米莉娅变得有些相似了。 可见米莉娅平时没少‘悉心教导’她。 “你先回咖啡店等我。” “芙芙芙~好哦！” 洛宁扫了一眼少女愉悦的表情，又问她。 “这边过得还习惯吧。” “已经变得习惯了！人类王国里有趣的东西比陈旧的教廷多了太多，东西也好吃，水也清凉，再也不用饿肚子了！” 露塔说着有些激动，金色的眼眸闪闪放光。 其实露塔最开始带给洛宁的是一副沉重又高雅的印象。尽管她总是和洛宁裸.聊。 但是坐在高高台阶之上的圣女，她不容侵犯的神圣和庄重从出生起就开始熏陶了，这样的气质是遮盖不住的。 可是现在，褪去了圣女枷锁的露塔，不过是一个正值青春的活泼少女而已。 倒不如说，现在的露塔才是她的本性。 “习惯就行，回屋去吧。” 洛宁把目光从少女笑靥的眼睛上挪开。 “好哦，我在里面等您~~” 她还是相当听洛宁的话的，答应下来之后，捂住较低的领口，欢快地返回咖啡馆。 洛宁看着她折返，又抬头看看即将落下的夕阳。 糟了，再磨蹭下去天今天的时间真就要泡汤了。 446 帝国的俘虏 二合一章节 洛宁脑子里其实根本记不住伊兰王城的路。 不仅是伊兰王城，连魔王城的路他也认不出几条。 好在，这个世界的王族都喜欢把自己的城堡修建在城市的最中心。 王族所居住的城堡通常是最高、也最雄伟的建筑。 所以，只需要往城市的中心地带、城镇最大的建筑走去，总归是没错的。 夕阳已经落下，按老国王那个作息来说，这个时候的他已经不接待任何人了。 只是，负责看守城堡大门的那两兄弟已经对洛宁非常熟悉。 洛宁还没来得及停下脚步，守在城门口的士兵大老远就发现了他。 “哗、” 两人的步伐整齐划一，拦在路中间的长枪在洛宁走进的时候，无声地挪开了。 士兵们目不斜视，庄重的站在那里，给造访者带来恭敬的同时，又不会打扰他。 洛宁轻轻地瞥了他们一眼，和这两位士兵擦肩而过的时候，他忍不住问了一句。 “老国……你们的城主现在在哪？” “城主大人这个时间在二楼就餐，您可以直接上去，如果需要的话，我们可以负责带路。” 守门的士兵目光直视正前方，既不敢看洛宁，也不敢怠慢洛宁。 洛宁想了想，还是决定自己找过去。 他去找老国王商量的事情并不是什么能公开的东西，所以在场的人越少越好。 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不用跟上来。 洛宁进入那道熟悉的大门。 头顶的天使壁画散发着独特的韵味，两侧的烛火伴随着走动带来的风而跳跃。 洛宁站在偌大的前厅，视线里看到一排通往楼上的阶梯。 他顺着阶梯来到城堡的二楼。 与一楼富丽堂皇的装修风格不一样，这二楼四处都充满了生活气息。 宽扁的红色地毯一路铺到了走廊的尽头。 在走道两边是规模整齐的木门，里面大概是各种会议厅和一些客房。 洛宁也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了，这座城堡的内部风格倒是发生了不少改变。 也难怪，毕竟老国王这段时间也没有任何事情需要他来处理，作为统帅的他，更是不能离开伊兰王城。 估计是在这座城堡里都闲出屁来了吧。 “陛下~啊~~” “陛下，这可是臣妾亲自切下的牛排呢~~陛下张嘴哦~~来~~” 走廊的尽头，餐厅里传来的柔媚声音不由得让洛宁的脚步顿了半拍。 门外有两名看守，见到洛宁之后也是微微一愣。 身携利剑的守卫并没有要阻拦洛宁的意思。 大门半掩着，洛宁轻轻一推就开了。 “吱呀——” 随着大门的敞开，女佣们并不在意来者何人，反倒是让坐在正中央的老国王吓了一跳。 “陛下身子骨真是结实呢，宽广的胸怀让人十分安心~” 女佣穿着黑白相间的长裙，那只纤细手臂就这样搭在老国王瘦柴如骨的胸膛上，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老国王的面露难色，在见到洛宁之后更是双目一滞，尴尬得无地自容。 “国王大人真是，宝刀未老啊。” 洛宁走进去，笑着调侃道。 他对老国王从来也不客气，拉开一张最近的椅子就落座。 老国王脸色一白一红，尴尬得连连咳嗽。 “咳……最近，太闲了，这都是玛丽亚给我安排的……她说这样可以预防老年痴呆。” “哈哈哈哈……” 洛宁算是被逗乐了。 与其去考虑一个活了三百多年的天使混血种会不会得老年痴呆，不如想一想，老国王这随时都能散架的身子骨到底能不能经得起女佣的折腾。 老国王觉得洛宁是在笑话自己，那张老脸憋得更红了。 他摆了摆手，支开围绕在他身边的两位女佣纷纷停下了动作。 女佣也不再强势，收好各自的东西弓着身子退了出去。 “玛丽亚叫来的女佣……她担心我在城堡呆下去太无聊，让我解闷，主要是负责吃饭的时候喂点食物……咳。” 老国王一个劲的在解释，洛宁则是摇摇手，觉得老国王没必要向自己解释这些。 都是男人，懂得都懂。 “话说，玛丽亚人呢，怎么没看见她？” 洛宁还以为玛丽亚校长一般会和老国王共进晚餐，但是偌大个餐厅里，并没有看见玛丽亚的身影。 “玛丽亚出城去了，我们拜托温蒂小姐打开城门，传送了一支队伍出去。” “出城去了？你们在伊兰王城不是很安全吗，食物只需要商人带过来就行了，为什么要出去。” 洛宁一边说着，摘下餐桌上的一颗葡萄送进嘴里。 厅堂的大门被守卫轻轻地关上。 随着大门的闭合声响起，房间里就只剩下洛宁和伊兰国王两人。 老国王无奈地叹气道：“帝国因为长时间无法突破伊兰王城的结界，为了向帝国皇室交差，便开始对伊兰王国周边的村落下手……居住在王城周围的百姓，已经被他们接连不断地以俘虏的身份抓走了。” 老国王长呼了一口气，红润的脸色有些泛白，苍老的面容上尽是岁岁月的痕迹和无尽的沧桑。 他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接着说道： “现在的伊兰王城已经是自身难保，面对帝国毫无人性的做法，我们也无能为力……可是无论怎样也没办法心安理得的缩在伊兰王城，即便这么做是为了城内更多平民百姓的生命安全着想，但还是觉得心里有愧。” “于是我和玛丽亚就商量，派人出去看看，玛丽亚的性格你也知道，对于平民百姓的问题上，她是最在乎的，她无论如何都要亲自去看。” “即使是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带回情报也好……她仍然想做力所能及的事情。” 老国王的声音饱含风霜，憔悴的面容上眉头紧蹙。 “其实我也不知道这么做对不对，可能和勇者大人她们商量之后再做行动会比较好……” 洛宁看着面前晶透的水果，没了食欲，他问老国王： “玛丽亚出去多久了？” “大概两天左右……” “你们可真是会送人头啊……她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我和玛丽亚商量的是三天之内回到王城，届时，温蒂大人会帮忙打开结界。” “……温蒂居然答应你们，还放你们出去了？” “对不起，洛宁大人，我们告诉温蒂大人，说是需要派人出去采购……” 洛宁额头一拍。 别的先不说，既然帝国士兵在俘虏周边的平民百姓，那么玛丽亚遇到他们之后，被一起抓起来的概率会很高。 就洛宁今天白天遇到的那只帝国队伍来看，那位魔法师虽然在洛宁的手里毫无挣扎的余地，但是那种能丢出大魔法级别的魔法师，在人类世界里等级也不低了，玛丽亚不是他们的对手。 说到底，帝国俘虏周边手无寸铁的村名带回帝国去，这么做不就是为了引蛇出洞吗。 他们要的就是引出伊兰王城的人，现在他们已经成功了。 周边还有没有帝国士兵蛰伏这不好说，但凡帝国的人要聪明一些，肯定会派人在四周守株待兔。 “你现在有没有办法联系到她？” 老国王想了想：“用信鸽的话，可以……” 洛宁听闻，嘴角抽了抽。 这里可是魔法世界，居然还有人在用信鸽这种古老又传统的方式。 “其实不用过于担心，玛丽亚虽然远不及洛宁大人，但是她在魔法上的造诣并不浅，我们也是事先做足了准备，伊兰王城几乎所有能用的魔导具都拿给了玛丽亚，玛丽亚自己也有保命技在身。” “说是这么说，”洛宁捏着下颚思忖片刻。 “但是敌众我寡，帝国到底有派多少人蛰伏在这周围，也不好说啊……” 洛宁不禁又想起了在城外遇到的那些帝国军。 那些人自大又自信。 虽然有些愚昧，但是他们的自信也不是空穴来风，至少，他们身后的帝国给了他们足够的信心，让他们在临死前都还能在本能的畏惧中笑出来。 帝国军肯定是有两把刷子的。 至于玛丽亚……洛宁确实不清楚她在人类魔法师当中算什么水平。 毕竟所有的人类魔法师在洛宁的眼里都不堪一击。 姑且……先相信玛丽亚？ 洛宁注视着老国王苍老的面孔问他。 “你放出信鸽，大概多久能收到玛丽亚的回信？” “如果他们没有走远的话，大概三到五个小时就能收到回信。” “那你现在放一只鸽子出去，等有回信了，第一时间联系我。” 洛宁停顿了一下，又说：“如果没有回信，也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我明白了。” 老国王郑重其事地点头。 不知为何，当看见洛宁有些着急的反应之后，他也跟着惴惴不安了起来。 玛丽亚出发的时候，倒是信心满满，可是洛宁是什么水平，老国王心知肚明，既然连洛宁都觉得担忧，那他们这次计划确实有些操之过切了。 老国王迅速准备好信纸，从怀里摸出一支羽毛笔之后便在信纸上落字。 与此同时，窗台外飞进来一只灰色的信鸽。 看似平平无奇的鸽子身上挂着一颗宝石，看上去应该是某种防御或者是藏匿身形的魔导具。 “咕咕咕……” 等老国王放飞鸽子之后，洛宁才想起来这次来这里的正事。 只是，他又觉得其他事情暂且可以先放一放，玛丽亚的出城消息总是让他有些不安心。 想起来……居住在伊兰王城南面山坡的老奶奶和小猫娘妮可没事吧。 洛宁当初也没有想过要派遣什么保镖守在那里。 那个地方距离伊兰王城倒是有一定的距离，也不知道帝国军有没有搜查到那边去。 俘虏一老一幼对帝国军也没什么好处，作为俘虏总归要给她们食物，还要不远万里将她们护送到遥远的帝国领土去。 如果俘虏的事情对伊兰王城造成不了威胁的话，帝国还要考虑将俘虏转化成劳动力，而那一老一幼，显然并不是很好的目标。 “帝国什么人都抓？” 洛宁认真思考着，又抬眼问老国王。 老国王也没办法一口咬定。 “消息都是从远在他国的商人口中得知的，而那些商人也是道听途说……帝国的做法一时间也不好判断。” “他们不会对老弱病残有怜悯之心，但是他们都是利己主义，考虑到运输俘虏的难度，应该更会对壮丁下手。” 这个时候的老国王也早已没了食欲，只是无声地看着面前的食物发愣。 “所以，正是我们想看看帝国会做到什么程度，才派玛丽亚出门侦查……” “这段时间的伊兰王城虽风平浪静，但我一直都惶恐不安……和帝国这样耗下去，也难知道他们会做出什么来。帝国最终的目标是整个魔族，而伊兰王城作为帝国与魔族的中间点，也是帝国志在必得的东西。” 老国王脸上的表情变得愈发沉闷，但是在抬头去看洛宁的时候，深邃的眼眸又明亮了起来。 “我们一直都在等洛宁大人回到这里，现在您回来了……” 老国王的意味深长的看着洛宁。 他眼中像是看到了希望。 洛宁当然理解老国王的意思，这个时候他也不会揣着明白装糊涂。 “伊兰王城的事情我既然管了，那肯定不会轻易收手。” 洛宁的视线掠过老国王的脸，看向另一侧的窗口。 太阳已经完全落下，黑暗正在笼罩大地。 远处山坡后方的木屋，也不知道里面的人还在不在。 洛宁还真希望妮可和老太太已经换地方居住了，最好是远离伊兰王城的地方。 但是无论如何，她们都会因为这件事情受到影响。 “放心吧，这件事情，我会解决。” 洛宁很少说这种保证的话，但是如果说了，那他一定不会食言。 原本来这一趟是想问老国王有没有储藏魔素的办法，再打听打听傀儡魔法的情报。顺带问问上次让他们划分区域建立的居住所怎么样了，毕竟之后还要按照莉露鲁的意思派遣魔族过来。 结果是，这三个重要的问题，一个都没问，反而把时间聊没了。 但洛宁也不心急，那些事情可以慢慢解决。 天色已晚，洛宁还答应了温蒂要赶回去吃饭。 他便不再停留，双手撑着桌面站了起来。 “那先这样了，信鸽有任何回应都派人来告诉我，我就在米莉娅开设的那家咖啡馆里。” “我明白了。” 老国王连忙站起来要亲自恭送洛宁。 洛宁一手把他这老得快散架的身子骨压了回去。 “老人家就别乱走动了，回见。” 说罢，洛宁又在桌上顺走一串葡萄，捏在手里原路返回。 447 同归于尽 “叮当当——” 洛宁推开咖啡馆的木门。 门内的少女热火朝天，闹得不可开交。 “放开我放开我，我要把那个负心汉点的菜全吃掉！！叫他回家这么迟，饿死他！！” 米莉娅朝着桌面扑腾着手脚，被温蒂拦腰截住。 “这么晚都不回来，这伊兰国王身边的妞是有多正啊！！！” 由于米莉娅太过喧闹了，整个空间都充斥着她细细的少女音，以至于，洛宁推开门走进来了她都不知道。 “神明大人。” 露塔静静地坐在一旁，小口吃着自己碗里的焦糖布丁，面对米莉娅的哄闹她好像见惯不怪的样子。 和洛宁打完招呼后，露塔专注于自己的美食去了。 “啊啊，放开我！！” 米莉娅手臂一横，眼看着就要把洛宁那份牛排和土豆泥抓到手里。 洛宁伸手捏住她细嫩的手腕。 “我就出去两个小时，怎么就成负心汉了。” “两个小时！” 米莉娅猛地回头，手指指向墙面上的钟表。 “你师父我在这里等了三个半小时！！” 洛宁抬眼去瞅了一眼墙上的挂钟。 这个世界可没有这么机械化的东西，那个挂钟不过是米莉娅根据从洛宁这边学习到的记忆而弄出来的装饰品。 装饰品是不可能记录时间的，所以米莉娅在胡说。 “说好的回来吃晚饭，结果都大晚上了才溜回来！！天都黑玩啦！！” 米莉娅大声呵斥这位不听话的小徒弟。 “大伙儿都饿着肚子在等你呢！！” 米莉娅气呼呼的，洛宁伸手捏了捏她的脸。 “好好好，下次我一定提早回来。” 洛宁一边无奈地回应着，一边拉开椅子坐在餐桌边上。 “哼！还有下次，还有下次是吧！！” 米莉娅一点儿也不服气，双手贴在洛宁的脸颊上用更加大的力气去捏他的脸，把他的脸捏成大饼。 洛宁在这问题少女手里也是拿她没办法。 等米莉娅撒气撒完了，也就放过洛宁了。 她一直到把洛宁的脸捏红了才肯善罢甘休。 米莉娅气冲冲地把餐盘端过来，放在洛宁面前，用最狠的语气说出最温柔的话。 “快吃！不然一会儿又放凉了！！” “……哦。” 洛宁看着面前精心准备的食物，有些迟疑。 不是他多虑，是问题少女就摆在他的面前，洛宁想抛开顾虑都难。 毒……肯定是没有的，但是药不一定没有。 “怎么了，不服你胃口？” 米莉娅就坐在洛宁的身边。 她双手托着下巴，撑在桌面上。 明明刚才还愤愤不平，现在，她的浅红色的眼眸里都填满了温柔和笑意，连语气也是强压着一股子轻柔。 洛宁的直觉告诉他，这食物有问题！ 他把目光挪开，看向斜对面的温蒂。 温蒂小口吃菜，似乎是察觉到了洛宁投过来的视线，手中的木勺子不免一顿。 温蒂像是一只受怕的小兔子，飞快看了洛宁一眼之后，就又心虚的挪开视线了。 洛宁知道温蒂的性格，她太温柔了，根本骗不了人。 相反的话，米莉娅骗起人来都不带停顿的。 “怎么啦？” 米莉娅满怀期待地看着洛宁，但是洛宁却连动勺子叉子的欲.望也没有。 “要不你先喝点儿水？这次不是什么酸甜苦辣汤，就是普通的苹果汁哦~” 米莉娅又推过来一杯水。 玻璃杯上挂着一层雾气，里面半透明的液体是浅黄色的。 确实是苹果汁的颜色，看这个成色度应该是鲜榨了，表面也没有什么不明的漂浮物。 洛宁相当警惕地打量着这些食物。 他今晚还要等老国王的消息，可不能随随便便着了米莉娅的道。 “你先吃。” 洛宁灵机一动，把手边的食物通通推到米莉娅跟前去。 他把盛满了蔬菜鲜肉的餐盘和嫌疑最大的果汁一起放在米莉娅面前，并催促她。 “你先尝一口试试。” “嗐，你师父我肯定是尝过的呀，毕竟这是师父亲自动手做的幸福晚餐哦~为了给小徒弟带来舒适的体验，当然有事先品尝呢~” 米莉娅的语气出奇的温和。 温柔的气息带着柔软的吐纳，轻轻地吹在洛宁的脸庞上。 就好像是在哄骗一个什么都不知情的少年，吃下禁果。 洛宁肯定是不会中技的。 他都已经看穿米莉娅的把戏了。 “你吃一口，我再吃。” 他面不改色，说得斩钉截铁。 米莉娅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鼓了起来。 眸子里温存的柔软瞬间就没了，她幽幽的看着洛宁。 片刻后，她眼眸一抬，终于想通了。 决定将计就计。 “好啊，吃就吃，你师父我还会害了你不成！” 她大大方方地把洛宁的食物端过来，舀了一勺土豆泥，又抓起一块牛排咬了一口。 丰富的汁水从牛肉纹理之间爆开，顺着手腕滴落。 米莉娅吃得不算雅观，好像是在为了完成任务一般囫囵吞枣。 最后‘咕噜’一声，一口果汁下肚。 洛宁无声地注视着她。 米莉娅确实是在餐盘里随机抓起的食物，她并没有特意挑选。 如果她有下药的话，肯定不会吃得这么果断。 于是洛宁也逐渐放下了戒备。 只是……洛宁低头下去的时候，他偶然间发现，米莉娅白天穿的白色丝袜没有了。 取而代之的，是她说的黑色渔网袜。 渔网袜恰到好处的贴服在少女的大腿上，网洞布满了整条雪白笔直的腿，柔软的肌肤受到轻微的挤压，有一些微乎其微的勒痕。 洛宁只是浅看了一眼，米莉娅就抬起大腿，将双腿抱起来，脚掌踩在椅子的边缘上，给洛宁看个够。 “一会儿还能仔细看看呢。” 她舔了一口嘴角的汁水。 “吃。” 说完，米莉娅手臂一推，将食物通通推回了洛宁的面前。 她语气强硬，不给洛宁任何余地。 “快吃。” 米莉娅催促道。 她一个少女都大大方方的吃了，洛宁一个大男人，总不可能再磨磨唧唧了吧。 洛宁自然是退无可退了。 只是…… 他明白过来一个道理。 如果真的有下药，如果真的米莉娅要跟他死磕的话…… 或许，她已经选择鱼死网破的方式了。 洛宁拿起手边的木勺子，轻轻地抬起来，插在柔软的土豆泥上。 舀了那么一勺，一口咽了下去。 甜甜的，有芝士的奶香味，以及土豆泥特有的淡香。 “怎么样，师父我做的东西，好吃吧~~” 米莉娅笑靥如花，一双浅红的眸子轻轻地弯起来，像是血池里倒映的月牙。 她伸出晶莹剔透的粉色小舌头在嘴唇上扫了一圈，媚眼如丝地看着洛宁。 洛宁这会儿其实也饿了。 抛开其他的不说，单论厨艺，米莉娅一直都挺强的。 毕竟在认识洛宁之前，封存了记忆的米莉娅可是靠自己的双手活了下来。 曾经的米莉娅还是个守财奴，每天眼巴巴看着几枚金币过日子，下馆子这种事情想都不用想，米莉娅吃的都是自己亲手做的食物，所以厨艺自然是没得说。 洛宁一顿吃完，稍微歇息了一会儿。 透明玻璃杯里面的果汁也已经见底了。 他坐在椅子上，看着那透明玻璃杯上的水雾。 雾气汇成水珠，顺着杯壁滴落。 洛宁好像看见了很多个杯子的重影。 玻璃杯在温暖的烛火下重重叠叠，变幻无穷。 洛宁知道这是什么反应，这是酒精上头之后产生的视线模糊。 ……醉了？ 可是，他记得他没有喝酒啊。 “……头有点晕。” 洛宁扶着额头，眯着已经变得迷醉的双眼去看米莉娅。 这个时候的米莉娅已经倒在了桌面上。 听见洛宁的喃喃自语，她才勉强坐起来。 少女绵软的身躯已经变得柔软无骨。 米莉娅趴在桌面上，朝洛宁嘿嘿一笑。 连她的笑意都是有气无力的，带着气促的呼吸。 “嘿嘿，我亲爱的……小徒弟……呼……怎么非得让……你师父我也……吃一口呢……” “明明我……可以把你扶上楼的……这个怎么办…呢……” 米莉娅沉沉地呼了一口长气。 虽然她吃下去的计量没那么多，但是身体还是有些反应的。 毕竟这次用的可是实实在在的药粉，不是什么魔法产物。 而且还是致死量。 连她这个身经百战、受过各种毒物毒气毒药的勇者都招架不住。 可她吃下去的计量总归是比洛宁少的。 两者之间的药剂量、以及身体素质的差异在此时就显现出来了。 洛宁看见米莉娅有些吃力地站了起来。 可是洛宁现在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身体早已不受大脑控制。 米莉娅穿着事先就换好的衣裳，一件薄薄的黑色长裙，如雾纱一样的衣料披在身上，少女粉白的肌肤在黑纱下若隐若现。 有些清雅，又有些性感。 洛宁眯着眼睛在打量。 不仅是药效上头，他看得也有些上头。 那双黑色的高跟鞋轻轻地踩在地面上。 她缓步走过来，温凉的手掌覆盖在洛宁滚烫的脸颊上。 洛宁呼吸很重。 他的视线里，那双粉嫩的嘴唇微微张开，裹着透明津液的舌头从深红的口腔中探出。 这便是洛宁清醒状态下看到的最后一幅场景了。 最后还是，中了米莉娅的连环计。 这一计后来被米莉娅叫做。 同归于尽。 ……………… 448 太好了,准备强推 …………………… “洛宁快醒醒。” 迷糊中，似乎听见了某种呼唤。 “蠢徒弟，笨徒弟！！” “爸爸~~？” “……” 在米莉娅的最后一声呼唤中，洛宁终于是舍得睁开眼睛了。 他的面前是一丝不.挂的米莉娅。 洁白的加大型软床上，米莉娅正躺在洛宁身边。 少女雪白的肌肤几乎是要和白色床单融为一体。 床单狼狈地皱在一起，枕头和被褥散落了一地。 就好像刚刚经历了某种大战一样。 “果然，要叫‘爸爸’才肯睁眼呢，恶趣味的坏男人~~” 米莉娅侧躺着，樱白色的长发散开在床单上，身姿有够妩媚的。 粉嫩的肌肤受到滋润后晶莹剔透，她笑起来的时候也犹如沐浴了春光。 得手了。 这便是米莉娅从洛宁手上所求的最好的礼物。 也是她能给予洛宁的全部。 米莉娅笑得醉人，甜甜的表情下，脸上的酒窝愈发明显。 洛宁的脑子还有点儿晕，脑海里只有一些零零散散的片段。 “欸~你不会要来一句‘发生了什么’吧？你这个呆瓜！！” 米莉娅抬脚，在洛宁的腿根上踩了一下。 洛宁和洛宁的小兄弟此刻都很疲倦，而且还很迷茫。 但是也不至于米莉娅说的那样直接失忆。 洛宁揉了揉太阳穴，坐起来。 “太狠了……” “哪儿狠啦，我是第一次好不好，明明是你、是你这个笨蛋动起来这么快！！” 米莉娅居然难得的脸红了， 要说谁狠。 那肯定是在药效下几乎快没有理智的洛宁狠啊。 她到现在还腿疼呢，毕竟被洛宁举了这么久。 米莉娅没想到，居然能被洛宁完全占据了主导权。 明明她对自己这个勇者的身体素质还是有些把握的来着……结果却，连想翻身都做不到。 明明是想狠狠地欺负自己这位小徒弟，可是却被两极反转。 真的是太便宜他了！ “……我是说，药太狠了，你到底放了多少。” 洛宁感觉自己这辈子都不敢吃土豆泥配牛排了。 “不多啊，十倍吧，我特意打听过了，这种药怎么吃都不会出事，顶多昏睡过去。”米莉娅笑着回答道。 “……好狠的女人。” “还说我呢，得了便宜还卖乖！！” 米莉娅作势就去敲了洛宁一下。 她一抬手的时候，少女的春光就会从被褥下泄露出来。 可是她完全不在乎这些事情，毕竟能给的都给了。 “你声音怎么嘶哑了……”洛宁揉了揉脑门，问她。 “还说呢、还说呢！！”米莉娅抓住洛宁的脸嚷嚷道，“你问问你自己啊！！” “……啊？” 洛宁的大脑还属于是迟缓的状态，所以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当然是‘叫’的啊，傻瓜！！” 米莉娅简直看不下去了，又敲了他一下。 不过，这蠢蠢笨笨的小徒弟，确实挺可爱。 “哦…………” 洛宁意味深长的回应了一声。 停顿一会儿后，他才恍然大悟，一眼黑眸无声地锁定在米莉娅身上。 “……嗯？干嘛？” 米莉娅随口一问，然后抓起被子的一角遮住自己的身子，示弱道： “不干了不干了，干不了了！” 见识过洛宁的威力之后，米莉娅已经开始认怂了。 也许下药是一个错误的做法。 下次试试正常版的，嗯。 或许太过清醒的洛宁不太好下手。 但是，可以强推。 “你在想什么……笨。” 洛宁弹了一下米莉娅的脑门。 “呜呜，真不能干了，爸爸~” “……别叫这个。” “嘿嘿~~~” 米莉娅那两条嫩滑的双腿像剪刀一样夹了过来，擒在洛宁的身上。 洛宁瞥见床头有一杯水，伸手去拿过来。 米莉娅的嗓音太过沙哑了，洛宁听得心揪。 于是他把水杯凑到米莉娅的嘴边去，想让她喝一口水润润嗓子。 米莉娅呆了一下，连连摇头。 “我真不敢了真不敢了，爸爸饶命啊！” “……你傻了么，这是水。” “我知道啊，但这是特意给你准备的水啊！” 米莉娅说得义正言辞。 “我这不是怕药效中途过了，而我却没有玩尽兴嘛……就又准备了一手，以备后患。” 她无辜地眨眨水灵灵的眼睛。 洛宁听得连连扶额。 女人，真的是有够狠的。 “那你现在尽兴了？”洛宁无奈道。 米莉娅连连点头：“尽兴了尽兴了，我服输，我怂了！” 她举双手投降，看样子是真的屈服了。 洛宁又在床上缓了一会儿。 身体有些疲惫，脑子也没有完全清醒，还有些混沌。 特别是眼睛，眼睛很困，想要闭上。 “现在是什么时候？” 洛宁靠在床板上休息。 米莉娅依偎在他怀里，摇了摇头。 “不知道，大概已经是深夜了吧。” “你把我绑进来到现在，过去了多久？”洛宁又问。 “没注意……可能有三四个小时？” 米莉娅说着瞥了一眼凌乱不堪的床单。 三四个小时……她真没想到一次会这么久。 洛宁闭了一会儿眼睛，没打算真的睡过去。 毕竟，他今晚还要等老国王的消息。 过了四个小时……按照时间来算的话，老国王也快派人过来了。 “说起来，刚才咖啡馆外面来了一群伊兰王城的士兵，说是要找你。” 米莉娅往洛宁的怀里钻了钻。 她趴在洛宁的腹上，柔软的樱粉色头发蹭得洛宁的身体发痒。 “我怕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所以刚刚才叫醒了你~” “伊兰王城的士兵……” 洛宁喃喃一声，支着身体坐起来。 “我衣服呢？” 他扫了一眼，居然没看见自己的衣物。 “欸~这么晚了，你真要去啊，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解决嘛……” 米莉娅撅了撅嘴巴，有些不满地抱住洛宁的腰，不让他起来。 洛宁揉了揉她绵软的头发。 “有重要的事情，我先去听听士兵们怎么说。” “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又是哪个妹妹吗？” 米莉娅嘴上虽然很强硬，但是她并没有阻止洛宁。 “你都被我榨.干了，还有精力呢，看样子是我的修为不够。” 她幽幽怨怨的嘟囔着，洛宁抬手就在她脸上捏了一下，不让她说骚话。 米莉娅也不说话，转身在身后的床头柜上翻翻找找。 “你的衣服我给洗了，这里有一套备用的，你先将就着穿。” 她说着摸出来一套黑色的衣服，放在洛宁的面前。 449 夜袭 漆黑的长袍将洛宁的身形轻轻地包裹住，遮掩了身材看不出体型。 没有任何杂质的黑色与夜色完美的融为了一体。 按照米莉娅所说，这身衣服完完全全就是刺客的行头，当冒兜戴上之后，将很难在夜里被辨认身份。 因为她觉得洛宁穿着应该合身，所以在很早之前和温蒂逛集市的时候就买了。 还好她事先有所准备。 否则的话，今天把洛宁的衣服撕碎，晚上的洛宁就只能裸.奔。 洛宁从咖啡馆楼上走下去。 身体虽然有些疲倦，但是却也没什么负担，兴许是药效的功劳。 “洛宁大人。” 咖啡馆门口，大概十来位士兵站在黑夜里已经等候多时了。 见到大门打开，为首的队长立马上前一步。 “国王陛下身子不太方便，陛下托我们第一时间向您带话……” 士兵忐忑不安的看着洛宁，他们有些恐慌的目光已经让洛宁猜测到了一些倪端。 “你说。”洛宁不温不火的回应道。 对陌生人来讲，洛宁的态度确实是有够冷漠，但其实他对不够熟悉的人都是这副脸色。 “陛下说：信鸽，回来了。” 洛宁抬眸，冰冷的看着眼前的人。 他们既然神色这么紧张，那一定是还有后续的。 洛宁等着他接着往下说。 “……信件没有传达，玛丽亚及士兵一起，失联。” 清淡的云雾朦胧了皎洁的月色。 地面上的银色月光渐渐消淡，但是洛宁的眼眸却变得愈发冰冷。 “我明白了。”他点了点头，回应士兵。 士兵们各个站得笔直，仔细看的话，他们身上已经佩戴了不少武器。 “陛下有指，我们将传话带到后，即刻听命洛宁大人，洛宁大人的任何命令，我们都将誓死完成！” 士兵的银靴整齐地踩在地面上。 洛宁轻轻地看了他们一眼。 “夜深了，都回去歇着吧。” 他说完，摆了摆手。 在士兵们各个诧异的注视下，回到了咖啡馆。 “叮铃铃……” 洛宁推开咖啡馆的大门，随便找了个椅子坐下。 虽然米莉娅所开设的这家咖啡馆在街道上，但其实咖啡馆并不营业，也不对外接待客人，咖啡馆的门口始终挂着一个‘待营业’的招牌。 “怎么了嘛，垂头丧气的~” 屋子里也没点灯，米莉娅就坐在洛宁对面的椅子上。 她懒洋洋的躺着，腿还有些酸痛。 她抬起没有装饰的丝滑大腿，搭在洛宁的膝盖上。 “我可能要出一趟远门。” 洛宁抓住少女白皙的腿颈，在手心里轻轻地捏。 “远门……？有多远？” “大概，很远吧，是我没去过的地方。” “哪儿？” “克洛塔尔——帝国。” 不知是不是米莉娅的错觉，当洛宁念出帝国名称的时候，他的眸子里闪出了一丝寒芒。 洛宁很少露出这样冰冷的表情。特别是在米莉娅面前，洛宁总是温柔和善的。 他垂下的眼眸泛着冷光，整齐的眼睫在眸子上遮住一片阴影。 那双眼睛，似乎高大的巨人在凝视一只即将被踩死的蝼蚁。 带着蔑视和淡淡的怒意。 “大晚上……去帝国？” 米莉娅将脚掌从洛宁温暖的手心里抽出来。 她找了一件衣服简单披在自己身上。 “走吧，你师父我肯定要带你去。” “你在这里睡觉。” “欸，你有没有搞错，你觉得我睡得着吗？！” “我一个人去就够了，你不能露面。” “为什么嘛？” “如果同时勇者、魔王、创世神，三大势力都绑定在了一起，这件事情被人类、甚至更多的种族亲眼看见……你觉得会发生什么？” 没等米莉娅回答，洛宁抢先说道： “他们会恐慌。” “嗯……”米莉娅仔细想了想洛宁说的话，觉得也有道理。 她坐下来，又把脚伸了过去。 “既然是爸爸说的话，那我肯定没意见咯~” 米莉娅的脚心在洛宁的手心里静静地躺着，她好像特别喜欢这种被握住脚的感觉。 “反正以爸爸的实力，帝国就算把国库里的家伙都搬出来了，也伤不了你~” “对了，这个给你。” “锵锵锵~神秘法师的乌鸦面具！” 米莉娅从自己的空间戒指里掏出一副黑色的面具。 面具上的表情相当空洞，眼睛的位置是一双仅仅能露出瞳仁的小圆，漆黑的鸟喙短而粗壮。 戴上这种稀奇古怪的面具在夜里行走的话，很难被辨认。 米莉娅自顾自地解说道： “其实就是普通面具啦，之前无聊的时候自己做的，考虑到如果后续需要和帝国接触，感觉还是把脸遮一下会比较好。” 米莉娅的纤纤玉足像是被剥了壳的鸡蛋，足尖嫩得像藕芽，被洛宁轻轻地捏了一下。 她向来都怕这种地方的痒，总是忍不住收脚。 洛宁顺手将递来的面具收下。 他没有说什么谢谢，因为和米莉娅之间没有这种客气的必要。 “那我走了，让温蒂帮我开个门。” “好嘛~我知道啦。” 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是米莉娅却抓住了洛宁的手腕，好像不打算让他轻易走掉的样子。 “这就直接走了？不跟你师父我好好道别嘛，笨徒弟！” “我很快就回来。” 洛宁已经站起了身，回头看着躺在椅子上目光幽幽的米莉娅。 少女的肌肤因为滋润过后的升温，而透着淡淡的、细腻的粉白色，那双有些失迷的浅红色眼眸含着不明的情谊。 他像是反应过来什么，一步走到米莉娅的跟前。 洛宁弓下身，在米莉娅柔软莹澈的嘴唇上轻轻地印了一下。 米莉娅浅笑着抬头，明明只是浅浅一吻，可她并不就此满足。 在嘴唇分离的一瞬间，粉色的舌尖伸出来，在洛宁的嘴唇上调皮的舔了一口。 “呼呼~早点解决哦，我先去给你暖床了！” 米莉娅懒懒地伸了个懒腰，拍拍屁股站起来。 两人一个从咖啡店正门出去，一个上了二楼。 米莉娅楼梯走到一半，又回头叫住了洛宁。 “对了。” 洛宁刚推开门，门框上的风铃‘叮当’作响，听了米莉娅的呼唤，他又回头看她。 “你今晚真棒！” 米莉娅朝他竖起大拇指。 洛宁戴上头上的冒兜，身形和夜晚融为一体。 他小声叨咕道。 “下次别下药了。” “药吃多了不好，头疼……” “明明用不着下药的。” 洛宁说完，推开木门离开了。 他留下的这句话对米莉娅来说，完全不亚于一次深情的告白。 450 小心哦 夜晚的山坡上。 清风吹着浅草，荡出一圈圈浪花。 在山坡的最顶端，孤单的坐落着一处小木屋。 屋内没有电灯，夜空上的银河繁星是这片天空中唯一的点缀。 洛宁站在木屋门口，视线透过玻璃窗看向室内。 玻璃窗是碎掉的，屋内的陈设落了满地。 虽然没有打斗的痕迹，但不可否认的是，这里在不久前有过一批来者不善的不速之客。 地上破碎的陶罐就是最好的证明。 洛宁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 他后退几步，牵着白羽龙悄无声息地离开这片孤寂的山丘。 ……………… 按照米莉娅所说的方向，洛宁顺着东南的方位一直往前走。 他的怀里挂着一个指南针，这能保障他不会迷失方向。 异世界的指南针和地球上的磁体不一样。 这里没有什么超大磁场，指南针其实就是被刻录了魔法的针头，所指的方向就是帝国最繁华的城邦。 这是由帝国创造，避免冒险家迷路的小型魔法道具。 虽然是刻录了魔法，但由于外表被多重小铁盒防护，所以不会被洛宁这魔免的体质弄坏。 “啾……” 洛宁的身下，白羽龙在展翅疾行。 夜幕中，外表被翠绿色风魔法包裹的白龙在黑暗里相当抢眼。 白羽龙的存在对于人类大陆来说非常特殊，按理说，洛宁应该用魔法将它的身躯隐藏，或者是投入更高的天空，用云层遮住行踪，这样能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但是洛宁今天偏不。 引人注目反而是省时省力的最好手段。 他甚至操控白羽龙压着低空飞行。 耀眼的翠色绿光几乎是紧挨着树林窜过去的，显眼得就像一个移动的活靶子。 就差把‘来打我啊’写在脸上了。 既然这条路是帝国行军的路线，那么不管是空中移动还是地面移动，大半夜的也应该休息了。 再怎么说，帝国军的人也是人类，人类在夜晚总归是需要休息的。 谨慎的军队在夜晚或许不会生火，但一定会有人轮流把风。 与其让洛宁在这么大一片地图上寻找返程的帝国士兵。 不如，让帝国士兵来锁定他。 “咻——” 大概距离伊兰王城一百多公里的样子，在一条被马车车轮压出来的泥泞路边上。 一支箭矢带着破风的声音，笔直地朝洛宁射过来。 面具下，洛宁的嘴角轻轻一笑，视线很快锁定在放出箭矢的那一边树林边。 “锵——” 锋利的箭矢从白羽龙的身体表面蹭过。 但是由于白羽龙的体表被洛宁叠了各种奇奇怪怪的BUFF，这种程度的攻击根本对它不起任何作用。 白羽龙下意识闭了一下眼睛。 随即意识到自己现在的防御力高得离谱之后，又轻快的‘啾啾’叫了两声，小脸一阵嘚瑟。 还不等洛宁下达指令，以它和洛宁长期磨合的默契度立刻就能做出判断。 白羽龙收起羽翼朝着地面俯冲而下。 在双腿即将落地的时候，羽翼猛地展开。 双翼掀起的狂风吹起断草，白羽龙来了一次华丽的落地。 “咻、咻——” 还没来得及高傲的展示自己洁白美丽的身躯，下一刻的时候，便被这从四面八方飞射而来的暗器吓得龙躯一抖。 “啾嗷、！” 白羽龙恍惚一瞬，连忙躲到洛宁的身后去。 洛宁的人类之躯对于又肥又圆的白羽龙来说并不是一个藏身之处，他的身影连它的一条尾巴都遮不住。 可是，躲在洛宁身后的时候，就莫名的很安心。 洛宁抬起手来。 他当然不是想空手接住这锋利且有可能抹了毒的武器，他抬手是想把手心里捏着的利维坦之歌给抬起来。 这家伙并没有在暗器的攻击下反击。 是对方的杀意不够吗？ 伴随着几声咣当的声响，匕首和短剑刺在利维坦之歌的封面上，后又因力气不够而落了下去。 至于洛宁的背后，肥厚的白羽龙和它体表的防御魔法已经足够阻挡这些攻击。 “和魔龙混在一起的人型生物……是魔人吗。” 手持弓箭的男人从阴影里走了出来。 在他身后跟着零零散散的几位士兵。 千锤百炼的反应能力能让他们的身体在短时间内迅速苏醒过来。 洛宁的目光落在男人胸前象征着帝国的雄狮勋章上。 既然确定了对手，那也就无须客气了。 “我听说，伊兰王城门外，白天消失了一支小队，不会就是你干的吧？” 男人个子不高，身上挂满了武器，走起路来叮叮当当的响。 兴许是衣着统一的缘故，帝国士兵在洛宁的眼里都长得一模一样。 在洛宁看来，除了魔法师和剑士之间会用法袍和铠甲区分以外，所有的帝国军都长着同一副嘴脸。 要不是亲眼看见白天的时候利维坦之歌把蹲在伊兰王城的那帮家伙解决了，洛宁甚至都要怀疑自己现在是不是又见到了同一批人。 “嗯……听不懂人类的语言？” 那个男人走近了，见洛宁还没有说话的打算，一时间开始猜测洛宁是不是不具备语言能力。 他好奇地走过来，保持戒备的同时，又上下打量洛宁。 像洛宁这种少年体格，在帝国士兵的眼里几乎是弱不禁风的。 再加上判断对方是魔族的一员，这种体魄在魔族里面堪称弱小。 所以他并没有真的把洛宁和早上失踪的那支队伍联系到一起。 “是面具吗……虽然身体是人形的，可是面具下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脸呢？” “带回去研究吧。”男人总结道。 帝国士兵暂时还没有对洛宁这个不速之客抱有杀意，利维坦之歌也只是在洛宁的手心里静静地躺着，也没有急着翻页。 面具下，洛宁的目光扫视了一眼周围的环境。 银色的月光恰到好处的照亮周围的轮廓。 洛宁看见了停在路边的大型马车，以及两头趴在马车旁昏昏欲睡的地龙。 由于是在中间路段，洛宁无法判断他们是要前去伊兰王城还是说是在返回帝国的路上。 “队长，我们的队伍不具备运输魔龙的能力……” “也是，那就把魔龙大卸八块吧，至于这只魔人，拷了带回去。”那人若有所思道，“刚好，正愁着空手回去不好交差，这不，刚好有东西主动送上门来了吗。” 他顺手丢掉长弓，取而代之的是拔.出腰间的银剑。 帝国士兵不仅长得相似，连笑起来的时候那一种狰狞的目光也是极其相似的。 “伊兰王城，还真和魔族有来往……有意思。” 那人的视线锁定在洛宁的身上，嘴角挂着轻蔑的笑意。 在他们的认知里，能操控魔龙的就必是魔族。 而这种程度的魔族，在身体受到限制、自身能力衰败的情况下，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啾……” 洛宁身后的白羽龙抖得像个电动牙刷。 笨重的大脑袋瑟瑟发抖，缩在洛宁身后，龙瞳害怕的凝视着面前的人类。 那人贪婪的眼睛停留在洛宁手中的魔法书上。 脸上的笑意变得更狰狞了。 “哈哈哈，捡到宝了！” “会用魔法书的魔族……太有意思了！” “带回去研究的东西，不一定要完整的，卸掉手……” “问个问题。你们是返程路上？” 洛宁也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面具下的黑眸毫无波澜地注视着那帮人贪欲的神情。 他突然的开口打断了那人的畅所欲言。 对方愣了愣，显然对洛宁这个‘魔人’开口说话而感到兴奋。 他们好像对洛宁更加感兴趣了。 洛宁也不指望和这帮魔怔人正常对话。 其实他已经从士兵们的聊天中听出来了行踪。 视线看向路边停放的马车。 也不知道，那上面有没有洛宁要找的人。 “拦住他！” 洛宁刚一侧身，还没有来得及走几步，银色的长剑笔直地横了过来，挡在洛宁的面前。 洛宁垂眸看了一眼身前泛着寒光的武器。 利维坦之歌没有发动。 这帮人果然不是抱着杀死洛宁的念头来的。 他们的目的是捉住洛宁、将他扣押回帝国，然后洗劫一空。 可惜的是，洛宁对他们并没有兴趣。 他更想去确认马车里有没有人。 如果能见到玛丽亚，或者是猫娘妮可她们就好了，这样洛宁也能省点事。 “夺走他身上的武器！” “那本书，拿走魔族的魔法书，那玩意老值钱了！！” 洛宁看出来了，那位带头的男人其实只是会点儿嘴上功夫而已。 虽然身为队长，但却丝毫没有以身作则的打算。 他只是在命令自己的手下，自己却只是握着一把剑，迟迟不作行动。 “你们想要这个？” 面具下，洛宁的声音沉沉的传出来。 周围的人类并没有鲁莽上前，对待能说话的高等魔族，他们还是保持着自己的戒备。 于是洛宁抓起利维坦之歌，随手一丢，朝最近的人手中丢过去。 “给你了。” 他像是丢垃圾一样把利维坦之歌丢在了地上。 之后又漫不经心地朝马车的方向走过去。 利维坦之歌落在地上之后就很关闭了书页。 士兵们见状，纷纷扑上去抢夺。 最终还是被那位嘴上功夫强盛的队长抢先夺了过去。 他贪婪地将魔法书抱过来，已经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翻开了、 “让我看看魔族对魔法的研究到什么程度了……” “区区魔物也想效仿人类的魔法技术，真是太可笑了！” 那人激动得扬起了嘴角。 洛宁分了一点儿余光去看他。 等对方翻开了利维坦之歌，洛宁才恍然大悟般提醒他。 “哦，忘了说，这家伙脾气不好。” 鸟喙面具下的嘴角不经意间笑了起来。 “小心被反噬。” 451 帝国 熊熊烈火在林间燃烧。 火势并没有肆无忌惮的扩大。 反而是井然有序的，燃烧着本该属于它们的猎物。 没有惨叫和痛苦的呻.吟，这四周犹如死一般安静。 将那些生命和物件燃烧殆尽之后，火焰的范围逐渐缩小了。 “啾啾啾！！！” 白羽龙缩成了一个团子，迈着又短又肥的小腿，牢牢地跟在洛宁身后。 洛宁的目光放在马车木板燃烧后的灰烬上。 车内没有人，只是有一些不知道从哪里搜刮来的金银首饰而已。 如果不是看见那些人身上的帝国徽章，洛宁甚至都要怀疑这帮人是不是山贼了。 漆黑的眼眸倒映着红色的火焰。 洛宁叹了一口气。 他弯下腰，从一堆白骨中捡起利维坦之歌。 利维坦之歌躺在洛宁的手心里扭了扭。 它好像是在抗议洛宁刚才把他丢给陌生人的举动。 洛宁拍拍书封面上的灰，完全无视了它的抗议。 将利维坦之歌塞进小黑屋里，洛宁翻身骑上白羽龙。 这只队伍没有他要找的人。 那只能看看能不能再遇到几队。 往坏的方向想，或许会一口气找到帝国的主城去。 从伊兰王城到克洛塔尔城，怎么说也得好几天的路程。 如果玛丽亚真的到了那种地方，那岂不是……刚踏出门就被俘虏了？ 好在，虽然常规运输确实是需要很长的时间，但是在多重BUFF的白羽龙身上，所有时间都会急剧缩短。 大概在天亮之前，就能抵达。 ……………… “都让你们走了，都让你们走了…我都提前一个上午的时间让你们搬走了，为什么你们不走？” 老人年迈的声音带着一丝抱怨和急切。 他一边说着，一边连连叹息。 昏暗的牢房里，铁窗外微弱的月光照进来，仅仅能看见一点人脸轮廓。 四周流淌着黑色的污水，弥漫的恶臭充斥着鼻腔，令人想要作呕。 破旧的地面全是裂纹，这里空无一物，仅有冰冷的铁链摩擦声，以及一堆重叠在泥垢地面的干草。 像这样的房间一样望不到头，也不知道这里押了多少‘罪人’。 粉头发的少女并拢着双腿，蜷缩在角落。 那双原本精神百倍的三角形猫耳朵因为难过而垂下来。 耳朵尖向下压，连脑袋都低了下来。 猫尾巴上沾了污水，妮可有气无力地抬起尾巴，又抽了抽鼻息。 手腕被锁链扣住了，她只能用手臂去抹眼泪。 她低垂着脑袋，向隔壁牢房的老爷爷小声道歉。 “对不起，村长爷爷……” “哎，你们距离村落这么远，孤苦伶仃的把房子立在山丘上……原本是可以逃开帝国的魔爪的。” “对不起……” “罢了，也不用道歉了……” 老人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沉默片刻之后，他又问。 “我只是很好奇，为什么你们不走？” 妮可捏着衣角，通红的眼睛温柔地看了一眼熟睡在身旁的老奶奶。 她小声地回应道：“因为，有重要的人……” “只有在家里，才能等到重要的人……如果妮可擅自搬走的话，重要的人就找不到妮可了。” “重要的人吗……” 年迈的村长长叹出一口气，浑浊的眼珠看着窗外辽阔的夜空。 “但是你现在都被抓了，对你来说，重要的人已经很难再见了。” “嗯……妮可对不起主人……妮可会向主人道歉的，如果，还能再见到的话……” ……………… “这里就是克洛塔尔帝国的主城——克洛塔尔城？” 洛宁看着不远处灯火通明的城邦，喃喃自语。 不幸的是，洛宁并没有在半路上遇到玛丽亚她们。 幸运的是，他顺利找到了克洛塔尔帝国的主城。 看上去，帝国的主城也没什么特别之处。 唯一能形容就只有一个字……大。 面积更大、更密集的楼房广阔得看不着边际。 夜里的视线还是太黑了，俯视的角度也会受到阻碍，除了觉得大以外，根本看不出任何特别之处。 这里是整个人类大陆、甚至可以说是这个世界最繁华的中央地带，洛宁总归是有些好奇的。 但其实，他对这里的兴趣并不大。 如果不是要找到妮可和玛丽亚的话，他大概都不会来这种地方。 “帝国的皇室……” 洛宁将目光锁定在中央那座巨大的城堡上去。 和所有主城一样，帝国主城的统治者、最雄伟的建筑依旧是修建在中央位置。 只是，稍有不一样的是。 这个高度…… 直通天际的塔楼一眼看不到顶点。 高耸的建筑仿佛是要把整个天空都占为己有一般。 明明是从最低面的地底冒出来的东西，却是在将手触及天空，妄想摘星捧月。 这样的高度，将帝国的雄心壮志、或者说是勃勃野心，展露无疑。 可惜的是，洛宁对那座城堡里的皇族并没有兴趣。 他还不至于直接对帝国的皇室下手。 一个皇室倒了，会有千万个皇室站起来。 就算现任帝王死在了王座上，对帝国来说，只是需要再选出一位帝王而已。 而那些无尽的动荡中，受苦的也只有百姓。 斩草要除根，在掌握敌人的所有的‘根’之前，洛宁不会轻举妄动。 他们在明，而洛宁在暗。 包括这一次奇袭，也是要尽快结束为好。 “咔擦、” 在洛宁不断靠近帝国主城上空的同时，一个类似于玻璃裂开的声音传入洛宁的耳朵里。 他对这种声音相当熟悉。 这是他每次推开莉露鲁房间的时候，都会产生的、碎掉的结界魔法的声音。 洛宁心叹不好，拽着白羽龙的羽毛就降落了下去。 这里好歹是人类最繁华的城邦，魔法技术更是在这个世界的最顶尖，设置几道防御魔法是正常的事情。 只不过，洛宁没想，这种魔法居然这么脆弱，一碰就碎。 好在，除了那一声清脆的破碎声以外，洛宁并没有发现别的异常。 他将白羽龙降落在地面上。 帝国主城的最外圈，是类似于郊区的地方，这里不像是接近中央城区那么繁华。 房屋寥寥无几的坐落着，街道上并没有人，冷清清的，只有几盏不够明亮的路灯在街边散发出光亮。 洛宁翻开利维坦之歌，在白羽龙身上覆盖了一层隐身魔法。 “跟紧我，不要发出任何声音。” “……啾？”白羽龙歪了歪脑袋。 “不想被铁锅炖大龙的话，就乖乖闭嘴。” 洛宁的眼眸能看透隐身魔法，躲在他身后的白羽龙听闻，翅膀一收，默不作声地缩在洛宁的屁股后面去。 它收拢翅膀鬼鬼祟祟的迈开步子，模样像极了一只躲在老母鸡身后的小鸡崽子。 452 你的主人是谁 洛宁从帝国主城的郊区街道，一路寻找到地牢的入口。 简直不要太过顺利。 地面上甚至有标志在指引他。 虽然那些挂在街头指向四面八方的路标极有可能只是单纯的指路牌。 可是，这对第一次来到帝国主城、甚至可以说是来夜袭帝国主城的洛宁来说…… 是不是有点太容易了？ 就好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引导他那样。 在洛宁进城的时候，分明感觉碰碎了某种防御魔法，结果却一点影响也没有。 围绕在城墙外面的守卫军更像是摆设那样，根本没有发现洛宁这个不速之客的到来。 洛宁虽然觉得奇怪，却也没有多想。 顺着指路牌一路向前走。 洛宁没有走多远。 他在名为‘伊兰判民收容所’的地牢前停了下来。 醒目的红字木牌，以及深不见底的地下通道，洛宁站在地牢的入口，思索了一会儿。 这里的墙皮已经朽化掉渣，偌大的地牢大门硬是没有半个人把手。 甚至还直接敞开了，像是在欢迎洛宁的进入。 这让洛宁不禁想起了之前在光明教廷遇到的那一套。 捉走玛丽亚和妮可她们，不会就是为了引蛇出洞吧。 虽然他们确实有这种目的，但也只可能是为了吸引伊兰王城那个老国王降服而已。 和洛宁应该没有半毛钱关系才对。 帝国就算想要这么做，也不可能算计到洛宁的头上。 整个人类大陆可没有几个人知道洛宁的身份和势力，这帮遥远的帝国人就更不可能知道了。 所以，洛宁觉得自己只是想多了。 再者，就算这里真的是特意为洛宁准备的陷阱，洛宁也会选择踏入。 为了不打草惊蛇，他倒是选择了保险低调的做法。 但是如果找不到人的话，洛宁倒也不介意把这里翻一个底朝天。 洛宁向白羽龙招了招手，然后自顾自地走了进去。 由于白羽龙需要全身上下都覆盖隐身魔法，所以洛宁特意叮嘱它要距离自己半米远，不得碰着洛宁。 但是这条龙很怂，那么大块个头都白瞎了。 它硬生生把自己团成了一个球，洛宁走一步，白羽龙就向前滚一步。 洛宁也懒得去管这个小怂包。 沿着曲长漆黑的台阶，他一路向下。 ……………… “你们都是居住在伊兰王城周围的村名，是吧？” 昏暗的牢房里，银色的月光从狭小的铁窗外落进来。 不安和恐惧在这里蔓延。 即便是深夜了，也很难让人入睡。 “您是……？” 老人抓着冰冷的铁栏，努力将视线从缝隙中挤过去，吃力地辨认隔壁监牢的女人。 那个女人坐在干草铺垫的石板上，疲倦的直叹气。 “国王陛下是想让我出来侦查，之后将你们偷偷带进安全的王城内，可是，帝国军的速度太快，我晚了一步。” 女人身材高挑，褐发褐瞳，看不出来什么特点。 年迈的老人不可思议地看着玛丽亚，他辨别了好一会儿，才有些惊讶地开口道。 “您是……圣泽马里亚学院的……玛丽亚校长？” 结合对方是今天才被关押进来，并且和他们一同关押在同一个大牢里的人，老人很快就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其实玛丽亚的外表很好辨认，她在整个伊兰王国最高学院的校长，并且是国王陛下身边的亲信，在伊兰王城算得上是个名人。 玛丽亚摇了摇头，看向窗外的月光。 “不管是校长还是平民，我和你们都一样，只要被关进了这里，那就是克洛塔尔帝国拿去对伊兰王国谈判的筹码……” 玛丽亚的眸子里透露这无奈和懊悔。 “我果然还是太鲁莽了……” 玛丽亚喃喃一语，目光扫过这几十间牢房。 她倒是觉得自己这条命搭上了也就搭上了，即便在这里被处刑也无所谓。 可是这里还关押着很多伊兰王国的妇女和孩子，这些孩子都是无辜的。 但即便如此，玛丽亚还是希望国王陛下能够理智对待，不要像她一样鲁莽。 毕竟，王城里可是有上万条生命需要守护。 “校长大人，您被关在这里的话……那国王、城主大人岂不是……” “陛下暂时还是安全的。” 玛丽亚眼神带着沉沉的歉意。 “还请你们不要责怪陛下……” 其实帝国的人已经来到伊兰王城外面有些时候了，最先开始的玛丽亚和国王都以为他们只是想破开结界进入到里面来。 王城内部商量之后，大家都一致认为应该放任不管。 原初魔女的结界不可能轻易被帝国的魔法破开，即便是破开了，勇者一旦插手，帝国派来的那点兵力必败无疑。 只是，后来他们从传输物资的商人口中得知，帝国不仅是在试图破开结界，他们甚至在抓捕伊兰王城周边村落的村民。 玛丽亚得知这种消息后，明知有鬼偏要迈腿。 就算只能带回部分村民也好、或者是只能打听一些情报也罢。 玛丽亚带着王城士兵鲁莽出城，在达到第一处村落之前，便被蛰伏的帝国士兵关押，带到了这里。 “哎……我们哪里会怪罪国王陛下呢……” 白发苍苍的老人长出了一口气，苍老的面容变得更垂老了。 “伊兰王国，陌生又和蔼的名字，如今却被帝国带上了镣铐，王国变成王城，剥夺我们故乡的罪魁祸首是我们脚下这座、充满野心的帝王城。我们虽然面朝黄土背朝天，是最边缘的人民，但是我们并不愚昧！” 老人双手握拳，眼里闪过一抹坚毅的精光。 玛丽亚有些动容了。 伊兰王国的平民百姓，即便是关押在敌人深处的地牢中，即便身体害怕得瑟瑟发抖，意志却半分也没有动摇。 人民的心是刚毅的，那伊兰王国又有什么理由畏惧呢。 “抱歉，伊兰王国没有能力保护好你们……但是，我相信，我们会变得强大，在帝国的欺压下，伊兰王国终将会站起来！” 玛丽亚的眼睛里闪着泪光，捏住的拳头忍不住颤抖。 “玛丽亚大人，村长爷爷说得对，大家对国王陛下的决定没有半点怪罪，您没有必要说抱歉，守护自己的王国是公民应该做的事情……” “所以，是我们应该守护我们的王国，而不是让王国保护我们。” 玛丽亚的身旁，旁边那间牢房里，少女颤巍巍的声音从角落里传来。 玛丽亚摸了一下眼角的泪花，努力让自己的脸上保持温和的表情。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内心的感动。 向前走了几步之后，玛丽亚发现这位少女看上去不过只有十多岁。 少女头顶上毛茸茸的耳朵很是抢眼，应该是兽人族。 “你叫什么名字？” 玛丽亚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想要伸手去触碰少女的头发安抚她，可是铁栏之间的缝隙并不大，不够她把手伸过去。 “我叫妮可……玛丽亚大人。” 妮可抬起怯懦懦的眼睛，小声道。 “我是来自西城的奴隶……之后被奶奶收养，生活在伊兰王城外面的村庄里。”妮可怯生生的说着。 “西城啊……” 印象里，西城确实流行这样的兽人奴隶，整个城里的奴隶数量几乎都快沾满城民的三分之一，这一点上，算得上是西城的特色。 在伊兰王国没有被帝国侵占的时候，西城确实是属于伊兰王国的一座城池。 只是，让玛丽亚稍微有些意外的是，被西城当做奴隶对待的兽人，居然也深爱着自己的国家…… 联想到这些，玛丽亚鼻尖一酸，抬手摸了一下眼泪。 她又问小猫娘。 “我刚刚听见你和村长说，在等最重要的人？” “……嗯，妮可在等主人。”妮可点头道： “三个月前，是主人把妮可从西城救出来，妮可才能重获新生。” 玛丽亚揉了揉发酸的鼻尖，又说。 “你主人一定是一个心慈好善的好人，现在愿意把奴隶带出西城的人可不多……你主人是一位冒险家吗？” “不是哦……主人说他不是冒险家。” “那会是什么呢？” 不知是为何，玛丽亚开始有点儿在意起来。 直觉让她的心脏砰砰加快。 “主人说，他只是一个旅行者。” “旅行者……” 玛丽亚对这个词并不陌生。 三个月前、旅行者、从西城到伊兰王城…… 这所有的关键词都指向同一个人。 “你主人叫………” “他叫，洛……” “宁。” “轰——！！！” 剧烈的爆炸声从地牢的尽头传来。 炸开的碎石飞出十几米远，石子在地上滚动，落到铁门外围。 暖色的火光从炸开的门洞里透进来。 顿然亮起的光线让人一时间难以适应。 “有人劫牢！！” “对方是大魔法师！！快、叫增援！！” “增援即将到来，先拦住他！！” “轰——！！” 第一次的爆炸声是为了炸开砖门，而这第二次的爆炸声，则是伴随着惨叫声传来的。 溅射过来的不再是碎石子，甚至还有新鲜的血液。 鲜红的血液和地牢的污水混合在一起，挟杂着腥臭味在地上流淌。 惨叫声只有一声，一眨眼的时间，魔法便在痛苦蔓延之前将看守地牢的士兵原地了绝。 这大概是那位‘大魔法师’唯一的仁慈。 453 怪物 ‘嘀嗒、嘀嗒、’ 随着马丁靴踩在地面上的清脆脚步声。 惊恐中的士兵们接连后退。 “怪、怪物……” 士兵们手拿长剑，被一步步逼到了牢房的走廊上。 再往后，他们就退无可退了。 牢房里的‘囚犯’也处于神魂未定的惊恐中。 对于平民来说，很少有机会近距离看见杀人，特别是大魔法师杀人。 囚犯们蜷缩在墙角，心惊胆战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唯独只有玛丽亚竭尽所能的靠近铁栏。 她双手抓着栏杆，惊愕的目光锁定在最后一位进来的男人身上。 男人步步向前，士兵们发抖的腿在不断后退。 手拿长剑的士兵忽然丢掉手里的武器。 不是什么缴械投降，他快速拿出腰间的一支魔法短杖。 甚至用不着咏唱，短杖的顶端在发出蓝色的亮光之后，喷射而出的水魔法就像是一条长龙一般缠绕到入侵者的身上。 这是一种便携性的魔法道具，在魔法技术庞大的帝国根本见惯不怪。 只是…… 在水龙接触到入侵者之前，诡异的红色火焰已经将水流吞没。 能直接用火焰吞没水流的火魔法师……如果不是对自己的火焰有超高掌控度、以及绝对的魔力压制，一般人可做不出来。 士兵根本不信邪，抓起的短杖又狠狠地挥了一下。 这次的水龙比刚才的更为巨大。 带着哗啦的水声和劲韧的风，水龙张开血盆大口，朝着入侵者飞扑而去。 男人周身的火焰断然熄灭。 在他的面前，一道克制水魔法的土属性魔法正在无声息地发动。 黄色的魔法阵中，土块飞速聚拢成拳头。 泥土构成的拳头轻而易举地击碎了那条巨大的水龙。 “怪物、怪物啊！！” 在这位‘入侵者’使用魔法的时候，别说切换特定属性的魔法道具了。 他连手都没有抬一下，就发动了不同元素的魔法。 那本悬浮的诡异魔法书姑且不论，这个人到底是能掌控多少元素、又有多么恐怖的魔力才能做到这一步啊…… 况且，多元素的掌控者，可没有人听说过这种事情！！ “怪物啊！！！” 这是那位士兵被土拳砸碎之前，最后一声嚎叫。 “噗滋。” 血肉在重达千斤的拳头下横飞四溅。 一阵沉闷的响声后，温热的血液落在了玛丽亚的脚边。 玛丽亚捂住脸，连她也觉得不可思议。 她虽然知道洛宁很强，可是，这是不是有点太强过头了一点…… “别动！” “你已经被帝国军包围了，放下魔法武器，立即投降！！！” 被破开的地牢门口，增援军仅仅用了不到五分钟的时间便已赶到。 他们手持不同的武器，纷纷将目标瞄准在了入侵者的身上。 入侵者原本还想操控土拳把剩下的两位士兵解决了，但是却听见了身后传来的警告，不得不转身过来。 就像这群帝国军说的那样，他被包围了。 前前后后都是想要他命的敌人。 可是他丝毫不慌。 玛丽亚甚至看见了那双藏在面具下的眼眸中，泛出来的冷冷光芒。 以及蔑视的笑意。 那人抓着魔法书，不紧不慢地翻开了一页。 “都让你别动了！！” “杀了他，无需留下活口！！！” 男人的一举一动都帝国军看在眼里，在对方表现出丝毫不配合的意图之后，增援也就没有再保留了。 长剑长枪握在手里，不同的魔法杖也开始朝向男人袭击魔法。 攻击接踵而至。 只是，入侵者的魔法好像要快他们所有人一步。 而且……对方随手丢出来的魔法的等级，似乎比所有人认知中的魔法还要恐怖。 黑色的魔法阵悄无声息地在脚底转动。 魔法阵笼罩了整个地牢负二层。 帝国军纷纷停下了脚步，身体定格在原地。 不是被魔法束缚，只是……单纯的，源自内心深处的恐惧让他们停止了动作。 身体在发软，四肢也没有力气。 无尽的恐惧从心底开始蔓延。 四周安静得过分，好像连呼吸都被暂停了。 刹那间，黑色的鬼手开始从地底冒出。 宛如死神的镰刀，将他们收走、拽入深渊。 第八阶魔法·＜黑魔法·无尽鬼手＞ 这是帝国军致死也不知道的魔法。 毕竟，洛宁连念出魔法的名字都懒得念。 只是魔法发动的下一秒，站在洛宁面前手持致命武器的帝国军就消失不见了。 解决掉正面的帝国军，洛宁又转了一个身。 他看向被逼到走廊尽头的两位士兵身上。 士兵们吓得靠墙滑落，身体已经放弃了挣扎。 没有什么比亲眼目睹二十名同伴，被黑魔法无声吞噬更为恐怖绝望的事情了。 他们甚至连血液都没有溅射出来。 就这样，被黑色的手，无声无息地拉入死亡的深渊之中。 “你、你不可能是伊兰王城的人……” 士兵发出颤抖的声音，绝望地看着眼前头戴面具的男人。 但凡伊兰王城有这样等级的魔法师，也不至于会有现在这种下场。 “你…你来这里做什么…？！” 士兵用着尚存的一丝理智询问着对方。 如果搞清楚对方的目的，并且满足对方需求的话，说不定还能有一线生机。 可是。 这位入侵者丝毫没有商量的意思。 他的声音很轻，很难说是一种温柔，还是说是一种隐隐的愤怒。 “我来带走属于我的东西。” 这是这位‘入侵者’闯入进来后说的第一句话。 大概是因为视线瞥到了那只缩在角落里发抖的小猫娘的关系，洛宁冰冷的目光稍微有些缓和了。 下一秒，黑色的鬼手已经伸了过来，拽着那两位士兵的脚，将其拖入了混沌的深渊中。 “……” 四周重归寂静。 仅有随着云雾朦胧的月光，以及跳动的烛火在证明这一切的真实。 洛宁长松了一口气。 他收回利维坦之歌，将其塞进空之境的碎片中。 原本以为，这地牢里会有诈，结果这一路上发现，地牢一切正常。 有士兵看守，周围也有增援随时后备。 所以……只是这帝国过于自信，所以麻痹大意，甚至连警惕也放松了？ 洛宁侧着身，走到那件关押着猫娘的牢房前。 手掌轻轻一抬，在洛宁触碰到牢门的时候，牢门发出清脆的破碎声。 ‘咔擦、’ 魔法破碎，牢门‘吱呀’一声打开。 果然，牢门既然没有上物理锁，那只有可能是上了魔法锁。 洛宁最擅长开这种锁了。 他看了一眼缩在角落惊恐万分的猫娘，迈开脚步一步步走过去。 454 害怕我吗 猫娘缩在角落不停地颤抖。 面对这位头戴面具的恐怖男人，妮可的本能是害怕。 她从没有见过这么多人死。 还是那样，无声无息的，静静的死亡。 “不、不要……” 尽管眼前这个男人的气质、以及他的身高体型都给妮可一种亲切的感觉。 但是，这样的亲切感很快就被见证了死亡的恐惧所淹没。 这是源自本能和灵魂的战粟。 妮可紧紧地夹住自己的尾巴，双手抱着脑袋，猫耳朵畏怯的缩向脑后。 地面脏兮兮的，墙角和地面都是污水，尽管如此，她还是尽可能地把自己的身体往角落里挤。 嘴里发出惧怯的呜咽声，以及颤抖的鼻息。 “呜、不要……不要……” 男人站立在她的面前。 他停住脚步，缓缓地蹲了下来。 洛宁一只手搭在膝盖上，另一只手慢慢地摘下了自己的面具。 “害怕我吗。” 那双漆黑的眼眸轻轻地凝视着眼前的人。 妮可在恐惧中稍稍睁开了一点眼睛。 直到她彻底看见了男人的面孔之后，整只猫都愣住了。 恐惧和胆怯荡然无存，她粉色的眼眸在睁大中不断溢出泪花。 “主、主人……” “呜、” “主人！！！” 千言万语撞在嗓子里，汇聚成了一道道难咽的哽塞。 妮可向前一扑，整只猫撞进洛宁的怀中。 “主人主人，妮可好想你，呜呜……” 她一点也不在意洛宁是刚刚杀了二十多人的魔法师，也不管洛宁是鬼是人，亦或者他有怎样的能力。 只要他是他，那她就一定会奋不顾身地扑进他的怀中。 “好想你……主人……呜呜……” 妮可哭得梨花带雨，声音打破了长久的寂静。 小巧的身子一抽一抽的。 贴在洛宁的身体上、那片小有规模的青涩胸脯因为抽泣而耸动。 “回去了，小猫咪。” 洛宁一只手搂着妮可细细的腰，一只手抚摸她柔软的头发。 将她拖着屁股抱起来，洛宁走出了这间牢房。 他绕了几步，来到关押着玛丽亚的那间牢房前。 洛宁站定脚步，骤不及防地笑了一下。 “校长大人，您被关着了。” 他看上去不是在正常谈话，而是在嘲笑玛丽亚。 玛丽亚嘴唇动了动，这才从一系列的震撼中回过神来。 “……是我考虑不周到，落入了帝国的圈套。” “下次还敢？” 洛宁的眼睛里带着一些戏谑的笑。 “下次不敢……” 玛丽亚撅了撅嘴，多少有点儿意难平。 明明刚才洛宁对妮可那么温柔。 怎么到自己这里来，就是一顿嘲讽呢。 玛丽亚觉得有失公平。 而且，洛宁才是学生，而她可是校长。 哪儿有学生这样对校长说话的。 玛丽亚暗自腹诽。 但她也就是这么嘀咕嘀咕而已，洛宁的能力和身份她已经不敢去猜测了。 这个人绝对是整个人族、乃至整个世界都顶尖的存在……别说是校长了，玛丽亚清楚的明白，自己的身份在洛宁眼里可能连一只蚂蚁都不如。 “对不起洛宁……麻烦你了。” 玛丽亚抓着铁栏，低下头轻轻地说道。 她倒不是服软服硬，只是……单纯因为害怕而有点儿敬畏洛宁而已。 洛宁什么也没说，悄然转了一个身，挨个把走廊里的牢门打开。 玛丽亚眼巴巴看着。 庆幸的以为自己是最特殊的那一个，所以被留到了最后一个开门。 然而，当洛宁带着村民们准备离开的时候，玛丽亚才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 “喂、你！！” “我不叫喂，我叫洛宁。” 洛宁回头，瞅了玛丽亚一眼，并且认真地做了一次自我介绍。 “……”玛丽亚一顿无语，然后又大声道。 “你不救我出去啊！” “谁说我来救你了，我是来带我家猫回去的好吧。” 洛宁捏了捏妮可的耳朵，妮可软软的趴在洛宁撒娇怀中。 虽然这段时间都过得心惊胆战，但是这个时候的妮可觉得自己比任何时候都要幸福。 “你、你顺便把我也放出来啊！！” 玛丽亚急了，抓着铁栏激动地看向洛宁。 她甚至都急得眼眶都发红了。 洛宁又是假装要走，玛丽亚见状泪花在眼睛里打滚。 “喂，洛宁，你、呜、你什么意思啊！！” 洛宁觉得这女人不行。 怎么稍稍逗一逗就会哭了。 妮可哭就算了，玛丽亚这么大一个人了，怎么还哭呢。 于是洛宁调头走回去，一只手拉开了牢门。 “以后聪明点儿，有事情先找米莉娅她们商量，别一个人去送人头。” 洛宁叹了一口气，还是说了几句好听的话。 玛丽亚抹了抹眼角，吸了一口气。 “谢谢，我、……” “吱呀——” 在玛丽亚话说到一半的时候，洛宁又把她面前的牢门给关上了。 玛丽亚甚至都还没来得及走出去。 她愣了愣神，呆呆地看着洛宁。 “既然这么客气，喜欢对我说‘谢谢’，那就给点实际的咯？” “口头说谢谢有什么意思，你得用实际行动感谢啊。” 洛宁说着，从上到下瞥了一眼玛丽亚。 玛丽亚下意识地缩了缩身子，丰满的胸脯被她护在臂弯里。 “你、想要什么……” “噗、” 洛宁一阵失笑。 老实说，他见过的女人可多了，从大到小，各种尺寸、颜色、种族，洛宁都见识过。 所以，单论身材来说，玛丽亚对他的吸引力还是差了一点儿。 他又扫了一眼身前的女人，最后把目光停留在了她的腰上。 “我记得你好像是个富婆吧，玛丽亚，给我一袋钱。” 洛宁可谓是毫不客气的，伸出手就让玛丽亚给钱。 玛丽亚是一愣接一愣。 像洛宁这样的强者居然能缺钱，是打死她都不相信的。 而且…… “我身上没有钱，之前都被帝国士兵搜刮走了，这样吧，我回伊兰王城再给你……” 洛宁装作在认真地思考。 “那行吧，算上利益一起，回去给我两袋金币。” “……好。” 玛丽亚没有追究利息怎么这么恐怖的问题，而是默默选择点头。 “出来吧，玛丽亚老板，既然你要给钱，那我今天就负责把你们送回伊兰王城。” 洛宁笑着拉开牢门。 玛丽亚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最后还是默默地走了出去。 她看着洛宁的脸，终于还是忍住了没有像那只猫娘一样激动得抱住对方。 托洛宁的福，原本处于惊恐害怕中的玛丽亚终于是缓了过来。 这家伙……也不知道是故意这么缓和气氛，还是说只是单纯的想逗逗她。 反正玛丽亚从害怕到感激再到生气，最后到现在的释然，就只用了几分钟的时间。 这一顿操作下来……倒是没那么难过了。 455 啊对对对 洛宁带着村民们从下地牢的路线原路返回。 村民们互相搀扶着，稍微年轻气壮的主动牵着腿脚不便的老年人，有些甚至直接将其背在身后，一步一个脚印，牢牢地跟着洛宁前进。 在洛宁来的路上，所有的障碍已经被他清除。 所以返回地面的路，并不难走。 “你在这里等我。” 洛宁忽然停下了脚步。 他将妮可从怀里放下来，然后往旁侧那个稍大的房间里走去。 妮可睁着水灵的眼瞳，看见自家主人抬脚，往前用力一踹。 “啾嗷——” 一声来自于龙类的惨叫声回荡在耳畔。 白羽龙能在这里睡着，洛宁是没有想到的。 因为往下的通道变得狭窄，白羽龙的身体下不去的关系，洛宁临时将它塞到了这个门洞房间里。 结果这家伙，一边怕得瑟瑟发抖，一边呼呼大睡。 是一点儿防备心也没有。 经过洛宁这一脚，白羽龙不仅是醒来了，身体也是在隐身中恢复过来。 在场的人不由得心里一紧，连玛丽亚也是目光一滞。 白羽龙毕竟是魔龙。 任何和魔族沾边的种族，多少都带有暴戾，这是人类对魔族千古的印象。 而洛宁这一脚踹下去……玛丽亚很担心那头魔龙会反咬洛宁一口。 但是那只魔龙却乖顺的，没有半点发怒。 甚至还缩着脑袋，一副虚心接受洛宁说教、且根本不敢反抗的模样。 “啾嗷……” 白羽龙轻轻一叫，像是在讨好洛宁。 洛宁拽着它的毛，把它拉出来。 “先坐上去，妮可。” 洛宁把白羽龙拉到粉色猫娘的面前。 妮可没有犹豫。 即便对方是魔龙，但这是主人的命令。 主人的任何命令，她都会完成。 等妮可坐上去才发现，这只龙的羽毛很软很温暖，比牢房地板上的干草要柔软一千倍。 妮可舒舒服服地躺在白羽龙身上，脸上已经幸福得乐开了花。 在妮可的手脚上，虽然镣铐已经解开，但是镣铐所留下的痕迹还在。 她本就瘦弱，再这么留下淤青之后，难免会让人觉得心疼。 可是，现在的妮可却是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猫咪。 从地牢出来。 东边的天空已经泛起白肚。 清晨的风凉嗖嗖的吹过来。 看着天边的晨曦，其实洛宁还有点儿犹豫。 他还不知道要怎么把这么多人带出去。 如果是他一个人的话，悄无声息地溜出去并不难。 但是这里都是老弱病残，根本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带走的。 况且，地牢发生了这么大的动静，即便这里比较偏僻，但是被人发现也只是迟早的事情。 现在天已经亮了，想要再从天空中突破，几乎不可能。 偌大个城镇只需要有人抬眼看天，就能发现他们这群不速之客。 要不然，还是正面突破算了…… 反正洛宁来都来了，大不了破罐子破摔。 “站住。” 就在洛宁思索着接下来要怎么走的时候。 一个清冷的声音叫住了他。 清丽、高雅，又带着矜贵不俗的气质。 洛宁停下脚步，抬了抬手。 玛丽亚看懂了洛宁的手势，连忙张开双臂拦住身后前进的村民。 “啪叽、” 白羽龙哪儿有那么细心。 这蠢龙根本没刹住脚，毛茸茸的前胸撞在洛宁身上，甚至还推着洛宁往前走了好几步。 洛宁回头看了白羽龙一眼。 白羽龙那双大大的眼睛先是一愣，随后怂得闭上，整头龙缩在了一起。 “有事？” 洛宁停下脚步，抬眼去看身旁的人。 那人站在路灯下方，明晃晃的暖色灯光印在她白净无暇的脸颊上。 在她身后，房屋的阴影下，还站着另一个人。 对方只有两人而已，除此之外，在场没有出现第三个陌生人。 仅仅两个人，胆敢单独站在洛宁这个劫狱者面前，多少是有两把刷子的。 洛宁的目光顺着对方纤长白腻的腿往上看，最后停留在那张精致的脸庞上。 “是有一点小事。” 那人嘴角噙笑，饱满的嘴唇抿成了一条弧线。 她在洛宁的注视下慢慢摘下冒兜，露出金色的长发。 一金一红异色双瞳在昏黑的路灯下散发着凛冽的光。 洛宁对这个人有印象。 这人是上次来到伊兰王城的帝国皇族，并且让洛宁给她放过烟花的那个傻白甜女人。 克洛塔尔帝国的二皇女。 索菲亚·克洛塔尔。 她似乎站在这里等候洛宁多时了，像是在守株待兔。 洛宁恍惚间反应过来，这一路上之所以畅通无阻，甚至还有挂在路边那些醒目的路牌，极有可能就是出自这个女人之手。 洛宁现在身处的这个地方，大概就是她精心布下的陷阱。 洛宁可不会天真地以为，是这个皇女突然大发慈悲故意放走伊兰王城的俘虏。 他只会觉得，这一切都是皇女的算计。 眼前这个女人，或许从抓走妮可和玛丽亚开始，就已经在算计了。 洛宁对克洛塔尔帝国本身就没有好感，对这里的皇族更是如此。 他的目光从皇女的脸上掠过，看向不远处等候在皇女身后的随从男人。 这个男人一头灰色的头发，鼻梁上挂着一副金色的单边眼镜，穿着修身的西装，看上去斯斯文文的。 洛宁对这个人有一些印象。 对方在伊兰王城上次那场专程为索菲亚皇女举办的宴会上，还和洛宁握过一次手。 洛宁记得握手的瞬间听见了类似于电流的声音，怪异的灼烧声将男人的手上染成了黑色。 洛宁当时并没有深究，没想到还能和对方再次见面。 “如果不介意的话，跟我过来。” 见洛宁久久没有回应，索菲亚再次开口了。 她朝洛宁轻轻一笑，带着少女的那份纯真。 但是在目光看向洛宁身后的那一片老弱病残的时候，她的眼神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她的眼神像是在特意‘提醒’洛宁，带有淡淡的威胁意味。 洛宁想要离开这里并不难。 但是，带着这些村民，就不可能那么容易了。 即便能顺利出城，但是要想把这么多人运送回伊兰王城，那将又会是一个难题……所以，如果真的有皇女帮助，返程路上将会节约很多时间。 洛宁自然是看懂了索菲亚的眼神。 不管掳走村民的事情跟她有没有关系，既然她敢站在这里，那这位克洛塔尔帝国的二皇女，绝对有她的目的。 洛宁可不会天真的相信这位二皇女就是平民百姓口中描述的‘没有实权的傻白甜皇女’。 这家伙切开是白的还是黑的，还真不好说。 本着好奇心，洛宁倒是不介意会一会这个女人。 “玛丽亚，你先带人在地牢入口等着，暂时不要出来。” 洛宁在空间戒指里摸了一会儿，拿了一些食物丢在玛丽亚的手里。 玛丽亚慌乱接住。 她在皇女出现的时候就已经有些不知所措了。 以为会被再次捕回地牢，但是这位皇女竟然不为所动，甚至对他们的越狱行为一点儿反应也没有。 对方的目的，好像一开始就是冲着洛宁来的。 “洛宁，你小心，那个人是……” “我知道。” 洛宁抬手打断了玛丽亚。 “帮我照顾好小猫咪。”他摇了摇手，往前走去。 索菲亚静静地注视着洛宁，等待洛宁走到她跟前了，她才侧开身子，示意出来一条路。 站在皇女身后不远处的男人也是毕恭毕敬地侧着身体，将身后房屋的大门打开。 意思很明确了，他们要让洛宁进入那间小黑屋。 洛宁几乎是没有犹豫，径直就走了进去。 这间屋子就在地牢入口的旁边。 泛旧的外观看上去有些年头了，不像是才搭建的。 内部是很普通的家具摆设，唯一多出来的就是几张办公桌椅。 似乎只是普普通通的，给看守地牢的士兵换班而准备的住房。 洛宁走进去，也不客气，拉开一张椅子就坐下。 既然这一切都是这位二皇女的所作所为，如此一来的话，洛宁倒是心里顺畅了许多。 “没想到，你居然这么关心伊兰王城的百姓。” 洛宁的视线在观察周围的环境。 听了二皇女的话，他这才不紧不慢地把目光放在对方的身上。 二皇女穿着雍容华贵的衣裳，只可惜，绝美的身材被厚实的披风给裹住了，看不见形状。 她坦然接受洛宁的视线，背脊伸得笔直，就像她曾无数次接受人民的敬崇那样。 洛宁看了一会儿，似乎有点不理解她说的话。 “…啊？” “别装傻了，你难道不是在我的威胁下选择了妥协吗……跟随我来到这间未知的房间里，不顾自己的安危，也要保护你身后的平民。” 她的语气平缓，似乎对洛宁自我牺牲的举动感到叹服。 “……” 索菲亚理所当然的看着洛宁，洛宁皱了皱眉，旋即一笑。 “你笑什么？” “嗯，是的，皇女殿下，你说得对。” 洛宁点头回应。 他跟随对方的指示来到这里，完全是因为好奇她想干什么而已。 虽然对方好像误会了什么，但是现在按照她的意思来也不是不行。 洛宁觉得没有必要暴露自己的行踪和目的。 “这周围潜伏着我的上百名禁军，皇族禁军和看守地牢的士兵截然不同，他们身上佩戴的魔导具都是帝国顶尖的，现在只需要我的一个指示，被你辛苦带出来伊兰村民将会再度扣押回去。” 索菲亚在洛宁的目光中察觉到了一丝轻蔑和不屑，她不禁多解释了一声。 “嗯，原来如此。” 洛宁相当配合地点点头，并且表露出自己很担心后怕的样子。 “那你现在为什么不叫人呢？” “告诉我你的目的吧，皇女殿下？” 456 你说得对 少女无声地看着洛宁，异色的眼瞳在灯光下泛着绮丽的色泽。 看上去就好像彩色玻璃窗上反射出来的漂亮光线。 她的金发卷长，柔软的垂落在身前。 皇女有着她自己的优雅和矜持，不俗的气质即便是穿着厚实的披风也盖不住。 她看着洛宁看了半晌。 洛宁也不怂。 和女人对视这种事情上他就没怂过。 他可是和露塔那种圣女面对面裸.聊都能做到的男人。 两人互相在这不大的房间里对视了好一会儿。 索菲亚最终也没能从洛宁的目光中看出来点什么。 她眉头一蹙，双腿优雅地叠在一起，身子自然而然地向后靠拢，靠在椅子后背上。 “告诉我，你想要什么？” 皇女的气势还是那么的高高在上。 洛宁倒也不介意她这般高傲又幼稚的态度，他就是有些纳闷。 “你问我？” “嗯，你帮助伊兰王城，是有目的的对吧，告诉我你想要什么？” “不是，你把我叫过来，你不告诉我你的目的，反而问我想要什么？” “是这样没错。”索菲亚颔首点头。 她一副‘我正在大发慈悲听取你的诉求’的高傲模样，这让洛宁不禁要把傲娇这种词放在这位皇女身上。 上一个像这样双手叉腰拿鼻孔瞪他的人，已经把他榨干过了。 不过，表面上不可能这么简单。 这个女人心思很密，她既然都算到了这一步、亲自出现在洛宁的面前了，那绝对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是在试探洛宁？ 还是说，是有什么难言之情想要挖洛宁的墙角？ 就像洛宁刚去伊兰王城的时候那样，老国王在得知洛宁是大魔法师之后，迫切的想要拉洛宁入伙，让洛宁加入伊兰王城。 强者会被各方势力争夺，这是正常的事情。 莫非……这位皇女殿下身边很缺男人？ 嗯，缺男宠？ 洛宁注视着对方绮丽的眼眸，一时半会儿想到了很奇怪的地方。 毕竟这家伙身边跟着的那个随从男人看上去确实是个打扮精致的‘男宠’。 这年头，一般待在皇族王室身边的随从不是高阶骑士就是大魔法师，再不济就是识多才广的管家老头，像这样带一个小白脸在身边的少之又少。 所以洛宁就不得不往把这家伙的癖好往奇怪的方向去想了。 ……克洛塔尔帝国的皇室女人有这种爱好倒也不奇怪？ 这确实是很符合她在民众眼里‘傻白甜’的人设。 “告诉我吧，你想要什么？” 皇女保持着高高在上的语气，长长的眼睫在眨眼的时候簌簌抖动，神情不温不火，像是一个注视着猎物的顶级猎手。 那一瞬间，洛宁觉得自己就是被这位猎手瞄准了。 倒也不至于吧…… 姑且算是一个帝国的皇女，什么样的男人没有见过？为什么会对他感兴趣？ 洛宁怎么也想不明白。 不过，以上都是他脑子里在瞎猜，就好像眼前的这位皇女也在想方设法猜测他的情况那样。 言归正传，要说洛宁想要什么，那他确实有一种东西想要从帝国皇室的手里得到。 “要什么都行？” 洛宁狐疑地瞅着她，目光锁定在她雪藏在衣领下的胸脯上。 索菲亚的嘴唇一动，抬手压住本就遮盖严实的胸口，漂亮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羞臊的愠怒。 “只要是我力所能及之内的……太过分的不行，我会综合考虑回报和代价。” “顺带一提，我是没有婚约的处子之身，惦记皇室的少女，是要受罚的。” “……你可能误会了。” 洛宁不觉得自己骚扰了这位二皇女。 他反而是觉得自己是被二皇女这一番话给性.骚扰了。 “我想要一个情报。”洛宁开口道。 “只是情报？居然不是想要我放他们走吗？” 索菲亚稍有些以外。 那双交叠在一起的大腿又互相换了一个方向。 少女小腿的曲线绷得匀称紧实，娇嫩的脚趾踩在细长的金色高跟鞋中。 洛宁只是瞅了一眼，又把目光重新放在她的脸上。 洛宁疑惑地反问她： “为什么我要让你放他们走？” “我不答应你们走的话，你们能走掉吗？” “走不掉吗？” “走得掉吗？” “你真觉得你能拦住我？”洛宁无奈一笑。 这家伙……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傻白甜，但是看上去挺傻的。 “要不然呢？” 她高傲地抬起下巴，举止端庄又优雅。 洛宁沉默了一会儿，实则是在忍笑。 “这里是克洛塔尔皇室的地盘，不要忘了，你和你的人质现在都在我的地盘上，是死是活，我说了算。” “啊对对对。” “我现在愿意听一听你的诉求，你难道不高兴？” “很高兴，我很荣幸，皇女殿下。” 洛宁笑得意味深长。 他看上去好像是在嘲笑索菲亚。 索菲亚在他的目光中看出来了他的不屑。 少女柳眉一蹙： “你……是在故意拖延时间？” “你身后还有增援？” 索菲亚睁大眼睛，不禁一顿猜测。 “没有，这个真没有，我是孤身一人来到这里。”洛宁双手一摊，十分坦诚的回答她。 “要说诉求，我确实有一个关于请报上的诉求，如果你能回答我，那就太好了。” “我会综和代价与回报考虑要不要回答你的问题……以及，如果真的有伊兰王城派来的增援，你最好让他们不要靠近这座城池。” 皇女看着洛宁的眼睛，缓声道： “否则的话，事情一旦闹大，超出我可控制的范围，你和伊兰王城的士兵、村民，一个都走不掉。” 索菲亚将手臂托在胸前，尽管隔着厚实的衣服布料也能将那团肉的柔软展现出来。 她高傲的姿态以洛宁这样欣赏者的角度看过去倒也不赖。 “嗯，是这样啊，皇女殿下费心了。” “所以我可以说我的‘诉求’了吗？” “你说说看。” “你知道数百年前在大陆上出现的一种名为‘傀儡魔法’的东西吗？” “傀儡魔法……你问这个做什么。” 索菲亚目光一滞，陷入凝思。 她好像对洛宁这个问题并不意外。 “好奇，仅此而已。”洛宁耸了耸肩。 “是因为魔族吗？” 索菲亚抬起深沉的眼眸，她的双眼摇曳着火光，好像有些隐隐的激动。 洛宁只是沉默的看着她，没有说话。 这个时候直接回答真话的话，无疑会暴露身份。 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 能快速把‘傀儡魔法’和‘魔族’两个看似毫无关联的元素联想起来。 这位第二皇女，果然知道一些什么。 洛宁可是从始至终都没有提过‘黑雨’二字。 良久后，索菲亚终于是想明白了。 她喜溢眉梢，嘴角噙着笑意。 “嗯，原来如此。” “我问这种问题，你一点也不意外？” “确实有点意外……不过这样一来，我也能确定了。” 索菲亚长呼一口气，洛宁看着她绮丽的异色瞳，注视着她一步步朝自己走过来。 “确定什么了？”洛宁不紧不慢地问。 索菲亚站在洛宁面前，那双修长的腿总是从披风的缝隙间漏出来。 她伸出纤白的手，从洛宁的脸颊上抚过，随后一把捏住了洛宁的下巴，迫使对方抬眸直视自己。 索菲亚张开艳红的嘴唇，眼睛里的笑意渐浓。 “你，是魔族吧？” “综和伊兰王城最近发生的情况，以及伊兰王城本身的环境，猜测我是魔族倒也很正常。” 洛宁抬着眼眸，平静地注视身前的少女。 少女轻轻一笑：“别装了，你只有可能是魔族。” “克洛塔尔帝国战争不断，八方树敌，内部也是明争暗斗，分心到伊兰王国这件事情上的精力并不多，也就只有我能对伊兰王城这么上心了。” 其实索菲亚不仅是上心，她甚至在帝国第一支骑士队伍死在伊兰王城郊外的时候，还铤而走险，亲自去伊兰王城举办所谓的晚宴。 这个人打伊兰王城的主意也不是一两天的事情了。 说不定，一直在暗中搞伊兰王城的就是眼前这个女人。 只是，这个人的最终目的确实就要引人深思了。 单纯的想要掠夺魔族的领地，她区区一个皇女不可能做到。 魔族虽然衰弱了，但这么大一个地盘，帝国如若不是帝王亲自颁布命令、不动用大量兵力根本不可能拿下来。 像这样三番五次、派遣少部分兵力不断骚扰，既不是要歼灭伊兰王城，也不是要得到魔族领地的样子。 这个坏女人……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洛宁不置可否的看着她。 “那真是费心了，索菲亚殿下。” “我很好奇，为什么魔族会出手拯救伊兰王国的人类，甚至还不惜派出精英来到帝国这种地方……明明在自己的领地里，魔族对自己的族人都不管不顾的。” “你把我想得太伟大了。”洛宁摇了摇头。 “难道是，魔王的任务？” 索菲亚从始至终都注视着洛宁的眼睛，想要从洛宁波动的眼神中获得一些反馈。 但是这一些列长久的对话里，洛宁的眼神都平静如水，好像一个只会对她保持平静和讥笑的傀儡。 直到刚才，当索菲亚口中提到‘魔王’的时候，洛宁的眼神终于有了变化。 467 不过是魔王的任务罢了 二合一章节 “你说得对，皇女殿下，这确实是魔王的任务。” 洛宁也不演了，笑着回答她。 直觉告诉索菲亚，这句话绝对是真心的。 “你已经承认自己是魔族了？” “你既然已经认定了，我觉得我也没必要再解释。” “真是聪明啊……帕斯纳，你过来一下。” 在索菲亚皇女的命令下，一直守候在房屋门口的男人径直走了过来。 被擦拭得锃亮的尖皮鞋踩在地板上啼嗒作响，黑色的礼服紧贴身躯，经典时尚奶奶灰再搭上金丝边眼镜框…… 整一个衣冠楚楚斯文败类的模样。 说他是索菲亚皇女的男宠，是一点儿也不过分。 “殿下。” 带着白色手套的右手搭在胸膛前，男人恭敬地行了一个礼。 索菲亚瞥了他一眼，又把目光放在洛宁身上，用同样的语气命令洛宁。 “你把手伸出来。” 洛宁没有犹豫，大大方方地把手伸出去。 他到不觉得自己会有危险。 皇女如果真的对洛宁有杀意的话，那本被洛宁挂在腰上的魔法书应该早就有所动静了。 洛宁确实是想看看这位皇女想搞什么。 只是，当他伸出一只手之后，眼睁睁的看着皇女身旁的男人也同样伸出了手。 两个大男人的手就这样轻轻地握在了一起。 “……嗯？” 洛宁微微一怔。 “你这是……什么癖好？” “我是直男。” 洛宁奇怪的看着索菲亚，又抬眼看牵着自己一只手的那个所谓的‘男宠’。 “性别男，爱好女，没有龙阳的爱好。” 洛宁在很认真地做着自己的癖好介绍。 但说归说，他还是把目光放在了那双握在一起的手上。 对面那个男人的状态好像并不好。 尽管隔着一层白色的手套，可是洛宁依稀感觉到了隐隐的电流声音。 双手交握片刻后，那人再也无法忍受。 “啊……” 他嘴里发出一声怪异的呻.吟，眉头一拧，吃痛得将手收了回去。 洛宁：“……” 如果对方是一个女人的话，洛宁不至于会反感。 可是换成是一个男人嘴里发出的声音，洛宁现在只想给他脸上来上一拳。 “怎么样了，帕斯纳。” “殿下，确实只有魔族的高阶种族才能对我造成这种伤害……可他又不是魔王，魔王我都见过，没有这幅面孔。” 皇女和侍从丝毫没有避讳，直接就当着洛宁的面聊了起来。 洛宁也不介意，他坐在这里还能听个情报，倒也不亏。 “不是魔王吗……魔龙王也不是？” “不是，殿下。” “明明他刚才身后跟随着一头魔龙……” “高阶魔族想要驯服魔龙并不困难。” “你确定吗，帕斯纳？” “千真万确，殿下。” “啧……虽然不是魔王级别的，但看他一次性杀了二十位士兵的本事，应该也能用了。” 洛宁耐着性子，坐在椅子上悠哉哉的等。 外面的天都要亮起来了，这么耗下去，不管外面的村民们累不累，洛宁自己倒是累得想睡大觉了。 “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吗，皇女殿下？”洛宁催促道。 如果真的能在这位二皇女的口中问出一些关于傀儡魔法的事情，那倒是省了洛宁的不少麻烦。 而且，不管这家伙是不是傻白甜，她既然是一位高高在上的帝国皇室二皇女，那她的消息情报一定是大余绝大多数人的。 “我有你想要的答案。但是，在这之前，你是不是应该有所表示，毕竟这是公平交易，对吧？” 索菲亚一点也不鲁莽，在知道洛宁的魔族身份之后，更是变得谨慎起来。 洛宁连连摆手，他耐心都快耗光了。 “你这也太吊我胃口了，麻烦少一点弯弯绕绕，大家坦诚相待啊。” 洛宁坐起来，两只手随意搭在膝盖上，一双黑眸无声地锁定着索菲亚漂亮的眼眸。 他继续说道： “我们的交易很简单，你把你所知道的信息都告诉我。我呢，也满足你一个愿望，只要不让我背叛种族，任何愿望都好商量。” “‘愿望’吗……” 索菲亚喃喃一声。 她对洛宁口中的‘愿望’嗤之以鼻。 这个世界上能实现愿望的，除了许愿人本身自己的努力以外，就只有神明了。 这可不是一个高阶魔族随随便便就能挂在口中的东西。 而且她可是皇女，一位魔族扬言要实现帝国皇女的愿望，这样的诳话过于轻浮了。 索菲亚轻轻一笑，弓下身来蹲在洛宁的面前。 “能像你这样完美隐藏特征和气息的魔族，确实也不赖……” “你会几阶魔法，小魔族？” 这个世界上魔法一共分为一到九阶，一般超过四阶的魔法已经是人类魔法师中备受尊敬的大魔法了，超过七阶的魔法更是站在魔法的最顶端。 而洛宁身上记载的那本魔法书上，光是八九阶魔法都记载了有好几十页。 “我也不为难你，魔族现在属于衰败时期，很难用出高阶魔法，这样吧，我今天把你放走，而你呢，帮我给你们的魔王莉露鲁带个话。” “为什么是莉露鲁？” “很简单啊，第一魔王是魔族当中公认最强的生命体，我既然选择走这条路，那肯定要找最强大的盟友呢。” “盟友？帝国和魔族？” 要不是眼前这个女人在一本正经的讲话，洛宁都要怀疑她是不是在开玩笑了。 索菲亚歪了歪脑袋，金色的长发顺着肩头滑落下来： “有什么问题吗？” “哦对了，还没有告诉你吧，我的愿望其实很简单……” “我要的是，克洛塔尔的王位，也就是说，我想做女帝。” 索菲亚眨了眨她漂亮的眼睛，带着无辜的眼眸像极了一位天真烂漫的少女。 “所以你可以帮我完成愿望吗，亲爱的小魔族？” “原来如此，”洛宁点了点头。 “原来这就是‘傻白甜’吗。” “切开来完全是黑的呢。” “……嗯？”索菲亚一点儿也没听懂洛宁在说什么。 “没事，你接着说，说具体一点。” “很简单啊，我那个老父亲已经老得不行了，这是一场皇室之间的斗争。” “‘老父亲’？你们人类不是最注重血亲关系了吗？” “是啊，也就是只有一定血缘关系而已啊……你不会觉得帝国皇室都是相亲相爱的吧？老实说，我能平安长大没有被我的姐姐毒死已经是万幸了。” “要论感情的话，我的父亲和我的姐姐还不如我和池子里的鱼感情深刻呢~” “原来是这样吗……怪不得民众对你的印象是‘没有实权的傻白甜’。你只能装傻才能平安长大。”洛宁若有所思。 “呐，帕斯纳，你们魔族的高等魔人都这么聪明的吗？” 索菲亚偏着脑袋，询问身后的侍从。 那位侍从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委婉的回答她。 “能变成人形的高等魔族在智慧上和人类相差不大，殿下。” “嗯~怪不得呢，这个小魔族比你更聪明一点呢，帕斯纳。” “抱歉，殿下，是我愚蠢了。” 洛宁眉头一蹙，信息量有点儿大。 首先是，这位在他的手上会产生奇妙化学作用的‘男宠’根本不是人类。 这个男人是魔族……？！ 其次是，这位皇女怎么一股子黑化的味道。 说话的语气变了一次又一次，连声音也变得更细长动听了起来。 该不会有人格分裂之类的怪病吧？？ “哦，忘了作介绍。” 索菲亚回过头来，朝洛宁一笑。 “这位是帕斯纳，本质是一头魔龙，是我小时候从冒险家的手里捡回来的濒死垃圾，后来找人用魔法和药水将他治愈了。”索菲亚笑得甜美。 “别看他身上细皮嫩肉的，其实全身上下没有几块肉是自己的，刻录在他身体里的魔法和魔法道具可是比一个城还要值钱呢……” “虽然这些魔法能够完美隐藏他身为魔族的气息，但是一旦接触到同类种族，原本契合的肉体就会出现排斥现象，就像刚才那样。” 索菲亚蹲在洛宁面前，双手托举着下巴，无辜的大眼睛相当纯情。 洛宁细细想了想她的那番话。 其实这位奶奶灰并不是因为同种族产生了排斥。 只是单纯的，被洛宁魔法免疫的体质给伤害到了。 只是…… 跟随在帝国皇女身边的贴身侍卫居然是一头魔龙吗。 事情变得好像更有意思起来了。 “帕斯纳，好好跟你的同族打招呼哟~” 索菲亚招了招手。 站在她身后的男人往前靠了一步，站定在洛宁面前微微鞠躬。 “您好。” “哦，你好。” “能方便问问，您是属于哪一位魔王手下的魔族吗？” “不方便。” “那很遗憾……魔龙王菈尔还健在吧？” “勉强健在。” “嗯……这样吗，谢谢您的回答。” “没有别的了？你既然是魔龙，那对你们魔龙族的王多少留有念想吧？” “您误会了，我的命是殿下给的，我的王只有索菲亚·克洛塔尔殿下一人。” “哦……被索菲亚殿下亲手救回来的魔龙，倒是有自己的忠诚和感恩。”洛宁不禁感慨。 帕斯纳却是轻轻一笑：“谢谢您的夸赞。” “嘻嘻，”见这两人聊得不错，索菲亚心情大好。 “悄悄告诉你啊，帕斯纳是一头母龙，只是我在改造的时候，根据审美小幅度修整了一下。” “……” 这种事情其实不用说也无所谓。 而且，这也能叫‘小幅度修整’？性格都给她改了啊？！ “说重点啊，我需要魔族暗中帮我一个小忙。作为交换，我可以告诉你们黑雨的情报，甚至帮你们解决这件事情。” “‘小忙’？”洛宁抓住了这个字眼，“具体是怎样的小忙，皇女殿下细说。” “魔族刺客很多吧，擅长暗中作战的魔族不少啊~这个小忙除了是把当今的陛下刺死还能有别的吗？” “哦……” 老实说，在得知索菲亚和皇室成员的感情纠葛之后，洛宁再听见她这一场大孝子言论也不觉得奇怪了。 皇室之间明争暗斗互相暗杀并不是什么新鲜的事情。 贪婪的人类可不知是把魔爪伸向远方，他们连至亲也会蚕食。 不过，洛宁有一点倒是没向明白。 “那皇女殿下针对伊兰王城的意图在那里。” “当然是试探啊，想要找一个能力够强、又胆大包天的人很困难。人族果然不行，之前勾搭的勇者失败了，她让我给她一支军队，随后就玩起了失踪。” “人类会背叛人类，但是魔族不会，是吧，帕斯纳。” “是的，殿下。” “所以说，想要让事情完美解决，就只能把目光放在魔族这种丝毫不染指人类社会的种族身上。而且，杀死当今帝皇，这对魔族来说是乐意至极的事情吧？” “刚好啊，在得知那上千名平民从魔族领地里一个不少的离开之后，我就在想，和魔族住得如此之近的伊兰王城，或许会和魔族产生牵连呢~？” 洛宁只是垂着眼眸看她。 漆黑的眼睛里看不出神情波动。 他冷冷地笑了一下。 “魔族想要杀的可不止帝王，还有整个皇室，以及整个帝国。” “话别说那么早嘛~什么时候魔族的野心也这么旺盛啦？” “魔族现在连自身都难保了吧，我愿意帮助你们解决黑雨的事情，这对你们来说，好处甚至要大于杀了帝国皇室，不是吗？” “其实这件事情也不难啦，我会在暗处帮助魔族，里应外合，魔族的刺客将会很容易靠近帝王，之后再咔擦一下，” 索菲亚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孝着说道：“事情就轻松解决了！” “你为什么不让他做？”洛宁瞥了一眼站在索菲亚身后的男人。 “他实力不够。”索菲亚摇头。 “单单是实力不够？”洛宁冷笑一声。 “不知是如此吧，皇女殿下。刺杀帝王可是高危任务，魔族倒是派遣高手过来了，一旦暴露那就是杀人之祸。到时候，你呢，你可以事不关己，全然而退，魔族的刺客跟你不会有半毛钱的关系。你一个‘单纯无辜’的皇女又怎么会怀疑到你的头上，你甚至可以作为受到惊吓的被害人而得到呵护。” “说好听了是魔族和你合作，实际上，你是想免费得到一枚随时都可以丢掉的弃子而已，是吧，索菲亚殿下？” “啊……帕斯纳，你们魔族好坏哦。” 索菲亚咬住纤长的手指头，嫩如藕芽的指尖被她咬出几颗牙印。 那张原本干净漂亮的脸蛋逐渐变得焦虑，在洛宁看来，不过是被自己一语道破而急了。 虽然心眼多得像个筛子，但是这家伙不过就是十六七岁的幼稚少女而已。 要搞定这样的女人不难。 “你的需求，我可以回去和我的魔王大人商量商量。不过，前提是你能支付足够的‘佣金’。” 洛宁将手覆盖在空间戒指上。 下一秒，一个黑色的物件就被他取了出来。 仔细一看，是一个被覆盖了一张黑布的鸟笼。 在洛宁提出鸟笼的一瞬间，黑色的羽毛就从缝隙里落了下来。 在着地之前，羽毛已然化作一滩黑色的雨水，滴落在地面上。 “现在，告诉我这一切的真相吧，索菲亚殿下。” 468 真是忠诚 洛宁手中的鸟笼是在他在第一次离开魔族领地的时候，拉蒂尔拿给他的东西。 据说是花了很大的力气从黑色的云层里捉住的唯一一只鸟。 由于这玩意根本不是生命体，能够随便装进空间指环里，再加上不会发出声响，所以一直被洛宁毫无存在感的带在身边。 要不是今天在皇女面前提到这一茬，洛宁都快忘记自己身上有这么一件东西了。 索菲亚眯着眼睛盯着洛宁腿边的鸟笼看。 她玩味地笑了笑，扬了扬下颚： “你不怕它吗？” “再弯弯绕绕的话，我就要走了哦，皇帝殿下。” 洛宁语气很平静，看上去一点都不着急的样子。 但是实际上，他的时间并不多。 耽搁下去的话，地牢的事情会被更多人知道，到时候妮可他们就不安全了。 就算这周围被索菲亚皇女特意清过场，但是街道上总归会有平民路过。 “嘁，着什么急呢，你是我近距离接触的第二位高等魔族，让我好好玩一玩不行吗？” “只远观，不亵玩？”洛宁冷不丁道。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说，你口中的‘玩玩’只是嘴上撩骚而已？” 洛宁直勾勾的眼神意味深长，皇女眼下一乱，抬手压住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胸口，高贵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 “是啊，不然呢……” “那没意思，不玩。” 洛宁装作是瞬间没了兴趣的样子。 索菲亚咬着嘴唇一阵沉默，守候在她身后的侍从往前踏了一步。 “没事，帕斯纳，和他保持距离。” 索菲亚咬住贝齿，伸手拦住了侍从。 “毕竟，可是尊贵的客人呢……” “看来皇女殿下想明白了？” “要想明白的人应该是你吧，和我做交易的话，就像你说的那样，魔族的刺客一旦暴露，我会迅速和你们撇清关系，之后的承诺、包括协助你们治理‘黑雨’这种事情，我也不会再插手。” 索菲亚没有再企图忽悠洛宁，她将条条款款都说得很明朗了。 眼前的这个魔族太过聪明，忽悠他是没用的，索菲亚很清楚这一点。 洛宁耸肩道：“黑雨对魔族来说很重要，甚至要比取帝国皇室人头都还要重要。而重要的事情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不是吗？” 为了哄这个女人开口，洛宁已经相当有耐心了。 “嗯，我不讨厌聪明的人呢。”索菲亚温和地点了点头。 交换意见之后，她便不再打太极，而是直接切入主题。 “作为‘定金’，我现在能告诉你，傀儡魔法最早发源于克洛塔尔领地外的一处偏远小国，在那可怜的小国被帝国‘合并’之后，现在这项魔法已经被帝国所掌握了。并且这不是单纯的，所谓的操控傀儡的魔法，而是一种诅咒，针对魔族的诅咒。” 索菲亚双手托着莹莹酥胸，眼睛直直地看着洛宁，洛宁一丝一毫的神情变化，都会给她带来回馈。 然而洛宁的眸子深邃如墨，沉默着像是在思考什么。 索菲亚叹了一口气，以为他是在迟疑： “放心吧小魔族，虽然人类和魔族自古就不共戴天，但是为了保障我的计划成功，我还是会讲诚信的。” “整个帝国皇族，能够和你们产生瓜葛、暗中给你们一点好处的，也就只有我了，你们想要解决掉灭族的威胁，除了选我以外你们没得选择，不是吗？” 索菲亚好声好气地说完，她在刻意强调，反反复复的劝说洛宁。 见洛宁久久不愿开口，索菲亚终于有点站不住了。 “我现在给你一点提示，你们要的东西在帝国的军队里，潜入帝国军，那里有你们想知道的全部。” 索菲亚在原地走了两步。 “我会暗中协助你，确保你在知道黑雨的真相之后能把你调到皇室禁军来。一旦成了禁军，要接近皇帝、将他刺杀也就不难了。” 此时已经天亮，太阳高挂在头顶，刺眼的阳光照进屋里来，将空中飘浮的颗粒尘埃展现得淋漓尽致。 索菲亚看了一眼窗外，又把目光收回。 她微微弓下身来，俯身去看洛宁。 “不能怪我说得太少啦，毕竟这只是‘定金’，想要拿到‘尾款’就看你们魔族自己的本事了。” “怎么样？只是给魔王带回这个消息，对你来说也不难吧？” 这个女人自顾自地说完，异色的眼睛始终锁定在洛宁的身上。 分明是站在阳光下，却在索菲亚低头的时候，本该透亮的眼睛如同蒙上了一层阴影，对她真实的感情看不实切。 周围安静了片刻。 一阵突兀的脚步声打破了宁静。 “啼嗒、啼嗒” 整齐的步伐声从窗外划过，索菲亚视线一滞，脸上平稳的表情瞬间变得厌恶起来。 “嘁…我明明在这周围安排了禁军，为什么还是有巡逻军出现。” “帕斯纳，看着他。” 窗外的士兵手握长枪，径直朝这边走来，眼看着就要踏入地牢了。 索菲亚急匆匆地丢下一句话，戴好兜帽仓促离开。 洛宁始终保持着坐在椅子上的姿势，一双眼睛静静地看着她的背影。 等门关上之后，洛宁身体向后一趟，双手随意搭在椅子扶手上，目光看向窗外若有所思。 这位二皇女倒是一口气讲了很多。 但是洛宁只是听一半剩一半。 她确实是聊了很多东西，从自己的出生到皇室之间的感情。 可是洛宁却觉得，她在避重就轻。 之所以一直保持沉默，是因为，洛宁想再观察她的神情。 毕竟洛宁不会读心术，想要搞懂皇女哪些话是真话，哪些话是假话，只能靠对方的神态来判断。 如果她说的是假话，那么越是这么说下去，漏洞就会越大，所以洛宁才默不作声地等着她继续说。 现在……人走了，也说不了了。 洛宁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他将一只手放在空间戒指上，像是在翻找什么。 站在洛宁面前的男人冷冷地看着他： “劝你不要乱动心思，皇女殿下出去是帮你解决伊兰村民的问题，你还是老实待在这里比较好。” “想听歌吗？” 洛宁忽然发问。 帕斯纳神情一滞，不是很理解。 “……什么？” “笛子，听不听？” 洛宁笑了一下。 他把手中那支平平无奇的魔龙笛举在手里摇了摇。 帕斯纳并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只是……在洛宁拿出那支类似于骨笛的东西时，忽然让他有一丝亲切的感觉。 洛宁也不管他想不想听，凑在嘴边就试着吹了一口气。 “嗚——” 是一声长长的，类似于沉重的哀鸣。 “……噗通。” 站在洛宁面前的男人就这样直直地跪了下去。 对方痛苦地抓住胸口，不知是哪里来的悲痛感觉从脑海里涌现。 大滴大滴眼泪落在地上，冷汗顺着额角流下来。 “你、你在做什么……咳、” 男人在剧烈咳嗽，极度的悲伤在脑海里翻滚，身体本能的出现了干呕的反应。 “停、停下…啊……” 洛宁看着他的反应很是满意： “看样子，至少‘你是魔龙’这一点，那位皇女并没有骗我啊。” 趁着洛宁说话的时候，笛声暂且是停了，但是翻滚的感情并没有因此带来好转。 他抓握着心脏的位置，脑袋已经磕在了地面上，挣扎的身体像是在和内心深处的撼动作斗争。 “给了你二次生命的人是第二皇女，但是做龙不能忘了自己的本源啊，是吧，帕斯纳先生…or小姐？” 洛宁缓缓站起来，跟个老大爷一样，绕在对方的身周走了一圈。 虽然看不见什么象征魔龙的身体部位，但是洛宁已经在对方的脖颈上隐约看见了浮现的龙鳞。 他背朝着光线站立，那张背着光芒的脸笼罩在阴影里，笑着的时候，还真有一种恶魔的邪恶感觉。 “告诉我，皇女刚才的话，有没有掺假？” “我、我……” 蜷缩在地上的帕斯纳紧咬着牙关，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面挤出来的。 洛宁看他还有挣扎的余地，于是抬起魔龙笛，用力一吹。 “嗚——！！” 刺耳的声音就好像有无数头魔龙在嚎叫。 无尽的悲痛叠加在一起，声音在拉高，变细，尖锐的声音直击灵魂。 源于魔龙的本能瞬间战胜了脆弱的意志。 帕斯纳的眼瞳已经变成了龙眼的竖瞳。 他痛苦地抱着头，被激活的泪腺根本不受控制。 “我、我…皇女殿下、殿下……有…说假话。” 他说完最后一个字噗通一倒，整个人趴到了地面上。 灰色的龙鳞已经覆盖至脸颊，一双坚硬的龙角隐约有要冒出头的迹象。 洛宁甚至都还没有问出第二个问题，崩塌的意志力就已经让他晕了过去。 “真是够忠诚啊。” 洛宁不由得感慨一声。 窗外，环境变得愈发吵杂，围绕在地牢入口的巡逻军越来越多。 洛宁从怀中摸出那一副乌鸦面具挂在脸上，又顺手把放在腿边的鸟笼收走。 在推门而出之前，他脚步一停。 眼角的余光中，木屋角落里放置着一口圆形的大水缸。 这水缸应该是供给士兵们的生活用水，水面没有杂质，清澈见底。 洛宁走过去，看着水影里自己倒映的脸庞。 469 你可真是太坏了 “皇女殿下，我们收到消息，这里有劫狱者，还请您让一让。” “我已经派我的近卫军来看过了，这里一切正常。” “殿下，我们也是为了皇城的安危着想，还请殿下不要执意阻拦……” “怎么，作为克洛塔尔皇室的我，说的话你们都不愿意相信了？忘记你们发誓永远效忠皇室的时候了？” 地牢的入口。 索菲亚独身一人站在那里。 只要她不肯让开，那站在她面前踟蹰的士兵就不可能多走半步。 “殿下，您误会我们的忠诚了……正是因为想要效忠皇室，所以我们才想要确保万无一失啊。” “还请殿下不要任性。” 地牢的入口完好无缺，连路牌都没有歪一下。 这显然不像是被人入侵过的模样。 但是这些士兵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执着。 就算第二皇女用身体挡在门外，他们依然想要前进。 “我今天亲自来探望伊兰的村民，为的就是安抚他们的情绪……而你们如果来搅我的局，那我今天的努力就白费了。” “殿下，不要太天真了。”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伊兰王城既然没有选择和帝国大团圆的道路，那他们就是异族，异族人是不需要感化的。” “殿下您也不小了，不能一直身处天真的童话世界里……” “胆子！连我父亲都不会说教我，现在轮到你们来说教了，是吧？” “……这。” 士兵们左右为难。 不管他们属于哪一位皇室的士兵，整个帝国都没有人敢当众伤害第二皇女。 在帝国主动伤害皇室，可是要诛九族的。 只是…… 这条被二皇女肃清过的街道上，并没有平民。 如果没有人看到这一幕的话，那‘当众伤害皇室’这个条件也就不成立了。 围在地牢入口的士兵已经堆积了近百人。 本就不宽的路面全是穿着统一的红帽士兵。 他们抓着手里的武器，互相看了一眼。 在确认完同伴的眼神之后，有人攥紧手里的长枪，往前走了一步。 索菲亚取出自己的魔法短杖，有些迟疑。 被她安排潜伏在附近的禁军用联络魔法无法取得联系。 也就意味着…… 要么是被带走。 要么……死了。 要撤退吗…还是说，继续？ 索菲亚清楚的明白，如果在这里撤退，导致里面的伊兰人民没有顺利出去，那她和魔族之间的交易也宣告失败了。 还没开始就失败…… 果然，不管做什么事情都做不好吗。 真是，好看的‘花瓶’。 “簌簌、” 在索菲亚犹豫的时候，一个不和谐的人影被她的视线捕捉到了。 对方的速度并不算特别快，相反每一步走得都很缓慢。 由于士兵的注意力都在她身上，所以并没有人察觉其靠近。 “滴答、滴答” 有雨水滴落在脸上。 是清澈的、宛如晨露一般晶莹的雨珠。 索菲亚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奇怪。” “刚才不是还大太阳吗，怎么突然下雨了……？” 紧握武器的士兵被天空中突然落下的豆大雨水吸引走了注意力。 在他们还觉得古怪的时候。 下一秒。 人影已经出现在了索菲亚的身后。 “别动。” 一把锋利的匕首就这样比划在索菲亚的脖颈前。 那人头上戴着乌鸦面具，看不清面庞，只能听见沉闷的声音。 瘦高的身形只能表明对方是一个男性，并且年龄并不大。 “……你” 这些人并不认识洛宁，但是索菲亚能辨认出来。 尽管他已经刻意压低了嗓音，但是作为刚聊了很久的对象，索菲亚的反应还是相当敏锐的。 “想要命的话，别说话。” 洛宁将匕首猛地一抬，锋利的那一面直逼索菲亚的大动脉。 索菲亚被迫靠在洛宁的胸膛上，那双异色瞳狠狠地瞪了一眼眼前的士兵。 “殿下……” “这是，劫狱者啊，殿下。” 士兵们面面相觑。 事情的发展显然超出了他们的意料。 索菲亚已经在用眼神示意，让他们站远一点，不要靠近。 可是那些士兵除了有些犹豫以外，基本都无动于衷。 这些人的表现在洛宁的眼里很是奇怪。 他们好像，一点儿也不在乎二皇女的性命。 “后退，把城门打开，不然我就杀了她。” 洛宁的语气并不像一个要劫持人性命的人。 他的声音不够大，但是沉沉的，每一个字都说得用力。 雨势越来越大。 豆大的雨珠连贯滴落，灰蒙蒙的天空就好像开了一个漏洞，落下来的雨水有倾盆大雨的趋势。 士兵身上的锁子甲已经渗进了雨水，索菲亚的身躯也是湿漉漉的一片，只是她裹着足够厚实的斗篷，所以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变化。 如果有人仔细观察的话，能够看见。 这位戴着面具的黑衣劫匪身上没有半点雨水。 每一滴从空中落下的雨珠就好像特意避开了他一样，在接触到他之前，就像两边分散落下，仿佛一个天然屏障。 “殿下…抱歉了殿下！” 距离索菲亚最近的士兵终于动了。 手中的长枪突然青光暴涨。 在距离洛宁不到两米的方位，青色的风魔法从长枪上飞射而出！ 风刃不分敌我的席卷过来。 他这一击哪儿是要杀死洛宁。 根本没有顾忌人质安全的打算。 直逼过来的魔法朝向索菲亚的脑袋和洛宁的脖颈。 看上去是要把洛宁和第二皇女同归于尽。 虽然距离够近，但是洛宁的手速也快。 他抬了一下手腕。 风魔法稳稳地打在他的手臂上。 强烈的飓风夹着雨水，吹得索菲亚睁不开眼睛。 她眯了眯眼睛，然后瞪大双眼去看洛宁。 “……你。” “老实点儿，你现在还是人质。” 洛宁将匕首抵触在她的脖子下。 他只需要轻轻一划，就能切断索菲亚的血管和气管。 “咦？我魔法打歪了？” 那位施法者吓了一跳。 “不是打歪了，是他抗住了。” “这么近也能抗住？！” “没办法了啊，虽然我们的目标只是来查看人质，以及确认二皇女殿下的状况……但是如果二皇女殿下‘在劫狱者的劫持下不幸倒下’我们也无能为力……” 头顶红帽的士兵再度拿出了武器。 这次不再是普通的利器，而是随身携带在身上的魔导具。 他们既然敢当着二皇女的面把计划商量着说出来，那他们的决定也很明确了。 基本可以搞懂的是，这帮人和皇女的关系不大。 她站在这里，虽然有自己的私欲，但是也的确是想护着里面的伊兰村民。 面具下，洛宁不禁发笑。 他举着匕首，小声嘲讽面前的女人。 “看来皇女殿下的命在他们眼前并不重要啊。” “……皇室的事情，很复杂。他们是姐姐的人。” 索菲亚有些不甘心。 她和洛宁没有任何深刻的关系，对方是魔族，现在利刃已经比划在了她的脖子上，想要杀她并不难。 身后的男人会真的杀她。 而身前的士兵也会对她动手。 高贵的身躯却有着低贱的命。 仿佛巨浪上拍打的一叶小船，随时会被吞噬。 刚想要站起来，却在下定决心迈开第一步的时候就要倒下了。 所以才会这么恨这个帝国、恨这个皇室啊…… 大魔法在眼前汇聚，耀眼的魔法光芒泛在眼睛里。 颇大的雨水落下来的时候，连视线也朦胧了。 忽的，站在索菲亚身后的男人也动了。 对方的动静并不大，只是将匕首压在她的脖子上，被迫让她原地转了半圈。 索菲亚细长的高跟鞋在原地踏了两步。 洛宁带着她悄然转身，让索菲亚面朝着地牢入口，自己则是背朝那些五花八门的魔法。 魔法的光亮在洛宁身后像是烟花一眼，一道接着一道。 洛宁冷冷一笑。 “连你姐都搞不定，这么蠢，还想骗我？” 少女眉头一蹙： “我没有骗……” “没有骗是吧？” 洛宁抬了抬手腕，锋利的匕首划破了索菲亚肌肤的表皮。 在细嫩的皮肤下，已经有一滴鲜血落下来了。 “你最好说实话。” 洛宁面具下的眼睛泛着冷光。 “命没了的话，你那些小计划和小心思也没了。” 在洛宁的身后，魔法一道接着一道轰击过来。 但是他却不动如山，黑色披风甚至没有破损，漆黑的碎发在清风中摇曳。 雨水落地的声音‘哗哗’作响。 大得将周围的吵杂声音都掩盖了过去。 “妈的，是个怪人，魔导具没有任何作用！” “用武器！” 隐约间听见脑后有喧哗的吵闹声。 索菲亚睁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洛宁的身后。 那种强烈的魔法轰击下……竟然毫发无伤。 “你究竟……唔……” 她刚想开口说话，洛宁手里的匕首已经刺入更深了。 虽然索菲亚并没有被那些魔法波及半毫，但是脖子上传来的刺痛感是真实的。 洛宁始终没有让索菲亚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这个女人太会扯皮了。 她总是能扯一些乱七八糟无关紧要的东西。 洛宁听得厌烦，也懒得跟她打太极。 “我…” 索菲亚张了张嘴，双眼被雨水朦胧成一片。 在死亡的威胁下，她终于还是开口了。 “我没有黑雨的详细情报，也没办法帮助魔族解决黑雨的问题，我是个废物，连魔力也没有，所有的魔法都需要用魔法道具实现……” “军队、军队是因为，帝国每次征兵的人数和现存人数都对不上号。” “帝国年年征兵，打仗死亡率很少，但是在每年汇总现役军人的时候，数量会少好几万……我怀疑是傀儡魔法在用活人制造，所以并不算骗你……” 洛宁冷笑一声：“还不算骗我？只给我一个不太确定的‘定金’，然后压根儿不打算付我‘尾款’是吧？” “索菲亚殿下，你可真是太坏了。” “不用犹豫！” “刺穿他！！” 雨幕已经快要让人看不清视线，手持武器的士兵面容凶恶，冰冷的锐器就这样朝着两人猛刺过来。 洛宁这才分了一点注意力给背后的那帮人。 他把利维坦之歌从腰上取下来，顺手一丢，砸在距离最近的那个人的脑门上。 470 这座城该有的惩罚 索菲亚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只知道，那一刻，所有的感官都失效了。 听不见，也看不见。 她还是第一次知道，白天的克洛塔尔城居然能如此漆黑。 在那一瞬间的时候，这周围没有一丝光亮，仿佛整座城都陷入了黑暗之渊。 等到洛宁放下匕首，将她松开的时候。 索菲亚才恢复了自由。 身周除了‘哗哗’的雨水声，再也没有一丁点不和谐的声音。 她甚至有点不敢转身。 因为，隐约间，她好像知道了什么。 转身的话……会看到断臂横飞的尸体，以及碎成渣的血肉吧。 直觉告诉她是这样的。 然而，等索菲亚鼓起勇气睁眼去看的时候。 “哗哗哗……” 瓢泼大雨不停不歇地落下。 她的身后空无一人。 水珠在石砖地面上跳动，那里如同死一般寂静。 刚才的上百人，凭空消失。 索菲亚知道这不是被传送走了。 他们，是死了…… 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没有留下一丁点痕迹的，在暴雨中消失殆尽。 那一刻的恐惧感还残留在心底。 索菲亚终于是感觉到了雨幕中的自己是有多冷。 她抱着自己，缓缓蹲下身体，开始止不住地发抖。 洛宁弓下腰，把地上躺着的那本魔法书捡回来，重新挂在腰间。 他浅淡地瞥了一眼索菲亚。 洛宁并没有打算搭理她。 在这个女人全盘托出的时候，她的价值在洛宁这里已经榨干了。 还以为这家伙嘴里有多大的筹码。 结果是，女人的嘴，骗人的鬼。 洛宁拍了拍裤腿上的灰。 比起在雨幕中狼狈的索菲亚，洛宁身上连一点雨水都没有沾。 见洛宁要走，索菲亚从恍惚中稍稍回过神来。 “你要……去哪？” “回去啊。”洛宁将落下的冒兜戴好。 “你……不是魔王吧……？” “你说呢？” “魔王没有你这种级别的……” 洛宁不置可否，只是朝索菲亚伸了一下手。 索菲亚下意识以为，洛宁是要拉把手，将蹲在地上狼狈不堪的自己牵起来。 当她将自己的手轻轻放在男人手心的时候，却被对方反手拍开了。 洛宁并不是打算牵她。 “给我个能够出城的东西。” 男人低头看着她，那只伸在自己面前的手并不是要将自己救赎。 也许是内心深处对他的恐惧还没有消失。 在洛宁用命令的语气对索菲亚说话的时候，索菲亚潜意识里已经行动起来了。 她颤颤巍巍地摸出一个方形牌子，轻轻地放在洛宁手心里。 “皇室的信物，带着这个进出帝国任何城镇都不需要接受检查……” 她小心翼翼地说道。 洛宁满意一笑。 “谢了。” 毫不客气地将信物收走，洛宁便朝着城门口走去。 “伊兰王城的村民百姓还在地牢里等你……” 索菲亚小声提醒道。 “他们已经走了。” 洛宁顺口回应了一声。 他回头瞥了一眼地上坐着的女人。 “不想被淹死的话，就赶紧回去。” “不出意外的话，我还会再来找你的，索菲亚殿下。” “用你那愚蠢的脑子好好活着，别出来找死。” 混乱的人群因为狂风暴雨的关系，正在街道上埋头狂奔。 兴许是被什么力量特意阻拦了，并没有人注意到这边的情况。 索菲亚远远地看着洛宁的身影。 面对洛宁带着羞辱的言语，她只能瘫软地侧坐在地上，原地看着。 没有丝毫因为羞辱而暴怒的感觉，她怦怦直跳的心脏久久没有平复。 洛宁给她带来的恐惧已经扎入心底了。 灰蒙的天空中。 滂沱大雨根本没有要减小的势头。 雨水来不及排出，在地面越积越多。 漫出的雨已经淹过脚背，隐约就要超出克洛塔尔城的洪水警戒线。 常年在温室里长大的帝王城城民哪里见过这样的雨势。 有人矗立观看这种奇观，有人窗门紧闭在为即将决堤的洪水线而担忧。 在掌握了超高的魔法技术下，帝国想要控制天气并不是什么难事。 只是，没人知道今天的天气到底发生了什么异常，以往的魔法根本无法控制流云和气流。 就好像，天空在愤怒。 落下的雨水仿佛在悲鸣中无法止住的眼泪，大雨将这里无情冲刷。 怒涛下，这是这座城该有的惩罚。 ……………… 有了索菲亚皇女给的皇室令牌，洛宁顺利从看守森严的城门走出去。 面前浮现出几滴凝聚起来的雨珠。 雨珠漂浮在洛宁面前，像是在指引他。 他顺着箭头往前走。 在修建得宽敞气派的商行马车道旁，箭头笔直地指向一片不起眼的灌木丛。 洛宁没有犹豫，拨开灌木丛往里走。 这里的深处有一条小溪，洛宁远远的就听见了唱歌的声音。 他停下脚步，看着面前的少女。 少女坐在小溪边，蓝色的鱼鳍探在溪水中晃悠。 她双手交握放在胸前，像是在做某种祷告。 歌声就是从她的嘴里传出来的。 婉转清幽的声音，每一个音节都被拉得很长。 仔细听的话，大概是某种魔法咒语。 笼罩在克洛塔尔城上空的乌云，因为那一声声咒语的关系，不详的乌云愈加聚拢，眼看着都要把天空一起吞没了。 这是名为‘唤雨’的五阶水魔法。 因为施法者魔力浑厚，对水元素极高的精准掌握度，才导致这场暴雨逐步提升成了天灾的级别。 洛宁静静站在边上，等着她。 米娜的声音婉妙动听，沁人心腑，他不介意多听一会儿。 一直等到所有的咒语都咏唱完毕了，那双蓝色的眼睛才徐徐睁开。 睁眼就看到洛宁，没有什么比这个更让米娜觉得欣喜的事情。 “洛宁大人……” 鱼尾在溪边轻轻地摇了摇。 “十分感激您能给我这个机会……让帝国的主城也体会一下被水淹没的感受。” “辛苦你了，米娜。” 洛宁说着就往前走。 随着他的靠近，米娜清澈的眼睛逐渐浮出温柔的笑意。 他朝米娜伸出一只手。 米娜没有犹豫，轻轻地将那只手双手抱住。 洛宁的臂弯稍稍发力，将坐在石头上的少女搀扶起来。 “召唤这种程度的雨，魔力消耗很快吧。”洛宁随口问道。 米娜摇了摇头：“不碍事，我可以慢慢恢复起来……” 话虽这么说，但是几乎抽空的魔力让米娜走起路来都有些吃力。 蓝色的鱼尾从干净的小溪里抽.出，鱼鳞上泛着粼粼波光。 米娜摇摆着鱼尾，在费力的行走。 过度消耗的魔力让她连像往常那样创造流水环绕自己的尾巴都做不到了。 米娜不单单是召唤了这场雨灾，她还将自己的族人传送过来，利用雨幕的屏蔽隐身，将地牢的平民百姓给带了出来。 好在，在水魔法的掩护下，他们这一路出城都很顺利。 她将洛宁的任务完成得很好。 但是这样不顾一切的消耗魔力，还是让米娜这脆弱的鱼身产生了负担。 洛宁见她面部发白，握着她手腕的那只手便没再犹豫。 “……！” 米娜惊呼一声，洛宁已经将她横着抱在了怀里。 “比我想象的要轻一些。”洛宁总结道。 “洛洛洛、洛宁大人……” 米娜的舌头当场打结。 洛宁的做法对她来说猝不及防。 那双眼睛甚至胆怯地闭了起来。 她小心翼翼地依偎在洛宁的怀中，苍白的脸颊迅速回升血色。 “你有多少斤？” 洛宁在手中垫了垫重量，几乎被他抛起来的米娜惊呼一声，那双纤嫩的手臂连忙抬起来，牢牢环绕住洛宁的脖颈。 米娜不禁将自己的身躯往洛宁的胸膛上靠得跟紧了。 众所周知，鱼是水里游的，恐高是常态。 “唔哇，我我、我不知道，洛宁大人……” 洛宁多少是有点儿坏心眼。 见米娜害怕这种高度，洛宁非但不收敛，甚至还变本加厉。 但米娜好像一点都不讨厌。 讨厌的话，又怎会把洛宁抱得这么紧。 “腰很软，果然像是水做的。” 洛宁捏了捏环在她腰上的手。 都说女人是水做的。 而米娜那身柔软无骨的腰就证实了这一点。 绵软的腰段软得像是一滩水，微凉的触感让洛宁不禁又捏了一下。 “唔、……” 米娜咬住自己的嘴唇，在努力控制自己不发出奇怪的呻.吟。 那片原本失去血色的脸颊如同高.潮一般红润。 见洛宁已经往灌木深处走去了，生怕外人见到自己的窘态，米娜索性用双手捂住自己的眼睛。 然而，这种掩耳盗铃的鸵鸟行为，很容易就会被人看穿。 毕竟那一双红到熟透的耳鳍，可是藏不住的。 “都说了，我们是好人、啊不，是好魔啊~” 灌木丛的后方，少女无奈得连连叹气。 “不用这样警惕地看着我们，要不是那位大人的任务，我们怎么会主动出现在人类面前嘛…真的是。” “好啦，缇娜，不要生气，人类害怕魔族是正常的事情，更何况，你越是凶他们，他们就会越是害怕。” “就是啊，淡定一点，来，深呼吸~~呼~~” “奶奶，她们好可怕，呜……” “哎，这只小猫娘长得可爱，怎么胆子这么小呢。放心好啦，我们只吃河里的小鱼，不吃小孩~~” “呜……” “好了啊缇娜，不要故意吓唬她。” “我才没……” 随着灌木丛深处传来的簌簌走动声。 少女们嬉闹的聊天声戛然而止。 471 偷吃 “簌簌……” 深深地的草叶被人拨开。 一行人警惕地看了过来。 人鱼小姐已经手捏水球，随时准备保护身后的人群。 当看见前来的男人，以及男人怀中抱着的那位人鱼之后，人鱼小姐们顿然丢掉水球，身躯站得笔直。 “洛宁大人，人已经安全带出来，一个不落！！” 名叫缇娜的人鱼小姐不仅站得直，甚至还学起了人类士兵抬手敬军礼的姿势。 “辛苦你们了。”洛宁随口道。 “不辛苦不辛苦~” 见洛宁大人对自己有回应，缇娜激动地鱼尾直摇。 但她很快就把视线锁定在了躺在洛宁怀中的人鱼族长身上。 缇娜灵机一动，游了过去。 她忽然改口，用一种拖着疲惫尾音的语气说道： “不过，确实有点辛苦……我也可以获得洛宁大人的公主抱吗？” “……” 空气有片刻的凝固。 大概站在缇娜身后的那帮人鱼小姐也没料到，自家的姐妹胆子竟然这么肥。 洛宁怀中的米娜突然动了动。 “我先下来……洛宁大人。” 洛宁但凡在这里抱一条鱼，那么所有的人鱼小姐他都得抱一遍。 即便是自己的同族，但是米娜丝毫不愿意把洛宁大人分享出去。 只不过，就这样主动从洛宁身上下来了，米娜心有不甘。 那道冰冷得仿佛要吃鱼的视线冷冷地憋了一眼缇娜。 缇娜胆虚的望天。 “你们先回去，酒馆还需要人手经营。” “欸~族长大人呢？” “我陪同洛宁大人把人类送回他们的城镇。” “欸~族长大人好狡猾，我们也想呆在洛……” 众人鱼小姐还没来得及抱怨，脚底哗啦啦的水浪已经翻了起来。 高达两米的水浪将人鱼小姐们席卷进去，暴力的传送回了魔王城。 做完这些的米娜变得更虚脱了。 本就所剩无几的魔力完全榨干，甚至需要一只手扶在树上才能站稳。 她明明可以等魔力多恢复一些之后，再动手把她们送走的。 洛宁没想，米娜也有这么幼稚的时候。 居然能吃醋吃到自己的族人头上。 洛宁敢肯定，自己刚才如果抱了缇娜她们，那蓝鲛人鱼族这位温柔大方的族长，脸蛋将会鼓成两个豆沙包。 “主人……” 妮可呆呆地望着洛宁。 其实在洛宁出现之后，和那些人鱼小姐‘友好畅聊’的时候，人类这边就已经确定了魔族友善的立场。 可是，玛丽亚校长说过，那个人是蓝鲛人鱼族的族长，同时也是魔族的七柱魔王之一。 而那样的魔王，居然被自己的主人搂在怀中，妮可还有些疑惑不解。 她本能的害怕魔王，但她还是小心翼翼地走过去，抱住洛宁的腿。 “主人…主人没有受伤吧……” “妮可看见了攻击在主人身上的魔法…有很多的魔法打在主人的背上，主人受伤了么……” 粉色的猫眼里尽是担忧。 在被人鱼强行带出地牢的时候，也刚好是洛宁被门外士兵用魔法攻击的时候。 妮可看见了那一幕，但是当她想要奋不顾身冲到洛宁身边的时候，却被人鱼抓得很紧，几乎是抱着拖出城的。 而洛宁之所以用后背朝向那些士兵，接下他们所有的魔法却没有急着用魔法反击，也是为了确保村民的安全。 一来是当时的索菲亚还有利用价值，所以必须得将对方护住。 二来是，消掉那些魔法之后，就不会波及到妮可他们那边去了。 虽然从地牢里面出来的村民被米娜的水魔法隐身了，但洛宁的眼睛可是从始至终都能看见他们的。 只不过他不想暴露魔法下的村民，所以动作相当自然。 “我没事。” 洛宁分出一只手，去揉了揉猫猫头。 妮可的耳朵舒服得压下来，脑袋在洛宁的手心里轻轻地蹭。 “记得向把你们救出来的人鱼姐姐说声谢谢。” 洛宁忽然这么说了一句。 妮可睁开舒服的眼眸，水灵灵的眼睛轻轻地看着自家主人身旁的人鱼大姐姐。 她没多犹豫，脆生生地开口： “谢谢人鱼姐姐……” “谢谢您。” 站在米娜身后的村民跟着她一起鞠躬感谢。 其中包括身子骨已经很难动弹的老人。 他们用力弯腰鞠躬，说着感谢。 米娜神情一滞。 第一次被人类和亚人族感谢，她多少有点儿害羞。 以及不知所措…… 米娜慌乱地躲在了洛宁身后，双手抱住洛宁的手臂，只从洛宁脑后露出半张脸。 酝酿了半晌后，才瑟瑟微微的开口。 “不、不用谢……” 她紧张地说完，又迅速用双手捂住脸，完全藏到洛宁的身后去。 洛宁全程忍笑，脸上的表情还算严肃。 “先休息一会儿，等米娜的魔力恢复一些之后，我们今天就能返回伊兰王城。” “好！~” 妮可乖巧地答应下来。 经过好几天的神情紧绷，不少人已经精疲力竭了。 在洛宁下令之后，村民们也都纷纷原地坐了下来。 玛丽亚负责照顾腿脚不便的老人。 她手里生成一道道土魔法，将其塑造成高度合适的石凳，提供给老人休息。 “顺利从帝国里逃出来了啊……”有人在感叹。 “既然能在那种地方出来，简直不可思议……” 年轻的村民看着天边的火烧云，惊讶又感慨。 他们在庆幸险中求生。 却没有人敢聊洛宁的身份。 洛宁拉着米娜，去不远处的溪水边坐着。 由于米娜的身体不能长时间离开水，而现在的她也没有能力使用魔法生成水流，所以洛宁需要把她带到有清水的河边去。 米娜已经疲惫，但是那条在浅溪里尽情摇晃的鱼尾已经将她愉悦的心情展现得淋漓尽致了。 “哼嗯嗯~~” 她哼着小调，双手撑在岸边的石头上，粼粼鱼尾‘啪嗒嗒’拍起浪花。 洛宁就坐在米娜身边，看着她婀娜的腰段在水中游得像一条性感的蛇。 “啪嗒、” 米娜稍有不慎，用力过猛，拍起来的水花溅得很高。 清凉的水就这样呼在了洛宁的脸上。 洛宁从恍惚中回过神来。 两人四目相对。 “……抱、抱歉，洛宁大人。” 米娜慌慌张张地伸手去擦掉洛宁脸上的水珠。 洛宁感受到那一只比水还要软的细腻的手在自己的脸上摸来摸去。 明明都擦干净了…… 但是米娜不知道在和洛宁脸上的什么东西作斗争。 反正就是不愿意松开那只凉凉冰冰的手。 她一只手捧着洛宁的脸，另一只手撑在身边做支撑。 那只撑在石头上的手在偷偷往前摸索。 一会儿的时间，就触碰到了对方温热的手指。 于是她将自己的手覆盖在洛宁的手背上，动作轻轻地，小心翼翼。 她炯炯目光中倒映着溪水的波光，以及洛宁那双平静的漆黑眼眸。 米娜有些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液。 温柔已经融化在了这双眸子里。 炽热的眼神填满了期待。 那只捧在洛宁脸上的手始终举着，大拇指沿着嘴角摩挲，一直到触碰到对方的嘴唇上。 米娜的脸涨得通红，紧张得都要冒泡了。 有什么想做，却又不敢做的事情。 但是很想做…… 洛宁垂着眼眸看她，嘴唇动了动。 像是欲言又止，又好像根本没打算说话。 轻轻地吸了一口气，又长长的呼出。 米娜久久没有反应。 她呆在那里不敢前进，也不甘放弃。 洛宁索性闭上了眼睛。 是是是、是一种‘允许’吗？ 米娜超负荷的脑袋已经开始冒烟了。 那条激动得颤抖的鱼尾巴‘啪啪啪’拍着水面，水花四溅。 鱼尾一边‘啪啪啪’拍打水面，身子迅速前倾。 柔软的雪峰往洛宁的身上一压。 她就跟个偷吃的兔子一样，在洛宁那双嘴唇上用力地亲了一口。 柔软的嘴唇轻轻一触，然后快速分离。 做完这些事情之后，米娜‘扑通’一声，扎入水里。 在溪水的中央，水流的深度刚好够她潜入身子。 她在水里就像一条鱼似得，袅娜的腰腹猛地扭动。 只是眨眼的时间，就游到了十多米以外去。 洛宁睁眼就看见和自己保持十多米距离的米娜。 她通红着脸，半个脑袋都淹没在水里，只留下一双眼睛，以及不断从水底吐出来的泡泡。 “……” 洛宁有点疑惑。 他又不吃人。 而且，刚才‘被吃’的人，是他才对吧？ 再看看那边害羞得爬进水底，只露出一双耳鳍的米娜。 洛宁无声地叹气。 “主人？” 他还想去把那条鱼给抓回来。 脑后传来的脚步声，以及轻声的呼唤，让洛宁停下了动作。 “嗯？” 他回头去看。 妮可手里拿着两条烤好的鱼，她走过来蹲在洛宁身边的石头上，将鱼递给洛宁。 “这是午饭，主人。”妮可伸着手，乖巧的说道。 洛宁也不见外，两条鱼都一起拿了过来。 这是之前那些人鱼小姐在水里抓来给村民填肚子的食物。 解除误会之后，村民们对这些食物也就放心了，在休息的时候便把它们处理了烤熟。 将烤鱼成功送达之后，妮可也没有急着走。 她抱着膝盖，侧头轻轻地看着洛宁。 “主人……妮可想问一个问题。” “你问吧。” 洛宁尝了一口烤鱼。 由于没有盐，所以这条鱼几乎没有味道。 但是肉质相当新鲜，味道也不算腥。 “村长说，主人的身份很神秘……大家都不敢往里分析……” 妮可怯生生的说着。 洛宁一边吃鱼，一边听她讲。 “他们说，这个世界上没有能命令魔王的人……” “除非……” 妮可鼓足勇气，小声道： “除非，是魔族的神明。” 472 摸鱼 洛宁静静听着妮可说话。 他又咬了一口鱼肚肉，里面的软刺已经烤脆了，轻轻一咬就能嚼碎。 他没有什么要表明的态度。 让伊兰王城的人知晓自己的身份，是迟早的事情。 这次贸然行动，来到帝国，也仅仅是把这个暴露身份的时间缩短了而已。 “他们是这样说的……说是不管主人是什么神明，主人既然救他们，那在他们的眼里，主人就是善良的神明，他们会对主人拿出百分百的敬重……” 妮可说着说着，就埋下了头，猫耳朵也是紧张地压了下来。 “但是，妮可想来征求主人的意见……” “妮可不想跟村长他们一起供奉主人，主人是妮可的主人，不管主人是什么人……妮可对主人的看法都不会改变。” 少女的脚紧张得踩在一起，鼓足了勇气才说出： “妮可想做主人一辈子的猫。” 洛宁把手里的一条鱼吃完了。 他抬起干净的那只手去摸妮可的脑袋。 “妮可保持这样就好。” 洛宁难得的对妮可笑了笑。 “还有，不管他们怎么评价我，说我是善神也好，魔族的邪神也罢，你不用替我说话，也不要发表意见。” “我不是伟大的神明，我所做的一切事情都是为了自己的利益，所以任何人要如何评价我，都无所谓。” 洛宁轻轻地说完。 妮可听得很认真，并且用力地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主人！” 其实，在洛宁同意她做他一辈子的猫的时候，妮可已经非常开心了。 见洛宁对烤鱼的胃口还算不错，她迈开脚丫站起来。 “妮可接着给主人烤鱼去了！” “妮可最近的厨艺提升了不少，已经能做好多食物了，等和主人回去之后，就天天做给主人吃！” 猫娘少女欢心地转了一圈，粉色的头发被风吹得清扬。 说完之后，妮可捞起袖子，回到了人群。 她前脚刚走。 洛宁身前的溪水开始‘咕噜噜’冒泡。 他定睛一看，看到了两支耳鳍，以及半个脑袋。 米娜在水里吐着气泡。 经过十分钟的消化，她差不多也缓过来了。 只是，还有点儿不敢和洛宁对视。 “过来了，米娜。” 洛宁拍拍身边的石头。 在他的右手上，还有一串留给米娜的烤鱼。 “过来吃鱼。”他说道。 米娜逐渐露出整张绯红的脸。 紧张了半会儿之后，她小声地开口。 “我、我也能做洛宁大人一辈子的鱼吗……” “……” 洛宁跟她对视了几秒。 米娜害羞得挪开目光。 “……哈哈哈。” 洛宁实在是没忍住。 他听说过做牛做马做猫做狗，这做鱼……还是第一次听说。 “……不可以么。” 米娜顶着通红的脸蛋，目光怯懦的看着洛宁。 洛宁笑了一会儿，扬了扬手里的烤鱼。 “你吃完我就告诉你。” 米娜闻言，二话不说，从水里支起身，就要伸手去够着那一支木签上的烤鱼。 洛宁手腕一抬，把她躲了。 “张嘴。”他笑着说道。 于是米娜乖乖收回手，双手撑在岸边的石头上。 她张开莹润的唇瓣，借助鱼尾的动力，将自己潜入水底的身体抬高。 米娜不知道洛宁是不是在使坏。 她试了好几次。 几乎要将整个身体都冲出水面，才勉强在洛宁手中咬了一口烤鱼。 而洛宁也是找准时机，一把抱住她柔软的腰。 将这条扑腾的滑鱼顺利擒拿住，用力一拽，抱上了岸。 米娜一顿惊呼。 但是已经被抱上岸的鱼，是掀不起波澜的。 洛宁将鱼举着，一口一口喂给她吃。 米娜全程红着脸，大气不敢出，顶着莫大的心里压力，硬生生吃完了整条鱼。 这是她毕生当中，吃过最好吃的鱼。 米娜舔了舔嘴唇上的鱼腥味。 这可是洛宁亲手喂给她吃的东西。 这对于米娜这个即将宕机的大脑来说，又陷入进一度凌乱。 “还要吗？”洛宁问。 “不、不用了，已经够了，洛宁大人。” 米娜轻轻摇头。 其实蓝鲛人鱼哪里这么容易满足。 想要填饱她们，还需要更多。 只不过米娜害羞开不了口罢了。 米娜在努力让自己从紧张中冷静下来。 如果接着吃下去的话，就不止是吃鱼这么简单了。 “对、对了！” 米娜想到了什么，红着脸认真道： “洛宁大人，您把上次的鱼鳞用了，我现在再给您一片，以后有事情随时可以联系我……” “嗯，好。”洛宁点头回应。 米娜身上的鱼鳞遇到水之后能将她直接传送过来。 有随叫随到的米娜在，洛宁不仅是能随时和魔族联系，拥有特殊水魔法的米娜也能为他解决不少难题。 这确实是很方便的道具。 只是，当洛宁看到米娜绯红的脸颊，以及羞赧地侧开脑袋的动作之后…… 洛宁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洛、洛宁大人，您能自己摘么。” 米娜抬尾，将自己湿漉漉的鱼尾巴抬到洛宁的面前来。 浸透的鱼鳞闪烁着饱满的水光，每一片鱼鳞的缝隙里都填满了水液，摸上去滑滑的。 “请、请洛宁大人随意……”米娜紧张地说道。 似乎是担心洛宁会犹豫，她又解释道： “人鱼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换鳞，所以洛宁大人不需要顾虑，鳞片都是会再次生长出来的……” 洛宁听着，默默点头。 她好像很期待的样子。 洛宁的手指在那条光滑的鱼尾上抚过。 鱼尾努力抬起，在洛宁轻轻一触的时候，米娜的尾巴开始微微颤抖。 最后无力地落下来，绵软的落到洛宁的腿上去。 那条湿淋淋的鱼尾巴躺在洛宁的腿上，止不住的抖动。 不是害怕，她这次是在兴奋，洛宁从她热到冒烟的亢奋目光中看出来了。 微凉的鳞片又细又软。 洛宁抚了一把，也没有挑选，随便捏住一片，轻轻一拔。 鱼鳞很容易就拔.了出来，质地是半透明的，散发着淡淡的蓝光。 “唔嗯。” 米娜没能控制到自己的状态，细细的呻.吟声从唇齿间漏出来。 鱼鳞已经被洛宁揣兜里了。 但是那条兴奋中颤抖的鱼尾巴根本没有要收回去的意思。 米娜大口喘了几口气，熟透的耳鳍中间，那双柔软如水的眼眸已经蒙上了一层水汽。 “洛宁…大人……” 米娜白腻的肌肤微微透着粉色，温柔的声线变得有些娇软。 她恳请道：“洛宁大人，能再拔一片么？” “……”洛宁看着她的身体反应，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这是什么特殊的癖好吗，米娜。” “不、不是怎样的……因为洛宁大人的动作很温柔，所以情不自禁……唔姆，洛宁大人身边多带一片鱼鳞做备用，也不是什么坏事情……” 米娜小心翼翼地做着解释。 一次就好，她好想要再被触碰一次。 被那双温热的手抚摸，就算动作粗暴一些也没有关系。 鱼尾在洛宁的腿上轻轻颤抖，万般期待着。 洛宁把手放了上去。 他的手温度很高，对比起人鱼长期泡在水里幽凉的体温，洛宁的手心就好像一团炙热的火球。 “唔、啊…” 鱼尾一阵抽搐，尽管米娜已经用力咬着嘴唇了，但还是不甚走漏出声音。 洛宁并没有拔.出第二枚鳞片。 而是将手心贴合在鱼尾巴上，从上到下抚摸一通。 名副其实的‘摸鱼’。 “唔、唔嗯……” 洛宁没去在意米娜嘴里漏出来的细细碎碎的声音。 他摸得很仔细。 手指慢慢地一遍又一遍从上滑到底。 总感觉，好像越来越滑了。 洛宁停下动作，抬手看了看。 在他的手指间，透明的黏液包裹住了手指，在手指分离的时候，粘稠的液体甚至能拉开一条银色的丝线。 虽然是知道，人鱼在游泳的时候，鳞片之间会分泌出少许黏液帮助减少阻力。 可是，这分泌得未免也太多了。 而且，米娜现在根本没在游泳。 在洛宁并拢手指摩挲的时候，液体湿滑的水声拨弄着米娜理智的弦。 她干脆捂住脸，已经羞愧得无地自容了。 “……嗯？” 洛宁好像触碰到了一片奇怪的鳞片。 鳞片是逆向生长的。 因为和大部分顺滑的鳞片方向完全相反，在抚摸过去的时候，那片鱼鳞会在无意间掀起来。 米娜的身躯突然停止了颤抖。 她捂住双眼，静静地等候着。 一直到，那一只好奇地、带着探索欲的指尖朝她鱼鳞下的伤口触碰过去。 由于在鱼鳞上蹭了大量黏液，所以光滑得能一触到底。 耳边是潺潺流水声。 …… 米娜彻底不动了。 那是在肚脐眼下方，大概二十厘米的位置。 本以为会是伤口。 一直到那个所谓的伤口已经紧紧地将他吞没。 狭窄的伤口里，四面凹凸不平。 洛宁好像知道这里是什么了。 只是，人鱼的这种地方应该相当隐蔽才对。 平时都有鳞片遮挡住，怎么会随随便便打开。 在‘伤口’的尽头，所能触及的最深区域，有什么东西阻挡在内。 洛宁将手收回。 …… “哈啊、哈啊……” 隐隐的空虚感袭来，米娜红着脸喘气。 视线相对的时候，米娜抬起迷醉的眼神，小声道。 “洛宁大人、我，我不是故意的……” 鱼尾微微抽搐。 米娜从不觉得自己的身体能这么敏感。 即便早已到了生育的年龄，可是米娜从未有过繁殖期。 可是肚子已经微微隆起，受到刺激后的鱼卵大量产出。 鱼卵随时能够排出来。 但她不想把未受精的鱼卵排出来。 黏液就算了，还能勉强用人鱼表面本就会分泌的水分做解释…… 可是，一旦在洛宁大人面前喷卵，米娜大概会挖个坑把自己埋进去。 都已经羞得抬不起头来了。 甚至还弄得洛宁大人一手都是…… 呜呜。 米娜掩面，‘扑通’一声跳进水里。 473 养鱼 米娜一开始给洛宁的印象，确实是温柔的知性大姐姐。 但是这位知性大姐姐却很容易害羞。 她也有幼稚的时候，害羞起来的模样完全就是涉世未深的娇柔少女。 洛宁感觉自己对米娜的了解还是太少了。 他对米娜曾经的过往更是一无所知。 好像一直都是她围绕着洛宁兜兜转转，而洛宁从没有主动了解过她。 蹲在溪水边等了许久，等那只满脸通红的鱼浮出水面吐泡泡之后，洛宁朝她招招手。 “要准备出发了，米娜。” “上来把衣服穿上。” 洛宁扬了扬手里的衣服。 其实人鱼族并不需要穿太多的衣服，长期浸泡在水中的身体自然是越干爽越好。 人鱼族的鱼鳞纹理复杂，比任何布料都要强，防水防火隐蔽性极好，只要她们愿意的话，甚至能让鱼鳞覆盖全身。 米娜身上的鳞片并不会让她漏出什么，但是她手臂上的肌肤晶莹透粉，像是少女得到滋润后才会有的色泽。 洛宁觉得还是有必要遮一遮。 “洛宁大人，我没有带衣服……” “你穿我的。” “好、好的。” 洛宁将身上的斗篷递给了她。 米娜钻出水面，身体轻轻地抖了抖，身上密集的水珠眨眼间便消失不见。 现在天色不早了，已经接近下午。 再耽搁下去的话，米莉娅指不定会提着刀杀到帝国来。 “主人~” 在米娜穿衣服的时候，妮可从草丛里出来。 小猫娘手里端着一个冒着热气的碗，另一只手抓着一大把烤鱼。 她把最大、最肥美的鱼都带过来了。 “主人~这里有新鲜的野菜蘑菇汤，是妮可负责熬煮的，主人要尝尝吗~！” 猫娘兴致勃勃的跑来。 在食物煮好之后，她是跑得最快的那个。 “好。”洛宁颔首，将碗接住。 他甚至都没有多想那个碗是哪里来的。 只是，在他触碰到土碗的一瞬间，忽然明白过来。 这碗是玛丽亚校长用土魔法做的。 洛宁手里的碗像是粉末一样散开，落进地里。 里面热腾腾的蘑菇汤溅了洛宁一身。 “啊！主人！” 妮可心疼得扑上去。 还好洛宁身上有衣服，否则的话，这一下都足够烫伤了。 只可惜，流到洛宁身上的汤汁让他不得不去溪水里冲洗一下。 “没事。” 洛宁并没有什么怨言。 他摆了摆手，开始把身上的衣服逐件脱下来。 “对不起主人，妮可不知道会这样……” 妮可双眼通红，满是自责。 洛宁捏了捏她的脸，脱掉长裤之后，走到溪水里冲洗身子。 米娜坐在岸边心疼的看着洛宁。 她开始把地上散开的蘑菇汤残局稍微收拾了一下。 一边收拾，她一边问那只冒失的猫娘少女。 “你是洛宁养在人类王国的猫吧。” 米娜其实一直都知道洛宁不是一个多管闲事的人，特别是对于人类领地的事情，洛宁并不会在意。 在得知洛宁打算救出帝国的俘虏的时候，米娜一直都在猜想这些人类和洛宁大人之间的关系。 但是在见到这只猫娘叫洛宁是‘主人’之后，米娜觉得也不奇怪了。 “是哦……姐姐是主人养在魔族的鱼么？” 妮可蹲在岸边，用手心捧来清凉的水，把洛宁裤子上弄脏的地方仔细清洗一遍。 “你这个说法……我很喜欢。”米娜颔首道。 “那，人鱼姐姐是魔王对吧？” 妮可望着米娜，语气小心翼翼。 “魔王很强大，人鱼姐姐以后一要保护好主人……” 米娜看着这位纯真的猫娘，笑着摇头。 “他太强大了，我的保护对他来说微乎其微……不过，为了他，我会付出一切，我被他拯救，这条命也理所应当是他的东西。” 她说着，将手轻轻地压在胸口。 胸腔下的心脏怦怦直跳，还在为他而悸动。 妮可安静了几秒。 良久后，脸上露出甜美的笑容。 “想到什么开心的事情了？”米娜问。 “嗯……主人一直在说自己不是心善的好人，可是，我们都是主人救下来的，所以，妮可觉得，不管怎样，主人都是妮可心里最好的人。” “是啊，”米娜感慨万千，压低声音悄声道： “他从来不是一个会承认自己善意的伟大神明呢……” “在聊什么。” 洛宁光着膀子从水里出来。 湿润的黑色短发干净利落的贴在脑后，水珠顺着背脊不断低落。 米娜看得心惊肉跳，连忙抬手控制那些水珠。 在米娜的控制下，附着在洛宁体表的水珠快速滴落，只是片刻的时间，连头发也干透了。 不是什么魔法，只是人鱼对水这种物质强大的控制力所能做到的事情。 洛宁在窸窸窣窣的穿衣服。 米娜根本不敢直视他，只能低着头，悄悄用余光去看。 洛宁的身材并不瘦弱，但也算不上有多健硕，是恰到好处的少年身躯，腹部上的线条也是凹凸有力。 “主人~”妮可的双眼直勾勾的。 “嗯？” “妮可喜欢主人哦！” 妮可乐呵呵地去抱住洛宁的手臂。 洛宁抬手去撸猫头。 “嗯，我也是。” “嘿嘿~” “洛、洛宁大人……” 看着眼前温情的这一幕，不知为何，米娜有点儿羡慕。 “……嗯？” 洛宁穿好衣服，回头。 米娜犹犹豫豫的，迫切地想说些什么。 “我…我……” 支支吾吾半会儿后，她梗着脖子，顶着通红的脸说道。 “我魔力恢复好了……” 说、说不出口…… 根本说不出口。 ‘喜欢’是人类的感情。 能大胆说出‘喜欢’二字的，也是人类少女专有的权利。 她一个上千岁的魔族，又怎么能这般幼稚…… 洛宁的嘴角情不自禁地扬起来，不知是在对米娜的哪一点发笑。 “那出发吧。” 他帮米娜扣好衣扣，连兜帽也一起扶起来戴好。 发红的耳鳍和红润的脸蛋都藏在了那一顶黑色的布帽后面。 控制好面部表情之后，米娜又回到那个清冷优雅的人鱼魔王状态。 洛宁带着米娜和妮可一起，与村民汇合。 简单清点了人数之后，人群也浩浩荡荡出发了。 其实一百个人放在这偌大的森林里并不算多。 但是在移动起来的时候，与通常的冒险家七人队伍比起来，就要浩大许多。 米娜从魔王城传送来一头水属性的巨龙。 虽然是水属性，但是也能够飞。 巨龙宽大的背脊足够塞下上百号人。 而洛宁则是为了攻克米娜的恐高，带着她单独乘坐在白羽龙身上。 在利维坦之歌那一道一道不要魔力的加速魔法下。 他们次日就到达了伊兰王城。 —————— （截止本章，本月共更新12W字，上个月加更已经结清，本月还欠三更，会一口气放出。 这个月的最后一天了，大伙儿月票要到期回收了！ 来点月票><！ ） 474 花瓣红毯 “叮当当当……” 伊兰王城的钟声在高塔敲响。 七色的彩带挂满了屋顶，鲜花和红毯铺满了地面。 “诸位，伊兰王城不愿意抛弃你们每一个人……所以，为了王国也好，为了自己也罢，请跟随我进城吧。” 敞开的城门口，女人率先从巨龙的后脊上下来。 在她庄重的邀请下，村民没有犹豫。 城门口，年迈的国王拄着拐杖站在那里。 能让国王亲自迎接的场面实属难得。 这位任性的老国王可是在被帝国统治的时候，连帝国皇室都没有接待过，平民在老国王的心中地位甚至要大过那些点头哈腰的官场利益。 “国王陛下，”玛丽亚走上前去，朝国王深深鞠躬。 “伊兰王城周边百姓，一个没少……” “辛苦了，玛丽亚。” 老国王眼角湿润，乍一看，已经老泪纵横了。 视线在城外环顾了一圈，看见自己的百姓精神状态都不错的样子，老国王满意地点了点头。 最后把目光放在面前那头巨大的蓝色魔龙身上，老国王视线微微一怔，小心翼翼地问： “那位大人呢……” 听了老国王的疑问，玛丽亚这才回头发现。 洛宁居然不见了。 这场隆重的恭迎仪式主要就是为了向洛宁表达感谢而准备的。 但是，关键人物居然根本不在场。 另一边。 “洛宁大人……我们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没走错，这边也能进去。” 洛宁的声音透过那片结实的背脊，传导在米娜的耳鳍里。 此时的米娜正害怕得将洛宁紧紧抱着。 尽管高度已经下降了不少，但是距离地面还是有几十米的高度。 这种高度对于一只习惯在水里游泳的鱼来说，可是极其恐怖的。 “洛宁大人，那边、那边的水门都打开了，要不从地面进去……呜……” 米娜双眼紧闭，整个脸都埋在洛宁宽大的后背间。 她伸手指了指地面上那群人类的身影，又慌乱地把手收回来，抱在洛宁的腰上。 “不是我不想去，是这头龙社恐。” 洛宁拍了拍白羽龙的脖颈，缓缓地回应道。 “射、射空？” “社恐……”洛宁纠正道。 他不由得在想，这位纯洁善良又温柔的知性人鱼姐姐，为什么脑子里总有奇怪的东西。 “白羽龙怕人，它没见过这么多人类，所以害怕。” 洛宁顺口一句解释，操控白羽龙围着那片巨大的水球绕了一圈，最后在记忆里的另外一处城门口落下。 说白羽龙社恐其实是洛宁栽赃的。 他在城门打开的时候就看见了那些鲜花红毯，所以赶紧溜之大吉。 洛宁还是不太适应这种场合。 他也懒得说那些客套话，所幸直接从小门进去。 “唔姆…呜……” 米娜尾巴落地之后，手掌扶在胸口前大口喘息。 她很少在空中移动，对于有瞬移技能的蓝鲛人鱼来说，需要长距离移动的话，直接用魔法就能搞定。 像这样活脱脱在上千公里的距离用乘坐坐骑的方式来移动，甚至还是空中移动，米娜这辈子都没体验过。 不适应归不适应。 一想到洛宁每次往返魔族和人族之间都要经历这样的移动，米娜的眼神都软下来了。 他的身体素质是普通人，普通人能在这种高强度的移动中保持精神状态，可以看出来，洛宁已经在那样的折磨下经历过太多次了。 “呜…洛宁大人……” 心里难受加上身体难受，米娜的眼泪啪嗒嗒的落下来。 洛宁弯下腰，去把那些化作珍珠的眼泪都捡起来。 “怎么了？”洛宁把珍珠揣兜里，抬手轻拍米娜的后背舒缓。 米娜抽了几口气，摇头道：“没事，洛宁大人…呜……” 看她呜呜咽咽的模样，洛宁不禁一笑。 “这次是我的问题，以后不会强行拉着你克服恐高了。” “没有没有、” 米娜连连摇头，柔软的水蓝色长发在脸上蹭过。 半透明的人鱼耳鳍轻轻抖动，米娜抬起粉红的脸颊小声道： “能待在洛宁大人的身边…我很开心。” 在米娜含羞的模样下，洛宁只是笑笑。 他拉住米娜的手，带着白羽龙一起靠近那片湍急的水球。 “温蒂。” 在这句轻声的呼唤下，水球即刻做出了回应。 流动水面逐渐平稳，像一面镜子一般倒映着洛宁的面庞。 拱形的大门悄然打开，洛宁带着米娜进去。 这是米娜第一次踏入人类的城镇，她多少还是有点儿紧张的。 那只静静躺在洛宁手心的纤白手指不由得握紧，微凉的指尖轻轻扣在洛宁的手指间。 米娜的肌肤很嫩，嫩得能掐出水来，长期浸泡在水中的人鱼肌肤和普通少女的有天壤之别，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做‘吹弹可破’。 绵软的娇躯再加上那片柔软至极的雪.峰。 背靠在米娜身上的时候，那绝对是一个合格的顶级软垫。 虽然她本人并不知情，但洛宁确实是靠在她身上美美睡了一觉。 “洛宁大人……我的任务是把您护送回来，我、我也要进城吗？” 米娜有些胆小忸怩。 如果是曾经那样以魔王的身姿俯瞰这些人类，米娜能拿出自己应有的态度。 但是现在，没了魔王的身份不说，这里的人类和洛宁之间的关系微妙，米娜不知道要如何处理比较好了。 “来都来了，你不想见一见人类城邦的环境？” 洛宁带着她往前走，顺着记忆里米莉娅所开设的那家咖啡店走去。 “瞧一瞧这座城的美食，说不定对你开设在魔王城的酒馆有所帮助。刚好，我这里有个熟人在开店，你们交流交流。” 洛宁本质上是想让身为酒馆老板娘的米娜学习一些人类的食物。 毕竟让米娜学习人类厨艺，也就相当于让整个魔王城的厨艺进步。 对于以后打算长期居住在魔王城的洛宁来说，这是很有帮助的事情。 以及……米莉娅那个能把辣椒加到果汁里的咖啡店店长，有必要向这位人鱼老板娘学习一下调制技术。 来到熟悉的店门前。 洛宁推开半掩的木门。 上一秒还在计划着让米莉娅和米娜互相学习双赢的洛宁，下一秒就后悔了。 一串‘叮铃铃’的风铃声过后。 洛宁看见了坐在桌子中央淡定喝茶的白发少女。 475 魔王的决心 “可以啊小徒弟，连鱼都敢泡？” 入门后，少女充满笑意的声音传了过来。 在那位白毛魔王的身旁，一头樱粉色长发的火之勇者双手抱胸，两条腿交叠着，一摇一晃。 “才一天不见，你就给你师父我泡一条鱼回来……欸，我的小徒弟可太孝顺辣。” 米莉娅说归说，但是她并没有特别的行动。 而是目光轻轻地瞅在莉露鲁的身上，一副看戏吃瓜的模样。 莉露鲁抱着手里的气泡水，‘咕噜噜’吸了一大口。 “莉……魔王大人。” 经过千百年的相处，米娜早就习惯了称呼莉露鲁的名字。 但是她忽然想到自己的身份和莉露鲁身份之间的差别，到嘴的称呼立马改了一个口。 莉露鲁喝完最后一点饮料，将面前的水杯往前一推。 猩红色的眸子直接无视了门口的男人，鼻息间发出微乎其微的轻哼声。 莉露鲁最后把目光放在了米娜的身上。 “在私下不用称呼吾魔王，用你习惯的方式就好，米娜。” 身为魔王的莉露鲁，还是有她的慷慨大方的。 她拍了拍身旁的空位：“过来坐下。” 在莉露鲁冷静的要求下，米娜先是去看了看洛宁的脸色。 洛宁朝她点点头，她这才顺应下莉露鲁的命令。 “好……” “别紧张啊，自家人，大家都是姐妹啊。” 米莉娅笑得眼睛弯起来，甜甜的酒窝挂在嘴角。 她话里有话，一双漂亮的浅红色眸子朝洛宁眨了一下。 洛宁轻轻地瞅了她一眼。 对自家小徒弟这种xp，米莉娅没话说。 毕竟她利用空之境看见过洛宁那边世界的情况。 即便洛宁的原世界根本不存在人鱼猫娘狐狸娘，但是那边有许多相关的图片视频，他们对这样的异族少女是充满想象和期待的。 现在那样的想象和期待能够具体化，是个正常人都想要探索。 米莉娅对此表示理解。 可惜的是，光她理解还不行。 自家小徒弟会不会被老婆收拾，那就只能自求多福了。 “喝点什么呀？” 米莉娅站起来，就要去给米娜做饮料。 她开的这家咖啡店一直都处于不营业的状态，所以每一位‘顾客’都无比珍贵。 简单来说，大伙儿都是品尝她奇葩料理的小白鼠。 米娜有点为难，目光紧张得不知道应该往哪里放。 一般来说，她就算见到莉露鲁也不应该会紧张才对。 但是……今天的米娜格外有一种心虚感。 “这里是咖啡馆吧……我想要咖啡。”她小声道。 “没有咖啡哦。” “欸？” “虽然是咖啡店，但是我不做咖啡，咖啡又苦又涩，喝了还会失眠，为什么会有人喝那种东西啊……你要不要来一杯奶茶？” “好，那就拜托……您了。” 米娜还在难以为情。 她下意识想要称呼对方，结果发现对方是谁都不知道。 唯一能够确定的是，这个人和洛宁大人的关系不浅。 毕竟她能够肆无忌惮的叫洛宁大人是‘小徒弟’。 米娜有点儿羡慕这种肆无忌惮。 “我叫米莉娅，曾经是一个勇者~”米莉娅大大方方地做介绍。 米娜确实是第一次见到米莉娅。上次米莉娅去魔王城的时候，米娜已经被抓回天堂了，所以今天是第一次见面。 她想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眼前的这个人竟然是……那位火之勇者？！ “您好……” “哎，别拘束别拘束，”米莉娅叹了一口气，站在吧台前摇了摇手里的调酒杯，“奶茶要辣椒味儿还是芥末味儿的？” “……啊？” “嗯，那就来一杯黑胡椒味道的吧，这个配方我还没试过。” “……” 米娜稍稍看了一眼莉露鲁刚才喝的那杯饮料。 明明是清爽的柠檬气泡水，但是上面却浮了一层相当违和的奶沫。 莉露鲁作为魔族，对食物的要求不高，很难分辨好吃与不好吃，所以她根本不介意米莉娅做了什么奇怪的饮品给她。 但是米娜不同，作为酒馆的经营者，虽然从不接客调酒，但是米娜在这方面还是有些了解的。 回想到洛宁大人刚才的嘱托，米娜站了起来。 “米莉娅小姐，我对酒水饮料上略微有些了解……要不，我来帮您吧。” “好啊！你会做饮料吗？我正处于瓶颈期出不来呢！” 米莉娅一听，给乐坏了，立马原地邀请米娜一起探讨。 在和人类的交集上，米娜确实不行，但是运用经营了几百年酒馆的本事，米娜和这位咖啡店老板很快就聊到了一块儿去。 洛宁见她们相处融洽，便没了顾虑。 他拉开椅子，主动做到莉露鲁的面前去。 莉露鲁看都不看他一眼，只是把另外一杯果汁抱过来，含住吸管小口小口喝。 “老婆，我发现一个问题。” 洛宁也知道莉露鲁的脾气，所以他不去火上浇油，而是自顾自的说了起来。 “帝国的皇室四分五裂，连军团都是掌握在不同的皇室手里，他们应该没有魔族想的那么团结。” 莉露鲁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听。 洛宁只看见她透明的玻璃杯里在‘咕噜噜’冒着气泡。 莉露鲁没喝饮料，只是在吐泡泡玩。 并且，根本没有和洛宁对话的打算。 于是洛宁也不在意，开始汇报自己的成果。 “我这次去，发现了两个重要线索，第一个是帝国的皇女想要杀了帝王……” 洛宁偷偷去看了一眼莉露鲁的眼色，接着说道： “第二个嘛……我找到了有关黑雨的线索。” 在洛宁特意的注视下，莉露鲁根本没有反应。 她好像一点也不在意洛宁口中说的黑雨线索。 猩红的眼眸只是静静地看着杯子里冒出来的气泡，像是在发呆。 真生气了。 洛宁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毕竟是自己的老婆，该哄的时候还是会哄的。 只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莉露鲁是一个死要面子的傲娇，洛宁在这个时候说软话或者肉麻的话，莉露鲁除了炸毛以外，不会有别的反应。 洛宁看着莉露鲁白嫩的脸蛋，沉默了一会儿。 随即，想到了一妙招。 他突然捂住自己的手腕，吸了一口冷起。 “嘶……手好痛。” “砰—！” 莉露鲁手里的玻璃杯瞬间碎了。 当中的果汁因为强大的冲击力而汽化，变成了一团带着水果芬芳的鲜甜雾气沉下来。 洛宁的手腕一把被莉露鲁夺了过去。 “谁干的？！” 尽管没有看见什么伤口，但是莉露鲁银牙一咬，眼睛里已经出现了杀意。 洛宁忽然有点儿后悔了。 他不应该开这种玩笑。 于是他拉住莉露鲁的手臂，将她拉进自己的怀里。 双臂收拢，洛宁轻轻地抱住这个傲娇。 莉露鲁愣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洛宁居然胆敢欺骗自己。 她张开莹润的嘴唇，露出森白的牙尖。 重重地，咬了洛宁一口。 洛宁这会儿是真受伤了。 肩膀上被活脱脱咬了两个牙洞出来。 拿米莉娅的话来说，就是‘自己作的’。 五分钟后。 洛宁还没缓过来。 一只手捏着自己负伤的肩膀按摩，沉着目光，看着面前端上来的那杯紫色饮料。 他在深刻的自我反思。 不过……经过米娜的习性指导之后，为什么米莉娅做出来的饮品更加奇怪了？ “你知道吾为什么生气吗，洛宁。” 莉露鲁就坐在洛宁的对面。 娇小平坦的身躯往椅子上一靠。 白净的小脸上没有任何波动，猩红的恶魔之瞳静静地凝视眼前的人。 如果不看她捧着果汁杯的双手，单单看这一抹气质，还真有有点冷傲魔王的感觉。 “吾才不是为了无聊的少女游戏而较真……吾不至于这样。” “吾生气是因为，在没有吾允许的情况下，你擅自前往帝国……” 莉露鲁的眼睛很平静，正因为这样的平静，才让人在那种注视下有毛骨悚然的感觉。 在她镇静的语气下，嘴里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十分清楚。 “如果你今天没有从帝国回来，吾会毅然决然带领整个魔族向帝国发起战争。” “现在这种状态的魔族不会是帝国的对手，整个魔族将为了你扑汤蹈火。” 莉露鲁的语气相当严肃，她根本不像是在和洛宁开玩笑，只是在冷静地，陈述着自己的决意。 她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丝冷意： “人类士兵会死，魔族勇士也会死，大陆将动荡不安……吾会拉着整个洛林大陆跟你一起陪葬。” “吾会毁掉你精心创造的这个世界，并且把所有的罪名都扣在你的头上。” 莉露鲁喝了一口果汁，然后高傲地看着他。 洛宁沉思了一会儿。 他觉得自己已经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前半段话确实是莉露鲁决心，而这后半段话，她已经开始意气用事了。 那双眼睛也变得水灵幽怨。 平静的红瞳多少带点委屈，就这么轻轻地看着洛宁。 洛宁双手一合，诚恳道。 “老婆我错了。” “哼……” 莉露鲁撇开小脸，一副根本不打算原谅洛宁的样子。 但是她悄悄睁开的眼睛，还是在偷偷去看洛宁。 洛宁还在诚诚恳恳地向她认错。 莉露鲁面子也挂住了，魔王的气质也拿捏得很准。 于是她小嘴一撅，决定不再追究这件事情。 “以后不管去哪里，特别是帝国这种地方，必须要提前找吾商量，明白了吧？” 她的眼神傲慢又娇气。 洛宁把手伸过去，终于还是没忍住，在那一双圆圆的恶魔角上盘了一把，然后点头道。 “我明白了。” 476 鸡汤来了! “好啦好啦，就不要审判我家小徒弟了，不是说，人类地盘的洛宁归我管嘛~~” 在莉露鲁差不多要把洛宁收拾完的时候，米莉娅又端了一杯黑色的不明液体走过来。 从她手里出来的果汁颜色已经越来越奇怪了。 “哼……不一样，帝国很危险。帝王城对魔族来说，是最危险的地方。” 莉露鲁喝了一口杯里的果汁。 她是一点儿也不嫌弃米莉娅的厨艺。 “危险归危险，但是我家小徒弟可是无敌的呀~” “吾承认，洛宁是很强，但是吾还是会担……” 莉露鲁硬生生把‘担心’这个词吞了下去，改口道： “洛宁对魔族来说很重要，吾不希望他有任何问题。” “好啦好啦，这不平平安安回来了嘛，虽然带了一位人鱼回来，但是就结果而言是完美的啊，你看看伊兰王城外面的红毯，那帮人很开心呢。” “哼……那帮人开心和吾没任何关系。” 莉露鲁还在气头上，米莉娅劝不动，剩下的只能由她自己消化了。 所以米莉娅把注意力转移到了洛宁身上。 她将手里盛满不明黑色液体的杯子往前一推。 “喝了。” 不是嬉皮笑脸的说‘给你尝尝’，米莉娅直接是用命令的口吻要求洛宁。 洛宁迟疑地看了一眼米娜。 这玩意是米莉娅和米娜一起调出来的，以米娜的性格……不至于会给洛宁下药。 “怕什么啦笨蛋，你师父我还会害你？这里面是我一大早熬的黑鸡汤，你今天饭都没吃吧，赶紧把汤喝了啊。” “米莉娅……” 洛宁忽然打断了她。 米莉娅以为是自己的小徒弟感动得快哭了，于是连忙把脸凑过去。 “嗯嗯嗯，怎么啦？” “……下次盛放汤的时候，能不能用碗？” “欸，我这个咖啡店哪里来的碗啊……给我喝了！” 米莉娅不由分说地端起玻璃杯，直直地怼到洛宁的嘴边去。 洛宁被迫将其喝完。 不过有一说一，米莉娅虽然配置饮料的技术奇怪了一些，但是她的厨艺绝对是不含糊的。 见洛宁一口喝到了底，米莉娅心情大好。 “可以嘛，看来并没有对师父我设防啊笨徒弟~” 米莉娅坏坏一笑。 都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但是洛宁对她是一点防备也没有。 洛宁当然不是没想过米莉娅下药的可能性，只是觉得，下不下药都无所谓了。 “好咯，鸡汤也喝了，可以开始讲讲你这两天的做的事情了。听你刚才的语气说，你见了帝国皇室的人？” 米莉娅在莉露鲁身旁坐下来，双手托着腮，一副要听洛宁讲故事的架势。 洛宁也不遮瞒，在场的人都是他信得过的。 他将遇到第二皇女索菲亚的事情告诉了米莉娅。 在叙事期间，还不忘侧目去看莉露鲁的表情。 莉露鲁淡定喝茶。 人类领地的洛宁归米莉娅管，所以莉露鲁不发表什么意见，她只需要听一听有关黑雨的情报就可以了。 “也就是说，你遇到了帝国的皇女，皇女见识到了你的能力……但是你却没有杀她？” 听了洛宁的复述，米莉娅抓住了关键信息。 洛宁点头。 “哦…我明白了。” 米莉娅意味深长地感叹了一句： “那位皇女……是不是长得很好看？” 洛宁：“……” 洛宁呛了一下，甚至不理解米莉娅的脑回路。 “不然你怎么会不杀她呢，养虎为患啊我的小徒弟~” “她在我这里掀不起浪花，我留着她还有用。” 洛宁顿了顿，接着说道：“她希望我做间谍杀了帝王，但其实，我可以反之利用她，让她做魔族的奸细。” “从帝国皇室手里获得的情报……确实有价值，找你谈话的不会是那个又傻又蠢的二皇女吧？”米莉娅分析道。 洛宁点了点头：“是……” “那种猪队友你也留啊，我都从她手里跑路了。” “算了算了，”米莉娅连连摆手，“她这个蠢女人确实不会让其他皇室成员留心，帝国对她没什么戒备，说不定真的有利用价值。” 米莉娅叹了一口气，抱着胸，接着问： “还有呢，你出去两天，就只泡两个女人哪？” 米莉娅多少用了激将法。 但是洛宁身正不怕影子斜。 “其他的，就没有了。” 他说得斩钉截铁，以至于，米莉娅直接就相信了他。 只是，洛宁话音刚落，咖啡店的门外便传来一阵短促的敲门声。 “砰…砰砰……” “我去开门。” 坐在另一张桌子旁的温蒂站了起来，率先去查看情况。 敲门的人是一位兽族小女孩。 是一位有着深粉色头发的猫娘。 这位猫娘温蒂见过一面。 在洛宁离开西城的时候，他带走的那位奴隶少女正是这只猫娘。 “您好……” 虽然温蒂对猫娘妮可有一点印象，但是妮可并不认识温蒂。 她有些胆小的缩在门口，一双眼睛怯懦地往屋内扫视。 “我想问一问我的主人在不在这里……听玛丽亚校长说，主人应该就在这间咖啡馆。” 妮可扫视了一圈，并没有看到洛宁，这让她心里的底气更不足了。 当她的目光和屋内那一双猩红色的可怖眼眸对视上的时候，妮可吓得炸毛。 恐惧的感觉源自猫类的本能，细长的猫尾巴炸开，像一朵松果。 那个人在妮可的注视下站了起来。 冷漠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银白的双马尾在肩头跳动。 唯有那一双猩红的眼神在凝视的时候填满了愤怒和恶意。 妮可看见了对方身后漆黑的蝙蝠翅膀，瞬间反应过来这个人的身份。 双腿一软，妮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你叫他主人？” 莉露鲁手臂一横，指向屋子里唯一的那个男人身上。 妮可的目光顺势看过去，在大门的后方看见了让她熟悉的身影。 莉露鲁细细的恶魔尾巴在黑暗中抽动了几下。 好不容易缓和的表情，瞬间又冰冷了几度。 “好好解释一下吧，洛宁。” 洛宁故作淡定喝了一口茶水，决定将计就计。 他走到门口，直接搂住了莉露鲁的细软的腰，轻轻往前一推。 “白痴！吾不能在人类面前露脸……！！” 上一秒还在隐隐发怒状态，下一秒的莉露鲁直接慌乱了起来。 她一直都听从洛宁的安排，在来往人类领地的时候，从来不会出现在人类面前。 因为上一次洛宁的叮嘱，她可是一直都在谨慎执行。 但是洛宁现在直接就把她抱到大街上去了。 这让莉露鲁很不理解。 “没事，你现在可以出现在这座城镇的街道上了。” 洛宁轻轻发笑，上下打量着自家老婆这不知所措的反应。 莉露鲁捂住自己的翅膀，慌忙环视四周。 在确定洛宁不是在跟自己开玩笑之后，她又搂住了自己的恶魔尾巴。 尽管来了很多次，但这是莉露鲁第一次站在街道上看风景。 她抱住尾巴，谨慎询问： “要隐藏这些吗……” “不用。”洛宁笑着回答。 于是她又捂住自己额头上圆圆的恶魔角。 “那，角角呢……” “也不用。” —————— （新的一个月！ 求月票！ 大伙儿投投月票哦，对本书人气很重要的…… 以及，要出新的插画了，大家希望是哪个角色呢~？） 477 街道上的魔王 莉露鲁算是知道，为什么洛宁同意让自己这般以恶魔的身躯大摇大摆的走在人类的街道上了。 感情是，他聊爆了。 不仅是洛宁暴露了自己的特殊身份，现在连他是魔族的事情也被这些人类知晓。 难怪米娜能和洛宁同时出现在咖啡馆里。 这家伙一定是搂着米娜从大摇大摆进来的。 想到这里，莉露鲁的小嘴都撅起来了。 她轻轻一哼： “吾不喜欢人类的街道，太吵了。” 尽管那些人类距离莉露鲁好几米以外，但是他们的说话声音依旧能精准的传入到莉露鲁的耳朵里。 人类喜欢群聚，他们的数量是魔王城的好几倍。 再加上对魔王莉露鲁本能的感到害怕，所以街道两边的人都在惊恐万状的聊着什么。 莉露鲁尖尖的耳朵频繁动弹。 之后干脆把洛宁给她穿上的这件风衣拉起来，用帽子盖住自己的耳朵。 “遇到新鲜的事情聊天，这是人类的天性……如果不爽的话，我把他们赶走？” 洛宁用手捂住莉露鲁的尖耳朵，尽管隔着一层帽子，但他还是能感受到莉露鲁冷冰冰的体温。 “不用了，吾是慷慨的魔王，会习惯的。” 莉露鲁轻轻一哼。 虽然她不会承认，但是人类城邦的建筑修建得确实比魔王城整齐好看，就连他们的店铺多样性都是魔王城无法媲美的。 理智点来想，魔王城或许能在这座城里学习很多东西。 “吾回去就派遣魔族来这里定居，等这些人类习惯了魔族，吾以后走在街上就不会那么抢眼了。” 莉露鲁喃喃总结。 洛宁觉得她说得有道理。 于是趁机在她的小脸上捏了一把。 问她：“你打算长期来这里？” “米莉娅说她和温蒂会一直居住在伊兰王城，吾之后有空的时候当然会来看看她们……但是，你好像不希望吾过来？” 莉露鲁忽然抬起冷冰冰的红瞳瞅了洛宁一眼。 洛宁无辜道：“没有啊。” “吾过来会耽搁你泡妞。” “……我不泡妞。” 洛宁回答虽回答了，但是他的答复一点可信度也没有。 莉露鲁瞥了一眼走在前面带路的猫娘，轻轻一哼。 “我以后打算是要和你一起居住在魔王城的。”洛宁坦然道。 他说的确实是心里话，但是莉露鲁不一定听得进去。 “你是人类，至少身体素质是人类，所以你应该适合居住在人类的城镇。” 莉露鲁说着抬眸，轻轻看了一眼头顶的天空。 蔚蓝的天空下碧水波光。 “这里有太阳，有植物，是人类生活的环境。” 莉露鲁自顾自地说完，洛宁反倒是不开心了。 他脚步一顿，用一种故作委屈的语气问道。 “你不要我了？” 莉露鲁睁大眼睛，解释道： “吾不是那个意思……” “你在赶我走啊，老婆。” “吾没有…只是觉得，你应该在这种环境下……” “哎……”洛宁叹了一口气，“好难过，居然要被赶走。” “但是我没有老婆的软床睡觉可是会死的。” 洛宁皱着眉头，脸上都是真诚。 莉露鲁刚想安慰他，结果听到他后半句话之后，抬起来的手掌就停顿住了。 她收回手，冷着小脸说。 “你感兴趣的只有吾的床吗。” “当然不是。”洛宁坏坏一笑。 “我不是想睡床，我是想睡…唔……” 他话说到一半，突然被莉露鲁捂住了嘴。 白净的脸蛋浮现出一抹难以察觉的红色，莉露鲁身后的蝠翼着急地扑朔。 “敢说，吾就咬你。”她威胁道。 洛宁相当配合的点头。表示自己不说了。 但是在莉露鲁松手的一瞬间，他却再次开口。 “想和自己的老婆睡觉又有什么错呢……嘶，你真咬啊！” 洛宁的手臂上成功多了两个被尖牙咬出来的洞。 由于两人都包裹着黑色风衣，所以在并肩走的时候，行为举止很难被人看见。 洛宁特意扒开袖口看了一眼被咬的痕迹。 这所谓的‘爱的咬痕’付出的可是疼痛的代价。 都快咬出血了都。 “主人，前面就是玛丽亚校长说的地方了。” 走在前面的妮可回了回头，向洛宁招手。 玛丽亚说有重要的事情要找洛宁商量，刚好妮可要来找洛宁，所以就让妮可来带路了。 洛宁大概能想到玛丽亚和老国王想说的话。 对他们人类来说，想在洛宁身上问的问题可太多了。 刚好，洛宁也有些事情想要问他们。 只是，当洛宁站在这家酒馆门外的时候，多少有些诧异。 老国王好歹是一国之王，作为东道主在召见异邦人的时候，居然不是在自己的城堡里？ ……这是打算边吃饭边谈吗？ 洛宁不由得想到自己在地球的时候，他那个国家的人也是喜欢把重要的事情摆在酒桌上说。 “主人……妮可就不打扰主人了，等主人忙完，妮可再来找您。” 粉色猫娘站立在洛宁面前，朝洛宁甜甜一笑。 由于深知这不是自己能够接触到的层面，妮可懂事的回避。 洛宁对那双毛茸茸的脑袋没什么抵抗力。 就像他曾经在地球的街边，总是会蹲下来去撸路边流浪猫那样。 他无意间将手搭在妮可的脑袋上，轻轻摸了摸。 在察觉到自己身后那股寒气的时候，洛宁收手已经来不及了。 他硬着头皮抚摸妮可的脑袋。 “玛丽亚有把住房安排给你们吧……” 洛宁略带迟疑的问道。 妮可乖乖地点头：“有哦！” 尽管主人身后的第一魔王眼神相当可怕，但是妮可现在一点也不怕。 没有什么比让主人摸头更让人安心的事情了。 “玛丽亚校长给妮可和奶奶安置了新的房屋！” 妮可眨了眨漂亮的粉眸，像是想到了什么，接着说道： “对了！玛丽亚校长还说，那些地方原本是在主人的命令下搭建的住所，现在想用来临时安置村民，不知道主人同不同意……” “没事，你们就先住那里吧。老人家身体怎么样？” 洛宁收回僵硬的手臂。 身后那道冰冷的猩红色视线都快把他吞没了。 但是站在他面前的猫娘依旧笑得很甜。 “奶奶身体很好~！等主人忙过了，可以来奶奶家坐一坐么……” “好，你先回去吧，不用在这里等我。” “嗯！那妮可在家里等主人！” “这些拿去。” 洛宁从兜里摸出来一把金币。 这些货币虽然是帝国制造的，但它们始终是贵重金属，所以在伊兰王城依旧是可流通货币。 妮可愣愣接住，三角形的猫耳朵抖了抖。 “伊兰王城很大，去买点自己喜欢的东西。”洛宁接着说道。 “谢谢主人！” 妮可兴奋得抬尾巴。 最后还是没忍住，在洛宁身上撒娇似的抱了一下。 简单告别后，猫娘迈着欢快的步子跑远了。 洛宁收回目光。 这才把视线放在莉露鲁身上。 她那双猩红的恶魔眼瞳凶狠至极，看上去都要把洛宁生吞了。 “也摸摸你……” 洛宁想伸手去触碰莉露鲁的恶魔角。 莉露鲁小手一抬，给他拍开。 冷哼道：“不准碰吾。” 拍开洛宁的手之后，莉露鲁还觉得不解气，于是怒瞪洛宁。 “你还有哪些孽缘，最好通通给吾交代了。” 莉露鲁一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模样。 但是由于这是在人类的大街上，所以她已经相当克制了。 魔王还在保持着她的高傲和风度，否则洛宁现在的手臂会变得千穿百孔。 洛宁努力回想了一番：“没有了。” “没有了？你上次也是对吾这么说的。” “真没有了。”洛宁坦诚道。 莉露鲁冷着白净的小脸打量他。 其实如果只是单纯的奴仆关系，莉露鲁并不会在意。 毕竟在兽人身上盖一个奴隶魔法咒作为商品买卖，在人类的领地是常见的事情。 但是莉露鲁没有在妮可身上感应到任何具有约束能力的奴隶魔法。 这就不由得让她在想。 这只粉毛猫娘叫洛宁是‘主人’，到底是因为人类世界的主仆关系，还是说，单单是因为在进行某种情.趣小游戏。 可是从刚才妮可和洛宁之间的互动看来，这似乎不是情.趣游戏。 “哼……吾这次暂且原谅你，但是吾不会接受你带任何雌性生物来吾的领地……但凡让吾发现一个，你，洛宁，睡地板。” 莉露鲁小脸一横，发了狠话。 这句话让刚才说那句‘不会为了无聊的少女游戏而较真’的莉露鲁啪啪打脸。 可是她已经在心底为自己找了理由。 和洛宁带不带女人回来无关，莉露鲁只是单纯的排斥异族女人而已。 当然，同族的也不行。 “好，以后我不会带人去魔王城，但凡带半个，我直接睡茅厕！” 洛宁倒是说得信誓旦旦。可是他将会自己的这句话付出惨痛的代价。 他牵上莉露鲁白白嫩嫩又微凉的小手，走进这家被国王特意清过场的酒馆。 然而，在推门而进的一瞬间。 洛宁傻眼了。 “欢迎回家~洛宁大人~~” 门后面，身穿黑白色围裙的兽娘女仆毕恭毕敬地等候在原地。 在洛宁进门的一瞬间，各种款式的毛绒耳朵齐刷刷地抖动。 她们深深鞠躬，雪白莹润的软肉在洛宁的视线里晃得厉害。 478 达成共识 “……你们这是，干什么？” 洛宁看着眼前天花乱坠和波涛汹涌的场面，人都愣住了。 被他捏在手心里的那只冰凉小手屡次想要冲动地抽出去，却被洛宁狠狠地拽住。 整个酒馆只有唯一一张圆形餐桌。 餐桌上，老国王向洛宁投来温情的目光。 他含蓄点头。 像是在暗示洛宁‘我也年轻过，我懂，我懂’。 “？？” 洛宁满头的问号。 大概也许是……妮可对他的‘特殊’称呼让玛丽亚和老国王直接认为他是个兽耳娘控了？！ 这帮人根本不知道洛宁和莉露鲁之间的关系，在洛宁带着莉露鲁被波涛汹涌的兽耳娘群围堵的时候，他们甚至还很满意。 洛宁直接在刀尖上游走，绝处逢生。 “洛宁大人，先让我把您的外套脱了~？” 站在洛宁面前的性感小兔娘蹦跳过来，轻轻地抓住洛宁肩膀上的衣料，然后缓缓褪去。 “别动。” 在褪去到一半的时候，小兔娘的手被人摁住了。 她抬起水灵灵的大眼睛，当和那双猩红色的嗜血双眸对视上的那一刻，小兔娘整个人都炸毛了。 耳朵一竖，圆圆的尾巴毛整个炸开。 小兔娘连连倒退。 她不过是普普通通的酒馆服务生，在接到国王的命令之后等候在这里。 至于等的人都有谁，他们之间又有什么关系，这些兽耳娘根本不清楚，只知道完成自己的本职工作就好了。 但是在刚才的那一瞬间，寒冷的杀意几乎浸透骨髓，直逼人的灵魂。 一些定力不好的兽娘女仆已经吓得坐在了地上。 “滚。” 莉露鲁将洛宁拦在身后，朝着面前那对女人轻轻一瞥。 明明只是单单的一个音节，在入侵耳蜗的时候，却能带来极寒和畏惧。 兽娘女仆一时间都将自己的职务抛之脑后，在生命赤.裸裸的危及下，她们选择了逃走。 洛宁只是无声地叹了一口气，没敢发声。 否则的话，下一个被凶的人就是他了。 莉露鲁的目光在偌大的厅堂里冷冷一扫。 谈不上是满意或者厌恶，她将视线略过那位面瘦枯黄的老人，最后停留在年轻貌美的女人身上。 藏匿在风衣后面的蝠翼逐渐舒展。 漆黑的肉翼散发着诡异又邪恶的红光。 蝠翼无需挥动，在莉露鲁的体表充满魔力之后，她的身体已经能够悬浮起来。 看似娇小的身躯虚空而立，缓缓地移动过去。 红瞳傲慢地俯视着桌子前的一男一女，第一魔王在展露姿态的时候，无意间释放出来的威压使得地面上那两人根本喘不过气。 “……陛下。” 玛丽亚扶着胸口大口呼吸。 这第一魔王……好可怕！ 已经不单单是来自魔力的威压，她还有足以让她睥睨众生的血统碾压。 魔王和普通的人类，根本就不是同一个等级的。 玛丽亚有些担心国王陛下的情况。 国王脆弱的身躯几乎不能受到波折。 并且，国王有天使血脉，在天使和恶魔互相克制的情况下，弱势的一方将会感受到更恐怖的压迫感。 他按压住胸口，喘了好几口气。 勉强抬起手摆了摆，示意玛丽亚不用担心自己。 如果连这单单的一次威压都抗不过去。 那么被第一魔王判定成‘废物’的人，是不会得到魔族认可的。 老国王对魔族的性情略有了解。 他们只会和强者平起平坐，而弱者，则是会被看做蝼蚁踩进地里。 老国王甚至都不敢去凝视那一双血瞳。 能低头呼吸，已经是他所能做到的极限。 悬停在半空的莉露鲁根本没把视线放在国王的身上。 她凝视着地面那个女人，在想一件事情。 上次洛宁就是带着这个女人闯入了魔族的领地，并且求必须要让她活着回去。 莉露鲁悬空而坐，双腿交叠在一起，黑色的风衣将她的身体裹得很严实。 洛宁倒是自然而然地走了过来。 拉开一张椅子就坐下。 他特意挑选了距离老国王近，离玛丽亚稍远的位置。 至于天上挂着的莉露鲁…… 洛宁也没打算说什么。 莉露鲁毕竟是魔王。 让她在椅子上和人类平起平坐。 这不可能。 “我来代表魔王，以及整个魔族谈话。” 洛宁淡淡一笑。 随着他的落座，气氛倒是缓和了不少，天上那股强大的威压也适逢其时的衰弱了。 “洛宁，你和魔王的关系是……？” 玛丽亚忍不住问道。 即便是已经知道洛宁和魔族有牵扯，但是当洛宁直接带着魔族的第一魔王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她多少是有些惊愕的。 从刚才两人进来的先后顺序来看，洛宁竟然跟在第一魔王的身后走。 他和第一魔王的关系，与人鱼魔王的态度截然不同。 洛宁和人鱼魔王之间的关系是后者臣服，而与第一魔王的关系……有些微妙。 他在和第一魔王地位平等的同时，看向第一魔王的眼神，竟然还带着几分宠溺。 之前有村民百姓猜测洛宁之所以能命令魔王，是因为他是魔族的神明。 毕竟能够不费吹灰之力，用各种属性的魔法轻松解决帝国的士兵，能够做到这种事情的洛宁，在村民眼里，也只有可能是神了。 但是从他对第一魔王的态度来看，似乎又不是这样。 洛宁稍稍抬眼看了一眼莉露鲁的脸色。 以莉露鲁的性格，这个时候洛宁要称呼一声‘老婆’之类的话，她铁定会炸毛。 莉露鲁现在可是在人类国王的面前，她会拿出属于魔王的、最高傲的姿态。 洛宁思考片刻，莞尔道。 “我是魔王的爪牙。” “这样吗……我明白了。”玛丽亚认真地点头。 还有很多疑点。 但就算觉得不可思议又能怎样呢。 不管洛宁是否是真的神明，或者说是魔族掌握了奇特的魔法技术产物，这些情报都是魔族的秘密，魔族没有义务告诉他们。 见玛丽亚和老国王都没说话，猜想他们这会儿大概还不敢轻易开口。 于是洛宁直接切入主题。 “伊兰王城现在情况特殊，虽然是被绝对安全的水魔法保护着，但是施法者即便是原初魔女，那也有疲劳的时候，这种情况并不能长久持续下去……” 洛宁语气坦然。 他说的都是事实。 这是关乎到伊兰王城命运的事情，老国王的表情不由得沉重下来。 他知道，一旦原初魔女收手，伊兰王城将会遭遇怎样的劫难。 “想来你们也知道，我上次从第一魔王手里‘逃脱’的时候，编造的解释是假的，但是有一点我没有骗你们……我们让你们背叛人族，修建更多的楼房住所，就是因为打算派遣魔族驻扎。” “所以，我提议，让部分能接受阳光的高等魔族住在这里。” 洛宁看着他们的表情，接着说道。 “高等魔族智慧程度和人类差不多，也都会口吐人言，想要在人类王城生活并不难。并且，如果让他们住在这里的话，他们的存在，直接就会成为帝国的一大威胁。” “在那之后，帝国想要再动你们伊兰王城，那也得三思而后行。” 洛宁静静地说完，老国王已经蹙眉陷入了沉思。 他说的办法两全其美。 既履行了洛宁上次安全带回一千人时开出的条件，又让伊兰王城有了足够立脚的资本。 能够让高等魔族直接住在这里的话，伊兰王城即便没有水魔法的保护，也能安生乐业了。 而这恰好，也是洛宁想要的。 米莉娅和温蒂想要在伊兰王城常驻，莉露鲁也说自己会经常串门，魔族和伊兰王城建立联系已经是大势所趋。 洛宁可不希望，自己的老婆每次来这里的时候，都会遭受人类居民畏惧又害怕的眼光。 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们多看点魔族。 等他们看麻了，就不会那么害怕了。 老国王其实也没多思考。 他身子向后一趟，直接答应了。 “老实说，帝国早就怀疑我们和魔族勾结了，不如将计就计。” 说完，老国王阴恻恻的笑了一下： “等高等魔族来到这座城之后，帝国不仅是害怕我们，他们还会堤防我们……谁又能保证，我们备受欺凌的亡命之国，会不会把所有的魔法研究传授给魔族呢？” “那你可要务必把魔法技术传给魔族啊。” 洛宁毫不客气地说道： “我们高等魔族来这里，可不是来享受生活的。这是一场交易，不仅是娱乐和文化的结合，在魔法的造诣上，魔族还有很多东西要学习……” “怎么样，用你们积攒千百年的知识，换来安康太平？” 洛宁同样也是笑得阴恻恻的。 老国王在一定程度上和他达成了共识。 在帝国的尖牙利爪下的伊兰王国，终于找到了扬眉吐气的机会了。 种族之间的恩怨对伊兰王国的影响并不大，让他们受到血肉教训的，可是来自自己的同族蚕食。 现在，是时候反击了。 老国王站起来，主动朝洛宁伸出一只手。 洛宁抬手相握。 那只苍老的枯手在他手里轻轻摇了摇。 达成共识。 “那如果帝国强烈谴责伊兰王国，直接狗急跳墙制裁我们怎么办……” “我会有办法提前获得帝国皇室的情报，” 洛宁朝向提问的玛丽亚，微微一笑： “再则就是，这不还有我吗。” 479 吾不听 伊兰王城和所有人类城邦一样，并不是包容性很强的城市。 和人类所有的城镇一致，上千年的文化教诲让他们本能的排斥异族。 只是，因为伊兰王城特殊的关系，他们放弃了和帝国结盟的机会，选择出来的这条路使他们必须要做出改变。 其中的第一步改变，就是接受异族。 而且，还是接受的魔族。 毕竟这位在绝境中超他们伸出援手的那个男人，可是声称自己的魔王爪牙。 所以他们必须要接纳这些改变。 而这种改变的第一步，已经由伊兰王国的一国之主，率先迈出来了。 “好了，客套话就不多说了。” 洛宁聊完正事，准备开摆。 “菜呢？” 他的目光在桌子上一扫，发现除了一壶茶和几个小口杯以外，整个圆桌上是一点菜叶子也看不到。 这地方好歹是酒馆，居然一口吃的也没有。 “那个，菜是准备让兽人女仆们端上来，咳……” 玛丽亚尴尬地咳了一下。 “原计划是让她们一人喂你一口…来着。” 玛丽亚说着，目光稍稍抬起来，粗略看了一眼坐在天上俯视他们的第一魔王。 漆黑的风衣包裹着魔王的身躯，看不见脸色和神情。 但是从刚才进门的时候，第一魔王对那些兽娘态度来看，对方似乎不喜欢亚人族，更不喜欢亚人族靠近洛宁。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玛丽亚的错觉。 她感觉第一魔王好像一直在半空中凝视着她。 “由衷的感谢您，洛宁大人。” 老国王沉浸在感慨中，老泪纵横地望着洛宁。 洛宁连连摆手：“都说了，客套话别说了。” “要不是您啊，伊兰王城的百姓和村民……” “行了行了。”洛宁连声打断他。 不然这老国王又要开始在他耳边念经了。 眼看着没饭吃，洛宁打算要走。 坐在这里干瞪着眼，还不如回去喝米莉娅的鸡汤。 只是，在起身离开之前，洛宁又想起来一茬。 “对了。问你们一件事情。” 他一开口就让老国王的注意力调转过来。 老国王抹了抹眼泪，从感激涕零的情绪里回过神来。 “您问……” “帝国近几年……不，应该说是近几百年，是不是都在持续征兵？” “征兵……”老国王细细说道： “帝国是战争不断的国家，他们永远都在扩张领土、种族侵略的路上，征兵是他们的常态。” “那，他们征兵的人数、死亡人数，以及现存兵力的人数，能不能对得上号？” “这个……”老国王有些为难道。 “这些是帝国的私密情报，我这个边缘城主，也没有途径知道……” “对不上号。” 在老国王回答的时候，玛丽亚给了洛宁一个肯定的答复。 玛丽亚虽然地位不如国王，但是她身为备受尊重的校长，在和外界的交流上，比老国王丰富太多。 “我听冒险家讨论过这种事情。”玛丽亚望着洛宁的眸子，继续说。 “最近几年，由于可狩猎的魔族大幅度减少，很多冒险家已经沦落为吃不饱饭的地步，于是有大批冒险家选择了参军……据他们说，参军的冒险家有一大半都失联，明明帝国没有爆发什么惨烈的战争，也没有大面积的军队战死名单，可是，那些人却一去不复返，再也没有回来过。” 玛丽亚不可思议地补充道： “就好像……他们凭空消失了一般。” “我明白了。感谢你的情报，玛丽亚。” 洛宁听闻之后，心底也有了答案。 空穴不来风。 如果单单二皇女一个人这么说，那可信度存疑，但是再加上流言以及玛丽亚的口述，洛宁觉得，这件事情也差不多浮出水面了。 洛宁对现如今人类最大的帝国了解不够深刻。 准确来说，克洛塔尔帝国不是洛宁笔下创造的人族势力中的帝国。 他是在洛宁停笔之后诞生的。 现在可以确定的是，洛宁的停笔时间是现在这个时间线的八百年前。 恰好，帝国的根基也是八百年前。 它们是在创世神停止构造的时候，顺着势力之间自然的走向而诞生的产物。 根据洛宁现阶段收集的情报，那个把活物内脏掏空、古怪又诡异的傀儡魔法，差不多也是从那个时期开始的。 在洛宁停笔的时候，世界发生了很多变故。 这些变故，以及让魔族不断走向灭绝的傀儡魔法，极有可能都是出自帝国的手里。 洛宁抬起下巴，望向半空中的莉露鲁。 他之前在汇报信息的时候，有把二皇女说的那些话告诉莉露鲁。 现在莉露鲁也亲耳听见了相同的答复。 风衣帽子下，那张冰冷的小脸在沉思。 洛宁决定先不打扰她。 “这个你们拿去。” 洛宁从兜里摸出来几个亮晶晶的透明水晶。 通透的水晶石折射出不同光线，像一块闪烁着璀璨光芒的玻璃。 这水晶石一拿出来，玛丽亚的眼睛就亮了一下。 “你从哪里获得的这么高品质水晶石……” 玛丽亚以为会是洛宁从帝王城顺走的，毕竟这东西很贵重，品质都能上拍卖场了。 但是洛宁的答案让她措不及防。 “捡的。” 玛丽亚：“……” “人类不就是喜欢来魔族抢这种资源吗，这东西在魔族领地还有很多。” 洛宁说着，又抓了一把水晶石出来，这次的石头更大、更亮。 “我会拿出一部分给你们用作指导魔族使用魔导具的‘教材’，另一部分委托你们帮我锻造东西。” “你想要什么……”玛丽亚吞了一下唾沫。 这种品质的水晶石，如果大量锻造成魔法道具的话……那样的威力，不言而喻。 怕不是直接靠砸装备，都能把帝国打下来了。 “不用太复杂，就是简单的，能储存魔素的道具。” 洛宁说着，去看老国王的表情。 “我们需要很多这种东西，并且会派遣人手过来一起加工，你们需要把加工技术一并传授出来。” 老国王连忙点了点头，答应道：“没问题。” 玛丽亚沉默了一会儿。 她还是觉得这种品质的水晶石只是做成储存魔素的石头，多少有些浪费。 可是转念想到，这是洛宁的需求，也就只好答应了。 “我明白了，我会让我的学生一起加入进来……圣泽马里亚的学徒都会一点制作工艺，只不过，会有一定量的耗损，这样没问题吧？” “没问题。”洛宁一笑，“那这件事情就交给你们了。” 他端起茶水喝了一口，朝半空的莉露鲁使了一个眼色。 事情完美解决。 和老国王谈话，比和那个二皇女谈话轻松多了。 所以说，洛宁才不喜欢和坏女人交流。 做完这些事情的洛宁心情大好。 他看向莉露鲁，到嘴的话几乎脱口而出。 “老……国王，我就先走了。” 还好洛宁急中生智，没有顺口说出‘老婆’这个词。 他转身看了一眼老国王，然后才对莉露鲁说。 “魔王大人，我们走吧。” 莉露鲁闻言，轻轻地点头。 脸上依旧绷着难以分辨的平静表情，猩红的眼瞳凝视下方，神情不怒自威。 莉露鲁降下来，巨大的暗红色蝠翼遮天蔽日。 她轻描淡写地瞥了一眼两个人类，淡然开口。 “吾期待你们的表现，人类。” 说完就走。 娇小的身影只是片刻的时间就飘到了门口。 想来，莉露鲁也不是很适应这样一本正经的和人类对话。 洛宁笑了笑，抬腿跟上。 刚出门，莉露鲁降下身体，蝠翼快速收回风衣里，将自己显眼的特征完美隐藏。 洛宁看见从冒兜里落出来的几缕白发，以及那双抬起来，对着自己幽幽怨怨的红眸。 莉露鲁的脸颊鼓鼓的，莹润嘴唇微微张开。 在说话的时候，尖尖的恶魔獠牙也露了出来。 “‘这不还有我吗’。” 莉露鲁的语气抑扬顿挫，语调前后起伏，像是在强调什么。 洛宁怔了一瞬，随即反应过来。 这是他刚才对玛丽亚说的话。 “我这不是为了让他们安心吗……” “……哼。” 莉露鲁脑袋一侧。 “吾不听。” 莉露鲁斜斜地瞥了一眼身后的酒馆。 这是她第一次走进人类的酒馆，抛开那些聒噪的亚人不谈，酒馆的装潢风格，以及街道上琳琅满目的店铺，确实是要比魔王城的出色很多。 虽然不会直接承认，但是人类城镇的确有很多值得魔族学习的地方。 “这种场合，你直接和他们谈就是了，为什么要带上吾。” 莉露鲁走在前面，冷着小脸说。 带她来这种酒馆，什么也没吃，却吃了一肚子的醋。 莉露鲁揉揉自己的小肚，感觉气都给气饱了。 不来不知道，来了这里才知道，洛宁身边居然全是女人。 虽然优秀的个体会吸引大量异性，这种事情在魔族是常态，但是莉露鲁还是很不爽。 可偏偏她还不能在这里朝洛宁发火。 毕竟她可是威风凛凛的第一魔王。 如果在人类的大街上跟个小女生一样大吵大闹，那她这第一魔王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洛宁默默地跟在她身后。 “这不是你刚好在王城嘛，就把你带上了……不带上的话，他们还会继续猜测我的身份，有你在，我说话的底气都足了。” 洛宁笑了笑，伸手去搭在莉露鲁的头顶上。 隔着冒兜，他偷偷摸了一把莉露鲁的恶魔角。 “我老婆真棒~” “……” 莉露鲁二话不说，把那只烦手抓过来，像是啃猪蹄一样在手臂上咬了一口。 480 沉默的少女 二合一章节 “莉露鲁，这就要回去了？” “嗯，魔王城还有事情需要处理。” 回到咖啡店之后，莉露鲁收拾好东西，执意要走。 乍一看还以为她是不是和洛宁吵架了。 但是米莉娅很快就在莉露鲁的脸上看见了一抹还没有完全擦干净的奶油沫儿。 看样子是洛宁已经哄过了。 并且带她去对街吃了甜点。 但是估计莉露鲁顾忌自己的形象吃得太急，导致脸上还沾了一些，其本人都不知道。 莉露鲁说着解开风衣上的领扣，摘下冒兜之后，把这件黑色风衣随手一丢。 丢到洛宁的脸上去。 “吾走了，黑雨的事情吾会直接汇报给众魔王，人类这边就交给你了，米莉娅。” “好勒~”米莉娅爽快应下。 她也不多劝莉露鲁什么。 甚至还帮莉露鲁打开了通往魔王城的传送门。 洛宁把脸上风衣扒拉下来，上面还残有莉露鲁吃过甜点后的奶油香味。 “我有任何消息会去找你。” 洛宁朝着莉露鲁温声道。 莉露鲁冷着那张小脸，眼底那一丝丝不舍的表情被她掩盖得很好。 猩红色双眸所展现出来的神情尽是十足的傲娇。 “不用你来找吾，你移动起来太慢了，吾会随时过来。” 言下之意是，自己任何时候都有可能出现，让洛宁好自为之。 洛宁缓缓点头。 莉露鲁嘟了嘟嘴，随口又说。 “第一批带来的人形魔族，你有没有什么建议。” 闹归闹，但是莉露鲁在重要的事情上还是会听从洛宁的意见。 虽然其本人根本没察觉，自己对洛宁已经产生了强烈依赖。 洛宁思索片刻便开口： “魔王城不是有一批被俘虏的人类吗，他们大部分人都和魔族组成了家庭，并且结合身子……我觉得把他们那样的家庭派来试行，是一个不错的开头。” “我去，小徒弟，你好聪明啊！” 米莉娅不由得比起大拇指。 “那些住在魔王城的人类无疑就是人类和魔族之间结合的先例，并且能和人类结婚的魔族大部分都温顺，他们并不排斥人类……我觉得可以行！” 米莉娅连声感叹，一把将洛宁勾过来抱住。 莉露鲁也是难得的点头认可，二话不说就答应了洛宁的提议。 “吾明白了。” 简单整理了一下自己被冒兜扰乱的银发，莉露鲁已经踏进了传送门。 在她进门的一瞬间，洛宁听见了一连串小声的嘀咕。 “下次要把那排售空的奶油泡芙买到手，吾很在意那些味道……哼。” 轻轻一哼，莉露鲁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漆黑的传送门内。 “洛宁大人，我也先告辞了……有机会还会再来。” 米娜见状，也是跟上了莉露鲁的脚步。 双手搭在腹部上，米娜微微鞠躬，踏在浪花里的鱼尾巴抬起来，温柔地摇了摇，像是一种友好的招手。 “再见，温蒂大人，米莉娅大人。” “再见~” 米莉娅也是同样笑着朝她摇手。 “今天真是受益匪浅，学了很多调♂酒♀知识啊……那下次再见咯，人鱼小姐~~~” “下次见，米娜小姐。”温蒂腼腆地抬手示意。 洛宁轻轻点头，在他的注视下，传送门渐渐关闭。 “呼呼~搞定！” 米莉娅放下手，原地开摆。 身子懒洋洋地躺在椅子上，双腿挂在扶手边缘休息了一会儿。 米莉娅突然坐直了，看向洛宁手臂一横。 “洗碗。” “……啊？” 洛宁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去刷碗啊！” 米莉娅指向吧台水槽那一堆锅碗瓢盆上。 “我给你炖鸡的时候有点儿糊了，锅底刷不动，你去刷。” “……你给我说黑色的汤汁是因为用的黑鸡炖汤。” “确实是黑鸡，但也确实炖糊了。”米莉娅点头道。 洛宁懵了一会儿。 米莉娅推着他的后背，连忙催促。 “快去快去，女人煮饭男人刷碗，在你那个世界不是很正常的情侣日常嘛~小徒弟！” “也让我享受一下那种甜蜜生活啊！” 米莉娅在撒娇的同时，却又在用凶巴巴的语气说话。 洛宁简直拿她没辙。 挽起袖子就去那个水槽里捣鼓。 洗碗这种事情，他会倒是会，但这是来到这个异世界之后第一次做这种家务活儿，所以多少有点不习惯。 米莉娅趴在沙发上撑着脑袋，乐呵呵的看着洛宁。 这种感觉就如同身临洛宁那个世界，做着普通情侣应该做的事情那样，米莉娅对此已经很满意了。 只是，当米莉娅的视线瞥向那个挂在墙上根本不会走动的假钟时，忽然一愣。 “啊完了完了，”她冒冒失失地站起来： “授课的时间到了！” 米莉娅抓来一件特制的魔法长袍穿在身上，暗红色的长袍让她整个人都精神了许多。 不再是一位活泼的青春少女，反而更像是一位沉着稳重的魔法导师。 “你乖乖洗碗啊，我去学院了，你一会儿来接我下班！” 米莉娅穿上衣服就心急火燎地出门。 洛宁的一个碗都还没来得及洗干净，看着那串叮当作响的风铃，一时半会儿疑惑不已。 “米莉娅在王城太闲了，坐不住，就算开了咖啡馆也不想接待客人……所以她拾起了自己的老本行，去圣泽马里亚学院担任起了授课导师。” 温蒂来到洛宁的身旁，轻柔的语气如水一样柔软。 “……不愧是她。”洛宁感慨道。 米莉娅是个急性子，爱好就是探索和冒险，要让她在一个地方呆着‘养老’她还真不一定习惯。 她能找到自己的事情做，确实是一件好事。 不过，让米莉娅这个问题少女去教学生……真的没问题吗。 “还是我来吧，洛宁大人。” 温蒂伸手拿住洛宁手上的那个洗了一半的白瓷盘。 洛宁还想拒绝。 只见，一串细细的流水已经无声地汇拢了过来。 那些流水就宛如一只只灵动的小蛇，巧妙的绕开洛宁，盘蜷在那些脏盘子的污垢上。 连带着那一架糊成黑色的炖锅一起，只是几秒的时间，整个水槽都干净透亮了。 洛宁再看看自己手上那个滴水的盘子。 不得不惊讶，魔法改变生活。 作为原初魔女的温蒂靠着一身本领洗盘子，属实是有些大材小用了。 洛宁朝她淡淡一笑：“谢谢你，温蒂。” 温蒂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粉红，有些不自在地低下头。 “就不要谢谢我了，洛宁大人……” 温蒂羞赧地看着地面，她从来都不敢和洛宁对视，特别是双眼泛着笑容的洛宁，温蒂光是看一眼就会晕醉过去。 像她这样情窦初开的腼腆少女，在心爱的人面前，都会有激烈的反应。 温蒂低头犹豫了一会儿，又下定决心般猛地抬头。 “洛、洛宁大人，要不陪我去逛街吧……” 她的双颊填满了绯红，主动邀请道。 温蒂总是能在退缩和胆怯中克服自我前进，在这一点上，她和米莉娅有几分相似。 洛宁笑了笑：“好啊。” “刚好，我有个地方想去。” 得到了洛宁的肯定答复之后，温蒂的怯懦的眼眸里闪烁出一缕缕光线。 “嗯！那我就跟着洛宁大人走！” 温蒂的眼眸原本是浅棕色的，但是在维持着巨大水球魔法的时候，庞大的魔力流动会让她的眼睛泛出清澈的蓝光。 她碧蓝的眼眸格外明亮，因为色泽复杂的关系，所以就宛如珍宝一般美艳。 洛宁放下手中的盘子，熄灭了咖啡店里的灯，带着温蒂出去。 他确实有地方要去。 想去看看妮可和老太太居住的环境。 洛宁身上还有两口袋来自玛丽亚富婆的谢礼金币，这些金币在平民眼里是一大笔巨款了。 足够让那些从帝国解救出来的百来名村民过上富足的生活。 但洛宁不会这么做。 他只需要让自己在意的人过好就行，所以钱币只会分给妮可。 剩下的那些村民，有伊兰王城的国王安顿，他们吃饱饭是没问题的。 “话说，温蒂，你的水魔法还能持续多少时间？” 洛宁走在繁华的夜市上。 ‘闭关锁国’状态下的伊兰王城繁荣程度不仅没有衰减，反而没了帝国的征税压力之后，变得更加繁华了。 街道上少了流浪汉和乞讨的孩童，并且由于经历波折之后，国民变得愈发团结，对王城的满腔热爱让富饶的街道干净整洁，四周都是温馨的气息。 “多长时间么……没有估算过。” 温蒂轻轻地伴随在洛宁的身边。 因为身体两侧围绕着施法时产生的水龙的关系，她不能距离洛宁太近了，连想要拥抱洛宁这种事情都做不到。 洛宁也是知道这一点，所以他们彼此之间都默契地保持了一点距离。 这点距离看似不远，也就不到半米，但是这样无形的隔阂却犹如相隔千米。 “具体还有多少，二分之一，三分之一？” 洛宁侧目询问。 温蒂有些犹豫地回答：“还……比较多。” 她有些紧张地抓着双手，在洛宁的询问下，下意识的埋头看脚背。 “不可以骗我，温蒂。” 洛宁虽不是什么心理大师，但是人在撒谎的时候，会潜意识避开对方的视线，并且会不安的捏住自己的手。 温蒂愣了一瞬，这次连白皙的耳朵也跟着红起来了。 “抱歉，洛宁大人……还有五分之一。” “……五分之一，吗。” 洛宁望向苍穹。 水魔法的蓝色被黑夜吞并，只能隐约从波光中的繁星看出今夜大概是个晴空。 “那应该差不多，等莉露鲁把第一批魔族带过来，就可以解除魔法了。” “第一批魔族带过来……？” 温蒂疑惑地望着洛宁，卷长栗色长发披散在肩头，她看向洛宁的眼神总是带着悸动。 其实刚才就想问这件事情了，但温蒂始终没有开口。 温蒂始终觉得在洛宁大人身边的时候，她应该乖乖的站在他身后。 她只需要默默地守护他就够了，即便是没有任何存在感，她也足够满足。 至于洛宁大人和那些女孩子聊的内容，她就算有疑问，却也会礼貌地保持沉默，绝不会插嘴。 “嗯，我和老国王商量的结果是，想要让伊兰王城摆脱对你的依赖，就应该让王城自己变得强大，授人予鱼不如授人以渔。” “如果高等魔族和人类王国顺利融合，那么不仅魔族自身的魔法技术会得到质的飞跃，有了大批高等魔族驻扎的伊兰王城在人类领地中将会难以撼动，连帝国也不会再敢轻易出手。” 洛宁把视线从星空上挪开，轻轻地放在温蒂那双满是光芒的眼眸上。 “这样做的话，你也能放下负担，回归正常生活了。” 洛宁那双温和的眼睛被温蒂映入眼帘，她耳根已经熟透，心跳得像是撞墙的小鹿。 “所、所以……让伊兰王城和魔族之前融合，是有我的原因么？” 温蒂的眼睛仿佛撞进了万缕蓝色的丝线，繁星的波纹倒映在她的眼眸中。 她惊讶地看着洛宁，如鲠在喉，难以发声。 洛宁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只是移开视线，不置可否。 其实这件事的原因很复杂，有魔族自身的原因，也有伊兰王城的特殊因素在里面。 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当中确实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洛宁想要解决温蒂迫在眉睫的压力，所以才费尽心思想出来的办法。 但是洛宁不会说。 他这么做无非就是为了让温蒂减少负担，如果告诉她这些事情的话，反而会让她的负担加重了。 温蒂本就是一个容易自疚的女孩子，像这样善良又温柔的女孩子，只需要无忧无虑的快乐下去就好了。 “吃不吃那边的炸鱼排？看上去人气很高的样子。” 洛宁忽然看向街巷的小摊，兴致勃勃的询问温蒂。 但其实，用不着洛宁多说什么。 心思缜密的善良少女，能够靠注视洛宁的双眼自己寻找答案。 人总是不善言表，但是脸上的神情是藏不住的。 即使万事缠身，但他还是在为她的事情着想。即便背负着难以承受的压力，可他还是会为了解决她的一丝负担而费尽心思。 可她明明才想为他付出一切啊。 为什么反倒是被他保护了呢…… 温蒂用意念控制缠绕在自己身周的水龙，将其短暂地绕到身后去。 她勇敢地上前一步，抱住洛宁的胳膊。 不着痕迹地抹了抹眼角，她笑着回答。 “要吃……不要辣椒！” 偶尔被他保护在身后，也不赖。 现在暂且做一只躲在雄鹰羽翅下的雏鸟好了。 等事情解决之后，就可以像这样，更加肆无忌惮的，一直抱着他了。 481 少女的抉择 伊兰王城繁华的街道上。 温蒂如愿以偿的吃到了洛宁给她买来的炸鱼排。 嘴里小口吃着一份，手里拎着另一份。 因为得知洛宁是要去见那位从西城出来的猫娘之后，温蒂特意给猫娘准备了一份鱼排。 洛宁这张脸对于大部分伊兰王城的城民来说还不够眼熟，但是温蒂的身份在王城内的所有人眼中都是家喻户晓的。 感恩戴德的人类没有收洛宁给的钱币，甚至还多送了他们两杯气泡水。 温蒂最后只收下了一杯饮品。 她喝了两口，就以喝不下了为由，将手中的竹杯递给了洛宁。 “很好喝哦，要洛宁大人尝一尝吗？” 温蒂棕色的瞳仁里散发着清澈的蓝色水光。 少女的小心思洛宁又怎会不明了呢。 “好。” 他潜尝了一口。 没什么味道，只有淡淡的柠檬味，倒是很解油腻。 温蒂嘴角噙着笑意，脸上染出了一片粉色。 她没有问洛宁好不好喝，只是又从洛宁的手上把那个竹杯给拿了回来，自己则是又埋头喝了一口。 “嗯~很清淡的香味。” 看似淡淡的评价，确藏着少女小小的心机。 她故意将嘴唇覆盖在洛宁刚才喝过的杯口上。 就像一只偷腥的小猫。 以为身旁的男人什么也不会察觉，但其实早就被洛宁看在眼里了。 “洛宁大人……” 温蒂抿了一小口柠檬水，晶莹的水珠包裹在她的嘴唇上，显得相当饱满剔透。 她抬起悸动的眸，也不知道脑海里想了些什么画面，温蒂的脸颊红得像是熟透的水果。 “那天晚上，其实我也在场……”她小声道。 “那天晚上？” 洛宁思来想去，他最近也就在伊兰王城住了一晚，还是被米莉娅下狠药一起同归于尽的那一夜。 “嗯……是我和米莉娅一起，把您带上楼的。” 温蒂小心翼翼地望着洛宁，像是一个想要认错的少女。 其实洛宁并不会介意温蒂是不是共犯。 她和米莉娅情同姐妹，会无条件协助米莉娅也情有可原，洛宁不会因为这种事情就刁难她。 他等着温蒂继续说。 “但是，上楼之后，在米莉娅锁门的时候，我逃跑了……” 少女的语气有些懊悔，她下定决心般抬头。 “我下次不会再逃避了，洛宁大人，您教过我，人应该直面自己的内心。” 温蒂的眼眸异常坚定，璀璨的眸子似一双稀世蓝宝石。 她好像给自己立下了一个不小的挑战。 洛宁看着她坚定不移的眼神，一时半会儿竟然不知道要不要给她加油打气。 温蒂的脸颊熟得冒烟，耳朵红得滚烫，连声音也是因为紧张而干涩无比。 可是她丝毫不退缩，鼓足了勇气接着说道。 “我不会用药的，洛宁大人！我会用自己的办法把您推…推推推推……” 说到最后的时候，温蒂已经紧张得结巴起来了。 这种挑战对她来说还是太过困难。 推倒的‘倒’字还没来得及说出来，她就因为受不了紧张和羞涩，直接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蛋。 好烫。 就好像刚从炉子里拿出来的烤红薯，烫得让温蒂发晕，连水魔法都没办法把脸颊的温度降下来。 虽然是难得的约会机会，温蒂必须要做一点什么才行，可是这会不会做过头了？ 直接对着异性说这种露骨的告白，会不会让对方为难？？ 温蒂一阵纠结，偷偷将目光透过手指缝隙去看洛宁。 恰好，洛宁也在看她。 只不过，不好说那是一种怎样的表情，洛宁嘴角挂着意味深长的笑意。 温蒂看得发晕，蒙着脸就一股脑往前走。 元素的契合对性格有潜移默化的影响，所以水元素的少女都是这般温柔且容易害羞的，这一点和火元素的米莉娅完全相反。 比起让洛宁回答个‘好’或者‘不好’，温蒂现在只希望洛宁什么也不要多说。 否则她会用水魔法把自己隔绝起来，当一只害羞得不敢出壳的缩头乌龟。 刚好。 洛宁就好像能读懂她这一系列反应似得，什么也没多说，只是默默跟在她身后。 “主人！！” 隔了十来米的距离，伊兰王城新扩建的区域崭新得还能闻见油漆的气味。 顺着矮墙的尽头，洛宁看见了一只趴在二楼窗户前，朝着他激动得挥手打招呼的猫娘。 因为洛宁说过要来这里，所以妮可回家之后就一直在等，整只猫都趴在窗上望眼欲穿。 现在她终于等到想等的人了。 捂着脸走在前面的温蒂马上恢复过来。 手背在脸颊上降了降温，温蒂连忙放慢脚步，和洛宁渐渐地走成一排。 偷偷又看了一眼洛宁的表情。 温蒂发现，他还在笑！ 那一种意味深长的笑意，就好像是在调笑她刚才那番举动一样！ 呜呜。 温蒂心里暗自呜咽。 “主人！妮可做好了晚饭！” 那只猫娘走路带风，几乎是从矮房的二楼一路跑下来的。 妮可站在洛宁的面前，因为刚烧了饭的关系，她的脸糊成了小花猫。 她先是热情欢快的朝着洛宁打了个招呼，然后又把目光放在了一旁的温蒂身上。 对于入住了这座城的人来说，原初魔女的名字不可能没有听说过。 “这个…你好，如果不介意的话，请收下。” 温蒂腼腆地抬手，把那份还在冒热气的新鲜鱼排递给了眼前的猫娘。 妮可躲在洛宁身后，犹犹豫豫的将东西接过来。 “谢谢……夫人？” “夫夫夫、夫人？” 好不容易镇静下来的温蒂又乱了。 ‘夫人’这种称呼，一般是由底层人面相高层已婚女人的尊称。 也可以是奴隶对主人妻子的称呼。 “欸……不是么？” 妮可歪着脑袋问。 她倒是觉得自家主人和魔女挺配的。 刚才走在街上的时候，主人与魔女大人，就好像伊兰王城街巷上那些小打小闹的情侣。 “是……是，我是！” 温蒂握拳抬头，她用坚决的目光接受下了妮可的称呼。 “噗。” 倒是另一旁的洛宁看见她这般面红耳赤的赧然模样，失笑出声。 “嗯？主人怎么了么？”妮可疑惑抬头。 “没事。走吧。” 洛宁让妮可带路。 三人从楼道通往二楼。 温蒂看着洛宁那双自然下垂的手，她不假思索地走上前去，将他抱在自己的胸前。 —————— （最近生物钟太乱了，调整过来给大家加更……呜） 482 怪姐姐好可怕 这块区域的布局有些像洛宁在地球见过的老式小区，一条楼道有两户人家。 楼层大抵就两三楼，但是密度很高。 因为土地不够用的关系，楼与楼之间几乎没有间隔，紧挨着围在一起，像是一堵隔绝城中城的围墙。 对于大部分住惯了村落的村民来说，城镇的楼房对他们来说并不习惯。 “嗯，这是分发下来的水和食材……你们这户好像不缺这些东西，但还是收下吧。” 在楼道门口，身披金发的少女站在光晕中，体表柔和的金色仿佛要和光融为一体。 言行举止间透露着优雅且神圣的气息，站在她身后的黑袍教徒更是虔诚的闭上了双眼，仿佛在进行着某种神仪式。 少女们不约而同地望向天空，整齐划一地开口。 “感谢创世神的接纳和馈赠。” “阿门。” “阿门……” 洛宁：“……” “露塔。” 温蒂温柔的打断了圣女露塔的祷告。 露塔眸子一睁，金色的眼睛从疑惑再到惊喜。 “温蒂小姐！” 黑色的长袍下，柔顺的长发随着转头的动作而漏出来。 金色和黑色之间并不显得突兀，反而将那片柔和的金色衬得更漂亮了。 “哦呼！神明大人~！” 蛮腰一扭，露塔直接带球冲锋，朝洛宁的脸上袭击而去。 没有了那身皇帝的新衣之后，身穿正常衣服的露塔在洛宁的眼里和普通的少女无异。 也就是球大了一点儿，弹弹软软的，眼看着就要从楼梯上砸下来了。 一条清透的水龙从洛宁身旁席卷而去，朝着张开双臂的露塔缠绕上身。 “咿呀~~” 盘缠在身上的水龙将少女绝妙的身材勾勒出来。 露塔甚至发出了幸福的呼唤声。 “神明大人~再用力一点！！” 站在洛宁身后的妮可兴奋得尾巴都竖了起来，猫尾巴错愕得僵硬成棍。 洛宁捏了捏温蒂的手心，示意她可以收手了。 被水龙松开后的露塔无力地坐在地上喘气。 在她身周，光明教会仅剩的几位少女还在保持着双手交握祈祷的动作。 这一幕不由得让她们面红耳赤。 洛宁没想，纯洁无瑕的光之圣女居然还有这种隐藏属性。 很显然，这种属性只有可能是被米莉娅那个问题少女挖掘出来的。 也不知道圣女露塔经历了多少次来自勇者的‘洗礼’。 “神明大人是来视察工作吗~芙芙芙，放心，我作为伊兰王城的新成员，为王城做出贡献是应该的事情。当然，我的身心都是属于创世神的所有物。” 虽然没有成功带球撞击，但是露塔一点儿也不恼。 她激情高亢地讲着自己的教义。 守候在她身后的女信徒也是跟着点头回应，看向洛宁的目光不禁变得更诚恳了。 “主人……有怪姐姐。” 妮可小心翼翼地躲在洛宁背后，只露出一双好奇地眼眸。 有奇怪的姐姐站在她家门口，还朝着她家主人露出虔诚但变态的笑容。 不得不说，露塔在洛宁的面前是一次一副面孔。 第一次是沉重又高雅的圣女，第二次是含羞青涩的少女…… 这第三次，露塔已经有一种隐隐的抖.M体质了。 再这么任她发展下去，似乎不妙。 “啊，真是让人羡慕的主仆关系……我也可以叫神明大人是‘主人’吗~？” 露塔站起来拍拍衣裙，娇痴痴的模样好像还很期待的样子。 “不可以。” 躲在洛宁身后胆小的猫娘用她仅有的勇气拒绝了圣女的提议。 “主人是妮可的主人……”她萌凶萌凶地抗议道。 洛宁顺手揉了一把猫猫头。 “不用怕，这位圣女小姐不是什么坏人。” 虽然可能，心思有点儿坏。 当然，洛宁没有把这后半句话说出来。 “唔姆。妮可明白了。” 妮可晃了晃脑袋，软软的猫耳朵在脑袋上甩动。 “主人……先跟妮可进屋，饭菜要凉了！” 猫娘小巧的双手抱住洛宁的手臂，拉着他往屋内走。 在洛宁和露塔擦身而过的时候，露塔疑惑地歪头。 “嗯？饭菜？屋内？” 比起去问‘神明为什么会吃饭’，露塔更在意的是，她家的创世神看上去好像和这只亚人的关系很不错的样子。 ……甚至于，还要去亚人的家里吃饭？ 露塔朝温蒂投去询问的目光。 除了偶尔伊兰王城需要义工的时候，露塔会自告奋勇的带着教徒去做自愿者以外，她其实大部分时间都和原初魔女，以及火之勇者待在一起。 所以三人的关系总的来说还不错。 温蒂朝她轻轻地点了点头。 得到肯定答复的露塔清了清嗓子，朝着身周的女信徒说道。 “咳，你们先去分派下一家物资，我留在这里。” 其中一位女教徒不由得有些担心，开口想要劝她。 “圣女大人……” “不用担心我，我一个人没问题。”露塔拍着胸脯打断了她。 “圣女大人，我们是想提醒您，不可以做出亵渎神明的事情……” “爬爬爬，我怎么可能亵渎伟大慈爱的创世神！” “就像您之前的那番话，放在曾经的教会是不被允许的。”那人友善提醒道。 放在以前，整个教会都没有人敢反抗这位性格狂躁的圣女。 但是在现在，教会的传统思想都开放之后，圣女和信徒之间的关系也没那么多隔阂了。 “圣女大人刚才的所作所为已经触犯……” “别念了别念了。” 露塔已经耗光了耐心，推着她们的后背就把她们往外推。 “快去快去，今天还剩下三十多户没有分配食物呢，可别让人家饿肚子！” “圣女大人真的是……” 信徒们倍感无奈，也只好听话的离去。 在微微朝洛宁进门的方向虔诚地鞠下一弓之后，伴随着信徒的离开，楼道也重归宁静。 居民房内。 不大点儿的餐桌上，露塔坐得端庄且优雅， “来，这里是刚炖好的玉米浓汤。” 老人的头发早已花白，拄着拐杖颤巍巍地走过来，将手里那碗热气腾腾的汤放在圣女露塔的面前。 “不好意思，打扰您了……” 露塔难以为情地红着脸接住。 少女的心思总是让人捉摸不透。 明明十分钟前还像个女流氓，下一秒，在普通百姓的面前时，却又青涩得宛如涉世未深的单纯少女。 其实不仅是露塔，整个教会成员都是不谙世事的人类。 来到伊兰王城是他们第一次和人类势力接触。 露塔忸怩地坐在椅子上，屁股坐如针毡，时不时地朝洛宁投去目光。 这种场合下，能让她觉得心安的，也就只有把她指引到这里的洛宁了。 “谢谢你了，老人家，有什么生活上的需求，尽管开头，我会想办法解决。” “不碍事不碍事，这里能吃饱喝好，我已经很满足了……” 老人和蔼地摇了摇头，满是皱纹的眼角露出慈祥的笑容。 “这些食物都是妮可做的，这段时间呀，妮可很听话，帮了我不少忙。” 老人知道妮可曾经是洛宁的奴隶，所以在少年面前多夸奖妮可两句，也能让妮可多加开心。 洛宁轻轻点头，再次看向那只猫娘的时候，小猫娘已经因为夸奖而满面通红了。 稍微喝了一口碗里的浓汤。 在妮可满怀期待的注视下，洛宁赞扬道。 “味道不错。” “好耶！！” 妮可开心得晃着猫尾巴，在餐桌边跑了一圈。 洛宁瞅着这只欢快的小猫咪，不由得笑了一下。 等他回过头的时候，露塔的双眼已经冒出了小星星。 她无比崇拜地望着洛宁。 能同时和老人、小孩融洽相处……稍微有一点地位的男人都难以做到。 而创世神却无私的，将他的爱洒落人间！ 不愧是慈爱的神明！ 洛宁被她那炽热的目光烫得头皮发麻。 “说一说光明教廷这段时间在伊兰王城相处得怎么样吧。” 于是洛宁找了点话题。 “说错了哦，神明大人，”露塔抿了一勺汤汁，放下勺子的时候，她柔声道： “是洛神教会，不是光明教廷……嗯，或者说是创世神教会也可以？” 露塔纠正他。 洛宁并不想知道这位圣女私自把教会的名称改成什么了，他看着露塔的眼睛，等着她继续说。 “教会的话……神明大人不用担心，”露塔的语气突然软了下来，她将目光放在冒热气的碗上，接着说道。 “一时间让大家都改变根深蒂固的信仰还有一些难……在我提倡信奉的神明要从光之神变成创世神的时候，有一部分人难以接受，所以选择了脱离教会。” “剩下的一部分人在我的解释下都接受了曾经信念的转变……不过，您放心，离开的那一部分人也住在了伊兰王城，他们虽然不再是教会的成员，但也成为了伊兰王城的一份子，现在也在城镇的某个角落发挥着自己的价值吧……” 露塔说着，金色的眸子变得柔软又湿润。 毕竟是曾经的同伴，在分别的时候，难免会有不舍。 温蒂安安静静地坐在洛宁身边，小口喝汤，时不时分出注意力在洛宁身上。 但她也只是依顺的坐在一旁，不管洛宁和露塔聊什么，她都不会插嘴。 露塔完全沉浸在悲痛中，眼看着眼泪都要落下来了。 洛宁刚准备开口，想要安慰她一句。 只见露塔抬起纤白的手腕，眼泪一抹。 嘤咛道： “所以，神明大人要对我负责啊呜呜呜……” 483 问题少女二号 其实，教会成员的减少，对露塔来说并非什么坏事。 她本就没有时间再像以前那样打理教会的琐事。 况且，那帮人只是脱离教会而已，她和那些前成员的联系并没有断开，偶尔还会聚聚餐什么的。 小部分前教会成员甚至还在伊兰王城组建了新的家庭，这对露塔来说是值得欣慰的一件事。 但这并不妨碍她要把自己说得可怜一些。 然后在洛宁的身上打几个滚儿。 洛宁把黏在自己身上的圣女轻轻推开。 “到点了，米莉娅应该快下班了。”他站起来。 “欸，神明大人要去接勇者大人吗，那我也去~！” 露塔身体软得像棉花，被推开之后，又软软的落进来。 那只不安分的纤白长手要么搭在洛宁的肩膀上，要么无力的落在洛宁的小腹上。 如果硬要说露塔和流氓之间有什么区别的话，她大概能在流氓前面加一个‘女’字，然后再加上一个形容词。 简称‘长得好看的女流氓’。 洛宁站起来要走，她就抱着洛宁的腰跟着洛宁走。洛宁下楼，她就这样被拖着下楼。 少女大大方方地黏在她的神明大人身上，整个人跟个黏人的牛皮糖一样，甩都甩不掉。 “夫人，主人就拜托您了~” 居民楼楼下，猫娘妮可止步于此。 家里还有奶奶需要她的照顾，尽管妮可也想像圣女那样黏在主人身上，但她会优先履行自己的职责，而不是任性。 “我会照顾好洛宁大人。” 温蒂转身，朝着妮可温柔地笑了笑： “有扰了。” “不打扰。”妮可摇了摇脑袋，猫耳朵软软的甩动： “夫人有空常来玩，妮可下次会做更多好吃的食物等着您！” “好。” 温蒂轻轻地点头答应，随后跟着洛宁的步伐，安静地伴在洛宁身后。 “主人再见~~” 猫娘站在台阶上，远远地朝洛宁挥手。 洛宁刚想抬手回应，那只抬起来的手臂就这样被露塔抱住，然后压在那双挺.拔的雪.峰间。 “神明大人~~您的手好冷哦，让我给您暖一暖~~” 洛宁花了好大的力气才把手掌从温润的软肉上抽离。 “哎呀，神明大人，不要客气嘛~~~这是身为信徒的我应该做的事情！” 少女温热的躯体几乎要把洛宁的手臂整个包裹住。 洛宁简直拿这位圣女没办法。 为神明献出所有是每一位虔诚者的信念。 当神明不再变得遥不可及，而是平易近人的时候，那种献身的精神更是变得急不可迫。 特别是洛宁这种年轻俊气又蔼然可亲的男性神明，是个信徒都会有非分之想。 不过……少女的身体确实是挺暖和的。 那双圆肉软软的，水嫩Q弹，就好像一双注了水的气球挤压在一起。 “好寂寞呢~神明大人。” 露塔将洛宁的手挤压得很紧，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感慨道： “来到这里之后，才愈发觉得，以前在教廷的生活是多么的索然无味……可是这里的生活虽然多姿多彩，但我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现在我知道少了什么了，是我曾经的信仰，每日坚守的祷告，没了那些精神寄托之后，心灵上的空虚是无法弥补的……不过，当您再次出现在我面前之后，我感觉我的身体和心灵都被填满了！” “我又活过来了，只有在您的手里，我才能真正的‘活’着！” 少女一边走着，一边用蹩脚的情话技术诉说着自己内心的想法。 迎着月色，圣泽马里亚学院已经很近了。 洛宁默默听完，还是决定纠正一下这位二号问题少女的思想。 “你是为你自己而活着，露塔。” “不是哦，我是为神明大人而活！” “我解开你的桎梏，是想让你自由，而不是再一次拘束在我身边。” “那不行，”露塔轻轻地一哼。 “既然您给了我自由，那么要不要再次带上枷锁也是我的自由……我是心甘情愿把自己关在囚笼里，成为您身边的笼中鸟。” “虽然可能辜负了您给我‘自由’的初衷，但是这就是我的自由！” “我就是神明大人的狗！” 洛宁：“……” 此时的洛宁脑海里已经闪过了无数条省略号。 原本想试图开导这位问题少女。 但是现在来看，问题变得愈发严峻了。 米莉娅到底教了她什么玩意！ 才能让一位纯粹而青涩的圣女张口冒出来这么一句。 不过，露塔从一开始就是一位口无遮拦的坏脾气圣女，她能这么说倒也不奇怪。 “好慢啊小徒弟！” 圣泽马里亚学院的大门外，米莉娅倚靠在石柱边上。 她双手抱胸，一副即将要失去耐心的模样。 “别的小朋友都被家长接回家了，我是最后一个。” 她小声抱怨着，目光从露塔身上扫过。 露塔依旧保持着死死夹住洛宁手臂的姿势，在米莉娅这么轻轻一瞥之后，她乖顺的松开洛宁的手臂，轻轻地慢下脚步。 洛宁的胳膊一轻，注意力都放在了米莉娅身上。 “去了一趟妮可家，耽搁了一会儿。” “我居然是最后一个回家的，好伤心哦，小徒弟~” 米莉娅接着小声嘀咕，浅红色的眸子紧紧地望着洛宁。 她看着洛宁走到自己的面前来，嘴角才流露出一点笑意。 “蹲下。”她嘀咕道。 “哼……背我回去。” 米莉娅微微弓身，把嘴巴凑到洛宁的耳朵边，说着悄悄话。 “不然我就吃醋，然后在大街上大闹特闹，你别想哄好。” 洛宁跟她对视了那么几秒。 米莉娅虽然是在保持着可爱的笑意，嘴角的酒窝也依然很甜。 但是她的眼神绝对是认真的。 她确实是在‘威胁’洛宁。 洛宁最后叹了一口气，转身蹲下，背朝着她。 “赶紧上来。” “你这态度可不端正啊。” 米莉娅没有就此满足。 她双手环胸，低眸瞅着洛宁，脸颊鼓鼓的。 “要说，‘请师父落座’~~” “……” 洛宁没有挣扎，而是选择宠她。 “请师父落座。” 他模仿米莉娅的语气，重复了一声。 米莉娅心满意足的笑了，身子一扑，软软的就压了上去。 洛宁的后背谈不上有多宽敞，但是直挺坚硬，趴在上面绝对是很有安全感。 米莉娅晃着白皙的长腿，欢快得像个小孩子。 她在洛宁耳边轻轻吹了一口气，用柔软的声音小声念道。 “现在你让我骑，回去，我给你骑。” “你也不亏，是吧，小徒弟~” 484 欺师灭祖 回到咖啡店之后，米莉娅并没有急着上去。 这位古灵精怪的勇者大人总是有自己的独特想法。 “肘，跟我进屋。” 米莉娅拉住洛宁的胳膊就往反方向走。 “你家在这边。” 洛宁指着那栋咖啡店的楼说道。 “不是‘你’家，是‘我们’家！” 米莉娅用力纠正自己这位小徒弟的说话方式。 “跟我去那边的广场，陪我过两招魔法。” 她拽着洛宁的胳膊，不由分说地往前走。 和露塔的乖顺娇痴不同，米莉娅绝对是强势的。 而偏偏洛宁也宠她。 毕竟是自己日日夜夜费尽心思，耗尽心血塑造出来的角色。 而且米莉娅完全是长在洛宁的XP上，所以他根本拒绝不了。 在远离咖啡店的对街，深夜的喷泉广场空无一人。 萧条的月色下，波光在头顶荡漾。 米莉娅把洛宁摁在原地，又拿了一个巴掌大小的魔法杖塞在洛宁手中。 这才后退十米远，和洛宁保持距离。 “今天教那帮小屁孩使用魔法杖太憋屈了！明明就一个火球术，那么简单的魔法怎么也学不会！” 米莉娅气得跺脚。 对于大部分火属性的魔法师而言，他们的性格都比较急躁。 所以火魔法师并不适合做魔法导师。 米莉娅本身就是个急性子，再加上今天洛宁在家，她在学院根本就无心工作，授课授到一半的时候，急忙忙的就想回家。 结果倒好，这位孝顺的小徒弟为了泡妞，晚了接近半个小时，让她一个人在寒风瑟瑟的夜晚冻得像个傻子。 职场不顺心是小事，重要的是洛宁迟到了，这让米莉娅相当不开心。 退一步越想越气，忍一时越想越亏。 所以米莉娅临时变卦，她这个做师父的，高低也要拉着洛宁揍他几下。 洛宁眼看着米莉娅把＜炎之权杖＞都掏出来了，心叹不好。 不是说好的不吃醋，哄回家之后还要给他骑吗……？ 怎么突然就家暴起来了？ 再低头看看米莉娅递给自己的这把短小的法杖。 这武器的长度甚至都没他小弟长，是非常基础的魔法道具。 要他用这种法杖和米莉娅的神器过两招……不是家暴是什么？ 等洛宁再次抬眼的时候。 他已经在夜晚看见了太阳。 耀眼的火光汇聚在广场上空，巨大的火球如浪一般旋转升空。 从炎之权杖里边爆发出来的火焰温度奇高无比，是即便隔着几十米远也能将木材点燃的程度。 但是米莉娅有好好控制自己的温度，没有对伊兰王城的建筑造成损伤的同时，将所有的高温都集中到了洛宁身上。 虽然洛宁一点发热的感觉也没有。 再高的魔法温度在洛宁脸上，顶多只是一阵燥热的风。 仗着自家小徒弟的魔法免疫特质，米莉娅变得肆无忌惮起来。 既然小徒弟抗揍，那就多揍几次！ 反正自己这一肚子气是一定要撒出来的。 外面撒完回屋子里接着撒，洛宁今晚是别想好过了！ 火球术在人类对魔法的定级里面，只是最基础的一阶魔法。 不过，由米莉娅亲手搓出来的这个巨型火球，光是让人震撼的视觉效果，就已经能够和五阶的大魔法平分秋色了。 “要来咯，小徒弟。” 米莉娅朝着洛宁坏坏一笑。 浅红色的眸子里倒映着暴烈的火光，樱色长发在热浪中漫舞。 她倒是信心满满地朝洛宁开了一炮。 可惜的是，全然忘记了自家小徒弟除了免疫魔法以外，还有一个极其变态的能力。 “……嗯？” 米莉娅挥了挥法杖。 炎之权杖虽然听从她的指令汇聚了一道随时能发射出去的火球。 可是在下令释放的时候，炎之权杖根本就无动于衷。 仿佛和她切断了联系一般，不再回应米莉娅的指示。 炎之权杖不仅是敬重洛宁，甚至在面对洛宁这个创世神父的时候，还很怯懦害怕的样子。 “别关键时候掉链子啊！” 炎之权杖在米莉娅手中纹丝不动，它压根就不敢攻击洛宁。 米莉娅简直欲哭无泪。 还想用魔法在洛宁身上泄气，现在开来，只能回头用物理方式泄气了。 “不是说好的不在街上闹吗。” 洛宁把手里的短杖方向，看向米莉娅叹了一口气。 “我这不是闹，我是吃醋！” 米莉娅撅撅嘴巴，嘟囔道。 “露塔好歹是你的‘学生’，你怎么连学生的醋也吃。” “露塔不是我学生啊！” “哪里不是，她那些思想观念都是你教的吧？” “哼……那都是她自己悟出来的。”米莉娅狡辩道。 其实像这样和洛宁小打小闹对她来说算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根据她偷窥洛宁那个世界学来的常识来看，热恋期的情侣在街上打闹是所有情侣的必经之路。 只是，可能，米莉娅闹得有些过了。 这释放出来的火球术，连她自己都快要控制不住。 就在她骑虎难下一筹莫展的时候。 洛宁走过来，抬手一挥。 将那团凝聚得宛如太阳一样的火球消掉。 “回去了，米莉娅。”他站定在米莉娅面前，轻轻地说道。 “不回！”米莉娅哼唧一声： “除非你吻我！” “回去再吻。” “不行，现在就吻！！” 米莉娅一直都是一个任性的少女，急躁又强势，在满足她之前，她绝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但是洛宁稍稍环视了一眼广场周围的楼房。 因为刚才的耀眼火光，已经引来很大一部分人的开窗围观。 米莉娅身为勇者，虽然其本人一点儿也不会在乎自己的勇者形象，但是作为一笔一划将她刻画出来的洛宁还是会在乎的。 “你不伸舌头我就不走！” 米莉娅没羞没躁的说着。 她的声音也不算大，但是要用来威胁洛宁也足够了。 洛宁无奈，只好把利维坦之歌摸了出来。 在米莉娅疑惑地注视下，一道道黑色的铁链从洛宁身后绕过来，将米莉娅的腰缠绕而上。 她脚底一轻，就这样被洛宁的魔法给举了起来。 被绑架状态的米莉娅一阵挣扎，奈何洛宁把她的法杖一起没收了，米莉娅根本掀不起水花。 “笨蛋徒弟放开我！你这是欺师灭祖！！” 洛宁没回应她，只是默默地带着她回去。 他都骑师了，还怕欺师不成。 控制锁链的意念一紧，藏匿在米莉娅披风下的铁链绕上了米莉娅身上几处敏感的部位。 少女的娇躯一颤，连声音都变得柔软了起来。 “啊……” “对不起，爸爸，我错了呜呜呜……” 她的语气绵软得像一只小羊。 洛宁就这样拉着她回去。 只是，走到一半的时候。 洛宁脚步一顿。 嗯……？ 在利维坦之歌回馈给他的感应里。 遥远的西面，‘天堂岛’正在朝伊兰王城的方向急速前进。 485 天黑了 洛宁觉得自己不能再住在伊兰王城了。 伊兰王城太可怕了。 伊兰王城的米莉娅太可怕了。 次日一大早，洛宁起床的时候，身子还有点儿虚。 他睁开的第一眼就看见米莉娅趴在他身旁。 厚实的棉被裹着脑袋，只露出一点樱白色的头发。 那双浅红的眸子就这么直勾勾地、笑眯.眯地看着洛宁。 米莉娅眨了眨眼，用娇弱无比的声音小声嘀咕道。 “唔，爸爸的爱如洪水猛兽……” “这就是爱的鞭策吗……” 米莉娅撅着屁股，洛宁能看见她在被褥下翘起来的那一团臀部。 “好痛哦~~” 她说着，扬起手臂，手臂上的被窝被她扇出凉风。 那乍泄的春光直逼洛宁的脸，蛮腰一扭，温软的圆物就这样压了过来。 “腰痛腿疼，手臂疼，你好狠啊小徒弟！” “下次不准玩捆绑了！！” 连米莉娅这个勇者的体质都难以承受的折腾程度，洛宁现在的状态已经可想而知了。 他已经躺平，无力的在床上摆烂。 面对脑袋上的洗面奶，他是一点儿挣扎的想法也没有。 “……是你让我先别解除魔法。” 洛宁在用最微量的语气反驳道。 米莉娅哼唧一声：“但是我后面说了不要啊！” “女人都是傲娇，嘴上说的不要都是假的。” 洛宁抬眸望着米莉娅。 米莉娅柔软无骨的趴在他脸上，但好歹是给洛宁留了点儿呼吸的空隙。 “我明白了，”洛宁顿了一会儿，俨然道。 “下次我会停。” “你敢！！” 米莉娅抓住他的脸蛋用力一扯。 “我是傲娇，我口是心非，满意了吧！！” 米莉娅饱满的肌肤上朦着一层得到滋润后，少女娇.嫩的水光。 她俯身，给了洛宁一记响亮的早安吻。 “赶紧起来哦~” “不然的话，嘻嘻~” 米莉娅眸子一敛，透亮的红眸里闪烁出一抹狡黠的笑意。 “只能让我试试看，是我的田先耕坏，还是你的牛先累死咯……？” 米莉娅轻轻地说完，她坐起来，毫不客气的坐在洛宁的腰上开始穿衣服。 从内衣再到蕾丝边的束腰，米莉娅今天没有再穿以往的正装上衣，而是换上了一件米白色的连衣短裙。 洛宁默默瞅着她。 看她细细穿上长裙，套上粉色的小裤，最后再把白色的丝袜踩在白嫩的脚掌上。 尼龙丝袜一路捞过膝盖，停留在白皙的大腿根部。 在丝袜的后方还有一支恰到好处的少女粉蝴蝶结，但是因为藏匿在了裙摆中，所以这种细小的点缀很难让人察觉。 米莉娅很满意洛宁把目光停在自己的身上。 她小腿一抬，将脚掌轻轻地踩在洛宁的胸膛上。 浅红的眸子媚眼如丝，米莉娅毫不客气的说道： “这么喜欢的话，给你玩咯~” 洛宁看见那只近在咫尺的小雪糕，还没来得及伸手，米莉娅又把脚俏皮的收回去。 “还真敢玩啊！”米莉娅教训道。 “你这心态要遇到一个不会心疼你的女人，你不得被榨成干尸了！” 米莉娅直接翻身下床，抓着洛宁的胳膊用力一拉，厉声呵斥他。 “赶紧！” 根本不给洛宁懒床的时间，米莉娅已经把床尾那团昨夜被她扒下来的衣服都拿过来，一股脑丢在洛宁身上。 对于自己这位创世神父的身体，米莉娅既是看过了，也都摸过了。 所以她了如指掌，闭着眼睛都能给洛宁换上。 嘴里哼着不着调的小曲，米莉娅带着洛宁下楼。 餐厅里，温蒂正在把新买回来的烤面包放在桌子上。 见到米莉娅和洛宁下楼，她抬头温柔地笑了笑。 “早上好。” “早啊，温蒂~” 米莉娅打了个呵欠，拉开椅子落座。 看着面前摆好的早餐，米莉娅浅浅一笑。 顺手就将温蒂的手臂拉过来，在少女猝不及防的时候，米莉娅坏笑道。 “今晚让给你~~” “米莉娅…说、说什么呢……” “就不要害羞啦温蒂，女人最懂女人了~” “米莉娅……”温蒂的脸颊逐步升温。 回想起昨天信誓旦旦的在洛宁的面前说那种话，温蒂的脑海此时已经乱作一团。 “今晚我睡自己的房间。洛宁房间的门锁被我弄坏了，你只需要轻轻一推就能打开。” 米莉娅就好像根本没有察觉到温蒂的不知所措，她压低声音，偷偷朝温蒂眨了一下眼睛。 温蒂捏住手里的面包，塞进自己的嘴里，红着耳根默不作声。 “米莉娅，下午有课没。” “嗯？今天没课，怎么啦？” 突然被叫到名字的米莉娅微微侧头。 倒是在她身边的温蒂被洛宁的这一声吓得一个激灵。 “一会儿陪我出城一趟。” 洛宁勉强在水池边洗了个脸，算是让自己精神了一些。 他把目光放在桌上的栗发少女身上。 “温蒂也一起吧。” “是，洛宁大人……”温蒂小声回应。 “去外面干嘛？你不会就想要溜走了吧，小徒弟！临阵脱逃可不是男人该有的作风啊！” “不会，我要先等莉露鲁派遣来的第一批高等魔族在伊兰王城顺利入住之后再走。” 洛宁说着，无声地把目光从温蒂通红的脸上挪开。 温蒂的魔力还剩下不到五分之一。 洛宁现在就算再怎么急着去帝国调查黑雨的源头，他也会等温蒂这边的事情安顿下来之后再出发。 “圆奶乳齿……” 米莉娅嘴里叼着半片面包，含糊不清地点头。 “辣，师虎我就陪泥粗去走走。” 吃掉手里最后一点面包，米莉娅拍了拍手。 她把洛宁拽过来用餐。 今早她必要亲自投喂洛宁。 就像洛宁昨晚也喂她吃糖一样。 洛宁就好像一个失去双臂的残废，米莉娅不准他抬手，整个人就犹如被捆在了椅子上。 为了让温蒂提前预演，降低心理防线，米莉娅要求温蒂一起来参与。 温蒂也不好说是在兴奋还是羞怯。 她的脸憋得很红，尽管端着汤勺的手有些微微颤抖，但她的动作依旧是相当温柔。 这一段饭直接给洛宁干到了中午。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时间已经很晚了。 他计划上午出门，在王城郊区蹲守一会儿，差不多就能够等到要等的人。 可是，当洛宁打开咖啡店的大门之后。 发现已经迟了。 “……嗯嗯嗯？” 米莉娅不可思议地望向高空。 水魔法的波纹下，上一秒还晴空万里的天空…… 怎么下一秒就黑了？ “我一顿早饭吃到了晚上？？” 米莉娅惊愕道。 但很快，她就发现了玄机。 不是天黑了，而是一个巨大的东西悬停在了伊兰王城的上空！ 486 坠落的天堂 伊兰王城的成分从一开始就很复杂。 除了普通人类以外，伊兰王城的国王是个天使混血、守护伊兰王城的人是几百年前镇守人类领土的原初魔女不说，在伊兰王城开咖啡店的还是一位威望勇者。 所以，洛宁觉得这样的伊兰王城再多一些高等魔族也不是什么难事。 直到，整个天使族的天堂都降临在伊兰王城的头顶了。 洛宁才有一种，这个地方会不会成为世界中心的错觉。 伊兰王城或许根本无需高等魔族驻守。 只需要让天堂悬浮在这片土地之上，帝国就不敢再前进一毫。 单单是这遮天蔽日的庞然大物，在距离地面很近的时候，都会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更别说居住在其上空的生命了。 那古老又神圣的种族，善良又仁爱的同时，戒律让他们成为了十足的杀戮机器。 天使族性格纯洁驯良，这是公认的事实。 可是在绝对的命令下，他们根本没有同情心。 命令一下，一切生命都是浮尘。 他们就是如此冷血的种族。 整个世界上，除了不怕死的魔族以外，没有任何一个种族，敢轻易去招惹天使。 虽然漫长的历史长河中，人类已经了解了天使森严的律令，也明白了这一种族的残忍所在。 但是对极乐之地的向往，以及对天使这一种族来自心底深处的崇拜感，还是会让人类对天使感到肃然敬畏。 可惜的是，他们今天看到的不是天使，而是神秘的巨大岛屿。 当磅礴巨物从天上缓缓降落的时候，伊兰王城也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恐慌。 洛宁望着天空，对身旁的少女开口道。 “温蒂，把魔法关了。” “……欸？” “快关快关，不然就撞到你魔法上来了，魔法阵被撞碎可是很难受的事情！” 此时的米莉娅也是拍着温蒂的肩膀，让她赶快行动。 米莉娅知道洛宁和天堂的关系，光之神已经陨落，洛宁接管了天使族，也接纳了信奉光之神的信徒。 所以天堂落下来绝对不是来找茬的。 但是温蒂并不知情。 她的职责是守护伊兰王城的安全，这是她自己选择的道路。 如果解除魔法让异族出现在这里的话，且不论对方来者何意，光是伊兰王城的民众就会出现不同程度的恐慌。 在温蒂握住拳头的时候，一直温暖的手覆盖在了她的手背上。 “没事的。”洛宁轻柔的声音传入温蒂的耳迹。 “稍微休息一下吧，接下来就交给我了。” 洛宁稍稍往前走了半步，胸膛轻轻地挨在了温蒂的后背上。 两条围绕在温蒂身周、伴随着水魔法而存在的水龙在接触到洛宁之后无声地散开。 晶亮的水花在温蒂的脸庞周围闪着光亮。 那双璀璨的晶蓝眼眸逐渐恢复平静，回到了少女原本该有的浅棕色。 保持了一个多月施法状态的身体在得到松懈之后，直接软了下来。 温蒂的身体向前一仰，在踉跄之前又被洛宁捞回来。 直到她的背脊舒适的靠在了那片结实的胸膛上，温蒂的全身心才得到彻底的放松。 高空中的水结界魔法在逐渐瓦解。 向两侧扩散的同时，被风吹散的水元素如同一片流动的星河，在漆黑的岛屿下飘向未知的远方。 温蒂侧着目光，看向身后的男人。 “洛宁大人……” 洛宁搂着温蒂柔软的细腰，这时候也应该让她休息了。 “辛苦你了，温蒂。” 持续好几十天的高强度水魔法，如果不是靠着原初魔女这极端的体质，任何生命都难以做到这一点。 松懈之后的身体变得软弱无力，连眼皮也开始沉重起来了。 温蒂从没有觉得，魔力的大量流失会让自己有这般空虚感。 但是，她现在很满足。 “能为洛宁大人出一份力，一直都是我的心愿……” 少女的眼睛里倒映着那片璀璨星河，望向他的眼眸变得愈发小心翼翼。 洛宁将她的每一份悸动都看在眼里。 从一开始听从指示、再到第一次心动，再到后面的情窦初开，以及能鼓起勇气表达自己的心意。 洛宁是看着眼前这位怯懦的少女，一点点勇敢的走过来的。 “以后不要再对我用尊称了，试着直接叫我名字吧，温蒂。” “呼……我、我会尝试的。” 温蒂深吸了一口气，停顿了一会儿才用生涩的语气试着呼唤出对方的名字。 “洛、洛宁？” 洛宁不禁一笑。 “怎么这么紧张。” “呜、唔、”温蒂双手捂脸，脑袋都要冒烟了。 “我不敢看洛宁大人的眼睛…一看就很紧张。” 就好像有神奇的魔力那样，将她拉扯进去。 和洛宁对视的时候，温蒂总是会不由自主的紧张，双目变得无处安放，心里的那条小鹿总会撞得她不知所措。 她这无比真实的反应正是青春少女的娇羞和温柔。 所有的怦然心动，都是源自对身后这个男人的偷偷喜欢。 天边散落的蓝晶碎点已经完全消失。 黑压压的岛屿带着滔天的气势，并没有因为结界的消失而暂停。 洛宁望着即将逼近的压迫感。 终于意料到了什么不对。 “米莉娅，你先带温蒂进去休息。” “好的哦~” 米莉娅把视线从天堂的底部挪开，又问洛宁。 “没问题吧？” “没事。”洛宁摇头肯定。 米莉娅主动去搀扶住虚脱的温蒂，带着她回咖啡店。 洛宁一步步朝着昨晚去过的喷泉广场走去。 在这足够宽敞的空地上，伊兰王城的城民已经躲回了自己的家里。 对于大多数人来说，他们根本没见过天堂是什么样的，也很难将头顶上这个巨大泥土块和心之所向的极乐之地联系起来。 在漆黑的环境下，巨物带来的压抑感是足够让人窒息的。 不安和恐慌无声的在伊兰王城蔓延。 洛宁拿出利维坦之歌。 他并没有打算翻页，而是轻轻地闭上眼睛，和利维坦之歌建立更深的连接。 果不出奇然的是，天堂确实是在由拉菲尔控制。 可是她好像并不擅长控制天堂的降落。 在接近地面的时候，根本来不及刹车。 作为同时让天堂悬浮起来的两大神器，永恒之剑和利维坦之歌都能随意控制天堂的前进方向。 但拉菲尔在洛宁的引导下，只试过上升，从没有过让其降落的时候。 感应到永恒之剑那头急乱的控制指令之后，洛宁叹了一口气。 他轻轻地抬手，无形的力量将落下的天堂托起，推到了天上去。 487 勇者和天使 “神明大人，拉菲尔闯祸了……” 咖啡馆的那排座椅上，天使自带的光芒驱散着屋内的黑暗。 不管是耀眼的洁白羽翼，还是端庄婀娜身段，天使的身材和外貌，绝对是能够碾压任何种族的。 此时的拉菲尔正在深深地忏悔。 脑袋轻轻地低垂着，无暇的蓝眸像是一只犯错的小猫咪，偷偷瞅着洛宁。 “拉菲尔甘愿受到神明大人的惩罚……”她小心微弱的说道。 “咕哈哈……再来一碗！！” “你怎么越来越贪吃了，小拉兹！” “那是那是，拉兹已经好多好多天没有吃过食物了，差点饿死了！” 在拉菲尔的身旁，坐着一只丝毫和‘高雅’、‘圣洁’这种这种词完全不搭调的小天使。 这只小天使正在毫不客气的胡吃海喝，她一口吃一盆的惊人进食速度让人瞠目结舌。 为了更夸张的说明自己现在的饥饿程度，拉兹手臂一抡，比划了一个巨大的圈。 “拉兹今天要吃这么多牛排。” “哈哈哈……那岂不是整个伊兰王城的牛都能被你吃掉？” 嘴上虽然在嫌弃这家伙吃得多，但是米莉娅还是很宠拉兹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在给拉兹添饭。 拉兹双手叉腰，哼唧一声。 “哼哼~最好都给拉兹吃掉！” 说着，拉兹揉揉鼻头，又用干净的袖口胡乱的抹掉嘴上的油渍。 拉菲尔安安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几次想要去阻止这只没有礼数的小天使，但是看在气氛如此活跃份上，又不太好插手。 “吃吗，烤面包。” 洛宁切好两块黄油面包，递到拉菲尔的面前。 拉菲尔并没有选择抬手接住，而是身体微微一倾，用嘴巴轻轻地含住。 洁白的贝齿微微张开，拉菲尔咬下一小口，将那一小点面包含在嘴里。 面包的碎屑残留在晶莹饱满的嘴唇上，粉嫩的舌尖伸出来轻轻一扫。 她舔了舔嘴唇，点头道：“好吃……” 这已经是她在洛宁的指导下第三次吃饭了，虽然还不够娴熟，但总归是接受了进食这件事情。 天使的味蕾和人类一样丰富。 只是，拉菲尔吃着吃着，原本因为吃到美食而亮起来的眸子渐渐地又黯淡下来。 她又垂下脑袋，耳畔的几缕金发落到了肩头。 “神明大人……” 洛宁叹了一口气：“我不会罚你的，拉菲尔。” “拉菲尔险些让整个天堂坠落在地面了……这是神明大人的岛屿，是拉菲尔失责了。” 纯洁的炽天使还在深刻自我反省，而她身旁的小天使都吃得四仰八叉了。 洛宁摇了摇头。 不是他不罚，而是每次对拉菲尔的惩罚都变相的成为了一种奖赏，如此反复下来，拉菲尔对‘惩罚’这种事情就有了格外的期待。 天使洁白无瑕的羽翼散发着微弱的金光，在洛宁的注视下，羽翼轻轻地抖了抖。 虽然很难从拉菲尔的脸上看出什么表情波动，但是她的六翼总是会出卖她的心境。 “那就罚你陪睡吧，炽天使长~” 米莉娅乐呵呵的凑过来。 她好像一点也不介意让自己的小徒弟多折腾几次。 做师父的已经在榨干小徒弟的路上越走越远了。 这可是米莉娅第一次和拉菲尔见面，让对方板着个脸干坐在这里可不行。 米莉娅决定调戏调戏她。 而且，她知道天使都很纯洁，特别容易娇羞，她想看看拉菲尔娇羞的反应。 可是，拉菲尔一点也没觉得害羞。 她平淡的脸上，甚至有一种对这件事情一点也不觉得奇怪的反应。 “拉菲尔…和神明大人睡过了。” “……什么？！” 米莉娅和拉兹同时发出强烈的震惊反应。 拉兹更是不可思议地瞪大翠色的眼睛，嘴巴大张开，呈现出能塞下鸡蛋的‘O’型。 拉兹的羽毛都吓掉了几片，身后的四片小翅膀一阵扑通。 “神、神明大人，你你你你、！！” “小徒弟啊…虽然但是……” 米莉娅惊讶得语无伦次。 她自以为，自己对洛宁是有几分了解的。 但是能把一位天性纯真青涩的天使，调.教成这种直球的人，米莉娅简直没想到。 可是当她把视线放在洛宁身上的时候，又觉得事情好像不是这样。 洛宁一脸的疑惑。 什么时候的事情？ 他怎么不知道？ 米莉娅恍惚间明白过来，她看向拉菲尔。 “我先问一句。你说的‘睡’，是指躺在床上，闭眼休息？” 拉菲尔轻轻地点点头。 米莉娅无奈一笑： “我说的‘睡’，是指繁殖行为。” 她冷不丁地说完。 拉菲尔先是一愣。 随后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粉红起来。 她看向洛宁的眸子里满是波澜。 “神、神明大人……” “拉菲尔刚刚不是那个意思，拉菲尔没想过要亵渎神明大人……请神明大人责罚！” 纯贞的眼眸闪动着清澈微光，拉菲尔双手交握，相当虔诚。 可是她扇动着的洁白翅膀都要呼到洛宁的脸上了。 “嘻嘻嘻，还这么纯洁吗？看样子小徒弟你不太行啊~~？” 米莉娅托着下巴，坏笑道。 拉兹默默地扒拉了一口饭，淡定下来之后，她又扑扑羽翼，飞到米莉娅的耳边，用白胖的小手掩盖住嘴唇，小声地问米莉娅。 “米莉娅小姐，神明大人他……真的不行么？” 米莉娅抬手就捏了一下她的脸颊。 “小屁孩，你懂什么。” “唔哎，拉兹又不小了……”拉兹小声嘀咕。 抱怨归抱怨，但这丝毫不影响她干饭的速度。 在拉兹埋头猛吃之际，米莉娅又若有所思的抬头，一双浅红的眼睛带着坏坏的笑容，锁定在拉菲尔的身上。 拉菲尔本能的感觉自己被猎手凝视了，身后半掩的丰硕羽翼渐渐围拢在自己身侧。 米莉娅托腮坏笑：“如果你想知道你的神明大人行不行的话，我倒是可以告诉你~嗯~甚至是一些细节也行。” 她轻轻地说完，注视着拉菲尔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 拉菲尔安静的脸上闪过一丝动容。 虽然她什么也没有说，但是脸上的粉嫩色泽在逐渐加深。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她能听懂。 米莉娅嘴角的笑容变得愈发明显了。心底也是在暗喜。 能听懂的话，那就好办了。 把这位圣洁的炽天使长拖下水只是迟早的事情。 “拉菲尔，尝尝这个。” 洛宁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他把自己的那一份午餐推到了拉菲尔的面前。 再让米莉娅和拉菲尔接触下去，洛宁身边将会再多一位问题少女。 拉菲尔听话地接住小勺子。 经过几次练习，她已经能简单使用这种餐具了。 这是……神明大人刚才用嘴吃过的东西。 拉菲尔无声地咽了一下嗓子。 按照洛宁的指示，她浅浅的挖出一勺，尝了一口。 “怎样？” “唔，舌头有点痛……” “哈哈哈……” 坐在洛宁对侧的米莉娅直接笑得仰了过去。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天使的简单单纯，还蛮可爱。 “那个不叫‘痛’，那个叫‘辣’哦！！” “……辣？”拉菲尔歪了歪脑袋。 “辣确实是一种痛觉，但也是一种让食物变得好吃的调味剂~”米莉娅乐呵科普。 拉菲尔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为什么人类会把痛觉用作调味……” 对天使来说，痛觉是负面感知，这种感知在大多数时候都是不需要的。 他们在战斗的时候，甚至会用魔法麻痹自己的痛觉，以此来歼灭更多的敌人。 像人类这样将痛觉当做是一种口味来制作成食物的做法，让拉菲尔匪夷所思。 “哈哈哈……”米莉娅捧腹大笑，“因为人类都是抖.M啊！” “抖艾目？” “开玩笑开玩笑，”米莉娅笑着摆摆手： “其实‘辣’这种东西是有好处的，能去寒暖胃、促进食欲，甚至还有轻微的镇痛效果。” “嗯……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以毒攻毒’？在人身体感到不适的时候，食用一定剂量的辣椒，辣味会让身体转移注意力，达到减缓疼痛的效果。” 米莉娅倒是在认真对拉菲尔做正经科普。 但是拉菲尔能不能听明白就是另一码事了。 “拉菲尔不喜欢‘辣’的感觉。”她总结道。 米莉娅嘿嘿一笑：“不喜欢辣味的话，那就多尝试尝试甜味。” “甜味就是糖，是一种很常见的调味剂……不过，糖这种东西，在你的神明大人身上也有哦~！” 米莉娅伸出食指，笑眯眯地瞥了洛宁一眼。 拉菲尔也是满面崇拜地望向洛宁。 洛宁被天使纯洁的目光凝视了半会儿，只觉得全身不自在。 “神明大人……身上会有甜味剂么？” 她满怀期待地问道。 洛宁直扶额头，侧目去瞅了一眼米莉娅。 “米莉娅。” “好啦好啦。”被点名批评的米莉娅嘴巴一撅，她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 “不开车就不开车了，生怕我把你的小老婆给带坏了嘛，真的是~” 虽然嘴上在这么说，米莉娅还是围着桌子走了半圈，绕到拉菲尔的耳边去。 “你的神明大人不愿意把糖分给你……哼哼，晚上找他要去，明白了吗？” “……欸？” 拉菲尔有些不知所措。 米莉娅虽然是在坏笑，但是她的眼神里并没有恶意。 当拉菲尔放下警惕去理解她那番话的时候，总是隐隐的觉得哪里不对劲。 488 恶魔降临 洛宁直接把米莉娅摁回了椅子上。 他是一秒也不愿意让米莉娅和拉菲尔接触了。 纯洁的天使当然是要纯洁下去才好。 但凡让她污起来…… 洛宁是一点也拒绝不了。 “对啦，这次来找神明大人，是魔王大人的意思哦！！” 拉兹干饭之余，终于是想起了来这里的正经事。 “不过呢，拉兹是来吃饭的。”她认认真真地说道。 “莉露鲁？莉露鲁这个恶魔居然会主动联系天使？” 米莉娅闷着头在想。 不是她思想保守，而是天使与恶魔这种命中注定的宿敌，应该很难相处在一起。 况且，莉露鲁还是一只傲娇，她不是一个主动的人。 “莉露鲁让你们做什么了？”她好奇道。 “就是让拉菲尔大人来这边一趟啊，说是神明大人在这里等她……” “奇了怪了。”米莉娅陷入沉思。 “拉兹也觉得奇怪，”小天使点头附和道，“魔王大人明明对拉菲尔大人这般敌视，但是为什么还要主动联系拉菲尔大人过来呢。” 拉兹百思不得其解。 而她身旁的拉菲尔也是陷入了沉思。 她好像对拉兹的那番话还蛮在意的。 米莉娅嘴角一笑，将一杯调制好的酸甜果汁推到拉菲尔的面前。 “莉露鲁不是讨厌你，她是个小傲娇，她是担心你和她争宠。” “争宠？”拉菲尔在试图理解这个陌生的词汇。 米莉娅只好解释道：“争宠的意思……大概就是争夺洛宁的爱吧？” “毕竟‘爱’这种东西，有时候分量很足，可以平分给所有人。但是有时候，又很自私。” 拉菲尔听闻，若有所思地点头。 她说：“为什么是争夺神明大人的‘爱’？而不是去爱神明大人？” 天使对‘爱’这种东西，好像有她独特的见解。 神明的爱对她来说，还是太过奢侈了。 所以应该是由她们去深爱他，而不是在他的身上求得爱。 “所以……也理应由我们来‘宠’神明大人才对。”拉菲尔理智的分析道。 米莉娅听得一愣。 “是我从未设想过的道路……” 忽然就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去‘宠’自己的小徒弟吗……听上去还不错？ 米莉娅逐渐理解了一切。 洛宁看见她渐渐勾起来的嘴角，蓦地有一种拉菲尔开导了米莉娅的错觉。 洛宁决定终止这个话题。 “如果魔族用最快的魔法赶过来的话，这个时候差不多也到了。” “对哦，”米莉娅大腿一拍，站了起来。 “走吧，出城！” 趁着临走前，坐在洛宁身旁的拉菲尔学着拉兹的模样，浅浅的喝了一口果汁，里面酸甜丰富的口味让她眉头皱了皱。 这才有些不舍的放下玻璃杯，拍着翅膀站起来，温顺地站到洛宁的身旁去。 “要不要把饮料带走？”洛宁似笑非笑的说。 拉菲尔脸上一怔，随后连连摇头。 她只是对人类的食物有了些兴趣，想尝一口而已，绝对不是因为贪吃。 洛宁便没有在说什么，留下躺在桌上啃牛排的拉兹，他带着拉菲尔离开咖啡馆。 屋外，昏黑的天空看不见太阳。 洛宁并没有把天堂升得太高。 毕竟温蒂的水魔法已经解除了，他现在就是要把天堂挂在伊兰王城的上空，让那些帝国的侦察兵好好看清楚。 再利用他们带回去的消息，而让整个帝国重新权衡一番利弊。 “他们在干嘛……？” 米莉娅站在街上的时候，人都傻了。 大街上，身穿布衣的平民百姓纷纷在仰望天空。 虽然无法分辨头顶上悬浮的那片土壤到底是不是天堂，但是从那里下来的绝对是圣洁的天使。 此时的咖啡馆外，守候着几位拉菲尔带来的贴身属下。 那些伊兰王城的城民有些跪在几位双翼天使的面前，有些面朝天空，跪向天堂。 他们大概是把天使族误以为是来救世济民的了。 毕竟天使族在人类的教科书里，不管怎样都是一种慈爱的种族。 “可能在进行某种祷告吧。”洛宁摇了摇头。 “铛铛铛铛——” 王城中央的塔楼上，笨重的巨钟发出婉转沉闷的响声。 钟声和天堂的曙钟有几分相似。 但到底也是模仿的，对于听惯了天堂曙钟的天使来说，这种钟声有些劣质了。 “踏踏踏踏……” 洛宁看到了一群黑压压的人影，心急火燎的朝这边奔跑过来。 乍一看。 跑在最前方的老国王就好像一瞬间治好了他那块散架的老寒腿一般，一边跑，一边喘，他第一个来到洛宁身边。 “天使……炽天使……” 当他亲眼看见高洁无暇的炽天使就站在自己面前的时候，老国王整个人都怔住了。 他提起自己的华贵王袍，整理好边缘，之后轻轻地跪了下去。 跟随在他身后累得气喘吁吁的士兵见状，不由分说地跟随老国王的动作下跪。 老国王不是光明的教徒，他是天使的信徒，从始至终向往的都是天使的纯洁与美好。 这是他距离天使最近的一次，他甚至都不敢多看一眼。 洛宁往前站了一步，把拉菲尔挡在自己的身后。 很明显，老国王是特意换了身衣裳。 金红相间的华丽法袍、以及金色的王冠和手边纯金的长杖，这些无疑不展露国王尊贵的象征。 打扮得如此正式，大概也是因为见到了天使的原因。 明明之前见洛宁的时候，还只是随意的高领衬衣来着。 “神明大人，要不要扶他起来……” 拉菲尔小声地在洛宁的背后询问。 按照人类之间的礼节，高等身份的人在这个时候会主动搀扶起行跪拜礼的人。 “不用。” 洛宁捏住拉菲尔的手，让她好好站在自己身后。 “他想得美。” “噗呲。” 米莉娅一阵失笑。 她家小徒弟年纪轻轻，占有欲看上去倒是不小。 “让国王一直这样跪着吗……” 拉菲尔在试着理解人类之间的地位关系。 虽然不知道这位人类的国王为什么要朝自己下跪，但是如果让他一直这样跪着，那作为客方的天使族会有失礼数…… “他喜欢跪着，让他多跪一会儿，他很开心。” 洛宁说着轻轻地瞅了一眼老国王。 老国王在默默流泪，他在见到真正的天使、甚至是炽天使之后，心里的澎湃一时半会儿也是消停不了的。 洛宁想着要不先把拉菲尔藏回咖啡馆里去，让老国王跪一跪门外的男天使也够了。 但很快，他好像感应到了什么。 “哦呼~”米莉娅双手叉腰，一副看戏的模样。 “你老婆来了啊，洛宁~” 米莉娅的头顶上，恶魔的军团已经就位。 恶魔的犄角如绵羊角一般盘旋，角尖高高地指向后脑勺，巨大的黑色蝠翼在空中掀起躁动的风。 几乎每一只恶魔的手里，都挂着一位快要在颠簸中被甩吐的人类。 为了更快速度的前进，恶魔组成了上百人的军团，利用穿梭魔法，简单暴力的从魔王城移动到了这里。 对于大部分恶魔来说，他们都是第一次踏上人类的领地。 特别是，直接来到了人类王城的上空。 所以不安的感觉还是有的。 而当他们看见事先来到这里的天使以及天堂之后，恶魔们更是面面相觑。 唯一表现得还算淡定的，就只有站在最高处的第一魔王了。 洛宁一瞬间，好像明白了莉露鲁为什么要把拉菲尔叫过来。 庞大的天堂悬浮在伊兰王城，能遮去恶魔族最讨厌的阳光。 当然，这不是重点。 重要的是，当天使和恶魔同时出现在人类面前的时候，人类至少不会出现恐慌。 人类是双标物种，他们喜好天使，但却排斥恶魔。 如果是大量恶魔单独出现在这里，不管国王再怎么解释和镇压，都难免会引发骚动。 但是当眼前的天使都能接受恶魔的时候，那么人类又有什么理由去仇视魔族呢。 所以，莉露鲁把拉菲尔叫来，是为了‘降敏’。 正在向着天空祷告的人类不由得停下了手。 他们怎么也没料到，在他们朝着天使降临的方向祈祷时，会出现恶魔。 再一看，恶魔正在和六翼炽天使隔空对望。 大战仿佛一触即发的样子。 而那只六翼天使却只是羽翼轻轻一拍，缓慢地来到了恶魔军团的面前。 天使的光辉在浮空的岛屿下愈发明显。 犹如一枚移动光源，照亮在头顶。 没有人知道她们聊了什么。 双方的表情都很平淡，所以看上去相当和谐的样子。 如此一来，让魔族成功融入人类王城，也是迈出了重要的一步。 另一边。 莉露鲁冷着脸，瞅了一眼脚底的洛宁。 她刚才没有看错，洛宁确实是在牵着拉菲尔的手。 莉露鲁已经用最快速度赶来了，原本计划着能和拉菲尔一同抵达。 结果还是晚了一步，让拉菲尔偷吃了一口。 莉露鲁醋意大发。 她向来对拉菲尔都有一种危机感。 这种危机感和对米莉娅不同，或许是来自种族的敌视。 她总觉得拉菲尔能把洛宁吃得死死的。 “感谢你的到来。现在，可以回去了，拉菲尔。”莉露鲁冷冰冰的说道。 尽管此刻有无数双眼睛都在凝视着她们，但是没有人知道她们在说些什么。 在人类看来，天使与恶魔正在和平接触。 “不用客气，第一魔王，帮助神明大人是我们天使族应该做的事情。” 拉菲尔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 即便单枪匹马面对第一魔王和魔王身后的整个恶魔军团，拉菲尔也临危不乱。 莉露鲁攥紧手中的莱瓦汀。 与此同时，拉菲尔也是轻轻地把手腕搭在了腰间的永恒之剑上。 洛宁送给莉露鲁的神器，她也有。 莉露鲁眉头一蹙，小脸冷得快要滴水。 “啪啪。” 站在地面上的洛宁拍了拍手掌。 下一刻，她两手中的神器就好像脱缰的野马，从手中滑落，落到洛宁的身边。 洛宁稳稳地接住手里的神器，抬眸瞅了一眼空中的两位少女。 “……哼。” 被‘没收’了神器的莉露鲁和拉菲尔互相对视，之后谁也不服谁地撇开脑袋。 武器被洛宁收走，她们总不可能在天上互扯头发吧。 于是，只好乖乖降回地面。 489 独占他 ……………… 古老的城堡在太阳下蓬荜生辉。 被洪水冲垮的城墙已经被工人们重新砌好，绿油油的爬山虎顺着巨大的高墙一路向上，奋力的想要触及天空。 华贵的皇宫里。 奢靡的装饰品填满了整个屋子，不知名的珍贵兽皮铺了满地。 女人细长的高跟鞋从阶梯上一点点走来，卷翘的金发遮盖在挺拔的胸脯上。 与脚下那位穿着蓬松长裙的女人不一样，阶梯上的女人虽然与她有几分相似，但是她的衣着算不上华丽，只是优雅修身。 火红如烈酒一般的鱼尾裙紧紧贴合着柔软的腰身，女人的娇躯呈现出绝对性感的S型。 她伸出如嫩藕般雪白的手臂，压着裙角，缓缓蹲下。 “你就没有要交代的吗，我亲爱的妹妹，索菲亚？” 她笑得妖娆，红艳的嘴唇微微抿在一起。 “我没有什么要交代的。” 跪坐在地上的少女侧着脑袋，眼底尽是不屈不挠。 她恶狠狠地抬眸，反咬道：“倒是姐姐你的士兵，为什么无端出现在俘虏的地牢外面？” “我同意让你问话了吗？好好回答我的问题，索菲亚。你为什么要用自己的禁军驱赶周围的人？又为什么要出现在那种地方？” 女人蹲着性感的身躯，伸手捏住第二皇女的下颚，眸子里泛着愠怒的火。 她接着问道：“你又是怎么做到，将我派遣过去的所有士兵、那些带着强大魔导具的士兵，一个不留的杀掉了？” “……呵。” 第二皇女在她的逼问下，只是冷冷一笑，撇开了脑袋。 “啧，”女人不耐烦的蹙起眉头，她威胁道： “不说的话，关禁闭一个月。” 她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倒是让第二皇女索菲亚有些动摇了。 索菲亚牙关一咬，瞪了她一眼。 “你的士兵要杀了我，我不过是正当防卫罢了。” “……我的士兵要杀了你？” 女人目光一凝，明显是不相信的。 很快，她又掩盖了自己的惊讶，又厉声道。 “那你脖子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在她的提醒下，索菲亚才慢慢抬起手，触碰了一下自己脖子上的刀伤。 像是触碰到了心底最恐惧的梦魇，索菲亚的瞳仁不禁收缩了几分，身躯不经意间颤了颤。 那个黑发男人…… 索菲亚勉强吞了一下自己干涸的嗓子。 她没有任何回答，脸上流露出来的恐惧感让身前的那个女人彻底失去耐心。 “好好做一个蠢货不行吗？” “少做你那些愚蠢的小动作，索菲亚，不然你会死得很惨。”她警告道。 索菲亚自嘲地笑了笑，一金一红的异色瞳渐渐地眯了起来。 “我只是想活着而已。” 她这话一出，女人的眉头皱得更厉害了。 “你现在不是在好好活着吗？” “是吗？”索菲亚轻轻一笑。 她眼中的笑意更浓，笑对方，也笑自己。 捏着她下颚的女人沉默了数秒，安静的宫殿透露着诡异的气息。 下一秒，皇室的大门被人敲响。 “索菲娜殿下。” 第一皇女神情微顿，二话不说，捏着妹妹索菲亚的肩膀用力一推，将她推倒在地。 金色的高跟鞋在黯淡的室内抬起，重重地踩在索菲亚的腿上。 “进来。” 做完这些后，她朝着门口门口回应。 开门的男人自然而然的看见了第一皇女施暴的这一幕。 但他已经习以为常，轻描淡写的瞥了一眼地上的第二皇女，男人朝着第一皇女毕恭毕敬的弯下腰。 “殿下，有情报说，天使族带着天堂一起，降临到了帝国的疆土上。” “天使族？” 对于这神圣又隐秘的种族，人类本能的怀揣着敬畏。 索菲娜柳眉紧蹙，眸子静静地瞥了一眼地上的少女，又把愠怒的目光放在手下身上。 “她们来哪里了。” “来到了一直企图脱离帝国统治的伊兰王国里。” “我不是听说，那帮蠢货被原初魔女看上，正在被魔女守护着吗？” 索菲娜沉吟了片刻：“难道，魔女和天使之间也有联系？” “属下不知。” 前来禀报的男人小心翼翼地看着地面。 第一皇女的脾气是家喻户晓的，没有人胆敢招惹这位连同为皇族的亲生妹妹都敢践踏的皇女。 男人唯恐触怒了对方。 然而，他今天的运气还不错。 “我知晓了，退下罢。” 那双带着凛冽寒芒的异色瞳无声地瞥了他一眼。 男人打了个寒颤，立刻退了下去。 等大门重新关上之后，索菲娜才走到妹妹的面前。 她一把拉住对方的手腕，将地上的索菲亚给拽了起来。 “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四目相交，索菲娜的眼睛和自己的妹妹一样，也是一金一红，两人的瞳色是相对称的。 再加上两人的容貌过于相似的原因，每当索菲娜注视着自己的妹妹的时候，就总有一种照镜子的感觉。 她讨厌这个懦弱的妹妹。 明明是个连元素都无法契合，连最低阶的魔法都用使用不出来的废物。 却还在垂死挣扎，自以为是的做着天真的蠢事。 每当索菲亚笑着对她说，自己会努力的、以后会保护好姐姐的时候，索菲娜就更一度的厌恶她。 后来，这家伙便不会再说那种天真的话了。 但她的脸还是又臭又倔。 索菲娜变得更讨厌她了。 “知道我也不会告诉你。” 索菲亚冷笑道。 “啪！” 索菲娜二话不说，一巴掌扇在了妹妹的脸上。 她站起来，姣好的身段逐渐舒展，挺拔的雪峰顺着她走动的时候而颤动。 犹如一朵高岭之花，绽放着冷艳又致命的美。 她绕着索菲亚走了一圈，看着这个懦弱又胆小，却要装作是坚强的妹妹。 她不温不火地望着她。 那不屈的眼神，真想让她再抽一巴掌。 “姐姐既然这么觉得我蠢，那，想杀我却花了十年的时间都没能杀死我的姐姐……是不是更蠢？”索菲亚甜甜的笑起来。 外貌看上去又傻又甜，可这家伙实际上又倔又让人讨厌。 索菲娜轻笑了一声。 自己这个愚蠢的妹妹，一辈子都不可能清醒。 不过，让她一辈子像个蠢货一样溺死在她自己的童话乡……这样也好。 “你被禁足了，索菲亚，一个月不允许外出。” 她淡淡的说着，一道禁锢魔法从手指间生成，将索菲亚的手腕牢牢地固定在一起。 意料之中的结果。 自己的这位姐姐总是会气急败坏的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她对她来说，是十分碍眼的东西。 但是为了自己在帝王城里的威望，她又不会直接对她这个亲妹妹动手。 真的是，又当又立的臭.婊.子。 索菲亚厌恶地看着自己的姐姐，就像她姐姐用看狗的眼神看着她那般。 她大概是不想再看见这只惹眼烦的狗了，叫来下属将索菲亚拖回了她自己的房间。 索菲亚一点儿也不生气，捂着被扇红的脸，不卑不亢的跟着护卫走。 在离开之前，那双一金一红的眼瞳还不忘倔强地瞪了一眼她的姐姐。 直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索菲亚才把自己蜷缩在一起。 在一个昏暗的小角落里，将自己颤抖的身躯紧紧地抱住。 ……………… “小徒弟~~” 不大点儿的石凳上。 米莉娅偏要和洛宁挤在一起。 趁着莉露鲁和拉菲尔去查看那些楼房的间隙里，米莉娅神神秘秘的凑过来。 洛宁知道这家伙一肚子坏水。 他左手抱着莱瓦汀，右手抓着永恒之剑，根本空不出手来。 米莉娅就这样捏捏他的脸，又玩玩他的头发。 “小徒弟小徒弟~~” 洛宁只好由得她玩，无奈下回应了一声。 “你说。” “天使和恶魔哪个比较爽？” 洛宁：“……” 洛宁跟她对视了那么几秒。 “我不知道。”他如实回答。 “什么叫不知道？好歹对比一下啊！” 米莉娅轻轻一哼。 但是她看见了洛宁迟疑的表情，很快又猜测： “你不会还没试过吧？” “你觉得呢？”洛宁反看她一眼。 米莉娅微微一怔，旋即反应过来。 “嘿嘿……没事啊小徒弟，交给你师父我。” 米莉娅拍拍胸脯，信誓旦旦的保证。 “别吧。”洛宁实在是信不过她。 “怎么，连你师父我都不相信啊！你师父我的本事大着呢！” 洛宁偷偷瞅了她一眼，觉得任她这么发展下去，是会把拉菲尔吓坏的。 于是随便找了个理由：“我自己来。” “喝，还你自己来？” 米莉娅简直不相信自己家的小徒弟出息了。 “明明是一个牵女孩子的手都会犹豫的人？”米莉娅质疑道。 “什么时候的事情？”洛宁反问。 别的不说，他自认为自己在牵手这种事情上还是很主动的。 “那个什么‘高中’上学时候的事情？”米莉娅不太确定。 联想到米莉娅确实是偷窥过自己一段时间。他身边的很多事情米莉娅都了如指掌，洛宁瞬间不吱声了。 米莉娅嘿嘿一笑：“那个时候你还是男孩嘛，男孩和男人还是有区别的，我懂，我懂~~” 意识到自己或许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看过洛宁青涩一面的人，米莉娅现在心情大好。 “其实，我很好奇一件事情。”洛宁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一般来说，当女孩子喜欢上一个人的时候，多少是会有占有欲的。 但是米莉娅却表现得丝毫没有。 “好奇什么？好奇我为什么要帮你开后宫？” 米莉娅总是能猜到他的心思。 “不用质疑，我肯定是爱你的，笨蛋徒弟……之所以这么做嘛，大概是觉得，看着自己小徒弟身边越来越热闹也挺好的？” “毕竟，你以前很孤独嘛，现在看见你身边的人变多了……我觉得这是一件好事。” 她长叹了一口气，又笑着说。 “没办法啊，你被莉露鲁抢了先。如果我是你第一个遇到的人，那我肯定会独占你。可我现在是要从别人的手里抢你，所以……人不能那么双标。” “既然我明知道你和莉露鲁的关系下，还要来喜欢你，那我就不可能再去阻止第三个、第四个人去喜欢你，不是吗？” “而且，看着这么多优秀的女孩子喜欢我家小徒弟，做师父的我也很开心啊。这证明，我的洛宁很优秀~” “是吧~爸爸~！” 如果说，前半句还让洛宁稍有触动的话，那这最后一句属实是让洛宁猝不及防。 他无奈道：“都说了，这种称呼……” 米莉娅打断他： “就要叫就要叫，我不仅白天叫，我晚上还要叫！我就要让你有罪恶感！略略略~~” 490 孝心变质 “啊~莉露鲁！忙完啦？” 不大点儿石椅上，米莉娅和洛宁正扭打在一起。 米莉娅突然毫无征兆地侧头，朝洛宁的身后方打了个招呼。 洛宁觉得是这家伙在戏耍自己，她轻佻的语气就是想骗洛宁收手。 所以洛宁不为所动。 米莉娅岔开腿坐在他的身上，他一只手扣住米莉娅的手腕，另一只手则是被米莉娅强行压在柔软的酥胸上。 两人谁也不服谁，米莉娅要去咬洛宁的脸，洛宁要去狠狠地捏她的软腰。 其实洛宁一般是不会动手的。 要不是这家伙实在是闹腾，还非要威胁洛宁，扬言要在夜间运动的时候叫他‘爸爸’，洛宁才会想收拾她。 于是两人就这么像麻花一样扭在了一起。 洛宁终于是在米莉娅的防守下成功得手。 手腕一抬，将那片嫩得像白鸡蛋的脸蛋用力的捏了一下。 “唔…！！” 米莉娅捂住那片被捏红的脸颊，她晶红的眼眸倒映着缓步走来的人影。 “爸爸好坏哦！” 直到眼睛里的人影走近了，米莉娅才开口告状。 “你看吧，洛宁在大街上都要欺负我~~” “洛宁。” 洛宁听清楚了。 米莉娅居然没有骗他，莉露鲁果然回来了。 洛宁回头去看。 看见那头银白的长发在昏暗的天空下吹动，那双猩红的眼眸好像要把他吃掉一样。 “……怎么样？” 洛宁正襟危坐，脸上的表情迅速淡定下来，俨然开口询问。 “已经安排好了？” 莉露鲁今天心情不够好，随时都处于炸毛的边缘。 为了自身安全着想，洛宁十分谨慎。 这里虽然是伊兰王城新建的城区，但总归是人类的主城之一。四周都是来往的人群，所以莉露鲁只是冷着脸，以魔王的姿态瞅着洛宁。 憋了半会儿之后，她并没有凶猛地扑过来咬洛宁一口。 只是脑袋一侧，冷冷地说道： “差不多解决了，吾命令了魔王城的那帮人类在这里约法三章，并且约束他们的魔族家人。” “以及，吾让他们参与制作储魔水晶，每隔一个周期就会向天使族提供一定数量的完成品。他们的报酬是人类王国的流通货币，和你之前说的那样，是以‘领工资’的方式发放。” 莉露鲁傲娇归傲娇，但她还是会绷着小脸乖乖回答洛宁的问题。 只是语气奶凶奶凶的，带着不满的轻哼声。 洛宁听闻，点了点头。 如果是单纯的进行劳动力压榨，那将会给这次的人魔共存尝试造成不好的效果。 但是只要支付相应的劳动报酬，形成平等自愿的关系，那不仅效率提高了，能获得报酬的魔族家庭将会更容易融入这个城镇。 至于支付这比劳动报酬的人。 洛宁已经交给玛丽亚这个富婆去处理了。 好歹魔族和天使族都派了人驻守在伊兰王城，适当的保护费还是要收取的。 这笔钱可比伊兰王城每年上供给帝国的少多了，对他们来说也完全没有压力。 “天使族运输魔素的任务，将从七天后收到的第一批货物开始……神明大人，要去天堂下达命令吗？” 拉菲尔的声音总是又轻又柔，音色纯洁得犹如天籁。 莉露鲁每次听着都会觉得排斥，明明是纯真的嗓音，却在莉露鲁的耳朵里，就是故意夹着嗓子在勾引男人。 “命令就不用我下达了。”洛宁摆了摆手，“有你在已经足够了。” 他已经决定不去干涉天使族的事情了。 既然已经引导他们打破了传统的枷锁，那剩下的都是他们的自由。 洛宁倒是觉得自己刚才说了一句正常的话，可是莉露鲁好像在他的话中，感受到了别样的情绪。 “米莉娅，跟吾走。” 莉露鲁脸色一沉，拉住了米莉娅的手腕。 米莉娅眨了眨眼睛：“嗯？？去哪儿？” “他刚刚说有拉菲尔就够了。” 莉露鲁鼓着脸蛋，声音怨怨的，不由分说地拉着米莉娅就要离开这里。 米莉娅似笑非笑地跟着走了好几步，然后才小声地提醒她。 “这就走啦？拱手让人？” “意气用事可不行哦，咱两走了，洛宁可就被独占了~~” 意识到如果让莉露鲁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或许会让事情变得严重，米莉娅只好事先阻止她。 莉露鲁脚步一顿，小脸上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 血色的眼眸瞪向洛宁，情绪里都是小委屈。 洛宁不由得一笑，去把这个小傲娇牵回来，顺口解释道： “天使族的指令，确实只需要拉菲尔一个人就够了。但是，我身边的琐事少不了你们所有人……走吧，带我去看看安顿的那些高等魔族。” “……哼。” 莉露鲁板着一张小脸，身后小巧的蝠翼轻轻扇了扇，细长的恶魔尾巴高傲的翘了起来。 “里面的巷口复杂，只有吾能带你去。” 她说着就主动走到了前面去带路。 高傲的魔王挺起平坦的胸脯，昂着脑袋，气质这块拿捏得死死的。 洛宁则是拿着神器，默默地跟在这只傲娇的魔王身后。 不得不说，洛宁在哄莉露鲁这方面，已经越来越熟练了。 还在看戏状态的米莉娅甚至都没来得及开口。 “真有你的，小徒弟，为师还没来得及帮你呢，你就自行解决了？” 米莉娅拍了拍洛宁的后背，小声嘀咕。 洛宁摇了摇头，没说话，他将目光分到了一旁的拉菲尔身上。 拉菲尔安安静静的站在他身后。 天使的光辉能够让她在人群中成为最耀眼的存在，但是伴随洛宁左右的时候，她刻意黯淡了自己的光芒，将最耀眼的光都寄托在了她的神明身上。 似乎对她来说，只需要看着他、守候在他的身旁，便是她最大的夙愿。 那双眼眸就好像对洛宁有特别的吸引力一样，目不转睛地望着洛宁的身体，眼睛里深深倒影他的影子。 洛宁回头就看见了拉菲尔那双清澈但是又炙热的蓝色眼眸。 他故意放缓脚步，和拉菲尔并排着走在了一起。 “这是拉菲尔第二次走在这里的街道上……” 拉菲尔望着洛宁，主动搭话。 上一次和洛宁这般‘约会’的时候，还是和拉兹身体互换的时候。 那是拉菲尔在被光之神囚禁的那段时期，唯一的精神寄托。 对她来说，这辈子最有趣的事情都发生在那几天。 似乎是想到了高兴的事情，拉菲尔抿在一起的嘴角轻轻地上扬了几分，看上去就像是在笑。 她的笑容清澈无暇。 天使的笑容带着能净化心灵一般的治愈效果。 “如果有时间的话，可以多来这座人类城市走一走。” 洛宁侧目看着她清澈的眼睛，又说道： “你们不用再祭拜神明，没了祷告和念诵，应该有很多空闲时间吧？” “最近修建工作已经完毕，在转运魔素的任务开始之前，确实有很多空闲时间……” 拉菲尔轻轻地点头，身后丰硕的洁白羽翼被清风吹得簌簌抖动。 “那就多待一会儿再回去，人类城镇有很多有趣的东西……要不，和魔族一样，让部分天使试着融入人类城镇怎样？”洛宁笑着说道。 “拉菲尔会试着去筛选一些合适的天使……” “不是筛选，”洛宁摇头，“不能以命令的方式执行，你得让他们自由选择，喜欢这里便留下，不喜欢的话，那就去寻找自己喜欢的地方落脚，就像天上自由的鸟兽那样。” 其实天使族生来就是自由的，伴随他们而诞生的强大羽翼能让他们去往世界上任何一处角落。 可他们的思想是所有种族当中最禁锢的，对于曾经的天使来说，光之神就是他们的一切。 只是后来，光之神陨落，信仰崩塌，刚解禁了思想的天使还找不到自己的主心骨。 洛宁觉得与其让这个种族黏在他身上，不如再多引导他们，将他们放归天空。 拉菲尔沉思了片刻，点头会意。 “拉菲尔明白了……” “神明大人。”她忽然又叫住了洛宁。 “嗯？” “神明大人希望魔族、人族、还有天使族都在这里共存吗？” 拉菲尔在问一个有深意的问题。 如果是神明的希望，那便是她的愿望。 但是洛宁想也没想，便笑着回答她。 “不用我希望，不仅是这三大种族，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种族、生命，大家此时此刻不都是共存在一起吗？我们都在这片广袤的大陆共存着。” “我一直觉得，命运是共同体。” “连刚出生的小猫小狗都会打架，所以种族之间的争斗很正常，只要他们不把对方种族玩到灭绝，怎样发展我都觉得无所谓。” “至于在伊兰王城搞那么一个尝试，一来是我个人比较好奇，二来吧……是形势所迫。脱离人类帝国的伊兰王城总归是要找到别的依附。” 洛宁知道拉菲尔有强大的执行能力。 所以为了不让她误会什么，洛宁解释得很清楚。 拉菲尔听着微微颔首点头。 她果然还是太狭隘了。 能把所有种族的明争暗斗、互相仇杀都包容进来，将他们视为共同体的，也只有深爱着所有种族的神明才能够做到了。 拉菲尔一度认为，只有这样爱着所有种族的神明，才是真正博爱而伟大的，才是她心中所要追寻的光。 “神明大人……” 天使的羽翼微微散开，她用无比真挚的目光看向洛宁。 那种崇拜和爱慕纠缠在一起，难以辨别。 或许连拉菲尔自己都搞不清，她对洛宁的虔诚是什么时候开始变质的。 她甚至直接拉住洛宁的手，用足以亵渎神明的灼热眼神，热切的瞩目着洛宁。 “请让拉菲尔永远追随您！” 491 猫娘女仆 莉露鲁直接以毫无掩藏的恶魔身姿行走在人类王国的街道上。 身后的蝠翼肆掠张扬着，随意的魔王丝毫没有收敛的意思。 比起上一次引来的恐惧和争议，这一次的人类没有过多的反应，只是远远看着，同时投来敬畏的目光。 莉露鲁对人类的接受能力感到满意。 或许这帮人已经麻木了。 在魔女和勇者共同生存在这座城镇的时候，魔王和炽天使也同时从在头顶上空降落下来。这个时候好像就算天塌下来，也没什么可怕的了。 就算是得知有一批高等魔族要长期入住这里，那些人类也已经无所畏忌。 在决定和帝国死磕到底的时候，他们已经选择了这条路。 所以，改变是必然的。 “这里是……” 洛宁在这栋有些熟悉的矮房子前落脚。 因为是新修建的屋子，这些临时建成的房屋并不高，也不够华丽，但却足够崭新。 “呜呜呜呜、” “呜呜呜……” 与周围的一片繁华融洽的一幕不相同，这里有人在哭啼。 洛宁走近一看，发现在那嚎啕大哭的人居然还是一个男人。 伴随在洛宁左右的三个女人固然显眼，所以当洛宁靠近的时候，那个男人也是自然而然的发现了他。 “洛、呜、洛，呜呜呜呜！！” 洛宁眉头一拧。 平时挂着个胡茬子的正经大叔，现在哭得稀里糊涂，像一个孩子。 这人正是格雷尔。 那位前S级冒险家、兼帝国骑士的小队队长。后来在魔族领地被俘虏到了魔王城安家，现在甚至连女儿都有好几岁了的人类大叔。 在格雷尔的面前，老妇人也已经热泪盈眶。 这似乎是一场感人肺腑的重逢场面。 “发生什么事了？”米莉娅好奇地偏头问。 洛宁摇摇头，表示不知。 格雷尔和收养猫娘妮可的老人互相认识？ 洛宁有点儿想不明白。只是，冥冥之间，好像又觉得并不奇怪。 格雷尔告诉过洛宁，自己有一个老母亲在等他回去，这是他对人类领地唯一的牵挂。 而这位老奶奶也是讲过，有过那么一个儿子是冒险家，原打算去魔族干完最后一单就金盆洗手，回来和她一起过日子，结果却一去不返。 “主人……” 在洛宁仔细比对两人曾经的故事的时候，一头粉色长发的猫娘出现在洛宁的面前。 妮可的猫耳朵没有往日那么直挺，看上去有些焉嗒嗒的。 她的眼角有点红，在看见洛宁时，一路小跑过来的时候正频繁的揉眼睛。 “主人，奶奶找到家人了……妮可、妮可替奶奶感到高兴。” “哇啊啊啊，洛宁小兄弟，我没想到这辈子还能见到我老妈啊，呜呜呜呜！！！” 一旁的格雷尔已经没有再矜持，哭得呼天抢地，他浑厚的嗓音震得洛宁耳膜直响。 大概是情绪太过激动，格雷尔已经全然不顾洛宁的身份以及他身后各个尊贵可怕的女人。 对格雷尔来说，与其像魔族和伊兰王城的平民一样把洛宁当做是神明来看待，他更习惯和对方之间以朋友的模式相处。 那双粗实的手臂就这样一把大力拍在洛宁的背上，他抱着洛宁哇啦大哭。 洛宁被他摇得够晕的，但也没把这个人推开，而是任他发泄了一会儿情绪。 其实洛宁对这种亲情之间没太大感触，却也不对其排斥。 不过格雷尔并没有什么真情实感要表达，对一个男人来说，大部分感情都是藏在心底的。 他抱了洛宁一会儿，才抹了鼻涕和眼泪去抱住自己的老母亲。 洛宁看着他们认亲，然后看着他们上楼。 格雷尔牵着自己的母亲，带着自己的魔族老婆，还有可爱的小女儿一起回家。 在上楼之前，老奶奶特意回头望了一眼洛宁的方向。 她满是皱纹的眼位夹杂着泪光，小心翼翼地看着妮可。 “妮可……” 妮可站在洛宁身边，摇了摇头。 “奶奶先上去吧，妮可和主人说说话。” 也不知道是觉得不合时宜，还是说妮可有其他的情绪，她本能的感觉，这个时候的自己不合适加入其中。 妮可看着老奶奶步履蹒跚的上去，脑袋深深地埋了下去。 “怎么了？”洛宁在她的猫耳朵上捏了一下。 “主人…妮可明明为奶奶感到高兴，但为什么又有一些难过呢……” “有这种想法的妮可是不是一只坏猫咪……” 妮可抖了抖耳朵，往前轻轻走了半步，趴到洛宁的怀里去。 洛宁一边享受着猫耳朵细浅的绒毛在指尖蹭出的绝妙手感，一边温声回应她。 “这很正常。” 其实，对于一只从出生起就是奴隶的兽人来说，妮可不知道亲情是什么东西。 在这最近几个月以来，她认识到了洛宁、和老奶奶相依为命之后，妮可好像又理解这种感情了。 只是，她才刚刚学会表达这样的情感，在繁琐的日常中寻找到温情的那一刻…… 但是转眼间，亲情为什么又被夺取了呢。 不对，妮可才是夺走别人亲情的那一个坏蛋。 “呜，主人……” 看她委屈可怜的样子，洛宁也只好搂着她细小的腰身安抚她。 妮可当了大半辈子的奴隶，要处理这种复杂的感情还很困难。 她毕竟还是一位不过十几岁的小女孩。 而对洛宁来讲，同样也很困难。 他在地球的时候，连自己的亲情都处理不好，更别说去安慰别人了。 “哎，小猫咪。现在你奶奶的儿子回来了，嗯……也就是说你的叔叔？她身边多了一个照顾她的人，这是好事呀，这样妮可有了空闲的时间，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了，不是吗？” 米莉娅了下来，一只手伸过来，压在妮可头顶的同时，也覆盖在洛宁的手背上。顺便揩一下油。 妮可在洛宁的怀中抬起水灵灵的眸子，她呜咽了一声： “呜…可是……” “你依旧是奶奶的好孩子呀，亲情和爱情这两种东西，是可以无限大的，奶奶虽然找回了儿子，但她同样也需要你。” “每个人对每个人的感情都是独一无二的，谁也顶替不了谁，明白了吗？” “姐姐……” 猫娘温顺地点头，眼角的眼泪依然在啪嗒嗒的往下落，“妮可知道了，妮可会想明白的……” “真乖~”米莉娅看似在抚摸妮可的猫脑袋，实际上那只小白手一个劲的在洛宁的手背上蹭刮。 “我的咖啡店你找得到吧，要不你来做调酒师吧，我给你正常开薪水~~” 米莉娅蹲在地上托着下巴，一副要把妮可诱拐走的笑眯.眯模样。 “可是，妮可不会调酒……妮可很笨。” “那没关系啊，你来咖啡店做女仆，我这边不对外营业，唯一接待的男性客人嘛……” 米莉娅抬眸瞅了洛宁一眼：“是一个白天温柔，夜里狂躁的大男孩哦。” “……喵？” 妮可不太理解后半句话的意思。但是隐约间能感觉到对方是在说洛宁。 “妮可知道了，妮可回来做工的。”妮可温和地点头。 “那就这样决定了~”米莉娅最后学着洛宁的手法在她的微凉的猫耳朵上轻轻一捏。 “诱拐成功~”她笑着站起来，在和洛宁错开身位的时候，悄悄在他耳边补充了一句。 “师父我会帮你养的白白胖胖的，但是……成年之后再交给你。” “走咯，带你去买工作装~！” 米莉娅拉住妮可那双小手，又问洛宁。 “你想要看白丝女仆还是黑丝女仆？” “……”洛宁目光一滞，犹豫了一瞬。 他把视线放在米莉娅的身上扫荡一圈，似乎把要穿女仆装的人带入是米莉娅了。 米莉娅嘿嘿一笑：“我懂了，那就都买几套。” 她说着，目光从莉露鲁和拉菲尔身上略过，已经将这两位恶魔天使的身板印在了脑海里。 米莉娅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这才带着妮可去更换心情。 “吾不明白，明明是应该喜悦的亲人重逢，人类为什么要哭得这么惨烈。吾只见过他们的同伴死去的时候会这么哭泣。” 莉露鲁望向楼上的窗台，人类复杂的情绪在冷血恶魔的眼里还有很多地方难以解释。 洛宁沉吟了一会儿，举例道：“如果我跟你生死离别十年，十年之后重逢，你会不会哭得稀里哗啦？” “吾才不会。”莉露鲁下意识回答。 很快，她又细细回想了几秒洛宁说的那番话。 光是想想就鼻子发酸。 莉露鲁轻轻一哼，补充道：“吾才不会离开你十年。” “……里面整条街都是高等魔族安置的房屋，你要去看的话，就跟着吾。” 她骄傲地甩了一下银白色的马尾，自顾自地往前走。 “那走吧。” 洛宁当然会跟着她了。 其实他对这片新城区没太大兴趣，魔族在这边过得怎么样并不是他操心的范畴，定居在这座城镇的米莉娅会帮他看着那些高等魔族。 而之所以要来走一趟，完全是想带莉露鲁和拉菲尔出来逛逛。 他故意调整了脚步，跟上莉露鲁的同时，又带着拉菲尔一起靠拢过来。 最后才微妙的肩并肩地走在了一起。 左边是羽毛温柔细腻的天使之翼，右边是清凉湿滑的恶魔蝠翼。 嗯……被天使和恶魔夹在中间的感觉，还不错。 492 三飞?! 洛宁最后以‘视察’的理由，带着这一恶魔和一天使在城里瞎逛了好几圈。 实际上就是约会。 只不过一个是闷闷不乐的傲娇，一个是感情迟钝的天然呆。 两人陪在洛宁身边的时候都安安静静的，各自有各自的矜持，好像对街边的任何事物都没有太大的反应。 ……倒是有一种能和平相处的感觉。 等天黑完全黑下来的时候，洛宁才带着她们回到了米莉娅的咖啡馆。 王城新区那边已经不用再去了，高等魔族对魔王是绝对忠诚的，再加上他们还有家人协助他们生活，所以问题不大。 至于妮可那边，也已经安排得妥当。 格雷尔一家因为洛宁这个关系户，他的住所被分配到了他母亲对面的那栋楼。 妮可白天在米莉娅的咖啡店打工，晚上才回去和独居的奶奶共进晚餐。 虽然和奶奶的相处时间变短了一点，但她也交到了很多朋友，这对她来说并不赖。 “哦~我的小徒弟，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米莉娅打开门的时候，看见洛宁和两位面无表情天使和恶魔站在门口。 原以为这家伙会在外面过夜呢。 现在伊兰王城的情侣酒店有很多好玩的花样，米莉娅独自去视察过好几天。 结果这家伙也太没出息了。 天一黑就回家，未免有点太过老实了？ “咖啡店没位置了，你出去住酒店吧。” 米莉娅轻轻一笑，扶着门不让洛宁进去。 她家咖啡店从不接待外人，所以根本不存在有没有位置的说法。 洛宁知道米莉娅这点小心思，他一只手撑着们，不让米莉娅关上。 “我有事要说。” “什么事呀，师父我今天可不参与，腿疼。” “哦，对了~”米莉娅像是想到了什么，折返回屋，推出门一个软妹子。 “温蒂也交给你了。” “欸…欸？？” 温蒂这会儿刚睡醒，正在揉着眼睛，朦朦胧胧的就被米莉娅给拖了出去。 对她这位魔女来说，恢复魔力的最好办法就是睡觉。 字面意思上的睡觉。 “出门左转，右手边的小巷子走到头，有超大的水床主题酒店，我提前调查过了。” 米莉娅揉着酸软的腰说道。 她今晚还答应了和那只四翼小天使睡一个被窝呢。 那只小天使好像从天堂带下来了一些有意思的画册，她打算鉴赏鉴赏。 “米莉娅，你、你……” 温蒂紧张得说不出话来，她甚至都不敢回头去看洛宁一眼。 不管对方表现出任何坦然接受还是打算拒绝的态度，温蒂都会不知所措。 然而米莉娅只是冲她眨眼睛，好像是在让她好好把握。 洛宁叹了一口气，还是选择推开咖啡店的门。 米莉娅噘嘴道：“玩儿挺大嘛，我咖啡馆有窗户……不过嘛，我可以用魔法帮你把声音和画面都隔绝……唔。” “下手那么重干嘛！” 洛宁抬手就在米莉娅的脸蛋上用力捏了一下，米莉娅被强行打断，蹦过去就要捏回来。 洛宁只好由得她闹，任凭自己的脸颊被她揉得像是面团子。 “说正事，给你们讲讲接下来的计划。” 洛宁往椅子上一座，突然变得严肃了起来。 站在他对面的少女们也跟着侃然正色。 空气骤然凝固，活泼的气氛逐渐沉积。 洛宁觉得好像也没必要这么郑重。 他喝了一口米莉娅给他端过来的酸甜苦辣水，呛了一下，才说道。 “我要准备去帝国了。” “什么嘛。”米莉娅叹了一口气，不满道，“你怎么又要走了。怎么天天跑图啊小徒弟，小心三条腿一起跑断。” “魔族的黑雨还没有解决。”洛宁无奈地回应。 这是他最后一个重要的任务了。 他倒是能带着魔王城的一小部分魔族在这里安然无恙的平稳度日，但是其他人呢。 魔族还有上百万的生命存活在被黑雨笼罩的阴影下。 更何况，这是洛宁一早就答应过莉露鲁的事情。 洛宁将目光放在莉露鲁的身上。 莉露鲁这次难得的很平静，她深深地看着洛宁。 潜意识里，想要阻止洛宁前往那种危险的腹地。 可是，身为第一魔王的莉露鲁又要对全体魔族负责。 她可以不舍，但是她不能自私。这是洛宁和七柱魔王达成的协议。 看见莉露鲁陷入纠结的小表情，洛宁朝她笑了一下。 莉露鲁血红的眼眸微微一顿，粉色的小嘴轻轻嘟哝了起来。 “不用担心，我只是加入帝国军队而已。”洛宁小声道。 他这么做虽然是在狼入虎穴，稍不留神就会成为众矢之的。但是帝国的势力归根结底也只是强大在魔导具和众多的人数上而已。 即便不容小觑，但是对洛宁一个人也造不成什么威胁。 “神明大人，要加入人类帝国的军队么……” 拉菲尔小声地询问道。 比起莉露鲁的担忧，她其实很疑惑。毕竟她并不了解洛宁这边的事情。 “只是表面上加入，想要调查一些事情。” 为了不让拉菲尔误会，洛宁向她解释了一声。 拉菲尔点了点头：“人类帝国是大陆的核心，就连天使族在里面执行任务的时候都会小心谨慎，神明大人独自一人前去……拉菲尔不放心。” 拉菲尔说的这番话也正是莉露鲁想说的，她还在纠结自己要不要这般开口，但是犹豫间已经被抢走了话头。 莉露鲁瞅了一眼拉菲尔，目光幽幽地又去看洛宁。 洛宁全程目睹了她这腼腆的反应。 “吾、吾也是这么想的。” 她梗着脖子、红着小脸，硬生生说道。 这些话从高傲的魔王嘴里说出来还是有几分僵硬，就连她身后娇小的蝠翼也僵直在一起。 粉红白皙的小脸不自在地撇开。 莉露鲁从来不是一个直白的人，她傲慢又羞怯。 也就只有在拉菲尔面前，用这种特殊的激将法，能让她说点真心话了。 “我也是这么想啊~~” 米莉娅双手抱胸，懒懒地靠在椅子上。 “但是对洛宁来说，自己一个人去是最好的状态，我们任何一个人去都会拖他后腿。” “在坐的四个姐妹，哪一个不会被帝国辨认出来？原初魔女温蒂，现在正在被帝国高度堤防的时候，我就不用说了，我上次才在帝国那个二皇女的手里骗走了一支军队。” “拉菲尔和莉露鲁你两就更不用说了，但凡在人类帝国被人认出来身份。炽天使和魔王，哪一个对帝国来说不是开战的信号？” 米莉娅说着，把洛宁喝过一口放在桌上的水拿过来，毫不客气的猛吸一口。 嗯，是真的很难喝。 也是佩服自己的小徒弟能面不改色的喝下去。 米莉娅轻咳几声，又说： “姐姐们担心这很正常，不过呢，我们跟着去的话，只会增加不必要的风险，并且还会扰乱洛宁的计划不是？” 米莉娅双手环在胸前，替她们认真分析道： “洛宁的身上倒是有一个神器碎片，能够放下一平方米的活物……” “除非…能找一个身高小于一米的小屁孩，悄无声息地跟随在洛宁身旁，保护他安全的同时，又给我们汇报情况。” 米莉娅说完，将目光放在众人的脸上扫视了一圈。 也不知道她是真的担心洛宁，想在洛宁的身旁安插通讯员，还是说…… 她只是单纯的想要帮自己的小徒弟支开天使和恶魔，好让自家徒弟在帝国‘自由发展’。 米莉娅到底还是她们当中最聪明的那一个。 她这话一出，引得众人的点头赞成。 几人将目光齐刷刷地看向角落。 在那里，柔软的沙发座椅上，正躺着呼呼大睡的小天使。 “拉兹。” 被点名道姓的拉兹困惑地睁开惺忪的双眼。 确定呼唤她名字的人是拉菲尔之后，拉兹猛地惊醒。 娇小的四翼急速扑朔起来，拉兹连人带着抱枕一起飞扑到拉菲尔身旁。 拉菲尔严肃的表情让拉兹大难临头，以为是自己偷书的事情被发现了。 “拉菲尔大人，拉兹绝对没有私藏天堂禁阁的图书……唔，如果硬要说的话，只是用独角兽魔法复刻了几本而已！” 拉菲尔歪了歪脑袋，疑惑不解。 她并没有听懂拉兹在解释什么。 米莉娅见状，连忙干咳几声，把这只猪队友从天上拉扯下来，并且捂住她的嘴巴。 “拉兹，拉菲尔现在是要向你下达命令，不是要惩罚你。” “唔、唔唔……”被捂住嘴巴的拉兹连连点头。 等拉兹乖乖坐端正了，拉菲尔才告诉她： “从今天开始，不用再跟随我回到天堂，你的任务是守护神明大人的安全，有任何情况第一时间汇报。” 拉兹听得眼睛都直起来了，翠色的眼眸灵光闪闪。 嘴里‘呲溜’一下吸了一口唾液，这种事情光是想想就颅内兴奋。 跟着神明大人去帝国，那得有多少美食在等着她啊。 “拉兹一定会完成拉菲尔大人的指令！！”她抬手发誓道。 洛宁这边已经陷入了沉默。 虽然让拉兹跟着自己是能让她们放心的最好选择。 可是……这家伙绝对是一个累赘。 再瞅一瞅拉兹那垂涎欲滴的表情，洛宁感觉头有点大。 只不过，洛宁没有发现的是，拉菲尔正在偷偷的看着他，嘴角还挂着意味深长的淡淡笑意。 “那就这样决定咯~~” “吾没意见。” “我也没意见……” 米莉娅等恶魔和天使都回答完毕之后，又去把注意力放在温蒂的身上。 温蒂毫无存在感地喝着杯里的饮料。 她好像不知道自己也有发表意见的权利。 等四周都安静下来之后，她才发现众人已经把目光投到了自己的身上来。 于是温蒂不知所措地慌了一下，怯生道： “我、我也没意见……” 493 骑虎难下 洛宁就这样被少女们安排得明明白白了。 在她们强势的要求下，他好像一点发言权也没有。 其实这样也好，她们既然觉得不放心，那有一个随时汇报情况的拉兹伴随他的身边，她们也就没有意见了。 事情得到解决，洛宁下一刻便被米莉娅‘扫地出门’。 被收拾好的衣服行囊就这样丢到了洛宁的脸上。 随着关门的一声‘砰’响。 洛宁站在这漆黑的夜风中凌乱。 收好自己的那包衣服，洛宁稍稍回头看了一眼自己身后的少女。 温蒂低着头红着脸，视线看着鞋面，两只脚丫不安地靠拢在一起。 拉菲尔静静地站在他身旁，脸上依旧是没有太大表情。 只是当洛宁把视线放在她身上的时候，她洁白的六翼不经意地抖动了几下。 再看看莉露鲁…… 莉露鲁好像一点要离开的意思也没有，她好像并不着急回到魔族。那双血色的红瞳就这么无声地注视着洛宁，可能是因为憋得太久了，那片白净的小脸上染了一层绯红。 米莉娅也是真的狠，说一不二，真就大晚上把他给撵了出来。 “……走吧？” 洛宁有点儿迟疑。 甚至可以说是有些紧张。 温蒂将头埋得更低了，转身默默地跟在洛宁身后，模样像极了一位在认错的少女。 天使和恶魔也是二话不说紧跟洛宁身侧。 洛宁硬着头皮，去了米莉娅说的那家出门左转的酒店。 隔着老远他就看见了那个粉色招牌的情侣店铺。 “叮铃——” 随着大门的推开，热心的前台小姐立马转身过来招呼。 “您好，请问需要………” 手中正在打扫卫生的鸡毛掸子咣当一声脱落在地，就连嘴角职业化的笑意也跟着凝固了。 伊兰王城今天中午才解除了封印魔法，现在各种酒店旅馆都在准备复工。 即便伊兰王城现在处于和帝国水火不相容的状态，但是作为人类的王城之一，伊兰王城依旧是重要的经济地带。 就算帝国不再与其来往，但是商人和冒险家并不会受到他们之间的影响。 在封印解除之后，所有的经济将会逐渐复苏，整座王城也做好了相应的准备。 只是，让这家酒店的前台小姐姐没想到的是，开放城门之后，他们家迎来的第一个客人如此奇特。 恶魔和天使这两种种族在人类领地已经非常罕见了，她们不仅能同框出镜，身后更是跟了一位原初魔女。 想也不用想，都知道，眼前这个男人是什么身份。 负责前台看守的小姐姐直接呆滞在原地。 “请请、请稍等……我去通知校长大人和国王陛下……” 前台小姐说着就要离开。 毕竟洛宁再怎么说可是整个王城的贵人，如果他没有地方住的话，理应该由国王陛下安排更好的地方。 “不用了。”洛宁伸手将其拦住，“我今晚就住这里，要两间房。” “可是……” “麻烦你了。” 洛宁态度坚定，前台小姐斟酌了那么几秒，便也不好阻拦。 偷偷看了一眼男人身后的女人，前台小姐已经不敢想对方带着天使和恶魔来他们家酒店是什么原由了。 快速摸出两把特色主题房的钥匙，恭恭敬敬地递给身前的男人。 “请上三楼……” “谢了。” 洛宁接过钥匙，随手在台面上放了几枚钱币，这才带着三女人上楼。 寻着钥匙上的号牌，洛宁来到305。 拧开房门，里面清晰的玫瑰花香便扑鼻而来。 “你们住这里吧，我就在隔壁，有事叫我。” 洛宁扬了扬手里306的号牌，转身去开隔壁那间房的房门。 莉露鲁甚至都没有回头看一眼属于她的那间屋子，径直就跟在洛宁身后。 她反正是要跟着洛宁睡的。 他们以前天天睡在一起，没必要矜持这一晚上。 视线瞥到那一片洁白的身躯，莉露鲁眼皮一跳。 “这是两人间，拉菲尔，你和温蒂住一间就够了。”莉露鲁不动声色地说。 拉菲尔甚至不愿意回应她，无暇的羽翼微微舒张，就这样默不作声地站在洛宁的身旁去。 什么一个房间只能睡两个人的人类规矩，拉菲尔不懂。 她只知道她今晚要在这里守护她的神明大人。 而跟在最后放的温蒂也是在犹豫间轻轻地后退半步。 将洛宁刚刚打开的那间305号房默默地关闭，温蒂红着脸小跑过来。 米莉娅说过，机会是要争取的。 应该鼓起勇气的时候，就应该义无反顾。 洛宁的钥匙刚插.入孔内。 察觉到身后逐渐靠拢的身影，他的嘴角情不自禁的笑了笑。 既然是她们自己做出的选择，那他就不会阻拦了。 洛宁一手推开门，率先走了进去。 这间房间是幽蓝色的主题，地面上镶嵌着蓝色的水晶石。 墙上的石头散发着清幽的蓝光，四周都没有灯光，全靠这种奇特的水晶照亮。 这里大概是以海洋为主题的房间，洛宁隐约间看见了满是海洋生物的壁画。 当他抬眼，看见从天花板上挂下来的奇怪手铐脚链的时候，他人都愣住了。 再一看，中央那张方形的Q弹水床正在上下波动着。 怎么办，有点儿想逃。 “要不，我们还是去刚才那一间……？” 毕竟不管怎么看，都是那边那间更正常一点。 在他说话的时候，身材矮小的莉露鲁已经从洛宁的身旁挤了进去。 “累了，吾去洗澡。” 她不由分说地进去。 对不谙世事的恶魔来说，莉露鲁大概看不懂这种场景。 纯洁的天使更是看不懂。 拉菲尔也是好奇地走了过来，清澈的目光左顾右盼。 温蒂尽管早已双颊滚烫，但她既然已经选择了这一步，那早就毫无退路了。 “吱呀——” 房门被最后进来的温蒂轻轻关上。 洛宁的喉结滚了一下。 “神明大人…这是某种受刑罚的地方么？” 拉菲尔走到了床边。 她好奇地睁大了眼眸，凝视着头顶上挂着的奇怪手铐。 洛宁简直没办法跟她解释。 如果米莉娅在场的话，大概会热情地向她解释，说这里确实是惩罚房间，并且受的是棍罚。 “……唔？”见洛宁语塞的模样，拉菲尔困惑地歪了歪头。 “魔女温蒂，这是人类睡觉的时候会用到的东西么？” 她的神明大人既然没办法回答她的问题，她也不觉得奇怪，毕竟神明大人才刚来这个世界没多久，所以她便又把疑问转移到了温蒂的身上。 温蒂眼皮都不敢抬一下。 特别是在拉菲尔朝她投来纯洁又清澈的目光的时候，温蒂直接用双手捂住了眼睛。 “我我、我…我不知道，没用过……” 温蒂觉得能看懂这些东西的自己污秽死了。 这些都是米莉娅热情高亢地跟她讲解过用途的东西！ “……” 拉菲尔疑惑地眨了眨眼睛，她还不明白为什么温蒂的耳朵会这么红。 不过……这种从天花板上挂下来的镣铐……人类在睡觉的时候不会喜欢挂在空中睡吧？ 难道是给恶魔用的？ 毕竟恶魔的眷属蝙蝠，都是倒挂着休息的。 拉菲尔不了解人类，所以她觉得就算真的挂在空中睡觉也不奇怪。 于是拉菲尔绕着方形的水床走了一圈。 这一圈下来，即是好奇又是疑惑。 但是她的神明大人好像不想聊这种东西，所以她放下了心底的疑问。 拉菲尔轻轻地坐在柔软的床上。 注满水的床在坐上去的时候，又软又弹，拉菲尔的身体跟着水浪波动。 羽翼在抖动，胸前柔软细腻的莹润软肉也在随波逐流。 她在床上弹了几下，悬空的纤细大腿伸得笔直，不着寸缕的腿腕干净又白皙。 那双引人注目的长腿就这样在洛宁的面前晃荡着，直到拉菲尔抬起晶莹剔透的蓝瞳，小声地呼唤他。 “神明大人……” “身体快没能量了。” 拉菲尔温声开口，纤白的腿在洛宁的眸子里慌得乱坠。 她一整天没接触太阳，体内的光能也消耗得差不多了，再加上今天伴随在洛宁身边吃得食物也不多，此时的拉菲尔已经嗷嗷待哺。 于是洛宁只好走过去，随手翻出工具书找到一个光球魔法。 将魔法球点亮，放在拉菲尔的怀中。 洛宁坐在她身侧。 这水床洛宁本人也是第一次见识到。 坐上去的感觉相当别致，就好像有浪在身.下拍打似得。 ……倒是能够在某种程度在借力，减少运动量。 “感谢神明大人的恩赐……” 拉菲尔拿到洛宁给她的光球，抱在怀中，双腿蜷曲而上，舒舒服服地享受起来。 炽天使身后的每一片羽翼都在全力伸张，将自己连带着光球一起包裹，宛如要将洛宁赐予她的所有光芒都收入囊中。 “吾洗完了。” 莉露鲁从浴室里走出，银白色的长发零零散散的披在身后，半掩着的光滑蝠翼上还挂着水珠。 那双恶魔的尖角经过热水的冲洗后色泽亮丽，莉露鲁甩了甩脑袋，身上的水珠子四溅。 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在人类的王国用热水洗澡了。 这种洗澡习惯还是米莉娅交给她的。 说是和男人在睡觉前洗一个澡的话，对方会很开心。 当然，莉露鲁才不是为了让洛宁开心。 她不过是想让自己睡得更舒服一些而已……嗯，就是这样。 “我、我也去洗、洗一洗……” 温蒂骑虎难下，只能迎难而上。 看着少女逃进浴室的慌张身影，洛宁反而更紧张了。 494 猎人与猎物 当洛宁冲了个澡，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他看到了不得了的一幕。 莉露鲁戴上了房间里的镣铐。 像一只半空中飞行的蝙蝠，懒懒地被挂在了空中。 那些能够升降高度的手铐脚铐从天花板上掉下来，柔软的皮革圈压在莉露鲁娇嫩的肌肤上。 她的四肢通通都套进了圈中，整个人悬挂在半空。 或许是莉露鲁自身的因为好奇…… 也有可能是受到了拉菲尔和温蒂的怂恿。 莉露鲁白皙的手臂被压得发红，颀长的腿腕轻轻地挂着，身后的蝠翼在若有若无的扑扇，带动着娇小的身躯在空中缓缓转动。 她搞错了方向，背朝着床板，面朝着床尾。 这导致原本应该戴在脖子上的那条蝴蝶结铃铛项圈被她戴在了尾巴上。 恶魔的尾巴无力地穿过圆环垂下来，四肢也是软软的掉在哪里。 平坦的小腹从衣服里露出来，莉露鲁面朝着朝着正下方，背脊成弧形弯曲着。 在她的身旁，炽天使拉菲尔站在柔软的水床上，身体一颠一簸，跟着水浪弹动，干净的眼眸好奇地打量着莉露鲁。 温蒂也是小心翼翼的一只手扶着墙，一只手扶着莉露鲁的腰，谨防她掉下去。 她两都在认真研究这奇特的东西。 拉菲尔摸着结实的铁链，细想它们的用途。 温蒂面红耳赤地望着天花板，似乎在思考这天花板同时能承受多少人的重量。 其实莉露鲁也只是想戴上手铐玩一玩。 毕竟这手铐是黑色的牛皮制成的，看上去没有什么杀伤力，所以应该不是一种惩罚。 当她趴在那里的时候，锁链轻轻地晃荡着，带着她整个人一起晃荡。 这晃来晃去的，就好像秋千一样。 倒是蛮有意思的…… 蝠翼僵硬的动了动，这种有规律的晃荡让莉露鲁无意间想到和洛宁在一起的那一次。 那次的节奏也是像这样有规律。 只是……好像比这种程度更急促一些？ 恍惚间，莉露鲁突然明白过来。 她好想知道这所谓的情侣主题酒店，上面的奇怪道具是做什么用的了。 血色的双眸一怔，脸颊快速升温。 恰巧，这个时候的莉露鲁和挂着一条毛巾刚出浴的洛宁对上了视线。 莉露鲁这下彻底慌了神。 绵软无力的蝠翼突然就扑腾了起来，就好像一只被捆绑了四肢的蝴蝶，她整个身躯挂在空中晃得厉害。 洛宁看着她在那里挣扎。 他走得越近，莉露鲁越是惊慌失措。 “别靠近吾！！” “哇啊！！” 她凶了一声，蝠翼猛地一扑，锁链‘咔咔’断开。 纤细的手臂带着皮质圆环一起落下来。 在脑子里想入.非非的时候，身体在慌措中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 莉露鲁措不及防的脸着地。 娇小的身躯陷入了柔软的床中，紧接着‘噗呲’一声。 一条接近一米高的水柱从床上喷涌而起。 由于拉菲尔和温蒂都站在床上，所以此时的水床水压奇高。 莉露鲁拔.出刺入进去的一支犄角。 角角黏糊糊的，身上也是被那种奇怪的水弄得黏糊糊的。 “唔……这些是什么东西，里面居然不是普通的水么。” 莉露鲁摸了摸自己的头发，说着又回头去看洛宁的表情。 “……” 洛宁一言难尽。 他澡都洗好了呢。 再看看被水流浇灌的拉菲尔和温蒂。 洁白的羽翼和少女细软的头发都已经湿润。 “哎……” 他叹了一口气。 ……………… 这家酒店的主题房无疑是新装修出来的，里面的道具物品都是崭新的。 所以洛宁把裤兜里的钱都赔光了。 尽管前台的小姐说不用额外支付，但看在原本饱和的水床都爆成了一片**的份上，洛宁还是执意付了钱。 回去的路上，三人各有各的淡定。 拉菲尔神情淡淡的看不出想法。温蒂低着脑袋小步跟随其后。 只有莉露鲁从容的小脸非常复杂。 有懊恼和忸怩，不安的视线根本不敢去看洛宁。 “叮铃铃……” 随着几声敲门之后，咖啡店的门被人打开了。 米莉娅嘴里叼着半块巧克力，手里还捧着一本书。 当她开门看见敲门的是人洛宁，微微一愣。 “这么快就回来了？” 再看看洛宁身后狼狈不堪的三位少女。 她们身上半透明的液体在月色下朦胧着一银层光。 米莉娅眉头一皱： “……量这么多？” 这怕不是身体的水分都榨干了也不可能有的程度。 可是洛宁居然还能站着回来。 “是吾……” 莉露鲁低着头，蝠翼不自在地动了动。 恶魔很少有低头认错的时候，更别说是魔王了。 “是吾搞砸了。” 她朝着洛宁小声道。 洛宁回头看了她一眼，忍着笑意，脸上依旧绷着严肃的表情。 “借用一下浴室，米莉娅。” 说罢，他侧身和米莉娅擦肩而过。 洛宁自然是看见了米莉娅手中那本奇特的画册。 嘴角抽了抽。 他什么也没说。 就这种程度，估计还没有米莉娅通过他的视线在地球偷窥到的半点好看。 “欸~这就打退堂鼓啦？” 米莉娅靠在门框边上，瞅着上楼的洛宁。 他们之间的表情很微妙，米莉娅大概猜到了些什么。 “哎~~~” 米莉娅长叹了一口气。 虽然恨铁不成钢，但也算是她的意料之中。 温蒂和炽天使拉菲尔都太生涩了，对她们来说，一上来就多人运动未免太过刺激。 所以会搞砸很正常。 这种场面一般人都很难驾驭住。 对洛宁来说，也是需要将她们都足够攻破之后，才好出手。 是她操之过急了。 果然，以后还是需要她这个师傅亲自出马才行。 毕竟是自家小徒弟，那肯定是要宠的。 “上去吧上去吧，房间你们自由分配。” 米莉娅只好让出一条路，让三位被水浇得像落汤鸡少女们进去。 她们默默地走进来，整齐地上楼。 今夜的奇幻之旅就这样扼杀在了摇篮中。 洛宁带着她们上楼，熟练地回到自己的那间房间。 由于这次意外，她们还需要再去浴室冲洗一次。 洛宁就这样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 隔壁两个房间隐约传来洗澡的哗哗声，洛宁没有关门，他的房间门锁都被下了，所以关不关门一样。 恍惚间，他察觉到有人在靠近。 那个人眨眼间就来到床边，身体一股脑的从被窝里面钻进来。 洛宁潜意识里以为是米莉娅。 毕竟只有米莉娅才会用这种粗暴的方法上他的床。 但是当他感觉到被窝里那片冰凉的身躯、以及蹭在他腿上光滑的蝠翼之后，洛宁才反应过来，这个人钻他被窝的人是莉露鲁。 莉露鲁的身体凉凉的，还挂着一些水珠。 那双湿润的小手伸过来，抱住洛宁的胳膊。 “那个一点也不好玩……哼。” 她把脑袋藏在被窝里，声音也闷闷的。 这样洛宁就看不到她委屈又懊悔的表情了。 恶魔的犄角有意无意地蹭在洛宁的脸颊上。 洛宁就当莉露鲁这是在撒娇了。 他感受着老婆亲昵的蹭刮，甚至是还有点儿享受。 莉露鲁沉闷的声音再次从被窝里面传出来： “你、你要是喜欢的话，吾在自己的房间给你装一个，赔给你就是了……” 她小声嘀咕着。 洛宁望向天花板的视线一愣。 甚至都没多犹豫，他选择了点头。 “好。” “……你、” 莉露鲁没想到他居然毫不客气的承认了自己内心的想法。 早已猜到那些东西是做什么用的莉露鲁一阵恼羞。 圆圆的脑袋从被窝里抬起来，她白嫩的小脸上既是惊讶又是惊慌。 傲慢的魔王在娇怒起来的时候只会表现得极度生气。 但是这一次，莉露鲁刹住了。 毕竟确实是她的失误…… “吾、吾会信守承诺的！”她发誓道。 “嗯，我相信你。”洛宁认真地点头。 莉露鲁呆了一下，蝠翼紧紧地收拢，连细长的恶魔尾巴也跟着卷起来，无意间缠绕在洛宁的腿上。 “那你要轻一点……” 她声音弱弱的，似乎想到那种带着刑罚感觉的东西，就有点儿胆怯。 洛宁还是第一次看见她红色的眸子这般动容，里面的光芒在闪烁，明明正在从他的怀中抬起头来，可那双眼睛却根本不敢看他。 有点…可爱。 洛宁的喉结滚了一下。 感慨间，他已经捏住了莉露鲁的手腕。 莉露鲁的肌肤微凉，白净的手腕又细又小，洛宁一只手可以擒拿住两个。 手腕被高高举起的莉露鲁被迫从被窝里面拽了出来。 她的眼神变得更不安了。 光芒闪烁的眸子下，一片浅浅的红晕在眼位处晕染开。 娇小的身躯不自觉地缩了缩。 她张开娇嫩的嘴唇，小声呼唤道。 “洛宁……” 洛宁只觉得自己一阵燥热。 身体深处传来阵阵痒意，洛宁现在有一种想要将娇软状态的莉露鲁压在身.下的冲动。 之前是被成年体态的莉露鲁压在身.下，洛宁可从来没有翻身过。 而他这愈来愈烫的身体，和已经变得凌乱的气息是完全能够被恶魔捕捉到的。 “洛宁……” 莉露鲁艰难地咽了一下唾液。 嗓子干涸的人可不只有洛宁一个。 再抬眸偷偷看一眼洛宁的眼神，以及藏在他眼眸深处的火焰。 莉露鲁还是第一次有一种被猎人凝视的感觉。 她察觉自己在这一刻竟然成了要被狩猎的猎物。 495 赢麻了 “嗯……我来得好像不是时候？” 米莉娅抱着自己的铺盖。 她床上用品都打包卷好带过来了。 但是推门而入的时候，看到的是被莉露鲁坐在身下的洛宁。 虽然他还是被自己的老婆推倒了，但至少，这次洛宁有把莉露鲁的手腕扣住，然后举起来。 嗯，有进步。 莉露鲁小巧的蝠翼在激动得扇来扇去，当米莉娅进来的那一刻，她突然就不动了。 “……吾先睡了。” 莉露鲁的小脸绷得很紧。 在有除了洛宁以外的第三个人出现的时候，莉露鲁会秒怂。 被窝一卷，莉露鲁已经盖住脑袋，在洛宁身旁躺好了。 洛宁一整晚都在仰卧起坐，他把目光轻轻地放在米莉娅身上去。 米莉娅自己也是无奈：“谁让你不关门嘛，真的是……” “大不了我赔你一次双飞咯~~”米莉娅摊了摊手。 “喂，莉露鲁，一起？” 米莉娅可毫不客气。 她走过去就把莉露鲁的被窝掀起来。 莉露鲁把自己蜷缩成了一团，见被窝跑掉了，又连忙伸手去拉扯下来。 “吾不懂你在说什么……” “不懂你脸那么红呢？” “哼……他想得美。” “你自己的老公你不宠啊？” 米莉娅无奈道：“你老公为了你的事情，满大陆的跑，屡次把自己陷入危险中，你偶尔奖励他几次咯。” 米莉娅可不会像洛宁那样惯着魔王，说话的角度也是苛刻。 她伸手就要去把这只缩头乌龟剥出来。 莉露鲁将怀中的被角夹得很紧。 脸皮薄归脸皮薄，但是莉露鲁确实会认真思考米莉娅的问题。 “吾已经‘奖励’过他了……” “你那哪里能叫奖励啊，总是同一种方法是会腻掉的，你不知道男人都喜欢玩花样吗？” “不知道……” 莉露鲁只从被窝里露出半个脑袋，然后死命摇头。 “赶紧，再不快点那只天使可就要出来了，到时候你都没机会了。” “再快也快不了啊，洛宁很慢……” “那就奖励他一个香吻咯，这个快~~” “吻么……吾明白了。” 莉露鲁坐了起来。 洛宁看出来了，米莉娅用的是激将法。 仗着莉露鲁在感情问题上是个笨蛋，反应不过来，所以轻易地就把她给糊弄了。 可偏偏，莉露鲁就是吃这一招。 此时的米莉娅已经走到了洛宁的身旁来。 她两分别站在洛宁的左右边。 米莉娅笑.眯眯地看着洛宁，嘴里在倒数道。 “三、二、一……” 同一时刻，两双柔软温凉的唇瓣同时落在了洛宁的脸上。 一个在脸颊上，另一个在正中靶心，湿润的落在了洛宁的嘴唇上。 甚至还贪婪的张开贝齿，绵绵地咬了洛宁一口。 她可谓是正大光明的当着莉露鲁的面，强吻了洛宁。 莉露鲁小脸一愣。 她近距离看见了自己的男人被人偷吃的场面。 “你……狡猾。” 莉露鲁憋了一会儿才吐出这几个字。 “你亲的根本不是脸……” 米莉娅淡淡一笑： “我没说是亲脸哦……” 米莉娅笑得像极了一个反派。 就好像她才是魔王，而对面的魔王才是勇者一样。 莉露鲁鼓着小脸，狠狠地看着洛宁。 洛宁其实想抬手擦一擦脸颊上被她留下的那片湿漉漉的痕迹来着。 但是想了想，如果这个时候抬手去擦她亲过的地方的话，莉露鲁铁定会顺势扑过来咬他。 “……亲吾。” 她扭捏了好一会儿，才开口。 先开始洛宁以为自己是听错了。 毕竟让莉露鲁主动开口让洛宁亲她…… 这种事情和月亮从东边升起来了差不多。 “听不见么，吾让你亲吾。” 在莉露鲁幽幽的目光下，洛宁这才小心翼翼地坐起来。 他把身体向前倾斜，莉露鲁相当配合的闭上眼睛。 洛宁在莉露鲁微张的娇唇上轻轻一贴。 “啊，你好狡猾啊……这样一来我就输了啊！小徒弟！！” 刚坐正身子，洛宁的肩膀就被米莉娅用力拽着，一双手臂紧紧地抱住他。 她死活也不愿意善罢甘休，就要让洛宁一碗水端平。 洛宁拿她没辙，也只好亲她一下。 “洛宁，吾都没有同意！！” 另一旁的莉露鲁又不干了。 米莉娅吃不吃亏她不知道，反正她绝对不能吃亏。 黑色的蝠翼横着伸过去，隔绝在洛宁和米莉娅之间，莉露鲁小手一横，抱住洛宁的身子，要去强势地用自己娇小的身躯把他拽走。 “啊，这样很不公平啊！” 米莉娅见状，直接扒开碍事的翅膀，欺身骑.上洛宁的腰。 三人以一种奇怪的方式扭打在一起。 拉菲尔和温蒂站在门口。 沐浴后的热气在她们身上蒸发。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 纯洁的蓝瞳里是疑惑不解。 另一双浅棕色的眸子里闪烁的是青涩和胆怯。 ……………… 洛宁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人都是麻的。 同时和四个女人睡在一起，还是太有挑战难度了。 虽然为了照顾拉菲尔和温蒂的感受，米莉娅并没有做什么过激的事情。 只是多亲了洛宁几下，然后意犹未尽地在被窝里偷摸了几下而已。 但是整个夜晚，洛宁的身体就没有属于自己的那一刻。 每一只胳膊都枕着两个脑袋。 洛宁就像是被固定在床上的耶稣，整个人呈十字架的形状摆了一晚上。 这个点的米莉娅已经起床。 她一大早就出门，打算和温蒂一起给洛宁准备丰厚的早餐。 但是洛宁的左右手边，也分别压着一天使和一恶魔。 “神明大人，早上好……” 拉菲尔温顺地躺在他的头侧，两人的距离很近，洛宁能感受到她温热的鼻息。 几片温暖的羽翼轻轻地拢过来，丰满的羽翼就好像雪白的薄被，悄无声息地盖在洛宁的身上。 “早……” 洛宁咬着牙，渐渐地把自己的手臂从拉菲尔的头发下抽.出来。 她金色的长发很软很细，但是洛宁已经感觉不到触感了。 手已经没知觉了，再不收回来，大概会废掉。 “神明大人……” 拉菲尔饱满的嘴唇轻轻的抿在一起，湛蓝无暇的眸子无辜地眨了眨。 她好像误以为洛宁收手是因为不想给她枕着了。 洛宁抽到一半的手顿在原地。 算了算了，给她吧给她吧。 于是洛宁光速躺好。 拉菲尔嘴角笑了笑，挪挪身子，直接睡在洛宁的肩膀上，身子紧紧地贴着他。 洛宁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闭上眼睛。 他的左侧睡着柔软温热的拉菲尔。右侧则是躺着缩在了被褥下，夹住他的腰，把自己团成了一团的莉露鲁。 莉露鲁身体又软又小，因为恶魔的特殊体质，导致她天生体温微凉。 洛宁躺在那里就好像在经历冰火两重天。 就在他闭目养神，打算睡一个回笼觉的时候。 洛宁的身体彻底僵住了。 他的小兄弟被一双小巧灵活的手狠狠地抓住。 那一瞬间，洛宁不敢再挪动分毫。 脑海里不由得在想……这会是谁的手。 只是，在集中注意力认真感受的时候，他能感觉到那只小手在他炙热的身体上留下的冰凉温度。 再低头去看。 被窝的缝隙里面，一双猩红色的眸子在黑暗中显露出来。 她恶恶地瞪了洛宁一眼。 莉露鲁好像是在对洛宁身旁粘过来的天使很是不满。 洛宁下身一凉。 “嘶…………” “怎么了，神明大人？” 拉菲尔感觉到了洛宁脸上的痛苦，纯真的眼眸轻轻地看着洛宁。 洛宁咬着牙冠，摇头。 他被咬了。 恶魔尖尖的獠牙刺在肌肤上。 没有刺破表皮，但是那种部位…… 疼得那叫一个酸爽。 洛宁一直都不觉得自己有特殊的癖好。 所以被咬了一口就会站起来这种事情，只能说是身体的本能。 而躲在被窝里的莉露鲁也是发现了这一点。 所以她更是肆无忌惮地玩了起来。 甚至直接上嘴。 洛宁被摁在那里反复摩擦，胸膛下的呼吸也在逐渐加重。 “神明大人……” 拉菲尔担忧得不行。 神明大人的反应，好像是发烧生病了。 天使极少生病，所以她不知道应该用什么办法来解决。 唯一能做到的，似乎就是用光明魔法治愈神明大人作为人类的身躯。 可是……魔法对他并不管用。 轻轻收拢羽翼，拉菲尔将自己娇柔的身躯紧挨在洛宁的身侧。 至于睡在神明大人另一侧不断动弹的恶魔，拉菲尔自然是感受到了。 只是她想不到那么深的地方去而已。 而洛宁这边，他把睡麻的右手缓缓收回，伸进被褥的下方。 他准确的抓住了莉露鲁那双小巧蝠翼的根部。 温凉的翅根被拎起来的时候就好像是在拎一只小鸡崽子。 洛宁慌乱地往外一扯。 挣扎中，挤压感带来的压迫让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 已经来不及了。 莉露鲁‘咕噜’一声。 成功得手。 这种事情对她来说，还是比较有成就感的。 她在被窝里抹了把嘴巴，然后若无其事地钻出来。 白净的小手整了整衣领，稍稍瞅了一眼盖住自己的额头在大口喘气的洛宁。 莉露鲁狡黠一笑，恶魔的獠牙从嘴角露出来。 “下楼吃早饭了，洛宁，你今天一早还要出发。” 魔王依旧是高傲的魔王，反而在床上大口呼吸的洛宁像是魔王的小娇妻。 洛宁用右手盖住了自己的双眼。 他没办法向拉菲尔解释莉露鲁的行为，也想不让拉菲尔看见自己那双填满X火的眼神，所以干脆就捂住了脸。 可恶……又输了一次。 他下次绝对会翻身的，绝对！ 496 溜了溜了 “神明大人早啊！拉兹给你做了糖心煎蛋！” 拉兹远远地抬手和洛宁打招呼。 她好像跟着米莉娅学了点厨艺。 只是……这桌子上焦糊糊的食物，似乎还有待改良。 米莉娅看见了满脸疲惫的洛宁，以及高傲地翘起了尾巴的魔王莉露鲁。 她试着猜想了几种可能性。 但是转眼又看到神色淡然的拉菲尔。 米莉娅觉得自己的猜想又不太准确。 “过来吃饭。” 米莉娅拍了拍身旁的空位，招呼洛宁。 莉露鲁从容不迫地走过来，然后十分坦然的坐在米莉娅的身旁。 这是米莉娅特意给洛宁留的位置呢，莉露鲁竟然一点儿也不客气。 也不知道这魔王抽的什么风，大清早的这么强占有欲？ 导致她想要给自家小徒弟品尝的黑暗料理都没有地方投喂了。 洛宁无精打采的坐在位置上，吃了一口拉兹的焦黑煎蛋，又喝了一口奇怪颜色的饮料。 经过这么多次的摧残，不仅是洛宁的味蕾有了强大的适应能力，就连他的胃也磨炼得坚硬无比。 周围的气氛有些奇怪。 洛宁也顾不上这么过，他得先吃为敬。 补充营养是必要的。 米莉娅撑着脑袋，注视着自家小徒弟狼吞虎咽的模样，不由得在想，自己是什么时候让他饿肚子了？ “砰砰砰、” “来啦来啦~” 门外的敲门声扰乱了米莉娅的思绪。 打开门，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 “米莉娅老师。” 门外的少女站姿端庄，金色的长发齐腰，比太阳光还要耀眼的金眸在说话间偷偷往屋里瞅了一眼。 “啊，露塔，进来吧。” 米莉娅拉开门，连忙招呼对方。 论辈分，圣女露塔确实是应该称她这位火之勇者为一句‘老师’。 各种意义上的‘老师’。 毕竟米莉娅可谓是露塔的青春启蒙导师。 露塔今天穿着一套黑白色的女仆裙。 脱去黑色的外套之后，低胸女仆裙的好处也就显露了出来。 姣好的身段下，一双黑色的丝袜透着淡淡的肉色，笔直细长的小腿轻轻地踩在高跟鞋上，将她优雅的腰身又高挑了几厘米。 “米莉娅小姐，妮可……没有迟到吧？” 一只粉色的猫娘跟着圣女一起挤在门外。 妮可缩着脑袋，有些不大好意思。 她和露塔一样，穿着奇特的服装。 也不知道米莉娅哪里来的恶趣味，竟然让妮可穿上了黑色的渔网袜。 那双粉色猫耳朵、以及脖子上都挂着金色的铃铛，一支巨大的蝴蝶结系在细软的腰后。 妮可身材矮小，松软的裙摆刚好遮住膝盖，渔网袜也只能勉强将她白嫩细短的双腿裹住。 因为型号不对的关系，网袜屡次往下掉落，妮可只好红着脸弯腰，去把它们捞起来。 每次弯腰的时候，身上挂满的金色铃铛总是会叮当作响。 倒是可爱当中，又了一点小性感。 妮可第一次穿这样的女仆裙，特别是要穿给自己的主人看。 她还有些害羞。 米莉娅多欣赏了她几眼，然后十分认可的点了点头。 “没有迟到，刚好，洛宁还没有走，你快进去吧。” “是……” 猫娘女仆温顺点头。 她身上的裙子偏大，瘦小的身躯兜在布料中，胸口的位置相当空洞，平坦的胸脯上不断有风漏进去。 妮可乖巧地走到洛宁的身边来。 洛宁刚咬了一口面包，还没来得及下咽。 他抬眼就看见了朝自己走来的猫娘。 妮可抖了抖耳朵，猫耳朵上的铃铛很小，声音也很清脆。 “主人……这是妮可的工作服……” “好、好看吗……” 她羞答答地挪开视线。 洛宁把目光凝聚在妮可三角形的猫耳朵上。 总感觉，挂在上面的蝴蝶结铃铛比较戳他XP。 “工作服……？” 他诧异道。 即便咖啡馆不营业，但再怎么说，这种玩意当日常工作服穿，未免也太不自在了。 洛宁记得猫对声音很敏感，不适合戴铃铛，也不知道异世界的猫娘是不是也如此。 “米莉娅小姐说…这是为主人特别定制的版本……平时不是穿着一套。” “主人今天要出远门，妮可特意来送行……” 在说话的时候，妮可紧张得耳朵直抖，挂在上面的铃铛也跟着发出清脆的叮铃声。 洛宁没忍住，抬手在她毛茸茸的猫耳朵上捏了一下。 “喵唔……”妮可舒舒服服的闭上了眼睛。 在感受到被那双猩红色的眸子轻轻瞅一眼的时候，洛宁恰到时机的把手收了回来。 “好好教米莉娅厨艺，”洛宁看着猫娘粉色的眼眸，压低声音又说： “不要让她做奇怪的料理。” 有一说一，米莉娅作为一个冒险家，由于经常在野外生活的关系，她的烧烤技术绝对是可以认可的。 但她自从开始懂得享受生活、有了厨房之后，可能是某种女人的天性被激发了，米莉娅在厨艺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现在可以说是误入歧途了。 洛宁希望自己回来之后，至少能把她辣椒味的饮料和水果味的煎牛排改进改进。 猫娘乖乖点头，学着洛宁的模样小声回应道。 “妮可会努力的。” “说什么呢说什么呢，是不是说我坏话了，小徒弟！！” “没说。”洛宁淡定摇头喝茶。 妮可也是乖巧的点头，她无论如何都是站在洛宁这一方的。 “你给我等着！” 米莉娅气不过，用手狠狠地捏一把洛宁的脸。 以她的听力，自然听见了洛宁和妮可的窃窃私语，所以她相当不服气的折返回了厨房，就要给洛宁再做一顿。 “神明大人，也摸摸我的头~” 已经安耐不住的露塔蹲在了洛宁面前，双眼冒着碎小的星星，期待地望着洛宁。 露塔金色的长发下是修身的黑白女仆服，曼妙的圣女之躯穿上有些小性感的衣服，就有一种禁断的美妙感。 洛宁自动把这身衣服带入拉菲尔的身上。 感觉可能拉菲尔会更适合一些。 嗯……好像只需要胸前的铃铛和吊带袜就行了，天使完美的身躯根本不需要太多布料点缀。 拉菲尔注意到了洛宁的视线，疑惑地歪了歪脑袋。 “神明大人，神明大人~~”露塔急不可耐地蹲在洛宁面前。 于是洛宁抬手，在她柔软的女仆帽上摸了一把。 实际上，露塔已经很克制自己了。 要不是那位圣洁的炽天使长还在自己的身旁，露塔肯定不会像这样这般矜持的等候神明大人抚摸自己，她早就饿虎扑食了。 洛宁敷衍般摸了摸露塔的头，露塔的身体在地上扭得像一条毛毛虫。 看她痴狂的模样，总感觉这家伙也误入了歧途，都要和魔王城的那只魅魔靠拢了。 洛宁两口将盘子里的食物清扫干净。 时候也不早了，他拿上包袱准备出发。 “欸，饭还没做好呢，就要走啦。” 米莉娅端着盘子过来。 洛宁瞥见了里面黑乎乎的东西。 有点儿庆幸自己溜得正是时候。 “东西还挺重……” 洛宁试着提起自己的行囊，结果发现这玩意自己根本拽不动。 大概估算了几下，这些东西大概放在储物空间里都够呛。 “很重你也要带上啊。这可是我们四个特意给你收拾的行礼啊~~” 米莉娅双手叉腰，说道：“我怕你路上无聊，所以放了几本书，莉露鲁给你带了干粮食物，温蒂给你准备了一些生活用品……拉菲尔塞了两个羽绒枕头进去。” 听了米莉娅的解说，洛宁才重新审视了一番自己的行囊。 勉强能算是一些生活必需品。 不过……大概是她们的心意太沉重了，里面的东西份量也是沉重得不行。 将所有东西收进空间戒指里，洛宁拍了拍手。 “就别送了，出城的时候不能太显眼。” 洛宁说着，把脑袋埋进盆里吃饭的拉兹拽出来。 拉兹“唔哎”一声，身体一轻，人已经躺在了洛宁的肩膀上去。 她以前经常这样挂在洛宁身上，所以很快就在洛宁身上找到了一处舒适的位置。 “拉菲尔，天堂这段时间就暂且停留在这附近，如果帝国真的对伊兰王城有所行动，就全部驱逐。” “拉菲尔明白。” 被叫到名字的炽天使温顺地点头。 她在所有人当中，大概是唯一一个没有‘依依不舍’这种情绪的。 相反的是，拉菲尔对洛宁的旅途甚至还充满了期待。 趴在洛宁肩膀上的拉兹羽翼一缩。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刚才拉菲尔大人看向自己的时候，带着无形的笑意？ 拉兹晃了晃脑袋，觉得一定是自己看错了。 “那我就走了。” 洛宁扛上拉兹，准备出发。 “洛宁大人，路上小心。” 眼看着他真的要走了，始终保持着沉默，降低自己存在感的少女终于还是忍不住叮嘱了一声。 温蒂捏着双手，紧张地望着门口的人。 洛宁回头朝她笑了笑。 “嗯。” “哎哎，用不着这么煽情，这家伙走不了多少天的，他要一去不复返，我第一个去帝国把他揪回来！” 米莉娅走到洛宁的身边，又低声在他耳边说： “别玩得太过火了，小徒弟，不然到时候我可不帮你。” 米莉娅的语气中多少带点威胁。 虽然洛宁知道自己是去办正事，而不是去玩的，但他还是配合的点了点头。 “走了。” “主人再见~~” “一路顺风，神明大人。” “帝国危机四伏，和吾保持联络，洛宁。” 洛宁回头看见了她们脸上各自的担忧。 他冲她们笑了笑，轻轻关上了木门。 497 贪婪 二合一章节 “呼唔~神明大人，解脱了解脱了，拉兹终于可以敞开吃饭啦！！” 刚一出城，趴在洛宁肩膀上娇软的小天使就往他怀里一趟。 整只天使一种要摆烂的模样。 如果换做是拉菲尔在场的话，拉兹根本不敢像这样躺在洛宁的身上。 亵渎神明可是对神明的不敬，尽管拉兹已经‘亵渎’了无数次了，但是她不想给拉菲尔大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你平时吃得也不少。” 洛宁无情揭穿。 拉兹哼唧一声： “天堂根本没饭吃，在米莉娅小姐那边的时候拉兹也不敢吃太多了，怕米莉娅小姐嫌弃拉兹……” “那你就不怕我嫌弃你？”洛宁瞥了她一眼。 小天使的羽翼不经意间挥了挥。 “这有什么，神明大人都不止一次嫌弃拉兹了，所以不差这一次。” 这只小天使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她一边说着，一边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个比她头还要大的面包，就开始在洛宁的身上‘咔咔’啃了起来。 洛宁一路向着东南的方向往前走，拉兹渐渐觉得不对劲。 “神明大人，坐骑呢？白羽龙去哪里了？不会是要徒步去人类帝国吧……” “白羽龙不适合出现在帝国，它太抢眼了，我把它留给米莉娅照顾，我们现在先往南方走走。” “唔姆……以这种移动速度，得多久才能到帝国去了……” 拉兹望着天，一脸的发愁。 她倒不是真的心疼神明大人。 主要是，野外没什么好吃的，拉兹想要尽快到帝国，然后胡吃海喝。 “洛宁。” “嗯嗯？” 在拉兹发呆之际，她听见了女人的声音。 那张小脸惊慌失措地朝声源看过去。 拉兹看见了身材高挑、穿着红色长袍的成熟女人。 是个熟悉的面孔。 “啊…好像是叫，玛丽亚校长？” 拉兹喃喃一句，立马反应过来不对，身后原本随意散开的四翼即可收拢。 但是已经迟了，她的翅膀已经被玛丽亚看见。 拉兹小脸一呆。 这可是神明大人千叮万嘱过的事情，拉兹深知自己不能在人类的面前展露出天使的特征。 就在她万念俱灰的时候，洛宁在她头上拍了一下。 “不用藏着，她已经知道了。” “诶诶？” 拉兹捂住脑门。 要怪也只能怪昨天拉菲尔出现在人类面前的时候，拉兹沉浸到了米莉娅的炖锅里面。 “不过……神明大人……” 拉兹悄悄地把嘴巴凑到洛宁的耳边，小声道： “神明大人才离开拉菲尔大人她们几分钟，就偷偷和别的女人幽会……恐怕不太好吧？” 洛宁搞不懂她想说什么。 拎着这只调皮的小天使，洛宁径直走到玛丽亚的身侧去。 他绕开玛丽亚，转而上了玛丽亚身后的马车。 说是马车，其实是两头地龙在拉车。 作为地面移动必备的工具，地龙的耐力和爆发力都在马匹之上。 可能唯一的缺点就是太贵了。 但是这对于富婆玛丽亚来说，不成问题。 “麻烦你了，玛丽亚。” “不客气。一路顺风。” 玛丽亚来到这里的目的也就是为洛宁送上交通工具而已。 她静候在旁边，注视着洛宁进入马车。 两人简单打了个招呼，洛宁抓着地龙的缰绳，用力扯了一下。 “吼唔……” 地龙的声音又沉又闷，鸣叫一声之后，脚爪快速奔跑起来。 洛宁的旅途这才算是展开了。 拉兹坐在颠簸的马车里，几次想往嘴里喂面包却都塞到了鼻子里。 于是她放弃了吃饭的打算，转而舒舒服服地躺在洛宁的怀中。 “神明大人真的是，只是这种事情的话，也没必要躲躲藏藏吧……害得拉兹都差点误会了。” 还以为洛宁是要把玛丽亚叫上车，然后展开没羞没躁的二人精彩世界呢。 拉兹的小脑瓜里还想过会不会大饱眼福。 但是她完全猜错了。 “没有躲躲藏藏，地龙在伊兰王城不好弄，毕竟王城的城门才打开，商人和冒险家都还在路上，所以玛丽亚时间迟了一点，没赶上在我出发前送过来。” “不听不听，拉兹才不听神明大人解释呢。” 洛宁难得耐着性子跟她说了一声，结果这家伙耳朵一捂，一副解释就是狡辩的姿态。 洛宁在她脑门上锤了一下。 拉兹捂头狂叫。 “嘤嘤嘤！！” “呜，神明大人，”拉兹抽了口鼻涕，接着说道： “神明大人是打算直接用地龙达到帝国么，明明有更好的办法……等这样去帝国，拉兹都饿扁扁了……” “不，我只需要到达下一个城镇就行，然后跟随那边的冒险者或者商人混进帝王城。” 洛宁想了想，又说道：“反正现在的城镇除了伊兰王城在反抗以外，其他的人类城邦都属于帝国……如果恰好那个城镇也在招兵的话，那我就省事儿了。” “神明大人真的要去帝国参军嘛，感觉好奇怪。” 拉兹舒服地窝在洛宁怀中，小声念叨。 这个问题洛宁已经回答很多次了，他不打算再说一次，于是摸出来一根牛**塞到拉兹嘴里。 拉兹眼睛一亮，立马不吭声了。 果然，堵住这小话痨嘴巴的最好办法就是用食物。 成功堵上小天使的嘴之后，洛宁躺在座位上，看着车顶小息。 玛丽亚准备的这辆车倒是挺舒适的。 并且，这地龙认识路，洛宁甚至不用操控它，它也能自己寻着路找到下一个城镇。 为了保险起见，洛宁将利维坦之歌摸出来放在身旁。 他打算浅睡一会儿，利维坦之歌无疑是最好的保镖。 洛宁刚闭眼躺好，恍惚间，他的视线好像晃到一个小东西。 那东西又扁又小，微弱的挂在马车车顶的角落。 那双眼睛红透得像是小珠子，在黑暗的角落里散发着冷冷的光芒。 洛宁可太了解这个眼神了。 他叹了一口气，坐起来。 “欸，神明大人，躺得好好的，干嘛坐起来嘛！” 拉兹在洛宁的身上睡得正舒服，洛宁坐起来的时候，她就像滑滑梯那样顺着洛宁的胸膛滑落了下去。 一屁股坐在地上的拉兹也不懊恼，拍拍手又爬起来。 拉兹眼巴巴看着洛宁在狭窄的车厢里走动。 他走到角落去，伸手去够着角落里那只小蝙蝠。 小蝙蝠不给他捉，绕着他飞行了一圈，最后自己主动绕到柔软的椅子上去。 那只巴掌大小的小蝙蝠直接停留在了拉兹的头顶。 拉兹抬眼瞅着头上的小动物，恍惚间，她才反应过来。 “神明大人，这个好像是魔王大人吧？” “嗯，”洛宁点了下头，“应该是。” 这只小蝙蝠一点也不想让洛宁捉住的样子。 于是洛宁也不勉强，反而安安静静地坐回拉兹的旁边。 拉兹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又说道： “神明大人，魔王大人不会是知道你和玛丽亚校长幽会，所以生气了吧……” “欸，这是可以说的吗？” 小天使无辜地眨眨眼睛，好像意识到自己是闯祸了。 果不出奇然，趴在她脑袋上的小蝙蝠，正在用一种凶狠的眼睛看着洛宁。 洛宁无奈极了，抓着拉兹的后领往上一提。 “你先去空之境的碎片里睡一会儿。” “欸！？” 话音刚落，拉兹就已经消失在洛宁的面前。 把拉兹塞进小黑屋这种地方是和拉菲尔共同商量过的事情。 这也是拉兹和洛宁一起旅行付出的唯一代价。 不过，洛宁知道这家伙怕黑，也烦她出来后一顿哭诉，所以他提前准备了一些魔法灯，以及一大堆零食放进小黑屋里。 现在的小黑屋对拉兹来说，就是天堂。 “过来，老婆。” 洛宁拍拍腿，示意那只小蝙蝠到自己的腿上来。 然而，那只小蝙蝠只是铺开翅膀趴在椅子上，完全没有想要靠过来的意思。 洛宁也不急，只是无力地往靠垫上一躺，一副身心俱疲的模样。 他甚至还故作疲惫地叹了一口气。 “我在我以前那个世界，一辈子也没出几次远门，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隔壁省旅游……旅游就是吃喝玩乐看风景，开开心心玩一圈，然后就回家。” “老实说，像这样孤身一人出国，而且还是去敌对的国家，多少是有点儿忐忑不安。” 洛宁说着，偷偷看了一眼坐垫上趴着的小蝙蝠。 他深情款款道： “但是为了你，多远我都会去。” ‘扑簌簌、’ 话音刚落，洛宁感觉到了那只小蝙蝠挥动翅膀的时候扇出来的凉风。 凉风吹在他脸上，所以莉露鲁这个时候大概离他很近。 于是他淡定地闭上了眼睛，细细感受着那一片片娇小蝠翼吹出来的清风。 小蝙蝠突然开口了： “吾很抱歉……等这件事情结束之后，吾不会再约束你，整个魔族也不会再对你进行‘都是创世神害的’这种道德绑架。” “所以这是最后一次了，洛宁。” “我想要的可不是什么自由啊~” 洛宁悄悄睁开了一只眼睛，看了一眼脸上的小蝙蝠，又重新闭上。 “我也不想要‘抱歉’，或者是‘谢谢’，你应该知道我想要什么吧，老婆~~” “吾不懂……” “你应该懂。” “吾、吾才不懂。” “啊，路途好累啊，如果有老婆的亲亲那就好了。” 洛宁斜斜地躺下去，开摆。 那只小蝙蝠在洛宁身周左右横飞，犹犹豫豫的。 洛宁的注意力全放在她的身上。 然后看准时机后，手臂一伸。 将那只小蝙蝠娇弱的翅膀精准捉住。 在洛宁触碰到小蝙蝠的一瞬间，小蝙蝠的变身魔法瞬间解除。 莉露鲁变回了娇软少女的模样，在她变回本体的刹那间，魔王的气息在无形中弥漫出来。 “吼唔！！” 前方的地龙长啸一声，逃命似得沿路冲锋。 车内颠簸得厉害，坐在洛宁身上的莉露鲁眼看着就要甩出去，洛宁伸手捞住她柔软的腰段，顺势将她抱在了怀中。 两人就这么侧躺在沙发上，莉露鲁被固定在洛宁的胸膛前，动弹不得。 还好这张座垫足够大，勉强能够挤下两人。 那片银白的长发柔软地贴在洛宁的胸膛上。 洛宁能闻见莉露鲁发丝间淡淡的香气，是和他用的同一块香皂的气味。 “你今早是不是偷吃巧克力了。” 洛宁把脸埋进她的脖颈间，双手轻轻地圈着魔王细软的腰。 “吾才没有偷吃……” 莉露鲁背朝着洛宁。所以洛宁现在看不到她面色通红的模样。 但是她尖尖的小耳朵染着熟透的粉色，洛宁甚至在上面咬了一口。 “唔……放开吾！！” 莉露鲁开始挣扎了，洛宁把一条腿伸过来，压在她的身上。 “不放。让我抱一会儿。” “我想要的就是这个，你让我抱一会儿，我就不累了。” 洛宁把脑袋凑到她的耳边，说话间，温热的气流吹在那片粉色的耳垂上。 莉露鲁被热气撩得一个机灵，但还是没有过多的挣扎。 她好像真的在乖乖的给洛宁这么抱着。 “太便宜了……” “嗯？什么？便宜我了？” 洛宁眨了眨眼睛，觉得自己可能听错了。 “只是这样的话，也太便宜了，人类都是贪婪的，你应该想要更多的。” “噗……” 洛宁这次有一字不漏的听进去，他笑了一下。 “贪婪的是你吧，小馋猫~” “吾、吾才没有！！” 她红着脸怒斥。但是在察觉到洛宁转动她腰身的时候，她并没有任何抗拒。 莉露鲁在洛宁怀中翻了一个面，她面朝着洛宁。 如此近的距离能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和隐隐的心跳。 莉露鲁因为莫名的紧张，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而她这么一闭，那双柔软的嘴唇就像是钻空子一样贴了上来。 “唔……” 她索性闭上了眼睛，接受了他的贪婪。 ……………… 克洛塔尔帝国主城。 ‘克洛塔尔城’ 作为人类第一城邦，这里的集市随处可见，热闹非凡。 少女蹲在不起眼的角落里，宽扁的兜帽将她的脑袋衬得圆圆的。 那双漂亮的绿色眼瞳无声地注视着来往的人群。 锐利的眼神暗藏着隐隐的杀意。 就好像这座城的所有人类都是她的仇人似的。 上一秒还眼神凌冽的少女，下一秒…… “咕呜~~” 肚子里传来的嗡鸣声让她神情一滞。 一双白净的小手捂住肚子，脸上一顿苦恼。 “呜呜，好不容易来到这种地方……怎么能饿死在这里。” “好饿…这种地方……为什么没有昆虫可以吃……呜，连森林都没有！” 少女四十五度角忧愁地望着天空，冒兜下一双尖长的异族耳朵隐约可见。 也不是没有想过要去抢街边的水果摊。 但是，打又打不过，去伸手要饭又太丢她种族的脸皮了。 “呜呜…”她呜咽一声，把目光放在街头喷泉池。 在那边，‘帝国征兵处’五个字异常显眼。 对少女来说，更显眼的，是那五个大字下的一排小字—— ‘一日三餐，包吃包住’ “咕噜。” 少女咽了下唾液。 将怀中的长弓挂在背上，她虚弱的从地上站起来。 “奶奶常说，打败敌人的最好办法，就是先了解敌人……” “……你好，我要报名，请问你们这里真的包饭吗？” 498 小镇 烈阳当头。 拉着马车的地龙终于在森林小路的尽头、一处坐落在草原与森地交界处的城镇前停了下来。 这座城镇很小，零零散散的分部着十几栋建筑，是连名字都叫不上来的偏僻小镇。 进城时并不需要检查，这里的居民对洛宁这样的冒险者也不排斥。 更重要的是，这座小镇有克洛塔尔帝国的征兵报名点。 也就只有玛丽亚那个女人能找到这种偏僻的地方了。 这倒是为洛宁省下了不少麻烦事。 “神明大人，这龙……不要了嘛？” 拉兹昂着脑袋，娇小的身躯上裹着一件深褐色的披风。 披风的帽子将她抢眼的金色卷发完全覆盖，那四片柔软的羽翼也是在洛宁的特别叮嘱下乖乖藏好。 洛宁说过，她只有一次机会。 如果天使的外貌被任何一个人看出来，那么拉兹之后的日子将会在小黑屋里面度过。 其实拉兹并不抗拒进入小黑屋，那里有吃的喝的，也有光源。 但是洛宁说了，到时候会没收里面一切食物，只给她留一盏魔法灯。 所以拉兹一秒就怂了，并且诚恳地向洛宁保证，自己绝对不会露馅。 “神明大人，真的就让它们走了嘛……” 看着原路折返回去的地龙和马车，拉兹捏着小手，依依不舍。 “明明可以烤了吃的说……” 她咽了一下唾液。 “唔哎！” 洛宁像是拎小鸡崽子一样将她提了起来。 “你是天使，拉兹。” “拉兹才不是天使捏，拉兹现在是充满七情六欲……特别是在食欲上相当旺盛的人类！！” 拉兹双手叉腰，振振有词。 她已经完全带入洛宁给她拟定的角色了。 现在博爱善良的天使竟然想要吃掉自己的坐骑。 这件事情在洛宁的认知里，就很离谱。 洛宁把她提在手里，就这样拎着走进这座小镇里。 小镇就一条街，一眼就能望到底。 规模也就是大一点儿的村子。 修建在正中央的小喷泉就是整个小镇上唯一的景点。 喷泉前方，帝国的士兵懒洋洋的坐在边上。 一支支代表洛克塔尔帝国雄狮的大旗高傲的插在砖缝隙里，一个写有‘征兵处’的木牌横着摆放在那些士兵的面前。 洛宁晃了一眼，就往那个方向走去。 拉兹晃晃悠悠地看向远方。 地龙已经溜走了，拉兹倍感可惜。 不过她也就是随便叫叫，如果真的让她亲口吃掉地龙那种温顺又有灵性的动物，她还真不一定下得去口。 “神明大人，魔王大人回去了嘛？” “嗯，回去了。” 洛宁顺着街边往中央的位置走。 这里人烟稀少，稀稀疏疏的几位路人还都是没有任何魔法道具的普通人。 但即便如此，洛宁还是警惕地把利维坦之歌挂在腰上。 毕竟这可是他老婆千叮万嘱的事情，很多时候，洛宁还是愿意去听她老婆说的话的。 “神明大人在马车上和魔王大人做什么了？” 拉兹睁着圆圆的大眼睛，整一个好奇宝宝的模样。 但她根本不是单纯的好奇宝宝。 一个大写的‘污’字，正挂在她的脑门上。 “你猜。”洛宁忽然笑了一下。 拉兹眼睛都瞪直了。 “告诉拉兹，告诉拉兹！！” “球球你了神明大人！！说点细节吧！！” 拉兹从没有这么恳求过洛宁。 但是洛宁不为所动，只是神秘地笑了笑。 “不说。” “啊啊啊啊！！” 拉兹在洛宁手上一顿抓狂。 她被洛宁拎在手里晃荡得厉害，想要挣扎，可是对于没了翅膀的天使来说，平衡力严重受阻。 所以拉兹只是象征性的扑腾了几下，随后就任由洛宁提着走了。 “小伙子，小伙子……” 再走几十米就是帝国征兵处，洛宁忽然被街边的一个声音叫住。 他回头看了看，确认身后那个男人在叫自己。 “有事？”他好奇道。 “小伙子，你这是要去参军…？” 洛宁的身后，男人站在楼与楼之间的阴影角落里，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喷泉池旁的士兵，又把目光放在洛宁的身上。 得到洛宁点头肯定之后，他又压着声音小声道。 “我看你是从西北方向过来的……是从伊兰王城里逃出来的城民吗？” 伊兰王城解除封锁的事情早在当天就传开了。 富商们利用传送魔法阵，能将消息快速传遍人类领地的各个城镇，这座距离伊兰王城只有几百公里的小镇更是第一时间知道了消息。 洛宁静静地注视着面前穿着简朴的男人，缓缓地点了点头。 “帝国的征兵……别去报名。” 男人朝他招了招手，努力劝慰道。 “别看他们待遇写得丰厚，一日三餐又发放工资的……但是里面藏着不少猫腻。” 男人又确认了一眼那些帝国士兵在打盹儿，根本没有注意到这边之后，又悄声接着说道： “我们镇上去了不少壮年，都是一去不回……向上面询问的时候，他们都说是在边境冲突上战死了。可是我打听过了，帝国最近根本就没有边境冲突！” 男人的语气有些激动，他缩了缩脖子，身体站在阴影里面藏好： “我们小镇接受过不少伊兰王城的帮助，我也是看在你是伊兰王城的城民份上，想要劝一劝你……” “谢谢你的相劝。”洛宁朝他颔首道： “我想问一问，帝国征兵是一直都在进行，还是说，每隔一段时间来一次？” 姑且还是要收集一点情报，这位热心的小镇居民无疑就是最好的情报提供人。 洛宁尽量将自己的面部表情压得和善了一些，被他抓在手里的小天使也是看得懂场合，老老实实的没有再闹腾。 “他们来得没有规律，”男人摇头道： “帝国士兵隔三差五就会来，特别是喜欢来我们这种偏僻的小镇……我们这种地方经济和农业都不行，有些家庭就连温饱也成问题，所以征兵的条件对他们来说相当诱人。” “但是我看小伙子你穿得体面，也不像是吃不饱饭的人……你可要慎重考虑啊。” 洛宁朝他温和地点了点头。 男人眼看着也劝不住了，连连叹息。 “多年轻的一条命啊……明明还有更好的选择，可惜了。” “谢谢。” 这大概是洛宁在人类领地里遇到的为数不多的好心人了，他朝男人淡淡笑了一下。 洛宁在原地站了好半会儿，不远处的士兵已经发现了他。 士兵穿着银白色的亮甲，一步步走过来。 他偏头，看见了阴影里的男人，脸上的神情聚变。 “又是你！！”那人怒气冲冲地走过来。 “上次就警告过你了！这次绝对要打断你的腿才行！！” 士兵穿着厚重的战靴，沉沉的踩在地上。 在路过洛宁身边的时候，洛宁往前侧了一步，挡在了他的面前。 士兵的铠甲将身形衬托得相当高大。 他宽大的阴影将洛宁笼罩在其中，洛宁不慌不忙地抬起了脑袋，与之注视。 “你小子……想拦住我？” “我要报名。”洛宁神色漠然。 “报名就去桌子上填表格，别妨碍我教训那只老鼠。” 男人的目光斜睨着洛宁，眼神凶恶至极。 似乎只要洛宁胆敢继续违逆，他就会挥动结实的金属胳膊将他揍飞十米远。 如果站在他面前的人心理素质再差一点，或许就会被这样的眼神给斥退了。 但洛宁稳得一批。 他漫不经心地将手揣进兜里，好像是在摸索着什么。 士兵凶狠地注视着他。 以为身前的少年会从兜里摸出来一个魔法道具，或者是带着攻击性的武器。 结果对方只是不慌不忙地，摸出来了一个方形的小牌子。 士兵见状，冷笑了一声： “伊兰王城的城主信物对帝国可没有半点作用，那个老国王就算现在出现在这里，也不会有帝国的军人会买他的账。” 他好像对洛宁手上的东西根本不屑一顾。 洛宁又晃了晃手腕，提醒他： “你最好看清楚一点。” “呵…不就是……” 当高大的士兵无意间将目光瞥到洛宁手上的那个方牌子上的时候，他的视线明显顿了一下。 挂牌上雕刻着栩栩如生的雄狮。 雄狮锋利的眼神中满是灵性，在太阳的照射下，眼瞳如同有火焰在燃烧。 这是帝国皇室的信物。 镶嵌在雄狮眼睛上的珠子是一种特殊魔法石，这种东西根本造不了假。 眼看着士兵逐渐僵住的身体，以及彻底愣住的神情，洛宁朝他笑了一下。 “带我去填表。”他笑着说道。 男人木讷地点了点头。 “……走这边。” 见帝国皇室的信物就如同见皇室成员。 这是帝国军从新兵起就熟知的事情。 然而，对于普通士兵来说，他们这辈子连军团的团长都见不了几面，更别提是帝国的皇室成员了。 士兵服从命令般将洛宁引导到报名处。 热切地填好了表格，最后毕恭毕敬的将表格递给了洛宁。 藏在角落里的男人已经离开了，洛宁确认了一眼之后，才把目光收回来。 他寥寥草草地，在‘参军入伍同意书’的末尾写上了名字。 ……………… “希芙琳。” “到！” “恭喜你，凭借精准的弓箭术，荣升成了第三小队的小队长。” 帝王城的新兵营里，兵长正在为选拔出来的优秀士兵颁发荣耀。 “谢谢谢谢！！” 名叫希芙琳的少女大方向前一步，接住了属于她的勋章。 她将勋章小心翼翼地戴好，绿色的眸子激动地看着眼前的人。 “请问请问！我的工具人……啊不，我的小队队员呢？” 兵长面无表情地回答她：“去南面的几个小镇，那里的新兵都是你的队员。你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将他们接到帝王城。” “啊，这样吗……我还有一个问题！” “你问。” 希芙琳眼睛一亮： “请问，担任小队队长的话，有没有优先待遇……我平时能多吃一碗饭吗？” “……可以。” “好，谢谢你！” 499 小队长 身处他乡的第一个夜晚。 洛宁多少有点儿睡不着。 这里的月亮比伊兰王城的亮了不少，连夜晚的风都大了几分。 强风从窗外刮进来，吹得木窗吱呀作响。 拉兹缩了缩身体，往洛宁的怀里挤得更拢了一点。 洛宁嫌弃她掉毛，一脚给她踢开。 拉兹也不生气，蹑手蹑脚的就爬回来。 “神明大人，魔王大人回去这么久了，你会不会觉得寂寞？” 她冒出一个圆滚滚的小脑袋，晶亮的眼眸在黑夜里闪着光。 洛宁一巴掌呼在她脸上。 “睡觉。” “欸~~~神明大人如果寂寞的话，拉兹也不是不可以……” “？？” 洛宁回头看了一眼这身体还没他腿长的小天使。 “你在想什么？？？” “神明大人在想什么？” 拉兹眨了眨无辜的双眼，视线从洛宁身上扫视一圈之后，她下意识地夹住了自己的腿。 “进不去吧，怎么想都进不去吧！！神明大人怎么能这么想拉兹！！” 拉兹的脸上又娇又愤，身躯扭得像一条毛虫。 “你跟米莉娅学的？” 洛宁脸上静如止水。 拉兹用水灵灵的眼睛看着他： “没有，米莉娅小姐说，拉兹太小了，她不能告诉拉兹太多……所以，这些都是拉兹自己凭本事悟出来的！” 她的语气颇有一种自豪的感觉。 洛宁轻轻地瞅着她。 拉兹嘿嘿一笑：“神明大人，你知道吧，拉兹会独角兽魔法呢……” 她冲洛宁挤了挤漂亮的翠色眼睛，额头上，几乎透明的独角显现了一瞬间。 七彩的独角在房间里十分醒目。 不过，它只是闪烁了一下，又迅速消失。 “拉兹的独角兽魔法，不仅是能被动使用，也能主动使用……” “换而言之就是，拉兹能够被拉菲尔大人交换身体的同时，拉兹也能主动交换拉菲尔大人的身体！” “怎么样，拉兹厉害吧！” “厉害。” 洛宁点头，把被褥往身上一卷。 “咳咳，神明大人如果寂寞难耐的话，拉兹也不是不可以帮这个忙……” “欸？神明大人，你怎么就睡啦？” 拉兹见洛宁没有反应，连忙爬过来查看洛宁的情况。 洛宁已经闭上了眼睛，没有要搭理她的打算。 “没必要等瓜熟蒂落嘛，神明大人，强扭的瓜，说不听又甜又解渴呢！” 拉兹干脆趴在了洛宁的身上。 洛宁根本不挣扎，随她闹腾。 “神、明、大、人！” “拉菲尔大人都落后这么远了！！再这么下去都要成边缘人物了，你看得下去嘛！” “你忍心嘛！” “你偏心！！！” 拉兹闹了一会儿，发现自己这点力气连神明大人的手都搬不动。 “呜……” 下一秒的拉兹原地摆烂。 她身体一转，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将娇软的羽翼盖在自己的身上。 直到这只小家伙终于安静下来了，洛宁才无声地睁开了眼睛。 身体互换…… 这种事情在洛宁在出发的时候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那只纯洁的炽天使自以为藏住的浅浅笑意，可是根本没有逃过洛宁的双眼。 ……………… “呼哈，早上好捏，神明大人！~” 早起的拉兹从床上坐起来，舒舒服服地伸开手臂，洁白的羽翼在身后尽情展开。 模样像极了一只正在伸懒腰的小猫。 拉兹定睛瞅了洛宁一眼，然后四肢并用，爬过来，爬到洛宁的脸上去。 “神明大人~~” 洛宁醒来的第一眼就是看见一只小巧的四翼天使趴在自己的脸上。 他把这粘人精扒拉下来，揉着脑袋坐起身。 拉菲尔昨晚居然没来…… 洛宁偷偷瞥了一眼这只活泼的小天使，从空间戒指里摸出两块面包放她嘴里。 “谢谢神明大人的恩赐~~！” 拉兹乖巧地叼住食物，安安分分的坐在一旁。 “把翅膀藏好，吃完准备出发了。” “好哦！” “从今天开始，我就要扮演帝国士兵的角色了，你要做好随时被我收进小黑屋的心理准备。” “拉兹明白~~” 小天使一边啃着面包片，一边把自己柔软的羽翼藏匿起来。 她有双重保障，一种是用魔法隐藏，另一种是穿着厚实的披风用物理方法隐藏。 就算魔法被神明大人消除掉了，她足够娇小的羽翼也能完美藏在披风下面。 “神明大人，肉肉~” 拉兹小手一伸，向她的神明大人娴熟的祈祷。 洛宁也不吝啬，摸出一根牛肉.棒放进她白白嫩嫩的手里。 为了一整天的耳根清净着想，塞住拉兹的嘴巴是非常有必要的。 洛宁站在旅馆的穿衣镜前，将这件印着克洛塔尔帝国标志的衣服穿上。 新兵服其实就是简简单单的穿个马甲，还有一条深褐色的七分裤，以及一双平平无奇的布鞋…… 但是那顶挂着火鸡毛的圆帽子，洛宁是真的不想戴。 这玩意太丑了，也不知道那帮人是什么欣赏水平。 “搞定，走了，拉兹。” 最后还是无奈戴上这个丑不拉几的帽子，洛宁将换下来的衣服塞进行囊里，与此同时，拉兹也刚好吃完早餐，正抹着嘴下床。 “走吧，神明大人！” “说起来，今天还要见神明大人的新兵队长呢~！” “但愿是一个长得好看的软妹子，否则的话，神明大人可不会服从一个大男人的指令……哼哼。” “瞎说什么，”洛宁在她金色的卷发上乱抹了一把，“对我的称呼别用错了。” “拉兹知道~在外面不能叫神明大人是神明大人~~” “应该叫哥哥大人~” “唔哎！” 被洛宁一拳砸在头顶上的拉兹含泪捂头。 “好好说话。”洛宁严厉道。 “呜呜…拉兹知道是叫洛宁大人嘛……真的是。” 两人一前一后从旅馆的二楼下去。 这间破旧的小旅馆是整个小镇唯一一处可以接待外人的地方。 所以，洛宁刚下楼，就看到了等候在楼下接待他的人。 拉兹猜的还比较准。 果然是一个妹子。 那人身上裹着足够厚实的风衣，宽扁的帽子将脑袋衬得圆圆的。 她站在旅馆的楼下，一双明眸兴奋地望着洛宁这个方向。 洛宁在看见她的第一眼，觉得自己八成是认错人了。 这么年轻的少女怎么能混在新兵营这种地方。 而且还当上了队长…… 只不过，当洛宁认清了她胸口上挂着的那个属于帝国小队队长的标识之后，他的猜疑也就不攻自破了。 “啊、” “来了来了！！” 少女在看见洛宁的时候，那双放光的眼睛就好像要把洛宁淹没了那般。 洛宁站在台阶上，看见了少女透亮的绿色眼眸，还有她藏在帽子下的浅褐色麻花辫。 这人的头发颜色比较奇特，从头顶的浅褐色一直过度到发尾的莹绿色。 这种发色在根本不流行染发的异世界里，特别罕见。 再配合上她发亮的绿色眸子…… 洛宁的脑海里闪过一丝疑惑。 但很快，少女的热情淹没了他的猜疑。 “快来啊，新兵一号！” 少女热切招呼道：“我是你的队长，叫我希芙琳就好~！” “我呢，擅长风魔法和弓箭术，以及一丁点治疗术……嘿嘿，先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她的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泽，目不转睛地盯着靠近的洛宁。 洛宁抬眸瞅了一眼周围，并没有把目光停留在少女的身上。 他淡淡道：“没有别的队长可以挑选了吗？” “欸……你这是什么话呢！！！” 少女嘴巴一撅，不满道： “你怎么跟你的小队队长说话呢……整个镇上就你一个人报名，来接你的队长也只有我一个，所以……死心吧，你跟定我了！！” 听了少女这么一说，洛宁这才无奈地把目光重新放在她身上，认真审视一番。 少女的个子稍矮，皮肤白净得像是羊脂。莹绿的眼睛剔透通亮，水灵灵的，很容易让人联想到照在太阳光下的嫩芽树叶。 她比洛宁足足矮了一个脑袋，所以洛宁需要把头低下来才能跟她对视。 由于身上穿着相当厚实的外套，以洛宁这个角度，也只能看个头，其他的身体部位连个轮廓都看不见。 洛宁最后把目光放在了少女身后那把用纯木打造的弓箭上。 总感觉……这种形象有点儿熟悉。 “神明大人，这就是‘欲擒故纵’吗？拉兹学到了。” 藏在洛宁身后的小天使小声逼逼了一句。 在洛宁瞪了她一眼之后，她又发怂地缩了缩脖子。 让一位少女来做洛宁的队长，确实比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来做队长更好。 至少，执行女孩子的指令对洛宁来说，更容易接受一点。 只是……眼前这少女，怎么看都不靠谱。 洛宁的最终目的是跟随军队收集情报。 现在只要顺着帝国军队人数衰减的真相去寻找，也就能知道黑雨的真相了。 所以，洛宁并不想节外生枝，找一个成熟稳重的队长带着他才是必要的。 昨天的洛宁并没有利用帝国皇室的信物开特权。 他除了让那个嚣张跋扈的士兵闭嘴以外，并没有让对方给自己安排一个特权职位，只是让他按部就班的给他报个名就行了。 毕竟洛宁要探知的是大部分底层新兵消失的原因，如果升了官职，反倒是显得多余了。 “哎……” 洛宁最后还是叹了一口气。 那位对他满怀期待的少女眉头一皱。 “你好像很失望的样子啊！！” “是有点儿。”洛宁毫不客气地点头。 “先给我好好做自我介绍啊新人！小心我潜规则你啊！！” 洛宁瞅了一眼她瘦小的身躯。 这才勉为其难道：“洛宁，男，十八岁。” 他顿了顿，在风水火土这四大元素之间纠结了一会儿。 “火属性，武器是魔法书。” 姑且又选了火元素，毕竟火元素的魔法算得上是最实用的。 名叫希芙琳的少女激动地看着他。 能掌握魔法书的人类法师也不多见，少女觉得自己也算是捡到宝了。 “嘿嘿……多多指教啊！！” 她伸出一只手，愉快地和洛宁交握。 500 可疑的少女 “嘿嘿……多多指教啊！！” 看着少女伸出的那只右手，洛宁犹豫了那么一瞬。 还是象征性的友好握手。 小队队长可能一时半会儿换不了了，勉强的人际关系还是要维持的。 只是，让洛宁倍感困惑的是。 在和他握手的一瞬间，少女神情猛地一顿。 “唔…啊！” 奇怪的叫声从希芙琳的嘴里漏出来，她立马不好意思地捂住自己的嘴巴。 那只细腻的手就像是触电一样收了回去。 “怎么了？”洛宁眉头一蹙。 “没、没事……”希芙琳直摇头。 洛宁脸上的疑惑在蔓延。 这种碰一下就有触电反应的情况，洛宁也不是第一次遇见了。 上一次和他握手就触电的人，还是二皇女索菲亚身边的那位魔龙随从，他在和洛宁握手的时候，也会有这种奇特的反应。 这位少女……不会也是魔族吧？ 洛宁不由得在想。 可是，不管怎么看，这个人的外貌特征都不像是魔族，反倒像是另外一种…… “呼呼，没事，走吧，马车在城镇外，已经等候多时了，我们现在就过去。” 少女深吸了一口气，调整好状态之后，她率先走在了前面去。 人类的魔法师对她来说还是太可怕了。 虽然不知道身后的魔法师为什么会突发奇想来做帝国的新兵，希芙琳本身也不够了解人类，她并不在意对方当兵的原因是什么。 她更在意的是，这位魔法师身上到底是刻印了什么魔法，才会对她的魔法有如此强烈的排斥。 差点就露馅了…… 少女闷着头往前走，焦虑地迈着步子。 洛宁懒懒地跟在她身后。 街道的尽头就是小镇的出口。 几匹瘦骨嶙峋的马在埋头吃草，在马匹的身旁，比人还要矮一些的箱子就是所谓的马车了。 多少有些寒酸，和洛宁来时做的地龙马车完全没有可比性。 “不要嫌弃啊，帝国接收新兵的队伍有很多，能够拿到一辆像样的马车都不错了，别的队伍连一匹马都没有呢！” 希芙琳说着就钻进了马车里。 她拿出来一个木箱子，递给洛宁。 “这是发放的物资，里面都是你的东西，你先拿着。” “昨天不是发过了？” 洛宁也不客气，稳稳地将箱子接在手里。 “昨天那个只是一些衣服，这个木箱子里才是新兵的东西，里面有食物和一些基础武器，还有几颗魔晶石和低级魔导具。” 希芙琳花了不少的力气才打开木门，她招了招手，示意洛宁可以上车了。 “……这是什么？” 洛宁打开箱子，除了一些干粮和武器以外，他还发现了几个装着绿色粘稠液体的瓶瓶罐罐。 “这是治疗药水，我自己调制的……毕竟你是我的队员啊，稍微照顾一下也是应该的。” 少女说着已经跳上了马车：“快上来。” 她拍打座位，催促洛宁。 洛宁看着那些可疑的瓶瓶罐罐思考了好一会儿。 他倒是见过人类当中的治疗药水，但是大多数的药水都是清澈的液体，可没有像这样浓稠的。 “快上来，我们接下来要和队友汇合，之后还要和大部队集合，留给我们的时间可不多！” 马车上的少女一阵催促，洛宁暂且先把物资收好，跟着她坐上了马车。 座椅硬得过分，就是一块平整的木板。 洛宁坐在希芙琳的对面，两人就这样互相互相看着对方。 “你身旁的是…？” 希芙琳老早就注意到洛宁身后跟着的小女孩了。 以为只是从旅馆里跟出来的路人，结果这小女孩已经眼睁睁跟着他们一起上了马车。 站在洛宁屁股后面的拉兹往里面躲了躲。 她在乖乖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保证不给神明大人添麻烦。 “家属，陪我一段路程。”洛宁随口回答。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找到合适的地方就会下车。” 毕竟要和这小队队长长时间待在一起，拉兹不可能一直被洛宁关在小黑屋里。 与其中途让拉兹冒出来，不如一开始就让小队长接受拉兹的存在。 如果后面人变多了，再把拉兹收到空之境的碎片里也不迟。 “家属啊……你的孩子吗？”希芙琳眨着明亮的眼眸，好奇地问。 “我十八。”洛宁强调道，“你觉得呢？” “哦…忘了人类男性……咳咳，是我听错了，我以为你二十八呢。” 希芙琳不动声色地笑了一下。 洛宁疑惑地看着她。 希芙琳连声转移了话题： “你为什么想参军呢？这个年龄阶段，明明还有更好的选择吧？” 面前的少女整一个好奇宝宝的模样，洛宁耐着性子，拿出早已想好的说辞解释道。 “在家里种田，腻了，想出来走走。” 他抬起深邃的黑瞳，轻轻看着对方。 “你呢？”洛宁反问道。 他确实有点好奇，为什么会有希芙琳这样的少女主动报名加入军队。 在洛宁的印象里，参军这种事情，都是成年男性才会做的，像希芙琳这样脸蛋稍微好看一些、又会治愈魔法、又会弓箭术的少女，应该不屑于参军才对。 “我啊……” 希芙琳不自在地望向窗外，强迫自己笑了一下。 “……我来找人。” “军队里找人？” “嗯……也不完全是吧，嘿嘿。” 洛宁察觉到了对方的不自在。 像那样躲闪的眼神，里面藏满了欺骗的意味。 本着闲着也是闲着，洛宁追问道： “说具体点呢？” “……” 少女无声地低下了脑袋，似乎还在纠结，这种事情到底能不能说。 “队长，”洛宁叹了一口气，“这可是建立基本信任的时候，任何人都不愿意把后背交给一个自己根本就不了解的人身上吧？” 这可是希芙琳第一次被人叫队长，她眼睛一亮。 仔细一想的话，洛宁说的话确实有几分道理。 小女孩的心思被他拿捏得死死的。 希芙琳纠结地开口： “我、我来找我母亲……” “你母亲？” “嗯、嗯……” “你母亲在军队里？” “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她在帝国……” “‘在帝国’……这么说，你们不是帝国的人？” “欸、欸？我有这么说吗？” “……” 这次换做洛宁沉默了。 几句沟通下来，他的第一感觉是，这妹子好蠢。 一看就是藏不住秘密的那种类型。 “神、嗯嗯，洛宁大人，中午了，可以开饭了……” 在洛宁身边沉默不语的拉兹小心翼翼地打破了洛宁的沉默。 她拉住洛宁的衣袖，轻轻扯了扯，模样看上去楚楚可怜。 拉兹已经整整一小时没吃东西了，已经快要饿死了。 洛宁看在她今天表现得还算乖的份上，从兜里都摸出来了一块面包，外加几根牛肉条。 “吃吧。” 将食物一股脑的塞到拉兹的手上，洛宁再次顺利堵上了拉兹的小碎嘴。 “谢谢洛宁大人！！” 拉兹小脸上写满了开心，美滋滋的开始干起了午饭。 “咕噜……” 洛宁明显听见了坐在他对面的少女咽口水的声音。 希芙琳的目光死死的锁定在拉兹的身上。 那饥肠辘辘的神情，就好像是要把拉兹一起吞下去一般。 “那个…”她吞了吞口水，指着拉兹手里的东西问。 “这些是什么……？” “面包和牛肉.棒啊，” 拉兹咔呲咔呲嚼着嘴里的食物，抬头反问： “这都是很常见的食物，你没吃过嘛？” 希芙琳摇了摇头：“倒是吃过面包……那个什么棒棒……好吃么？” 看着少女垂涎欲滴的模样，拉兹本能的护住了食物。 这种问东西好不好吃的行为，就是摆明了想吃的意思。 但是偏偏拉兹很护食。 想从她的手里抢走一口饭，那必不可能。 “牛肉.棒好不好吃，你让洛宁大人给你尝尝！拉兹这边是一人份的，分不了！” 说完，拉兹悄然转身，抱着自己的午饭，用娇小的背影朝向少女，连看都不给对方看一眼。 于是希芙琳又把目光转移到了洛宁的身上。 可洛宁是她的队员。 再怎么说，见面的第一天就直接露出本性朝对方要饭，肯定是不行的。 希芙琳犹犹豫豫的把手收回斗篷下面，她翻翻找找，摸出来一个锈迹斑斑的钱币。 她依依不舍的把钱币递给洛宁。 “我想尝一口……亿口就好。” 少女卑微极了。 为了吃一口饭，她再卑微也愿意。 但是身前的少年不为所动，希芙琳判断是自己给得少了。 于是在洛宁的注视下，她把胸前固定斗篷的布带解开。 少女脱下外衣后，藏在其中的身形便展露出来。 矮是矮了一点儿，但是希芙琳的身材确实出乎意料的丰满。 明明身体不胖，胳膊和手臂都足够纤细，但是那双被衣料包裹的、饱满的胸脯，却在摇摇欲坠般晃荡。 洛宁甚至那玩意是不是注水了。 “我没多少钱了……” 为了吃一口饭，希芙琳已经把自己身上的衣兜都搜刮了一遍。 之后，在洛宁的目光下，她好不容易才从裤兜里摸出来一个物什。 洛宁以为她是要以物换物。 但是当她摊开手心之后，洛宁看见的是躺在她手心里一只翻肚皮的金绿色昆虫。 ……成常人会把虫揣兜里？ 然后用虫子去交换别人手里的食物？ 洛宁觉得，这个少女在常识上好像有大问题。 想了想，他还是从自己的储物袋里摸出来几根牛肉.棒，放在希芙琳的手中，并且收走她手里的昆虫。 “谢谢、谢谢！” 希芙琳笑得眯起了双眼。 她拨了拨自己耳边的头发，将耳朵遮住，这才大快朵颐起来。 “这个好好吃啊！！” 刚吃一口，她遍猛地抬头。 少女的笑容纯洁真挚，她好像对所有事物都怀揣着十足的兴趣。 501 毫无防备 马匹一直前进到了黑夜，才在路边的临时营地停了下来。 洛宁也不知道现在的自己身处什么位置，只知道大概是在大陆的更南方。 以这老马可怜的前进速度来看，估计也没有走出多少公里。 要以这种速度抵达帝王城，洛宁倍感担忧。 “今天先在这里驻扎，明天一早，我们就能到达下一个城镇。” 希芙琳将马匹的缰绳挂在拴在树上，又从兜里摸出一大捆马草铺在地上。 马儿摇头晃脑的吃上了草，希芙琳这才拍拍手，走到洛宁的身旁来。 夜已经深了，现在也到了她吃饭的时候了。 “还有饭吗？那个什么……好吃的牛棒棒？” 少女莹绿的长发编成了宽扁的麻花辫，恰到好处的遮住了她的双耳，垂下来的麻花辫子搭在她那双与娇弱身材完全不符的雪峰上。 就好像她身体的全部营养都被胸部给吸收了那样，其饱满程度，都快要赶上气球了 洛宁瞅了她一眼，又盘腿坐下来。 拿出干柴和工具书，洛宁升起了火堆。 马车的座位太过僵硬，已经习惯了豪华坐骑的洛宁，对这种寒酸的车板子有些不适应。 不过，大部分原因，其实还要归功于，昨天和莉露鲁在车上的剧烈运动上。 “还有吗…饭……” 见洛宁半会儿都没有搭理自己。 希芙琳弱弱的又问了几句。 明明之前暗自发誓，作为队长的自己一定要在人类队友的面前树立起威风凛凛的形象。 但是为了讨饭……她也不是不可以稍微低声下气一些。 希芙琳那双水灵灵的绿瞳闪烁着光芒，期待地望着洛宁。 洛宁也差不多对这种眼神产生免疫了。 坐在洛宁身旁的拉兹再也无法安耐住张嘴说骚话的冲动。 她嘿嘿一笑。 “牛的棒棒没有，人的棒棒倒是……唔哎！！” 拉兹圆圆的脑袋被洛宁扇了一巴掌。 像是被按上了禁言的开关，拉兹捂住额头，乖乖闭嘴了。 洛宁娴熟地摸出食物堵住她的嘴。 原计划可以吃一个月的干粮，有个拉兹在身旁，洛宁感觉顶一周都难。 “……人棒棒？” 希芙琳迟疑地皱了皱眉头。 人类好可怕，竟然能随随便便蚕食同族。 他们种族直到最近才开放吃肉，在此之前都是食用植物，顶多再补充一点昆虫作为营养。 所以，吃同族这种事情……怎么想都难以让她接受。 “卡兹卡兹、” 那边小女孩咀嚼食物的声音打断了希芙琳所有的思绪。 她连忙晃了晃脑袋，眼巴巴地望向拉兹。 瞅了瞅拉兹，她又可怜地去看洛宁，一副快要被馋哭的模样。 洛宁的储物袋里就是一个百宝箱，里面什么都有。 他当着希芙琳的面，从当中取出来了一根板凳。 然后坐在火堆前，拿出自己的晚饭牛肉干，开始细嚼慢咽。 似乎感觉牛肉干的咸味太淡了，他甚至连黑胡椒都从储物袋里拿了出来，慢吞吞地洒在牛肉上。 而这所有的一切，都要归功于洛宁身边那些细心的女孩子身上。 这可是米莉娅她们四位少女齐心给洛宁收拾的行李，就算洛宁从储物的空间里拿出一个洗澡桶都不过分。 站在洛宁身旁的那位绿毛少女，就这么眼巴巴的望着他。 “咕噜……” 她咽了咽口水，看着洛宁手上的食物，望眼欲穿。 洛宁在她的注视下，吃得一点儿也没压力。 他细细地咬，慢慢地吞，最后还拿出一杯奇特的果汁喝了一口。 “那个……我想尝尝……” 希芙琳看得直咽口水，腹部传来的空洞饥饿感在摧残她的理智。 要不是还有一份矜持在脑海里时刻提醒她，她早就遵循本能，朝着食物扑过去了。 “以物换物。”洛宁抬眸瞅着她。 他可不是什么带善人，也没有理由把自己的食物平白无故分出去。 更何况，希芙琳自己身上有帝国发放的干粮。 那些干粮洛宁看了，虽然难吃了很多，但吃下去也能维持身体的基本机能，不至于饿死。 “我…我没钱……” 希芙琳可怜兮兮的拉出自己空空如也的裤兜，给洛宁看。 希芙琳的种族可没有什么‘存钱’的概念，帝国发放的那些薪水，她当天就能吃光，钱对她来说，根本留不住。 “以物换物啊，”洛宁摆了摆手里的半个鸡腿，希芙琳的目光顺着他手中的鸡腿摇晃。 “拿出你觉得值钱的东西，来换我的东西。”他说道。 希芙琳沉默着把手放进自己的空间袋里摸了半会儿。 这才犹犹豫豫的，拿出一小个玻璃罐子。 玻璃罐子是全透明的，洛宁一眼能看见里面盛放的东西。 似乎是一种金色的粉末？ 粉末奇特的散发着金灿灿的光芒，就好像是一种能够吸收太阳光的荧光剂。 “给……” 希芙琳小心翼翼道： “这东西，应该挺贵重的，所以你可以多给我几块肉干么？” 对其他种族来说，这种东西确实价值连城。 但是对于希芙琳自己的种族来说，这是他们的身体上每天都会产生的东西，所以算不上有多珍贵。 “这是什么？” 洛宁眉梢一挑，收下了小瓶子。 “一种魔法道具……嗯。” 希芙琳小声补充道： “一种能让物体变轻，从而漂浮起来的魔法道具。” 她仗着洛宁是个人类，根本不了解他们种族的特性，所以肆无忌惮地编了一个谎言。 希芙琳的种族在远离人类大陆的另一头，对于人类来说是一种神秘的种族，他们的特征、习性，人类并不清楚。 所以，用‘神奇的魔法道具’这种解释，完全可以糊弄过去。 可她完全想不到。 坐在她面前的男人，不能说相当了解他们，甚至可以说是亲手创造了他们。 洛宁的目光锁定在玻璃瓶里。 听了希芙琳的解释之后，洛宁内心的猜测更准确了。 “那你拿去吧，” 他把储物袋敞开，大大方方的递给希芙琳。 “吃多少，拿多少。” 希芙琳眼睛一亮。 看来她的谎言是成功了。 迫不及待地把洛宁的布袋子打开，希芙琳脸都快埋进去了。 像这样的金色粉末，她每天都可以拿出来不少。 嘴里叼出几根牛肉.棒.子，手上抓满了希芙琳没有见过的奶酪面包。 希芙琳仰着脑袋，用闪闪放光的眼睛看着洛宁，急切道。 “我、我每天都能给你一小瓶魔法道具，你让我吃饱饭好不好！！” 洛宁若无其事地打开玻璃瓶，往里面看了看。 稍微用手指蘸取了一些粉末。 那些散发着璀璨星光的粉末黏在他的手指头上，顿然间，洛宁感觉自己的手指轻了不少。 这种东西不是一种魔法，是从希芙琳他们种族身上生成的一种奇特物质。 就好像龙会褪鳞、虫会换壳那样，他们种族几乎每天都会掉落这种东西，由于这种东西不是魔法，而是一种能无视物理重力的奇特东西，所以对洛宁也有作用。 如果准备得足够多的话，或许还能让他直接悬浮起来。 洛宁淡淡地瞅了一眼希芙琳宛如绿宝石一般通透的眼眸。 果然，这种眼睛，也就只有那种种族才有…… 在希芙琳满心欢喜的注视下，他点了点头，随口回答道： “可以，每天拿一瓶做交易吧，作为交换，我能让你不饿肚子。” 希芙琳可太喜欢洛宁身上携带的食物了。 她美滋滋的咬了一口牛肉，又学着洛宁刚才的模样，往牛肉上洒了一些黑胡椒粉末。 “好啊！成交！” 希芙琳点头激动道： “这个好好吃啊！！……不过，如果你身上的食物吃完了怎么办？” “我还有钱。可以买。”洛宁淡淡地回答。 希芙琳满心欢喜地睁大眼睛。 她真是捡到了宝，眼前是少年不仅是个可靠的魔法师，并且身上还带着那么多美食，而且还有钱！ 还这么好骗！ 瞎编个金粉是魔法道具的谎言，就轻易把他骗住了！ 希芙琳激动得呜呜点头，嘴里塞满了奶香四溢的面包。 洛宁静静地看着她吃完。 希芙琳水足饭饱，吃完后斜斜地躺在草地上，揉着圆滚滚的肚子休息。 她好像对洛宁升起来的火堆不感兴趣，反而更喜欢远离火源宁静的树下。 “你之前说，你来帝国加入军队是为了找你母亲？” 洛宁故作是不经意间这么一问。 毫无戒备的希芙琳懒懒地躺在地上，若无其事地点了点头。 “嗯，妈妈被困在了帝国……” “然后呢，你要做什么，找到她，然后带回去？” “嗯嗯、”希芙琳闭着眼睛点头。 “带回哪里去？” “带回精……嗯，带回我和妈妈的家园。” 在人类领地里报上自己的种族，对希芙琳来说可谓是一种禁忌。 暴露种族可是会引来贪婪人类的杀身之祸。 所以，即便她现在的心理防线很低，也不会口无遮拦地暴露自己。 “你妈妈是什么身份，为什么你一个人出来？” 洛宁声音放得很轻，这让躺在草地上思绪迷离，就快要睡着的希芙琳根本没有防备。 “妈妈是很伟大的统治者…我是妈妈最小的孩子……我没有见过妈妈……所以，偷跑出来了……呼……” 希芙琳躺在草地上软软地翻了一个身。 当洛宁再次看向她的时候，她已经睡着了。 洛宁静静地收回目光，看向火堆若有所思。 502 好奇怪的雄性 等洛宁再次睁眼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这一觉睡得倒挺沉的，他很少能在野外睡得这么深过。 再看看自己身旁，所谓的‘保镖’拉兹。 这只小天使已经睡得人仰马翻，在洛宁的身上躺出了个‘大’字形。 别说做好保镖的职责了，恐怕是有人来把她偷走了，拉兹本人都不会知道。 洛宁撑着手臂坐起来，随手将身后的利维坦之歌收进空之境的碎片里。 身边的营火已经熄灭，只剩下一丁点火星。 清晨的郊野有些冷，他给自己多添了一件外套。 环顾了一圈周围，没能在昨晚希芙琳躺的位置看到人影。 洛宁活动着胳膊站了起来，朝着不远处那颗参天大树走去。 粗壮的树干枝繁叶茂，几根青色的藤条垂落下来。 洛宁顺着藤条往上瞧。 果然看见了睡在树干上的希芙琳。 少女抱着自己的膝盖，倚靠在树干上，一双尖尖的耳朵从发丝间显现。 大概是这里的气候对她来说还是有些太冷了，希芙琳的在自己的身上盖了好几件衣服。 精灵族，喜欢栖息在树上。 这种种族十分亲近自然，掌握的魔法都与自然有关，眼瞳是绿色的、耳朵是尖的，并且擅长弓箭术。 这些特征都是洛宁的书里对精灵族的设定，并且，十分符合希芙琳的形象。 只是……希芙琳没有鳞翼。 那种透明的，薄如蝉翼的翅膀。 洛宁能想到的，只有可能是隐藏起来了。 毕竟这家伙昨天触碰到自己的时候，那种触电的反应，或许就是隐藏魔法出现了波动。 再结合上希芙琳昨天给洛宁的那一瓶金粉。 那种东西就是精灵的鳞翼上每天会产生掉落的物质，它们能协助精灵在森林里飞行。 居然是精灵啊…… 洛宁站在树下，盯着少女的睡颜看了一会儿。 好巧不巧，他一个跑主线任务的人，怎么还遇到了一条支线？ 不过……希芙琳口中说的‘母亲’，洛宁颇为在意。 对大部分精灵来说，他们早已抛弃了传统的繁殖方法。 不，这里应该说是‘她们’。 精灵没有男性。 在千百年以前，精灵发现了神树泉水无性繁殖的方法之后，精灵男性的地位日益低下。 在后来的演变中，性别比例直接失调，神树泉水繁衍出来的后代也都是女性，男性精灵逐渐消失。 所以，精灵族最高的统治者，也是女人。 她们称她为‘女皇。’ 而这位‘女皇’极有可能就是希芙琳口中说的、地位崇高的‘妈妈’。 难不成，精灵族的女皇真被帝国带走了？ 源自帝国的傀儡魔法，说不定也会和精灵有所联系？ 毕竟，精灵魔法擅长操控自然。 除了呼风唤雨以外，还有能控制大树、石头，甚至是一些意志力薄弱的小动物。 这么仔细想想的话，倒是可以和邪恶的傀儡魔法相互联系起来。 “唔姆……” 睡在树上的少女突然发出一声轻微的嘤咛声。 眼睫颤了颤，绿色的眼瞳徐徐睁开。 刺眼的阳光让希芙琳一时间难以适应，眸子不由自主的缩了一下。 她低头，看见了树下的洛宁。 “你在干嘛……” 耳边有蚊虫飞过，扰得耳朵尖奇痒无比。 希芙琳尖尖的长耳朵动了动。 忽然意识到自己本该隐藏的特征暴露了出来，希芙琳捂住双耳，急忙道。 “你、你在这里干嘛！！” 洛宁若无其事地瞅了她一眼，然后往树林深处走。 他随口回了一句：“上厕所。” 希芙琳呆呆地望着洛宁的背影。 脑海里一顿纠结，也不知道洛宁刚才有没有看见自己的耳朵？！ 不过，如果是看见了的话，一般会问的吧……他能这么淡定的走过去，也就是说，根本没看见？ 希芙琳在来到这片大陆之前，其实已经想过了，如果耳朵暴露了的话，可以用‘自己其实是有兽人血统’这种理由掩盖过去。 如果是鳞翼暴露了话…… 为了自己、以及整个精灵族的安全着想，她会选择将对方杀死。 想到这里，希芙琳的眼里闪烁出一丝寒芒。 ……………… “你怎么站着上厕所？” 希芙琳今天的早饭依旧是洛宁从伊兰王城带来的那些牛肉干。 按照约定，她今天也是支付了一定的金粉交给洛宁。 只不过，身上的玻璃瓶用完了，希芙琳用几片树叶裹着金粉，并且声称自己就是这么携带的。 洛宁看着自己这逐渐干瘪的兜，原计划一个月的口粮，在三个人的饭量下，估计连五天都快撑不了了。 主要是希芙琳太能吃了，和拉兹有的一拼。 “那不然呢？”洛宁反问道。 “原来雄性是这么上厕所的……” 希芙琳咀嚼着嘴里的食物，小声嘀咕。 虽然来到人类的大陆已经让她看见过不少雄性了，可大部分雄性她都没怎么接触过，洛宁是唯一一个还和她一起在野外过夜的雄性。 希芙琳自己的种族岛屿上可没有人形雄性生物，也不了解雄性生物的身体构造，所以她对洛宁有一种本能的好奇。 “不会尿裤裆里么……”希芙琳弱弱地说道。 在她还是个好奇宝宝的时候，也对自己为什么要蹲下小解的事情产生过质疑。 但是等她浪费掉一条小裤之后，就再也没有过好奇了。 洛宁假装什么也没听见。 他吃了点面包，喝了几口米莉娅特调果汁。 “走了，早点出发。”洛宁拍手站起来。 希芙琳三两口吃掉手上的肉干，含含糊糊的说着： “我知道！！” 再怎么说，希芙琳也是小队队长，这是她第一次当官，作为小队队长的威严她还是要捍卫的。 吃了早餐，她用比洛宁更快的速度收拾好行囊。 抢在洛宁去牵马匹之前，她一把拽住缰绳，引导马匹走到泥泞路上去。 洛宁看她这么积极，也就收了手，让给她了。 “好了，上车！” “下一站是一个小村镇，距离这里大概也就三个小时的路程。” 希芙琳一副模范队长的模样。 她能这么上劲，对洛宁来说倒是一件好事。 “好的，希芙琳队长。” 洛宁点点头，把那只还在呼呼大睡的小天使拽起来，一起拖上车。 被洛宁称呼一声‘队长’的希芙琳，骄傲得将胸高高挺起。 “放心吧，洛宁队员，有本队长在，一定带你吃香的喝辣的！” 希芙琳骄傲得拍拍她傲人的胸脯，保证道。 对于不染世俗的精灵族来说，可太好骗了。 简单来说就是脑子单纯。 残忍点来说就是又笨又蠢。 这种心思简单又纯粹的少女，在洛宁的书里都活不过三章的。 “是是是。”洛宁提着拉兹上车。 希芙琳将他护送上去之后，这才最后一个坐上马车。 马车的木门‘吱呀’一声关闭。 希芙琳还处于骄傲的姿态中。 她绿色的眼眸火热地注视着洛宁，一种‘今后我就照着你了’的表情。 看样子是要把洛宁当小弟了。 “今天中午，我请客，你想吃什么？洛宁队员。” “你不是没钱吗？”洛宁抬了一下眼皮子。 希芙琳抚摸过自己的爱弓，自信满满：“我可以打猎啊！” “我们种……咳，我可是从小都擅长射箭捕猎的！！” 洛宁无所谓的回应：“随便吧，抓到什么吃什么，我不挑食。” “那就抓兔子吧，兔子在人……在森林里很常见，到时候就由第三小队队长的我来亲手烤制！” 希芙琳倒是说的信誓旦旦。 但是洛宁听着兴趣不大。 精灵的厨艺吗…… 完全让人没有期待感。 精灵族在洛宁的书里根本不擅长做饭，她们大部分食物都是生吃，特别是植物和昆虫，直接是生吞。 对这种种族来说，根本谈不上什么厨艺。否则的话，希芙琳也不会那样馋洛宁的食物了。 “嗯，那就交给你了，希芙琳队长。”洛宁面无表情地点头。 希芙琳根本看不出来对方完全不感兴趣的反应。 翠绿色的眼瞳喜滋滋地望着窗外，一双白腻的小腿挂在座椅边上晃悠。 人类的大陆，对她来说有太多新奇的事情了。 金色的小甲虫、银色的蛇，还有一些没见过的彩色小蘑菇……以及会飞的毯子和能发出泡泡的魔法道具。 这是希芙琳第一次出远门，也是第一次见到那么多有趣的东西。 都说初生牛犊不怕虎，希芙琳直到现在都觉得，人类的大陆都是美好的。 人类哪儿有那些老奶奶们说的那么恐怖嘛……真的是。 希芙琳撅了撅嘴巴。 “说起来，这‘第三小队’一共有多少人？我们接下来还要去哪儿？” 洛宁的提问打断了希芙琳的思绪。 她并不介意把这些告诉洛宁： “帝国的小队是五人队伍。在你之前有一位队员中途取消报名了……当然，他也受到了来自帝国征兵队伍的处罚。” “除去你在的那个城镇以外，还有两个人，他们两个在同一个小村镇里，所以我们只需要中午接到他们，傍晚就可以去和帝国的大部队集合了！” 希芙琳倒是有靠谱的时候，她认认真真地讲完，洛宁听着点头。 帝国的大部队……之后新兵部队的动向，无疑就是洛宁要寻找的有关‘黑雨’的答案了。 “我还想再问一个问题，希芙琳队长。” 洛宁的语气颇为诚恳。 而他这一口一个‘队长’，已经把希芙琳哄得心花怒放了。 “你母亲是什么时候失踪的？”他问。 希芙琳迟疑了一下：“……你为什么想问这个。” “我是在关心队长。”他面不改色道。 “我……我也不知道。” 少女说谎的时候很容易被人识破。 白皙的尖耳朵在发丝间泛着红润，她的眼神也有些逃避。 不是她不知道，只是她不敢说而已。 于是洛宁又问： “那我换一个问题。希芙琳队长多少岁？” 希芙琳说过，自己从出生起就没见过自己的母亲。 也就是说，她出生的时候，就是精灵族的女皇失踪的时候。 希芙琳下意识地开口：“八……呃，嗯……” 到嘴的话咽了一半下去，希芙琳改口道：“八岁？” 洛宁：“……” 洛宁一种‘你看我信你吗’的表情。 不过他也没必要继续问下去了。 精灵的寿命很长，希芙琳的‘八’后面，极有可能是‘八百岁’。 八百年…… 又是八百年前。 在洛宁停笔之后，世界开始自由演变的八百年前，这期间发生了太多变故。 而傀儡魔法，也是在那个时候出现的。 冥冥之中，洛宁的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503 他是不是对我有意思 “咻————” 被拉至满弓的箭矢在一阵破风声中笔直而去。 精准无比地射在了一只灰色的野兔身上。 野兔甚至没有痛苦和挣扎，便闭上了眼睛。 “兔兔那么可爱，怎么可以吃兔兔！！……拉兹的那一份不要辣椒！” 小天使十分虔诚的祈祷了片刻，随后用闪亮的眼睛告诉希芙琳。 希芙琳的动作也是相当娴熟。 手臂一挥，那只兔子就被一阵青色的风卷起，吹到了希芙琳的手边来。 之后她熟练的用风刃魔法，将兔肉分割出来。 拉兹搓着小手等在一旁。 明明原计划中午抵达下一个村镇。 但是希芙琳还是失算了。 中途肚子就开始发饿，和睡懒觉错过早饭的拉兹一起咕咕大叫。 所以一行人到半途又停了下来。 洛宁也是无奈地站在马车旁，看着一精灵一天使着手准备午饭。 希芙琳迅速用木棍把兔肉穿好，然后大大方方的把木棍递给拉兹。 “给你，小家伙，这是你的那份。” “谢谢！” 在食物面前，拉兹还是很有礼貌的。 她伸出愉快的小手，把木棍拿在手中。 看着穿在棍上的生肉，拉兹歪了歪头，有些疑惑。 “这……不需要加工么？” “加工？” 希芙琳也同样歪了歪脑袋。 “对食物最大的尊重就是吃原汁原味！”她俨然道。 拉兹眼看着那些血淋淋的生肉，从当中散发出来的血腥味直接治好了拉兹的贪吃病。 “说好的烤肉捏……” “烤肉我会啊，”希芙琳倔强地说道，“但是我不会火魔法！没有火怎么烤嘛！” 说着希芙琳已经端起木棍开始往嘴里送生肉了。 拉兹惊恐的看着她，又用求助的眼神看向洛宁。 洛宁叹了一口气，从马车边上走过来。 “欸？？” 希芙琳张嘴还没来得及咬下去，食物就被洛宁给收走了。 “生肉吃了闹肚子。” 洛宁随手在地上升起了一堆火。 火堆将干枯的木头点燃，在潮湿的地面上发出噼啪的响声。 他又从空间袋子里拿出一口锅和几个碗，甚至连一堆五花八门的调味品也摸出来了。 希芙琳吃生肉拉不拉肚子，洛宁不知道，毕竟精灵族好像也习惯了这种进食方式。 但是，当着纯洁小天使的面直接吃生肉的话，会给这只小天使造成不小的冲击。 洛宁本质上还是不想把这只小天使玩坏的。 “好奇怪的雄性……”希芙琳喃喃自语。 不管是从刚开始洛宁对自己的母亲这件事情很在意来看，还是现在他在担心自己拉肚子的事情，都让希芙琳有一种得到了关心的感觉。 这个雄性不会对自己有意思吧！ 奶奶曾经对自己讲过，雄性会对女孩子表露出关心和在意，之后他们会主动追求，然后示爱。 以此来达成自己最终的目的……繁殖！ 做那一大堆烦人的琐事，只是为了暴露本性繁衍自己的后代。 他就是想让自己给他生孩子而已！ 而‘关心’自己，无疑就是达成最终目的的第一步！ 尽管希芙琳从神树泉水中诞生，但是从精灵的历史记载里能够知道，曾经的精灵就是运用着那种麻烦的繁衍方式。 可是，现在的精灵族已经今非昔比了，那种繁衍方法也早已被淘汰。 希芙琳正在用复杂的眼神看着洛宁。 洛宁现在只想早点把这两妹子喂饱，然后上路。 好在，利维坦之歌里面释放出来的火魔法足够给力，三两下就能把肉烤到熟透。 “看什么？” 洛宁侧目瞅着她。 希芙琳眼神一跳，有些腼腆的挪开。 “没、没什么……” 虽然这位雄性长得还行，也很关心自己，但是作为新一代的精灵族，希芙琳可不屑和雄性繁衍后代。 所以，他的示爱在她这里，绝对是徒劳的！ “吃了赶紧走。” 洛宁把手上的烤兔均匀的分给两人。 希芙琳愣愣接过。 精灵从不谈恋爱，也不知道恋爱是什么。 可是从纯粹善良的本质上来说，她不想欺负洛宁。 让雄性对着自己做无用功的努力，不就是一种欺负吗。 对于这种不可能有收获的付出，还是早点终止比较好。 “以后不用你来烤肉了……我们就像昨天那样交易就好，我给你金色粉末，你给我食物，其他多余的……就不用了。” “啊？” 洛宁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看见食物就馋哭的希芙琳，竟然主动说不要吃的了。 白嫖的都不要？！ 而且，是她自己说要烤肉的吧！ 洛宁思来想去也想不明白其原由。 但是一想到这是来自精灵族的脑回路，也不觉得奇怪了。 “味道……还行……”希芙琳勉强点头。 “好吃好吃，神、洛宁大人的烤肉肉真好吃！” 吃到美食的拉兹一个劲在洛宁的怀中撒娇。 她窝在洛宁的怀里，屁股直接坐在洛宁的腿上，一点儿也不避讳。 说实在的，希芙琳到现在也没看出来这位小女孩和洛宁之间的关系。 精灵可没有成不成年、幼不幼.女的说法。 她们独特的诞生方式使她们生下来就是成年的模样，顶多在身体大小之间有区别而已。 所以，在希芙琳的眼里，小女孩和洛宁这个雄性是有可能存在特殊关系的。 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位雄性就是和小女孩在一起的同时，同时向别的雌性关心、示爱！ 在精灵族曾经女尊男卑的历史里，是绝对不可能出现这种情况的！ 希芙琳极其感到不理解。 可对方是人族，精灵不了解人族的习性，看在种族之间的鸿沟上，希芙琳选择了最好的沉默。 希芙琳脸色古怪，洛宁百思不得其解。 他虽然厨艺不精，但是对于肉制品来说，加工的总比带血的好吃吧？ 怎么吃着还沉默起来了呢。 “出发吧，还剩下最后一点距离了。” 希芙琳拍了拍手，将长弓重新挂在背上。 虽说刚才她对洛宁的烤肉评价是‘还行’，但实际上，洛宁的烧烤技术绝对是能值得更好的夸赞的。 让这样一个上得了战场、下得了厨房的雄性待在自己的身边，那绝对是一件好事。 可是为什么，总有一种会辜负他好意的违心感呢…… 毕竟自己从一开始都是在欺骗他。 三人重新回到马车上。 希芙琳在上车之后就一直沉默不语。 之后甚至还直接离开了马车车厢，坐到了前端马夫的位置上。 尽管老马识路，但她还是背朝着车厢，抓着手里的缰绳把控方向，对车厢里面的人连看都不看一眼。 她这种突然和洛宁保持距离的感觉，让洛宁满是不解。 “神明大人，你是不是得罪这位小姐姐了。” 拉兹小声地在洛宁耳边逼逼叨。 洛宁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不过这样也行，洛宁也没有必要和希芙琳靠得太近。 如果精灵族的女皇真的和傀儡魔法的事情有关，那洛宁的计划依旧不会改变。 只有顺着帝国的新兵部队顺藤摸瓜下去，才是最快的捷径。 所以他没必要太过刻意了。 “神明大人不去哄哄嘛？” 眼看着洛宁都要闭眼养神了，拉兹着急的挥了挥小手。 在拉兹的印象里，这小姐姐虽然吃的东西有点怪，但人还不错。 天使向来都喜欢这种纯粹善良的人，而且希芙琳的吃货精神，拉兹多少还是有些感同身受的。 “真的不努努力嘛，神明大人……如果拉兹在场神明大人不好意思出手的话，那拉兹就先进小黑屋啦？” 拉兹看上去兴趣使然的样子。 她好像很喜欢看自家神明大人和少女们的感情大戏。 能看真人动作版的画面总比看那些不会动的小图册好。 可惜的是，洛宁从来不给她看。 洛宁轻轻地看了她一眼。 然后二话不说，真把这只碎嘴小天使关进了独立空间里。 反正希芙琳现在也不往后看，洛宁还能落得清闲。 耳根终于清静了下来。 马车在泥泞路上颠簸，洛宁的身子跟着晃晃悠悠。 时间过去了好几个小时。 就这样迷迷糊糊间，到达了今天的目的地。 等洛宁醒来的时候，那两位‘队友’已经上了马车。 是一男一女。 大概是因为长期田间劳作的关系，男的高高大大，皮肤黝黑，女的也是身材健硕，一身健康的小麦色肌肤。 男的佩剑，女的手拿一支长杖，身上都穿着克洛塔尔帝国统一发放的布衣。 两人看上去应该是有些年纪了，大概三十多岁的样子，不过这种年龄段的人类在帝国的眼里，属于是最佳的劳动力了。 洛宁稍稍看了一眼就没有了兴趣。 没有打要招呼的想法，反正之后希芙琳肯定会一一介绍。 于是洛宁打了个哈欠，继续闭眼休息。 作为自己的队友，洛宁只希望他们安分安静一些，然后和和睦睦的，走完这一趟帝国新兵的流程。 只不过，好像有点儿事与愿违。 这两人上车之后就开始东张西望，似乎是在反复查看马车的构造。 第一次出征很好奇，这一点洛宁可以理解。 但是这两人在这不大点儿的车厢里走来走去，本就不够平稳的马车变得更颠簸了，脚步声动静也是扰得洛宁不宁静。 洛宁的双眼眯起一条缝隙，悄悄地看着他们。 这一男一女好像有些焦虑不安。 女的手里抓着绿色的法杖，法杖顶端的劣质水晶散发着幽幽的光芒。 她的嘴唇在动，好像是在念某种魔法咒语。 洛宁静静地看着那支法杖，又闭眼翻了个身。 他现在的姿势和睡着了没什么两样，再加上长得温雅随和，看上去就一人畜无害的少年，所以车厢里的两人并没有在意他。 “队长，前面那条路不通，我建议您走山上那条路。”坐在洛宁对侧的男人忽然开口了。 “欸……？” 希芙琳的声音从前侧传来。 身为小队队长的希芙琳，正坐在外面车夫的位置上驾驭马车。 “走山上的路吗……？马车能上去吗？” 希芙琳的语气有些担忧。 “能的，队长，我们都是这附近的居民，对周围的路况很了解，山下的那条路因为塌方已经行不通了，我们走上面那条路吧……虽然绕了一点，但也不耽搁事儿。” “这样吗，好的，我明白了。” “那我们就走山上的路，或许会有些颠簸，你们要坐稳哦。” 希芙琳点头答应，控制马匹改变了路线。 涉世未深的少女，本能的对自己的队友无条件信任。 如果说担任洛宁一个人的队长算不上真正的小队长的话，那么四个人的队伍，已经让希芙琳很有成就感了。 “哈。” 洛宁又打了个哈欠。 把怀里的利维坦之歌拿出来，当枕头睡在脑袋下。 他打算在解决下一个麻烦事之前，再睡一会儿。 504 让我康康你发育得怎样 马车一路来到了山顶。 山上的路相当不平稳，湿滑的泥路几次将车轱辘陷了下去。 瘦弱的老马根本拉不动四个人的马车。 于是希芙琳和那一男一女在中途的时候，屡次下车，亲手将马车推行了好几百米，才摆脱那一段湿滑的路面。 而车上的洛宁。 因为他嫌麻烦，所以一直在装睡，队友和队长也不好打扰他，所以他成功摆烂了。 就这么懒懒地被马匹拉到了山顶。 此时的天空已经是一片漆黑。 原计划今天能和大部队汇合，结果只是上了一座山，天就完全黑下来了。 说好的不耽搁行程。 但是说这句话的男队友一点解释也没有。 单纯善良的希芙琳也不会责怪自己的队友。 “起来啦，洛宁队员。” 马车外，希芙琳兴致勃勃的叫醒洛宁。 她的眼睛清澈透亮，像是铺满绿叶的湖底。 希芙琳看上去心情还不错的样子。 “计划有变，现在已经天黑了，今天到不了大部队的驻扎地，我们先在这里度过一晚吧？” 希芙琳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宛如金阳落在了翠叶上，闪烁着纯粹的光。 尽管是在漆黑的夜晚，但希芙琳的眼眸还是那样的显眼，她好像一点儿也不觉得自己的眼睛很特别。 洛宁挠了一把头发，并觉得这位精灵少女是真的很蠢。 他刚才还估错了。 像这样的愚笨少女，在他的书里都活不过一章。 “你不是已经决定了吗，为什么还要来问我一遍。”洛宁抬眼看她。 “这不是……我想听取大家的意见嘛……毕竟我是一个很负责的队长啊！” 希芙琳高傲的挺着胸脯，连声解释道。 洛宁的视线从车厢外扫视出去。 车外是一片星空，这里的山顶有一处开阔的平地，用来过夜倒是不错的选择。 距离马车不到十米的位置，那两位一男一女的队友真站在营火前忙忙碌碌。 营火上架了一口锅，看那架势是在做晚饭。 “那就住这里吧。” 在希芙琳期待的注视下，洛宁只好回应了一声。 “好，快下车，我给你介绍新队友！” 希芙琳兴趣很高。 或许对她这样的精灵少女来说，这样的旅行是人生中难得的经历。 洛宁只好跟着她下去。 面对洛宁的靠近，营火旁的两人连忙从石头上站起来。 男人笑了笑，朝洛宁打了个招呼。 “刚才看你在睡觉，上车的时候就没有跟你问好。你好，我叫帕鲁。” “你好。”洛宁扫了他一眼。 对方没有伸手的打算，所以他也没打算握那个手。 “你好，我叫帕希。” 一旁的女人同样招呼道。 好随意的名字。洛宁心想。 “我叫洛宁。” 他浅浅打了个招呼，打算照着脚边的石头坐下去。 腰还没来得及弯下，洛宁就被一条白净的手臂捞了起来。 希芙琳只是伸手阻止了他一瞬。 随后像是身体被某种奇特的电流刺激到了一般，希芙琳动作一顿，脸上的表情也随之僵了瞬间。 不过她很快就整理好了自己的表情。 “那个，队友之间，还是应该握个手嘛……毕竟是以后要把身后托付的人呢……”希芙琳小声提议道。 身为队长，她可以说是一点主见和威严也没有。 明明之前发誓要做一个威风满满的队长来着。 结果大事小事都想要征求队友的意见。 之前只有洛宁一个人的时候她还好，有胆子大声和洛宁说话。 但是现在手下的队友人数增多之后，她反而变得唯唯诺诺起来了。 洛宁看见她一副小女生腼腆的模样，联想到昨天在自己面前完全不顾形象干饭的样子。 突然有一种被区别对待的感觉。 在别人面前就是温柔队长、小家碧玉，在自己面前就是暴力统治的干饭王是吧。 “洛宁，火魔法师，刚成年。” 但是洛宁也不为难她，而是主动朝面前的两人重新做了个自我介绍，然后伸出了手臂。 名叫帕鲁的男人毫不犹豫地举起手和他握了握。 女人也是在男人的提醒下，勉为其难的和洛宁握了一个手。 象征性的做完这些之后，洛宁终于可以坐下来了。 “欸，那个小女孩呢？” 希芙琳神神秘秘的凑过来，在洛宁的耳边小声问。 洛宁只好叹了一口气。 “她半途跳车走了。” 他随便找了个理由糊弄。 在这之后的拉兹，大概是要在小黑屋里面关一段时间的禁闭了。 “……为什么？！” 希芙琳睁大漂亮的眼睛问。 洛宁想也没想，顺口回答：“吵架了。” “啊……？” 希芙琳脸上的表情甚是复杂。 一瞬间，她想到了很多种洛宁和小女孩之间的关系。 不对，她不应该这么在意他们的关系才对，他们是怎样的关系，和她无瓜。 希芙琳甩了甩脑袋，又说道： “跳车真的没问题吗，要不要去追回来……吵架的话，还是要和好比较好？要不，我给你放几天假？” “不用了。”洛宁摆摆手，“就让她远走高飞吧，那是她想要的自由。” 因为觉得希芙琳的反应很精彩，所以洛宁忍不住添油加醋了一句。 希芙琳足足愣了十秒钟。 十秒钟的时间里，一部家庭伦理狗血剧情在她的脑海里过了一遍。 果然，他们之间的关系好复杂…… 但是，雄性居然在雌性离开的时候不去追回来……这有违背自然的规则啊。 难道说，是这位雄性转移了自己的目标？！ 他、他果然瞄准了自己！ 想到这里，希芙琳幻藏的鳞翼止不住的抖动，并拢的双腿不经意间夹得很紧。 竟然有一种奇特的兴奋感。 “洛宁…小兄弟，我们上车的时候，你睡着了对吧？” 男人端了一碗熬好的肉汤过来，朝洛宁讪讪一笑。 洛宁看见他黝黑的脸都快要和黑夜融为一体了，要不是营火的光在他油亮的脸上还有一片反射，洛宁还真难一眼看见他。 “睡着了，”洛宁反问道，“怎么了？” “没事，就是想问一问，怕我们上车太吵，打扰你了。” “这倒没有。”洛宁的目光从他的脸上扫过，又停留在另一个不断靠近的女人身上。 名叫帕希的女人同样端了一个碗过来。 他们看似小心翼翼的模样，其实可以说是一种紧张。 而特意这么过来问洛宁一声，无疑是怕洛宁当时是苏醒状态，从而看见了他们在车上使用魔法的那一幕。 会魔法的村民么……既然是参军的人，那么会一点魔法倒也不奇怪。 “给，这是我们特意熬制的肉汤，里面加了一些蘑菇和蔬菜。” 男人主动把碗递到了洛宁的面前，模样憨厚。 “蘑菇是我们这里当地的特色食材，很香，你们要尝一尝呀。” 男人女人就像是在唱双簧，一前一后把两个还冒着热气的碗，分别递到了洛宁和希芙琳的面前。 他们淳朴老实的样子，在本就没有防备的希芙琳眼里，根本无从抵抗。 再加上，希芙琳自己是一个吃货。 所以她二话不说就把碗接了过来。 “啊，太谢谢你们了！”希芙琳激动地两眼放光。 洛宁沉默了片刻。 果然，区别对待。 他这两天少说也给希芙琳吃了好三顿饭了，但是这家伙哪儿有这么感谢过他。 “谢了。” 腹诽归腹诽，洛宁还是礼貌性的把东西接了过来。 希芙琳拿出自己的木质大勺，三两勺把那一碗肉汤喝到了底。 洛宁则是觉得烫，拿在手里吹了吹。 这一男一女两个队友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他们站在洛宁身边，好像是相当有耐心的等洛宁喝下去。 洛宁感受到身后那两双注视着自己的视线。 嘴角忍不住上扬了几分。 所以说，他很讨厌‘淳朴’的村民啊。 上次在一个村庄，也是遇到了这种‘淳朴’村民。 拿起小木勺子在碗里搅合搅合，他扬头，一口将这碗热气腾腾的肉汤闷掉。 与此同时，正趴在‘小黑屋’里面看小画册的拉兹“唔哎”一声。 一碗香喷喷的肉就这样淋在了她的头上。 与以前神明大人的投喂方式不同的是，这次的饭只有肉和汤。 没有主食就算了。 怎么连碗都没有一个！ 直接浇了她一身！连羽毛都变得黏糊糊的了！ 拉兹忿忿抬头，气呼呼的跺脚，无能狂怒。 “神明大人，这已经不是一顿牛排能解决的事情了。” “起码要两顿！！” 小黑屋里的拉兹一顿狂叫。 可惜，洛宁根本听不见。 另一边。 洛宁的身后，当一男一女亲眼看见他碗里的食物见底之后，这才放心的离开。 洛宁嚼了嚼嘴里根本不存在的食物，注视着他们离开。 然后‘咕噜’一声，吞了一口空气下肚。 “嗯，好吃，就是蘑菇味有点重……帕希，我想再吃一碗！” 在吃的方面上，希芙琳从来都不客气的。 她拿着木碗就去要饭。 洛宁也只能是坐在原地，无奈地看着她。 希芙琳端来一碗热乎的肉汤，她特意让帕希多给她加了好几块肉。 在精灵刚开放吃肉的时候，希芙琳对吃肉这种事情兴趣不大，可自从来到人类的帝国之后，她才发现，吃肉是多么享受的一件事情。 “你不吃了嘛？锅里还有不少呢，再吃一碗？” 希芙琳吹吹碗面，坐在洛宁身边，喝了一口热汤。 洛宁摆了摆手：“我已经吃饱了。” “明明还在发育阶段，怎么能吃这么少呢。”希芙琳担忧道。 洛宁轻飘飘的回答：“我已经发育完了。” “我不信，人类男子一般都要二十多岁才停止发育……” “那你要看看吗。”洛宁打断了她。 “欸…你在说什么啊……” 希芙琳脸颊一红。 意识到这个话题继续下去也只会让自己不知所措。 于是她端着碗，一边吃，一边落荒而逃了。 505 反叛者 山顶的月亮格外明亮。 星河随着云层流动，清风吹得脸蛋发凉。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白天睡太多觉的原因，洛宁到了晚上根本睡不着。 但是他依旧是闭着眼睛躺在地上，平静的脸庞看上去和睡着了没任何区别。 洛宁没有选择去马车上睡觉。 他已经习惯睡在营火旁了，照在脸上的微热火光能够弥补夜里发凉的缺憾。 四周安静得不像话。 希芙琳睡在洛宁前面那棵树的枝头上。 她说自己要去放风，结果屁股坐在树干上的时候，就毫无防备的睡着了。 而那鬼鬼祟祟的一男一女，洛宁不知道他们在哪。 由于无法确认对方的位置，所以洛宁一直在闭眼装睡。 至于那一锅可疑的特色蘑菇肉汤。 经过洛宁从头到尾的观察，那两个人根本没有喝过肉汤里面的半点汤汁。 虽然同样是坐在营火堆的面前，手里端着碗，但是经过洛宁的观察发现，他们吃的东西都是单独从另一个盒子里面拿出来的食物，完全没碰过那个锅里的东西。 可是那个单蠢的希芙琳，从头到尾都在胡吃海喝。 希芙琳根本没有怀疑过任何人，也没有对自己碗里的食物产生过半点质疑。 洛宁到现在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这样一个纯粹又蠢的精灵少女会大老远跑人类的领地来。 这不就是单纯来送人头的吗。 “啼嗒啼嗒、” 在洛宁深夜忧郁的时候，他听见了不远处传来的细碎脚步声。 从脚步声的数量上去听，好像不止两个人。 “嘘，他们就在这里。” “嗯……睡着了吗。” “我加了计量，肯定睡着了。” “现在怎么做，把他们绑起来？” “先把小队队长捆起来，队长的危险系数更高一些。” 洛宁的不远处，男男女女之间的对话声被他听得一清二楚。 他好像是被这些人判断成无害的新兵了，洛宁躺在那儿并没有人在意他。 营火的照射下，洛宁稍稍睁开了一点眼睛。 黑色的眼眸眯出了一条缝隙，略过熊熊燃烧的营火，朝着正前方那棵树看去。 矮树上，墨绿色的树叶被风吹得簌簌作响。 名叫那位帕希女人正在逐步靠近希芙琳。 她好像不那么擅长爬树，即便手脚并用，这三米来高的树也不怎么上得去。 “啧，这小队长是怎么上的树，她是猴子吧？？” 女人不耐烦的抱怨了一句。 最后掏出匕首插.入树干，这才勉强找到了一个支撑点挪动身体。 洛宁看了一圈，在场的人有十来个，都是长相朴素、身体黝黑的村民。 看他们晒得都差不多的肤色，应该是从同一个村里面出来的。 在场的人中，也就只有帕希的身体最轻，其余几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根本上不了希芙琳栖息的那棵树，所以众人都站在树下干等着。 “呼……居然能在这么高的树上睡着，真是服了……” 女人叹了一口气： “这小队长也太狠了，一个人吃了五碗毒蘑菇汤，也不知道这剂量会不会让她直接致死，真是拦都拦不住。” “别说废话了，帕希，赶紧把她弄下来。” 树下的男人抬头叮嘱道：“不用太小心翼翼，那种剂量下，正常人再大的动静都醒不过来的。” “我知道，别催了。” 女人相当不耐烦。 她对这种事情好像也不擅长。 几番折腾之后，才勉强伸出胳膊，拽住了希芙琳的手腕。 “唔……”少女的眼睫轻轻颤了颤，微微睁开了眼睛。 “帕希？”她迷茫地望着面前的女人。 “啊哈哈，抱歉，不小心睡着了，今晚我守夜，你们放心休息……吧？” 在希芙琳揉着困倦的眼睛，往树下看的时候，她恍惚间看见了树下形色各异的人。 这些人对希芙琳来说极其陌生。 他们身上悬挂着佩剑和长枪，寒冷的面色来者不善。 希芙琳的身体快速做出反应，她把身后的长弓取了下来。 “小心！树下有人！” 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希芙琳，潜意识里想要阻止树下那些凶神恶煞的人。 在她抽出箭矢的一瞬间，帕希抬手打断了她。 “欸……？” “你为什么还醒着？” 帕希语气很冷，她对希芙琳的苏醒感到相当意外。 “那些蘑菇，明明是堪比毒蘑菇更毒的沉睡蘑菇，你吃了为什么没事？！”帕希惊愕地抓住希芙琳的白嫩的手腕。 整天耕田种地的女人力气奇大无比，希芙琳的胳膊被抓得有些疼。 “……好痛。”希芙琳蹙起了眉头。 薄弱的常识和欠缺的社会经验，使她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 要拿洛宁的话来说，那就是蠢得不知所措。 希芙琳同样对女人的话感到诧异，她睁大了眼睛。 “毒蘑菇、刚刚吃蘑菇有毒吗……我从小到大经常进食带毒的植物，所有有了一定的抗性……帕希，那些人是谁，你们认识？你抓得我好用力，手腕疼……” 希芙琳语气微弱。 就像她从不会怀疑自己的同伴那样，她到现在也没有觉得自己的队友有任何问题。 即便是他们今天才认识。 纯粹的精灵根本不懂得什么心机和算计。 大概在希芙琳的眼里，这个世界、包括人类的世界，都是美好的。 洛宁看得捉急。 他当时给这个世界构造世界观的时候，怎么就搞了个这么头脑简单胸部发达的种族呢。 “……从小吃毒植物长大？” 女人显然不相信希芙琳说的话。 粗糙的手掌把希芙琳的手腕抓得更紧了。 冰冷凶恶的眼神像是一把锋利的小刀，刺在希芙琳的视线里。 希芙琳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劲。 “帕、帕希……？” “别磨蹭了，在被帝国的人发现之前，赶紧动手！！” 站在树下的男人着急的催促道。 他们手中的武器并不普通，在黑夜里用魔力点亮出了不同的颜色。 应该是某种魔法道具，看样子是早有准备。 “她一个人敌不过我们，把她赶下来！！” 虽说对希芙琳的中途苏醒感到意外，但是这帮人并没有就此作罢的打算。 帕希连忙从身上取下法杖。 希芙琳的力气很小，除了发育过剩的胸脯以外，她的身形其实在少女总也算得上是瘦弱的。 所以她很难从这位身形结实的女人手里逃脱。 眼看着法杖已经伸到了自己的面前来，水晶石上深绿色的光芒酝酿出了一圈圈魔法光环。 希芙琳着急了，她用力抽出自己的手腕。 纤细的手腕被女人抓得通红，希芙琳手脚并用，一脚踩在那女人的腹部上。 这种面对危险的反应是来自身体的本能，而并非理性的决断。 她用力一踹，慌乱下，身体重心不稳向后倒去。 希芙琳的身后是三米高的地面，这点高度对从小栖息在高树上的精灵族来说，完全不在话下。 可是，这树下站着的人类，让希芙琳本能的感觉到危险。 “啧。” 虽然没有得手，但是坐在树干上的女人并没有因此恼怒，反而是似笑非笑的俯视着掉落的希芙琳。 希芙琳忽然有一种难受的感觉。 那样的笑容……就好像有人在心窝子里给她捅了一刀。 有些难过。 明明，在睡觉之前，对方还是自己可以交付身后的人……可是一眨眼，为什么后背就被人捅了一刀， 希芙琳捂住脸，落在地上后，身体灵巧的滚了一圈。 鞋底亮起青色的光芒，魔法阵徐徐出现。 在落地的一瞬间，希芙琳身体一轻，跳起来好几米高，轻巧地越过了那些围堵过来的凶恶人类。 不需要任何咏唱，精灵族早已对这种跳跃魔法得心应手。 如果这个时候的希芙琳有鳞翼的话，这一跳可以让她前行几百米、甚至更远的距离。 成功跳出人类的包围圈，希芙琳回头去看。 “能做上帝国的小队长，确实是有两把刷子啊……” 那位一小时前还是她的队友，温柔的叫她队长的男性队员笑得有些不怀好意。 即便见识到了希芙琳掌握到了极致的风魔法，但是有仗着自己这方人多，他们有十足的把握，将这位帝国新兵的小队长擒拿。 希芙琳保持着落地的动作，身体紧绷着。 绿色的眼眸在黑夜中散发着荧光。 她扫视过面前的人类，内心很是不解。 “为什么要抓住我……”希芙琳强硬的询问道。 “为什么要抓住你？”男人冷笑了一下。 手中的大剑浮现出红色的火光，微弱的火属性魔法一层层附着在上方。 “为什么抓住一条帝国军团的走狗还需要理由？” 另一个挂着胡茬的男人满是激动地说道： “我们的孩子，这辈子第一次出远门，他参了帝国的军，很高兴的告诉我，他想要走出村庄、想要守护自己的家园！！” 男人几乎是在怒吼着，泄愤地怒视着希芙琳。 希芙琳从没被人用这种语气说话过。 看着对方横眉怒目激动模样，希芙琳白皙的脖颈缩了缩，有些害怕。 “而他才刚刚离开家乡不到一周、才仅仅是一周的时间，这条满怀期望开启新生活的鲜活生命说没有就没有了！！” “你们帝国的人，甚至连半句解释都没有。没有遗体、没有骨灰、没有道歉，连我儿子死去的消息，都是隔壁村的人带回来的！” “什么……” 希芙琳在努力理解他所说的话。 “你们到底把我们的孩子藏到哪里去了！是死是活，我要你们帝国一个解释！” 男人嘴上说着想要一个解释，但是手中的动作根本不留情。 附着了魔法水晶石的镰刀被他举过头顶，狠狠地朝希芙琳挥了过去。 506 暴民 希芙琳的战斗力虽然不高，但是胜在身体灵巧。 直逼脑袋的镰刀被她侧身躲过。 胡茬男子只是空有一身蛮力。 镰刀在他手上胡乱的挥砍，在黑夜里晃出一片片青光。 这帮人并不擅长使用武器，连男人手中的这把镰刀，也不过是镶嵌了水晶石的普通工具而已。 到底还是魔法技术最发达的帝国，这里的魔法道具已经深入生活，随处可见。 希芙琳几个侧身将其躲过，她还在试图和这些人解释： “我才进队一个月…你说的这些，我根本不知道……” 希芙琳到现在还没有理解，这些人类的愤怒和仇恨源自哪里。 既然他们同意了自己的孩子加入军队，那他们应该也知晓，加入帝国的军队是一件伴随着死亡和危险的事情。 可当死亡真的降临之后，他们为什么会愤怒？ 明明应该是一早就做出的心理准备才对啊…… 更何况，她作为一个刚入队的小队长，对他们口中说的事情，并不知情。 “一个月就当上了队长的位置？！” 愤怒的村民们端着武器围绕上来。 对于希芙琳的那番解释，他们并不满意，或者说是，这不是他们想听到的解释。 “但是我真的是……” “绑回村子里去！让我看看这位帝国军团小队的队长，有多忠心，看她能饿多少天才能开口说真话！” 高举的武器并没有再次挥下，与此同时，在希芙琳没有注意的方向。 那棵三米高的树上，一缕青绿色的光芒直直地朝希芙琳逼过来。 好一个声东击西。 希芙琳的身体迅速做出反应。 她再次用魔法弹跳而起，可是青光的速度比她想象的还要快几分。 希芙琳的腿弯被那女人的魔法缠绕住，身体趔趄向前，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砰、！” 希芙琳双手着地，她废了好大的劲才爬起来。 “唔…好痛…… 揉着脑袋，抬眼看见朝她逼近的那些人类。 “都说了，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她急得眼睛发红，声音委屈得颤抖。 腿弯被魔法禁锢住，但是双手还能行动。 如果她这个时候选择拉开弓箭的话，可以一箭射爆一个人类的脑袋。 可是她还在摇摆不定。 假若真的痛下杀手，那么这些人类也不会让她活了。 能不能同时杀死这帮拥有魔导具的人类，希芙琳没有半分把握。 最糟糕的情况是同归于尽。 但是希芙琳还不想死，她还要见到自己的母亲…… “哎。” 躺在一旁的洛宁有点儿看不下去了。 有的时候，愚蠢真的是原罪。 他呼了一口气，从地上坐起来。 地面很硬，睡得让人腰酸背痛。 他懒懒地侧头，目光看向希芙琳的方向。 没有希芙琳的话，洛宁接下来的计划将会变得很乱。 他还需要希芙琳把他送到帝国新兵的集中营去。 所以，希芙琳不能被他们带走。 找到了行动的理由，洛宁这才站起身来。 营火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希芙琳藏在头发下的耳朵动了动，察觉到洛宁的动静，她回头去看。 与此同时，那些人类也在同一时刻发现了洛宁。 “……怎么连你也能站起来？！” 那位名叫帕鲁的男人满是错愕。 如果说希芙琳没有被毒蘑菇睡过去，勉强还能用小队队长自身的身体素质解释过去。 那么洛宁一个普通的少年，凭什么也能站起来？！ “你是不是没下药啊，帕希！” 男人回头质疑树上施法状态的女人。 女人同样也很纳闷，但是她更在意的是自己被队友质疑。 “毒蘑菇粉末我倒了一瓶！你怎么能怀疑我！！！” 或许是在更年期，她对自己的丈夫的行为气得手抖，手中的法杖几次抓握不稳。 洛宁可不管他们两口子要怎么吵架。 迈开腿就慢吞吞地走了过去。 比起希芙琳急得快哭了的表情，洛宁就好像是一个过来散步的路人。 “你们痛恨帝国的征兵行为我也能理解，不过……你们是不是脑子有点问题？” 洛宁挠着后脑勺，哈欠连连。 平时这个点他都睡了，今天看样子又得熬夜。 “你、！” 被洛宁这么随口一骂，站在他身前的男人就要安耐不住动手了。 洛宁笑了一下：“我说错了？” “你们想报复帝国，应该去找指挥帝国军团的管理层。什么贵族、大臣、再上升到帝国皇室……” “但是你们找一个默默无闻的小队长做什么？” “她和我，还有你们一样，都是受害者吧？大伙儿都是被帝国利用的新兵，没错吧？” “你是新兵没错，但她是……” 那人对洛宁的敌意其实并不大，刚想要反驳什么，却又被洛宁冷笑着打断。 “她是小队长又怎么了？” “一个军团上万人，有几千名小队长，你觉得这种小官也能知道整个帝国的秘密？她和你们一样，只是普通的百姓而已。” “还是说……你们这点本事也就只能欺负欺负军团刚入职的小队长，再往上的职位，你们根本不敢碰？” 洛宁想笑容相当‘和善’。 在他的眼里，这帮人和‘暴民’的区别是：暴民不蠢，但他们蠢。 似乎是被洛宁戳中的痛处，几人被怼得哑口无言。 洛宁站在一旁，无声地翻开手里的魔法书，打算找到一页能禁锢住所有人的魔法。 然而，他的还没来得及翻几页书，眼角的余光便捕捉到了一片青色魔法的光芒。 以为是矮树上站着的女人在朝自己使用魔法，洛宁下意识地抬起手臂，准备用利维坦之歌把魔法格挡住。 他想过了，魔法他也懒得找了，直接用利维坦之歌的反击解决就行。 他们具体会受到怎样的魔法攻击，全看那女人对自己下了什么程度的狠手。 可是，下一秒，洛宁的身体一轻。 使用魔法的人并不是矮树上的敌人，而是洛宁脚边坐在地上的希芙琳。 希芙琳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挣脱了魔法的束缚。 她的脚底散发出强烈的光芒，连带着莹绿色的眼睛也亮了起来。 几乎是用尽了全部的力气，才勉强抓住洛宁的衣服，之后用力拖拽。 在脚底爆发出可怖的弹跳力之后，她拉着洛宁跳跃出十多米的高度。 希芙琳的身影像是一颗青绿色的流星，在黑夜里转身即逝。 “……” 洛宁愣了那么几秒。 他看着地面在不断缩小，自己就这样在空中划出了一道抛物线。 他的嘴炮都还没说完，希芙琳居然带着他逃走了？ 不过，希芙琳的弹跳力在逐渐衰退，两三次跳跃之后，她已经气喘吁吁了。 “你好重…！” 希芙琳大声抱怨道。 脚腕再也无法发力跳跃，希芙琳慢下速度，带着洛宁躲进灌木丛里。 “为什么要跑？”洛宁疑惑道。 “他们人多，打不过啊！” 洛宁很想吐槽她，一个精灵居然打不过十来个普通人。 但转念一想，希芙琳在精灵族中阶位并不算高，相对的实力大概也属于弱小的一方，所以打不过也很正常。 况且，现在还不能让希芙琳知道自己早已暴露的事实。 “你就不怕我也是坏人？” 洛宁嘴上轻飘飘的说着，身子则是弓下来，和希芙琳一样蹲在一米高的灌木丛中。 希芙琳警惕地看着四周，小声嘀咕道。 “你和他们明显不是一伙的啊……” “确实不是一伙的，那万一我也是坏人呢？” 洛宁看着她的眼睛。 希芙琳的眼睛在黑暗中异常明显，就好像两只加大号的萤火虫，散发着莹绿色的夜光。 “还能这样么……” 希芙琳脸上的表情并不怎么好看，声音软得像是在滴水。 一个纯粹的心灵，被人狠狠地剜了一刀。 要不是强撑着不想给自己的种族丢脸，希芙琳已经想躲在树上捂脸哭一顿了。 即便是远行前别长辈们千叮万嘱过，但本性纯粹的精灵少女始终不相信这个世界的人类有这么多坏人。 但是今天，她切身体会到了…… “呜、” 难过的感觉奔涌而至，她到底也不过是一只刚刚成年的八百岁精灵而已。 在处理感情问题上，不仅生疏，还很幼稚。 洛宁本想再调侃她两句，让她长长记性，这下希芙琳直接哭给他看了，于是洛宁便哑口无言。 “这边，就在这个方向！！” 安静的林地里，月色下人影涌动。 希芙琳逃走时候的轨迹在黑夜中十分明显，只是短短两分钟的时间便被人类寻着绿光找上来。 “在这附近找找，肯定走不远！”有人高呼道。 希芙琳揉了揉眼角，她跪坐在地上，两条白皙的腿压在草丛泥地里。 少女压着胸口，深吸一口气，平复下自己的情绪。 洛宁还在感慨这家伙情绪恢复能力还挺强。 然而，下一秒，希芙琳却猝不及防的开口道。 “我去跟他们解释。” 洛宁：“？” 那帮人都把武器往她头上削了，她竟然还想试图解释。 说好点是‘对牛弹琴’。 但是以希芙琳那点表达能力，她弹的还是烂琴。 “哗啦、” 在希芙琳的身周，有一道黑影在逐渐靠近，那人举着火把、拨开灌木丛，带着橘红色的火光走来。 希芙琳准备站起身，在人影靠近的瞬间，洛宁突然拽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向自己。 之后身体一倾，将希芙琳扑倒在地。 “……？！” 两人的腿在灌木丛下重叠在了一起，洛宁轻轻地压在了她的身上。 顿然，酥麻的感觉遍布全身。 隐约间，希芙琳好像听见了重重魔法被解除的破碎声。 五月小活动 内容正在手打中，请在10-30分后重新进入阅读，如果还是没有正常内容，请点击右上角的问题反馈，我们会第一时间处理！ 507 可恶的雄性 一米来高的灌木丛将躺在其中的两人完美隐藏。 有人影拨动着草丛，不断逼近。 在两人屏气凝神的时候，靠近的人影突然被人叫住了。 “喂，这边有动静，快过来。” “哦……” 来人被同伴叫走，四周重归宁静，火把的光芒渐行渐远。 希芙琳睁大眼睛，看着身上的人。 心脏在砰砰直跳。 不太能确定是紧张，还是一种奇怪的亢奋。 她还是第一次和雄性有这种身体接触。 手腕被他压在柔软的草地上。他按着自己的肩膀，希芙琳望着他的时候，心脏的跳动声能让她自己都觉得很吵。 洛宁的双眼看了看走远的火光，这才把目光重新放在希芙琳的脸上。 他的双膝压在希芙琳细软的腰段旁，随着他的收腿，希芙琳的嘴里发出不同程度的细碎呻.吟。 “唔……” 身后的鳞翼抖了抖。 希芙琳知道，自己的鳞翼早就用重重精灵魔法隐藏起来了。 她虽然能感受到它们的存在，但是并不能使用，所以这种抖动也只是存在于自己的感官上而已。 身上的男人根本不可能看见。 可是，当她凝望着洛宁的眼眸时，却在他的眼眸中看见了自己的面容…… 以及，自己身后那两片薄薄的、带着淡淡荧光的鳞翼。 洛宁虽然从一开始就知道了希芙琳的精灵身份。 但是当他第一次看见精灵的翅膀时，多少还是有些惊讶的。 那两片薄翼几乎透明，却能清楚的看见上面每一条金色纹路。 那些错综复杂的金线连接在一起，像是一笔一划勾勒出了精灵的翅膀。 希芙琳的鳞翼上还有无数的金色光点，宛如夜里的萤火虫，荧光随着她的呼吸一吸一灭。 “扑簌簌、” 鳞翼在洛宁的注视下又抖了抖。 翅膀拍在草地上，落了一地的金粉。 和天使洁白的羽翼不同，精灵的鳞翼没有什么力气，就算再怎么扑动也只能扇出一点点微风而已。 金色的粉末成片吹到洛宁的脸上，有些发痒。 但是洛宁现在没空管自己的脸颊，他伸出手，在那片薄翼上碰了一下。 薄薄的，凉凉的，摸起来的手感出乎意料的柔软。 “唔嗯……” 意识到自己的嘴唇里漏出来不太正常的音节，希芙琳连忙用手捂住自己的嘴。 那种声音、那种带着羞耻的声音到底是怎么从自己的嘴里发出来的？！ 而且为什么，自己的所有隐藏魔法、防护魔法、被精灵长辈们添加了一道又一道的精灵魔法…… 为什么一瞬间全部解除了啊！！ “扑簌簌簌、” 精灵的翅翼不断抖动着，声音相当微妙。 好像一只加大号的小蜜蜂在耳边飘飞。 此时，希芙琳的脸上已经染上了一片潮红。 每当被洛宁触碰一下，她的身体就会像触电一样，痉挛抽动。 这种奇妙的感觉，希芙琳可从没有感受过。 “扑簌簌簌、” 洛宁又感觉有小蜜蜂在自己的耳边飞了。 随着希芙琳抖动翅膀的频率加重，洛宁感觉自己在被蜂群追赶。 “别动。” 他一只手压住那片抖得欢快的鳞翼，一只手压住希芙琳的圆润的肩头。 “唔…嗯……” 精灵少女的嘴里，细碎的声音一点点从娇软的嘴唇间漏出。 “也不要发出奇怪的声音。” 洛宁提醒她道。 希芙琳顿然就不乐意了。 她觉得让自己发出这声音的人是洛宁，所以洛宁才是需要注意的那一个才对。 “不、不是我想发出来！……嗯啊。” 少女的脸上泛着奇特的潮红，身体不断在升温。 纤白的双腿止不住抬起来，牢牢地夹住身上的人。 这糟糕的体位。洛宁感觉自己的腰被一只大螃蟹夹住了。 “啧，怎么找不到人，那两个人到底逃哪里去了！” “这种夜晚下使用魔法也只会插翅难逃……除非他们很勇，有胆子在这悬崖山林里走夜路。” “呵，特意引到这片山上来不就是为了困住他们吗，肯定没走多远，再认真找一找！” 零零散散的几个人就在距离洛宁不远的地方说话。 男人愤怒又粗犷的声音在山间回荡，希芙琳尖尖的精灵耳动了一下，身子不由得在洛宁的身.下缩了缩。 “这么怕？” 洛宁把视线从那片火把光之间收回来。 他看着被他压在身下的精灵少女，对方那副娇羞又害怕的模样让他忍不住笑了笑。 嘲笑的笑。 希芙琳那双白白嫩嫩的腿就这样锁在他的腰上，给他锁得死死的。 “这么怕你还来人类的领地？” “我、要，要你管……” 希芙琳紧张得结巴，腿上的力道收得更紧了。 洛宁被她夹得实在是难受，想要把腰上那条腿抬起来，但又顾及到这家伙一碰就高chao，指不定会发出什么叫声。 在洛宁的身后，有人在举着火把靠近。 或许是察觉到了这边的动静，来的人不止两三个。 没有人在说话，他们这般无声的靠近让希芙琳紧张得睁大眼睛，用求助的目光看着洛宁。 洛宁压低自己的身子，几乎是要和希芙琳胸前那两团柔软的巨物挤压在了一起。 在两人的身体贴合在一起之前，洛宁停顿了一下。 然后毫不犹豫地将腰沉下去，整个上半身贴合在了希芙琳的胸前。 精灵的身材甚至比洛宁想象的还要软一些。 富有弹性的软肉一压就会变形，可怜的胸.部从饱满的圆形挤压成了肉饼的形状。 就是圆饼上奇怪的樱桃有些发硬，戳得洛宁难受。 “唔、唔……” 希芙琳的眼睛里闪烁着可怜的泪花。 想要叫点什么出来，但是被她理智的闭上了嘴巴。 但是在感受到身上雄性强烈的气息之后，心底深处的痒意让她浑身难受，皮肤表面变得滚烫发汗。 白皙的肌肤蒙上了一层粉红，她就好像是一个被蒸笼蒸熟的包子，散发着诱人又可口的气味。 “这可是你要藏起来的，要不我去把他们都杀了？” 洛宁可没有威胁她的意思。 只是有点想要欺负这只善良又纯粹的精灵而已。 希芙琳一个劲的摇头。 “过来了，把眼睛闭上。” “唔、唔……？” “还有不到两米。” 洛宁斜着看了一眼身后，又看向身下这只诱人的精灵。 两人的脑袋只有不到十厘米的距离，洛宁的声音尤其的轻，当中甚至还带着一丝让希芙琳觉得性感的嘶哑。 雄性低沉的嗓音十分撩人，再加上对方说话时，从口中吐出来的温热气息，让希芙琳高涨的身体跟着翅膀一起颤抖。 那副面红耳赤、娇艳欲滴的表情，看得洛宁也是火热。 “把眼睛闭上。” “……什么？” 希芙琳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快跳停了。 洛宁的这一句‘把眼睛闭上’在她的脑海里，别有用意。 这个时候再把眼睛闭上的话，那就是…接受了雄性求爱。 之后的雄性会把嘴唇覆盖上来，然后再把手伸进自己的衣服里面……然后这样那样，她的肚子里会有会小宝宝了。 不可以！ 她还不想用那种痛苦的方式繁殖！ 至少在妈妈同意之前，是不可以的！ 希芙琳的脑子此时已经乱成一团豆腐浆了。 “闭上。” 洛宁伸手，捂住她的眼睛。 精灵的眼睛在黑夜的森林里就像一对手电筒，荧色的绿光很容易就会被人发现。 所以洛宁干脆亲手帮她把眼睛盖住。 只是，当他把希芙琳的眼睛遮住之后…… 她那个翘起来的嘴巴是什么意思？ 希芙琳努力撅起来嘴唇、静静等候的举措，让洛宁一头的问号。 于是洛宁伸出了两根指头，捏住了她的嘴。 希芙琳晶莹的嘴唇在洛宁的手指头下，被捏成了鸭嘴的形状。 甚至还反复捏了好几次，让希芙琳的上下嘴唇粘合出‘biubiubiu’的奇特声音。 希芙琳：“？？？？” 她本来就在满怀期待的闭眼等候了。 结果等来的不是雄性求爱的第一步、一个深情的吻。 反倒是一个很奇怪的、让她不理解的动作？！ 忍耐到极限的希芙琳，在错愕下情不自禁地放声道： “咿呀——” “你这个雄性，好奇怪啊！！” “啊？” “你怎么、能对我做这种事情，而不是那种事情！！” “什么？？？” 双方的误会好像很深，希芙琳口中含糊不清的代词让洛宁一时间无法理解。 这只纯粹又善良的精灵，怎么脑子里装的东西和拉兹一样。 托希芙琳的福，那帮正找不到人，准备要放火烧山的村民在希芙琳的一阵尖叫声下，集体锁定了草丛的方向。 “这里！！” 十来个人很快举着火把围了上来。 意识到自己闯祸的希芙琳缩着身子，端端正正的坐起身。 洛宁的腰这才得到解脱。 他的腰本就有点问题，再被这白痴精灵这么夹下去，指不定会不会废掉。 “这下你们插翅难逃了！” 那人举着火把，在洛宁的面前晃了晃。 洛宁摘掉头上的落叶，又拍了拍裤腿上的灰。 希芙琳的鳞翼被她用特别的办法藏了起来。 她大概是根本不擅长用精灵魔法，为了隐藏自己的鳞翼，她用了物理方法。 也就是在身上多裹了几层黑色的披风。 厚实的披风将她身后的薄翼压下来，完美的藏在背后。 虽然是很蠢，但这就是这只精灵准备的藏身下下策。 508 听烦了 “别想逃了！” “告诉我们帝国都在做哪些肮脏的事情……还有我的孩子，我们整个村的孩子，我们要你们帝国一声解释！” 男人的面容在火光中凶神恶煞。 火把在希芙琳面前晃悠着，带着浓浓的威胁意味。 在他们的眼里，洛宁的危险系数并不高，所以所有人都把注意力忿忿地锁定在希芙琳的脸上。 希芙琳害怕地往后靠了靠，躲在洛宁身后。 虽然身前这只雄性很多时候都很奇怪，但这并不妨碍他在给自己带来莫名的安全感。 “我、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希芙琳裹着披风，小声解释道。 “我现阶段的任务就是接走新兵，然后去和大部队集合……其他的事情，我真的……” 希芙琳的声音相当小心翼翼，她想多解释几句，说不定误会就可以解除了。 可是面前的几个男人依旧是横眉怒目，直觉告诉希芙琳，自己的解释在对方的耳朵里是不管用的。 也许就像是洛宁说的那样，他们只想听他们想听的东西。 除此之外的解释，就是狡辩。 希芙琳不知道人类口中的帝国新兵失踪的事情。 她身为队长，在这些人类的眼里，或许是理应知道一些什么……可是希芙琳这一个月除了吃饭和射弓箭以外，什么事情都没做过。 她咬着嘴唇，内心几经波折。 “对不起……” 她柔软的语气从洛宁的脑后传过来。 “我作为队长，代表整个帝国军队……像你们道歉，对不起。” “我会认真去调查这件事情。你们的孩子是生是死，我都会回来告诉你们，给你们一个答复……好吗？” 希芙琳小心翼翼地说着，拉着斗篷，轻轻地裹着自己。 她觉得，自己温和的语气，或许会消除这些人类的愤怒。 殊不知，这样的温和在愚昧的人类眼中，却是一种‘懦弱’的表现。 而‘懦弱’的人，向来是最容易受到欺负的。 几人面面相觑，互相看了几眼。 火把在他们的脸上照出立体的光芒。 其中一个胖男人站了出来，说话间，他的唾沫星子在火把下横飞。 “我们凭什么相信你说的话，你、还有整个帝国，都满嘴谎言！” “接走我的孩子的时候说的是一套又一套，他们也是相信了帝国的实力，才愿意把孩子送走！！” “但是最近，既没有边境冲突，也没有领土扩展，唯一一支涉及到远征魔族领地的军队虽然是有去无回，但是那支军队是上了年龄的老兵！和新兵根本没有牵扯！” “有传闻说，帝国的军团在进行一种邪恶的人体试验……我们现在需要你告诉我们真相！” 男人越说越激动，粗犷的声音回荡在林间。 希芙琳抓着洛宁的肩膀微微发抖，不禁又往洛宁身后缩一缩。 在精灵的国度，所有生物都是和睦善良的，她还是第一次被人这般说话。 “但是我、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道？“那人冷笑一声。 “能当上小队长的，少说也混了点年头了，上次来接走我儿子的小队长就是一位老兵，也都是他忽悠了我们，我们才把整个村的青年都托付给了他……也就是和你这样的小队队长，骗走了我们的孩子！” “你现在告诉我，你什么都不知道，觉得我们会相信你说的话吗！？” 男人的声音高亢而激动，眼睛瞪得很圆，仿佛随时会从眼眶里掉下来。 希芙琳抓住洛宁的手不由得用力，手掌紧张得颤抖。 她在害怕身前这十来位人类。 一来是，她不确保自己能不能打过他们，也不能确保这些人在山下有没有埋伏更多的人。她本能的想把误会和解。 二来是，这些人说话的凶恶语气和狰狞表情，在精灵看来，确实有几分可怕。 “可是、对不起……我会试着去调查这件事情的……”希芙琳弱声道。 “你还听不懂吗？！如果你不愿意说出任何一点情报，你就别想走出这片山地！” “我们宁可错杀，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帝国的走狗！！” 那人愤怒地说着，已然失去了所有的耐心。 手中的火把直直地挥了过来。 希芙琳看见逼近的火光，眼睛下意识的闭上，身体彻底躲在洛宁的身后去。 “呜…。” 火把并没有砸在自己的身上，希芙琳睁大眼睛去看身前的男人。 忽然意识到，自己刚才是把洛宁当盾牌用了。 以为洛宁已经受伤，但是面前的男人依旧是毫发无伤的站在原地。 火把在距离他不到五厘米的位置停了下来。 火光在风中跳动，投影到树上的人影也跟着摇曳。 站在她正前方的几人停在了原地，就好像一个个人偶一样站立不动。 判断是这帮人类突然良心发现，他们对自己和洛宁无法下去杀手，所以才停顿下来。 希芙琳决定乘胜追击。 “你们孩子的事情…我很抱歉，我会尽可能……” “别说了。” 希芙琳轻声细语的还没来得及说完，洛宁打断了她。 “我都听烦了。” 洛宁看了一眼躲在自己身后的少女。 希芙琳绿色的眼睛里倒映着火光，以及少年沉沉的脸色。 “……欸，可是不说的话，他们不会放我们走。” “你觉得说了有用？” 洛宁冷冷地笑了一下，希芙琳在他的笑容里捕捉到了一丝寒冷。 “他们刚刚不是说了吗，宁可错杀，也不会放过我们。” “但是…他们不是下不去杀手吗……他们连火把都不会挥下来。” “是啊，那他们可真仁慈啊。” 洛宁的笑容意味深长。 不知为何，突然袭来的冷意让希芙琳打了个寒颤。 她再次转头，看向距离自己最近、那位高举火把的男人。 那人的动作有些异常僵硬，比起是主动停止了挥动的动作，反而更像是一种突然被按下了暂停。 火把和他的手腕一起倾斜着，很明显是挥动到一半戛然而止的模样。 再看看他们的眼睛。 眼神依旧是狰狞恶毒，脸上仍然保持着用力挥舞手中武器时候的凶狠表情。 可是他们的眼眸里没有光，昏黑的眼睛失去的神情。 乍一看，很像是被人操控了的感觉。 “哗哗、” 在希芙琳的面前、洛宁的身侧，一本怪异的魔法书上下悬浮着。 它的页面被翻开，定格在了中央的某一页位置。 那本奇特的魔法书绕着洛宁飘了半圈，又悠哉哉的飘到希芙琳的面前来。 利维坦之歌最近难得被打开一次。 偶尔的从小黑屋里放出来也不过是被当做是工具书，丢个小型的火魔法烧柴之类的。 可把它给寂寞死了。 利维坦之歌向来都很有灵性，它好像对希芙琳很好奇的样子。 “哗哗、” 书页抬起来扇了扇，像是在伸手对希芙琳打招呼。 希芙琳看向它的眼神，就好像是在看丛林深处难得一见的小动物。 “这是…你的魔法么……” 希芙琳终于是反应了过来。 她重新审视了一眼面前被‘暂停’的人类。 希芙琳不太确定这是一种‘暂停’魔法，还是‘操控’的魔法。 反正它不是精灵的傀儡魔法，是希芙琳没有见过的新型魔法。 人类帝国的魔法技术在她前往这片大陆之前，就知晓了一些，长辈们再三强调过，人类的魔法道具繁多且神秘莫测，一定要多加小心。 可这次，希芙琳算是彻底见识到了，为什么长辈们会说‘神秘莫测’。 “他们怎么了……” 希芙琳蹙着眉头，小声询问洛宁。 洛宁先是一巴掌拍在这本飘在希芙琳面前‘挥手’的利维坦之歌身上。 被打了一下的利维坦之歌又老实巴交的绕回来，乖巧地悬浮在洛宁触手可及的地方。 “我也不知道，第一次用这种魔法，可能是被停止了吧。” 洛宁随口回答。 他往后退了退，远离那个在他脸上不远处停下来的火把。 但凡再慢一秒，洛宁可以肯定，这火把会精准无比的砸到他的脸上来。 “停止……” 希芙琳认真想了想，‘停止’和‘暂停’的区别。 如果是无限减缓速度，直到动作完全暂停的话，那大概是一种风魔法。 精灵很擅长风魔法，所以她很清楚，这周围没有任何发动高阶风魔法的气息。 相反，她能够在周围感受到某种极致的水魔法。 希芙琳判断，让人类停下动作的，很有可能是一种水魔法。 人体、包括精灵的体内都有大量水分，如果是操控水流的水魔法的话，能够做到一瞬间将水停止流动。 特别是停止血液的流动。 一旦超过一定的时间，那么停止血液流动和终止一个人的生命，结果是一样的。 意识到这可能是一种极其邪恶的水魔法，希芙琳抓紧自己的披风斗篷，错愕地看着洛宁。 她的惊讶点有两种。 第一种是，这个男人竟然能不动神色的丢出这种邪恶的大魔法…… 第二种是，这个男人难道不应该是一位火魔法时么…… 她可是亲眼看见过洛宁使用火魔法点燃木头的。 “怎么，现在怕起我来了？” 洛宁朝她笑了一下。 “不是……”希芙琳捏着衣角，摇了摇头。 “如果舍不得的话，我就把他们放出来，然后你代替他们牺牲好了。” “一帮愚昧的暴民而已，他们和帝国不过是狗咬狗。连咬人的疯狗你也想救？” 509 打不过就加入 “我没有……只是想到他们是为了给自己的孩子讨一个说法，所以……” 希芙琳的眼神有些惶恐不安，她已经陷入了深深地纠结。 现在的希芙琳虽然不再觉得这些人是好人，但是联想到他们的遭遇，希芙琳觉得他们的愤怒也情有可原。 她没有选择阻止洛宁，只是不安地捏着双手。 其实在离开精灵岛的时候，希芙琳就已经被千叮万嘱过，千万不要单纯，也不要手下留情。 她一直觉得自己应该能扮演一个狠角色来着。 可是当她亲眼目睹十来个生命的流逝之后，还是有些害怕的。 “你要去哪啊……” 此时的洛宁已经拨开草丛走远了。 希芙琳连忙跟上，害怕地抓住洛宁的衣角。 火把的光芒已经熄灭了，四周昏暗又宁静，不免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去牵马。” 洛宁随口道： “不然骑什么到军队的集中营，骑你吗？” “欸……？” 希芙琳第一时间竟然没有拒绝。 她居然在认真思考，然后天真的回答道： “可是我的鳞翼没办法带着第二个人飞行……” 洛宁回头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 希芙琳的双腿不由得并拢。 “怎、怎么嘛……” “我不觉得那些人为自己的孩子讨说法有什么问题。” 洛宁看着她，忽然认真起来： “但是，我不认同他们的做法。” “如果他们遇到的不是你和我，而是别的那些、更无辜的帝国新兵，你觉得那些新兵和他们的队长，后果会怎么样？” “别看他们竟然敢和帝国作对，勇敢又伟大。但实际上，不过是一只只缩头乌龟，但凡他们再勇敢一些，顺着报名的新兵来到帝国军营，一路调查下去，他们应该能够靠自己的双眼知道真相。” “可是为什么他们不自己去调查，只是假装报名征兵，勾引来一支队伍捉住。” “因为他们贪生怕死，欺小怕大，只敢仗着自己的地盘，对一支小队动手，以此来宣泄自己的愤怒。” “他们才不管你知不知道真相，也不在乎所谓的事实，他们只是在找一个人泄愤而已。” “特别是像你这样懦弱的少女，你越是示弱，他们就越是强势。” 洛宁说道这里，目光在希芙琳娇弱的身体上扫视了一圈。 希芙琳害怕的拽住他的衣角。 被他这么一说，希芙琳好不容易干透的眼角又湿润起来了。 其实洛宁难得能说这么多话。 他不是想去说服这单蠢的精灵少女，这家伙的常识和她纯粹的性格是想不明白人间险恶的。 但他还是要告诉希芙琳人类的劣根性，加深她的印象，让她以后少犯点蠢。 洛宁并不希望这只找妈妈的小蜜蜂夭折在半路上。 说不定等她找到妈妈之后，洛宁还能多看一眼这个世界的精灵女皇是什么模样。 毕竟这可是他亲手创造的生命。 “善良如果没有长出牙齿，那就是软弱。” “而软弱，就是施暴者最好的成长饵料。” 洛宁看着少女翠亮的眼眸，悄然地转了一个身，踏出这片灌木丛。 他关上了利维坦之歌，重新挂在腰间。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十来个人类相序倒下。 其实平常的洛宁可没有耐心去教育一位少女。 就算对方是长得俏丽的精灵，洛宁也不一定会有这一份耐心。 只是他忽然想到。 如果说希芙琳的母亲是他亲手创造的生命，那他就是希芙琳的母亲的父神。 这么换算下来的话……希芙琳是不是也算得上洛宁的女儿的女儿了？ “他们……死了么……” 希芙琳白嫩如葱的手指牢牢扣住洛宁的裤子。 她害怕得不敢回头，只能闷着脑袋紧随洛宁。 洛宁自顾着的往前走。走的时候还不忘拽住自己的裤腰带。 这精灵少女但凡力气再大一些，就会一把把他裤子给扯下来了。 “不知道，这魔法我第一次用。” 洛宁淡淡道：“能活就是他们运气好，活不了我也不觉得可惜。” 他说着，稍稍瞥了一眼跟在身后的少女。 希芙琳的表情复杂，懊恼，但又害怕。 或许对心灵纯粹的精灵来说，她确实是第一次遇到这种复杂的事情。 洛宁厉声道：“你要觉得他们可怜，那你就去找到真相、解决根源，这样就不会再有下一个受害的村落出现，也不会再有下一批新兵被愤怒的村民欺凌。” “可是……”希芙琳纠结道，“我还要找到妈妈。” “那你就管好你自己。” 希芙琳被洛宁教育得哑口无言。 虽然他的语气相当冰冷，连耐心也只有为数不多的一丁点。 但希芙琳还是认真听下去了。 精灵并不喜欢人类，也没有天使那般泛滥的爱心。 可就是在身临其境的时候，纯粹的心灵总是身不由己。 希芙琳纠结了好一会儿。 最后她的那点脑瓜直接宕机。 这还不是她能想通的道理，也不是她的能力能够解决的事情。 希芙琳烦恼地抓了一下自己的麻花辫，尖尖的精灵耳朵从发丝间露出来，暴.露在夜晚阴冷的空气中。 “话说，你不是火魔法师么……为什么会用出这么强大的水魔法？” 希芙琳不解地问洛宁。 想了半天，这个问题她果然还是很在意。 然而，洛宁根本没有要回答她问题的打算。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不是吗。” 洛宁回头看了她一眼。 精灵的长耳在长发之间十分抢眼。 以及被希芙琳压在厚实披风下面的鳞翅，虽然洛宁看不见，但是他把目光锁定在了那个方向。 希芙琳下意识地往后躲了一下。 突然反应过来，眼前的雄性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秘密。 她是来自遥远大陆的精灵…… 在离开精灵的国度时，她被同伴们送上一道道祝福的魔法。 她带着寄托来，是要带着希望回归的。 而不是……给族人带回灾难。 在人类的帝国暴露自己的身份，就是对精灵带去的灾难。 人类帝国的野心，即便相隔着辽阔的海域，精灵族也是对此略有耳闻。 如果这个时候的精灵出现在他们的领地上，被他们发现的话…… 恐怕引来的不仅是杀人之祸，更可怕的将会是灭顶之灾。 谁也不知道，现在的人类帝国有多强大的实力。 在帝国魔法技术蒸蒸日上的现在，恐怕要用魔导具入侵精灵的国度，并没有什么难度。 “你…你看到了，对吧？” “嗯，看到了。” 洛宁给了她一个十分肯定的回答。 “鳞翅，还有耳朵……你是精灵，对吧？” 比起是一种质疑，洛宁的语气说得相当肯定。 希芙琳沉默了数秒。 她取下了身后的弓箭。 在远行之前，长辈们对她千叮万嘱过…… 一旦身份暴露，那无论如何都要杀掉对方。 人类油腔滑调，守不住秘密。 告诉一个人秘密，和告诉一整个帝国的人，结果是一样的。 洛宁停下脚步，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 看着她将木弓拉满。 弓弦在满弓的时候，拉扯出清脆的响声。 “你敢告诉任何一个人，我就杀了你……” 洛宁耸了耸肩，回应道： “你不是刚刚才被人类‘背叛’了，怎么一点都不长记性，还有胆子相信我这个认识不到三天的人类？” “……你应该为自己辩解，而不是刺激我。” “是吗。”洛宁笑了一下。 “那你射箭吧。”他说道。 希芙琳的手中，那根箭矢的尖端闪烁着寒芒。 精灵的弓箭术精准无比，被附着了风魔法之后，普通的金属将会拥有强大的刺穿能力。 更何况，那支箭距离洛宁还不到一米的位置。 只需要瞄准洛宁的脑袋，然后松手。 眼前的男人便会血沫横飞。 “善良是会留下隐患的。” 似乎觉得这远远还不够，洛宁接着说道。 “既然是不能被人知道的秘密，那就一定要杀人灭口，心慈手软会将整个种族拉下水，不是吗？” “……你是不是笃定了，我不会出手？” 希芙琳咬住牙关。 拉住箭矢的手不断在颤抖，拨弄得弓弦一阵悲鸣。 下一刻，她松开了手指。 箭矢朝着洛宁飞射而去。 洛宁站在她面前，稳得一批。 即便是听见了箭矢的破风声，可他根本不慌。 他可没有那么大的心，去赌一只精灵会不会杀他。 能让洛宁这么稳的，无疑就是始终没有触发的利维坦之歌。 希芙琳但凡对他有一丝杀意，那么被他挂在腰上的利维坦之歌早就出现反应了。 箭矢从洛宁的黑发间穿插而过，射.进洛宁身后的树干中。 可能连希芙琳自己也没想到。 身前的男人竟然对她这么有信心。 他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第一箭是警告……” 希芙琳强撑着自己的表情，语气多有不甘。 “我要你对我承诺，我的秘密，你不会告诉任何人。” “我不会承诺，人类的承诺是不顶用的，男人更是如此。” 洛宁也不站着看她了。 他转了一个身，寻着上山的路往上走。 “下不了手就不要为难自己了。” “更何况……”洛宁的黑瞳在夜里看不真切，他冷声道。 “就凭你这点魔法，你觉得能杀了我？” 洛宁倒是把希芙琳给问住了。 突然想起来。 刚才从这个男人的手里使用出来的水魔法…… 那种高阶的水魔法，绝对是希芙琳这辈子所见过的魔法里面最强大的一种。 但凡他对自己有一丁点敌意，希芙琳敢肯定，自己和那些人类的下场将会是一样的。 可自己刚刚就算是拿着武器威胁他，他也不为所动……明明他对那些人类都没有半点仁慈。 这个雄性，太奇怪了。 他不会真的是对自己有意思，想要求爱繁殖吧…… 这样的人，真的会把精灵的秘密给说出去吗。 “我知道了。” 希芙琳突然想明白了这一点。 “我会密切跟随你，只要看见你和陌生人交流，我一定会去阻止你。” “反正我也打不过你……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办法了。” 510 你还是打我吧 “那随便你。” 在希芙琳宣誓自己要守在洛宁身边监视他、不让他泄露秘密的时候。 洛宁只是淡淡的这么回应了一句。 让希芙琳有警惕性是一件好事。 至于她能不能做到无时无刻的看着自己，那就要看她的本事了。 “我睡了，你随意。” 走了一公里左右的山路。 两人回到了露营的山头。 洛宁打了个哈欠，在即将熄灭的营火堆里添了一些木柴。 再不睡就要天亮了，明天还要赶路。 所以他准备倒头就睡。 希芙琳有点惊讶。 这位雄性……为什么没有一丁点戒备。 即便是在刚才想要杀死他的自己面前，他都能如此毫无防备的躺下。 可他还说自己蠢，明明蠢的人应该是他才对啊。 想着想着，希芙琳有些小难过。 也都是因为自己太菜了。 连魔法都不会几个…… 所以他才能这般毫无顾虑的，在自己的面前睡大觉。 果然，人类好可怕…… 随随便便一个魔法师都能强到如此变态的程度，自己这点本事，恐怕在他面前连一个水花都翻不起来。 此时的希芙琳睡意全无。 她蹲在营火的旁边。 温暖的火光让她觉得有些刺眼。 但是今天的夜晚格外的寒冷，就算她紧紧地抱住自己、在火堆旁取暖，却也感受不到一丁点温暖。 更多的还是心里发寒。 希芙琳发了一会儿呆，又把目光放在熟睡的洛宁身上。 洛宁的垫絮是粉色的，上面还有许多波点。 身上盖的羽绒被填充得十分饱和，看上去相当温暖。 希芙琳仔仔细细的观察了好几眼。 总感觉，这位雄性的床上用品，是不是有些过于少女了？ 她挪挪脚步，靠近过去。 “……干什么。” 洛宁睁开眼睛，无声地凝望她。 希芙琳的手指正戳在洛宁的脸颊上。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接近雄性。 希芙琳身上所有的加护魔法都已经解除，可是在触碰到这位雄性的时候，身体还是会有一些类似于触电一样的微妙反应。 这种奇特的反应让她百思不得其解，严重的时候，美妙的感觉甚至会在唇齿间漏出细细碎碎的声音。 很奇怪…… 难道说，他的身上有奇怪的魔法？ “你身上是不是有防御魔法？”希芙琳小声道。 “没有。” 洛宁闭着眼睛，也没去管这位少女戳他脸颊的小动作。 “那为什么我碰到你…会很奇怪。而且你之前根本不怕我的弓箭，所以你身上肯定有防御魔法。” “你要是不相信的话，我也懒得说第二遍。” “欸，别这么无情嘛……” “你刚刚想杀我的时候，也很无情。” “哼哼，是不是怕了？其实你很害怕的，对吧！” “是的，怕死了。” 希芙琳明明是有些自豪的。 但是看着洛宁平静地躺在地上，脸上没有丝毫波动的说自己‘怕了’，希芙琳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对方不是在敷衍自己。 他是连敷衍都懒得敷衍。 明明就是一点也不害怕。 “别动了，先睡觉。” 洛宁睁开眼睛，抓住她不安分的手指头，把她的手压在草地上。 希芙琳原本蹲在洛宁的身边，被他这么一碰，双腿一软，直接撇开腿跪坐了下去。 “嗯…啊！” “安静一点，别叫。” “唔……你不要这样碰我，我身体好奇怪……嗯唔。” 可以看出来，希芙琳已经在克制自己的声音了。 她的反应在洛宁的眼里也觉得纳闷。 为什么自己每次碰到希芙琳的时候，她都有一种奇怪的gc感。 难道说，和雄性接触会原地激发精灵的情.欲？ 可是精灵族都戒.色这么多年了，哪里还有这种世俗的欲.望。 这么想想的话，也有可能是因为洛宁自己是创世神的身份。 干净纯粹的精灵是被自然孕育出来的，她们亲和着所谓的‘自然之力’。 而自然又来自神明的创造，来自洛宁的构造。 所以，身为创世神的洛宁，和精灵之间有某种奇妙的反应也说不定。 最终，洛宁还是松开了她的手。 希芙琳发冷的身体在洛宁的一顿刺激下，已经回暖起来。 她抱着膝盖，主动远离洛宁好几米。 绿色的眼瞳倒映着熊熊燃烧的火堆。 山顶的风吹得精灵的长发摇曳，身后的斗篷里总是有金色的粉末漏出来。 四周又重归宁静。 希芙琳没有回树上去睡觉的打算。 她的脑袋里还有太多的信息需要整理了。 今晚发生的事情，比她这一个多月以来，在人类帝国发生的所有事情都还要多。 她还需要再整理整理，细细想一想。 “你说……” “人类都是坏人么？” 她侧头，朝着地上的洛宁问。 洛宁不为所动，看上去就是真的睡着了一样。 希芙琳就这么看着他，看了半会儿。 见洛宁不理自己，希芙琳脸颊一股，走过去朝洛宁伸手。 洛宁在她靠近的一瞬间就睁眼了。 希芙琳被逮了个正着，手掌悬停在距离洛宁脸颊不到十厘米的位置。 “明明知道碰了我会身体有反应，你还要碰？” “你是抖M？” 洛宁不动声色地说道。 这精灵明明在发出呻.吟的时候会有羞耻感，可她还是要踊跃挑战。 希芙琳悻悻收回手，歪了歪脑袋。 “抖爱慕？”她不太能理解这种词。 “站在旁边去。”洛宁眼神示意，让她距离自己两米远。 “哦……”希芙琳噘着嘴，还是乖乖挪走。 现在的她虽然还是一位小队队长，可是她在洛宁面前是一丁点地位也没有。 对于一个已经知晓自己秘密的雄性，且对方强大到能一根手指头就摁死自己的人……希芙琳别说什么威严了，她压根都抬不起头来。 打又打不过，把柄又在他的手上。 希芙琳现在可以说是被洛宁拿捏得死死的，所以她现在变得有些听话了。 “那你回答一下我的问题嘛……” 希芙琳嘟囔的语气有些撒娇的意味。 虽然她本人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每一个人的内心都有阴暗面，所以你说所有人都是坏人，我没意见。” 洛宁在闭着眼睛说话。 尽管他根本不想进行什么深夜畅谈，可是希芙琳的心情还没有平复，对方没有要放过他的打算。 洛宁只希望在黎明降临之前，自己能好歹睡几分钟。 希芙琳抱着膝盖，脸上照应着温暖的火光。 “那你也是坏人么？” “我当然是啊。” “哪有坏人说自己是坏人……”希芙琳小声嘀咕道。 她想了一会儿，又侧目去看向洛宁，小心翼翼地问： “……你现在知道了我是精灵族，但是没什么想问我的吗？” “问你什么？” “一般来说，见到陌生的种族都会觉得好奇吧……比如我们的家园在哪，生活习惯和种族分部什么的……” “不好奇。” 洛宁不仅不好奇，他压根就不需要去了解。 如果说人类的大陆会因为时间的推移，会发展出不同的势力格局。 那么向来和平团结、居住在孤岛上的精灵族，在唯一一位女皇的统治下，根本不会发生变化。 至于说种族习性这类的。 作为写下她们种族设定的创世神来说，也不需要再去问一遍。 “真是奇怪的人……” 洛宁表现出来的漠不关心让希芙琳有些捉摸不透。 这个人怎么一点好奇心也没有？ 太奇怪了…… “你真的一点也不在意么……” 就算洛宁不搭理她，希芙琳也不沮丧，她现在就是想找人说说话而已，就算自顾自地说话也行，只要对方愿意倾听。 “我妈妈是地位崇高的精灵……嗯，我不能告诉你她的具体身份，但是她很漂亮，我看见过长辈们给我的照片……” “……你想不想见我妈妈？” 希芙原本以为洛宁依旧会不搭理自己。 但是紧闭双眼的洛宁忽然睁眼了。 他坦诚道：“想。” “欸……欸？？” 希芙琳甚至为他的诚实而惊讶。 雄性果然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 当然，希芙琳也就只敢暗自腹诽而已，她打不过洛宁，自然也不敢说洛宁坏话。 “那、那你负责保护我，让我找到妈妈，之后我会向你介绍她的！” 虽然这样有些对不起自己的长辈，可如果能靠口头承诺来换取这位强大魔法师的庇护，对希芙琳现在的情况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精灵少女难得一次觉得自己如此聪明绝顶。 洛宁看见了希芙琳骄傲的小脸。 她挺起引以为傲的胸脯，莹润的雪团在火光下一顿颠簸。 “怎么样！我的保镖队友！” ‘精灵族胸大无脑’，作为写下这种设定的洛宁，此时此刻多少有些懊悔了。 任由这位精灵在人类的帝国闯荡，迟早也会出事。 他确实是碰到了一个麻烦货。 但是为了将黑雨的真相调查下去，洛宁接下来本就会和希芙琳一起行动。 所以答不答应她，结果都是一样的。 “怎么样嘛，怎么样嘛！”希芙琳催促道。 “行吧。”洛宁无奈回应。 “如果你听话的话，我就保障你的安全。”他说道。 希芙琳眨了眨漂亮的眼睛，试探性地问： “那如果没听话呢……” 洛宁冷不丁道：：就打你屁股。” “欸！！” “天要亮了，安静点，睡觉。” 洛宁说着，把自己身上的羽绒被拉过来，重新盖好。 希芙琳默默地走到了他的身旁来。 她挡住了洛宁面前的火光，绿色的眸子在黑暗中散发着莹莹光芒。 “又干什么？” 洛宁才警告了她要听话，心叹这家伙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但是希芙琳却在洛宁的注视下悄然转身。 她捞起披风，圆润的臀部慢慢翘起，一点点透明的薄翼在披风下轻轻抖动。 也不知道是一种紧张还是兴奋。 “我睡不着，你直接打吧。”她说。 洛宁：“？” 511 内鬼竟是我自己 “呜呼~” “早上好呀，神、咳，洛宁大人！！” 从空之境的碎片里出来的拉兹神清气爽。 昨晚在吃掉神明大人丢下来的肉汤之后，她就开始发困了，然后一觉就睡到了大天亮。 “现在已经下午了，拉兹。” 洛宁坐在又窄又小的马车里，目光锁定在拉兹的小身板上。 这家伙虽然贪睡，但不会睡一整天，中途的时候肯定是会出来要饭吃的，可是她一个大白天都没醒来，洛宁都要一度怀疑她是不是出问题了。 洛宁试着猜测道： “你把昨晚的那一碗汤喝了？” “唔，说起那个啊，洛宁大人！那个东西根本没有碗，直接就浇到了拉兹的头顶上好吧！” 拉兹说起这个就气呼呼的。 神明大人哪有那样喂饭的！ 喂狗都没有那么喂的！ “……所以你喝了？” “喝了啊！味道有点淡，建议下次多加点盐！” “……” “唔……真的很神奇耶，你的魔导具居然真的可以大变活人……” 希芙琳就坐在洛宁的对面。 考虑到拉兹会不会在空之境里出问题了，所以洛宁不得不当着希芙琳的面，把拉兹给取出来。 她又对人类的魔法道具刷新了新的认知。 这种能放下活物的魔法道具，如果在精灵岛能都普及的话，那肯定是造福整个种族的好事。 只可惜，洛宁说这些事情都是他们村里的秘密，不会告诉她。 “我可以进去吗！” 希芙琳两眼冒光，激动地看着洛宁。 洛宁试着看了看她的身体比例。 如果把空之境的储物空间比作是一个桶的话，那倒是能装下希芙琳的上半身，但下半身估计会露在外面。 “好大……！” 拉兹站在洛宁和希芙琳之间，她抬头就可以看见希芙琳饱满莹润的身躯。 只是，纯洁小天使的关注点和洛宁的关注点不太一样。 她渐渐昂起脑袋，指着希芙琳身后晶亮的薄翼问。 “……大苍蝇！” “唔哎！” 话音刚落，在希芙琳彻底愣住之前，洛宁照着拉兹的脑门揍了一下。 拉兹撅了撅嘴。 “现在洛宁大人连精灵族都收集到了，距离集齐所有种族、统治大陆更近了呢！”拉兹兴奋道。 高洁的天使族对精灵族本身没什么兴趣，只是对精灵有‘自然与森林’这种刻板印象而已。 所以，比起去欣赏漂亮的精灵少女，拉兹更想知道，这位精灵少女会和她的神明大人发生点什么。 最好是该不该发生的都要发生。 从天使的禁阁里偷出来的小本子可没有精灵的本子。 “咕嘿嘿……洛宁大人今晚能把拉兹留在外面吗？” 小天使纯洁的眼睛又大又圆，但是洛宁压根没有接她话茬的打算。 今天没什么太阳，现在已经是傍晚了，考虑到拉兹会没电，所以洛宁从袋子里取出了一些干粮，通通塞进拉兹的怀中。 一旁的希芙琳觉得古怪。 洛宁是个成熟稳重的大魔法师，所以他在看见自己的精灵身躯的时候不会好奇勉强能说的过去。 但是这位童心未泯的小女孩，为什么一点也不在意这件事情啊。 她甚至还说自己是‘大苍蝇’。 虽然确实和昆虫的翅膀有些相似，但再怎么说，也不会和苍蝇相似吧！！ 希芙琳对于自己种族的外貌还是有些信心的，漂亮的鳞翼可以惊艳所有人。 但是，在洛宁这里，她对自己的漂亮没什么信心。 “‘征服世界’……你们人类都是这么野心勃勃的么……” 希芙琳在拉兹刚才的那番话中找到了重点。 精灵莹绿色的眸子锁定在小女孩的手上。 她看着拉兹手中的食物默默咽口水。 可是她刚才已经吃过洛宁的一顿饭了，希芙琳不好意思开口再吃一顿。 “我家大人的梦想就是收集全世界上，所有种族的美少女……唔唔。” “好好吃饭，少说话。” 洛宁简直看不下去了。 手中摸出来一根又干又硬的面包，一把塞进拉兹的小嘴里。 拉兹被堵上了嘴，但是面包的味道还不错。 再这么任由这只小天使胡说下去，他的身份和秘密都要藏不住了。 而且，那可不是洛宁的‘梦想’。 洛宁没有梦想，唯一的目标就是早点把魔族的危机解决了。 然后回到莉露鲁和米莉娅她们的身边，过上摆烂吃软饭的生活。 所以，拉兹说的‘梦想’，都只是这只小天使自己的胡思乱想而已。 洛宁可没有那么想过。 就算想了也不会承认。 希芙琳听着听着，变得更疑惑起来。 所以，眼前的这位雄性，目标其实是‘征服全世界的女人’而不是‘征服全世界’？ 希芙琳闻见食物的香气，不由的咽了一下唾液。 这只雄性有些危险，是不是不应该让他见自己的妈妈…… “咕呜………” 思考间，希芙琳的肚子在不大点的车厢里发出了震耳的响声。 她脸颊一红，双手递上了一片大号的树叶给洛宁。 举止动作像极了是在‘上供’。 “干啥？” 洛宁瞅了一眼叶子里漏出来的金色粉末。 “你不是刚刚支付过了？”他奇怪道。 “我还想吃一顿……”希芙琳弱弱回答，然后像一只流浪小猫，可怜兮兮的望着洛宁。 “就亿口，好么……” ……………… 等天黑的时候，希芙琳寻着地图上的路线，总算是来到的目的地。 这里是一片坐落在森林里的营地。 高大茂盛的树木是天然的掩护罩，营地里人群来来往往，火光落在簌簌作响的树叶上，地上一片斑驳。 看着地上随处散落的魔法道具，此时此刻，洛宁有了一种‘闯入敌方阵营’的内鬼感觉。 “第七队、第三队新兵这边签到！” “走快点，帝国可不要小鸡崽子！” 不远处，男人目光凶恶，眉毛上有一条象征着老兵的疤痕。 他抬脚，狠狠地在面前那位瘦弱的男人身上踢了一脚。 瘦弱的男人不敢吭声，抱着地上散落的纸张仓皇而逃。 高大的男人冷哼一声，淡漠道：“下一队。” 原来老兵欺压新兵，这种事情每个世界都有。 “你、你好……我们是第三小队，这是我和我的队员。” 希芙琳唯唯诺诺的走上前去。 虽说眼前的男人或许还没有她的队友强，但是他的性格绝对比她的队友要恶劣一百倍。 希芙琳小心翼翼地开口，就生怕被男人像是对待刚才的新兵那般对待。 殊不知，她表现出来的软弱，正是会激发对方的攻击性。 “怎么你们第三小队才两个人，一支队伍是五人，你的教官应该告诉过你吧？” “是、是的…” 男人的目光在希芙琳的身上扫视了一圈。 少女的全身上下都被厚实的斗篷覆盖住，连个大致的轮廓都看不出来。 男人无趣的收回目光，开始在纸上落笔。 “其他人去哪了？” “他们对帝国的……” “死了。” 站在希芙琳身旁的洛宁打断了希芙琳的解释。 他的语气轻描淡写，那个‘死’字也是说得相当平淡，一度让男人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什么？”他再次确认道。 “死了。”洛宁看着他的眼睛，随口解释。 “半路上遇到了魔兽袭击，他们牺牲了。” 说着，洛宁从自己的行囊里摸出来一个硕大的动物肢体。 那只动物的表皮泛着火光，看上去像是某种四脚动物的前肢。 其巨大程度，不像是任何森林里的野生动物。 肢体‘咣当’一声砸在男人面前的桌子上。 他错愕地望着这一截肢体，脑海里在对照自己见过的所有魔兽。 其实就是莉露鲁给洛宁抓的一头火野猪而已。 是洛宁的老婆特意给他准备的上等食材。 虽然是魔兽，但是这种魔兽在高等魔族的眼里和家畜食材没什么区别，肉质鲜嫩紧实，是高级食物。 魔兽的肉多少带点毒性，可是洛宁已经在魔族领地吃过不少的‘角兔’了，对于火野猪的肉，也完全抗得过去。 只是这玩意身上有毛，处理起来相当麻烦，所以洛宁从没有想过要吃。 “这是什么……” “火野猪啊，你没见过吗？” 这种魔兽分部很广，人类领地的魔兽虽然数量大幅度介绍，但也不至于灭绝才对。 男人愣了好半会儿，又觉得自己作为老兵，不能在新兵面前显得没见识。 于是他清了清嗓子。 “见过，嗯，确实是火野猪。所以你们的队友是被这只野猪杀死了？” 他重新审视了面前的少年。 这只所谓的火野猪的一条腿已经快赶上大半个成年人的长度了。 按照这个大小比例来看……这只魔兽恐怕异常凶猛。 年纪轻轻就能解决掉这样的魔兽，眼前的少年前途无量。 “是的。”洛宁点头。 “行，那我就这样登记了，你们的队伍帐篷是三十五号，里面有相应的物资，去休息吧。” 意识到眼前的少年实力不俗，他也不再为难对方。 在冲突经常爆发的军营里面，大家都是拿拳头说话的，欺软怕硬是这里的规则。 “好，谢谢、谢谢营长……” 眼看着终于可以走了，希芙琳赶紧推着洛宁撤退。 等走远了，她才好奇地问洛宁。 “为什么不告诉他们，昨天发生的事情？” “为什么要说。”洛宁反问道。 “问问他们军营里面到底有什么秘密……” “你觉得他们会说？” “不会说么？”希芙琳的眸子纯粹无暇。 洛宁抬起手，在她的脑门上弹了一下。 “……嗯啊！” 希芙琳双腿一夹，忍不住呻.吟出声。 512 精灵少女的癖好 所谓的新兵训练营，日子并不好过。 洛宁没想到，自己来到了异世界，居然还要被‘军训’一番。 这里的军训项目和高中军训差不多。 唯一的区别就是，高中军训晚上睡的是木板床，这里晚上睡的是精灵少女。 希芙琳这只精灵的问题很大。 洛宁一度怀疑她是不是有独特的癖好。 因为一个队只有一支帐篷，所以希芙琳和自己睡在同一个地方，洛宁能够理解。 但是这家伙明明知道自己触碰到他之后，身体会发生微妙的奇特反应，可她还是要那么做。 一整个晚上，洛宁都在希芙琳零零碎碎的呻.吟声中入睡。 每当她不由自主地抱住洛宁的手臂之后，细碎的声音就会从唇齿间漏出，之后少女的身体会逐渐升温，直至她再也忍受不了才会主动撤离。 但是没半会儿，洛宁又会感受到一条光滑细腻的手臂抱过来，要么就是一只长腿伸过来，牢牢地压在洛宁的身上。 对洛宁来说，不仅是身体上的难熬，生理上也难熬。 几天下来，洛宁已经身心俱疲，出于身体的健康机能反应，小弟一晚上能做十个仰卧起坐。 “嗯唔……” “哈啊…啊……” 半夜，洛宁在黑暗中睁眼。 精灵的鳞翼在夜晚格外的明亮。 透明的翅膀上，金色的纹路清晰可见，如碎星一般的金粉会随着少女的呼吸而自然抖落。 此时的希芙琳已经安然入梦，白皙的手臂轻轻压在洛宁的胸膛上，一阵阵酥麻的刺激感挑拨着少女的神经。 “唔…” 她在若有若无的发出声音，微凉的气息吹在洛宁的脸上。 精灵的鳞翼总是会颤动，在这安宁的夜晚肆无忌惮的绽放。 军营的帐篷有足够的隐蔽性，而洛宁也早已知道了希芙琳的明明，所以为了让自己过得更舒适一些，希芙琳晚上会直接脱掉衣服、将压抑了一整天的鳞翅释放出来。 而且，这几天她无意间发现，搂着这位大魔法师睡觉，竟然比睡在树上更舒服。 ……只不过，抱着他入梦的夜晚，总是会让希芙琳做一些无比羞耻的美梦。 “嗯…嗯……那种地方……唔……” 精灵少女的身体在夜晚轻轻抽搐，滚烫的手臂像一个自然的暖手宝。 洛宁睁眼看着天花板。 被希芙琳‘囚禁’在棉被上的他，就好像是在坐大牢一样煎熬。 偏偏自己还不能碰她，一碰她，她就会变本加厉。 自己在创造这种种族的时候，到底掺杂了什么奇怪的东西进去啊…… 洛宁烦恼地望着帐篷的三角形顶部。 今夜注定又是一个无眠之夜。 “……” 帐篷外的火光若隐若现，在绝对安静的夜晚中，除了远处的昆虫叫声，洛宁隐约间还听见了稀稀疏疏的声音。 像是衣服之间的摩擦声。 那人带着娇小的身躯，一点点顺着洛宁的腿爬上来。 她最后坐在洛宁的腰上，疑惑地看了看压在洛宁身上的那只手臂。 洛宁看见了一只半夜不睡觉的小天使。 两人无声地对视了一眼。 拉兹翠绿色的眼眸依旧是通透无暇的，和精灵的绿瞳不一样，天使的眼睛可不会在夜晚发光。 ‘好好睡觉。’ 洛宁用唇语悄无声息的朝拉兹命令了一声。 拉兹轻轻地看着他，额头微微蹙着，像是在想什么事情。 洛宁以为这家伙是想要宵夜加餐。 于是把唯一一只能够自由活动的手臂抬起来，在枕头旁边的袋子里摸索了一会儿。 他给拉兹拿出来一块她平时最喜欢吃的奶油饼干。 将那块小饼干塞到拉兹的手里，然后又朝她递了一个唇语：‘吃了快睡’。 洛宁可不想吵醒希芙琳。 如果说被希芙琳缠着一晚上已经够他折腾的了，那么苏醒状态的希芙琳整就是一个噪音制造机，到时候洛宁甚至连唯一的安静都无法享受了。 只是，让洛宁稍微有些意外的是。 拉兹居然把洛宁给她的小饼干放在了一旁去。 她根本没有要吃饼干的打算。 如果换做是平时，不管是饿还是不饿，拉兹早就狼吞虎咽了。 再看看拉兹平静的眼眸。 恍惚间，洛宁好像明白了什么。 她娇小的身躯又往洛宁的胸膛上爬了几步。 轻轻地把那只抱在洛宁身上的、属于精灵少女的手臂抬起来，然后把这只侵犯了神明大人的手臂放回去。 做好这些之后。 ‘拉兹’挪挪小屁股，稳妥地睡在洛宁的怀中。 被剥离的希芙琳回归正常状态，呼吸逐渐平稳下来，嘴里绵软的声音也渐渐衰弱。 洛宁无声地松了一口气。 得到解脱之后，他这才转了一个身。 “……！” 安心睡在他胸膛上的小天使一阵错愕。 在洛宁转身的时候，她自然而然的顺着滑落。 两人顺势侧躺着，洛宁抬起一条腿和手臂，将小天使牢牢地固定在怀中。 “神明大人……” ‘拉兹’的语气小心翼翼的。 意识到神明大人可能发现了自己，拉菲尔低头认错。 “对不起，神明大人……拉菲尔擅自前来了……” 洛宁并没有要怪她的意思，而是捏了捏她柔软的脸颊，将这只娇小版本的拉菲尔揉进自己的怀里。 “天堂那边怎么样，事情解决了吗。” 他的声音放得很轻，几乎是以气流的方式从嘴唇间吐出来，在拉菲尔的耳边轻言细语。 拉菲尔点了点头。 “……魔族暗中运输了大量水晶石去伊兰王城，魔法道具已经提前制作完了一批，天使们也掌握了道具使用方法，已经开始井然有序的转运魔素了。” “嗯，”听了拉菲尔的回答，洛宁满意地点了点头。 “辛苦你了，拉菲尔。” “这是拉菲尔应该做的……” 小天使的嗓音原本是清朗甜美的，但是此刻却显得娇细柔软。 拉菲尔有些紧张地捏着衣角，身后的四翼忍不住扑动。 她被洛宁抱在怀中动弹不得，这也是她头一次被洛宁这般抱着。 拉菲尔觉得自己的脸上有些热，又猜想是因为这是拉兹的身体，所以才会有害羞发热的反应。 换做是自己的本体的话，应该会很坦然……大概吧。 在安静的夜晚发了一会儿呆。 拉菲尔简单整理了一下目前的情报，轻声细语地告诉洛宁： “神明大人，伊兰王城已经恢复了商业往来，但是由于现在局面的特殊性，伊兰王城和魔族、天使族合作的消息已经传开……为了谨防不法分子流入王城，所以伊兰王城的大门被魔女创造的水巨人看守得很紧……” “还有就是，魔王最近经常串勇者家的门，她们好像在学习什么新的东西……” 拉菲尔悄悄地抬起头，望向身上的男人。 洛宁眼睛轻轻闭合着，呼吸均匀，连抱着自己的那只手臂也成了完全放松的状态。 “神明大人……？” 拉菲尔试着呼唤了他一眼，但是身上的男人睡得很沉。 翠色的眼睛注视在他的脸庞上，目不转睛地看了他良久。 尽管圈在她腰上的手臂已经没有了力气，但是拉菲尔丝毫没有要挣脱怀抱的打算。 小天使的嘴角温柔地牵出了一丝笑意。 “晚安…神明大人……” 她挺了一下腰，在熟睡的洛宁脸上偷偷亲了一下。 这种‘偷袭’……也不能算是亵渎神明吧。 如果算的话，那她会主动去神明大人那里领罚的。 ……………… 次日一早，洛宁的苦日子终于是要倒头了。 今天是新兵训练的最后一天。 一周的磨炼下来，腰酸背痛。 再这么持续下去的话，洛宁恐怕就要撒手不干了。 “呼唔……” 洛宁的身旁，希芙琳懒洋洋地睁开了眼睛。 她昨晚也是像往常那样做了一个美梦，可是美梦做到一半就戛然而止，这感觉就好像吃饭只吃半分饱，这让她很不过瘾。 再看看身旁熟睡的男人。 希芙琳觉得问题一定就出在他的身上。 “起床了，洛宁队员。” “起床了！” 希芙琳打算坐起来去拍拍他的肩膀，但是在坐起身来的一瞬间，她又倒了下去。 “啊……！” 希芙琳一顿尖叫。 洛宁被迫从睡梦中惊扰醒来。 一双黑色的眼睛无声地锁定在少女的身上。 希芙琳并没有碰着洛宁，刚才的叫声也不属于她发出的呻.吟范畴。 洛宁侧身瞅了一眼她在干什么。 希芙琳泪眼汪汪的： “你压到我翅膀啦！！” 希芙琳又叫了一声。 那片薄薄的鳞翅压在了洛宁的屁股下方。 而她就像是被迫害的少女，抓着床单满脸潮红。 “哦。” 洛宁抬了一下腰，让她把鳞翼抽回去。 “还有我的头发，你压倒我头发了！！” 洛宁：“……” 于是他又抬了抬手臂，把肩膀下压着的长发捋开。 女人真麻烦。 昨晚是睡成什么样了，才会和希芙琳这样纠缠在一起？ 洛宁只记得，昨天晚上拉菲尔偷偷降临到了自己的身旁。 然后他抱着小天使，美美的睡了一觉。 “第三小队！” 门外有人朝着帐篷的方向高声呼喊。 希芙琳随手抓起一件衣服盖在自己的身后。 “在、在！” 站在门口的士兵并没有进来的打算，他大声喊道： “集合，今天返回帝王城，领取下一阶段任务！” 513 手把手指导 前往帝王城的路艰难险阻。 帝国的马车队在森林里浩浩荡荡，过分瘦弱的马匹在地上踏出杂乱的声响。 狭窄的马车厢里。 原本为五人准备的车厢，此时只坐了三人，所以空间并不算拥挤。 车厢昏黑无光，连半个窗户也没有，密封的箱体像根本不像是为了运输人而准备的。 这支新征召的新兵队伍，反而更像是一车车‘货物’。 车内唯一的透气孔是朝着地面开孔的，洛宁一度怀疑那个空是方便人排泄开的孔。 “再往里面一点……” “唔嗯……” “啊、啊……好热受不了了。” 随着车厢的一阵颠簸，精灵少女的脸上浮现出深深的潮红色，断断续续的叫声被车厢的木板锁得死死的，回荡在不大点儿的空间内。 希芙琳双腿夹得很紧，手中抓着一支热棍。 随着一声清脆的‘咔擦’声。 希芙琳松开手，瘫软在地上。 “呼呼…你太快了。” “……” 洛宁把手里碎掉的魔法杖随手丢在了地上。 在他身旁的椅子上，娇小版的拉菲尔歪着脑袋，困惑不解。 她不理解为什么这位精灵少女在触碰到她的神明大人之后，身体会有别样的反应。 拉菲尔向来不喜欢吵闹的环境，所以她也不喜欢精灵少女的夸张反应。 希芙琳坐在木板上缓了好半天，滚烫的脸颊才好不容易降下温来。 “你太快了……” 莹绿色的眼眸幽幽地去看着洛宁，少女的脸上浮现出一种受到侵.害的委屈模样。 “你不用教我，这种道具我用不了。” 洛宁坐回椅子上，开摆。 “那、那没办法啊……我作为你的队长，如果阅兵的时候你的各项能力过不了关，我是会负责任的。” “那也没办法，天赋这种东西，不是每个人都有的。” “魔法道具是每位魔法师都应该掌握的基础技能！”希芙琳大声反驳着： “使用道具就和使用魔法一模一样啊！你能使用那么高阶的魔法，那里说，魔导具的运用根本就不用学才对！” 自己这位队员，对魔导具的运用简直是一塌糊涂，希芙琳根本不敢想，连基础魔导具都不会用的洛宁，到底是怎么在这个帝国混下去的。 这已经是洛宁弄坏的第四把武器了。 镶嵌了特殊水晶石的法杖比普通法杖的施法速度更快更准，并且由于内部水晶有一定的储藏魔力功能，使用这种魔导具能够大幅度提高魔法师的作战能力。 这是帝国分发下来的福利，每个人都有一份，一支队伍分配五份。 由于希芙琳的队伍就只有两人，所以他们两人能独占五人份的物资。 “这是最后一把法杖了，你要省着点啊……不要太快了，要慢慢地注入魔力，慢慢地感受魔力的流动……” “学会掌握魔法道具能让你的实力更上一层楼，你不能不学，更何况到达帝王城之后，阅兵仪式如果你过不了关的话，是会被淘汰的。” 希芙琳像一只林间的小麻雀，在洛宁的脑袋旁边嘀嘀咕咕。 此时的希芙琳表现得相当又耐心，她知道的，洛宁其实并不笨，就是天赋不足。 他好像根本无法控制自己体内的魔力。 或者说……不知道是不是希芙琳的错觉，她感觉洛宁的体内根本就没有魔力。 洛宁这边压根就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什么感受魔力的流动，注入魔力…… 洛宁利用利维坦之歌的时候只能感受到自己和神器之间微妙的联系，其他的什么魔力流动，他是半点感觉也没有。 其实洛宁也不是对任何魔导具都没反应，像之前的魔法毯，他还是能够用的。 但是有些魔法道具、就像是储存了魔力能够自主发射魔法的道具，洛宁就不能使用。 他觉得可能和魔法发动的原理有关。 反正帝国发下来的东西，没有一个是他能够用的。 “你别教了，回去坐好吧。” 因为知道这种东西就算努力也没用的，所以洛宁已经开始原地摆烂了。 “不行啊，我一定要教你！” 希芙琳不甘于此。 她觉得自己面前这位优秀的雄性也不应该轻易放弃才对。 “先这样抓住末端！” 她坐在洛宁的身边，柔软的身子靠在洛宁的身上，那一双傲人的雪团几乎是要把洛宁挤到木板边缘去。 希芙琳在手中的长杖上比划。 “先把魔力注入到棍子里，感受到它一点点往上流动……然后再将魔力引导在顶端的水晶石上去……” “这种事情很简单啊，连我这个第一次接触魔导具的精灵都能瞬间掌握，你们人类不应该更加如鱼得水吗！” 希芙琳成功点亮了魔法球上的光，几分自豪的在洛宁的面前炫耀。 察觉到洛宁无动于衷，希芙琳扑过去抓住他的手，开始再一次手把手指导。 “先这样……唔嗯…啊……然后再……啊……” 洛宁没有去管自己的手如何被希芙琳拨弄。 他就这样斜着视线去看希芙琳涨出潮红的脸。 总感觉…… 这家伙是不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少女白腻的大腿紧紧地夹在一起，身后的鳞翅抖动频率逐步加深。 最后似乎是实在受不了这样的冲击感，希芙琳眼睛一闭，咬住嘴唇，身体一顿痉挛。 “唔嗯……” 洛宁：“……” 这种反应和上次米莉娅骑在洛宁身上的时候反应一模一样。 “洛宁大人。” 希芙琳听见了一位小女孩的呼喊声。 睁开眼，这才发现，马车厢里除了她和洛宁，还有那位长相可爱，这位白白嫩嫩的女孩子。 只是这家伙和前几天比起来，太过于安静了，所以希芙琳一直没有注意到她。 “洛宁大人，拉兹饿了。” 拉菲尔的眼眸平静，只是张着嘴唇轻轻地在说。 无意间，希芙琳好像在女孩纯洁的翠色眼睛里，看到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杀意。 她感觉有人拿着神圣的长剑，在比划自己的脖子。 危险的感觉油然而生，希芙琳心底发毛。 “……唔。” 已经进入贤者模式的希芙琳往旁边挪了挪，主动松开了洛宁的手。 “你、你们先吃点东西吧……” 514 护食 “新兵检阅？” “为什么要我去？” 皇室的寝宫里。 华丽的水晶吊灯从天花板延伸下来，每一盏魔法灯都好像是一朵绽放的白玫瑰。 少女交叠着双腿，优雅地坐在椅子上，纤手举起杯中的琼浆在白光下晃荡。 明亮的异色瞳夹杂着狡黠的笑意。 二皇女索菲亚抬起白皙的脖颈，喝下一口酒浆，笑着打量面前的女人。 女人要比她稍高一些，与她轻佻乖张的性格不同，坐在索菲亚面前的女人背身绷得笔直，性感的背线在貂绒披肩间若隐若现，她有与生俱来的端庄气质。 两人极度相似的外貌导致索菲亚看着她，就好像是在照一面崭亮的镜子。 她讨厌这面镜子。 “明天我没空，所以你去。” 女人淡淡地说了一声，随后不由分说地站了起来。 索菲亚戏虐地笑了笑。 “怎么会没空呢，我亲爱的姐姐，你是不是又在密谋什么坏事呢~？” 少女一金一红的眼瞳眨了眨，流露出丝丝光彩。 “有没有兴趣告诉妹妹我呀？” 女人根本没有要搭理她的打算。 纯白的长裙拖在地上，镂空的华丽高跟鞋抬起来，踏着地面。 索菲亚就这样看着她离开。 对方根本不是在问索菲亚的意见，也不在意索菲亚在说些什么，她的话对索菲亚来说就是命令。 脖子上、隐藏在华贵衣衫下，一道像是狗链一样的控制魔法就是最好的证明。 已经在这个房间里被囚禁一个月了。 对索菲亚来说，出去走走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而且，她的姐姐根本没给她留下拒绝的余地。 “这是今年最后一次征兵，人数众多，所以父亲也会去。” 女人走到房间门口，守候在门外的人毕恭毕敬地拉开了大门。 在离开之前，她最后看一眼椅子上的少女，锐利的目光停留在索菲亚的脖子上。 “老实点。别弄什么幺蛾子。” “吱呀——” 大门闻声关上。 索菲亚看着女人离开的方向，笑着挥了挥手。 “再见哦，姐姐~~” 直到大门完全关闭，索菲亚脸上的狡黠的表情终于止住了。 僵硬的表情渐渐放下，扬起的嘴角归于平整。 索菲走到偌大的落地窗前。 窗外的阳光格外明媚，可她只是一只被关在房间里的青鸟，外面的一切光鲜亮丽都与她无关。 “新兵检阅吗……” 索菲亚盯着窗外喃喃自语。 每次的征兵结束之后，都会莫名死掉过半的新兵。 这件事情如此反复了多次，克洛塔尔帝国的民众之间早已有了议论。 索菲亚虽然不知道那些新兵消失的具体原由，但是她知道，民众已经议论纷纷，帝国皇室的秘密，恐怕要藏不住了。 这次的征兵大概是近段时间的最后一次，所以会有一场相对重大的仪式。 自己的父亲也会在场吗…… 索菲亚并没有兴趣去见自己所为的‘父亲’。 如果能有一个好心的刺客帮她把当今的暴君帝王咔嚓解决掉，那可就普天同庆了…… 在阳光照不到的房间里，站在窗帘后方的索菲亚忽然顿了一下，黯淡的眼睛逐渐亮了起来。 细嫩如葱的手指抬起，索菲亚轻轻地将指腹触碰到了自己的脖颈上。 在她微凉的脖颈上方，血管大动脉的位置，一道被匕首划破的疤痕隐隐乍现。 她想到了一件有意思的事情。 虽然可能性不高，但这对索菲亚枯燥又如刀锋上行走的生活来说，又何尝不是多了一份希望。 “好心的刺客哥哥，如果真的相信我的情报，亲自来一趟就好了呢……” 细细的高跟鞋往后走了半步，索菲亚看见了从玻璃窗上反射出来的，自己的脸庞。 她轻轻一笑，少女的笑容带着几分甜美。 她牵着优雅的礼服，在玻璃前转了半圈。 “人不会一直这么倒霉下去吧~” “姐姐，如果你能遇见他的话，又会被怎样玩弄呢……” “真是让人期待呀~！” ……………… “第三小队。” “在在在！” 临时驻扎的营地上，军营的正中央正在分发今日份的食物。 希芙琳端着一个比她脸还要大的碗，双眼发光的站在铁桶前。 “这是你们队伍的份。” 负责分配食物的女厨师舀起来一大勺炖菜，又颠了颠勺子，这才放进了希芙琳的碗里。 “谢谢厨师长！！” 希芙琳手臂一沉，她鼻子闻见了飘香的汤汁气味。 “厨师长……那个，这确定是我们队伍的份量么？” 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碗，希芙琳对这些份量有些质疑。 “你们队伍也就两个人，这是军营的最后一顿饭了，食材紧缺，将就着凑合一顿吧。” 负责盛菜的女厨师挥着勺子，把希芙琳打发走。 “下一队！” 希芙琳撅了撅嘴，只好端着饭垂头丧气地离开。 其实他们队伍是三个人来着。 但是由于那位名叫‘拉兹’的小女孩不太方便出现，洛宁到现在都没让她暴露在帝国军营的面前，所以食物就按照两人的份量分配了。 三个人吃两人份，对于一个人都能吃三份饭的希芙琳来说，多少是有点吃不饱的。 掀开帐篷的门，希芙琳看见了和洛宁黏在一起的拉兹。 不知道是不是希芙琳的错觉。 洛宁好像突然对这小女孩有了特别的偏爱。 之前的几天，拉兹基本是吃了睡、睡了吃，除了吃饭的时候会找洛宁以外，别的时间都在一个人安安静静的闷头睡大觉。 可是这家伙突然就性情大变了。 变得每天无时无刻都要黏在洛宁身边。 那强烈的占有欲，让希芙琳想要去靠近洛宁爽一爽都没有机会。 连洛宁自己也是，从刚开始还会动不动就把小女孩放进他的秘密空间里，可是这几天，突然就不愿意把她放进去了，好像是舍不得让她单独呆在里面那样。 这让希芙琳不由得感慨，人类的感情真是反复无常。 而且…… 洛宁和这小女孩，不管怎么看都型号对不上吧！ 进不去吧，怎么想都进不去吧！ 希芙琳端着碗走过去。 “你们吃不吃？”她抬了一下碗盆，随口一问。 “你吃吧。” 洛宁的怀里坐着缩小版的拉菲尔。 他现在正在喂拉菲尔吃饼干。 拉兹的那双手太小了，对本就不擅长进食的拉菲尔来说，是重重障碍。 所以洛宁干脆就主动喂她。 而且，亲手喂娇小版的拉菲尔吃东西，就莫名的有意思。 希芙琳脱掉外套，解放了压在斗篷下的鳞翅，盘腿坐下来就开始干饭。 他们最好是别吃。 她一个人都还不够吃呢！ 希芙琳脑子里虽然在这么想，但是明明看上去很可口的饭菜，却变得无味起来。 没有小女孩和自己抢食物，也没有洛宁的投喂……希芙琳忽然有些寂寞了。 她喝了一口汤，抬起漂亮的绿瞳，无意间和洛宁怀中的小女孩对视了一眼。 对方的眼睛和她的瞳色有几分相似。 但是比起精灵带着荧光色的纯粹感，她的眼睛更加清澈、无暇。 那双带着些许傲慢的眼神轻轻地看着希芙琳，白嫩的脸蛋沾了一些饼干屑，晶莹粉嫩的嘴唇默默地咀嚼着嘴里的食物。 ‘拉兹’漫不经心地表情让希芙琳莫名其妙的懊恼。 她想去把那个小女孩从洛宁的怀里扒拉下来，然后自己坐在洛宁的怀里去。 希芙琳清楚的知道，这不是她想要和小女孩抢饭吃。 她对吃的好像没那么强烈的欲望，反而对坐在洛宁的怀中有莫名的憧憬。 “怎么？” 洛宁好像察觉了希芙琳那双炽热的眼神。 “你也想吃饼干？” 洛宁晃了晃手里的食物，动作像极了小时候拿着火腿肠逗公园里的小野猫。 希芙琳试着想了一下，觉得自己张开嘴扑去接受洛宁的投喂也不是不行。 可是，那位小女孩锋利的目光让她本能的有些害怕。 “不吃？” 看着希芙琳在犹豫，洛宁感觉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在他晃悠手中的饼干逗小野猫的时候，他的手腕突然被一双娇嫩的小手抓住了。 ‘拉兹’伸长手臂，牢牢地抱住了洛宁的手腕。 然后垫着脚，一口含住了洛宁手中那块饼干。 她似乎并没有估算好这块饼干的大小。 将整个饼干都吃在嘴里之后，拉菲尔的腮帮子被填得鼓鼓的，就连咀嚼的动作都变得困难了起来。 看着她护食的模样，洛宁不由得笑了笑。 这是成年版拉菲尔不会做出的举动。 竟然，出乎意料的可爱…… 仗着自己的身体小，拉菲尔的行为举止也变得几番幼稚起来。 但这明显已经超出了‘护食’的范畴。 拉菲尔就是宣告自己的地位，简单来说，就是在吃醋。 但洛宁看破不说破。 “……我才不吃。” 坐在那头的希芙琳也不知道是跟随较真了起来。 搞得她好像是在跟这小女孩抢夺雄性似得。 她们精灵族根本不需要雄性好吧。 谁稀罕呢！ 希芙琳气得脸颊发鼓。 今天炖这锅汤的厨子她要给零分。 又酸又咸，一点也不好吃。 希芙琳吃了半锅就不想吃了，这还是她来到这片大陆以来，第一次浪费食物。 515 你可要对我负责 “咕呜…” “好饿。” “我好想念早上被我丢掉的半锅汤……为什么当时没有选择把它吃掉呢，呜呜。” 如果让希芙琳知道接下来一整天的路需要靠双脚徒步前去的话，她再怎么说也会把那些食物一滴不剩的喝干净。 “唔，好累，不行了不行了……” 少女累得喘不过气，额头上密着一层轻汗，粉色的小舌头伸出来，一滴滴晶莹的唾液顺着舌尖滴落。 洛宁看着她不雅的模样，倒也没说什么。 反正他们已经吊车尾了。 这队伍的末尾就洛宁和她两个人。 帝国的士兵浩浩荡荡的走在前面，没有人会为了新兵的体力不支而停步。 倒是托他们的福，原本不平整的森林道路被他们踏出了一条路来，对于洛宁和希芙琳来说，路面是相对平整的。 “也不知道一个多月前的帝王城到底经历了什么大暴雨！为什么连主路都能冲塌！这堂堂人类帝国办事效率也是够拖沓的，连接这个方向的道路到现在都没有修复！” 希芙琳挥着手里的树枝拐杖一顿顿抱怨着。 “据说是城市排水系统出现了故障，冲塌的路太多了，这么多条路哪里来得及修复。”洛宁耸了耸肩。 他也不着急。 如果希芙琳真的掉队了的话，他还能开个挂，叫一条人鱼小姐过来带他冲浪过去，自己也能图个省事。 “咕呜……好歹是人类第一帝国啊，修复能力怎么这么差！！” 希芙琳气得跺脚，但还是老老实实跟着洛宁在前进。 精灵族虽然对森林地带十分契合，她们本就属于自然。 但那也是在鳞翅能正常使用的前提下。 和天使族一样，她们比起走路，更擅长的是飞行。 但偏偏，这个时候的希芙琳根本没有办法展开自己的鳞翅。 “唔，好热……” 她揪起自己的领口，往里面扇凉风。 冷风灌入衣领，让她稍微凉快了一些。 但是从衣服里吹出来的带着热气的奶香味让洛宁一顿疑惑。 哪来的奶味。 这家伙早上吃的明明是肉汤啊…… 洛宁瞅了一眼希芙琳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身子，提议道。 “穿那么厚衣服做什么，你把外套脱了就不热了。” “那怎么行！为了不让‘那个’漏出来，我可是里三层外三层的加衣服啊！”希芙琳挥动着树枝，小声反驳。 “又不是每个人类都像你这么奇怪……万一被人看见了，我的秘密就藏不住了！” “你用魔法把自己的翅膀隐藏起来不就好了。”洛宁看着她因为发热而潮红的脸。 “嘘！！”希芙琳连忙竖起一根指头，伸在洛宁的面前。 “不要说我的那个是翅膀，要说我的那个是‘那个’！小心隔墙有耳！！” 洛宁：“哦。” “你以为我不想藏起来嘛，”希芙琳撅了撅，“我这不是根本不会那种魔法吗……” “你是怎么说得这么理直气壮的。” “我们种族和你们弱肉强食的定律不一样好吧，你们是强者剥削弱者，我们是强者主动照顾弱者……” “所以虽然我很弱，但这并不影响我混饭吃！出门的时候，家里的长辈也会对我格外照顾，所以的我身上的魔法都是他们提前施加好的啊！” 希芙琳的语气变得愈发理直气壮起来。 但她说的也有道理。 精灵族与世无争，强大的精灵会格外照顾幼小，更别说希芙琳作为女皇的女儿，她受到的照顾只会更多。 但凡希芙琳出生在别的种族，像她这样又弱又蠢的少女，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而且……”希芙琳接着说道，“说到底，我的魔法之所以会被解除，原因不是在你的身上吗！！” 她看着洛宁的眼睛，嘀咕道： “很明显，就是因为你的原因，我的隐藏魔法才会消失！！” 这下换做洛宁沉默了。 他当时选择把希芙琳扑倒，就是为了按照希芙琳的意思，在村民的寻找下藏起来。 现在这家伙倒是怨到自己头上来了。 但是洛宁知道，和这个白痴讲道理是没用的，所以他干脆不讲。 希芙琳看着他默不作声，以为他是在理亏，于是胆子变得更肥了。 “都怪你！所以你要对我负责！！” 精灵少女热得冒汗，红润的尖耳朵在发丝间若隐若现，她额前的碎发贴在脑门上黏糊糊的。 希芙琳甩了甩脑袋，身上的香汗被一阵自然之风吹干，洛宁闻到了更加浓郁的奶香味。 “负！责！任！” 那双灵动的绿色眼眸牢牢地锁定在洛宁的身上。 明明是强势的语气，但是表情却相当娇柔，一副自己受到了迫害要让洛宁买单的架势。 洛宁没有理她，只是一个人走到了前面去。 希芙琳鼓着脸蛋，忿忿道。 “负责任、负责任！！”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来的胆子，敢朝着这位强大的人类法师大声嚷嚷。 明明她知道，对方一根手指头就可以把自己干翻。 当洛宁转身看她的时候，希芙琳一秒发怂。 洛宁轻轻瞅了她一眼，象征性地搜了一下自己的裤兜。 “我身上没吃的了。” 洛宁早就看破了希芙琳的意思。 所谓的让他负责，不就是想加餐吗。 但不巧的是，洛宁身上的干粮已经吃完了，剩下的食物都是生食，需要生火加工才能食用。 “又不是说这个……” 希芙琳嘀咕一句，乖乖地跟在洛宁身后。 这只话唠精灵总算是安静了下来。 洛宁看了一眼正前方快要消失的帝国队伍。 不远处就有一条小溪。洛宁在想到底要不要开个挂追上去，反正到时候说是来自故乡的魔法道具，总归也能糊弄过去。 在他犹豫之际，隐约感觉身后的脚步声消失了。 洛宁停下步伐，回头一看。 希芙琳站在一棵老树下方。 那双绿色的眼眸聚精会神的，望着斜上方的位置。 希芙琳认真的模样，就好像是在举行什么独特的仪式。 精灵虽然亲和自然，但洛宁作为创造她们种族的创世神，居然都不知道这种奇怪的举动是什么意思。 他站在前方，就这么看着希芙琳。 只见，希芙琳轻手轻脚地靠近大树。 她踮起脚尖，将自己的身体逐渐凑近。 然后慢慢地张开嘴巴。 “啊呜~~” 一口，将树上的一只红色瓢虫吃了下去。 洛宁：“……？？？” 有那么一瞬间，洛宁傻了眼。 “咔呲咔呲……咕叽。” 希芙琳嚼了两下，然后喉咙滚动，吞咽下去。 她回味无穷地舔了舔嘴角。 抬眼就看见洛宁一脸诧异的模样。 “人家饿嘛……”希芙琳小声嘀咕。 忽然意识到，人类好像并不食用昆虫，所以希芙琳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释了一句。 “我们精灵族吃昆虫很正常呀……在森林的时候，基本都是食用植物和昆虫为生，食用熟食和动物是最近才开始流行起来的……” “啊、” 说着，她视线的余光瞥见了树干高处更大的一只昆虫。 精灵少女伸手去够着，但是发现自己根本够不着。 她跳跃了一下。 洛宁似乎听见了藏在希芙琳衣服下方，那双鳞翅隐隐震动的声音。 受到限制的鳞翅大幅度降低了希芙琳的跳跃能力。 她蹦跶了好几次，才勉强把树上更高处的昆虫捉住。 “好大的螳螂！！！” 少女的手心里捧着一只粉色的兰花螳螂。 她三两步跑过来，大大方方的递给洛宁。 “你吃吗？” “……我不吃。” 洛宁忽然明白过来，为什么第一天见到希芙琳的时候，希芙琳会从兜里摸出一些奇形怪状的昆虫跟他交换食物了。 感情，那种奇怪的昆虫，对希芙琳来说是储备粮。 “……那，我自己吃？” 希芙琳能大概感觉到，洛宁对吃昆虫这种事情有些反感，所以希芙琳在吃之前，礼貌的询问了一声。 毕竟是她的大腿子，希芙琳做事还是会看洛宁脸色的。 洛宁一脸嫌弃地看着她。 他实在是无法接受希芙琳在自己的面前生吞虫子。 从自己的衣兜里摸出最后两块饼干，洛宁把饼干丢到希芙琳脸上。 “唔啊！” 希芙琳下意识伸手接住，与此同时，那只肥美的螳螂从她的手上溜走了。 “……不是说，没有食物了嘛！” 洛宁瞥了她一眼。 “最后一点了，吃了赶紧走。” “好嘛好嘛。” 人类的食物可比昆虫好吃多了，希芙琳这点道理还是明白的。 她吃得很是幸福，洛宁看着她，默默地叹了一口气。 这原本是洛宁给拉菲尔准备的食物。 想让缩小版的拉菲尔从空之境的碎片里出来之后，给她补充体能的时候用上，现在却是提前给希芙琳吃掉了。 但愿今天傍晚前能够抵达帝王城。 一阵小插曲过后，希芙琳全程乖巧地跟在洛宁身后。 身体发热她一直都能够忍受，毕竟最近几天睡在洛宁身边，希芙琳的身体就跟着了魔一样反复无常，身体滚烫她已经习惯了。 唯一无法忍受的就是肚子饿。 所以在饥饿感解决掉之后，希芙琳又变得活力四射起来。 “走快点啊！” 少女欢悦地跑到洛宁的前面去。 洛宁简直不知道这家伙哪里来的精神，明明十分钟前还像一朵焉嗒的花。 “别跑那么快。”洛宁好心提醒道。 他话音刚落，就听见前方‘扑通’一声。 “唔姆！！” 希芙琳被藏在泥土里的树根狠狠绊倒，华丽的来了个脸着地。 “好痛！！” 516 落日下的城 落日的黄昏泛在天际。 在黑夜完全笼罩天空之前，总算是能看到帝王城的一半轮廓了。 新兵的军队就在城门外清点人数。 希芙琳拖着疲惫的身躯，勉强在点名的时候赶到。 “第三小队。” “在、在呢……！” 希芙琳抬了一下手，整个人撑着膝盖大口喘气。 作为一只体能弱小的精灵族，希芙琳的体力也差不多要到极限了。 “这是你们队伍这两天的生活费，明天一早，北门集合。” 负责清点人数的士兵长将几枚钱币递到希芙琳的手里。 希芙琳纳闷道：“帝国不给分配住所么……” “不分配。” 士兵长瞥了她一眼，不耐烦地解释了一句： “这次征兵人数过多，帝王城的新兵营在上次受到水灾之后就一直没有恢复使用，你们进城之后自己找地方住。” “哦、哦……”希芙琳愣愣点头。 虽然对金钱没什么概念，但是希芙琳也知道，自己手里的这几枚银币大概不能让她吃好睡好。 再怎么苦也不能苦了孩子啊…… 希芙琳可怜兮兮地看着洛宁，希望这位长得俊俏实力又强大的雄性能够主动掏钱。 然而，希芙琳却看见了洛宁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洛宁天生对这些帝国士兵没什么好感，他很少主动跟新兵里的其他人搭话。 但是这次，洛宁却破天荒的开口问了一句。 “就这样把钱发下来，还不集中安置……就不担心我们逃了？” “欸…洛宁……” 希芙琳有些不安地拽住洛宁的衣角。 明明这位雄性对她说话的时候，语气还算温声细语的，可是换在了士兵长的身上，希芙琳总感觉洛宁充满了敌意。 士兵长冷笑了一声。 “为什么要担心？整个大陆都是克洛塔尔帝国的地盘，你们能逃到哪里去？” 男人高傲地扬起了下巴。 “帝国对逃兵的处理手段，在你们进军营的第一天就告诉你们了吧？想逃的话，可以试试。” “不不不，营长，我们就好奇问问……” 希芙琳怂巴巴的躲在洛宁身后，一个劲的拽着洛宁的衣角，阻止洛宁冲动。 要真打起来，希芙琳还不知道自己应该逃还是应该帮忙。 常识告诉她，就算洛宁很强，但也不可能是整个帝国的对手。 好在洛宁也算给这只惶恐不安的精灵少女留了几分薄面，他只是随口一问，便没有再说话，也没有搭理士兵长的挑衅。 “既然没有那个胆量，那就不要问这种愚蠢的问题。” 士兵长记录下人数之后，又轻飘飘地看了洛宁一眼。 “你们队伍少了三人是吧，我给你们凑齐五人队，明天一早，队长负责来接走。” “是，我明白了。” 希芙琳卖力点头答应。 士兵长多瞅了一眼不再说话的洛宁，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洛宁看着士兵长倨傲的背影，懒懒地打了个呵欠。 “你干嘛呀……干嘛突然问他逃走这种问题。” 希芙琳很想教育教育自己的队员。 可是她胆子又小，又打不过洛宁。 “就是很好奇而已。”洛宁耸了耸肩。 “好奇也不能直接问啊……引起误会就不好了，我们还要在军营里混那么久呢……” 希芙琳已经在努力劝慰洛宁了。 但是这位雄性好像根本不在意她在说什么。 几百人的新兵队伍已经散去，洛宁跟着人群往城门走。 希芙琳小跑着跟在洛宁身后。 她这位做队长的在洛宁面前，本身就没什么威严可言，现在更是要开始费力讨好洛宁了。 从今天开始，希芙琳不仅是要吃洛宁的、喝洛宁的，更是要睡洛宁的。 希芙琳的兜里总共就那几枚刚发下来的银币。 她知道帝王城的物价，没有洛宁的话，她大概只能留宿街头了。 “那个…洛宁队员，前几天你说过你有钱是吧……我能不能在你这里混口饭吃……” 毕竟是吃人嘴短，希芙琳的语气小心翼翼，神情也是唯唯诺诺的。 如果精灵有尾巴的话，她现在大概是夹着尾巴在走。 生怕洛宁把她抛弃了似得。 洛宁瞅了她一眼，朝她伸出一只手。 “……什、什么。” 希芙琳的双腿由不得闭拢在一起。 她身上可什么值钱的东西都没有。 可能唯一能有价值的，就是她的处子身体了。 “你想要什么嘛……” “金粉，五瓶。” 洛宁觉得自己开了一个合理的价格。 希芙琳一愣。 突然有一种莫名的失望。 “别的呢，别的你还有没有想要的……” 少女锲而不舍地追问。 洛宁无情摇头。 “如果是别的东西的话，我也可以试着支付……稍、稍微过分一点也是可以的……” 希芙琳已经开始循循善诱了。 可是洛宁的目光坚定，语气却变得狐疑起来。 “你不会是想白吃白喝吧？” “你、你这个雄性怎么回事！” “吃饭付钱不是天经地义？” “你就不能开出别的要求吗？！！” 希芙琳急得跺脚。 洛宁用嫌弃的目光审视了希芙琳一眼。 希芙琳把自己裹得像个粽子，洛宁看了几眼也看不出什么名堂。 “五瓶金粉，现在支付，我带你进城吃饭。” 他摊开了手心。 希芙琳尖叫道：“我给，我给还不行吗！！今天一整天都在赶路，金粉没有收集起来，我明天多抖一点下来就是了！！” 精灵少女已经开始自暴自弃了。 从裤兜里捏出一把金色粉末，然后用树叶包裹住，最后一股脑地塞进洛宁的手里。 “吃饭！我要吃十碗！！” 希芙琳最后化悲愤为食欲。 既然馋不了这只雄性的身子，那馋他的饭还不行吗！ 洛宁满意收走希芙琳的‘定金’。带着她进城。 其实精灵少女的那点小心思，洛宁也不是不懂。 但可惜，现在对他来说，被他放在空之境碎片里的拉菲尔更有吸引力一些。 拉菲尔已经被洛宁关在小黑屋里一整天了，洛宁此刻只想找个安静的地方把这只娇小版的炽天使长给放出来。 也不知道被自己哄进小黑屋里关押一天的拉菲尔，出来之后会不会像拉兹那样气呼呼的看着他。 “哼……” 一旁的希芙琳看见了洛宁藏着笑意的嘴角。 这个雄性，一定是在惦记别的女人。 像这样和女人在一起还要惦记别的女人，在她们女尊男卑的精灵族里面，可是要被吊树上惩罚的。 希芙琳愈发觉得，答应带洛宁见自己的母亲到底是不是一个错误的选择…… 不过，这一切都要寻找到她那位素未谋面的母亲才行。 ……………… 混入克洛塔尔主城对洛宁来说毫无难度。 希芙琳很好奇，洛宁是怎么做到在帝国森严的入境搜查中，利用魔导具顺利带进那位小女孩的。 他甚至连检查都免了。 只是从裤兜里掏出了一个方方正正的小牌子，然后那些士兵就肃然起敬，将他放了进去？ 希芙琳只是隐约间听见了什么‘皇室’、‘信物’这种名词，具体是什么东西，她就不清楚了。 “你给他们看什么宝贝了？” 她像一个天然的好奇宝宝，灵动的绿瞳望着洛宁。 “秘密。”洛宁神神秘秘地回答道。 “我的秘密都告诉你了，你一个秘密都不告诉我……” 希芙琳噘着嘴，不满的小声抱怨。 这位大魔法师的秘密，恐怕比他的心眼还要多。 只不过他不愿意说，希芙琳也没办法让他开口罢了。 毕竟打又打不过。 帝王城的街道还是和她上次来的时候那样繁华。 高大的城墙像是一个巨大的碗，将整座城市装在其中。 希芙琳不理解，为什么人类总是喜欢画地为牢。 他们好像十分热衷于把自己圈在一个圈里。 就好像他们饲养在棚子里的家畜那样。 在人潮密集的主街道上，人类循规蹈矩，遵循着来自统治者设下的规则。 他们井然有序的生活在这个巨大的圈里，寻求统治者的庇护，却又被统治者剥削。 希芙琳一直想不明白人类社会中的金字塔到底是怎么形成的。 在神明创造的这个众生平等的世界里，为什么会有人愿意做一辈子的奴隶。 橘红色的流光从薄薄的云层上漏下来，此时正是黄昏日暮。 希芙琳昂头看着天际，流云把她的眼瞳照耀得璀璨。 走着走着，希芙琳察觉到了面前逼近的影子。 她根本来不及刹车，一头撞在了洛宁的后背上。 “唔…唔嗯……” 希芙琳捂住脑门，不由得发出娇柔的呻.吟。 “怎么停下来了……” 她侧身往前看了看。 也没有看见洛宁的面前有什么障碍物啊。 “嘶……” 洛宁吸了一口凉气，沉思了一会儿。 他站在四通八达的路口，有些迷茫。 不认识路…… 完全不知道应该往哪个方向走。 虽然来过一次克洛塔尔帝国的主城，但是洛宁那次算夜袭，而且还是贴着墙走的，对城内的构造完全不清楚。 “你怎么了？” 希芙琳探头探脑，躲在洛宁身后四处张望。 不管发生什么，只要躲在洛宁身后就对了。 洛宁伸手将身后的人揪了过来。 “唔唔，不要~嗯啊~~” 希芙琳的反应是前所未有的强烈。 洛宁的主动触碰，和她自己厚着脸皮去贴贴，对她来说完全是两种概念。 “你、你想明白了吗……” 希芙琳不好意思的忸怩道。 “暴力虽然不太好…但是，我、我也能接受喔…………” 在希芙琳的注视下，洛宁缓缓地抬起了一只手。 那只手悬空在希芙琳的头上。 希芙琳觉得自己要被要被温柔的宠幸抚摸了。 那颗小心脏在扑通扑通跳动。 这位雄性终于是开窍了么…… 然而，下一秒。 “咚！” “唔啊！！” 希芙琳捂住被敲的脑袋，一阵呜咽。 “好好带路。”洛宁无情道。 517 天使的宝库 “一间房！！” “两间。” “一间一间！！我就要和你睡一间！！！” 水足饭饱之后，希芙琳带洛宁去了旅馆。 想着反正也不是自己掏钱，希芙琳特意选了自己以前都没能力消费的豪华旅店。 洛宁看起来富得流油，他从钱袋子里摸金币的时候，希芙琳偷偷看了一眼。 里面的金币数目让她瞠目结舌。 所以，稍微让这位雄性花点钱应该也没什么。 希芙琳知道这家店很奢侈，但是她没想到洛宁更奢侈。 “哪里有必要开两间房间啊！！” “为了我的睡眠质量。”洛宁淡淡地回答。 希芙琳震声道：“有我在你可以睡得更好啊！！” 洛宁没跟她大声辩驳。 这种事情并不是谁声音大谁就是对的。 他就这么平静的看着希芙琳。 希芙琳急得团团转。 “我不要，我怕黑，我要跟你睡。” 她这几天都养成习惯、甚至可以说是上瘾了。 这突然要让她晚上‘戒掉’洛宁，希芙琳相当怀疑自己会不会有戒断反应。 “好不好嘛好不好嘛，求求你了，求你啦……” 希芙琳拽着洛宁的衣角一顿撒娇，柔软的长发若有若无地蹭在洛宁的手臂上。 洛宁低头就能看见希芙琳颠簸的雪团。她可以说是用出浑身解数在向洛宁示好了。 可是洛宁不太想买她的账。 为了让自己睡个好觉，他觉得自己没必要惯着希芙琳。 而且，他今晚更想抱着柔软娇小的炽天使长睡觉。 于是洛宁抬起坚毅的目光，看向旅馆前台的老板娘。 老板娘朝他面露微笑，在她看来，像这样的情侣打闹已经司空见惯了。 一般这种情况，男方或者女方会矜持一下，之后就会毫不犹豫地住进一间房，并且一定会是大床房。 “两间房，带早餐。” 洛宁从兜里莫出钱，放在柜台上。 这下不仅是希芙琳傻眼了，连自以为拿捏得很准的旅馆老板娘都愣了好几秒。 她又重新审视了一眼面前的男人。 有这番定力的少年，日后必成大器。 “这是钥匙，给。” “谢了。” 洛宁稳稳接住。 面对友善的人类，即便对方是帝国的公民，洛宁也会保持在地球社会上的相处态度。 他礼貌地点了点头，然后转身，朝向希芙琳的时候，语气变得严厉起来。 “伸手。” “呜呜，不嘛……” 嘴里是在反抗，但是希芙琳还是乖乖地摊开了自己的双手。 洛宁在没有接触到她的前提下，将其中一串钥匙丢在了希芙琳的手心里。 希芙琳捧着冰冷的钥匙，眼睛湿漉漉的。 “那那，今晚你好好睡……明天你陪着我睡，好不好。” 少女的语气委屈又诚恳，让洛宁一时间都哭笑不得。 她可怜地望着洛宁，晶莹的泪花在眼眶里打转。 洛宁的语气忽然柔软了下来。 因为他知道，这个时候再说个‘不’字的话，这家伙会在大厅里哭给他看，然后跟他闹个一整晚。 “行吧。前提是今晚能休息好的话。” 洛宁特意强调了后半句。 为的就是防患于未然。 这句话说出来之后，希芙琳今晚也就不会来捣乱了。 “好吧，说定了，骗人是小狗！” “嗯，说定了。” “好好好，如果你敢骗我……哼。” 想了想，好像他就算真的骗自己，自己也拿他没有半点办法。 于是希芙琳又焉了下来。 只能但愿他是一位信守诺言、不违背自己良心的雄性。 “那我上楼睡觉了……你、你今晚一定要好好休息！” 希芙琳跺了跺脚，气呼呼的跑上楼。 洛宁望着少女仓皇的身影，叹了口气。 总有一种自己在带女儿的错觉。 但如果真的要算辈分的话，洛宁大概是希芙琳的爷爷了。 毕竟他创造的是希芙琳的母亲，而之后希芙琳的母亲才创造了希芙琳。 想来想去，觉得这辈分有点乱，还是按照同辈相处比较舒服。 洛宁摇了摇头，看了一眼手中的号码牌，顺着楼梯上去。 帝国主城不愧是整个大陆最繁华的建筑。 正式来到这里之后，这里的一切都让洛宁耳目一新。 他还是第一次在异世界接触到乳胶做的床垫。 这种用纯天然树脂做成的床垫又弹又软，只是轻轻往上一坐，身体的疲惫就会被清除大半。 洛宁十分肯定，自己今天晚上一定会睡个好觉。 找到一个合适的位置之后，他抬了抬手臂。 一个圆圆的东西凭空出现在洛宁的面前。 ‘拉兹’的四翼互相贴合在一起，上一秒的她好像是在全神贯注的看某样东西，但是下一秒，突然就换了一个场景。 拉菲尔茫然地抬头。 当看见面前的洛宁之后，她的眼睛迅速恢复了光泽。 “神明大人……” “饿了吗，想要吃饭还是吸收光源？” 洛宁觉得自己今天把拉菲尔关了一整天，他潜意识里想要补偿拉菲尔，所以干脆就由拉菲尔自己来做选择。 拉菲尔犹豫了一下，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洛宁的问题。 那双白白嫩嫩的小手抓着一个四四方方的东西，举了起来。 从洛宁这个视角看过去，他看到的是一本书。 “神明大人，这个是什么。” 拉菲尔用稚嫩的双手摊开了一本书，举在洛宁面前。 “这是在‘小黑屋’里看到的东西，应该是拉兹留下来的……” 洛宁低眼看去。 很快，他就僵在了原地。 那是一本带有情节的图册。 强烈的肢体动作在每个画面上都表现得淋漓尽致。 洛宁在地球一般管这种东西叫‘本.子’。 里面不堪入目的画面带着异世界特有的异域风情。 什么代犄角的恶魔、柔软的小猫娘、黑化的天使…… 只是一眼，洛宁就深深地印在了脑海里。 “……收起来吧。” 他好像没办法给拉菲尔解释这是什么。 “神明大人，她们…”拉菲尔指着图上的天使画像说，“是在繁殖吗？” “…………嗯。” 洛宁点头。 “也不一定。”洛宁很快又改口了。 拉菲尔跪坐在床垫上，柔软的四翼微微舒张。 她静静地等着洛宁接着说。 “这……”洛宁挠了挠脸颊，“这种行为也不一定是为了繁殖，也有可能是……只是一种，需求？” “需求？”拉菲尔歪着脑袋，认真思考。 娇小的身躯好像让她的思维也变得迟缓起来。 “‘需求’是什么？难道为了繁衍下一代不是‘需求’吗？” “那也是一种需求。” “需求来自心灵、身体、也可以是种族繁衍的天性……” 洛宁觉得自己已经在尽力向纯洁的天使解释这种‘不以繁殖为目的的繁殖行为’到底意味着什么了。 “心灵和身体？” 拉菲尔的翅膀轻轻扇了扇，吹出一阵凉风。 洛宁点头道：“因情而生、因爱而生……你可以理解成一种情不自禁的冲动？” “‘情’和‘爱’么……” 天使哪里懂什么情情爱爱。 他们就连挑选繁殖对象都是在前不久才获得的自由。 恋爱的热潮更没有在天使族之间传播。 只不过，在洛宁耐心地向她解释这些东西的时候。 拉菲尔一瞬间，好像明白了什么。 如果理解成‘情不自禁’、‘不由自主’的话…… 那么所谓的情和爱也都好理解了。 这不就是她对神明大人的冲动吗。 明明知道那会是一种亵渎、是一种对神明大人的不敬，但她总是会忍不住、情不自禁的那么做。 就像她现在想要去抱住洛宁一样。 在拉菲尔回过神来之后，她已经钻进了洛宁的怀中。 “要一起看么，神明大人？” 这种图册对拉菲尔来说还蛮有意思的。 隐约间能察觉到这种书是来自天堂禁阁的东西。 但是天使族现在信奉的神明可从没有让他们避讳过这些东西，所以拉菲尔也算得上是在正大光明看了。 在理解了画册上那些小人的行为之后，拉菲尔愈发有了兴趣。 那些稀奇古怪的姿势…… 总让人有一种想要实践的好奇。 “神明大人？” 她的神明好像半会儿都没有给自己回应。 拉菲尔坐在洛宁怀中，柔和的望着洛宁。 洛宁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一定是听错了。 纯洁的天使居然邀请他一起看本子…… 这是什么道理？！ 再看看娇小版拉菲尔那双透亮又无暇的眼瞳。 真的是…… 让人无法拒绝。 “看吧。”洛宁点头。 这个时候肯定是不能认怂的。 他把拉菲尔圈在自己的双腿间，坦然地打开了那边蓝色封面的书籍。 又不是没看过。 只要他压枪压得好，就不怕被逮着。 洛宁的面部表情平静如水，实则内心慌得发麻。 因为他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压得住自己的本能反应。 更何况，拉菲尔就坐在他的双腿间。 但凡有点风吹草动，拉菲尔一定能感觉到。 洛宁试探性翻开了一页。 这异世界的本子画得还是十分贴心的，是妥妥的第一视角。 大概就是只画了女人，而没有完整的男人，所有的动作也都是由女人被动展现的。 那些流畅的动作和线条……能在异世界画出这种本子的作者，一定不简单。 洛宁的喉结滚了一下。 他还是有些在意。 拉菲尔是怎么做到坐怀不乱，在他怀中面不改色地看下去的。 他低头看了看怀中的小天使。 虽然这位娇小版炽天使长把自己的表情隐藏得十分完美。 但是洛宁看见了她变得粉红起来的脸蛋。 518 保护欲和占有欲 “神明大人，有些饿了。” “想去吃饭……” 拉菲尔将书本轻轻地关上。 她坐在洛宁的怀中，抬头望着身上的人。 小天使翠色的眸子清澈且平静。 她看上去波澜不惊的样子，就好像观看那本满是肉体图画的小本子和平时阅读的圣经没什么两样似得。 说着，拉菲尔从洛宁的身上跳下来，身后娇小的四翼轻轻挥动了两下，带着她的身体平稳落地。 拉菲尔穿上了洛宁为她准备的厚实斗篷。 藏好羽翼戴上帽子之后，她看见床上的人还没有动静。 “神明大人……？” 她回头轻声地呼喊了一声。 洛宁深吸了两口气，这才从床上下来。 出于身体的本能，这枪肯定是压不住的，但人性和理智能把枪端得很稳。 换上了外出的衣服，洛宁问拉菲尔。 “想吃什么？” “唔………” 拉菲尔认真想了想，但是她吃过的东西并不多，印象里也没有几种食物的名字。 “面包……？”她试探性回答道。 洛宁笑了一下，抓住了她娇小细嫩的手。 “走吧，我带你去吃肉。” 天使族向来对吃肉没有兴趣，但是拉菲尔此刻却格外的有兴致。 “嗯……” 粉嫩的嘴唇轻轻抿在一起，拉菲尔的脸上难得多了一丝笑意。 小天使粉嫩嫩的脸蛋看上去尤其可爱，她大概还没察觉到自己脸上升高的温度。 洛宁把她抱了起来，就像是平常他抱着拉兹那样。 只不过，在对待她的时候，洛宁将动作放得更温柔了一些。 从房间过道出去的时候，洛宁特意放满了脚步。 特别是在路过希芙琳的房间时，洛宁甚至已经踮起脚在走了。 希芙琳的房间很安静，那家伙大概已经睡着了。 旅馆楼外，帝国主城深夜的街道格外明亮。 魔法灯顺着路边一路延伸到远方。 在资源最充裕的人类帝国，这里的夜市比洛宁去过的任何一个城镇都要繁华。 屋檐上有雨滴落下来，落在拉菲尔柔软的金发上。 她坐在洛宁的怀里，晃了晃脑袋，像是淋了雨的小猫在抖掉身上的雨水。 “下雨了，神明大人……” “嗯，没事，只是一点小雨。” 洛宁把兜帽立起来给她戴好，让娇小版的拉菲尔趴在自己的肩膀上。 自己则是小心翼翼地用手护住这只小天使。 他顺着街巷往灯光更亮的对街走去。 这场雨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下起来的。 路面有一层浅浅的积水无法排出，积水像是镜子一样倒映着夜里的灯光，踩上去之后镜面破碎、水花四溅。 拉菲尔闭着眼睛蜷缩在洛宁的怀中。 尽管人类帝国的夜景很美，但是她好像更愿意沉溺在他的怀抱里。 洛宁其实根本不认识路。 更不知道这里的餐馆哪家好哪家不好。 他也就跟着希芙琳走过两条街而已，至于那两条街在哪，天黑之后洛宁已经完全没有印象了。 还好他的运气还算不错，瞎走了两百米，洛宁总算是看到了一家生意爆火的夜宵店。 按照顾客多就是口碑好的万用定律来看，挑选这家店总没错。 “欢迎光临咩，一位、啊，抱歉，是两位咩？” 嘈杂的室内酒香四溢，比人还要高的巨大酒桶堆积在角落里。 洛宁虽然已经差不多习惯异世界的物种多样化了，但是当他推开门看见一只头上长着盘转型绵羊角的兽人之后，还是有些惊讶。 惊讶的不是头上长角，而是她身上那点可怜的羊毛面积，一眼看去就好像没有衣服似的。 这家店看上去不太正经的样子。 洛宁带着拉菲尔打算换一家安静点的店铺。 “等一等，先生！是我服务不够好咩先生！！” “先生不要走啊！咩！！” 见洛宁要离开，绵羊娘一把抱住了洛宁的腿，双眼泪汪汪的。 “客人流失会扣业绩的咩……” 她抬起脑袋，可怜地望着洛宁。 这里的女仆，为了刷业绩也是够努力了…… 洛宁突然明白为什么这家店的生意会那么好了。 再看看自己怀里的小天使。 拉菲尔的小脸依旧是波澜不惊的平静，她低头看着地上的人，眼睛里却带着几分冰凉。 她好像会排斥一切靠近洛宁的女人。 从她这几天看希芙琳的表情，洛宁就隐约有些猜出来了。 有时候或许连拉菲尔自己都不知道，这种排斥感到底是来自‘保护欲’还是‘占有欲’。 洛宁最后抱着拉菲尔找了个安静的角落坐下。 这家酒馆倒没什么特色菜，和伊兰王城酒馆的菜谱相差不大。 特色的东西应该只有酒。 因为洛宁惊讶的发现，菜单上除了前两页有一些主食以外，后面的十几页都是在写酒的品种。 洛宁最后给自己点了杯啤酒，给拉菲尔叫了一杯果汁，然后点了个一人份的主食。 在绵羊娘那双渴求的目光下，洛宁又加了一点甜品零食。 也不知道拉菲尔会不会喜欢吃甜品。 但总归可以试一试的。 “神明大人不吃么……” 拉菲尔看着自己面前那份被食物填得满满当当的餐盘，又看看洛宁桌前仅有的一杯啤酒。 洛宁摇了摇头：“我吃过了，你吃吧。这个牛排里面是带骨头的，小心点不要吃进去。” 拉菲尔若有所思地看着盘子里的牛仔骨。 牛排上还噗滋滋的冒着小气泡，鲜香的气味扑鼻而来。 沉默了片刻，拉菲尔依旧没有去碰刀叉的打算。 “神明大人晚上和谁用的餐……” 她的重点自始至终都是这个。 这问题让洛宁猝不及防的愣了一下。 “是和那只精灵吗？” 拉菲尔看着洛宁的眼睛问道。 明明是平淡无比的神情，可是洛宁还是在她微微嘟起来的嘴唇上看见了倪端。 她拿起了钢叉，看了一眼自己跟前的食物，又把叉子给放了下来。 “拉菲尔不会处理这些食物，请神明大人切好之后喂给拉菲尔吧……” 拉菲尔深知这句带着强烈请求的话是在对神明不敬。 连她也不知道这是从哪里来的胆子。 似乎是仗着自己的身体小，连心智也跟着减小了。 在洛宁越是关照她的时候，她便会恃宠而骄、贪得无厌。 这是在感情方面十分笨拙的炽天使长，唯一会的撒娇方式了。 其实洛宁一开始让她自己吃饭，就是为了锻炼拉菲尔适应食物、以及使用餐具的能力。 但是现在这种情况，洛宁好像没办法再这么要求她。 小天使软软嫩嫩的脸蛋已经鼓了起来。 下一步，大概就是转过身，开始生气了吧。 “好吧。” 洛宁只好把餐盘挪到自己的面前来，拿着刀叉将食物切割成适口的尺寸。 由于小天使的口腔很小，所以洛宁将它们切成了更小的肉块。 拉菲尔看着洛宁认真的模样，平静的嘴角微微笑起。 只是她笑得微乎其微，很难让人察觉。 “神明大人晚上和精灵吃的是什么？” 像是不经意间问了这么一句。 洛宁和那双纯洁无瑕的翠色眼眸对上了视线。 本能的，洛宁不会向这双纯净的眼睛说谎。 他细细想了想，今天傍晚带希芙琳上餐桌的时候，对方都点了什么菜。 结果思来想去，这菜单好像出奇的长。 “牛肉羊腿猪头肉……香菇土豆红薯玉米？” “还有牛奶椰冻和烤蛋糕？” 洛宁实在是想不起来了。 那满桌子的菜，希芙琳就像是推土机一样将那些盛满食物的盘子逐一推平。 拉菲尔蹙着小眉头。 理智告诉她，那么多菜，她这副身体是吃不下的。 虽然是不谙世事的天使族，但是拉菲尔也是知道‘人类世界购买东西是需要花费钱币’这种常识的。 她本能的不想浪费神明大人的金钱。 尽管她根本不知道自家神明大人有多有钱。 “那、拉菲尔想要一个椰冻……” 她最后在那一长串菜单里选了一个名字听起来还不错的。 只是希望吃掉和那只精灵同等的食物，以此来弥补自己不在场的过失。 洛宁二话不说把那只绵羊娘叫了过来，给拉菲尔点了十个椰冻。 “好的先生，十个椰冻，常规口味是吧！” 客人加菜，而且还一口气加那么多菜，绵羊娘一个劲地点头致谢，脖子上的铃铛叮铃铃的响。 “是的。” 洛宁点了点头，无意间瞥了一眼挤在羊奶之间的金玲。 神明大人又在看别的女人了。 拉菲尔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脸颊就像充了气的气球，不由自主地鼓起来了几分。 她嘟着小嘴，一言不发。 直到洛宁分割好所有的食物，吹了吹肉块，确定了并不烫嘴之后，将牛肉块凑到了拉菲尔的嘴边去。 拉菲尔一张嘴，嘴里含着的那口气才全放了出来。 她浅浅地尝了一下。 味道竟然还不错…… 胡椒酱的鲜香味刺激着味蕾，唾液逐渐分泌出来，将嘴里的食物充分混合。 食物的味道相当丰富，拉菲尔辨认不出人类食物的调味料，她只是能凭味觉判断‘好吃’或者‘不好吃’。 “怎么样？” 其实根本不用询问，洛宁已经在她眯起来的眼睛里看到了答案。 直到咽下之后，拉菲尔才轻轻地点头，回答了洛宁的问题。 “嗯，好吃…神明大人……” 她对‘好吃’的定义，更多的还是来自洛宁的投喂上。 隐约间，拉菲尔好像觉得自己变得晕乎乎的。 温柔的神明大人，会让天使陶醉，这是正常的事情吧…… 拉菲尔无法辨认食物当中的酒精。 从未接触过酒精的身体，也是在无形间沉醉其中。 519 酒精上头 拉菲尔的食量很小。 尽管她现在的胃就是那只大胃王拉兹的胃，可她也顶多吃下一小半，剩下的便不愿意再吃了。 洛宁基本可以肯定，以前的拉兹就是纯纯贪吃。 她要吃饭和‘肚子饿’、‘吃不饱’没有半毛钱关系。 端起自己杯中的啤酒浅喝了一口。 异世界的啤酒带点甜咸的味道，里面发酵的气倒是挺住。 洛宁既不是来喝酒、也不是来买醉的，所以直到拉菲尔把晚饭吃完，洛宁杯子里的啤酒连五分之一都没有减少。 拉菲尔跟着他的动作，抬起娇小白嫩的手，抱起玻璃杯猛喝了一口里面的橘色果汁。 这里的果汁也有些许刺鼻的味道，拉菲尔潜意识里觉得这是正常的。 “咕噜……” 半杯果汁下肚，拉菲尔觉得自己已经很饱了。 可是，面前的食物还剩下一大堆，拉菲尔在纠结要不要把它们都吃完。 “怎么了？” 洛宁终于是察觉到了她变得红润起来的脸颊。 那种愈发明显的潮红色，甚至和希芙琳那家伙在兴奋起来的时候有些相似。 能让天使族、甚至是炽天使长脸红的事情…… 洛宁想不太明白。 至少他觉得不应该是吃个饭就会脸红。 他可没有对娇小版的拉菲尔做任何事情，至少现在还没有。 “神明大人，拉菲尔好像有点不太正常……” 拉菲尔的眼睛变得有些迷离。 在她的视线里，洛宁的脸庞满是重影。 她已经有些辨不清哪个才是她的神明大人了。 重重叠叠的影子在不断变换，天花板上的吊灯格外的明亮刺眼。 那些灯光就好像有了分身术一样，在头顶上晃来晃去。 脑袋很晕，这种感觉和中了眩晕魔法一般。 “唔……” 拉菲尔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洛宁直接将她抱了起来，她双腿一空，稳稳地坐在了洛宁的腿上。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没有，就是有点，奇怪。” 拉菲尔的身上其实有混合着果汁的淡淡酒精气味。 但是由于洛宁自己本人也喝了酒，所以他一点味道也没闻出来，只觉得小天使的身上都是橘子果汁的香气。 “是不是魔法出问题了？” 联想到拉菲尔已经和拉兹交换了太久的灵魂，而拉菲尔对独角兽魔法的掌控其实还不够精准。 洛宁怀疑是魔法时间要到了。 他还是有些舍不得拉菲尔走的。 这趟路途虽然不至于枯燥，但是有拉菲尔在身边的时候，洛宁至少心情是不错的。 “唔，不清楚……拉菲尔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在和洛宁如此近距离接触之后，拉菲尔的头依旧是晕乎得不行。 她基本可以否定是中了眩晕魔法。 毕竟如果真的有人对她使用了眩晕魔法，那在和创世神进行身体接触的时候，创世神的魔法免疫是会让眩晕失效的。 直到现在也很难受的话……那基本可以肯定是身体反面出了问题。 “有可能是独角兽魔法错乱了…神明大人……拉菲尔对魔法掌控度还是差了一点……” 她躺在洛宁的怀中，轻轻地喘了一口气，那双微微发汗的小手不安地抓住洛宁的手指头。 “要不先换回去？”洛宁提议道。 “大不了等恢复好之后再换回来……” 大概是还不舍得拉菲尔走，洛宁又这么补充了一句。 拉菲尔只是摇头，细嫩的脸蛋蹭在洛宁的胸膛上，她柔软的金发挠得洛宁脖颈发痒。 “不行，神明大人…现在拉菲尔的意志力有些差，头很晕，如果随便使用独角兽魔法的话，拉菲尔也不能保证会不会出错……” 小天使闭着眼睛直摇头。 明明醉晕晕的感觉很让人难受，但是她靠在洛宁怀中的时候，她的身心都是愉快的。 “走吧，先回去。” 再怎么说，也不可能让拉菲尔在外面出现窘态。 他说着，抱起拉菲尔站起身来。 “等一下，神明大人……” 拉菲尔睁开了一双迷糊又水灵的眼睛。 她无力的抬起细嫩的小手，指向桌面。 “……椰子冻。” 小天使有气无力地提醒道。 洛宁：“……” 洛宁没想到都这个时候了，拉菲尔居然还有在惦记这种东西。 “还没有尝过……” 她有些委屈的说道。 洛宁叹了一口。 总感觉，这家伙变得更幼稚了。 叫来女仆给拉菲尔的甜点打了个包，洛宁去收银台结了账。 这里的价格合不合理洛宁不知道，他毕竟对异世界的物价还不够了解，对克洛塔尔主城的物价更是不太清楚。 在绵羊女仆摊手要小费的时候，洛宁在她的手心里放了一枚金币。 绵羊女仆眼睛一亮。 “谢谢大老板！！” 绵羊满是白色细绒的羊耳朵不断地抖动。 热情的女仆说什么都要把洛宁送出去。 “咱们家的食物，老板觉得怎么样咩！” “还不错。” 洛宁随口一答，但他根本没有尝过一口他们家的食物。 屋外的风有点大，潮湿的空气里还夹杂着一些小雨。 洛宁将怀中的小天使小心翼翼地藏在斗篷中，一只手拖住她娇嫩的屁股，一只手将斗篷压得严实。 在接触到拉菲尔身体表面的地方，洛宁能感觉到她明显升高的体温。 “老板路上小心咩，这是雨伞，用完不用归还咩~！” 绵羊娘欢快地撑开了一把伞，将它递给了洛宁。 大概是洛宁给的小费实在是太多了，她的双眼笑成了一弯月牙。 洛宁接过伞举在头顶，无意间看到了伞上的一排文字。 ‘居酒屋’…… 再回头看看这家店的招牌。 洛宁眉头一皱。 “‘居酒屋特色食馆’？” “是咩，这是咱们家招牌咩~” “你们家的特色是什么……？” 洛宁好像隐约间猜到了拉菲尔这种状态的原因。 直到绵羊女仆开心地说出了真相。 “咱们家的每一道菜都加了酒水烧制咩，这就是咱们家的特色咩！” 洛宁这才恍然明白。 只是他什么也没多说，一只手撑着伞，一只手拖着怀中滚烫的小天使，走进飘着小雨的夜幕中。 绵羊女仆远远地站在后面招手。 “欢迎下次光临咩~！” 520 天使的惩罚 二合一章节 回去的路上。 洛宁心乱如麻。 天使族别说喝酒了，他们一辈子都没有机会沾上酒精，对酒精的耐性更是几乎没有。 所谓的‘一沾酒就倒’，说的大概就是这一种族了。 而洛宁甚至还让拉菲尔吃了很多带着酒精的食物。 寻着记忆里的路线，洛宁回到了那家旅馆。 一路疾步赶回，在路过希芙琳房间外的时候，他才放缓了脚步。 轻轻地拧开自己房间的门把手，将关上。 打开灯，把还在滴水的雨伞挂在门口。 洛宁这才脱下外套，露出怀中的小天使。 拉菲尔钻在洛宁的胸口上，脑袋往下埋着，整只娇软的身躯几乎团成了一个奶气的团子。 以洛宁这个角度，只能看见她的金发头顶，以及脸颊上那团软乎乎的婴儿肥。 那团嫩肉在抖动，仔细一看，她应该是在咀嚼。 “……你怎么在偷吃。” 洛宁给气笑了。 这醉酒状态的拉菲尔，变得越来越幼稚。 不过，这大概是和她现在这副本就幼小的身躯有关。 “神明大人…饿了……” “不是才吃了饭吗。” 洛宁无奈之下，只好先把拉菲尔放在床上去。 拉菲尔在脱下斗篷之后，一片片洁白弱小的羽翼便漏了出来。 那些羽翼像是裹粽子一样包裹住自己的身体，可又觉得太热了，于是羽翼开始微微扑簌起来，像一把吧娇小的扇子，在给自己的身体扇凉风。 “还是很饿，不是肚子饿……” 拉菲尔说着又咬了一口那块椰冻。 椰冻肉软软弹弹的，带着浓浓的甜味，以及一点刺鼻气味的果香。 拉菲尔承认，自己确实对甜食有了一些好感。 可是果香中那种让人上头的、激发味蕾的刺激感，更让她觉得喜欢。 这种感觉麻痹着神经，甚至让她变得愈发贪婪起来。 洛宁一共就给她打包了两份，在回来的一路上，拉菲尔已经吃掉了一份。 看着她津津有味的模样，洛宁不太想没收她的食物，也不想告诉她食物里都有酒精的事实。 洛宁看着拉菲尔手中的食物，说道。 “给我尝一口。” 拉菲尔顿了一下，看看手里还剩下一大半的椰子冻，又抬头看看洛宁。 虽然有些不舍，但她还是举起小手中的食物，凑到了洛宁的嘴边去。 她眼睁睁看着，洛宁张嘴，一口把她的椰子冻全吃了下去。 拉菲尔彻底愣住。 手里的甜食……没有了…… 她呆呆地望着洛宁。 “噗、……” 洛宁实在是没忍住，失笑出声。 “味道还不错。”他点头道。 这大概是他唯一能安慰拉菲尔的一句了。 拉菲尔皱着眉头，发热的身体让脸颊和眼睛都有些红润。 看上去就好像一只受了委屈的小猫咪。 洛宁很明显的看见她的嘴角颤抖了一下，然后用带着些许鼻音的语气问洛宁。 “好吃吗…神明大人……” 洛宁点头，又重复了一声： “嗯，好吃。” 于是拉菲尔什么也没说，挥着柔软的羽翼走过来，一屁股坐在洛宁的怀中去。 像是一种撒娇，也像是在洛宁的怀中寻求安慰。 洛宁抱了她一会儿，拉菲尔的身上热得滚烫，温湿的香汗弄得两人黏糊糊的。 就这么沉默了良久之后，拉菲尔的羽翼才跟着抬头的动作一起动了动。 “神明大人，想洗澡…身上黏糊糊的……” “神明大人带拉菲尔去吧。” 此时拉菲尔的眼睛已经恢复了几分精神，天使的自洁能力还是相当可靠的。 醉酒的速度来得快，去得也快。 只是，醉酒之人还不愿意醒来罢了。 洛宁自己想了想，他隐约记得，喝了酒是不能洗澡的来着。 但是他根本招架不住拉菲尔那双带着渴求的目光。 原以为已经对拉兹可怜巴巴的眼神免疫了，但是这双眼睛换成是拉菲尔之后，洛宁感觉自己的免疫又失效了。 “神明大人……？” 见洛宁迟迟不做出反应，拉菲尔又急不可耐地催促了他一声。 洛宁这才站起身，把她抱下床。 “洗澡估计不行，我帮你擦拭身子吧。” 拉菲尔的身子确实是变得有些湿润了。 天使和人类的体温相差无异，所以喝酒出汗这种事情也是正常反应。 而且，只是给擦擦身子的话，其实还好吧…… 洛宁也不是没有见过拉兹的身体。 那家伙闹得最厉害的几晚上甚至是把衣服都睡掉了，没穿衣服的小天使就那样贴着洛宁睡了一晚。 所以洛宁不仅是看过，他甚至都接触过。 至少洛宁觉得自己还不至于对一个小得连幼.女都论不上的小天使有什么奇怪的想法。 拉菲尔鼓着小脸，在洛宁的注视下，勉强点头答应。 解开仅有的两个衣扣，白色的小裙子轻轻一扒。 在那片白腻的肉色展露出来之前，洛宁突然有一丝后悔了。 刚才自己的想法还是太天真了。 一旦联想到这副身体的身后是一个成熟的少女，洛宁总有一种难以言说的微妙感受。 但是这种事情绝对过不了洛宁的三观。 并且……那将会对拉兹的身体造成极大的伤害。 于是他尽量把视线错开。 眼角的余光里，看到的是那四片洁白的羽翼。 “神明大人，抱。” 那双细嫩的小手在洛宁面前抬了起来。 她的声音软软的，带着几分稚气。 为了不让自己有不好的念头，洛宁特意没有再看小天使的身子，只是默默的把她抱起来，带去浴室。 这家旅馆在帝国主城的众多旅馆里也算得上是豪华，浴室虽然不大，但是里面的东西应有尽有。 洛宁最后还是觉得这里的毛巾大概会很不干净，他从从空间袋子里拿出了自己的日用品。 放满热水的浴室雾气弥漫。 明亮的镜面很快就被热气模糊成了一片。 四周尤其的安静，只有‘哗哗’的流水声。 热水从高处注入木桶，拉菲尔坐在木桶前的凳子上，背朝着洛宁。 是洛宁让她这么坐着的。 只是背朝着的话，好像怎么都能接受了。 那四片娇弱的羽翼沾上了温热的水，吸饱了水的羽翼黏糊糊的贴在一起。 洛宁拿着湿润的毛巾，认认真真的把拉菲尔纤瘦的背脊擦拭了一遍。 小天使的身体也就脸蛋上的肉是圆圆的，她的后背比洛宁想象的要瘦小许多。 身体营养大概都被身后羽翅吸收了，窄小的背脊上，细腻光滑的蝴蝶骨相当的明显。 拉菲尔低着头，一言未发，任凭洛宁摆.弄。 其实洛宁记得掌握光魔法的天使族，拥有净化自己负面状态的能力来着…… 那种魔法，如果拉菲尔愿意用的话，应该能很快自我清洁的。 可她既然已经这么要求了，那洛宁也不好多问什么。 大概可以理解成，这位炽天使长在这个时间段的任性和撒娇吧。 “后面干净了，你自己擦一擦前面？” 洛宁把毛巾清洗了一次，拧干之后，递到拉菲尔的面前。 拉菲尔回头望着洛宁。 此时此刻，翠色的眼眸已经完全清醒了，只是她还想让自己继续迷糊下去。 她拿过毛巾，但并没有选择使用。 小天使卷翘的头发紧贴着脸颊，拉菲尔甩掉头发上的水珠，平静了片刻之后，才像是下定决心一般开口。 “神明大人，是在和拉菲尔‘男女授受不亲’吗？” 拉菲尔顺着小板凳转过身来，神情却是格外的认真。 洛宁略过那副娇小的身躯，坚定不移地看着她的脸。 拉菲尔继续开口道： “神明大人才教导了拉菲尔，说这是一种源自本性的冲动、是一种情不自禁，以及难以分清道明的情情爱.爱……” “可是拉菲尔学着图画上的内容动作做了，坐在朦胧的浴室里，不着寸缕地看着神明大人……” “可是神明大人，为什么一直在规避拉菲尔呢？” 拉菲尔咬住嘴唇，语气有些不甘。 通红的脸颊也不知道是情绪的带动，还是因为酒精的作用。 “难道说，神明大人……对拉菲尔连最原始的冲动都没有吗。” 其实她已经很努力了。 虽然现学现卖的手法有些笨拙，而且还是在醉酒状态下催生的想法。 可是不管现在她是醒着的还是晕着的，她都不会退缩。 就像昔日的光辉炽天使长，率领天使军团翱翔于天际之时那样，一旦下定了决定，就绝不会退缩。 对于天使来说，男女结.合确实是堪称忌讳的事情。除非是为了繁衍下一代，否则这辈子都不会碰。 可是，天使生来就是属于神明的，在创世神的面前，她也根本没必要去守护她守护了一辈子的贞洁。 况且…… 拉菲尔站了起来，稚嫩的脚掌踩在地面上。 地面上有温暖的流水，浅浅的温水淹没脚背，拉菲尔缩了缩白嫩的脚趾头，一步步走向洛宁。 “神明大人能够轻易对她们做的事情，为什么在拉菲尔身上就不可以……？” “拉菲尔最近总是能听见勇者和魔王的聊天，虽然很多内容听不懂，但也大概知道一些事情……” “神明大人，拉菲尔真的不可以吗？” “神明大人不要拉菲尔吗？” 她步步逼近，直到身体接触到了洛宁之后，才停了下来。 洛宁就蹲在地上，保持着双手撑着膝盖的动作。 这个时候的他，蹲着也不是，站起来也不是。 他看着天使坚毅的眼神。 那双坚韧不屈的眼神就好像在亲临战场。 这确实是战场，是属于拉菲尔自己的战场。 “要。” 洛宁十分肯定自己的想法。 他注视着她，语气没有一点退缩。 “我要你，当然要。” 拉菲尔抿在一起的嘴唇稍稍动了动，往日平静的表情有了几分动容。 她追问道。 “那神明大人为什么想要逃避呢？” “如果神明大人在对待拉菲尔的时候，能有任何源自本性的冲动，就不会像这样纹丝不动了吧……” “不是。” 洛宁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 他搭在膝盖上的手捏成了拳头，始终没有选择抬起来去触碰眼前的人。 毕竟他知道，现在的他，内心目的是不纯的。 这样的触碰和平常的触碰会截然不同。 “正是因为……”他开口道。 “正是因为会有那种冲动，我才会控制自己不去动摇。” 洛宁的回答有些出乎拉菲尔的意料。 她还不能完全理解人类的思维，也不懂人类的背德感。 看她变得疑惑的模样，洛宁长长的吸了一口气。 他将手指向拉菲尔。 “这是拉兹的身体，对吧？” “我的冲动源自于拉菲尔你，而不是这副不属于你的身躯，所以我才规避你，不敢去碰你。” “而且，”洛宁把目光挪开，有些为难的开口。 “太小了……” “神明大人喜欢大的？”拉菲尔眨了一下眼睛。 “……也不是这么说。” 洛宁狡辩道：“是身体小得太过分的话，在我那个世界是不符合观念的。” 拉菲尔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拉菲尔明白了。” 她的神明大人既然已经亲口承认了他对自己的冲动，那么她也就满足了。 拉菲尔相信，洛宁不会骗自己。 人类的眼神是很容易被看懂的，拉菲尔在那双黑色的眼眸里看到了答案。 只是…… 真的就这么满足了吗？ 拉菲尔不禁在心底问自己。 她后退了两步。 浴室里水流的声音遮盖住了她略显稚嫩的音色。 “神明大人，请您看着我。” 她如此认真地要求道。 洛宁的视线顺着那双白嫩的小脚往上看。 视野突然变得模糊起来，一阵彩色的光晕在狭窄的浴室里闪烁。 地面上的流水中，有一轮独特的魔法阵悄然浮现。 独角兽魔法的绚丽光芒填满了整个空间。 它们照耀在镜子上，又朝四面八方折射。 强烈的光芒使视线突然有一瞬间的眩晕感。 洛宁再次睁眼的时候，看到的是洁白又丰盈的羽翼。 整整六只羽翼。 想要舒张的羽翼，几乎要将这里的空间全都填满。 金色的长发垂在婀娜的腰侧，丰满的雪团饱满得颠簸。 温润的大腿被雾气朦胧了轮廓，在没有任何装饰物的腿上，拉菲尔这双修长笔直的腿风韵又性感。 毫无疑问，这是一副成熟少女的体态。 “神明大人，好好看着我。” 炽天使的气质是不容置疑的，但是她的声音却温软得不像话。 她站到洛宁的面前，缓缓地蹲下。 纤长的手臂伸过来，抓在洛宁的手腕上。 由于长期训练剑术，拉菲尔的手臂力气很大。 高挑的身体上，胸脯尤其饱满，除此之外，匀称的肌肤没有一丝多余的赘肉。 但即便如此，算上她丰盈的六翼，炽天使的重量绝对要超过一名成年男子。 还蹲在地上的洛宁被炽天使一手压住了肩膀。 他坐在了满是水的地面上，拉菲尔也是趁机来到了他的身上。 圣洁的六翼轻轻一挥，吹起的强风让整个房间里的物品都摇摇欲坠。 “失礼了，神明大人。” 嘴上虽然是在道歉，但是拉菲尔清澈的蓝眸尤其认真，并且丝毫没有一点歉意。 她将身体俯了下去。 温软的嘴唇含在洛宁胸膛前的纽扣上，学着图画上的模样，笨拙地用嘴唇将纽扣一颗颗解开。 拉菲尔最后将脑袋凑到了洛宁的耳边去，朝着洛宁的耳垂温和地吐气。 “您之后再好好惩罚我吧……” 521 神明的惩罚 浴室里，湍急的水流声‘哗啦’作响。 浅浅的温水从洛宁的肩头流淌过。 他有些想不明白。 三番五次栽在魔王和勇者的手里也就算了。 毕竟一个是身不由己，另一个本就是问题少女。 但是为什么他在温柔又听话的天使手上，也没办法翻身啊。 拉菲尔甩了甩脑袋，湿润的长发晃出一抹弧度。 她那双原本冷冽又高傲的双眼变得有些陶醉忘情。 眼神柔软得像一滴水，她看着腰下的人，视线锁定在那双薄薄的嘴唇上。 竟然有一种想要将自己的唇瓣贴合上去的冲动。 也许，这就是神明大人教导过她的，所谓的‘情不自禁’吧。 于是拉菲尔也这样做了。 纤软的腰段逐渐下沉。 直到双唇轻轻一触，便留恋地分离。 洛宁轻轻地睁开眼睛。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深情。 和刚认识的那个毫无感情、连笑容也有几分僵硬的炽天使长相比，现在的拉菲尔一笑一颦都带着浓浓的感情。 洛宁举起手来，温柔地抚过她浸湿的长发。 “清醒一些了？” 洛宁注视着那双同他一样深情的眼眸。 这次的洛宁再也不用像是刚才避讳拉兹那样避讳她了。 就像拉菲尔曾经说过的那样，她的一切都是他的。 现在，更是如此。 “嗯……” 她轻轻地点头。 脑袋倒是清醒了，但是脸颊上却泛着深深的粉红色。 “神明大人，拉菲尔又僭越……不，这次是亵渎了神明大人……拉菲尔甘愿都到神明大人的惩罚。” “刚才就已经是惩罚了。” 洛宁笑了笑，无奈地摆了摆手。 他坐起来，拿出放在一旁的木质花洒，朝着拉菲尔呲水。 拉菲尔呆了一下，热水喷在她脸上，她像是一只可爱的小猫咪摇头晃脑。 “唔…神明大人……” 嫩滑的双腿收在了一起，拉菲尔被水呲得睁不开眼睛。 洛宁趁机将她前前后后都冲洗了一遍。 然后打包，抱回了床上。 拉菲尔的体重还是很沉的。 虽然她完美的身段上没有一丝赘肉，但是天使的羽翼在那里，丰满的羽翼沉甸甸的，还足足有六只那么多。 还好拉菲尔的羽毛不吸水，否则的话，洛宁今晚光是给她吹毛都要吹一晚上了。 “神明大人……” 她侧躺在床上，月光被风吹进来，落在她柔软的长发间，犹如金光表面镀上了一层温柔的银色。 洛宁看着她微微还有些发红的脸蛋，以及红润又小巧的耳垂。 心里在感慨，这酒劲在天使的身上也是真的足。 明明是从诞生起就在饱受训练、日复一日练剑的种族，按理说，身体素质应该会十分优秀才对。 但似乎，酒精才是他们种族的天然克星。 这种生情的方式，可比天堂上的圣水管用多了。 “神明大人……” 洛宁看着她的眼睛半晌没有回应她，这让拉菲尔有些着急了。 尽管已经加重了声音，但拉菲尔的语气依旧是那么的温柔。 她将丰盈洁白的羽翼轻轻一抬，轻而易举地将照射进来的月光全部遮住。 洛宁的视线顿然暗了一下，他这才从思绪中恍惚过来。 刚才浴室里的一切都还历历在目。 相比起来的话，天使柔韧的身躯确实更有力气一些。洛宁的心里暗自做了个总结。 他垂下视线，看见了少女清澈但是又着急的眼神。 拉菲尔的蓝眸泛着灵动的光芒，似乎想要迫切的解释一些什么。 洛宁刚才发呆没有理她的时候，她的好像想了很多，也误会了很多。 “是拉菲尔没有照顾好神明大人……” “神明大人……拉菲尔知错了……” “拉菲尔亵渎了神明大人，恳请神明大人降下神罚……” 她认真地忏悔着，明亮的眼眸郑重其事地注视着身前的男人。 又要惩罚…… 她竟然还想要惩罚。 洛宁忽然笑了一下。 掀起被子盖住了她圆润的肩头，连带着她的脑袋一起兜住。 “唔……” 拉菲尔被埋在了被窝下方，她还想说点什么的时候，洛宁将她轻轻地楼主了。 “不罚了，睡觉。” 这只贪吃的小猫咪，洛宁可罚不起她。 ……………… 洛宁人麻了。 他昨晚根本就不应该和拉菲尔玩什么‘神明大人的惩罚’游戏。 惩罚的是人到底是拉菲尔，还是洛宁自己，这根本就不好说。 洛宁看着天花板。 这一觉睡下来简直比通宵还疲惫。 在洛宁的怀中，拉菲尔睡得相当沉。 温热的呼吸从起伏的口鼻间涌出，轻轻地吹在洛宁的脸上。 炽天使的羽翼柔软地收拢在一起，不染纤尘的洁白羽毛，即便是在没有开灯的房间里，也散发着隐隐的光芒。 说起来…… 昨天还抓了一把羽毛下来。 洛宁问她疼不疼的时候，拉菲尔说其实天使掉毛很正常，没什么感觉。 也难怪，那个时候的她能有痛感就怪了。 “嗯……” 洛宁仔细欣赏着拉菲尔的睡颜，拉菲尔卷长的睫毛忽然颤了颤。 “神明大人……” 她睁开困倦的眼神，当看清了眼前的男人之后，她的眼睛里有了细碎的光。 嫩滑的肌肤在洛宁的胸口上蹭过，拉菲尔抬起腰段，在洛宁的脸颊上轻轻亲了一下。 “早安，神明大人……” “嗯，早安。” 洛宁的手臂终于从拉菲尔的头枕下解脱。 明明这家伙在他的行囊里面多塞了一个枕头，洛宁有想过这个枕头是不是拉菲尔为她自己准备的。 可是等她真到了洛宁的身边，她又不愿意睡枕头了。 对拉菲尔来说，睡在她的神明大人的身上才是最正确的做法。 “先吃饭？还是先补充一下光照？” 洛宁猜想拉菲尔这个时候也应该饿了。 所以他的语气相当温和，手指也温柔地从拉菲尔顺滑的发丝间抚摸过。 “……嗯。” 拉菲尔抿着嘴唇，仔细想了想。 “想要…神明大人的早安吻……” 她许下了一个自认为贪婪的愿望。 洛宁笑了一下。 在她还没来得及做好准备之前，轻轻地吻了她的嘴唇。 —————— （本章内容已被大幅删改。内容描写和吐槽区无法对上号，但并不会影响剧情。 望谅解。） 522 好酸啊 “砰砰砰、” 门外，少女的手臂从严实的斗篷里伸出来，手掌急促地敲着面前的房门。 她隐约记得，洛宁的房间确实是隔壁这一间来着。 “真的是，都几点了，怎么还在睡啊！！” “开门哪开门哪！” 她蹙着眉头，掌心一下又一下的拍在木门上。 可里面别说是脚步声了，甚至连一点动静也没有。 “该不会是没有我陪睡，所以也出现了戒断反应吧……” 希芙琳撩了一下自己莹绿的长发，颇有些自信地喃喃自语。 她昨晚就出现了严重的不适应感。 没有洛宁在身边她也就忍了，可她的身边甚至是没有一棵树。 这对于平时睡觉更习惯于睡树上的希芙琳来说，产生了强烈的不适。 就有一种想要半夜爬到屋外的树上去睡觉的冲动。 还好她后来忍住了。 并且，大概是这家旅馆隔音效果有问题，希芙琳夜晚总是能听见吱咯吱咯的响声。 所以她一晚上都翻来覆去的，根本没有睡好。 今天一大早还去军营里面领了三个看上去并不可靠的队友。 一直忙活到这个点，希芙琳连饭都没有吃上一口。 想到这里，精灵少女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等了片刻，房间里还是没有动静。 于是她大声道：“我开门了啊！” 说着，她把手覆盖在了门锁上，轻轻念唱了一声咒语。 青色的风魔法浮现在她的手掌表面。 机械的锁芯在随着希芙琳手指的转动而拧动。 随着一道道清脆的‘咔咔’声，门开了。 嗯，用魔法开门，稍微是有一点作弊…… 这可是希芙琳掌握的为数不多的魔法了。 “洛宁……” 她好奇地探头探脑，先是贪婪的吸了两口洛宁睡了一晚上的空气。 也不知道……人类雄性在独自过夜的时候，会是一副怎样的状态。 会不会没有衣服，或者有更刺激的画面呢。 希芙琳生怕错过了什么似得，钻进房间就往床上看。 可惜的是，除了看见一床凌乱的枕头被褥以外，希芙琳什么都没看见。 “……人呢？！” 她惊讶道。 脑海里闪出的第一反应，不是洛宁临阵脱逃，而是他半夜偷跑出去花天酒地了。 “是吗，原来没有我，半夜你也会孤独啊，真的是……雄性的身体机制真是麻烦，怪不得精灵族的雄性都被淘汰掉了。” 希芙琳看着无人的床，喃喃自语。 “真是……明明孤独的话，来找我不就好了嘛，我昨晚都没锁门。” 希芙琳的长发在阳光下绿得发亮，尖尖的耳朵从发丝间漏了出来。 “你在干什么？” 洛宁站在房间的门口。 他刚从餐馆回来，手上还拎着一口袋热腾腾的烤面包。 “哎，你跑哪去了。你还知道回……” 希芙琳的视线略过洛宁手上的食物，直直地锁定在他身后的那个女人身上。 是她没见过的女人。 笔直的双腿、高挑的身段，甚至不用凝视她的双眼，都能从她的身材看出一种独特的高雅气质。 明明从没有见过这个女人，但是希芙琳总有一种在哪里见过的感觉。 这女人的眼神，就有一种莫名的熟悉。 希芙琳试探性问道： “……这位是？” 在精灵少女强烈的好奇下，洛宁往前走了一步，把拉菲尔挡在了身后。 “给你，烤面包。” 他把手上打包好的食物递到了希芙琳的面前。 这还是他特意买的一份。 不用想也知道，这精灵少女是饿着肚子的。 毕竟她那点钱，在帝国的物价里根本不够她吃一顿。 “哦、哦…谢谢你……” 希芙琳木木点头，接住食物之后又好奇地看了洛宁身后的女人一眼。 作为精灵族的希芙琳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很漂亮。 那双清澈的蓝色眼睛里带着神圣又庄重的气息，只是轻轻看一眼，就会对她产生一种莫名的尊崇感。 漂亮是漂亮，好看是好看，希芙琳也认可洛宁挑选异性的眼光。 可就是……这种事情总是让希芙琳觉得难过。 就好像心里被什么东西给堵了一下。 “走吧，今天阅兵典礼，不要迟到了。” 她咬了一口面包，抱着手里的食物自顾自地走出门去。 面包酸酸的。 明明不是酸奶口味。 出了旅馆，洛宁办了退房手续。 阅兵的位置在北门，洛宁今天特意穿上了那一套让他觉得不太舒服的军装。 过了阅兵仪式就是正式军了。 今天的阅兵仪式是所谓的皇室演讲，简单来说就是撒鸡汤。 明天的新兵检验才是重点。 按照流程，需要对体能、魔力、以及魔法道具这三项能力做测试。 洛宁这三项可惜说是一塌糊涂。 要体力没体力，要魔力没魔力，魔法道具更是一碰就碎。 但是他丝毫不慌。 “干啥？” 走在前方的希芙琳频频回头。 她的脸颊上还粘着一些面包屑，那双看向洛宁的眼睛总是怨怨的。 希芙琳放慢脚步，走到洛宁的身侧去。 她声音小小的，弱弱的。 “……你为什么找别的女人。” “啊？” “你是不是把我的秘密告诉她了。” 希芙琳咬了一口酸面包，用微弱的声音在洛宁身旁埋怨。 洛宁似笑非笑。 “我为什么要把你的秘密告诉她？” “你不能和别的女人走太近，不然…我不放心。” 希芙琳其实觉得自己挺理亏的，所以她的语气并不强势，反而是过分的讨好。 自己是精灵族这件事情，洛宁明明答应过她，不会告诉任何人。 “我和女人走得近，和把你的秘密泄露出去有什么必然联系吗？” 洛宁低头看着这位个头稍矮的精灵少女。 希芙琳瞥了一眼被洛宁牵在手心里的那只手。女人的手指修长白净，和洛宁的手指紧紧地扣在一起。 希芙琳长长地吸了一口气。 “我这不是怕被你被坏女人骗了吗……你们人类冲动起来，一时难说……” “得了吧，你不如看好你自己，不要被坏男人骗了。” “你不就是坏男人吗。”希芙琳小声嘀咕。 “嗯？” “算、算了……没什么，反正你不可以把我的事情告诉任何人。” 希芙琳并没有多少底气。 她只能仗着洛宁之前的承诺提醒洛宁一声。 现在她并没有洛宁违背诺言的证据，所以她是没有理的。只能感情用事，像个小女人一样弱弱地埋怨对方几句。 更何况，和谁亲近是这位雄性自己的私事，她总不能要求对方不能和任何女人聊天吧。 希芙琳又啃了一口干巴巴的面包。 看着那两人牵在一起的手，希芙琳轻哼一声，走到了前面去。 523 邪恶的诅咒 来到北门的集中点，洛宁见到了希芙琳今早去营里接的三位队友。 据希芙琳介绍说，这些都是当了好几年兵的老兵。 因为魔法能力得不到突破、体能又在随着年龄的增大而衰减，这帮没有成功拿到军衔成绩的老兵不仅不会提升官职，反而会倒退和新兵待在一起。 刚好希芙琳这里的队员缺了三个空位，那三人就加入了进来。 明面上说是职位调动，洛宁觉得是因为他们的利用价值已经没有了，所以被帝国派遣到新兵队伍，和大部分新兵一样，榨干最后的价值。 这支新兵营的尽头，一定有什么秘密。 “站紧一点啊，不要被挤丢了。” 希芙琳作为队长，按照顺序排在洛宁的前方。 新兵和新兵之间只保持着十厘米的距离，互相拥挤着。 整个北门已经人满为患。 除了本应该参加鸡汤洗礼的新兵队伍以外，还有不少城民也来凑热闹。 毕竟这次的典礼可是连帝国的皇室都会亲自到场，平民百姓能见到皇室的机会可不多。 “神明大人……” 拉菲尔紧紧地贴着洛宁的手臂，洛宁将她护得很紧，特意避开了路人，让她挤在希芙琳的身旁。 穿上了斗篷的拉菲尔看不出一丁点身形，她的天生丽质被完美遮掩，就连脸蛋也不知道被洛宁从哪里弄来了一支口罩戴上。 希芙琳被挤得不行，她感觉到自己的背脊在被一双软肉顶着。 谁还没有了真的是…… 明明按照身高比例来看的话，她作为精灵一族，这种方面会更丰满一点好吧。 “哪有参加这种典礼还要带家属的……这帝国也是奇怪，大家都一窝蜂的挤在一起，根本不查人数嘛……唔，你撞着我头了！” 希芙琳捂住脑袋回头看那个女人。 女人比她高了不少。 其实希芙琳在精灵里面不算多矮，她吃亏在于年龄小，也就几百来岁。 以及……这女人还穿着金色的高跟鞋，希芙琳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拉菲尔甚至都没有把多余的目光留在这只矮子精灵的身上。 她全神贯注地抱着洛宁的胳膊。 这拥挤的人群让拉菲尔很是不安。 她不喜欢人类，更不喜欢这个人类的帝国。 而洛宁也只能静静地牵着她的手来安抚她。 拉菲尔身上还有封印羽翼的魔法，洛宁不敢轻易触碰她。 一旦让天使在这里暴露，洛宁别说是潜入新兵营调查黑雨的真相了，恐怕整个帝国都会因为这次变故而动荡起来。 天使的岛屿出现在伊兰王城的上空已经够让帝国的皇室神经紧绷了。 如果再让他们觉得天使族对他们有敌意，那最糟糕的情况是让帝国的皇室急了眼，最后来个鱼死网破。 谁又能知道，拥有操控黑雨嫌疑的帝国皇室，又能拿出怎样的杀手锏呢。 “诸位。” 在吵杂的人群顶端。 站在圆形高台上的女人用着特殊的扩音道具，将坚定的声音精准无误的传到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女人的声音温雅又带着几分魄力，只是轻轻的两个音节，就让原本吵闹的场面戛然而止。 洗脑心灵、激发战意的演讲要开始了。 由皇族的女人亲自带来的致辞可不容易，人群像是打了鸡血一般兴奋。 但洛宁只能看，不能听。 用魔法扩音出来的声音对他来说并不明显，他站在这里也听不太清楚。 “为帝国而战是你们的荣誉，也是我们的荣幸……” 定睛望去，那人穿着雍容华贵的古典色长裙，身后红色的披风拖到地上，在披风的正中央，印着象征着帝国的狮子徽章。 皇女高举着话筒，目光一遍又一遍的扫视过人群，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似乎没有看见目标人物，她又有些示意地垂下目光，看了一眼手里的演讲稿。 “也就几句台词也记不住……不愧是二皇女啊……” 有人在洛宁的周围小声议论。 这讨论声他倒是能听得一清二楚。 “听说她被皇女大人囚禁了整整一个月呢……” “我怎么不知道，怎么皇室的事情你也清楚？” “嘘，我哥在皇女大人手里做禁军呢……所以消息略知一二……” “我去，那你岂不是关系户了，好端端的为什么不跟你哥一起进皇室禁军，来做什么军团新兵啊。” “那没办法，现在军团缺人，想进皇室禁军，就必须要先进军团啊。” “哎，那你这可惜了，据说现在新兵失踪率很高……” 洛宁稍稍瞅了一眼斜后方两个正在窃窃私语的男人。 也就一个平平无奇的路人脸。 按照这个顺序数过去，大概就是跟他们一样的某支新兵队伍。 洛宁只是淡淡瞥了一眼，又把目光转回第二皇女的脸上去。 那女人还在左顾右盼寻找着什么，她心不在焉地念着稿子。 尽管这种照着稿子念的行为有些敷衍，但她毕竟是皇室的血脉。 帝国的皇女殿下可以说是整个帝国最有地位的女人，也是所有帝国军甘愿俯首称臣的女人。再加上二皇女的性格本就是如此，对大多数帝国百姓来说也见惯不怪了。 只可惜，这位神色慌张的皇女殿下，大概不会找到想要寻找的那个人。 毕竟洛宁今天可没有戴面具。 二皇女索菲亚只见过戴面具的他。 更可惜的是，洛宁站的位置太远了，以他这双普通人类的肉眼，根本就看不见那个坏女人发愁找人的模样。 就突然有点想念莱瓦汀了。 如果用力抓住莱瓦汀的话，他的视力会变得很好，完全可以当个望远镜使用。 “神明大人……” 就在洛宁盯着台上的人恍惚发愣的时候，拉菲尔突然叫住了他。 拉菲尔的声音弱弱的，即便洛宁跟她挨着站在一起，也很难听见她微弱的声音。 她牵着洛宁的手稍微收了收手指头，洛宁在她的提醒下，这才侧过头去看她。 拉菲尔小声道。 “看见圆台上那个人类女人的身后了吗……” 洛宁顺着拉菲尔说的话，往索菲亚身后的方向看过去。 在索菲亚的身后，确实还有一个人。 那人坐在金色的宝座上，周围围满了好几位腰间悬挂宝剑的卫兵。 无论是从那人华贵的着装、还是他身周士兵夸张的黄金色打扮来看，都在彰显着其地位不容小觑。 能在二皇女索菲亚演讲的时候，若无其事坐在其身后的人…… 不难猜想，那个人大概就是整个帝王城的帝王。 洛宁越来越觉得自己这双人类肉眼的局限性了。 如果可以的话，他还真想把利维坦之歌从小黑屋里面摸出来，仔细看看这所谓的‘当今帝王’。 “神明大人，那个人的身上……有十分诡异的气息……” 拉菲尔细微的声音传进洛宁的耳朵里。 “诡异的气息？” 洛宁微微一怔，虚着眼睛打量宝座上的男人。 能勉强看见对方大概是一位有着白色络腮胡、金色短发的老男人。 洛宁并不能看出什么名堂。 “是黑魔法的气息吗？”他问道。 如果拉菲尔所感性到的是来自和黑雨同样源头的‘傀儡魔法’，那一切就好解释了。 可是拉菲尔却在洛宁的提问下轻轻地摇了摇头。 “拉菲尔感觉……更像是一种诅咒……很邪恶的诅咒。” 她轻声地补充道。 天使族生来就亲和光明元素，再加上敏锐的感官，即便是相隔很远，也能察觉到远处高台上那人的异常状态。 洛宁的视线凝聚在那个男人的身上，困惑地皱了皱眉头。 拉菲尔的感应是不可能有差错的。 以她的性格，在没有绝对的把握下，她不可能会乱猜。 如果说是因为帝王长期接触傀儡魔法导致身体也受到了影响，倒也说得过去。 可对方再怎么说也是帝国之主。 人类帝国是整个大陆势力范围最广、也是最大的组织。 洛宁不觉得这样一位野心勃勃的统治者会任凭自己的身体这样腐朽下去。 “你们在嘀咕什么啊……” 希芙琳回过头来，一双绿瞳凝视着洛宁。 “不要说悄悄话，被营长发现了可是要扣分的。”希芙琳小声提醒道。 洛宁点了点头，便没有再说什么。 希芙琳撅起嘴唇，又看了一眼他们依旧互相牵在一起的手，轻‘哼’一声，把头又侧了回去。 典礼在一阵欢呼声中结束。 洛宁并不在意索菲亚都说了一些什么。 只是隐约间听到一些‘完成派遣任务能升官’、‘封地封爵为家族赢得荣誉’之类画大饼的话。 “呼~终于结束了。” 身周围观的人群逐渐散去，希芙琳懒懒地伸了个腰。 “话说明天你新兵检阅的时候怎么办啊……你到现在都没学会魔导具的操作办法呢……” 希芙琳说着，偷偷地瞥了一眼身后的另外几人。 这几人都是他们未来一段时间的队友，听今天上午他们的自我介绍，这三人曾经还参加过多次魔兽讨伐呢…… 虽然经历丰富，但并没有什么显著的功绩，并且负责带他们的老队长都在任务中牺牲了，所以才在兵营里混成这种地步。 希芙琳在想着要不要让他们带带洛宁。 可洛宁又是一位大魔法师，他有自己的傲气，他能不能接受是一码事，这三人愿不愿意听她这个年轻队长的指挥又是另一码事。 作为小队队长，希芙琳在这方面已经操碎了心。 再看看洛宁这丝毫不慌的模样，希芙琳总有一种皇帝不急太监急的感觉。 “不用，我自己有办法。” 洛宁从兜里摸出来几个圆形的钱币。 金的银的都混在一起，通通塞到希芙琳的手里。 “……干嘛。” 希芙琳今天份的金粉都还没支付呢，她不相信洛宁有那么好心。 “自己吃午饭去，我还有事情要处理。” 丢下这句话，洛宁牵住拉菲尔的手和人群一起散开。 希芙琳紧紧捏着手里的钱，望着他们离去的方向。 一时间都不知道是应该为洛宁的阔绰而感到高兴，还是应该生气。 “哼，吃就吃，我要一百碗！” 撂下一句狠话，希芙琳选择了与之相反的道路，扬长而去。 524 皇女的焦虑 回到金碧辉煌的宫殿里。 身着华服的女人坐在椅子上，焦躁地咬咬着嘴唇，坐立难安。 细长的高跟鞋一次次踩击在地面上，被涂上了粉色指甲油的指甲紧紧地攥在手心里，陷入掌心中。 没有找到…… 没有找到那个人！ 虽然上一次见面没有看见其真实外貌，但是对方的身形轮廓，她是深深印在脑海里的。 索菲亚已经来来回回看了很多次了。 这次入伍的基本上都是一些壮年男人，很少有像‘他’那样年轻的男人。 可是索菲亚几乎都把新兵的少年看了好几圈，根本就没有见到‘他’的身影。 难道真的没有来吗…… 可这是她最后的希望了啊。 索菲亚捏着手中的纸张，焦虑和不安蔓延在心底。 最后双手用力一扯，将一张张文稿撕成了碎片。 “殿下……” 守候在索菲亚身旁的‘男仆’连忙跪下身来，将地上的碎片细细捡起。 “这里面还有明天要用的致辞，您撕碎的话，会被皇女大人惩罚的……” “呵，我被她惩罚的时候还少了吗？” 索菲亚冷笑一声，厌烦地看着地上的碎纸，一脚踩在上方。 “她真想惩罚我的话，根本用不着找这种理由。” “可是皇帝陛下明天还会在场……” “那个老头子今天一整天都没什么精神，你不觉得他快死了吗？” “这个……” 男仆犹豫了片刻，只好点了点头。 “殿下，我只是担心您的身体安危，我不想再看见您被关在房间里禁闭一个月的日子了……” 他跪在地上，鼻梁上挂着的金丝边眼睛一路滑落到了鼻尖的位置。 男人看着二皇女脚下的碎纸，神情有些难受。 “我理解你的想法，帕斯纳。” 索菲亚最后还是长叹了一口气。 细细的高跟鞋往前踏了几步，她望着窗外欲要凋零的落日，眼中的光芒也在逐渐消失。 尽管屋内的魔法灯辉煌耀眼，燃烧的壁炉也将环境调整到了最舒适的温度，可索菲亚的心情却在随着落日的余晖逐渐沉淀下来。 “他真的没有来么……” 她还是有些不甘心。 少女松软华贵的裙摆在原地转了半圈。 她悄然转身，不甘地问向身后的随从。 “你觉得……” “……帕斯纳？” 可当她再次转身的时候，却没有再看见原本跪在自己身后的男人。 索菲亚瞳孔一缩。 在这座辉煌的帝国城堡里，她已经经历过无数次的生死场面。 尽管每一次都虎口逃生活了下来，可她终究还是一位胆小如鼠的少女。 索菲亚心尖发颤，往后退了好几步。 房间的灯在瞬间熄灭了。 黑夜笼罩在整座城堡上。 她的身后是仅存的一丝霞光，而那仅有的光芒，也在逐渐被黑暗吞噬。 “帕、帕斯纳？” 四周静谧得可怕，索菲亚试着呼唤了几声。 她已经退到了床边的窗帘上，一只发抖的手按住了腰间的匕首。 帝国皇室的刺客并不少见，但是能像这样，直接将她亲手改造的魔龙护卫原地变消失的人……索菲亚长这么大还没见过。 不…… 应该说是，见过一次。 猛然间，索菲亚似乎明白过来了什么。 她趴在窗台上，迫切地往城堡外看去。 整座城堡的上空，一轮奇特的、怪异的金色魔法阵悬在头顶。 金色的光阵庞大又神圣，笼罩着圣洁的光辉。 索菲亚只是看了一眼，却就有一种想要向那轮光阵跪拜下去的冲动。 这种来自于神明威压的神圣感觉，让她的双腿止不住的颤抖了起来。 用双手勉强支撑着窗台，才让她的膝盖没有弯曲下跪。 少女充满恐惧的双眸瞭望向了远方。 光辉外的克洛塔尔主城若无其事的繁华，街道上的人并没有发现城堡上空诡异的一幕。 而在光辉之中笼罩的这栋建筑里，本应该穿插在每一条道路上的巡逻兵却一个不剩的消失了。 有人用了魔法，排除掉了整个城里除了她以外的任何人…… 这强势又霸道的究极魔法，和上次降下神罚暴雨的情况如出一辙。 在索菲亚的印象里，能做到的只有一个人。 “啼嗒、” 走廊的尽头。 脚步声慢条斯理地，一声声落在少女的心头。 明明身体害怕得发抖，但是大脑却在兴奋。 颤抖的双腿最后还是无力地让她跪在了地上，可她漂亮的异色瞳却激动地睁得很大。 直到那个人的脚步声已经来到了她的房间外。 索菲亚本能的摸出腰间的匕首，发抖的双手甚至让她连拔.出匕首帽都做不到。 她看见了日落的阴影下，那人的身影逐渐出现在她的视野里。 “你、你终于……” 少女脸上的笑容带着几分扭曲和狰狞。 漂亮眼眸下，那样混杂的笑容有几分病态的兴奋。 她一只手抓住短小的武器，另一只手带动着发软的腿，往前爬了几步。 这种畏惧的感觉来自灵魂深处。在少女的生命被男人三番五次握在手心里玩.弄的时候，在她那里，所谓的尊严和傲慢早就碎成渣了。 直到快要接触到那个人的双腿，她才颤颤巍巍地抬起头来，视线顺着披风下的身躯往上移动。 对方的身形让她觉得陌生。 她看到的是一双笔直纤长的腿。 在膝盖往上的位置，女人的身体被布料包裹得严严实实。 金色的圣光从四面八方而来，光辉刺得索菲亚睁不开眼睛。 对方在看着自己。 那双冰冷的湛蓝色眼眸犹如纯洁无瑕的天空之色。 她轻轻地注视着她，淡漠的表情如同在注视一只趴在地上的蚂蚁。 最后，那双纯净的蓝眸锁定在了索菲亚手中的匕首上。 平静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动容。 细长的金剑随着她抬手的动作挥起。 那一瞬间，索菲亚觉得眼前的女人就算一剑把自己的脑袋削下来都不足为奇。 她甚至都有一种，愿意死在这把圣剑下的奇妙感觉。 “咻——” 那一剑以极快的速度抬起，挑起她手中还未拔.出的匕首，扔出还几米远的距离。 在反复确认了眼前这个女人再没有什么危险之后，她才挪开脚步，让出了一条路来。 525 噩梦 洛宁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侧坐在地上的索菲亚。 以及站在索菲亚面前俯视她的拉菲尔。 第二皇女的眼睛里弥漫着恐惧，发愣的脸蛋上，一滴滴热泪在眼眶里转动。 即使抿在一起的嘴唇呈波浪线一样形状，但是她那副眼神依旧是出奇的要强。 她看着拉菲尔手上的细剑，害怕得像是仓鼠见到了大蟒蛇。 见到洛宁的到来，拉菲尔朝轻轻地点了点头，示意这里没有危险之后，主动退开了好几米远。 现在的拉菲尔正在发动高强度的八阶大魔法，庞大的魔力源源不断的从她的体内流动。 为了确保魔法的正常运转，所以洛宁不能和她靠得太近了。 洛宁站立在索菲亚的面前，索菲亚的视线顺着他的腿往上看。 男人的身形她再熟悉不过了。 正是她日思夜想的…… 直到清楚的看见了洛宁的脸庞之后，索菲亚呆了一下。 洛宁没有戴面具，这让索菲亚看见了他的真实面貌。 比她想象的要年轻许多…… 是一位看上去，甚至还不到二十岁的少年？ 俊秀的脸，清晰的黑色眼瞳。 眼神并不是那种杀人于无形的锋利，反而有一种出乎意料的温和感。 索菲亚有猜测过洛宁的身份。 她猜对方是魔王、甚至是魔神。为了和伊兰王城达成某种协议，所以上次才会亲自来到帝国，将伊兰王城的百姓救走。 这样的猜想一直持续到天使族降临了伊兰王城。 能让天使和魔族这两种水火不容的种族平稳的相处在一起…… 很显然，就是眼前这位男人的所作所为。 那他的身份是…… 索菲亚想到这里，跪坐在地上的腿踝已经开始发抖了，可是她的眼神又尤其的兴奋。 “你好，女皇殿下。” 洛宁在她面前蹲了下来。 手腕随意地搭在自己的膝盖上，他看着面前的女人，开口道。 “你的父亲大人是不是生什么病了？” 男人的问题有些出乎索菲亚的意料。 少女的眼睛里混杂着畏惧和病态的激动，甚至还有几分陶醉其中的反应。 她仰起下颚，注视着男人那双漆黑的眼眸。 手腕逐渐抬起，伸出葱白的手指，逐渐靠近洛宁。 洛宁看着那只涂抹了亮色指甲油的手凑近，根本无所畏惧。 在拉菲尔的圣光阵里，被排斥的物什连魔力都被清零了，帝国的魔法道具发挥不了任何作用。 洛宁其实就只是想来问问那位帝王的情况。 索菲亚是他唯一一个能取得联系的皇室成员了。 如果帝王的情况和傀儡魔法有什么牵连，那直接从帝王的病情上下手，对洛宁来说或许是一条捷径。 少女细嫩的手指已经触碰到了洛宁的脸上。 因为极度恐惧的关系，索菲亚的身体发冷，手指也是一片冰凉。 “你最好是乖乖回答问题。” 洛宁虽然不觉得这女人能搞出什么幺蛾子。 但他并不喜欢这种身体接触。 比起在意这女人会不会对自己造成危害，洛宁更在意的是，拉菲尔会不会率先坐不住，然后失手把皇女给砍了。 这么想着，洛宁的目光一移，看向拉菲尔的身上去。 也正在这同一时刻，抚摸着洛宁脸庞的索菲亚突然动了。 从单手变成了双手，索菲亚双手捧住洛宁的脸颊，颤抖又兴奋的身体向前屈伸。 她直面靠进洛宁的怀中，瞄准的位置竟然是洛宁微张着、朝她放出威胁狠话的双唇。 这女人疯了？！ 洛宁猝不及防地后仰。 他将双手撑在身后，才没有让身体坐下去。 “砰！！” 在索菲亚得手之前，一条横来的长腿一脚将她踹出两米远。 “唔、！” 女皇捂住肚子，腹部上传来的剧烈疼痛让她干呕了一下。 金色的细剑直直地指在她纤瘦的脖颈上，锋利的剑刃刺破了肌肤表皮。 鲜血晕染在剑刃上，又成串滴落下来。 女人的身体笼罩在圣洁的光辉中，索菲亚看见了她从冒兜间露出来的金色长发，以及从斗篷之间延伸出来的、若隐若现的洁白羽翼。 那双本应该纯洁无瑕的眼神，在看着她的时候，多了几分厌恶。 “果然是天使呢……” 因为早就猜测道了男人与天使族之间的联系，所以索菲亚在看见那些洁白之羽的时候，并不惊讶。 让她感叹的不是对方的种族，而是那多达六翼的羽翼数量…… 细剑无声地离开她的脖颈，轻轻一甩，将几滴血液溅在地上。 天使身上每一处细微的举动都散发着端庄的姿态，索菲亚看得有些失神了。 对于一个本就身处绝境的人来说，生命的威胁反而会带来绝处逢生的刺激。 越是绝望，就越是会有侥幸偷生后的快.感。 她睁大眼睛，病态的笑脸望向天使，再看向洛宁。 “回答问题，索菲亚·克洛塔尔。” 天使冰凉的声音让少女更沉浸了其中 她无视了天使的声音，只是看着男人在一步步朝自己走来。 竟然有一种迫切的，想要让他用锋利的武器把自己的脖子划破的期待感。 第一次看见……活在下水道像是一只老鼠的自己，竟然也能用鲜血绽放出如此娇艳的花朵。 那双炽热又迫切的异色瞳直笑得有几分妖艳。 随着洛宁的靠近，少女的胸腔大幅起伏，像是缺氧一般贪婪地呼吸起来。 她那一副已经快被玩坏的表情，让洛宁多少是有些惆怅的。 忽然就有一种，自己最近遇到的妹子都不太正常的感觉。 精灵少女就算了，那家伙作为亲和自然之力的种族，本身和洛宁就有不浅的纠葛。 但是眼前这皇女又是怎么回事？ 他甚至都没有多碰她一下啊。 难道是上次玩得太过火了？ “咕噜……” 索菲亚咽了一下口腔里的空气。 “你的父亲，克洛塔尔帝国的帝王，是不是生了什么病？” 洛宁觉得自己还是很有耐心的。 比起回到旅馆里被那只碎嘴精灵念叨，他宁可在城堡里多溜达几圈。 “那……” 在洛宁颇为认真的注视下，索菲亚晶莹剔透的嘴唇慢慢张开，缓缓开口道： “那个老头子身体一直都不太好，每天需要喝药续命，他已经很老了……” 好在，这皇女看上去虽然不太正常，但她至少口齿清晰，神情看上去也不像是要骗人的样子。 “没有生病？” “没有……” “也没有被诅咒？”洛宁看着她的眼睛问道。 索菲亚很明显的愣了一下，仔细想了想，她选择了摇头。 “我跟他接触的时间并不多，但如果你想知道他的身体有没有异常状态的话……可以问一问我的姐姐。” “除了我以外，这世界上没有人比她更想弄死那个老头子了。”索菲亚补充道。 皇女傻白甜的外表早已被洛宁撕破，所以她早就不装了，而是大大方方的承认自己的恶意。 说完之后，她开始偷偷观察洛宁的反应。 心底在万般期待着，洛宁和自己的姐姐见面的那一天。 拉菲尔听得眉头直皱。 这种弑亲的做法她不是很认可。 明明都说，人类是最注重感情的生物，但是在深入了解之后，拉菲尔又觉得这种说法有些讽刺。 “你姐姐？”洛宁认真思考着什么。 “嗯，我那个同父异母……” “算了，还有一件事情。” 当索菲亚想要向洛宁大肆介绍自己那位姐姐的时候，洛宁打断了她。 他好像对索菲亚口中的第一皇女没有半点兴趣。 一想到会和另外的女人产生瓜葛，洛宁想想就觉得麻烦。 于是他果断放弃了这条路线。 帝王身上的诅咒，他可没兴趣去解开，与其这么做，还不如顺着军团前进下去。 听希芙琳说，明天的阅兵结束之后，就会马上进行下一个任务。 距离揭露真相，其实已经很快了。 “你…你说……” 索菲亚都还没来得及介绍自己的姐姐，可洛宁没有兴趣的话，她也只好停住。 她止住了嘴，全身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男人的身上，身体也是本能的在执行男人的命令。 “明天阅兵的时候，给我走后门。” “走、走后门……” 索菲亚身体一紧。 她好像误会了什么。 “……就是轮到我的时候，把我叫走。那个检阅，我过不了。” “我明白了……” 索菲亚微微点头。 不知什么时候起，两人已经完完全全成了上下属的关系。 或者更像是奴隶和奴隶主的关系。 “走了，拉菲尔。” 事情办完，洛宁带着拉菲尔离开。 他来这里无非就这两件事。 利用索菲亚的地位给自己走个后门、其次就是来问问帝王的情况。 第一件事已经解决，第二件事情洛宁也不觉得遗憾。 想来索菲亚也不应该知情。 这位呆头呆脑的第二皇女不过是自以为是的聪明。 自以为自己是在运筹帷幄，实际上，帝国真正的幕后黑事，她是一问三不知。 也不知道这样一位天真的少女，到底是怎样才能在如此暗流涌动的帝国皇室存活了下来。 又或者是，有人在暗中保护她…… “咔、” 随着男人的离去，索菲亚房间里的灯恢复了明亮。 “殿下？” 男仆还保持着跪在地上的动作。 当他看见突然挪到另外一个角落去的第二皇女后，倍感疑惑。 “殿下，您的脖子在流血！！” 慌乱中，男仆从包里摸出一卷卷纱布和大瓶的特级治疗药水。 他跪着过去，替索菲亚疗伤。 直到微凉的液体浸入了伤口，索菲亚才从阵阵刺痛中回过神来。 “好痛……” “明明刚才，都没有痛觉的……” 她低头看着被自己血液染红的领口，不经意间笑了笑。 白齿红唇微微张开，她的声音多了几分甜美。 “帕斯纳，明天要把姐姐叫过来…无论如何也要把她叫过来……” “一定哦……” 526 感谢神明大人的恩赐 “神明大人……要不要直接找帝王查清真相？” 解除掉圣光魔法阵之后，拉菲尔无声地松了一口气。 很久没有用这么大的魔法了，身体竟然有些怀念曾经在魔族大肆厮杀的日子。 拉菲尔落下手臂，随后自然而然地挂在洛宁的手腕上去。 洛宁轻声回应她： “连帝王自己都不知情的事情，我们找他也没有用，反而会打草惊蛇。” 洛宁始终不觉得，会有人往自己身上下诅咒。 这诅咒拉菲尔说了，是很毒辣邪恶的诅咒。 如果说是为了帝国的繁荣昌盛，不惜自身的身体安危，倒也说得过去。 可是，很显然，克洛塔尔的帝王不会是这样的人。 像他这样野心勃勃、对士兵的生死视如草芥的人，和‘舍身为国’这种事情一点儿也挂不上钩。 “现在我们是在暗处，他们在明处，如果我主动找到他，不仅会让他戒备起来，给他立下诅咒的人也会对我警惕。这之后，我要想调查傀儡魔法的真相就会变得更加困难了。” “所以，能够调查出他的情况自然是好事，调查不出来也无所谓，我们继续顺着路线往下摸索，总能看到真相。” 帝王主城的街道上熙来攘往，此时的洛宁已经带着拉菲尔从城堡里出来了。 天使的隔绝魔法十分完美，不管是法阵外还是法阵内的人，都没有察觉这一异象。 其实洛宁对拉菲尔说的这些话，拉菲尔也听不懂。 天使族向来没什么策略可言。 他们只是一味的听从命令，然后将命令精准的执行下去，除此之外的事情，并不在他们的思考范畴里。 果不出奇然，拉菲尔根本没在意洛宁说的是什么。 比起去理解其中的内容，她好像更热衷于欣赏洛宁认真的表情。 当神明大人认真起来的时候，总是有一种难以形容的魄力…… 拉菲尔看得分神，直到洛宁捏了捏她的手心。 “体能消耗得差不多了吧，想要吃点什么？” 洛宁看着她的眼睛，而拉菲尔则是在洛宁的注视下，有些不自在地低下了头。 她像个犯错的少女，金色的长发在太阳的余晖下耀眼夺目。 洛宁叹了一口气。 “是不是身体要换回去了？” 纯洁的天使不会有任何小心思，也没有多余的表情，所以她的一言一行都能直观地表现出她的内心想法。 她现在低垂的视线和轻蹙的眉头，都在表现出一种依依不舍。 洛宁看出来了这一点，他也有同样的感受。 但作为炽天使长，拉菲尔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去处理。 独角兽的魔法不是单纯的位移，而是身体之间的调换，这种魔法的好处是能在不用定位的情况下直接发动。 坏处是，魔法发动的时间是有限的。 “嗯…魔力快耗尽了……” 拉菲尔轻轻地点头，那双蓝色的眼睛依旧是有些躲闪。 在潜意识里，拉菲尔不想让洛宁看见自己难过的表情，所以她并不敢和洛宁对视。 “好吧。” 虽然对拉菲尔的离开觉得不舍，但洛宁也只能点头回应。 “等我回去。”他说道。 魔族的黑雨这件事情马上就会有结果了，洛宁相信要不了多久，他的任务就会圆满结束，很快就能陪在她们的身边。 “神明大人，带拉菲尔去补充一些光能吧……”拉菲尔轻轻地说道。 她很少会向洛宁提出请求，所以每一次洛宁都答应她。 不仅是光能，这位炽天使长变得有些小贪心了，她还想尝一尝人类世界里别的甜食。 对食物向来没兴趣的拉菲尔，头一次有了属于少女的喜好。 洛宁自然是统统满足了。 他带着拉菲尔去了一家装修不错的酒馆包厢。 特意询问了店家这里的食物都不掺酒精之后，才给拉菲尔点了一桌子的蛋糕布丁。 “为什么不能要酒精呢？” 拉菲尔平静的脸上有些疑惑。 她自我反省了几秒，温声道： “是因为拉菲尔昨晚没有服侍好……” “不是的。” 洛宁连忙打断了她。 “……挺好的。”他不太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目光锁定在炽天使曼妙的身躯上。 昨晚，那双羽翼翅根部位的手感，洛宁任然记忆犹新。 抓住她丰盈的羽翼，甚至比把手扶在她柔软的腰上更加让人兴奋。 不知不觉中，洛宁看向拉菲尔的目光变得有些炽热。 拉菲尔侧着头，困惑地注视着洛宁。 金色的长发落在她精致的锁骨上，滑进深深的雪白沟壑中。 只有洛宁知道，拉菲尔的斗篷下是没有衣服的。 她穿过来的那身衣服已经在昨晚的暴力撕扯下光荣退役了，所以洛宁只能把自己的备用斗篷给她套上。 好在洛宁的衣服足够大，能够完美遮掩住她的身形。 “神明大人……？” 总感觉，神明大人看着自己的眼神有些滚烫。 那种热烈感，就好像要把她全身淹没一般。 拉菲尔并不讨厌这种赤条条的注视。 “嗯……赶紧尝一尝这家店的味道怎么样吧。话说光魔法直接在包厢里用行不行？” 洛宁恍惚了一瞬，才把视线从拉菲尔的身段上挪开。 环顾了一眼四周，这里就是一个平平无奇的酒馆二楼包厢。 既没有任何魔法，门口也没有人走动。 将木门关上之后，密闭的空间隐蔽性相当好。 “嗯……就在这里吧，时间快要到了。” 拉菲尔放下了手中的勺子，吃下了最后一块蛋糕。 她的胃口并不大，而且还懂得适可而止。 所以只是浅尝了几口，她就不打算继续进食了。 洛宁把工具书摸出来翻了几页。 他所掌握的光魔法已经有了好几种，现在他需要一种能在这么小的空间内也能完美运用的光明魔法。 “想要什么样的？光球？射线？” 洛宁一边翻找着，一边随口问道。 拉菲尔乖巧地坐在他身旁，弱弱地回答他。 “神明大人选一个吧，拉菲尔不挑食……” 洛宁最后还是选择了使用次数最多的光明魔法球。 意念一动，一个圆盘般大小的光球就浮现在了洛宁的面前。 这种光球最大的好处是小巧轻便。 在拿给拉菲尔抱住之后，明亮的光芒逐渐被拉菲尔的身体所吸收，房间的四面墙上投影着他们的影子。 拉菲尔抱住光球乖乖坐在椅子上的时候，像极了少女在搂着自己喜欢的玩偶。 只是她的身体多了几分成熟，相比之下的话，反倒是有了一种平静乖巧的反差萌。 拉菲尔抱了几分钟，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好了？” 洛宁以为她是充好了电，正想问她还需不需要一点其他的。 拉菲尔却来到了洛宁的面前。 她站着，洛宁坐着。 金色的长发顺着她弯腰的动作，而从锁骨之间垂落下来。 她弓下身，洛宁看见了两团翘挺的雪白渐渐填满了视线。 拉菲尔偷偷亲了他一下。 饱满的嘴唇在光芒下泛着晶莹的光芒，像是一只在偷吃蜂蜜的小熊。 最后她将嘴唇凑在洛宁的耳边，轻声道： “拉菲尔已经被填饱了，感谢神明大人的恩赐……” 527 小丑竟是我自己 “咕呜……你还知道回来！！” 在太阳完全落山之后，洛宁也就完成了他和拉菲尔之间的约会。 他回到旅馆，看见的是守寡了一整天，正在嘤嘤叫的精灵少女。 希芙琳看见洛宁回来的第一时间，就从床上蹦跶了下来，身上软软的团子在蹦跳中一阵颠簸。 她跑到洛宁的面前来，忿忿道。 “还以为你走丢了啊！” “我没钱付旅馆的费用，都向老板娘赊账了！！” 希芙琳理不直气也壮。 反正她已经默认自己被洛宁包养了。 目光稍微晃了一圈，她没有看到洛宁身边的‘小女友’，心里稍微有些开心了。 “还有，我的肚子饿了！！” 她故作生气地大声说道。 洛宁如果再晚一点回来，她就要扛着行李去满大街找人了。 洛宁低着脑袋，看着这位矮个子。 她鼓着腮帮子的模样像极了一只趴在地上讨食的小仓鼠。 “这个给你。” 洛宁随手把打包了食物的纸袋丢到她脸上去，随后自顾自地走进房间。 他向来是个言而有信的人。 竟然答应了希芙琳今晚陪她，那就不会偷跑。 如果像这样顺利和希芙琳之间建立信赖，那洛宁至少每隔一个晚上能享受到一次单人间的快乐。 “这是什么……唔，好香。” 希芙琳顺利接受了洛宁的投食，毫不客气地坐在床边吃了起来。 “亏你能找到这个地方啊……咱两默契还行吧，洛宁小队员！” 她含含糊糊地说着，抱着食物埋头干饭的动作，像极了某只小天使。 这家旅馆其实就是昨天她带洛宁来的这家。 虽然希芙琳觉得这里的隔音不行，但这里是她和洛宁唯一能碰面的地方了。 洛宁在房间里环顾了一圈，有些诧异地问道。 “为什么是大床房？”他明知故问。 希芙琳晃悠着一双小腿，轻轻地笑了一下。 “因为双床房没有了~~” 洛宁知道她在撒谎。 在上楼的时候，他还特意问过老板娘，那老板娘说今天的房间还有很多，所以根本不存在什么满房了。 但洛宁看破不说破。 简单收拾了一些东西，洛宁洗了个澡，就早早躺下。 昨晚的一番折腾让他的身体一直都处于疲惫的状态。 洛宁可没有多余的精力陪希芙琳闹。 但希芙琳好像不是这样想的。 “你起来。” “干嘛？” “你给我起来！” 希芙琳爬到他身侧来，那双薄而透明鳞翼在身后频频抖动，一圈圈金色的粉末落到了床单上。 洛宁眉头一皱。 伸出手，有些嫌弃地把床单上的粉末拍开。 希芙琳幽幽地看着他。 “起来击剑！！” “……啊？” 洛宁都要以为自己听错了。 希芙琳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把短剑，塞进洛宁的手里。 “明天就要参加比试了，你不怕丢脸就算了，关键是如果通过不了测试，可是会被淘汰的啊！” “你淘汰了我可怎么办！！！” “我不能没有你！还有你兜里的钱！！” 如果说前几句话还有点稳稳的关心和感情抒发，那么最后那半句话直接浇了一盆冷水。 洛宁掀起被褥，裹在脑袋上，根本没有要起床的意思。 “不去。” “去啊，怎么不去，我好不容易才拜托他们教你的！” “‘他们’？”洛宁回头瞅了她一眼，“谁啊？” “那三位队友啊，他们好像也很差钱的样子，我把今天你给我的金币都给他们了……” 希芙琳说来还有些小委屈。 作为小队的队长，她管不住洛宁也就算了，那三位普通的人类队友，她也管不住。 无论怎么拜托他们，他们也只是冷眼拒绝，最后希芙琳拿出了洛宁给她的饭钱和他们做交换，才勉强让他们答应下来。 为此，希芙琳掏空了钱包，饿了一下午的肚子。 “你去拜托他们做什么。” 洛宁有些哭笑不得。 可以看出来，这家伙是为了自己的事情一直操碎了心。 但是没必要啊…… 他都告诉她不用担心了，可是她一点也不相信他。 “为了让你通过考核啊，你都走到这一步了，总不能放弃吧……而且、而且你放弃了，我怎么办……呜呜……” “你给我起来，出去练剑。还有魔导具，我给你买了好几种试试手，都是火魔法的，你亲和火元素，这次肯定能行……” “你起来嘛，不要放弃好不好？呜……” 希芙琳隔着一床被褥，在洛宁的身上拱来拱去。 那双白净的小手像是揉面一样揉着被褥下的洛宁。 洛宁被她翻来覆去的揉.捏。她越说越委屈，眼泪花在眼眶里直打转。 也许大部分原因是想要白嫖洛宁的钱，还有馋他的身子。 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希芙琳是真的在关心他。 洛宁多少有些无奈。 一只手从被窝里伸出来，按在她的脑袋顶上。 “你相不相信我？” “我、呜……可是……你通过不了的话，就不能跟我一起旅行了……” “你还要陪我找到妈妈……” “我们都走了这么长的路了，现在放弃的话……” “谁说我要放弃了？”洛宁打断了她的哭诉。 随着洛宁的摸头杀，希芙琳感觉自己急躁的内心好像平静了下来。 那种熟悉的、酥酥麻麻的感觉蔓延在全身。 恍惚间感觉，他今晚好像温柔了许多。 “我是关系户，明天能直接省略考核。” 看着她红红的眼睛，洛宁只好稍微解释了一声。 多的他没说。 希芙琳这家伙在洛宁这里虽然值得信赖，可是她废话贼多，怕不是一个不留神就会把洛宁的秘密给捅出去了。 “真的么……” 希芙琳干脆坐在了洛宁的胸口上，那双手揪着被褥，正欲要把他从被窝里揪出来。 “真的。”洛宁点了点头。 以他这个角度，只能看见希芙琳的球，并不能看见希芙琳那双娇气泪汪的眼。 希芙琳微微弓下腰，这才勉强和洛宁对视。 她莹绿的长发落在洛宁的脸上，看见了洛宁坚定的眼神之后，她才肯定，对方没有跟她开玩笑。 “哼……连这种地方都有人脉关系。” “真的是一个四处留情的雄性……” 希芙琳小声埋怨着。 突然就感觉，小丑竟是她自己。 她辛辛苦苦忙了一整天的事情，洛宁其实根本就不在意。 “以后这种事情要提前告诉我，免得我瞎操心……” 希芙琳从洛宁身上下来，轻哼一声，躺在自己的位置上。 洛宁回头瞅了一眼，觉得她大概要开始生气了，于是随口解释道。 “我也是刚刚才去找到的关系。” 希芙琳的眼睛从被窝里露出来，翠绿的眼眸目光幽幽，语气也是小心翼翼的。 “不用特意去攀关系啊……偶尔依赖一下队长我，也是可以的嘛……” “我们是一个团队，我肯定会照顾好你的……” “噗。” 洛宁突兀的笑声让希芙琳的小白脸红了一下。 “笑什么！” “没什么。” 联想到希芙琳这弱不禁风，却又要努力照顾他的坚强模样，洛宁的嘴角忍不住上扬了一点儿弧度。 希芙琳觉得他就是在嘲笑自己。 那双白嫩的手从被窝里伸出来，她努力为自己证明道： “不准笑我！虽然我没有你强，但是我的弓箭术是顶尖的！” “是是是。” “我射得可准了！” “我也是。” “不可能，人类哪有精灵射得准！！” 528 硬了,拳头硬了 睁开眼，温暖的阳光直射眼睛。 迷糊的眼神瞬间被刺得睡意全无，洛宁闭着眼转了一个身。 再次睁开的时候，看到的是近在咫尺的少女的脸庞。 希芙琳轻轻地闭着眼睛。 口鼻缓缓地呼吸着，微热的气流吹在洛宁的脸上，有些发痒。 还好，希芙琳与他间隔了十厘米的距离，两人并没有直接接触，只是那只横着的大腿隔着被褥搭在洛宁的身上。 大概是想把洛宁控制在自己的身体旁边，才会让这位身处异国他乡的精灵少女有安全感。 昨晚的希芙琳出乎意料的乖巧。 没有强行和洛宁贴贴，也没有再发出奇怪的叫声。 她大概也是悟出来了，自己做得太过分的话，可是会被男人嫌弃的。 她不想再被抛弃一次。 一个人的床单，很冷。 “唔姆姆~~” 在洛宁的身体下方，两条腿的中间，他感觉到了一个软软的、毛茸茸的小东西在顺着他的腰往上爬。 不用思考也知道，那个家伙是拉兹。 昨天拉菲尔和拉兹交换身体之后，洛宁便把处于熟睡状态的拉兹放进了空之境的碎片里，之后到家就早早睡了，完全没想过要把拉兹放出来透气。 或许是半夜无意间把她丢了出来，也有可能是这家伙自己找到办法爬了出来。 洛宁感觉到她微热的小手撑在他的腰上，一点点往上摸索。 直到露出了半个圆圆的小脑袋。 拉兹双臂撑在洛宁的胸膛上，一双灵动的翠色眼眸朝洛宁眨了眨。 她的眼神有几分茫然。 眼眸清澈，平静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拉兹竟然没有在起床的第一时间问洛宁要饭吃。 这让洛宁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拉菲尔？” 他带着疑惑，轻轻地呼唤了一声。 “神明大人……” 拉兹身后的羽翼在被褥下试图抬起来。 但是娇软的小翅膀几乎没有什么力气，所以也只能轻轻扑簌两下作罢。 她一成不变的脸色，让洛宁更加肯定了内心的猜测。 抬起手，他有些温柔地抚摸在小天使卷翘的短发上。 小天使闭享受了几秒，随后又从被窝里爬出来了一些。 她先是小心翼翼看了一眼还在熟睡的希芙琳。 这才壮起胆子，钻出被窝。 拉兹跪在洛宁的胸膛上，深情款款地望着洛宁，一双小手轻轻地抚摸洛宁的脸庞。 而洛宁也没有任何嫌弃或者抗拒。 既然她是拉菲尔的话，那么让她对自己做任何事情也都无所谓了。 见洛宁毫无反应、也没有把她推下去，于是拉兹变得更大胆了起来。 细嫩的小手捧着洛宁的脸，娇小的身躯渐渐俯身下去。 柔软晶莹的嘴唇在逐步靠近洛宁。 洛宁也是恰到好处的闭上了眼睛。 只是。 下一秒。 “噗、哈哈哈哈哈……！！！” “拉兹装拉菲尔大人很成功吧，哈哈哈！” 拉兹终于是绷不住了。 那张脸从毫无波澜的平静再到破功大笑，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洛宁霎时就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 硬了。 拳头硬了。 他没有选择睁眼，而是抬起了手臂，单手握拳。 “噹——！！” 就好像天堂的圣钟，钟声回荡在拉兹的脑门上。 “噫唔！！” 拉兹在床上滚了好几圈，她哭闹起来的声音直接吵醒了熟睡的希芙琳。 “呜呜呜呜呜呜！！！” 拉兹哭得昏天抢地，但是在希芙琳爬起床的瞬间，还是乖乖地把自己身后的翅膀隐藏了。 “怎么了怎么了！！” 希芙琳几乎是从床上跳起来的。 对于生活在树上的种族来说，睡觉的时候是会时刻保持警惕的，但是希芙琳向来心大，保持警惕什么的不存在。 所以她睡得很沉，被惊醒的时候也是极度恐慌。 “……你怎么了小家伙！” 希芙琳看见了抱头蹲在床尾的拉兹。 拉兹属于是一旦有人安慰，就会变得更委屈的类型。 她捂住鼓了包脑门，眼泪鼻涕一起流下来。 “他、他他一拳就打在了拉兹的这个……呃……头巴上。” 她用颤抖的小手控诉洛宁的罪行。 由于根本不熟悉人体结构的名称，拉兹慌乱得语无伦次。 “什么鬼？” 希芙琳也是根本没听懂。 “需要治疗吗，我有药水瓶……” 希芙琳从胸里取出两瓶自己特质的治疗药水。 “我们种族熟悉各种植物，虽然炼制工艺没有你们人类好，但是药水的治愈能力还算不错……这个是消肿用的……” 拉兹作为洛宁的‘亲戚’，希芙琳也是会特意关照她的。 小天使抽了两口气，害怕的眼神带着倔强的不屈，鼓着脸蛋看向洛宁。 虽然被神明大人揍了，但是要不要接受精灵少女的治疗，她还是要征求神明大人的意思。 洛宁穿好衣服，把昨天和拉菲尔一起上街替拉兹挑选的衣服丢在拉兹的脸上。 “换好衣服，出门了。” “唔…拉兹知道了嘛……” 拉兹最后还是撅撅嘴，乖乖地把那件小裙子抱在怀中。 其实这点不痛不痒的包块，拉兹想要治愈的话，随时可以用天使的魔法治愈自己。 但是她就不，她要让神明大人好好看看自己留下的‘罪证’。 并且她绝对会生气。 绝对不会再搭理神明大人半句！ “唔，这个好好吃哦，神……洛宁大人，拉兹还要再吃两碗！” 十分钟前，还在给自己立下不屈誓言的拉兹，很快就被美食给折服了。 苦了什么也不能苦了小肚子。 嘴硬吃不了热米饭。 拉兹已经悟透了。 洛宁顺路带着她两去了旅馆一楼的大厅吃早饭。 这家旅馆是饱含早餐的，早餐是老板娘亲自下厨。 味道还不错，煎蛋和面条像极了洛宁高中时期的标配。 洛宁斜着视线，看了一眼坐在他们前面那一桌的三个男人。 这三人毫无疑问就是和洛宁同一个队的队员。 洛宁对他们其实并没有什么感觉。 也就是平平淡淡的，三个路人大叔。 “我们先说好啊，希芙琳队长，我们虽然收了你的钱、没有替你做事，但这是你自己爽约在先，钱我们可是不退的。” “就是，我们昨天在楼下等了一晚上呢……你们没有来，而且连个招呼也没有打。” “按理说，违约是要付违约金的……不过算了，大伙儿都是同一小队的自己人。” 洛宁觉得他们在自己这里的印象还得再添一笔‘平平淡淡的爱钱大叔’。 “抱歉啊……昨天睡着了……” 希芙琳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发。 “洛宁队员似乎也不需要训练体能和魔法道具了……没事，那笔钱我不会让你们退的，抱歉抱歉……” “嗐，昨晚风很大，地上可冷了，你们好歹通知一声啊。” 那位脸上挂着刀疤的大叔轻轻瞅了洛宁几眼。 他们刚才看见了洛宁和希芙琳从同一个房间里出来。 以他们的角度来看，这位队长和这位少年，一定有不简单的关系。 军队里最忌讳的就是这样的情侣了。 特别是年轻的情侣，会感情用事。 在刀剑无眼的军队里面，感情是最累赘的绊脚石。 这也是这帮老兵根本看不起年轻队长的原因之一。 “抱歉抱歉……下次我会提前通知的。” 希芙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她谦逊的态度让三位老兵也不好追究，于是便没有再吭声，各自埋头吃饭。 529 误会大了 今天的天气还算不错，太阳一大早就挂在了头顶。 洛宁跟随队伍一起，来到了克洛塔尔城最大的角斗场。 既然是帝国最大的角斗场，那也是整个大陆最大的决斗建筑。 偌大的圆形建筑坐落在城镇的南面，规模恢宏气派。 帝国的角斗场像是一口巨大的碗，将上万名观众装入其中。 而碗的正中央，那里长达一百米直径的圆台就是所谓的决斗台。 按照希芙琳给的位置，洛宁被安排到了靠后的石凳上坐着。 最外围的一圈是新兵的座位，依照军衔等级排列，等级越高的兵种，座位越是靠前。 在角斗场的最顶上，悬浮着几个类似于鸟笼一般的房间。 房间外面的露台是整个区域内最佳的观光点。 那种地方是给贵族和皇族准备的观赏位置。 听老兵们说，如果运气好，还能在抬头的时候看见帝国的皇女。 克洛塔尔两位皇女的动向都难以让人琢磨，她们或许也只有在心情好的时候才会来这角斗场看上两眼。 所以能在这里看见皇女的话，对士兵们来说，已经是无上的荣誉了。 “洛宁，真的没问题吗……” 隔得很远，希芙琳的双瞳能够清楚的看见圆台上那些还没来得及清洗干净的血迹。 她有些担忧地看着洛宁。 “他们说，这训练检阅很残忍……比起是一种‘比试’，反而更像是一场决斗，如果遇到下手狠的对手，是很有可能会丧命的。” “没问题。” 洛宁靠在石凳上，抬起脑袋看着天空。 “你相信我就好了。”他说道。 视线往上看去，鸟笼一般的房间悬浮在那里。 房间的外围是一圈又一圈复杂的魔法阵。 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克洛塔尔帝国的魔法技术早已让洛宁目不暇接。 像这种能直接把建筑悬浮起来的魔法…… 这个世界上好像除了天使的魔法，就没有别的魔法能够做到了。 如果真的是帝国自行研究出来的新魔法的话，那确实是有几把刷子。 “金粉……” “什么？” 希芙琳顺着洛宁的视线往上看。 她知道洛宁是‘关系户’，所以判断洛宁是在找坐在上方观光台的某个贵族。 但是当希芙琳把目光放在悬空的那些建筑上的时候，她感觉到了一丝微妙的熟悉感。 “……有金粉在落下来。”她重复了一声。 “……” 洛宁虚着眼睛，细细观察了一会儿。 他看不见什么金粉。 没有被莱瓦汀加强的双眼，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洛宁并不能观察到那种细微的东西。 “你是说，这些建筑是用精灵的粉末飞起来的？” “我不好说……”希芙琳摇了摇头，“间隔太远了，没办法肯定。” “但是，如果是真的话……” 希芙琳绿色的眼睛倒映着蓝天白云，以及那几栋背朝着阳光的阴暗建筑。 “妈妈是不是就在那里……？” “我一会儿帮你问问。” 洛宁看了一会儿，阳光刺得眼睛一睁目眩，他又把视线挪到了水平线上。 上次他就应该顺便问问索菲亚精灵女皇的下落。 不过，那个笨女人连自己父亲的情况都不知道，精灵女皇的事情更是不可能知晓了。 “神明大人，这个给你哦……” 坐在洛宁怀中的拉兹动了动，她冒出半个脑袋，伸出一双小手，将手上一个类似于帽子的东西递给了洛宁。 这帽子有些奇特，中间是空的，边缘一圈十分宽扁。 倒是长得十分像地球上的遮阳帽。 只是做工相当简陋，整体是用干草编织而成的。 可以看出来负责编织这顶帽子的人并不擅长手工，内部的草线歪瓜裂枣，边缘处更是锋利得割手。 “这是米莉娅小姐自己做的……她说只要出太阳就给神明大人戴上哦~”拉兹声音小小的，从洛宁的怀中传出来。 洛宁有点儿哭笑不得，但也觉得心里一阵暖洋洋的。 他把帽子戴在头顶，果不出奇然的是，这次再抬头去看高处的建筑就不会再觉得刺眼了。 “神明大人，拉兹这次被传送到伊兰王城之后，做了很多事情呢……” 小天使舒舒服服地藏在洛宁的斗篷里面，只露出一双圆圆的眼睛看着洛宁。 “你都干什么了？” “哎嘿~” 拉兹神神秘秘一笑：“神明大人问拉兹干什么了……但是拉兹想问问神明大人干什么了~！” 她纯洁的眼眸眨了眨，脸上却是坏坏的笑容。 “神明大人如果告诉和拉菲尔大人发生的细节，拉兹就不会打神明大人的小报告了~~” “拉兹这次回到伊兰王城，可是被魔王大人问了很多话呢。” 小天使得意地说道：“拉兹都替神明大人说了好话，都没有把那只精灵的事情告诉魔王大人呢！” 拉兹自豪地挺胸，她平坦的胸脯一马平川。 洛宁瞅了她一眼，自然而然地岔开话题。 “莉露鲁都问你什么了？” 拉兹很容易就被牵着鼻子走，她连声道： “她问拉兹，神明大人的身边有没有女人，有几个，晚上住在哪里，吃得好不好、睡得好不好什么的……” “那你怎么说？”洛宁看着她的眼睛。 虽然大部分问题都弥漫着醋味，但莉露鲁至少还是关心他的。 洛宁有些欣慰。 拉兹嘿嘿一笑：“拉兹说当然有女人啊，我们伟大的神明大人身边怎么可能没有女人，没有女人的话，神明大人可是会死的！” 她骄傲道：“拉兹告诉魔王大人，神明大人晚上和女人睡在一起，腿绞着腿的那种，吃饭的话，也是和女人一起吃……嗯，神明大人对女人可大方了，请吃请喝还陪睡！” 洛宁听得张大了嘴巴。 他缓缓地合上下巴，有点儿不知道要从哪一点开始纠正好。 “……你刚不是说，你没有把我身边的精灵少女告诉她吗。” “是呀！”拉兹可爱一笑。 “拉兹确实没有说神明大人身边的女人是精灵族呀！” 洛宁一只手扶在了额头上。 完了。 这误会可就大了。 洛宁觉得自己的末日要来了。 不，是克洛塔尔城的末日要来了。 如果再不快点把事情解决了回去的话，那家伙……大概会直接提刀杀过来吧。 530 角斗场 洛宁有些庆幸自己所在的位置距离决斗台有两百米远。 这样能让他看不清楚那里发生的血腥场面。 远远的，洛宁隐约看见犹如鲜花般绽放的血液溅射在石板上。 利刃破开了那人的肌肤，在一声声挟杂着凄惨叫声的哀求中，男人的手臂被狠狠地卸了下来。 霎时间，血液四溅，与此同时，那位新兵的手也算是废掉了。 在绵绵不断的祈求声音下，锋利的剑刃再次刺下，刺破了喉咙。 没有人阻止，有的只是如浪潮一般的呼喊声。 他们似乎早已见惯不怪，正在为这场决斗的获胜者喝彩。 就连‘鸟笼’上的贵族也在拍手称好。 那位表现‘天赋异禀’的士兵很快就被人带走，他出色的剑术大概是被某位贵族看上了。 这真的只是一场新兵的检阅仪式？ 怎么有一种选拔‘人才’的感觉。 在众多新兵中，挑选出有用的几位带走，剩下的便是可以赴死的弃子了。 在大部分的人的眼里，新兵就等于棋盘上的弃子炮灰，所以就算有人死亡，也不会换来同情。 洛宁觉得自己已经习惯了这刀剑无情的异世界，但是当他看见一朵朵艳色的血如同花瓣一样在地上盛开的时候，他的心跳不由得加快。 心跳的速度带动着血液加速。 洛宁看着自己的手，不好说是一种亲眼看见那具躯体被大卸八块之后的心慌感，还是说，一种激动。 “神明大人……” 拉兹在他怀中，露出一双怯懦的眼神。 “神明大人，那边怎么了？” 拉兹听见了惨叫声，她其实大概猜到了一些事情。 洛宁摇了摇头，将她的小脑瓜捂住：“没事。” “神明大人的表情好奇怪……” “怎么奇怪了？” 洛宁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他的表情很平静，刚才目睹那一切的时候，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就是，看见自己的同类死掉的话……神明大人的反应太过平静了。” “……是吗。” 洛宁长长的吸了一口，将身体向后躺仰，目光放在高高的建筑上。 曾几何时，他也是一位看见有人负伤流血会觉得不适，看见车祸现场的时候甚至会感到反胃的普通人。 他来到异世界不过半年的时间。 半年，能把一个人的观念改变得如此彻底？ 而且，刚才那种血液加速的感觉让洛宁感到很奇怪。 洛宁昂着脑袋，在遮阳帽的遮掩下，他能在太阳下清楚地看见斜上方的建筑物。 窗台边上，洛宁看见了那个熟悉的女人。 女人华贵的长裙遮住了双腿，一金一红的异色眼冷冷地扫过人群。 由于离得太远了，洛宁看不见她寒冷的表情，只是不知道是不是洛宁的错觉，他总感觉那位皇女怎么好像长高了一些？ 仅仅一天没见面而已，她的头发竟然长了不少。 “是皇女殿下。” 不单单是洛宁，在他身周的新兵也都发现了站在看台上的女人。 “皇女殿下~！” 有人在热情地打招呼。 可是那位皇女却丝毫没有将目光放在新兵这边的区域，而是视线游离，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洛宁干脆把帽子摘下来了。 索菲亚那个蠢女人，总不可能看不见他吧。 为了让她能在今天精准的认出自己，洛宁昨天去见她的时候，特意没有戴上面具。 他都那么清楚的站在索菲亚的面前了，索菲亚应该将他这张脸记得很清楚才对。 可是在那座最精致‘鸟笼’里的皇女，根本没有打算把目光放在新兵的区域。 她的目光所停留的位置是角斗场前几排、那些有权有势的军团长、营长之间的位置。 可洛宁明明跟她说过自己是新兵。 突然就有点担心这位二皇女的智商了。 “洛宁洛宁，到我们了……” 希芙琳紧张得说话哆嗦。 “唔，好饿，想吃饭……” 她闭着眼睛抱住自己。 别人紧张的时候是颤抖和内急，就她突然冒出一句饿了。 洛宁丢了一块面包在她的手上，自己则是站了起来。 “干嘛干嘛……你要干嘛……” “上台啊。”洛宁轻轻地瞅着她。 希芙琳人乱得不行：“那、那肯定是我先上啊……” 角斗场的上场顺序是按照队伍来分配的，洛宁他们这支队伍只有两位新兵，所以也就只有他和希芙琳需要上台。 希芙琳倒不是自告奋勇，只是觉得，自己作为队长，有必要担当起队长的责任。 比试的时间并不长，也就一分钟左右。 可是这上百场比试看下来，希芙琳吓得腿都软了。 两百多人的战斗，死了三五个，负伤了好几十个，能平平安安下台的人连三分之二都不到。 这哪里是简单的‘检阅’，这简直就是拿命去拼啊…… “还、还是我去吧，洛宁，他们允许用自己携带的武器，我、我弓箭术很准的。” 希芙琳坚持要站起来，洛宁伸手捏住了她的手腕。 “嘤唔……” 在接触到的瞬间，希芙琳身体一热，又软软地坐了下去。 “你忘了你要藏住的秘密吗。”洛宁看着她的眼睛厉声提醒她。 希芙琳的精灵身份一旦暴露，会给她自身的种族带去灾害不说，洛宁的计划也会因此耽搁。 “一会儿我会想办法把你的检阅取消了，好好坐着。” 洛宁留下一句话，看了一眼高处‘鸟笼’里的金发女人，转身走向高台。 希芙琳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背影。 少女的眼睛掠过上千人，照映着他的身形。 心口跳得很快，有一种懵懵懂懂的悸动感…… “不要爱上我家的洛宁大人哦……” 拉兹倒是一点儿也不担心洛宁。 她坐在洛宁的位置上，晃荡着一双小短腿，小声地对希芙琳说道： “不然你会深陷其中的~~” 另一边。 在被叫到号数之后，洛宁在后台排了两分钟的队。 期间，他又朝鸟笼里的女人看了几眼。 女人依旧是在寻找着什么。 洛宁觉得自己已经站在足够显眼的位置上了，可是她根本就没有看着他。 这女人到底在寻找谁？ 洛宁相当纳闷。 眼看着他都要上场了，皇女也完全没有发现他的迹象。 “第三小队。” “这里。” 直到被点到名了，洛宁也只好硬着头皮上了。 “洛宁……是吧？” “嗯。” “武器在那，你自己选。” 负责签到的男人扫视了他一眼，随后在签到表上画了个勾。 大概是觉得洛宁这样的体格和别的新兵比起来有些瘦弱了，他相对白净的肌肤也不像是做过耕种农活的人。 男人又提醒了他一句。 “注意观察情况，虽说是一场检阅，但如果对方下杀手的话，你也别留情。” “明白了。” 洛宁伸手在那堆武器里挑选了一把剑。 虽说不懂什么剑术，但是剑他至少还能挥一挥。 至于那些一碰就碎的魔导具，洛宁一点想法也没有。 他慢步来到平整的圆台。 直径百米的平台远看没什么感受，近看之后才发现，这场地出奇的宽敞。 对仅有两个人的决斗台来说，这面积已经足够大展拳脚了。 四周弥漫着血腥的气味，还没来得及清扫的血肉像是马赛克一样糊在视线里。 在洛宁的对面，另一位身穿深褐色衣着的男人也同时走了上来。 那人的武器和洛宁一样，是一把普通的铁剑。 只是他发达的右臂和握剑的姿势，看上去应该是专业的。 “开始计时。” 随着一声令下。 男人飞快的脚步声踏在圆台上‘蹬蹬’响。 他提着剑，朝着洛宁径直跑来。 对于一部分人来说，只要能熬过这一分钟的时间就算胜利。 但是对于个别极端分子来说，他们更希望在这场比试中取下比‘胜利’更高的成绩。 像这样同时被帝国的贵族大臣、甚至是皇女注视的机会很少。 在他们的面前展示自己的实力，似乎比参军入伍的价值更高。 这也是为什么洛宁之前听见身侧有人在议论，在皇女出现的比试场次中，出现‘失手杀人’的概率会更高。 洛宁现在只是希望，他的对手能和他一样，是第一种单纯，只想通过检阅的人。 “锵、” 洛宁好歹是跟着拉菲尔学过那么几剑。 即便是个门外汉，但是接下帝国新兵的两剑并不算吃力。 只是，这劣质的铁剑震得他手臂发麻。 “锵锵、” 随着接连不断的几剑落下来，洛宁手指麻得想把剑一起丢了。 他无意间对上了那个人的眼神。 总感觉…… 这人不会是认真的吧？ 认真的想要至他为死地。 洛宁身上的利维坦之歌被他丢在了空之境当中。 没有他的主动取出，利维坦之歌无法挣脱同等级神器的空间束缚。 所以，他没办法第一时间判断对方的杀意。 不到危及生命的万不得已，洛宁并不打算把利维坦之歌取出来。 但凡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丢出一个大魔法，那就一定会节外生枝。 洛宁现在只想以最快的速度把黑雨的情报拿到手，除此之外的支线任务，他是一个也不想做。 似乎是察觉到了面前的少年是一位门外汉。 手握长剑的男人扬起嘴角，笑了起来。 能遇到比自己弱的对手是他的幸运。 这样他就能在各位贵族、皇室的面前，尽情地展现自己了。 531 挡在身前的女人 “锵——” 又一次清脆的碰撞声出现洛宁的在脸上。 他需要将剑握得很紧，才不至于被强韧的剑劲震脱手。 可是，下一刻。 伴随着一震脆爽的响声。 洛宁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剑断掉了。 断掉的半截剑刃飞出了好几米远， 相同材质的剑刃在相互的力道下，不可能这么轻易斩断对方才对。 洛宁抬起目光，看见了对手的剑刃上，泛出的红色光芒。 在铁剑握住的把柄处，几颗深红色的魔法石正处于发动的状态下。 作弊？ 不，希芙琳说过，这场比试可以携带自己的武器。 这家伙从一开始，用的就不是帝国提供的那些劣质武器！ “我需要取下你的性命，抱歉。” 男人的眼睛里没有光，低着头，阴影落在他的脸上。 此刻的洛宁手中已没有了武器，对他来说，洛宁就和待宰的羔羊没什么区别。 洛宁基本可以肯定了。 自己抽中的这位对手是属于第二类，需要在贵族面前展现自己实力的那一类。 “……在明知道加入帝国军队会有极大的概率失踪的情况下，却仍然选择要加入的人，目的大概都不纯粹吧。” 他挥了一下手臂，剑刃的红光在洛宁的面前晃出一抹弧度。 他面前少年的临危不惧，以及那从容不迫的表情，让他暗地里感到佩服。 这种不怕死的、义气方刚的少年，现在已经很难再见到了。 或许这位少年是在场唯一一个，凭借着自己一腔热血而选择入伍的人吧。 男人暗自感慨着。 “每个人在填写参军申请表的时候都有不同的目标……很抱歉，我的目标至始至终就是加入贵族。” “我需要利用你拿下漂亮的击杀，我需要他们的认可，我需要钱、需要地位……所以，抱歉。” 在杀死对方之前，他愿意跟面前的少年再聊几句。 但洛宁一点儿也不想聊天。 唯一让洛宁知道的是，他的对手是一个贪比。 大概是觉得洛宁太弱了，他开始狂妄地高估自己的实力。 竟然已经开始幻想自己将要得到的一切了。 单单凭借一场比试就想收获那么多东西，人类的贪心被他展现得淋漓尽致。 倒是很诚实。 洛宁对他的身世遭遇并不感兴趣，也对他同情不起来。 对方充其量就是一个路人。 一个想要将他置于死地的路人。 洛宁只需要知道这一点就足够了。 不过，多亏了他在出手前的一顿嘴炮，让洛宁有了多余的时间。 他开始在空间袋里翻找武器。 在洛宁的一个小口袋里面，装着各种各样的东西。 这是米莉娅丢给他的武器库。 米莉娅大大方方地让洛宁拿去玩，说是玩坏了也无所谓，这是她做勇者的时候，无意间收集起来的道具。 这可是来自火之勇者的武器库。 武器库里面惊人的数量和恐怖的威力，已经足够让整个帝国都抖上三抖。 洛宁摸索了半天，就是没有一个能为他所用的。 关键是这些东西，威力如何他根本不知道。 强了的不行，弱了的也不行……会在他手中直接坏掉的更是不行。 可是对手的剑都要挥砍下来了。 洛宁已经没有了挑选的时间。 他抓住一把黑色大剑的剑柄，从口袋里抽了出来。 “……我去。” 洛宁惊讶一声。 md抽不动。 这玩意是实心的。 在没有加成力量的魔法BUFF下，洛宁的臂力根本做不到拔出巨剑的动作。 “——！！” 眼看着，那把铁剑已经挥了下来，直逼洛宁的脑门。 洛宁意念一动，准备将利维坦之歌取出。 “砰！！” 下一秒，在铁剑砸中洛宁的瞬间，一道身影从高空中落了下来。 “锵————” 铁剑砸在了金属盾上。 男人的杀意让他的力气毫无保留，强劲的力量落在结实的盾牌上，将他震退了好几步。 “我来晚了，洛宁……大人？” 洛宁看见了一头金色的长发。 长发如浪般在风中吹舞。 女人穿着华丽的翩翩长裙，高贵的裙摆和手中的盾剑充满了违和感。 在她回头的时候，洛宁看见了少女一金一红的异色瞳。 “……？” 这操作给洛宁直接整不会了。 这是什么。 ‘美救英雄’，还是说，是一场‘苦肉计’？ 索菲亚站在洛宁的面前。 她举剑的动作十分生疏，看上去比洛宁这个门外汉还要菜一些。 只不过，她的全身装备在帝国当中是顶级的。 第二皇女的氪金魔导具和普通平民手中的通用魔导具，根本就不是一个级别的东西。 结实的长盾被索菲亚举在身侧，刚才就是她用个东西‘救’下了洛宁。 少女的手臂微微在颤抖。 可以看出来，她纤弱的臂力根本举不动这种盾牌，但依旧是咬着牙，握紧了手中的武器。 洛宁疑惑得满头问号。 他抬头，视线再次往上。 他再次看见了站在鸟笼边上的女人。 女人身上的长裙不是索菲亚那样的蓬松款式。 布料贴着大腿垂落下来，勾勒出分外娇娆的腿型。 她冷艳的态度和索菲亚傻白甜的外表截然不同。 但是两人的外貌，却一模一样。 顿然间，洛宁好像反应过来上方的那个女人是谁了。 那人根本就不是索菲亚。 而是……这个帝国的第一女皇‘索菲娜’。 而她从刚开始就在寻找的人，恐怕就是偷偷溜出来去准备武器的、她的妹妹‘索菲亚’了。 现在她找到了她的妹妹，和洛宁一样，正在疑惑的看着索菲亚。 连她也不知道，自己的妹妹是在做什么幺蛾子。 索菲亚转过身去，面对着正前方。 嘴角轻轻地笑了起来。 姐姐，你注意到他了呢。 花了我这么多时间做准备…… 要好好的看着他哦~ 这个女人的坏心思，洛宁压根就猜不到这一层去。 他双手压住手里的利维坦之歌，才勉强将这工具书控制住。 敌人的杀意已经很明显了，利维坦之歌也在发飙的边缘。 “……索菲亚皇女？” 洛宁的对手很快就注意到了突然出现的少女。 不仅是他，就连观众席上的所有士兵也都发现了这一点。 这是……克洛塔尔帝国的第二皇女亲自登场？！ 无论如何，帝国皇室的成员对整个帝国的百姓来说，都是崇高身份的象征。 这场比试在索菲亚出的时候，就已经变质了。 洛宁倍感头痛。 还不如让他翻开书把对手解决了算了。 这索菲亚的心机，似乎比他想象的更重啊。 532 你这不行啊 “啊啊啊、洛宁队员！！” 希芙琳急得在石凳上站了起来。 她虽然早就知道了洛宁在帝国有关系。 也猜想过，洛宁或许和某个贵族的富婆有瓜葛。 但是，她万万没想到，和洛宁有瓜葛的人居然是人类帝国的皇室！ 这第二皇女虽然无权无势，但是她的皇族血脉摆在那里，洛宁得到了她的话，和得到了帝国半壁江山没有区别啊！！ “啊啊啊！！发生什么事了！！” 希芙琳抱住脑袋，一阵苦恼。 “……有这种程度的女人做对手的话，我要怎么才能抢到这只雄性啊！！！” 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无意间说出了真心话。 希芙琳看着台上的局面，欲哭无泪。 另一边。 洛宁多少有些头大。 他还在‘要不要出手’之间纠结。 可是他面前的索菲亚，好像很想要保护他的样子。 何必呢。 明明盾都要举不起来了。 而且，洛宁昨天明明说的是让他‘走后门’，索菲亚只需要在比试开始的时候把他带走就好了。 完全用不着像这样大费周折。 这坏女人之所以这么做，肯定有她的计划。 洛宁‘啧’了一声。 看着索菲亚瘦弱的背影，有些为难。 他要是出手吧，会有可能暴露自己的身份。 毕竟神器这种东西……也不知道帝国的人会不会认出来。 他要是不出手吧，又感觉被一个纤瘦的女人保护在身后，洛宁十分不自在。 不过，让洛宁最感到疑惑的是。 他的对手，居然没有要把剑丢掉的想法。 在明知道面前的女人来自皇室的情况下，那个男人依旧是举着剑、低垂着脑袋。 阴影遮住了他的眼神，看不出来他的想法。 握紧铁剑的双手在激动地颤抖。 他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做着某种决定。 “索菲娜、索菲亚……皇女殿下、第二皇女殿下……” 洛宁能够听见他带着激动的声音，絮絮叨叨的念着什么。 “皇女殿下和第二皇女殿下明争暗斗的关系……如果我能把第二皇女殿下杀掉，那、那我就会在皇女殿下面前立功……皇女殿下将会是帝国唯一的继承人、唯一的女帝……” “女帝殿下、女帝殿下！我会成为女帝殿下的忠臣……！！” “咕……” 这莫大的机会让男人激动得语无伦次。 他的脑子大概已经乱掉了。 冒着九死一生的风险来到帝国参军，在参军仪式上，贵族和第一皇女恰好都到了场，抽签又抽到一个很弱的对手……再之后，又来了一个更弱的对手。 这位对手恰巧还是第一皇女殿下的最大绊脚石，解决掉她的话，第一皇女殿下就是唯一的皇位继承人！ 那他，将会是未来女帝的恩人啊！！！ 男人浑身都在颤抖。 因为激动而缩小的瞳仁左右摇摆着，最后激昂地看向鸟笼里的人。 幸运女神在眷顾他，这是来自神明的恩赐！ 站在露台边缘的第一皇女目光平静，无声地看着圆台中央。 这让男人更加肯定了自己的决心。 “你的城民根本不爱戴你啊。” 洛宁站在索菲亚的身后，这么感叹了一声。 这一句话恰好就戳在了索菲亚的痛处上。 她抿着嘴，眼睛有些酸涩，但是忍住了。 索菲亚自嘲般笑了笑。 “毕竟我是个废物。不会魔法，也不会剑术。” “不会剑术那你挡在我面前做什么？” “……为了救你。” “是吗？” 要不是知道这家伙心机贼重，洛宁差点就要信了。 “上次被自己帝国的士兵刺杀，这次被一位刚入军的百姓那剑比着……啧。” 似乎是觉得看见索菲亚吃瘪的模样会让自己感到愉悦，洛宁又添了这么一句。 索菲亚吸了一口气，回头轻轻地看着他。 洛宁看见了她微红的眼眶，还有她明明很难过，却又要不屈不挠的坚定眼神。 “……要你管。” 这句带着少女感、又意气用事的话说完之后，索菲亚就后悔了。 她不应该以任何方式招惹洛宁…… 她应该顺从他才是。 好在，洛宁也就耸了耸肩，并没有跟她计较。 索菲亚咬着嘴唇，回过头目视前方。 盾牌她已经举不动了，再这么举下去，手臂发酸不说，还会浪费体力。 所以索菲亚丢掉了盾牌，转而把注意力集中在手中的长剑上。 这把剑是帝国国库里最强的几把剑之一。 其威力和爆发力都不容小觑。 用这种武器的话，至少她还可以接下几招……大概。 看台下的人群蠢蠢欲动，但是最终也没有任何‘骑士’愿意上来挡在第二皇女的面前。 因为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第一皇女和第二皇女之间水火不容的关系。 与第二皇女不同，第一皇女不管是魔法还是剑术都是拔尖的。 她极有可能是帝国下一任继承人。 谁都愿意去讨好他们未来的女帝。 即便是看着女帝的绊脚石、她的亲妹妹死在这圆台上都在所不惜。 现在上台做第二皇女的‘骑士’的话，无疑会成为未来女帝的眼中钉。 所以，没有人愿意上来。 蠢蠢欲动的人群逐渐淡定下去。 所有人都墨守成规，没有呼喊和没有抵制，只是默默地看着这一幕。 索菲亚小小地抽了一口气。 他们上不上场，对她来说根本就无所谓。 她已经把全身的东西、乃至生命，都赌到了另外的地方去。 那就是她身后名叫洛宁的男人。 他会救她的，一定。 她是他在帝国唯一的情报源，没有任何消息能比从皇室的她口中更准确了。 不管他来到帝国是想要做什么。 他都不会舍得让她这枚棋子在还没有利用的情况下死去。 而舍身救己的她，将会在洛宁这里刷一波好感，并且还会让自己的姐姐注意到他。 这就是索菲亚的豪赌。 利用他，然后再被他利用…… 为了报复她的姐姐，这是她心甘情愿做的事情。 只是…… 在对手手中的那把剑火光暴涨的时候，感受到生命受到威胁的索菲亚突然有些害怕了。 她从没有用剑和谁比试过。 就像她对洛宁说的那样，她是个什么都不会的废物。 能握着剑站在洛宁的面前，已经是她鼓起的全部勇气了。 “咻——” 在那把铁剑带着破风声刺过来的时候，索菲亚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她下意识地抬起双手，连眼睛也害怕得闭上了。 533 是个小绿茶 洛宁确实想看看索菲亚这个女人想玩什么花样。 所以当那把剑朝索菲亚刺过去的时候，他并没有多余的动作。 他想看看，为了他、为了她自己的目的，这女人能做到什么程度。 事实证明，女人狠下心来都是极其可怕的。 索菲亚那点反应能力，根本就躲不开对手的剑。 剑刃冒着滚烫的红光，刺在了索菲亚的手臂上。 细嫩的手臂被划破，血液从当中流淌了出来。 第一剑是试探，对手在看索菲亚到底会有怎样的能力。 然而，索菲亚除了闭眼侧身以外，她什么都做不到。 甚至连举起锋利强大的武器挥一刀都做不到。 到底还是一位柔弱的少女。 她压根就不懂战斗。 “啧……” 此时洛宁的耐心已经耗光了。 特别是，看见娇弱的少女拿着剑站在自己的面前，替自己挡下这一击的时候，洛宁的心里莫名的烦躁。 不管她是不是在苦肉计，对洛宁来说也都无所谓了。 索菲亚确实不能死，她在洛宁这里还有利用价值。 更何况，他那位一度要将他置于死地的对手，本身就没有活的可能性了。 “哈、哈哈哈……” 看着被自己轻松刺伤第二皇女，男人狰狞地笑了出来。 这可是刺伤克洛塔尔帝国的皇室啊！ 在这世界上，也就他一个人能够做到啊！ 他不仅不会被判下谋君之罪，他甚至还会得到未来女帝的褒奖！ 男人变得愈发猖狂起来，眼中已经闪过了嗜血的光芒。 他双手握剑，举过头顶。 下一剑，他会劈在第二皇女的脑袋上。 再下一剑，他将会削掉躲在第二皇女身后、那位弱不禁风的少年的头颅！ 那把剑笔直地逼近过来，指向索菲亚的头顶。 索菲亚终于是在本能的危险下后退了半步。 她这半步，恰巧退到了洛宁的臂弯里去。 洛宁往前走了一步，伸出手，主动搂住了索菲亚的腰。 他带着索菲亚，身子转动了半圈。 对于杀昏了头的人来说，运动的轨迹极易被看破。 男人丝毫不转弯的攻击劈在了索菲亚原本所在的位置。 而这个时候的洛宁，已经带着索菲亚侧开了身体。 男人扑了一个空，踉跄了两步。 等他再次回头的时候，看见的是怀中抱妹的洛宁，以及悬浮在洛宁手边的魔法书。 魔法书的出现，让他心里咯噔了一下。 能掌握魔法书的魔法师，其能力已经远远超过他这位半吊子剑士了。 洛宁揪住了利维坦之歌的其中一页。 利维坦之歌想要自动翻页，翻到九阶大魔法的那一页上去。 但是洛宁不会让它丢出毁天灭地的九阶魔法。 他烦躁的一巴掌拍在利维坦之歌的书壳上。 还想要翻页的利维坦之歌瞬间就老实了。 洛宁这才不紧不慢地打开了其中一页火魔法。 与此同时，洛宁的对手已经重整旗鼓，带着发光的长剑再次挥了过来。 火光在洛宁的脑袋前舞出鲜艳的弧度。 下一秒。 “轰——！！！” 从地底冒出来的巨大火柱瞬间将男人的身体淹没。 只是短短两秒钟的时间，火柱消失。 而洛宁的面前，那位面露狰狞之色的男人也随之消失了。 只剩下了一点焦黑的灰尘。 ……这魔法的威力比洛宁想象的高了一些。 本以为只是简单的四阶魔法，结果这玩意直接把人给蒸发了。 像这种用魔法将对方消灭的做法，比用物理的剑刃将对手大卸八块能让洛宁更加容易接受一些。 洛宁的视线往上看了看，感到有些奇怪。 露台边上的女人目光沉重。 在洛宁出手的瞬间，他感觉到自己的头顶亮了一下。 第一女皇索菲娜，她已经将亮丽的长剑握在了手中。 那把附了魔法的长剑欲欲爆发，光剑就快要被挥舞下来了。 她是想要补刀、趁乱杀死索菲亚……还是说，是想救下索菲亚？ 洛宁一时间无法给出答案。 洛宁松开搂着索菲亚的手。 索菲亚在他怀里舒舒服服的，在他松开之后，又娇滴滴地转过身去，手臂害怕地抱在一起，胸口贴在洛宁的怀中。 “呜……” 这对她来说，这无疑是极好的机会。 她要在洛宁的怀中撒个娇。 明明……对于见惯了士兵百姓死亡的帝国皇室来说，她不应该有这种反应才对。 ……好作。 洛宁嘴角抽了抽。 这女人不仅是坏女人，而且还是个绿茶，段位极高。 洛宁可不会被她骗了。 索菲亚面色发白，身子轻轻地靠在洛宁的肩膀上。 瑟瑟发抖的身体看上去就像是真的在害怕。 洛宁也没推开她，而是再次看了一眼斜上方的位置。 第一皇女索菲娜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她手中的光剑已经收回去了。 台下的观众嘘唏声一片。 有人在感慨洛宁使用出来的强大火魔法，也有人在为这位大魔法师得罪了第一皇女这件事情而感到惊叹。 毫无例外的是，有所人都在抱着吃瓜看戏的心态。 洛宁淡淡地扫视了他们一眼，单手搂着索菲亚退下了圆台。 “获胜者……第三小队的洛宁！” 负责主持的裁判高声宣布了结果。 台下雅雀无声。 没有人胆敢在这个时候拍手称好，就连另外几只鸟笼里面的贵族都哑了声。 “……下面是第三小队的队长上台。” 裁判忽然意识到自己刚才高声宣布的语气带着一丝丝激动。 他害怕地缩着脖子，生怕得罪了高台上的第一皇女。 于是裁判官将语气缩小了几分，朝着洛宁刚才来时的那个方向叫人。 洛宁忽然在他面前停住了脚步。 “跟他说，第三小队的队长不用上台比试了。” 洛宁朝着怀中的女人，用半命令的语气开口道。 索菲亚反应不大，她好像已经沉溺在了洛宁温暖的怀抱中。 洛宁又用力捏了一下索菲亚的腰，提醒她。 “唔……” 索菲亚这才直起了身子，细细回想起洛宁刚才说的话。 从娇滴滴的声气转变到高雅漠然的语气，女人翻脸比翻书还快。 她朝着裁判官说道。 “第三小队的人，我接走了，他们的检阅直接跳过。” 虽然是无权无势的第二皇女，但她的命令就是帝国皇室的命令。 没有人会违背皇室的命令。 再加上，索菲亚那双忽然变得寒冷如霜的眼眸，让被命令的裁判官不寒而栗。 眼前这位皇女如果想要杀他，也不过是一句话的命令而已。 裁判官缩着脖子，连连点头。 “明、明白了……” 534 在我面前就别装了 洛宁和索菲亚一起，从昏暗的通道离开了角斗场。 在没人看着他们之后，洛宁自然而然地松开了手臂。 之所以要搂着索菲亚出来，单单是因为洛宁不爽那些看戏人的眼神罢了。 在场的所有观众都看见了，索菲亚在主动靠近洛宁。 替洛宁挡刀、之后还会害怕地缩在洛宁的怀中。 对他们来说，无论索菲亚和洛宁之间的关系到底如何，这都不影响他们看猴一样的眼神。 索菲亚在平民百姓中本身就没有威望和权势，在她倒贴给这个男人的时候，却还要被这个男人推开，那也太可怜了。 洛宁倒是不在意索菲亚可不可怜。 他就是纯纯不想让那些吃瓜群众看见他们想看的那一幕而已。 所以才这么淡定地，搂着索菲亚。 直到消失在他们的视野里之后，才松开手。 只是，洛宁这样的做法，在索菲亚的眼中夹杂着阵阵温暖。 在那一双双冰冷的注视中，也只有他的怀抱能给她带来所谓的希望。 她会抓住这唯一的希望，带着她脱离这黑暗的世界。 索菲亚轻轻地看了一眼身旁的男人。 男人松开了手，她也不介意。 金色高跟鞋迈着小小的碎步，她故意靠近洛宁的脚步，就是要和洛宁贴贴。 “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没必要再这样吧。” 洛宁冷着眸子看她。 目光忽略过索菲亚漂亮水灵的眼眸。 洛宁的视线最终停留在她被划破了一道伤口的手臂上。 索菲亚全然不在乎洛宁在说些什么，她朝自己的手臂吹了吹气。 幽凉的气体吹在伤口上，细小的风吹进发热的伤口表面。 刺骨的疼痛感让索菲亚的娇躯颤了颤，软到洛宁的怀里去。 “唔，好痛。” 其实那道伤口并不深，但是足足有五厘米的长度。 在索菲亚这身白净细腻的肌肤上，这条红色的伤口无疑是触目惊心的。 洛宁看着倒在他怀中的女人，对方娇软的模样让洛宁多少有些不适。 “起来。” “不呢~” 索菲亚故意把受了伤的肩膀压在洛宁的胸膛上，洛宁想抓住那只手臂把她推开。 但是看见那一条血淋淋的伤口之后，他又犹豫了。 索菲亚似乎看见了他犹豫的眼神，悄悄地笑了笑。 这是为他受的伤，替他挡下的这一刀，无疑成了索菲亚能够站在男人身旁的筹码。 果然，洛宁没有推开她。 索菲亚的嘴角轻微地上扬，形成了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 她偷笑的表情被洛宁看在眼里。 他简直搞不懂这个女人在想些什么。 就算是一种相互利用，但这种利用关系需要建立在双方平等的前提下。 洛宁可没有一丁点理由去听这个女人的命令。 “嘻嘻~~~” 感受到来自洛宁的目光，索菲亚开心地笑了起来。 她这次的笑容十分自然，能让人感觉到是发自肺腑的、少女的笑容。 这二皇女总是喜怒无常，让人完全捉摸不透。 有时候像个疯女人，有时候又是个傻白甜。 智商和情商在-100和100之间反复横跳。 洛宁完全不知道，哪一面的她才是真正的她。 “在我面前就不用装了。”洛宁叹了一口气。 “是吗？”索菲亚看着他。 她的异色瞳十分漂亮，笑起来的时候，嘴角甜甜的上扬。 “没有吧~~” 少女夹在一起的声音甜润得有些过分。 洛宁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开门见山的说： “我会继续利用你，但是你别想在我这里得到什么好处。” 索菲亚不觉得洛宁在说什么绝情的话。 她柔软的头发压在洛宁的肩头，脑袋轻轻地抬起，宛如月牙一样的笑眼轻轻地看着洛宁。 “我是心甘情愿的，从没想过要在你这里得到什么好处哦~” “是吗。” 这次轮到洛宁反问了。 他冰冷的脸上丝毫没有因为索菲亚的搔首弄姿而动容。 “是呀……”索菲亚点了点头。 她忽然沉默了。 随后又抬头，对洛宁说。 “万一，我是喜欢你呢？” 她眨了眨眼睛。 洛宁和这位坏女人无声地对视着。 “……” 洛宁冷笑了一声，加快脚步走到前方去。 “欸~你要带我去哪里呀。” 索菲亚紧紧地跟在他身后。 对索菲亚来说，她的计划已经大成功了。 姐姐已经注意到了洛宁这个‘大魔法师’，而洛宁也在她的引导下看见了她的姐姐、那位高傲的第一皇女。 现在，他们已经算得上是互相认识了。 等他们正式见面的日子也不远了。 到时候，到底是诡计多端的姐姐更胜一筹，还是这个带把的男人将这匹野狐狸驯服呢？ 索菲亚这辈子没什么大的愿望。 除了想让无时无刻都在试图害死她的血脉至亲早点去世以外，就是看见他们受到跟她一样的欺凌和折磨了。 只不过，为了实现自己的这一伟大愿望，她好像要付出很多…… 帝国的皇室是傲慢又狂妄的，索菲亚从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居然会对一个男人低声下气。 她甚至要做一条摇着尾巴的狗，纠缠在这个男人的身边。 她不会问这个男人的身份到底是什么。 毕竟问了对方也没义务回到她，所以她也就不自讨苦吃了。 而且，不管他是什么身份，索菲亚只需要知道他很强，强大到能让天使和恶魔都甘心臣服就够了。 在自然的规则中，任何生命都会被优秀的异性所吸引。 索菲亚很清楚现在洛宁对她的吸引力。 所以她不能算是骗了洛宁。 说不定，真的是喜欢他呢。 她都已经把所有的东西都赌在了这个男人的身上了。 对索菲亚而言，当她站在洛宁面前、出现在角斗场中央的时候，她就已经把自己的全部交了给洛宁。 “过来。” 洛宁并没有离开角斗场多远。 他来到了角斗场最外围，这里有一条走廊，走廊两边有一排休息用的石凳。 洛宁坐在了石凳上。 他还有一些事情要问索菲亚。 索菲亚十分乐意靠近洛宁，不用洛宁吩咐，她已经坐到了洛宁的腿上去。 洛宁扶着她的腰，把她推到一旁去坐着。 于是索菲亚优雅又乖巧地坐在她身旁，一双灵动的眼睛充满了光亮。 比起洛宁刚认识的那个索菲亚，此时的索菲亚没有了阴暗凶恶的感觉。 甚至给人一种从地底阴影里走出来、变成了阳光少女的错觉。 其实洛宁想问的问题是关于精灵的事情。 但是希芙琳到现在都还没有出来，洛宁只好先不急着开口。 他倒不用担心那只精灵，有拉兹在她身边，希芙琳至少不会出什么事情。 “你身上没药？” 两人尬坐在这里也不是事，洛宁看着索菲亚肩膀上的伤口问她。 索菲亚动了动圆润的肩膀：“没有，我身上不带这些东西。” 听她这么一说，洛宁才反应过来，那个平时守候在索菲亚身边的男仆今天居然不在场。 “你那魔龙仆人怎么没在你身旁？”他随口问道。 “她被我关起来了。”索菲亚语气温和，连眼神都温顺得像一只小猫咪。 “因为不赞同让我登台上场，所以被我关起来了。” 索菲亚轻声补充道。 她晃荡着双腿，蓬松的裙摆层层叠叠地搭在膝盖上。 像这样坐在露天的石凳上，对索菲亚来说是一种新鲜的体验。 在此之前，她所坐的椅子就只有帝国华贵的丝绸软凳。 洛宁无语地看着她，随后从自己的兜里，摸出来两瓶治疗药水。 他可不想让一位弱不禁风的女人为自己留下伤痕。 其实洛宁和索菲亚并没有什么苦大仇深。 无非就是索菲亚是个心机女，洛宁不大想跟她有牵扯罢了。 “这是……” 索菲亚接住小瓶子，眼睛亮了一下。 对现在的她来说，洛宁每一个‘关心’的举动，都能让她动容。 “谢谢。”她轻轻地点了点头。 现在这种状态下的索菲亚倒是和普通的少女没什么区别，她温柔又礼貌，看上去人畜无害的。 索菲亚晃悠晃悠手中的小瓶子，‘噗’一声，拔.掉了软木塞。 顿然间，一阵沁人肺腑的植物香气弥漫在四周。 洛宁拿出来的药水和市面上常规的治疗药水不同。 透明的瓶子里装着绿油油的粘稠液体。 看上去就像是一团团被碾碎的植物叶子。 制作工艺也是相当粗糙，只是把几种药草混合在一起压成泥而已，甚至都没有用过滤网过滤过。 “这种草药……” 索菲亚吸住了一口气，挺拔的胸脯又膨大了几分。 “你从哪里弄来的草药，我感觉好熟悉。” 看着手中绿色的小瓶子，索菲亚的思绪已经飘向了远方。 这种熟悉的气味，和她小时候经常用的治疗药水很像。 在母亲还活着的时候、索菲亚的姐姐还没那么坏的时候，索菲亚有过一段短暂又快乐的童年。 小时候的索菲亚相当调皮，身上经常会出现跌打损伤，那个时候，母亲总是会拿出一瓶像这样的草药涂抹在她受伤的部位。 这种草药十分神奇，不用任何魔法、也不用任何锅炉炼制，只是单纯的靠植物本身的疗效，就能迅速将伤口治愈。 索菲亚晃了晃脑袋，伸出一根手指，蘸取了一点药水在手上。 随后伸出粉嫩的小舌头舔了一口。 “唔……” 苦涩的味道让索菲亚闭上了眼睛。 535 撒娇的女人不一定有好命 “……这是外用的，不能口服。” 洛宁无语地看着她。 哪儿有人把治疗伤口的药水往嘴里塞的。 “好苦……” 再次睁眼的时候，索菲亚的眼睛又酸涩起来。 只不过，她这次不再是做给洛宁看的。 所以她侧开了脑袋，不着痕迹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这是让她十分熟悉的味道。 和她记忆里、小时候偷偷舔过的药水味道一模一样。 忽然就有一种魂牵梦萦的想念感。 她又是多么的想回到那个时候，有爱她的妈妈，还有温柔的姐姐宠她。 那段童年短暂却幸福，是她混沌的心灵深处，唯一的柔软了。 洛宁看她慢吞吞的，又是搓鼻子又是揉眼睛的，以为这家伙就是不想上药。 于是他把瓶子拿回来，倒出一小片，胡乱地涂抹在索菲亚的手臂上。 “嘶……好痛！” 伤口的刺痛感让索菲亚的眼睛变得更红了。 不过，这种药水的效果确实是显著。 只是一点点剂量，就能让结痂的伤口加速愈合。 不愧是希芙琳给他的精灵药水。 洛宁暗自感叹。 “忍一忍。” 他将手心压在索菲亚的手臂上，上下揉了揉。 索菲亚也不挣扎，乖乖地坐在那里。 或许是药水太过刺激的关系，索菲亚的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 她一点儿也不像表面上那么坚强，到底也是个娇气的少女。 洛宁就这么轻轻地看着她，直到两人的身旁靠近了一个身影。 “那个……洛宁队员？” 希芙琳躲在石柱的后面，朝洛宁探头探脑。 自己是不是打扰洛宁队员约会了？ 希芙琳暗自猜想道。 再看看洛宁身边那位正在默默抹眼泪的女人…… 不愧是他，连帝国的皇女都能弄哭。 这第二皇女明明在角斗场里被刺了一刀都不为所动，为什么在洛宁面前就能哭得梨花带雨的？ 以及这孤男寡女的氛围…… 希芙琳想到了很多种可能性。 “洛宁队员，我出来了……” 希芙琳又弱弱地叫了洛宁一声。 她多少有些腼腆和胆怯。 一来是觉得自己打扰了他们的温情，二来是，希芙琳作为精灵族，她在人类帝国的统治者面前，多少有些害怕。 尽管这个女人只是皇室的二皇女，但希芙琳觉得自己大概跟她聊不来。 “今天上半场的阅兵结束之后会分发午饭，我提前去把饭领了……两人份的，你要不要吃？” 希芙琳怯懦地伸出双手，在她手里还有用纸袋打包好的食物。 洛宁就这么看着她，嘴角抽了抽。 “……” 难怪他说希芙琳怎么这么慢，感情这家伙是去端饭了！ “我想尝尝。” 让希芙琳觉得意外的是，回应她的人竟然是这位高贵的帝国二皇女。 索菲亚揉了揉眼睛，把最后一点泪花擦拭干净之后，她回头看向希芙琳。 希芙琳颤巍巍的伸出手，从纸袋里拿出一块面包递出去。 想想又觉得这样不太好，她干脆把整个纸袋送到了皇女殿下的面前，任由皇女殿下自己挑选。 然而索菲亚却没有把东西接过来，只是垂着疼痛的手臂，用那双漂亮又湿润的眼睛看着洛宁。 “手臂…抬不起来。” “你喂我。” 她的模样楚楚可怜。 如果说，刚才的希芙琳还在猜想洛宁和皇女殿下之间的关系的话。 那么当她听见皇女殿下亲口承认之后，希芙琳觉得自己已经不用猜了。 阳光落在她莹绿色的头发上，绿得亮眼。 她还是不太理解人类的社会。 洛宁身边的女人竟然能做到每天不重样……而这种情况，在从古至今的精灵族里，是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三人就这么僵持了片刻。 洛宁拍了拍手，突然从石凳上站了起来。 “走了。” 他把希芙琳递过来的面包塞回希芙琳的怀中。 在他的命令下，索菲亚也不强行撒娇，只是温顺地跟在洛宁身后。 希芙琳疑惑地歪着脑袋。 怎么有一种，洛宁才是帝王，而索菲亚殿下是女仆的错觉？ “角斗场上方的那些房间，有没有一个是你的？” 洛宁朝索菲亚问道。 索菲亚轻轻点了点头，乖巧地回答他：“有。” 洛宁瞥了她一眼。 面对突然变得这么温柔可爱的索菲亚，洛宁不太能应付。 这家伙又在玩什么花招…… 在场的人除了他以外也就只有希芙琳和睡在希芙琳肩膀上的拉兹了。 索菲亚在她们的面前装绿茶能有什么好处？ 洛宁搞不懂女人的那些小心思。 但是当他把现在放在希芙琳的身上去之后，他恍惚间又明白了。 希芙琳眼神怨怨的，像个小怨妇一样看着洛宁。 她一直不能接受洛宁和异性走太近。 明明洛宁答应过她，帮她保守秘密。 所以一旦洛宁的身边出现关系亲密的人，希芙琳就会觉得难受。 这种感觉难以形容，就是觉得心里闷闷的。 可她为了自己的晚饭着想，偏偏还不敢对洛宁生气。 “站那里做什么。” 此时的洛宁已经和索菲亚走出十多米远了，希芙琳依旧是站在原地，傻愣愣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洛宁折返回来，一只手拉住了希芙琳纤细的胳膊。 “唔！” 希芙琳娇躯一颤。 “一会儿你去检查能让房间悬浮起来的装置或者魔法，如果有什么发现就告诉我，不要和索菲亚交流。”洛宁压低声音，小声道。 “我、我明白了……”希芙琳红着小脸认真点头。 忽然反应过来，洛宁这是在帮她找妈妈。 而她却一个人在这里闹别扭…… 拍了拍自己的脸蛋，希芙琳重新振作了起来。 “走吧走吧，我们出发！” “……你们想去鸟笼里看比试吗？” 索菲亚温驯地跟在洛宁的身后，然后轻声问他。 她在神情正常的时候，确实就是一个长得漂亮一些的、优雅的妙龄少女而已，脸上丰富的表情让她显得阳光了许多。 索菲亚温声道： “其实这场阅兵仪式没什么好看的，安排新兵比试的目的是为了让贵族和皇室挑选自己中意的士兵。为了博人眼球，任何人都可以在比试中胡作非为……所以这场阅兵仪式从一开始就不公平。” 索菲亚本人对这种场面没什么兴趣。 不过，如果洛宁坚持要去的话，她愿意带他去自己的房间。 “没事，带我上去看看。” “嗯……好。” 索菲亚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洛宁牵住少女的那只手。 她有些较真地往前走了一步，抱住了洛宁的其中一只胳膊。 “走这边。” 洛宁几乎是被她拖着往前走的，那只被控制住的手臂就这样挤在索菲亚柔软的怀抱里。 几人没走多远。 索菲亚带他们进了廊旁边其中一个小房间里。 房间的地上有一块黑色的石板，石板连通着上方的另一个石板，在那块石板的表面有一排精密复杂的按钮。 索菲亚站在按钮前，手指轻轻地点了几下。 类似于输入了一行密码。 随着清脆的‘滴’声响起。 洛宁三人脚底的黑色石板发出了强烈的光芒。 他低头，清楚地看见自己的脚下有一圈和他的鞋底差不多大小的魔法阵。 “……传送魔法？”他诧异道。 “是的，”索菲亚轻轻点头，“这种魔法能直接传送到指定的房——” 话音未落，索菲亚和希芙琳同时消失在洛宁的面前。 “……” 四周顿然安静下来。 洛宁看着空荡荡的房间，脸上的表情已经僵硬住了。 传送魔法在他这里压根就发动不了。 这让洛宁回想起了，因为无法乘坐‘电梯’，而在魔王城的魔王殿堂来来回回疯狂爬楼的经历。 他盯着那排稀奇古怪的按钮，着急地走了两步。 不是……明明有些魔法道具他是能够用的。 比如飞行魔毯和储物袋，这种东西都能在他的手里发挥作用。 怎么这么大一个传送设备还把他弄不走的？ 洛宁觉得这当中肯定是有某种规律。 斟酌片刻后，他决定拿这台一米多高的魔法道具再试一试。 他走到石板边上，上面密密麻麻的按钮看得他头皮发麻。 “滴……” 试着抬起手，指尖轻轻地触碰在其中一个按钮上。 让洛宁稍稍感到欣慰的是，按钮的提示竟然灯亮了。 也就是说，这台传送机器，他是能够操纵的。 于是他寻着索菲亚刚才的按钮顺序，胡乱点了两下，便开始原地等待。 片刻之后。 脚底浮现出一道白色的光芒。 魔法阵果然再次发动了。 下一秒，白光大涨。 双眼逐渐在光芒中聚焦，洛宁看到的是一个陌生的房间。 房间的装修过度奢靡。 与人类贵族普遍喜欢的金色调不同的是，这个房间还有大面积的红色。 华贵的红色天鹅绒沙发、酒红色的墙布……连地毯都是深红色的。 这种颜色除了让人觉得热情又优雅以外，还多了一分高级感。 可是，在洛宁的面前，女人的眼眸非但没有如火般的热情，反而冷得像一块千年寒冰。 ‘索菲亚’正坐在沙发上，身段高挑优雅，贴身的长裙将她凹凸有致的身材完美勾勒。 上一秒的她正在思索着什么，下一秒的她便察觉到了身前突然出现的男人。 冷冽的异色瞳轻轻眯了一下。 洛宁看见了女人眼中挟杂的怒意。 他有想过自己可能传送到其他的房间去。 但他没猜到能有这么巧。 居然直接来到了大皇女的房间。 536 走错了 “走错了。” 洛宁转身就要离开。 可是这个悬空的房间连一道门都没有，他根本就不知道应该往哪里走。 所以他从容不迫地往前走了两步，又折返了回来。 侧坐在软以上的女人只是看着他。 除了眼神相当冷冽以外，她并没有多余的动作。 洛宁稍稍环顾了一眼四周。 让他感到意外的是，这位大皇女的房间里，居然连半个人影都没有。 像索菲亚这种傻白甜都知道带一位魔龙仆人在身边，这位身份更加尊贵的帝国第一皇女，身边竟然没有携带卫兵和仆人。 是觉得这间房间有足够的安全性？ 还是说……她对自己的实力有足够的信心。 “你是怎么进来的？” 面对陌生男人私闯闺房，第一皇女并没有像普通少女那样娇滴滴的羞怒，而是十分平静的注视着洛宁。 除了柳眉微蹙、眼睛里藏着寒芒以外，她的‘大度’让洛宁倍感意外。 一般这种恶事做尽的‘反派’势力，掌权者都是暴君。 这第一女皇的在帝国的权势和威信之大，仅次于帝王一人。 可这个女人居然出奇的正常…… 反倒是给了洛宁一种城府很深的危险感觉。 “传送魔法弄错了。” “弄错了？” 大皇女的柳眉一挑，她坐起身来，修长的双腿交叠在一起。 “这上面的房间，没有对应的密码是上不来的……还是说，是索菲亚那头蠢驴把你丢上来了？” 女人一金一红的眯着眼睛，无声地注视着洛宁。 明明外貌和索菲亚极度相似，但大皇女和二皇女的性格却有天壤之别。 一个古灵精怪、又蠢又疯，另一个……理智得过分。 “这……” 洛宁仔细想了想，觉得还真有这种可能。 他一直都不太清楚索菲亚接近自己的目的是什么。 洛宁可不会天真的以为那个小绿茶泡他的目的只是所谓的‘喜欢’。 帝国大皇女和二皇女之间糟糕的关系可是家喻户晓的事情，洛宁猜想那个心机小绿茶很有可能是想利用他针对自己的姐姐。 “你靠近索菲亚的目的是什么？” 洛宁在脑海里细细想着目前的状况，第一皇女索菲娜已经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那个蠢女人很好骗，但是她一无所有，所以你还是尽早放弃你的念头吧。” 她的目光平静，连那一点点冷冽的锐利感也荡然无存，只是冷冷地告诉洛宁，像是在平静的诉说一件事实。 “你……在保护她？”洛宁大胆揣测。 “呵……” 索菲娜冷哼了一声，没有不屑和讥笑，她面不改色道： “我巴不得她死。你觉得呢？” 嘶…… 洛宁默默地吸了一口气。 这剧情不对啊。 对方好歹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洛宁在这大皇女的面前仅仅是会四阶魔法的火魔法师而已。 这种大魔法师在人类世界确实稀有，但是在帝国皇室的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以大皇女的身份地位，不管她是想保护自己的妹妹还是害死自己的妹妹，那都没有必要纡尊降贵、心平气和的和洛宁交流。 在洛宁私闯她闺房的时候，她非但没有第一时间把洛宁赶出去，甚至还‘慷慨’的回答洛宁的问题。 再加上她刚才那一句句口头劝说…… 洛宁都要开始怀疑这大皇女是不是一个相当温柔的人了。 他目光凝视着索菲娜的脸，企图从对方的表情中获得一些信息。 索菲娜的耐心并不多。 她站在洛宁的面前，高挑的身材足够和洛宁平视，算上高跟鞋的高度之后，甚至还比洛宁高出了两厘米。 “我再问一遍，你靠近那头蠢驴的目的是什么？” 她的眼神里终于多了一丝冰冷的杀意。 洛宁突然笑了一下。 他恍然大悟了。 “目的啊……倒也没什么目的。” “也就是骗点钱、玩弄玩弄感情，顺便在把二皇女殿下的一身清白笑纳了？”洛宁逐一举例道。 他的激将法用得恰到好处，大皇女的怒火瞬间就被点燃了，平静的脸上终于出现了动容。 她眉头一蹙，手中的光剑顿然显现。 锋利的光芒填满了整个房间，洛宁清楚地看见了她脸上的怒意。 她抬起手腕，将剑比划在洛宁的脖子前。 “开玩笑开玩笑，”洛宁连忙摆了摆手。 “我和二皇女殿下是真心相爱的。” “我爱她，她爱我，真的。”他突然认真道。 洛宁的面部表情掌握能力一直都是可以的。 所以索菲娜并没有在他的脸上发现什么异常。 很奇怪，她有试图用测试谎言的魔法看清男人的本质。 可是魔法对他起不了作用。 这个男人……大概不止四阶魔法师这么简单。 “油嘴滑舌……那头蠢驴竟然愿意为这种男人挡下一击。” 索菲娜仔细打量了洛宁一眼，随后收回了长剑，那把散发着冷光的长剑突兀消失在了她的手中。 洛宁基本可以确定了。 她在怕‘弄坏’妹妹的玩具。 二皇女身边的环境，以及她疯癫的性格，别说是恋人了，她估计连半个朋友都没有。 这种被长期囚禁在城堡里的孤独少女，她身边的每一个人对她来说，都是珍宝。 毫无疑问的是，无论洛宁的话里面几分掺假，当二皇女愿意张开双臂挡在这个男人面前的时候，就已经能看出来二皇女对他的在乎程度了。 所以，大皇女才会这般犹豫。 两人安静的看着彼此。 都在猜测对方的意图。 洛宁觉得自己的猜想应该八九不离十。 这位大皇女至少不是一个喜怒无常的人，所以她的举措应该很好猜。 不过，这些对洛宁来说都是无关紧要的，他现在更想要做的是套一点大皇女的情报。 第二皇女不知道的东西，这掌权的第一皇女极有可能知道。 只不过，以她对洛宁的戒备程度来看，这不是三言两语就能问出来的。 “加入新兵军营不是什么好事，你的资质不错，火系大魔法师和我的禁卫军属性吻合……” “你来我这里，我给你开十倍的报酬。” 她看着洛宁的眼睛，十分阔绰地说道。 霸道的帝国皇女根本不是在询问对方‘愿不愿意’。 她强势的语气不容置疑，没有给洛宁丝毫拒绝的空间。 “殿下是想挖墙脚？”洛宁笑着说道。 “这可让我苦恼了啊……你不一定开得出我想要的报酬。” 洛宁笑着审视她，目光从大皇女的身体上下逡巡了一圈。 女人身上的长裙完美贴合着身体轮廓，华丽的衣料里有金色的视线点缀，那些丝线在灯光下闪闪发光。 她的身材确实是极好的，成熟知性，举手投足间具有皇室高贵的气质。 “如果殿下是想收买我，利用我控制二皇女，那就大可不必了。” 洛宁脸不红心不快地说道：“我和二皇女殿下是真心相爱的。” 被委婉拒绝之后，大皇女也不恼。 她浅浅地笑了一下。 洛宁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个女人在笑。 她只是嘴角微微上扬，眼神却目露寒芒，一种皮笑肉不笑的感觉。 “那我只好用别的方法来控制你了。” 说罢，那把发光的长剑再次出现在她的手边。 那东西毫无征兆地出现，就好像是凭空变戏法一般变了出来。 洛宁恍惚间看见了剑柄上有细小的金线，那种细线在大皇女的裙子上满满都是。 光剑笔直地朝着洛宁挥过来。 但也许是洛宁见惯了天使的剑术，所以人类的剑术在他眼里根本排不上号。 又或者是，这位大皇女的剑术本身就很烂。 洛宁竟然毫不费劲地，轻轻一躲，就躲开了她的攻击。 “你……” 这一击落空，大皇女的目光变得有些惊讶。 “……嗯？” 洛宁抬起手腕，在他的手臂之间有类似于蜘蛛线一样的东西。 那些线同样是金色的，十分细小，如果不仔细看的话，还真难看出来。 “这是什么玩意？” 他拍了拍手，金色的丝线在接触他的时候，就好像是遇了水的棉花，紧绷的线段瞬间就绵软下来消失不见了。 女人不可思议地看着洛宁。 下一秒，她手臂一动，再次将光剑挥向了洛宁。 “……不要！！” 只是，在那一剑落下来之前，一个突然出现的身影挡在了两人的中间。 少女的身上带着阵阵芳香，蓬松的裙摆在转身的时候蹭到了洛宁的腿上。 第二皇女索菲亚张开了手臂，阻挡在了洛宁的身前。 电光火石之间，洛宁搂住了她的腰，将她抱在怀中跳开了半米。 而大皇女索菲娜也是迅速反应过来，将长剑错开了身位。 洛宁当然知道索菲娜是不会杀掉自己的妹妹的。 毕竟对方但凡有这种想法，以索菲亚那个性格，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他之所以抱着索菲亚躲开，无非就是为了证实刚才那句‘我们是真心相爱’的这句话。 只可惜，索菲亚是个笨女人，她和洛宁的脑回路根本就不一样。 “姐姐，你对他做什么了。” 二皇女凶恶的目光就好像一只即将发飙的小猫。 她这飙升的演技，连洛宁都要开始怀疑她是不是在真心担心自己了。 “如果你把他玩坏的话，我是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她冷冷地说道。 洛宁：“……” 上一秒还在大肆宣称自己是‘真心相爱’的洛宁，突然就有一种招了个猪队友的感觉。 522 你能不能把她收了 大章 “我对你这个小废物身边的人没兴趣。” 索菲娜冷笑了一声。 她的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洛宁，亦是一种警告，也是一种无声的威胁。 洛宁挪了两步，默默地站在索菲亚的身后去。 索菲亚和索菲娜面对面站着的时候，两人极度相似的外貌就像是镜面一样反射着彼此。 可惜因为高跟鞋的长度关系，索菲亚比她的姐姐矮了几厘米。 她倔强地抬起下巴，脸上带着浓浓的笑意，昂着头对大皇女说道。 “这可是我费劲千辛万苦找来的男宠……如果姐姐喜欢的话，借给姐姐玩两天也不是不行。” 她说完，甚至还拽住洛宁的胳膊，将洛宁牵到自己的面前来，面对自己的姐姐。 “…………” 洛宁现在已经彻底放弃挣扎了。 就有点儿后悔说出那句‘真心相爱’。 “是吗。男宠？” 大皇女似笑非笑地注视着洛宁。 “是哦~~”索菲亚点头。 “连自身安危都无法确保，还在玩什么无聊的过家家游戏……我亲爱的妹妹，你还活在你的童话乡里吗？” “我的童话乡不是早就被你毁掉了吗，姐姐？” 索菲亚温柔地反驳道，连脸上的笑容也是甜甜的。 大皇女冷静地看着她，最后在脸上化出一抹嘲讽的讥笑。 她坐回了柔软的丝绸椅子上，修长的双腿交叠在一起。 “珍惜你这捡来的狗命，带着你的男宠，滚吧。” 女人充满讥讽的声音回荡在这不大的空间里。 明明她在单独面对洛宁的时候，还是一副冷静又理智的模样，但是在二皇女的面前，她又有些感情用事了。 索菲亚也是见惯了自己姐姐的态度，所以她一点儿也不介意。 “姐姐真的不想带回去玩几天吗？”她有些惋惜道。 “在我把剑抽出来杀掉你之前，赶紧滚。” “好吧……我走就是了。” 索菲亚甜甜的笑容终于平淡下来，她轻轻叹了一口气，拉住了洛宁的胳膊。 “走吧。” 她垂头丧气的，带着洛宁走到了房间的一角。 这里有一排与刚才的传送阵十分相似的圆形按钮。 “我来。” 洛宁率先伸出手，挡在索菲亚的面前。 索菲亚抬起漂亮的眼眸，奇怪地看着洛宁。 “怎么按，教我。”洛宁认真道。 现在还不能确保这传送道具的触发是因为索菲亚的手脚。 万一使用这种道具的前提是洛宁自己手动操作，那一会儿他又会被留在原地罚站。 洛宁不愿意和大皇女相处。 他感觉这个女人和她妹妹一样，也是个阴晴不定的人。 不愧是两姐妹，连这性格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先按这个，然后再按这个。” 索菲亚抓住洛宁的手，轻轻地触碰在其中两个按钮上。 少女的酥胸压在洛宁的肩头，蓬松的裙摆将洛宁的腿裹了一圈。 两人突然拉进的距离让索菲亚心跳不由得加快，隔壁坐在沙发上的索菲娜全程观察着她的脸色。 “……最后再按下这个就好了。” 这还是索菲亚第一次主动触碰洛宁的手，而且还是这么正大光明的握着。 她摁下洛宁的食指，随着‘滴’的一声，魔法阵发动了。 在离开之前，洛宁特意多看了大皇女索菲娜的位置。 她看向洛宁的目光像是藏了一片锋利的刀，眼神锐利得要把洛宁给抹脖子了。 不就是占了她妹妹的便宜吗。 倒也不至于吧…… 洛宁暗自在想。 在消失的那一刻，他忽然笑了一下，在索菲娜的注视下，他抬手搂住了索菲亚的腰。 然后用力的往怀里一搂。 索菲亚猝不及防地抬头，柔软的身躯尽数趴在洛宁的胸膛上，连脸颊都染上了一层绯红。 “……你！！” 在那位大皇女炸毛作起之前，洛宁已经安然离开了原地。 再次睁眼的时候，洛宁发现自己返回的地方并不是地面。 他依旧在天上。 不过，这次是在这位小皇女的房间里。 索菲亚的房间明显比她姐姐的房间更有少女感，四处都是粉红色，墙上还沾满了蝴蝶小花。 “……你们跑哪去了。” 希芙琳目光幽幽的，她站在洛宁面前，手上还戴着一双白手套。 她的视线最后停留在洛宁搂着索菲亚的那只手上，小声嘀咕道： “怎么这么半天才到……” 洛宁环顾了一圈周围，朝希芙琳使了一个眼色，试图询问她情况怎么样。 希芙琳摇了摇头。 看样子是没有查到精灵女皇的下落，也没有找到她的金粉。 洛宁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看来是白折腾了一圈。 唯一的收获大概就是帝国两位皇女姐妹之间微妙的关系了。 “还搂着呢……” 希芙琳语气多有不满。 但是又不能拿洛宁怎么样，最后也只能轻哼一声，戴着手套继续查看索菲亚的房间。 索菲亚一点儿也不介意自己的房间被那个陌生的少女翻找。 因为这是洛宁特别要求的，所以她毫不犹豫地就同意了。 更何况，她现在的心思根本就不在这个上面。 当她被洛宁搂着的时候，胸口下的小鹿在扑通扑通的乱撞。 索菲亚根本没有和异性接触的经历，身边唯一的男仆还是用母龙改造的。 这种心慌的感觉让她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但是，这种感觉并不赖。 “欸…你要去哪……” 索菲亚还沉浸在洛宁的怀抱中呢，当洛宁突然失去兴趣松开她的时候，她的身体一空，目光迫切地看着洛宁。 “这里的风景针不错。” 洛宁来到露天的窗台前。 开阔的视野能将窗外的景象一览无遗。 黑漆漆的人头层层叠叠，人潮涌动着，在高声呼喊着。 洛宁低头看去，看见圆台中央的士兵正手拿长枪，在观众席呼喊声的怂恿下，一次接着一次，将长枪刺进战败者的手臂中。 由于距离很近，视线和角度都十分良好，洛宁甚至能看见地上那人皮开肉绽的伤口。 他眉头一皱，还是觉得有些不适应。 “不进来坐坐吗。” 索菲亚坐在屋内的软椅上，拍了拍身旁的空位。 她的座垫和大皇女酒红色的丝绸截然不同，粉色的蕾丝边多少是有些幼稚了。 洛宁走了过去，随口问道。 “你刚真想把我送给你姐啊？” “怎么能说是‘送’呢……” 索菲亚的眸子弯成了小月亮。 她在果盘里摘了两颗葡萄，剥了皮，喂给洛宁。 “如果你是我的人，我确实可以用‘送’这个词，但现在的情况是，你不是我的呀……” 见洛宁对自己手里的食物没兴趣，她也不自讨苦吃，慢慢地将那颗晶莹的葡萄含进嘴里。 “你觉得我姐姐怎么样？”索菲亚咬着葡萄说。 洛宁觉得好笑。 他一次就看明白了索菲娜的动机，可作为索菲娜妹妹的索菲亚，这么多年了，却丝毫没有察觉过这件事情。 就像她姐姐说的那样，她是个笨女人，是头蠢驴。 “你觉得你姐姐怎么样？”洛宁反问道。 “还能怎样，绿茶贱皮子，她想弄死我，我也想弄死她，就是这么简单。” “是吗？” “难道不是吗？” 索菲亚看着洛宁的眼睛，继续说道： “我比你了解她。” “哦。” 洛宁耸了耸肩，没有再说什么。 这两姐妹的恩怨他可没兴趣插手。 看着索菲亚这个自以为是的笨女人被闷在鼓里也挺好的。 无知对她来说或许是最大的保护。 “希芙琳。” “干嘛啦！！” 希芙琳还在仔仔细细地翻找房间里的机关。 她做苦力就算了，还要在一旁吃洛宁撒的狗粮。 希芙琳早就觉得不满了。 “过来吃水果。” “欸，你有这么好吗……” 希芙琳坚持不敢相信，洛宁竟然主动要给她食物吃。 作为习惯了伸手向洛宁乞讨的她，无疑是意外之喜。 “不吃白不吃，吃皇家的东西，别客气。” 洛宁大大方方地把果盘端给希芙琳，希芙琳绿色的眼睛闪闪发光。 “这些都是我的吗……咕呜……你不会在里面下了药然后要对我这样那样吧……” “我对你这样那样还需要下药？” “唔……也是。” 联想到自己碰到洛宁就会出现强烈的身体反应，这种反应可比药物的作用猛烈多了，希芙琳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帝国皇室新鲜供应的水果比希芙琳在市面上购买的地摊货好吃太多。 她吃得幸福地眯起眼睛。 “你们之间是什么关系？” 索菲亚安静地坐在身旁看着，这个时候的她出奇的是个正常人。 “我和他啊……” 希芙琳咽下嘴里的汁液。 “我是要饭的。” “她是我队长。” “？” 两人截然不同的回答把索菲亚整不会了。 希芙琳率先示弱，解释道。 “我、我确实是他的队长……我们是新兵阵营第三小队的……” “第三小队么……”索菲亚点了点头，随后又把视线看向洛宁。 “你真打算参兵入伍？” “不然呢？来都来了。” 洛宁摘了颗葡萄丢嘴里，没剥皮，怪酸的。 “我给你剥，我给你剥！” 希芙琳自告奋勇地举手。 难得能让她逮住这样的机会，希芙琳觉得自己再不努力的话，就在洛宁这里彻底没戏了。 “……这是帝国今年最后一次征兵，姐姐亲自下达了任务，我感觉……这次的新兵队伍只会有去无回。”索菲亚轻声道。 “你的意思是说，往年帝国的新兵失踪都和你姐的任务有关？” “我不知道，父亲突然不管事了，姐姐又在暗中和贵族拉帮结派，我总感觉……会有大事发生。” 索菲亚抓着自己的裙角左右扇动。 她沉思了片刻，又说。 “昨天你问我父亲是不是生了什么病，我后来仔细想了想……他的身体确实一天不如一天了。” “但是他身边的治疗团队是帝国上下最顶尖的，身体但凡出现状况将会第一时间根治……并且，他也没有到达大限将至的年龄。” “我现在明白过来了，想要让我那个暴君父亲去世的人，整个皇室除了我以外还会有别人……我的姐姐，那个女人为了得到王位登基，做出再可怕的事情都不为过。” “除掉父亲接下来再除掉我，她就是克洛塔尔帝国皇室血脉的唯一继承人。” 索菲亚紧紧地攥住手里的布料，目光也变得寒冷起来。 只是她眼中的寒芒并不成熟，多少带点不屈倔强。 “所以，你昨天问我的那个问题，我猜想的答案是……我父亲的病可能出自我姐姐的手。她买通了贵族大臣、甚至是我父亲身边的牧师。” “当今帝王已经老了，更朝换代是迟早的事情……姐姐作为顺位继承人，所有贵族都想要巴结她，她想要做到那些事情并不难。” “原来是这样。” 洛宁装作是恍然大悟，缓缓地点了点头。 突然感觉这位小皇女其实也不傻。 至少她的逻辑是在线的。 “所以……你直接去找我姐姐吧，问她的话，你可以知道更多。”索菲亚最后还是抛出了陷阱。 “不去。” 洛宁的回答干脆利落。 “为什么不去啊……” 索菲亚猛然抬头，对洛宁的回答倍感意外。 她都那么循循善诱了，这个男人……这么就不上道呢。 “为什么要去，你就是想把我送到你姐姐身边是吧？” “话也不能这么说……” “你直接说你想干什么吧，没必要在我这里弯弯绕绕啊，我亲爱的小皇女。” 其实洛宁多少有些知道索菲亚的目的了。 但他没想索菲亚竟然能这么直白的讲出来。 “你能不能把她干了。” 洛宁：“？” “……我只是想看看她吃瘪的样子。” “摧毁她的势力，然后践踏她洁身自好的身子，这就是我想看到的结果。” “那不行。” “为什么啊！” 被洛宁三番五次地拒绝，索菲亚彻底急了。 “你想知道的秘密十有八九都在她的手里，你直接去会会她不行吗！！” “确实，我想知道的东西极有可能在她那里，但也不能百分之百确定不是吗。可如果我寻着新兵的队伍找下去，我就能百分之百知道我想要的答案……” “所以我为什么要去冒这个险呢？” “我来帝国是收集信息的，而不是为了制造混乱，现在让帝国上下乱起来的话，对我的后续工作很不利……所以，你放弃你的想法吧，小皇女。” “那你就不怕我……”索菲亚欲言又止。 “怕你什么？”洛宁目光平静。 “你不跟我合作的话，你就不怕我把你的秘密告诉她吗……” “我为什么要怕？我手里也有她的秘密啊。” 洛宁莞尔一笑。 他淡淡的笑眼让索菲亚有些害怕。 “而且，把我的事情说出去……你敢吗？” 洛宁挑起她耳边的金发，在手指间绕了一圈。 他冷静而又深黑的眼眸让索菲亚想起了那个随随便便丢出大魔法、不动声色地将一众士兵化为灰烬的洛宁。 少女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身躯害怕得颤抖起来，双膝不由自主地夹在了一起，低头认错道： “对不起……我下次……不会这么说了……” 希芙琳人设图 内容正在手打中，请在10-30分后重新进入阅读，如果还是没有正常内容，请点击右上角的问题反馈，我们会第一时间处理！ 538 调戏男宠是应该的吧 和索菲亚这个蠢女人沟通起来还是太费劲了。 跟她聊十句话，洛宁拿不到半句有用的信息。 至于大皇女那边，爱咋咋的，洛宁倒是不打算管。 如果她真的能除掉克洛塔尔帝国现任贪婪的暴君，这对洛宁和他身后的整个魔族都是一件好事。 吃掉希芙琳投喂过来的最后一点水果，洛宁便不再停留了。 “你要走了啊。” 索菲亚还有几分不舍的样子，那双漂亮的异色瞳眼巴巴的望着洛宁离开。 “你走了，我又要一个人被关在城堡里了……” “不然呢，你还指望我把你带走？”洛宁回头看她。 “当然指望啊……” “我在这座城堡里随时可能丧命，如果能跟着你的话，倒是一条出路……” 索菲亚发动她为数不多的脑筋，认真想了想。 确实是这么一回事，如果自己被他掳走的话，起码不用再过提心吊胆的日子了。 只可惜，她没有让洛宁答应的筹码。 手臂上唯一一处为了他留下的伤痕，已经在药水的治疗下痊愈了。 “你好好呆在这里，有什么事情我会来找你。” 洛宁穿上风衣，将兜帽立起来戴好。 楼外的阅兵仪式已经结束了，他现在要尽快返回队伍。 “回去了，希芙琳。” 他不由分说地抓住希芙琳的手腕。 正在埋头猛吃的希芙琳‘嗯唔’了一声，被洛宁拽着往前走。 洛宁没走两步又在传送台前停下了脚步。 这复杂的传送魔导具，洛宁用是会用了，可是通往楼下的按钮密码…… “你带我下去。”他朝长椅上的女人问道。 索菲亚正在依依不舍地目送他，听他这么一说，眼睛一亮，立马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走吧~阅兵结束后会有一场庆典仪式，我带你去。” 刚被洛宁甩脱的牛皮糖又一次黏了上来。 索菲亚带着洛宁回到地面。 小皇女高傲地挺胸抬头，抱着洛宁的手臂走出角斗场。 尽管身周的臣民对她没有几分敬畏，只是用着看戏、看小丑的眼神看着她，但她丝毫不觉得介意。 “皇女殿下！！” 远远的，洛宁看见一道身影从远处奔涌而来。 那人速度极快，在来到索菲亚的面前之后‘噗通’一声下跪，几乎是用膝盖刹住了车。 “皇女殿下，听说您受伤了！！您没事吧！！” 来人是索菲亚的男仆帕斯纳，他平时一丝不苟的穿着在此刻显得有几分潦草，一头奶奶灰的长发乱糟糟的。 在帕斯纳想要上前查看索菲亚伤势的时候，索菲亚悄然一个转身，躲到了洛宁的身后去。 “你退下吧，帕斯纳，我有新的男宠了。” “……什么？！” 帕斯纳大跌眼镜，本就挂在鼻头要落下来的金丝边眼镜框直接掉了下来。 他深知洛宁的危险程度。 能轻而易举拿出魔龙王角笛的男人，这已经非同小可了。 “去去去，一边去。” 索菲亚相当嫌弃地把自己的随从踢开。 她倒不是喜新厌旧，洛宁也就只有在这种时候能扮演她的‘男宠’，她对此还是十分珍惜的。 双手牢牢地挽住洛宁，索菲亚甚至还能肆无忌惮地捏了一下洛宁的脸。 洛宁不会拒绝她。她对此相当有底气。 果不出所料的是，洛宁只是轻轻看了她一眼，便默不作声地跟着她一起前进。 “前面就到了，你要抓紧我哦~~” 索菲亚胆子又肥了几圈，双眼也笑得眯了起来。 在她举起盾牌出现在洛宁身边的那一刻起，他们两人的关系就相当于是在所有人的面前公开了。 除了小皇女的‘男宠’，洛宁拿不出别的身份出来解释。 对这位性格乖张、总是让人捉摸不透的小皇女来说，身边多一位男宠完全合情合理。 洛宁也是想到了这一点，所以他也就不挣扎了。 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个程度，想要继续在军队里混下去，洛宁也只能将‘小皇女的男宠’身份坐实。 这小皇女蠢是蠢，但她居然能想到这一点上…… 洛宁只觉得这女人有八百个心眼。 “欸，到了……”希芙琳感慨了一声。 前方的视野平整开阔，索菲亚口中的庆典无非就是篝火晚会。 在帝国主城这块寸土寸金的地方，也就只有角斗场这种郊区的旁边会有这么大一块空地了。 新兵们围着篝火团团坐。 有人在劫后余生，有人在大肆谈论自己刚才的精彩表演。 他们的身后有一排铁锅，锅里炖着大鱼大肉，士兵们喝着酒吃着肉，脸颊在火焰的照映下红润光泽。 “这就是所谓的‘断头饭’吗。” 希芙琳看着那些咕噜冒泡的大锅，可能是皇室的果盘吃多了，她这会儿并没有什么食欲。 “‘断头饭’？”索菲亚为这个词感到新奇。 “我也是听队伍里的老兵说的……也不怕被皇女殿下您知道。其实大伙儿都知道吃了这一顿饭就意味着加入了帝国军团，也意味着……随时会准备赴死。” 希芙琳绿色的眼眸看着篝火周边载歌载舞的人群。 她不理解为什么在明知道会出事的情况下，他们还是会选择加入军团。 但在人类世界生存的这一个多月里，至少让她明白了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人光活着就已经拼尽全力了。 所以……或许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处吧。 “真的会有人，愿意守护自己的国家的疆土，连生命都愿意搭上吗……”希芙琳倍感不解。 她的话倒是让索菲亚有几分动容。 “会有吧……” 她捏了捏拳头，洛宁被她涂了指甲油的手指掐得肉痛。 “但是，为这种地方献上生命……不值得。” “克洛塔尔帝国不值得他们这么做，这腐朽的帝国连根基都是烂的。” 希芙琳看见了二皇女眼睛里燃烧的篝火。她还是有些不能理解： “欸？皇女殿下不是帝国的皇室吗，为什么会这么说自己的国家呢……” 索菲亚摇了摇头，并没有多说： “我不喜欢这里。” “哦……好吧。”希芙琳只好乖乖闭嘴。 洛宁稍稍看了索菲亚一眼。 虽然这女人不是当君主的料，但她至少是清醒的。 如果她能坐上皇位的话，帝国的百姓会很幸福。 可惜，她并不能服众。 以克洛塔尔帝国的构造来看，单单凭借平民百姓的拥戴，并不能让帝王坐稳位置，这个国家的贵族和大臣也同样重要，但凡有一方不服帝王的统治，那就又会是一场血与雨的风暴。 “我想吃那个。” 索菲亚抓住洛宁的胳膊抬手，手指笔直地指向那一排大铁锅旁的木桶上。 堆积在那里的木桶有人那么高，从里面倾洒出来的黄色液体来看，那玩意八成是酒。 “换一个吧，皇女殿下。” 洛宁把她抬起来的手给压了下去。 他可不想影逝二度。 上一个喝酒壮胆把他翻来覆去折腾了一夜的女人，今早才回去呢。 谁知道这位矫情做作的小绿茶喝了酒之后又会借酒劲做出什么事情来。 “但是我就想喝……” “我去给你盛点食物来，你在这里等我，皇女殿下。” 洛宁朝她笑了一下，直接打断了她的诉求，丢下她就去装食物了。 索菲亚现在虽然能利用她和洛宁的身份差，做出一些平时没胆子做的事情，但也不敢做得太过分。 只能眼睁睁看着洛宁给她端了一盘黏糊糊的食物过来。 “这是什么……” 索菲亚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黄不拉几的东西。 在此之前，她都在皇宫里吃着精细又优雅的食物，可从没有过这么粗糙的。 洛宁回答她：“咖喱和面包块。” “咖喱是长这样吗……”索菲亚埋头去看。 在她的印象里，咖喱就是裹着一层淡黄色液体的牛头块。 但是洛宁手中的咖喱却全是土豆泥。 “喂我吧。” 她也不去想了，双手优雅地压下裙摆，照着士兵们的模样坐在地上。 地面上有很多让她讨厌的灰尘和泥土，但是现在的索菲亚并不在意这些。 双腿轻轻侧着，索菲亚的眼睛万般期待地看着洛宁。 一同看着洛宁的还有不远处篝火旁边的新兵。 他们已经注意到了小皇女的到来。 这是他们短时间内第二次见到帝国皇室的人，惊讶的同时又有些好奇。 洛宁甚至隐隐听见他们在讨论着什么：‘年纪轻轻吃软饭’、‘半夜溜进城堡里爬床’、‘用男色诱惑情窦初开的少女’…… 洛宁越听越离谱，索菲亚越听越开心。 他嘴角抽了抽，最后还是蹲下来，用勺子舀了一勺喂在她嘴前。 索菲亚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然后伸出粉嫩的小舌头，舔了一口。 “呜~好烫哦！” 洛宁：“……” 他吹了两口气，再次递了过去。 索菲亚还是摇了摇头： “我不喜欢吃上面的洋葱块，帮我弄下来吧。” 洛宁：“我只有一个勺子，弄不了。” “嗯…确实呢……用手也不太卫生，那你用嘴吧，把表面那两块洋葱含走。” 身为皇女，索菲亚确实很擅长命令人。 她其实已经很收敛了，却还是想要趁着这个机会调戏洛宁。 洛宁自然是不从的。 他可不想和这个小绿茶用同一个勺子，能耐着性子亲手为她食物已经是极限。 两人互相看着彼此。索菲亚的眼睛里擒着笑，洛宁则是沉默地看着她。 大概僵持了几秒，洛宁听见‘啊呜’的一声。 “神、洛宁大人，这个好好吃啊！！” 拉兹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 她闻着饭香，一口把洛宁的勺子含在了嘴里。 索菲亚一愣。 这可是洛宁第一次喂她吃东西，并且是她好不容易争取到的。 她抓起这位小女孩的衣领，猛地一顿抖动。 “你给我吐出来啊！！！” 539 精灵的魔法 “晚安，殿下。” 洛宁站在城堡的门外，目送索菲亚进门。 索菲亚还有些念念不舍。 没有走多少步，她又优雅地提裙转了半个圈，面朝向洛宁。 “成为帝国正式军之后，你就是帝国的人了，所以你也算是我的人了呢……” “军队的首次任务要小心，一定要注意安全……还有，早点回来找我哦~”索菲亚甜甜的笑了一下。 “嗯，我会的，殿下。”洛宁温和点头。 会个屁。 要不是周围还有人看着，他现在都懒得搭理这小皇女。 “走了，亲爱的~~” 索菲亚今晚可开心了，好像从没有过那么开心过。 每当看见洛宁欲言又止，被自己调戏后却又强装淡定的模样，索菲亚就开心得不得了。 尽管她知道，这么做或许会招惹洛宁，她以后将会为今晚的事情付出惨痛的代价。 可是她正在玩闹的兴头上，才不会顾虑那么多。 两步小跑过来，索菲亚的高跟鞋在地上踏出清脆的声音。 “离别吻，亲这里。” 索菲亚的要求并不过分，她只是指了指自己的脸颊。 洛宁看着近在咫尺的细腻肌肤，嘴唇动了动，什么也没说。 他什么都没做，均匀的呼吸吹在索菲亚的脸上。 索菲亚知道自己大概是玩过火了，可她就是想得寸进尺。 于是她把脸颊主动往前靠了靠，在洛宁的嘴唇上印下一个痕迹。 然后心满意足地笑了笑。 “回去咯~~一路平安！” 挥手告别之后，小皇女的身影终于是消失在了那扇门里。 洛宁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总算是把这女人给送走了。 太够折腾人了。 他转身就走，这种地方他是一秒也待不下去了。 “真好啊……” 希芙琳弱弱地在洛宁的耳边嘀咕道。 那双莹绿色的眸子流露出羡慕的神情，精灵族长长的耳朵在月色下有些透明。 “我也想这样。”她说道。 “你想哪样？” “就是……” 希芙琳想说点什么，但当他看见洛宁那双几乎没有耐心的眼神之后，又乖巧地闭嘴了。 “没事没事……” 希芙琳暗自撅了撅嘴。 不就是皇女吗，她母亲还是女皇呢。 精灵的女皇怎么也不会比人类的皇女等级低吧。 要这么说的话，她还是关系户呢…… 等找到妈妈之后，一定要翻身做主人！ 希芙琳捏住小拳头，暗自发誓。 “……话说，你看见那个男人了嘛。”希芙琳问道。 “哪个男人？”洛宁侧头看她。 “就是索菲亚皇女身旁的那个随从啊。” “他怎么了？”洛宁明知故问。 希芙琳沉思了片刻：“那家伙，那个叫帕斯纳的人，本体根本不是人类，而是魔族，而且性别也有问题……” “这你都能看出来？” 让洛宁感到意外的是，连洛宁自己都需要多次触碰才能发现的异常，希芙琳居然只是远远的看一眼就能察觉到。 而且，她的分析还十分精准，甚至连种族和原本的性别都能看出来。 “哼哼，我当然能看出来啊~” 希芙琳骄傲地挺起饱满的胸脯： “这种是一种身体改造，我也会。” “你会？” “会啊~~” 洛宁好像对这件事情十分感兴趣，希芙琳嘿嘿一笑，开始嘚瑟起来。 “我们精灵很擅长这种魔法的好不好，这种魔法可以改造生物、操控生物、然后为我们所用~！” “……你们还擅长这个？” 洛宁听得出神。 改造生物，操控生物…… 这东西听上去，怎么和傀儡魔法一样。 但是洛宁不记得他有给精灵族写下这种设定啊。 这种混沌邪恶的东西，怎么会用到纯粹完美的精灵身上。 “你不是知识渊博嘛，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呢！” 洛宁这段时间给希芙琳的感觉就是一个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甚至还十分了解她们精灵族的神秘男人。 可是这家伙居然连这种事情都不知道？ “谁教你们的？” “啊……？” 洛宁突然的问题让希芙琳懵了一下。 “谁教你们那些魔法的……原始的精灵族，不会操控生命吧。” 虽然是在用疑问句，但是洛宁的语气却十分肯定。 他确定以及肯定，精灵族擅长操控的是自然、甚至是天气……可是操控生命这种魔法，至少不是他给予她们的。 既然不是来自创世神之手，那就只有可能是受到他人的影响，或者是被人传授的能力。 “这个……我也不知道哇，我从出身的时候起就知道有这种魔法了……” “你示范一个看看。” 洛宁把怀里睡着的拉兹提起来：“对她使用。” 他倒是想见识见识，希芙琳口中所谓的‘操控生物’是什么样子的。 “……欸？” 希芙琳好像不太情愿的样子。 她慢吞吞地从兜里摸出一把很短的魔法杖，然后象征性挥了一下，坦然道： “……其实，我不会。” 洛宁无语地看着她。 希芙琳嘟着粉嫩的小嘴，有些委屈： “人家就是不会嘛…人家只会射射箭这样子……” “不过，你没有说错，我们种族并不是先天就会这种魔法，需要高强度的后天学习才行。” “而且，这种魔法也就是在我诞生前没多久才流行起来的，确实是有人教我们这种魔法，但具体是谁做的，那我就不知道了，也没有精灵给我讲过……” 希芙琳说得倒是轻松，但是洛宁却听得一脸严肃。 他记得希芙琳给他说过，她的年龄是八百岁。 在她诞生前没多久，精灵学会了操控生物的魔法。 也是在她刚诞生的时候，她的母亲消失了。 同样也是八百年前，魔族的魔素逐渐衰退，天空中频繁降落收割生命的黑色雨水。 这个世界的故事线，八百年前，是洛宁停笔的时候。 在他停笔的时候，这个世界潜移默化发生了改变，一切都脱离了正轨。 洛宁忽然有一种大胆的猜测…… 八百年前，有人出现在这个世界。 TA教会了精灵使用操控生命的魔法、给了光之神指引。 那个人就是光之神口中说的‘同伴’。 而祂这么做，并不是单纯的针对魔族，祂是在针对洛宁。 针对洛宁这个本该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创世神’…… 用光之神的话来说，那就是，创世神这一最高神位的出现打破了神明之间的均衡，想要除掉创世神的神还有很多。 可是光之神却孤军奋战，直到最后被洛宁杀死，她口中所谓的‘同伴’也没有出现。 所以那个人的目的是什么？ 洛宁甚至连祂的神祇类别都不知道。 是风神、火神、海神、森林神，还是什么乱七八糟神？ 洛宁从不知道这个世界有哪些神，毕竟他书里可没有关于神明的设定。 “嘶……” 洛宁忽然有些头痛。 “怎么了嘛？”希芙琳侧头看着他，有些担忧。 “没事。”洛宁摇头。 他刚才的一切猜想都要建立在‘精灵的操控魔法就是傀儡魔法’的前提下。 所以，想要揭开这一层纱，精灵族的魔法是关键信息。 “你能不能演示一下你刚说的魔法。” “我都说了我不会呀…又不是每一只精灵都有天赋的……” 希芙琳弱弱地回答。 她其实也就是随口一说，再为自己种族的多才多艺骄傲一下，却没想洛宁会这么认真。 “这附近还有没有精灵？”洛宁又问。 “你疯啦，我还不够你泡嘛……” “好好回答问题。”洛宁严肃道。 希芙琳觉得认真状态的洛宁好可怕，她只好乖乖应声： “精灵族怎么可能出现在这片大陆嘛，如果你要说整个帝国可能存在的精灵的话，除了我，那就只有我母亲了……但是我现在还没有找到她。” “我明白了。”洛宁颔首道，“我帮你找母亲。” “这不是你之前就答应我的嘛……” “我这次是认真的。” “欸…原来之前都没有认真……” 希芙琳呆呆地看着洛宁。 但是洛宁现在的表情尤其严肃，他好像在想着什么复杂的事情。 片刻后，他又问希芙琳。 “那些悬浮在空中的房间你也看了，就没有发现一点什么？” “没有……”希芙琳摇了摇头。 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在洛宁身边就没有派上过用场。 三番五次的需要洛宁来救她，而希芙琳自己，除了吃饭也就不会别的了。 “那些魔导具不是我的能看懂的东西，就连刻录的阵法也是相当复杂……” “没有看见金色粉末？” “没有看见……” 意识到自己只会拖后腿的希芙琳越来越没底气了，连声音也是小小的。 “行吧。” 洛宁也不追究。 浮空的阁楼有那么大面积，如果真的是用精灵的粉末飞起来的话，那也不知道要多少金粉去了，洛宁不认为这件事情的可能性有多大。 “其实你可以问问帝国第二皇女的，她那么服从你，你问她的话，她一定会说吧。” 希芙琳自认为自己出了一个不错的点子。 她虽然没那么聪明，但也能看出来二皇女和洛宁之前不可言说的关系。 那个女人看见洛宁失去耐心之后担惊受怕的眼神，以及小心翼翼的语气…… 外人或许会觉得洛宁是小皇女的男宠，但希芙琳深知，是‘宠物’的人，应该是小皇女自己才对。 “问她没用。”洛宁回答道。 “为什么……？” “因为她跟你一样，是个一问三不知的笨比。” 540 这只雄性一点也不努力 “……嗯，不是这样的。” 房间里，希芙琳看着洛宁拿出来的‘大宝贝’，轻轻地摇了摇头。 在她的面前，一个遮了黑布的鸟笼被洛宁小心翼翼地举在手里。 由于洛宁十分谨慎的模样，所以希芙琳也是尤其的小心。 她只是远远地站着看了几眼，连手都不敢伸过去触碰。 笼子里，有黑色的羽毛掉落下来。 那些羽毛很轻，轻飘飘的吹在风中。 只是，在接触了空气的下一秒。 羽毛就好像受到了某种改变，突然往下坠落，最后变成了一滴滴诡异的、黑色的水。 “……这不是我们的魔法。” 希芙琳用肯定的语气说道： “我们的魔法才没有那么古怪，虽然也能操控生物，但也不至于把生物杀掉啊……这个直接把羽毛变成黑水的魔法也太奇怪了。” 不仅是觉得奇怪，希芙琳甚至还有点害怕这种诡异的东西。 那玩意看得她发毛，身后透明的鳞翼忍不住抖了抖，希芙琳自动跳开了两米远。 “呜，越看越渗人……” 洛宁看她是真的害怕，连翅膀都快抖成小蜜蜂了，于是只好把鸟笼收了起来。 希芙琳虽然没见过这种东西，但这并不代表黑雨和精灵的操控魔法没有联系。 傀儡魔法的出现和精灵女皇的消失在同一时间段，洛宁不相信这是纯粹的巧合。 具体的情况，恐怕只能问希芙琳的母亲了。 八百年前消失的精灵女皇，如果能找到她的话，倒是能获得不少信息。 这毕竟是洛宁亲笔创造的世界，他对自己停笔之后发生的事情也是颇为在意的。 以及那位暗中掌控这一切的人，洛宁觉得自己有必要见一见祂。 “不认识的话就算了，我直接拿去问你母亲。” 洛宁算不上安慰的说道。 希芙琳迈着小碎步走过来，她身后频繁抖动的鳞翅还真有点儿像小蜜蜂。 “我母亲可是精灵族尊贵的女皇……她不一定会回答你的问题，但是我会尽量向她介绍你的。” 她的眼神诚恳，看样子是打心底的要向自己的母亲介绍洛宁。 洛宁笑了一下： “如果她到时候不认识我的话，那你就介绍吧。” 洛宁不太确定精灵族的女皇会不会和拉菲尔她们一样，对自己的造物主有所感应。 如果精灵族的女皇不认识洛宁的话，那到时候洛宁再自我介绍一次也不迟。 只是…… 希芙琳这家伙连她自己母亲的面都没有见过，怎么能做到反过来介绍洛宁的。 怕不是，到时候还得是洛宁给精灵族的女皇介绍她自己的女儿。 “欸，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母亲难道还会认识你嘛……” 希芙琳好像从洛宁的话中找到了端倪。 她上下打量洛宁。 不管怎么看，洛宁这个人类男子的年龄，都不会超过二十五年。 这种一二十岁的年龄在精灵族连个婴孩都算不上，又怎么会让精灵族的女皇认识。 “你多大啊，洛宁队员？”她问道。 “你看我有多大？” “十……十八？”希芙琳犹犹豫豫地说。 人类好像都喜欢说自己十八。 “你在说年龄还是长度？” “嗯…？” 希芙琳歪了歪脑袋，纯粹得连雄性都没见过的精灵根本就听不懂。 “长度是什么？”她翠绿的眼睛里满是好奇。 “……没。” 洛宁摆了摆手，坐到床上去。 偶尔逗一逗这只纯良的小精灵，还挺有意思的。 “拉兹知道拉兹知道！！” 另一头，正倒在床上熟睡的拉兹就像是天线接收到了某种信号一样，从床上弹坐了起来。 她那一双小短腿噔噔噔的跑过来，神采奕奕的就要给希芙琳详细科普。 只可惜，在路过洛宁身旁的时候，拉兹的脚底一轻，被洛宁给拎着后领丢进了空之境里面去。 “嗯嗯？” “这是不能说的吗？？” 希芙琳看得疑惑不解。 “……所以你多大啊！” “就是十八啊。” “哦……” 希芙琳沉思片刻，那双灵动的眼睛偷偷地看着洛宁。 十八岁…… 人类十八岁就能丢出那种程度的魔法…… 明明人类的身体素质是所有种族当中最差的，但是他们却能靠自己的智慧统治整片大陆。 不愧是天赋异禀的种族。 脱掉外套，希芙琳已经来到了洛宁的床上。 然后熟练地一猫腰，脑袋钻进了被窝里面。 “洛宁队员，你说要认真帮我找母亲，但具体要怎么做啊……听二皇女殿下说，军队后面的任务伴随着较高的风险，你说我们会不会走错路了？” “没走错，跟着军队的任务走下去……我目前猜想，军团每年消失的那上万人，会和你母亲有关系。” 其实这两条线索已经能在洛宁这里串联起来，所以他也不藏着掖着了。 只是希芙琳还有些听不懂。 “欸？为什么这么说……我母亲可是高贵的精灵，她又不吃人！” 希芙琳努力维持着自己母亲的完美形象。 洛宁摇了摇头：“你相信我就是了。” “那好吧……那你要保护好我。” 希芙琳的小脑袋已经缩到了被子下面去。 她早已躺好，并且成功霸占了洛宁的床。 洛宁朝她伸出了一只手。 “干嘛…？” 希芙琳迟疑地看着面前男人的手掌，想了想，把自己的一只手也放在了上面去。 她握手的动作像极了讨食的小猫，只是在触碰到洛宁的一瞬间，全身酥麻的感觉让她眉头一皱，轻吟出声。 “唔嗯……” 洛宁拍开她白白嫩嫩的小手。 “保护费。” “啊……？” “今天的鳞粉还没支付。” “哦哦……” 经过洛宁这一提醒，希芙琳倒是想起来了这茬。 她飞速爬起床，背朝着洛宁，身后的鳞翼像是上了电动马达一样抖动了起来。 洛宁感觉那些金色的细小颗粒如同下雪一样吹在自己的脸上。 希芙琳抖了几分钟，感觉实在是抖不下来了。 之后才慢悠悠地转身，把已经悬浮起来的床单抓在手里抖了几下，上面密密麻麻的金色光点被她娴熟地收集起来，然后装进昨天买的小瓶子里。 刚好装满两瓶，不多不少。 “喏，给你。” 她最终把小瓶子递给了洛宁。 洛宁淡定地抹了一下自己的脸颊，还是选择把瓶子接了过来。 他兜里已经装了好几瓶精灵的鳞粉，估摸着这个量，已经够他直接飞起来了。 提交完今日份的保护费，希芙琳拍了拍柔软的枕头，疲倦地倒在床上。 她就睡在洛宁的羽绒枕上，连身上的被子也是洛宁的。 大概是觉得这种羽绒枕头过于柔软的关系，希芙琳倍感舒适，白皙的大腿横在床上，眼睛轻轻地闭着，嘴巴呈现出幸福的w形状。 =w= 空气安静了那么几秒。 希芙琳听见了稀稀疏疏的衣物摩擦声。 以为是男人要脱衣服上床了，于是她万般期待地了一只眼睛，偷偷瞅了一眼。 看见的是手拿绳索的洛宁。 他像是裹粽子一样把希芙琳用被褥给裹了起来。 “呜~你干嘛，不要~~” 尽管洛宁并没有碰着希芙琳，但这并不妨碍她发出跌宕起伏的叫声。 “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吧，今晚本应该是你自己单独睡一间房，但是旅馆满房了，所以为了我们两的睡眠质量着想，我只能把你绑起来。” “呜~好暴力~~” 希芙琳惨叫一声，鳞翅被迫挤压在身侧，连胸前的圆肉都被绳索勒成了好几段。 洛宁特意把她的腿捆得相当严实，毕竟希芙琳半夜最不老实的就是那两只软软凉凉的大腿了。 这两条腿总是喜欢伸过来夹着洛宁，洛宁今晚可不想受这个折腾。 “好紧，受不了了，你温柔点~呜~” 其实也不算太难受，但希芙琳就是想叫那么几声意思意思。 洛宁最后把裹好的粽子推了推，丢到了底板上去。 直到屁股着地，希芙琳这才从这顿暴力的捆绑play中幡然醒悟。 “你干嘛！！” 她在地上挣扎了几下。 以洛宁的视角看过去，她就像一条白色的胖虫在蠕动。 “你睡地板。” 洛宁把自己的天使绒枕头夺了回来。 “哪儿有让女孩子睡地板的啊！！！” “再说了，你都把我捆起来了，还对我不放心吗……我晚上绝对不会打扰你！！” “我不信。” 洛宁才不会相信希芙琳说的鬼话，她就没有哪一晚上老实过。 他蹲在胖虫的身旁，给绳子的末端拴上了一个干脆利落的死结。 希芙琳欲哭无泪。 如果是不穿衣服被洛宁绑着，她倒是愿意。 但是像这样和厚实的被褥绑在一起，希芙琳不能接受，甚至感觉自己受到了羞辱。 这雄性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努力啊！ 不努力的雄性可是没有繁殖特权的！ 希芙琳眼巴巴的爬到床边来，泪眼汪汪的看着洛宁。 洛宁慷慨地给她递了个普通的棉花枕头。 “睡吧，明天就要开始长途跋涉了，今晚必须要睡一个好觉。” “嘤呜呜，我不睡！” “那我先睡了。” 洛宁熄灭了魔法灯，早早躺下。 “呜~你好狠的心！” 希芙琳一顿哀嚎。 但是这被窝却比她想象中的要舒服，希芙琳挣扎几次之后就睡了过去。 541 第一个任务 干净的大理石地面犹如镜子一般反射着不同人的脸。 瑰丽耀眼的水晶吊灯下，屹立在两排的高官贵族各有各的面孔。 但是无一例外的，在抬头看向帝王椅的时候，他们目光里阴冷的寒芒便通通收敛了，化做谦卑又服从的笑容。 在那张象征着人类至高权势的帝王椅上，男人发白的头发在灯光下焕出璀璨的金色。 奢靡的长袍镶满了金丝彩钻，人类帝王原本伟岸的身形显得有几分落寞清瘦。 “咳、咳……” 男人捂着口鼻，猛地咳嗽了一声，守候在其身旁的老人立马上前查看状况。 “……陛下！” 白袍老人手持绿色的法杖，颤颤巍巍地跪在帝王面前。 他用极快的速度催动魔力点亮法杖。 整整九重魔法阵同时悬浮在帝王的面前。 混合了高级魔导具的治疗魔法，所使用出来的魔法等级已经高达人类极限的六阶。 这种程度的魔法几乎能让重伤的士兵起死回生。 却在帝王的身上仅仅是产生了光照效果，对他略带痛苦的神情起不了丁点疗效。 男人看见了自己手心里呕出的黑血，岁月在眉眼间留下了深邃和沧桑。 也不知道是在对谁诉说，他叹了一口气，喃喃自语道： “这一天终究还是要来了。” “毕竟是从别人手里偷来的生命啊……” 日月蹉跎，曾经雄心壮志的贪婪野心家，在生命的尽头竟有些怀念起曾经来。 只可惜，世上可没有后悔药。 ……………… “第三小队！” “在在在！” 被点到名字的希芙琳精神饱满，热情的抬手报数。 不得不说，洛宁想得确实周到。 希芙琳感觉昨晚被洛宁绑着睡之后，睡眠质量噌噌上涨，简直比挂在树上睡觉还要舒服。 如果可以的话，她今晚还想被捆绑着。 “你们的任务是找到欧恩家族丢失的白猫，以及讨伐城南沼泽地带里作恶的猛兽。” 负责颁布任务的军官下达命令之后，递给了希芙琳一张任务羊皮纸。 希芙琳愣愣地接过手： “欸，就这？” 不单单是希芙琳觉得纳闷，连洛宁也觉得奇怪。 这种任务比起是军队任务，更像是冒险家协会里面发布的那种委托…… 任务内容太过正常了，在克洛塔尔的军队里面出现，反而会让人觉得奇怪。 这种无时无刻都在扩张领土的帝国，他们发布给军团的任务竟然不是出征打仗…… 而是帮什么贵族找到弄丢的猫？？ “什么叫‘就这’？难道你还想要什么更难的任务？” 军官语气极其不耐烦，像希芙琳这种年轻的小队长，才是军营里面最让人头疼的。 假如按照新兵营里面的规矩，这种问题多的新兵一般会被教训一顿，直到对方心服口服为止。 可这家伙是第二皇女身边的人，身旁的男人更是二皇女的男宠。 虽然不至于要讨好一位男宠，但整个军团可没有谁敢招惹皇室的人。 “唔…我还以为会去更远的地方呢……”希芙琳迟疑道。 毕竟她是来找母亲的，如果一直都在原地转圈的话，那就没有意义了。 希芙琳偷偷去看了看洛宁的脸色。 洛宁正巧也在看她。 “出发吧。”他说道。 于是还想多说什么的希芙琳欲言又止，在军官的任务清单上写下大名之后，扭头带着队伍离开。 “这任务好奇怪……” 希芙琳记得昨天晚上洛宁对她说的那番话。 他说过，军队人口失踪的秘密，就是找到精灵女皇的关键信息。 “到底是哪一步会让人失踪呢……找猫还是讨伐凶兽？”希芙琳歪着头在想。 “都不是。”洛宁思考道。 “欸？” “想要同时让这么多人消失，那一定是集体任务，应该和这种小队任务无关……先进行下去吧。” 这第三小队的队长虽然是希芙琳，但实际上，掌控权都在洛宁的身上。 基本上洛宁的命令，希芙琳都会按部就班的完成。 队伍里其他的三位老兵队友也对此见惯不怪了。 “你们想找到帝国军消失的真相？” 那位脸上带有刀疤的男人隐约听见了他们的对话。 他上前一步，满是好奇：“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因为是想知道，就去探查了。” 希芙琳往洛宁的身边靠了靠。 精灵可不太擅长撒谎骗人。 所以她有些发怂的躲在洛宁身后，只有这样才能让希芙琳觉得安心。 “单纯是因为‘好奇’才加入军团？” 刀疤男不可思议地说道：“就为了这种原因，你们连性命都愿意搭上？” “人各有志嘛……你们又是为什么加入军团？” 希芙琳并不擅长聊天。 “我们？我们都在这军队里面呆了十多年了……老队长死了，个人能力又不行，没办法提升军衔等级，最后不三不四的沦为了新兵阵营的一员。” “当得知自己被纳入新兵阵营之后，我们都做好赴死准备了，连遗属我都写好了。”另一位队友也冒头说道。 那三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搭话，语气多有辛酸。 由于担心自己会发出奇怪的声音，希芙琳只能拽着洛宁的衣角，并不敢实际抱住他。 希芙琳频频回头，看着身后的三人。 “既然你们都知道新兵阵营会出事情，为什么不直接申请退役……没有什么东西能比命更重要吧？” “退役？那说得也太好听了……” 刀疤男人摇了摇头，长叹了一口气。 “帝国内部对待‘逃兵’的纪律相当严格，主动退役在他们的眼里，就是逃兵，逃兵可是死罪。” “我们这老命死了就死了，可是他们连我们的家人也不会放过……” “欸？他们都这么对你们了，你们还为帝国卖命？”希芙琳疑惑不解。 有时候，她确实无法理解人类的思维。 “没办法啊，我们生来就是帝国的人……只能为自己的国家卖命。难不成还要选择当卖国贼吗？” “而且，虽然帝国的管理有问题，纪律也是冷酷无情，但我们并不讨厌它，这里是我的家，也是我家人的家。” 跟在刀疤男身后的个子稍矮的男人认认真真地说着，语气也是深情款款。 洛宁斜着视线观察他。 他并没有选择加入他们的聊天。 洛宁之前倒是听说，克洛塔尔帝国的臣民和帝王一样同流合污。 听说他们的野心和他们的帝王一样蓬勃，作为侵略者，他们无时无刻都在向往着战争。 不过那番话都是来自魔王城的魔族嘴里。 魔族对人类带有极大的偏见，就像人类对待魔族也有同等的仇视那样。 今天听克洛塔尔帝国的老兵们这么一说之后，洛宁觉得不能以偏概全。 他毕竟不是帝国的人，克洛塔尔帝国也不是洛宁创造的势力，他对帝国的事情也仅限于道听途说。 也许为了掠夺资源，过上物质丰厚、吃饱穿好的日子，一些为了自身利益的积极分子会希望挑起纷争。 但是对于大部分民众来说，他们更希望和谐安康。 毕竟没有哪个百姓会喜欢战争。 “嗯……好像就在这附近了，第一个任务的地点。” 五人离开帝王城的外围并没有多久，穿过林间的小道，希芙琳最后在一个庄园前停了下来。 “‘寻找到欧恩家族丢失的白猫’……关键信息是：‘白猫’、‘头上有一片黑色的毛，看上去像是锅盖’。” 希芙琳照着任务单上的内容念完。 任务显示的地点范畴就在身前这座荒废的庄园内。 “如果庄园内没有搜查到任务目标的话就麻烦了，这张羊皮纸上提示帝国小队加大搜查范围，直到找到为止……”希芙琳蹙着眉头说道。 “这什么奇怪的任务……” 连身经百战的老兵听了这种任务都不禁摇了摇头。 希芙琳反问：“你们以前没有接到过这种搜寻任务？” 刀疤男努力想了想：“接到过啊，但是我们搜查的对象都是逃兵和魔兽……像这种找宠物的，确实是头一次。” “就好像是在故意拖延时间一样。” 沉默已久的洛宁突然开口了。 他看了一眼希芙琳手中的任务地图。 不管是找猫的任务还是后面讨伐猛兽的那个任务，两个任务的地点距离主城都十分接近，基本上全力赶路的话，一小时之内就能抵达帝王城。 “发布任务的人在刻意把军团小队停留在克洛塔尔城周围……” 洛宁看着那张地图，细细揣摩着。 “再结合这种随便下达的低等任务……该不会是有什么目的吧。” “你小子……想得太多了。” 刀疤男深深地看了洛宁一眼，补充道。 “但我也认同你的猜想。” 虽然知道这家伙是小皇女的男宠，但是在这些老兵的眼里，他们并不会觉得看不起洛宁吃软饭。 和那些热血方刚、喜欢强调所谓‘公平’的新兵不同，老兵基本上都被磨平了锐气。 对他们来说，无论使用了任何手段，只要能成功，那就是值得尊重的。 收获皇女芳心、走上人生巅峰，倒也是一条属于男人的出路。 “不管怎么说，我先去里面看看。” 希芙琳已经背上了长弓，准备跃跃欲试了。 三人微微一愣。 “你自己去？” “是啊。” “你一个女人……” “女人怎么了，我可是你们的队长……而且我那个，咳，我的搜查能力很强，交给我吧！” 542 古怪的气氛 洛宁压根没有要阻止希芙琳的打算。 精灵族对自然的感悟能力、勘察能力都是顶尖的。 让她在一座废旧庄园里面找一只小白猫，这对精灵来说并不困难。 再加上，洛宁见识过希芙琳的逃跑能力。 如果真的有危险，希芙琳想要溜走的话，在这么多植被树木的掩饰下，正常人可抓不到她。 所以洛宁十分放心的找了个树干坐下来，背靠着树休息。 “……你。” 第三小队的队友欲言又止。 他们都很清楚明白希芙琳和洛宁之间的关系，所以当他们知道洛宁又是小皇女的男宠之后，多少是有些震惊的。 只不过，他们和洛宁不熟，所以也不方便多问。 但是现在的情况，不管怎么看也不应该让一个小姑娘孤身一人，至少这些老兵是看不下去的。 “谢谢你们的关心，不过放心，我好歹是你们的队长，各项能力都比你们强哦！！” 希芙琳双手叉腰。 得到人类队友的关切，她心情还不错。 洛宁靠在树上，已经准备开始摸鱼了。他对希芙琳倒是很放心。 “有什么事情再叫我。” “嗯，那我先去了！” 希芙琳拿着长弓，脚底腾升出绿色的光芒，几次弹跳间已经离开了地面。 “……你是不是习惯了被女人保护？” 希芙琳一走，洛宁周围就只剩下一堆大老爷们。 三人围坐在洛宁的面前，看样子是要开始促膝长谈了。 洛宁不太适应这样的场面。 他已经习惯了和各种异族的女人交流，却很少和这个世界的人类交谈。 上一次和大老爷们面对面聊天，还是在魔王城和格雷尔大叔他们。 想起来，魔王城那几位人类已经带着他们的魔族老婆在伊兰王城居住有一段时间了。 也不知道洛宁的‘人魔共存’的想法能不能实现。 “怎么一点也不反驳啊……无聊。” 刀疤男盯着洛宁看了半会儿了，结果洛宁只是沉思着一声不吭。 本想逗逗这家伙的，但是没想到年纪轻轻的竟然是一块木头。 “哎，小兄弟，被女人保护的感觉怎么样？” 那个瘦瘦高高的男人凑了过来，他们当了大半辈子的‘大男子主义’，偶尔遇到一个小白脸，大伙儿都觉得稀奇。 洛宁耸了耸肩：“挺好的。” “我们的小皇女殿下……如何？” 那人动了动眉毛，语气意味深长。 这种男人之间的话题并不需要明说，只是一个眼神就能互相领会对方的意思。 洛宁摇摇头，照实回答。 “没试过。” “嗯？居然还没试过？你可是我们所知的、小皇女唯一的男宠啊……” “啧啧，不过说实在的，以索菲亚殿下的性格，她找男宠我们一点也不觉得意外……甚至是觉得，像她这样的女人，身边只有一位男宠才是奇怪。” “她身边不是有一男仆？”有人问道。 “他啊，我听说那个人是人造人啊。小皇女对他一点耐心都没有，你见过他两亲密？” “也是。”男人觉得有几分道理。 洛宁知道女人一般都很八卦，但没想到男人也能这么八卦。 他就安安静静的坐在树荫底下听他们交谈，闲暇之余从兜里摸出一些食物当下午茶。 “总之啊，洛宁小兄弟你要加油，等以后出息了别忘了叔叔们，拿下小皇女可就是半只脚踏入皇室了呢……喔，谢谢。” 男人还想对洛宁灌输一些思想，但是洛宁拿出的一颗苹果，成功堵住了他的嘴。 洛宁毕竟也不是喜欢吃独食的人，在地球生活的那十八年，当手里有好东西的时候，他还是乐于和为数不多的好朋友分享的。 三位老男人眼睁睁看着洛宁从行囊里拿出瓜果蔬菜，最后甚至连肉都端上来了。 “你怎么带这么多吃的东西……” “……野炊吗。” 刀疤男忍不住吐槽了一声。 “原本以为第一个任务会是远征，就多带了一些食物，但是现在看来，我们应该在外面呆不了多久。” 洛宁随口一答，说完啃了一口手里的梨。 他兜里还有一大堆食物，都是今早希芙琳拉着他去集市上采购的。 准备这么多东西也并不是没有道理，除了洛宁自己预备的食物以外，他还得携带希芙琳和拉兹的那一份。 拉兹现在被藏在空之境碎片里出不来，但洛宁总归是每天要定时投喂的。 为了哄这家伙老老实实呆在小黑屋里，洛宁已经办法用尽，就差给她丢回去了。 最后才好说歹说，勉强说通了不能让拉兹跟在自己身边的原由。 他所谓的能藏活人的空间魔法，糊弄糊弄不懂的希芙琳也就算了，在这三位人类老兵的面前，根本没办法瞒天过海，他也不可能带着拉兹这么小一个女孩出来远征。 所以拉兹这段时间也只能被关在小黑屋里。 “呼，这水果真甜，一定很贵吧？” 洛宁身旁的三人吃得狼吞虎咽。 抛开吃相问题不谈，他们这样围坐在树下的模样，还真有点儿像是在郊外野营。 “还好。”洛宁回答。 “能当上帝国皇女的男宠，反正肯定是不差钱的……”有人总结道。 他说完之后，又用手肘撞了撞洛宁的胳膊。 “哎哎，我听希芙琳队长说，你们并不是克洛塔尔城的人？” 洛宁诧异：“她是这么说的？” “是啊，你的表明单上，入伍的地点在帝国的边境呢……那个位置，你们是来自伊兰王城？” 虽然是七分靠猜，但是那个男人的语气还是相当肯定的。 毕竟那种边境小镇连个壮丁都抓不出来，能在伊兰王城刚解封的时候申请入伍，很容易被猜出来身份。 而且，小皇女前不久才独自去过一趟伊兰王城，她能在那趟旅行里找到一位男宠也是说得过去。 洛宁没想过这帮老兵居然这么精明。 还有希芙琳那家伙也太老实了吧。 既然她都这么说了，洛宁压根就没有解释的余地了。 “哎，别那么紧张嘛。” 那人看洛宁的脸色有些古怪，于是安慰了一声： “现在伊兰王城的情况复杂，我们都知道。所以从那里逃难出来也是情有可原，既然你和我们分到同一个小队，那也是一种缘分，放心吧，我们对伊兰王城的人没有偏见。” “帝国和王城之间的恩怨是他们自己的事情，我们平民百姓可管不了这么多。”刀疤男补充道。 “你要是介意的话，我们会帮你隐藏身份，保证不给其他队里的人说。” “那麻烦你们了。”洛宁点了点头。 看样子他们对伊兰王城人民团结一致的情况并不了解，误以为洛宁是逃难出来的百姓……这对洛宁来说倒不是什么坏事。 “要不要尝一尝，今早买的牛肉干。” 洛宁大大方方地从行囊里出去一整只牛腿。 足足比人手臂还要长的牛小腿震撼了三位老男人。 “你这……你这是买了多少啊。” “也不多，一头牛吧。” 三人：“？？？” 他们震惊的模样让洛宁强颜欢笑了一下。 要不是拉兹说不买一头牛就不会乖乖听话，洛宁也不至于这么丧心病狂…… 从行囊里摸出一把趁手的匕首。 洛宁两三下就把那只牛腿平分成了五份，并且给正在努力干活的希芙琳留了一份。 “……” 三人愣了愣，疑惑地看着彼此。 “不尝尝吗？” 洛宁扬了扬手里的肉块。 奇怪，明明刚才还对他手里的食物兴致勃勃，但是等他分割好了肉块之后，这三人的面色怎么又变得怪异起来了。 “……哦哦，好，谢谢。” 刀疤男在长久的沉默中回过神来，伸手接住洛宁递来的食物。 他的双手有些微微颤抖。 明明是一双状布满老茧的强壮双臂，却在此刻显得有些无力。 那块被切好的牛肉干就好像有一千斤那么沉重，沉沉地将他的双手压到地上去。 “怎么了？”洛宁发现了刀疤男的异常。 不仅是他，还有另外的两人也在用古怪的眼神看着洛宁。 “洛……小兄弟，你是从伊兰王城来的，对吧？” 话音突然变得沉甸甸起来，洛宁眉头一皱。 “是啊。” 男人又问：“你以前做过冒险家吗？” 洛宁沉思了片刻，觉得自己八成是回答不了冒险家相关的问题，遂选择了摇头否认。 “没有。” “你去过魔族的领地？”他又追问。 洛宁有些犹豫了。 他不懂他们问这种问题的目的是什么。 伊兰王城的居民，确实很容易和魔族联系起来。 毕竟这两个地方挨得很近，而且最近有不少传闻在说伊兰王城和魔族之间的关系。 但也不至于会直接怀疑到他的头上来吧。 洛宁不觉得自己说的话出现了什么漏洞。 然而，他的犹豫，对三位经验丰富的老兵来说，就是一种漏洞。 保险起见，洛宁给了一个否定的回答。 “没有去过。” “这样吗……” 刀疤男深深地看了洛宁一眼。 他脸上的刀疤多少有些狰狞，在眼神变得尖冷之后，更是如此。 男人最后将目光停留在洛宁手中的那把银色匕首上。 他没有选择再进食，而是沉默着什么也没有多说。 气氛变得有些怪异起来。 好端端的野炊变成了鸿门宴的感觉。 直到高高的大树上传来一阵波动，才打破了宁静。 一头渐变的莹绿长发从叶片间冒了出来。 “没有白猫啊……” “这庄园里除了杂草就是昆虫，压根就没有小动物！” 希芙琳倒挂在树上，朝着洛宁嚷嚷了两声。 随后她的视线看到了洛宁面前的那一堆食物，便二话不说跳了下来。 “好啊，你们在这里吃起饭来了，居然都不叫我！！” 543 揭穿身份 “既然这里找不到猫的话，那我们就按照任务卷轴上的指示，扩大搜查范围？” 希芙琳大快朵颐，边吃边说。 洛宁刚削好的水果和肉块都被她收走了。 作为队伍里唯一一个干了累活的人，希芙琳吃得心安理得。 原本还算活跃的三名队友，此时陷入了奇怪的氛围里。 他们各自都闷着脑袋一言不发，只是用眼神互相传递着什么信息。 就连希芙琳这个反应迟钝的精灵少女都感觉有些奇怪。 洛宁默默地看着他们，也是什么也没问。 他们对自己有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敌意…… 洛宁深知，就算现在问，也不可能问得出答案。 这三位老兵经历丰富，甚至是最早入侵过魔族领地的那一批队伍，他们或许有他们的顾虑。 反正洛宁不记得自己有做什么得罪他们的亏心事。 “别去找了，就在这里停留吧。” 洛宁最后把注意力放在了希芙琳的身上。 希芙琳吃着嘴里的东西，嚼碎咽下之后，才疑惑地歪了歪脑袋问洛宁。 “……为什么？” “就算白猫找到了，我们也拿不到任何奖励不是吗？” “但是…没有完成任务的话，是会有惩罚的……”希芙琳还有所顾虑。 “你觉得他们会惩罚我？”洛宁反问。 他现在的身份可是小皇女身边最得宠的男宠，没有人会轻易得罪皇室的人。 “你说的也是……” 联想到洛宁身后的女人，希芙琳弱弱地点了点头。 “那讨伐凶兽也不去了？” “不去了。” “欸，那我们参军的意义是什么，在这里摸鱼嘛……” 她倒是觉得自己相当热情高涨来着，但是洛宁看上去好像没什么干劲。 “这些任务无非就是拖延时间、让我们在周围转圈而已，你不觉得认真完成任务的我们反而看上去很憨？” 其实洛宁这一路来都算不上多勤奋，所做的一切都不过是老婆的任务罢了。 所以能摆则摆。 “……那好吧，我跟着你。” 既然洛宁都这么说了，那希芙琳也是没话说。 洛宁可是她的终极保镖，唯有待在他的身旁，自身的安全才可以得到保障。 所以不管洛宁说得有没有道理，她都会选择跟在洛宁的屁股后面。 她眼睁睁看着洛宁从行囊里取出一条毯子，然后盖在自己的身上。 “……你干嘛。” “睡个觉。” “现在几点啊！！” “睡午觉。” “太阳都要落了，现在是傍晚了啊！” 希芙琳有时候真的难以理解洛宁的想法。 这男人没什么喜怒哀乐，脸上宁静得过分，这也让希芙琳很难猜测他的心思。 洛宁往树上一靠，真就打算小息了。 “今天军团长有没有说晚上住哪儿？什么时候汇合？”他随口问道。 “说了啊……”希芙琳老老实实回答： “任务结束之后会汇合，不管有没有完成任务，我们都要在太阳完全落山之后，在北城门集合。” “至于住哪儿我就不知道了，他没有说今晚在哪里扎帐篷。” “太阳落山之后吗……倒是一个搞夜袭的好时机。” “那太阳落山的时候记得叫醒我。” 洛宁把利维坦之歌拿出来挂在腰上。 这家伙好歹算个神器，防御机制一直都很好，把它放在身边的话，不管洛宁是真睡还是假睡，都能安心。 他稍稍瞅了一眼保持沉默的三个男人。 按理说，这种老兵都是成熟稳重的人，不应该出现这么明显的心情变化。 除非有别的原因。 但洛宁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到。 “……你！” 希芙琳看他眼睛都闭上了，不由得感叹这洛宁队员的心可真大。 连她一只不谙世事的精灵都知道，这种野外不是一个睡觉的好地方。 “你能不能多拿一点肉干出来再睡啊！” 希芙琳大声道。 “马上就是晚饭时间了，你总不能让我饿肚子吧！” 只可惜，她的在意点也是很奇怪。 两个怪人总是会做出让对方觉得纳闷的事情。 洛宁嫌弃地睁开眼睛，然后取出一份食物给希芙琳。 他没有慷慨解囊、将晚餐分给那三位老兵。 洛宁虽不至于是一个记仇的人，但是他向来不会做热脸贴冷屁股的事情。 “有事再叫我，没事就放哨。”洛宁冷不丁道。 “我知道啦……” 拿人手短、吃人嘴短，希芙琳乖乖点头。 反正放哨这种事情对精灵来说也不复杂，亲和自然的精灵族在森林里是十分敏锐的，任何风吹草动她都可以感觉到。 不过，对于现在的希芙琳来说，先干饭才是首选。 洛宁大概闭眼了有十分钟。 耳边，希芙琳咀嚼食物的声音忽然戛然而止了。 身旁有窸窸窣窣的走动声。 洛宁不以为然，以为是那三名老兵已经互相交流完毕。 不管他们是要出发继续完成任务还是分道扬镳，洛宁觉得都无所谓，反正他们之间也没什么交情。 “洛、洛宁……” 还在假寐的洛宁却被希芙琳突然变得紧张的声音吵醒了。 希芙琳的声音变得有些生涩，可以听出来，她的嘴里还含着食物没来得及下咽。 “干什么？” 洛宁轻轻地睁开眼睛，却被眼前的一幕小小的惊了一下。 一把长剑，笔直地竖在希芙琳的喉咙前。 同样的另一把剑，也是无声地比划在洛宁的脖子上。 洛宁疑惑地看着面前这位拿剑指着他脑袋的刀疤男。 “这就是队友？”他冷冷的笑了一下。 刀疤男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魔法师在没有魔法道具的前提下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在近战的情况下更是如此。 即便是大魔法师也不会对他们造成威胁。 刀疤男眼看着控制住了洛宁，便回头朝身后的人使了使眼色。 那位瘦瘦高高的男人谨慎地拿起一根木棍，将木棍伸出去，挑起了希芙琳一侧的头发。 希芙琳渐变绿发在人类当中并不常见，这个世界更没有什么烫发染发的风俗，所以很容易让人心生怀疑。 再加上，在那片莹绿的长发下面，一双不属于人类的耳朵此刻变得尤为明显。 尖尖的长耳…… 一般来说，这种耳朵会在两种种族之间出现。 一种是魔族的某种分支，另一种则是精灵族。 但是精灵对人类来说太过遥远了，此刻的老兵们，更容易把希芙琳和魔族挂上钩。 “尖耳……魔族。” 直到亲眼确认之后，刀疤男的语气中都还有些不可思议。 “你们魔族来人类帝国的目的是什么？”他冷冰冰地问道。 “啊？” 洛宁甚至都要怀疑自己听错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 他想不到这帮人突然怀疑他的动机是什么。 不是刚刚还觉得他们是来自伊兰王城的难民、甚至还安慰了他们几句吗，怎么莫名其妙就又变了。 “你好好回答我。” 男人把手里的剑往上抬了一下，锋利的剑刃欲要刺穿洛宁的脖子。 洛宁垂下视线，瞅了一眼手边的魔法书。 利维坦之歌一点儿反应也没有。 也就是说，这帮人现在只想问情报，并不是真的要动手。 “我们不是魔族。” 洛宁一口咬定。 虽然不明白他们是如何猜测的，但洛宁只要不承认，他们就拿他没有办法。 “不是魔族？” 刀疤男上下扫视了一眼洛宁的身子。 “来自和魔族深入交流的伊兰王城、身边带着的女人拥有高等魔族的外形，且拥有不符合她外貌年龄的实力……” “以及。” 刀疤男的视线变得异常寒冷。 他的目光聚焦的位置锁定在了洛宁腰间的行囊上。 ……是自己刚才掏出来是什么东西让他们产生了怀疑。 洛宁不禁在想。 “行吧。”他突然坦白了。 “我是魔族，”洛宁泰然自若地伸出手，指着希芙琳说。 “但她不是魔族。” “洛宁队员……” 希芙琳眼泪汪汪。 洛宁愿意牺牲自己来保护她，希芙琳很是感动。 “她是精灵族。” “？” 上一秒还在感动得抽泣的希芙琳，突然停下来了。 “……你你你！！” 她瞪大眼睛，指着洛宁发抖。 不是说好了不会将她的秘密说出去吗！ 不是都约定好了吗！！ 希芙琳不敢直接说出来，只是满含泪水的无声控诉洛宁。 洛宁耸了耸肩，接着说道： “绿头发、长耳朵、会弓箭……你们人类的教科书上都不介绍这个世界的大种族吗？” “行，”刀疤男换了一个语气。 “我们不在意她的种族，你是不是应该好好跟我们解释解释你的情况？” 那把锋利的剑就停留在洛宁脖子的大动脉边上。 洛宁长长的吸了一口气。 他不大喜欢被人用剑指着。 要不是为了之后的军团任务着想，洛宁都想要动手了。 “你要我解释什么情况？” 他原本随和的态度也变得尖锐起来。 气氛变得剑拔弩张。 所有人都握紧了武器，连洛宁也将手覆盖在了他的魔法书上。 “呜……” 希芙琳抽了一口气。 她都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能这么倒霉。 第一批队员想要严加拷问她，这第二批队员也拿着刀比着她脖子。 人类的世界好险恶…… 这不由的证实了洛宁之前教她的道理：只有将所有人都当做是坏人来看待，才是对自己最大的保护。 ………… 同一时刻。 偌大的帝王殿内。 焦灼的空气在蔓延，恐惧席卷着整个大殿。 “……陛下！！” 王座上的男人无力地垂着脑袋，面容上没有一丝血色。 白发老人只是轻轻摇了摇他，他整个人便顺势倒在了地上。 “……陛下！！！” 老人以泪洗面，抬头看着苍穹，高声道： “克洛塔尔三世，驾崩了！！” 544 女帝万岁 “我们对你是不是魔族这一点并不在意。” “就算你是魔族派来的内鬼也罢，我们三个的身份毕竟只是新兵，侦查奸细的任务并不在我们的头上。” “我们现在只想问你一个问题。” 刀疤男说着，又从腰间抽出一把细剑，轻轻地抬剑挑起洛宁兜里的行囊。 即便知道没有魔法道具的魔法师是很弱的，但他们在确定了洛宁就是魔族的情况下，对洛宁保持了充分的警惕。 男人指着洛宁的兜说。 “把刚才的东西拿出来。” “什么东西？”洛宁纳闷。 他在那一堆瓜果蔬菜和牛腿里面辗转反侧想了一会儿。 恍惚间才反应过来。 他们说的东西…… 可能是这个。 这个洛宁唯一一个从人类男子的手里接过手的东西，也是帝国的前骑士队长给他的东西。 在所有人都神经紧绷，警惕着洛宁拿出武器反杀的时候。 洛宁从腰间摸出了一把银色的匕首。 银色的匕首在夕阳下熠熠生辉。 刀面被打磨得尖锐，在刀柄上除了象征着帝国的狮子标徽以外，还刻了一排字。 这一排字象征着这把匕首第一个主人的身份。 上面写着三个字‘格雷尔’。 “你想说的是这个？” 洛宁晃了晃手中的匕首。 刀疤男眼睛都看直了。 就生怕把这把匕首看坏似得，他的眼神尤其的小心翼翼。 洛宁轻轻一丢，他颤巍巍地伸出双手，将匕首接住。 他急迫地查看上面磨损的痕迹，以及被人刻下的文字。 “这字迹…这刀面……错不了……” 说着，刀疤男已经老泪纵横了。 三人的注意力尽数被匕首吸引走，不约而同地放下了武器，甚至都忘了现在应该优先控制魔族的法师。 “呜呜……” 他们抱住了那把匕首，如同收获了珍宝。 “呜，格雷尔队长……” 上一秒还在凶神恶煞的三个大男人，突然就软了下来，连眼睛也泛着疼惜的光芒。 “你们认识格雷尔？” 洛宁拍了拍衣服站起来，走到了希芙琳的身前去。 紧张不安的希芙琳瞬间感觉自己的安全感爆棚。 她抓紧时间，赶紧又吃了一口面包。 “……你知道格雷尔队长？！” 洛宁得到的是一句用力的反问。 他点了一下头：“算认识。” “可你是魔族……” “别被他骗了，格雷尔队长在魔族领地失踪这么多年，恐怕早就……” “格雷尔他，还活着吗？” 刀疤男打断了队友的理智分析。 他有些激动地抓住了洛宁的双手，粗糙的手指用力过猛，捏得洛宁的手生痛。 “别开玩笑了，维尔托，你可是亲眼看见队长被魔王带走的！！” “你觉得他可能从魔王的手里活下来？！” 那位瘦瘦高高的男人从悲情中清醒过来，大声呵斥着，企图用自己的声音唤醒被情绪剥夺理智的队友。 刀疤男充耳不闻，反而将洛宁的手捏得更紧了。 “哪怕只有虚无缥缈的百分之一、千分之一的希望……我愿意相信这是真的。” 他的语气有些颤抖，眼神急切的询问洛宁： “格雷尔队长他…还活着吗……” 洛宁看见了他眼中的温泪。 思忖片刻后，他点了点头。 “……” 被叫做维尔托的男人突然没了主心骨，身体东倒西歪坐在了地上去。 “格雷尔队长为了救我们，牺牲了自己……在魔王降临的最后一刻，他丢出唯一的传送门，将我们传送走了，而他自己，则是被魔族生擒……” “我们一直以为他死了，回到帝国之后，上报了军团、举行了葬礼……” “……他，活了下来？” “维尔托，你疯了，对方可是魔族，你愿意相信魔族说的话？！” 男人还在执迷不悟，他的队友已经看不下去了。 理智驱使他们拿起了手中的武器，对准了魔族和所谓的‘精灵’。 希芙琳往洛宁的身后缩了缩，手中的面包片都不敢吃了。 人类的恐惧会在面对未知的时候被无限放大。 尽管握住剑的手在颤抖，但他们还是在牵强的用武器保护着自己的胆怯。 畏缩的举动配上因为紧张而变得狰狞的表情。 很难说到底是谁在失去了理智。 “告诉我格雷尔队长的消息，拜托你了……” 刀疤男全然不顾队友的阻拦，直觉告诉他，他面前的少年对他并没有敌意，就如同他对他同样也没有敌意那般。 “维尔托！！” “住嘴！！” 刀疤男终于是在队友的催促下忍无可忍，他额前的青筋暴跳，朝着队友怒斥道。 “先听他说！” 维尔托的长剑已经回到了自己的手中，手中的刀锋一转，剑刃直直地指向了人的脖子。 这次不再是朝向洛宁，而是朝向他身后的两位队友的。 那两人顿然哑了。 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暴怒的维尔托。 洛宁晃了他们一眼。 他并不在意那两人强烈的情绪，倒是面前这个男人的反应有点意思。 “如果我说了你们能信的话，那我就说两句。” 见洛宁好不容易开了金口了，维尔托挥了挥剑，将自己身后情绪不稳的两人驱赶开，随后对洛宁诚恳道： “你说。” 洛宁摊了摊手：“其实我是人类。” “……” 当三人还觉得诧异的时候，洛宁接下来的话让他们更是惊讶。 “知道为什么伊兰王国会出现魔族吗，其实我们共存了。人类正在和魔族逐渐结合……而我就是和魔族共存的第一批人类之一。” “如果你们有兴趣可以去伊兰王城看一看，顺便还能见一见格雷尔。” “你是说……格雷尔被魔王抓走……其实是被…呃，入赘了？” 维尔托停顿了好几秒才找到一个恰当的词。 洛宁点了点头。 “你不会真的相信一个魔族说的话吧，维尔托！！” “格雷尔队长在魔族领地失踪那么多年了……又怎么可能！” “不管怎么看，都是这个魔族杀了格雷尔队长，夺走了他的匕首可能性更大啊！！” 两位队友看自己的老大执迷不悟，也不顾被剑指着的危险了。 两人一人挑开维尔托的剑，一人用冷兵器比划在洛宁的面前。 洛宁笑了一下：“你们不信啊，那就不好办了。” “毕竟我也没办法证明不是。”洛宁耸了耸肩。 “他看起来确实不像魔族。”维尔托思考道。 虽然对方说的所谓的‘人魔共存’这件事情对现在人类的认知来说过于超前离谱，但是洛宁全身上下没有一丝魔族的特征。 要知道，再高级的魔族也不可能长期保持完美的人形态。 化形是需要魔力消耗的，而洛宁和他们在的这么多天，一丁点魔族的特征都没有暴露出来过。 “先把他拷走，交给军团，或者是作为人质押到伊兰王城去……” “不管他刚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他和魔族都脱不了干系！” 那两人和维尔托的观念完全不一样，活捉高级魔族在军队里可是有一步登天的奖励的。 维尔托年纪大了，没有升官的必要，但是他们有。 说着，两人已经掏出了行囊里的绳索。 这种附加了魔法的麻绳是帝国最近才出的魔导具，它能将魔龙的腿都缠住，更别说洛宁这样弱小的少年身躯了。 “算了。” 洛宁叹了一口气。 其实他早就意识到了自己说了这么多话都是废话。 他们压根就听不进去。 于是他也不耐着性子了。 他掀起手边的魔法书，猛地翻了一页。 甚至不需要任何咏唱，一道超出人类认知范围的魔法从天而降。 “哄——！！！” 蓝色的雷电在距离五人不到百米的位置落下。 震耳的轰鸣声直接让耳朵思聪了好几分钟，连大脑都短暂的空白了一瞬间。 仅仅是魔法的余波都能给身体带来不适的打击…… 如果那道雷落到自己的身体上的话…… 那位瘦瘦高高的男人偷偷看了一眼百米的地方。 在那里，没有火焰燃烧，也没有飓风刮过。 地面平白无故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坑洞。 坑洞里是焦黑的一片，原本屹立在那边的杂草树木悄无声息的消失了，就好像是被那道雷电汽化了一般。 之前在角斗场看洛宁比试的时候，他们隔得太远看不清楚。 但是今天，他们近距离见识到了无咏唱的大魔法…… 可以肯定的是，眼前这位少年如果想杀他们的话，将和刚才那样，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我是看在格雷尔的面子上才跟你们讲了这么多，我但凡想要骗你们、杀你们，你们已经可以死无数次了。” 洛宁从一开始就不是来和他们商量的。 他往前走了一步。 锋利的剑有些颤抖，洛宁自动靠近那把举起来的长剑，将自己的脖子对准了剑刃。 与此同时，他身边的魔法书诡异的悬浮在空中，书页像是被什么无形的力量操控了一般疯狂翻动。 浓郁到足够显形的元素四面八方朝着魔法书汇聚回来。 彩色的元素光印在洛宁的脸上。 他看着他们，寒冷的眼神随时能将他们扼杀。 “配合我接下来的任务。” “不然……” ……………… 高高在上的帝王殿上。 女人的高跟鞋来回踱步。 鱼尾礼服裙勾勒着她完美性感的身躯。 殿台下，士兵们忙得焦头烂额。 他们听从第一皇女的命令，将克洛塔尔三世帝王身前遗留的东西通通搬走。 大到石柱摆件，小到一盆花、一把剑，甚至是一颗宝石。 那些被克洛塔尔三世帝王、也就是大皇女亲生父亲喜欢的东西，像是清垃圾一样被丢出了大殿。 大皇女的心情相当痛快，来回走路的脚步足以展现出她内心的欢愉和急躁。 克洛塔尔三世帝王才离开帝王座不到两个小时。 他的女儿就已经踩到了他的头上去了。 索菲娜这样的做法无疑是会引来人愤怒的。 但是台下的各大官贵族，甚至连头都不敢抬一下。 当索菲娜坐上王座之后，她就会是名副其实的女帝。 她是克洛塔尔帝国皇室的正统血脉，有超强的魔法和精湛的剑术。 没有人会质疑这一点。 所以，也没有人会得罪一位即将登基的女帝。 在索菲娜焦虑踏步等待的时候，她的视线一角终于是冒出了那个她等待已久的身影。 白发苍苍的老人一瘸一拐地走过来，耗尽魔力的他早已精疲力竭。 走到大皇女索菲娜的面前，他先是颤颤巍巍地鞠下一弓。 年迈的身躯使他这一弓鞠地十分漫长。 随后，他牵开了手中的羊皮卷。 羊皮卷是新写的，上面的墨水还没有干透，连角落的狮子印章都是才盖上去的。 “经见证，克洛塔尔三世，克洛维·克洛塔尔……因……” 老人顿了一下，有些哽咽的接着说道： “因大限已至，寿终正寝……按照克洛维陛下生前的遗诏，帝王之位将会传续到克洛塔尔皇室的下一位血脉：索菲娜·克洛塔尔。” “索菲娜殿下聪明伶俐，文武双全，从小就是以王位继承人来培养……” “啧。” 索菲娜可不想听这个老头子哆哆嗦嗦说半天。 她视线瞥到了羊皮纸上那一长串密密麻麻的文字。 她可等不及了。 老人在她锋利的眼神下，颤了一颤。 他虽对前任帝王有一定的感情，但他和索菲娜的关系并不好。 甚至可以说是半个仇人。 一想到即将登基的人是这位大皇女，老人只感觉自己的脑袋不保。 他省略了接下来的话，目光转向了羊皮纸上的最后一排文字。 “……即日起，即可登基。” “咔、” 此话一出，索菲娜已经往前走了一步。 她细长的高跟鞋在净可照人的地面上踏出清脆的声响。 “你们的上一任帝王已经埋葬在这片土地了。” 她的声音清晰冷静。 向来可以完美把控住自己面部表情的索菲娜，在此刻的脸上，流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她看着殿台下的人，声音不由得加大了几分： “效忠我，你们别无选择。” 站在两侧的大臣贵族们互相侧着头，看着彼此的表情。 他们当中有联盟关系、有敌对立场。 没有中立，也没有和平派。 有的只是利益的牵扯和世仇的纠葛。 在这暗流涌动中，没有一艘小船是能够幸免的。 “女帝万岁。” 有人用力地拍了一下手，浑厚的嗓音在偌大的帝王殿里回荡。 就像索菲娜说的那样。 这里的人，无论是何种立场，无论是看好她还是不看好她。 他们都无路可走，唯有效忠。 “女帝万岁！！” 又一道声音沉沉的传了出来。 有人牵头，就会有人追随。 他们高呼着，声音迫切又响亮。 一遍又一遍的，宣示着自己的忠诚。 “女帝万岁！” “女帝万岁！！！” 545 暴君 洛宁并不忌讳把人魔共存的事情说出去。 反正也是迟早的事情，伊兰王城里居住的魔族现在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 在他的威胁下，三人埋头沉默了片刻。 他们的脸色并不怎么样。 和之前不同的是，他们之前还会用特殊的方式交流眼神和脸色。 但是此刻的三人，甚至都没有看彼此一眼。 洛宁的威胁对他们来说十分奏效。 这帮早已在生死边缘游走过无数次的人，确实是不怕死的。 但是他们有软肋。 这些软肋来自人类不可抛弃的感情。 他们的家人。 已经见识到了洛宁无咏唱魔法的能力，那种魔法的威力下……他们不可能碰着洛宁。 他们杀不死洛宁，顶多能做到的就是逃走，将洛宁的情报带出去。 但洛宁却可以通过和小皇女的关系，轻而易举地得到他们的位置、他们家人的信息，甚至他们的家乡住址。 没有人知道一个魔族、或者是和魔族长期相处的人类会做出何等绝情的事情来。 他们不敢拿家人冒这个险。 “……我们会尽量配合你的。” 第一个服软的竟然是那位高高瘦瘦的男人。 他是真的在害怕，连剑都有些握不稳了。 洛宁的目光扫过他们恐惧的脸色，再看向头顶的天空。 天色已晚，云霞在天边燃烧，连风也有些躁动。 “那走吧，时间不早了。” “那个……” 男人将剑收好，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跟着你，真的可以见到格雷尔队长吗？” 洛宁抓住身旁看戏干饭的希芙琳，自顾自地往前走，然后轻飘飘的回了他一句：“能。” “唔唔！！” 希芙琳被食物噎得说不出话来，抬手敲了几次胸脯才勉强将干巴巴的面包片咽下去。 “你要噎死我！！” 嘴上虽然责怪着洛宁跟她身体接触，但实际上，希芙琳并不讨厌这样。 她甚至把洛宁的整只胳膊都一起抱了过来。 这死脑筋雄性难得开窍一次。 再说了，希芙琳现在还在害怕呢。 “刚才那个魔法，没少消耗魔力吧……” 洛宁的手臂被一双软物挤在一起。 因为敏感的身体反应，希芙琳的脸蛋红得过分。 “……你需不需要补魔啊？”她害羞的说道。 洛宁有那么一两秒钟的犹豫。 但是希芙琳又收回了刚才的话，她感觉洛宁这种大魔法师只是丢一两个魔法就需要补魔的话，那也太看不起他了。 于是改口道： “没事没事，我们走吧，现在太阳也落山了，要去汇合了。” 希芙琳说着，偷偷看了一眼身后的三位队友。 她还有些心有余悸。 如果不是洛宁在她身边的话，她已经不知道要在这人类大陆身首异处多少次了。 “话说你，你刚刚为什么要把我的事情说出去啊……” 希芙琳想起刚才的一幕还在疑惑。 “没什么，只是想把你也牵扯进来。” 洛宁面不改色的回应道。 “什……”希芙琳语塞了一下，瞬间就急了。 “但是你明明答应我了不会告诉任何人！！” “他们最后不也没有相信。”洛宁耸了耸肩膀。 “可是你食言了！！” “没有食言啊。他们知道得越多，我就越是能有理由除掉他们。” “毕竟，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唔……”希芙琳的身躯抖了抖。 “你好可怕……” “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洛宁坦然道。 刚才，当他们泛着冷光的武器架在自己脖子前的时候，洛宁确实有一种想要破罐子破摔的冲动感。 但是现在，也没必要那么做了。 “害怕。” 希芙琳眼睛一闭，把这位‘坏人’的手臂挤得更紧了。 她分不清对方是在开玩笑还是在认真，但是她知道，自己在他的身边是绝对安全的。 现在的环境下，希芙琳顾不上任何人。 她现在只需要管好自己就够了。 这是洛宁教她的。 ……………… 静谧的城堡内。 克洛塔尔帝国的帝王殿注定会迎来不眠之夜。 女帝登基，身穿荣华富贵的大臣们通通跪在冰冷的地板上。 天空中最后一点晚霞折射在地面，火红的夕阳渐渐减淡，无边的黑暗吞没着这里。 没有人为下午帝王的驾崩而感到伤心，此刻的所有人都在为如何讨好新任女帝而绞尽脑汁。 他们对大皇女心狠手辣的程度都心知肚明，没有人愿意成为大皇女杀鸡儆猴的第一鸡。 “殿……陛下，这是国库的税额，还有纳税率……” 负责掌管财务的大臣哆哆嗦嗦的上台，宽胖的双手捧着一本厚实的账本，毕恭毕敬地端在女帝索菲娜的面前。 索菲娜甚至都没有扫一眼账本，只是看着那位大臣肥油的脸颊。 “这账本数据，准吗，？” 她的语气轻描淡写，但是锐利的眼神宛如能将人的脑袋剜下来。 跪在她面前的矮胖男人身躯一抖，没有敢说话。 在他的身上，宽松的衣袍外挂满了五色缤纷的宝石，用黄金丝线一缕缕刺绣出来的衣领，甚至比索菲娜女帝身上的都还要豪华。 他深深地埋下头，呈上账本的双手颤抖得不能自控。 思想挣扎了片刻，他弱声道： “准……” 女帝漂亮的异色瞳微微一眯。 “拖下去。” “斩了。” “陛下！！！” 男人错愕起身，眼底尽是惊恐。 守候在女帝两侧的骑士穿着沉重的铠甲走了过来，在男人扭得像蛆一样的挣扎下，将他拖了下去。 “陛下，我一生效忠于克洛塔尔皇室！！从没有做过忤逆皇族的事情，陛下！！！” “‘从没有做过忤逆皇族的事情’？”索菲娜冷笑一声。 “欺君之罪算不算罪？” 索菲娜的声音并不响亮，甚至还温声细语的，像是在和平的问话。 寂静的大殿内却没有人敢回答她的问题。 而唯一被她问话的人，已经身首分离了。 “欺君之罪，算不算罪？” 索菲娜的眸子又冷了几度。 她再度重复了那个问题，台下的大臣贵族才反应过来，她是在问他们。 “……算、算。” 有人实在受不住这无形的威压，唯唯诺诺地点了点头。 索菲娜的目光很快放在这位身穿着同样华冠丽服的男人身上。 “米瑟尔公爵……贪污腐败，以超出帝国规定税额两倍的额度，向平民征收领地税……涉嫌钱财已经远远超过了克洛塔尔的量刑范畴。” 索菲娜的眸子敛了一下，俨然到。 “剥去爵位，当场处决。” “这……陛下？！！” 男人不可思议地抬起头，看见了她毫无感情的眼眸。 她想杀鸡儆猴也就算了，但是为什么连朝她效忠示弱的人也杀？！ 这女人…… 疯了吧？！ 违背她，会被以欺君之罪处死。 迎合她，也会被挑出其他的问题定罪。 不管是顺着她来，还是逆着她来，结局都是一样的。 没有人知晓新女帝上位这般作威作福是为了什么。 或许是年龄太小、心智不全，也有可能是她单纯的想要找理由清理一波曾经得罪过她的人。 但不用怀疑的是，她这么做，将会让在场的大官贵族们心生不满。 这在新帝就位、脚跟还没站稳的时候，可是大忌。 “陛下！公爵私收增税是帝国百年来都默认的事情！先帝从不会给贵族发放足够的薪水，没有钱的贵族们只好把手转向平民百姓，这是几百年就传下来的诟病啊！！” “陛下，克洛塔尔帝国的形势不像是表面上那么光鲜亮丽……根基腐败是很早之前就注定的事情！！陛下如果上任就开始清理我们，陛下得到的不会是枝繁叶茂，而是失去了根基轰然倒塌的克洛塔尔帝国！！” 男人歇斯底里的喊叫着。 直到骑士上前架住了他的胳膊，他还在声嘶力竭。 “你在威胁我？” 索菲娜坐在王座上，身体未曾挪动分毫。 她俯视着脚底的公爵贵族，如同在看一条被拴住了脖子的狗。 “他说的是实话吗？帝国的根基早就腐败，你们所有人都在做着帝国法律明文上禁止的事情？” 索菲娜看向众人。 多达二十位衣冠楚楚的男人同时摇了摇头。 他们虽然是在低头否定，温顺得像一只只哈巴狗，但是从他们捏紧的拳头和咬牙切齿的动作可以看出来，他们的心底并非这么想。 女帝狂妄自大，就算能忍一时，也不能让人忍一世。 克洛塔尔初代皇室传承下来的血脉固然重要。 但是人类的历史上，连帝国都可以毁于一旦，这种根深蒂固的传统思想，也并不是不可以改变。 “贪赃纳贿的事情，在克洛塔尔帝国的法律上是不被允许的。” “请女帝陛下一定要斩草除根……” 有微弱的声音从台下传来。 没有人敢做那只出头鸟，所以声音只是轻飘飘的回荡在周围，人群里那些心高气傲的贵族，甚至连头都没有抬一下。 “你们、你们这帮懦夫！” 被骑士控制了双手的公爵暴跳如雷，可是他的挣扎在精锐骑士的手里根本没有任何余地。 “她一个才开始掌权的女人，听她命令的只有效忠皇室的那些寥寥无几的禁军而已！！” “你们连这都怕！！” “今天是我，明天就是你们中的任何一个人！直到整个帝国都会被她当做玩具一样摧毁掉！！！” 男人粗犷的嗓音填满了整个大殿。 回应他的却只剩下一片沉默空寂。 以及一把挥下来的斧头。 顿然间，鲜血四溅，染红了帝王殿辉煌的阶梯。 546 谋反 “怎么这么吵闹？” 等天边完全黑下来的时候，希芙琳带着洛宁来到了指定的位置汇合。 那三位队友老老实实的跟在他们的身后。 按照约定，他们会配合洛宁完成接下来的任务，之后洛宁会带他们去一趟伊兰王城，见一见他们的格雷尔队长。 洛宁看着面前黑压压的人群，不免有些纳闷。 “不知道啊……怎么感觉他们在筹备着什么……” 希芙琳摇了摇头，放慢脚步躲在洛宁的后面。 这里是距离克洛塔尔主城北城门不远处的郊外。 原本只是一条普普通通的商行大道，却在夜里热闹得车水马龙。 马车和人来来往往，搬运着一堆堆货物。 堆积在树下的物资如同山一样高，除了冷兵器以外，这里还有各种魔法道具。 “发生甚么事情了？” 希芙琳随便拦下了一位路过的人。 那人行色匆匆，看见希芙琳五人招了招手。 “刚好，你们过来搬炸药。” “……啥？你们要做什么？是新的任务吗？” 希芙琳疑惑地歪着脑袋，目光停留在不远处那一箱黑色的火药上。 那人点头回答：“我们要把皇室城堡的门炸开。” “你们要造反！？” 希芙琳察觉到自己的声音有点儿大，连忙又捂住了嘴。 “……我们新兵才出来一天，怎么突然要去炸开皇室的门了？” “你们没有收到消息吗…？” 新兵奇怪的看着他们，接着说道： “上一任帝王，克洛塔尔三世，在下午的时候就死了，现在的新帝是索菲娜·克洛塔尔。” “什么！！？” 希芙琳长大的嘴巴能塞下两个鸡蛋。 她错愕地看向洛宁。 与此同时，有人拿着扩音魔导具在高处大声道。 “集合集合！！” 高大的男人站在集装箱上，从他胸前的勋章可以看出来，这人的军衔等级恐怕不低。 黑压压的人群朝着他围拢过去，希芙琳也想往里走走，却被洛宁抓住了后领。 “唔唔，不去看看吗？” “在这里也能听见。里面全是汗臭味，没必要挤进去。” 洛宁轻轻地回答她。 他的目光错开高台上的人，看上远处的帝王城、以及城中的城堡。 那里没有并没有骚乱和烈火，只有几盏蓝色的魔法灯散发出幽幽的光芒。 看上去清冷又宁静。 “克洛塔尔三世、克洛维·克洛塔尔，在今天下午三点的时候与世长辞了……克洛维陛下用一生的时间成就了克洛塔尔帝国，但他年事已高，终归是脱离不了人类寿命的极限，寿终正寝了……” 好一个寿终正寝。 洛宁心里感叹着。 但是这些新兵不会知道上一任帝王深受诅咒的消息，也不知道帝王天天呕血的事情，所以他们很好忽悠。 “我们为克洛塔尔三世陛下的逝世默哀三秒。” 男人像是走过场一般说完这句话，甚至还没等完这三秒，他拔.出了长剑，高举天空。 “旧王已死，新王登基，和我一起效忠索菲娜陛下！！” 男人的声音浑厚有力。 对于部分早已被索菲娜纳入麾下的新兵来说，他们对新兵团团长说的话并不奇怪。 但是对于绝大部分人来说，这样的宣誓难免有些唐突了。 “我知道你们有的人在想什么，也知道一些人在谋划着什么……不管你们来这里是想找到前面几万新兵消失的原由也好，还是想要替他们复仇也罢，我只告诉你们一件事情。” “摆在你们面前的有两条路可以走。第一种是效忠新帝索菲娜，另一种，就是成为帝国变革的祭品，活活死在这里。” “女帝陛下说了，她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帝国不会养不忠的狗。你们作为刚入职的新兵，理应该效忠新的帝王。” 男人的目光扫过他们各自复杂的表情，他最后把手上的剑垂落下来，锋利的剑刃指向了地面。 这里大部分的新兵都是没有怎么见过大场面的人，这种帝王更朝换代的场面，对他们来说，一时间还有点儿难以接受。 但不用怀疑的是，最早一批跟随新帝的队伍，绝对会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而新帝也十分需要他们的忠诚。 沉默间，终于有人站出来了。 少年站在人群的末尾，懒懒地举了一下手。 “我。” “我愿意效忠索菲娜陛下。” 黑发少年的声音并不大，但是在这旷野之间可以传得很远。 他那张脸在这新兵团里，也是算得上出名了。 所以很快就有人发现了洛宁的身份。 “……你不是小皇女的男宠吗？” 有人压低声音，小声地议论道。 “小皇女的男宠就不能做大皇女的人了？”洛宁反问。 “我是墙头草啊，哪边好我就往哪边倒……反正都是依靠，谁不愿意选一个结实的靠山靠着呢？” 洛宁人畜无害的笑了笑，带着希芙琳一起，走到箱子上的团长身边去。 他其实并不在意这些人对自己的看法。 他都男宠了，还介意做墙头草不成。 洛宁的目的，从始至终就只有一个。 既然这个男人说，索菲娜女帝之后会给大家一个交代、交代曾经那些新兵消失的原因，那洛宁肯定是要参与进来的。 他来这里的目的，就是来寻找这个答案的。 所以他的立场转变得十分爽快。 那位团长见状也是满意地点了点头。 洛宁靠近了才发现，这个人的手臂和剑柄之间缠绕着金色的细线。 在月色的照耀下，那些细线微乎其微，要靠得很近才能够发现。 这种线他在索菲娜的身上也看到过。 这个人果然是索菲娜的人。 “女帝陛下说了，只要愿意效忠于她，你们以前的事情都既往不咎。” 男人这话一出，再加上有洛宁的带头，人群就开始躁动起来了。 “我们这支小队在阅兵的时候，本身就是被索菲娜陛下钦点过的人……所以我没有任何意见。” “帝国的军队本就在效忠帝王……” “我们也没有意见……” 形势毫不意外的一边倒，留给这帮新人的路，从一开始就只有一条。 他们都学着洛宁的举动站到了团长的身后去，剩下几十人也是迫于压力围了过来。 在明知帝国新兵营有问题的情况下，却还要加入，对大部分的人来说，他们的目的本就不纯。 这当中或许还有憎恨皇室的人，但是在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下，也只能选择忍气吞声了。 男人收了剑，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 “女帝陛下现在身处危险之中，我们要做的是和城内的禁军汇合、炸开城堡的大门，将陛下救出来！” “……” 人群安静了两秒。 有人问道：“有人要谋反陛下？” 男人目光一凝，俨然到： “谈不上谋反。陛下现在单枪匹马，正是需要我们的时候。” ……………… 新帝登基用不了不到十个小时，便已经受到了权势贵族的强烈不满。 帝国贵族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索菲娜并不打算了解他们之间的关系。 毋庸置疑的是，对他们来说，唯有自身的利益才是首要位置。 索菲娜但凡朝其中几位树**深的贵族抛出橄榄枝，她这寡不敌众的立场就会得到缓和。 可是偏偏，索菲娜没有笼络任何势力。 她好像是在漫无目的的得罪所有人。 索菲娜坐在椅子上，腿上放着一本厚书。 她单手握着权杖，单手握着红色羽毛笔。 修改宪法的命令一道又一道落下来。 崭新的‘规则’如同千斤顶一样压在高官重臣的头顶上。 贵族的利益一点点被剥削，大臣的权利逐渐被削去。 索菲娜看见了他们变得咬牙切齿的模样。 但她依旧是无动于衷，在填满文字的宪法上划下新的命令。 缩小贵族的领地范围、征收商人的增值税、废掉原有的军规制度，将权限直接划分到皇室的头上来。 索菲娜的每一条命令，几乎都要要了他们的老命。 夜已经很深了。 直到索菲娜精神抖擞地收了笔，众人才在这压抑的氛围中喘过气来。 “新宪法修改得差不多了，一会儿会复制一份给你们看看。” 索菲娜平淡的笑着。 远远看上去只是嘴角在牵动，脸上并没有半点笑意的表情。 “让你们看看不是在征求你们的意见，只是在提醒你们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不过，各位如果有什么想法的话，倒是可以现在就提出来……说不定我会满足呢？” 她眯着眼睛，打量台下的众人。 他们华贵的衣裳在火光下闪闪发光，众人都十分默契的低下头颅。 这种安静到可怕的氛围，反而有一种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平静感。 距离他们爆发，似乎已经不远了。 “陛下……” 几分钟过去了，终于有一道微弱的声音从人群中传过来。 索菲娜的目光很快就锁定在那位高大的男人身上去。 那人穿着银色的铠甲，从胸口上挂着的徽章来看，应该是帝国的军事长官之一。 站在这里的每一个人，身份地位都不俗。 索菲娜点了点头，慷慨道：“你讲。” “既然陛下已经登基，成为了当之无愧的女帝陛下……那么，那位废柴小皇女是不是也可以处死了？” 大皇女和小皇女之前糟糕的关系早就不算不上什么秘密。 男人开门见山的说： “她是陛下未来道路上唯一的绊脚石，杀了她，陛下就有备无患了……” 听他说完，索菲娜的脸上明显顿了一下。 金色的剑突然出现在她手边，她握着剑，第一次从帝王座上站了起来。 女帝的目光寒冷得能结出冰晶。 手中的长剑一挥，被神秘力量控制住的军事长官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刺穿了胸膛。 他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 只听女帝冷冷地说道。 “管好你们自己。我的事情，用不着你们指手画脚。” 女帝的长剑优雅一甩，鲜红的血液溅落出来。 温热的血液甩落在她脚下的臣民脸上。 她看向众人傲慢的眼神，就如同是在看一堆垃圾。 与此同时，女帝的暴戾恣睢也终于点燃了他们所有人的怒火。 547 问题少女 “殿下，今天晚上……帝王殿死了很多人。” “嗯……？” 小皇女坐在自己的梳妆台上，将胭脂粉末小心翼翼地拍在娇嫩的脸蛋上。 她今天难得有兴趣给自己画一个妆。 即便现在是漆黑的夜晚，但这并不妨碍她要取悦自己。 “死了谁？” “除了下午逝世的帝王以外，还有一些贵族……甚至是三大军团长的骑士长。” “嗯~~？” 索菲亚拉长了尾音，似笑非笑地问身后的男仆。 “是姐姐处死的吗？” 她通过梳妆台前的镜子，轻轻地看着男人的双眼。 男人的鼻梁上挂着一边金丝框眼镜，毕恭毕敬地守候在索菲亚的身旁。 他点点头：“是。” “好死好死~~” 索菲亚欢快地拍了拍手，开心得弯起了眼眸，嘴角挂着甜甜的笑。 “等他们都死了，等姐姐也死了，那我就自由了~！” ……………… “停下！” 在宽阔的马车道上，新兵的队伍在浩浩荡荡地前进。 带队的新兵团团长突然抬起了一只手。 同一时刻，跟随在他身后神经紧绷的新兵也纷纷停下了脚步。 “有动静。” 洛宁的身后，他的三位‘老实憨厚’的队友与军官得出了相同的结论。 老兵不仅身体素质优于他们这些新兵，甚至连观察能力都要略胜一筹。 洛宁的目光随着他们一起看向身旁的树林。 王城外围的树木其实并不密集，稀稀疏疏的分散在道路两排。 “莎莎莎……” 风吹动着树梢，在夜里摇晃出诡谲的形状。 恍惚间，洛宁看见了几道漆黑的身影从自己的面前闪过。 那几道身影的速度极快，一眨眼的功夫就消失在视野里。 因速度带来的极风吹在洛宁的脸上。 洛宁抬头，看向了高空。 那几道身影背朝玄月，悬浮在他们的头顶上。 更加诡异的是，人影身侧那两片巨大的、没有一片羽毛的蝠翼。 蝠翼在此起彼伏地挥动，飓风吹在人类的脸上。 “恶魔……” “帝国主城……居然会出现了恶魔……？！！” 恶魔族的身份几乎是一眼就能判定，额头上的犄角和巨大的蝠翼，向来都是他们的标志。 “趁着克洛塔尔帝国混乱的当晚入侵……消息这么灵通，不愧是狡猾的魔族！” 新兵团的团长已经拔.出了腰间的长剑。 洛宁看见了他的身体与剑刃之间的微妙联系。 那些细微的金线，和他在索菲娜身上看到的一模一样。 恐怕是一种限制对手行动的辅助魔法。 在趁对手不注意的时候将其控制住，也就是被控制的那一瞬间，锋利的剑就可以轻而易举地贯穿对方的胸膛。 虽然有点儿作弊的感觉，但毫无疑问的是，确实是一种不错的战术。 只是…… 这种东西，恐怕连恶魔的一秒都牵扯不了。 人类和恶魔之间的体质差距，有着不可跨越的鸿沟。 “居然在这种地方遇到恶魔……我们也只能自认倒霉了。” “全员，拿出武器……优先清理恶魔族！” 团长的声音浑厚而响亮。 可是，几乎没有人回应他。 在魔族衰弱的人类帝国，别说看见恶魔了，他们大部分人连魔兽都没有见过。 在看见真正的恶魔族的时候，身体本能的畏缩感几乎能侵占全身。 “你、你不怕吗……” 希芙琳整个人都缩在了洛宁的身后。 洛宁看上去确实一点也不害怕。 他就那么笔直的站在原地，从容不迫地抬头，目光来回在空中的几位恶魔身上穿梭。 嘶……居然没有来。 没有找到自己老婆的洛宁不免有些失望。 但凡莉露鲁来了的话，她肯定会站在洛宁的头上俯视他，顺便再用奶凶奶凶的眼神恶狠狠地瞪洛宁。 洛宁身后的希芙琳都害怕得抱住他的腰了，莉露鲁都还没有出现。 看样子是真的没来。 在洛宁的周围，有战意的新兵并不多。 即便是坚强地拿出了自己的武器，那也不敢第一个出手。 而天上的恶魔好像一点儿也不着急的样子，他们没有第一时间进攻，而是等待着什么。 “……是你的人吗。” 洛宁的身后，那位脸上有一道深深疤痕的刀疤男走到了洛宁的耳边来，小声地询问他。 其实洛宁本人也不太确定。 莉露鲁虽然是魔王，但是她是不是统治了这个世界上所有的恶魔族也不好说…… 万一这些家伙是野生的恶魔呢。 “神明大人保佑……” “创世神保佑、光之神保佑、森林之神保佑……恶魔退散恶魔退散……” 一些胆小的新兵已经开始神志不清的祈祷了。 他们压根不知道这个世界都有哪些神明。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神明是真实纯在的，所以他们茫然失措地，把所有能想到的神明都念叨了一遍。 洛宁蹙着眉头。 看他们在角斗场里面打自己种族的时候都没那么害怕，怎么遇到魔族一个个都吓破胆了。 感情这帮人只敢在窝里横。 “呔！恶魔族！哪里跑！！！” 下一刻，一道清朗悦耳的少女声音夺走了洛宁的全部注意力。 他有些吃惊的微张嘴巴，看着天空的另一头。 勇者樱色的长发在月色下有几分飒爽。 没有拿宝剑和长杖，这位勇者的手中是一根金色的棍子。 洛宁知道那玩意是什么。 是这家伙偷窥了自己的地球文化，学来的东西。 “吃俺老……吃俺美少女当头一棒！！” 米莉娅中途换了个恰当的词，举着棍子就杀了过来。 不得不说，这来自地球的台词出现在异世界……要多奇怪有多奇怪。 洛宁眉头紧蹙，看着那位演技略拙的‘火之勇者’。 “咣当！” 少女下手也是狠，金属长棍就这样无情地敲在恶魔的犄角上。 恶魔捂住脑袋叫了一声，看上去倒是蛮痛苦的样子。 随后应声倒地，落到了树林里。 “还有你，别想跑！吃我一发乾坤圈！！” 紧接着，少女从怀中丢出一个蓝色的水晶石，砸在了另外一只恶魔的头上。 恶魔舌头一吐，跟着前几只一起落到看不见的灌木丛深处去。 洛宁单手扶额。 太出戏了…… 实在是太出戏了…… 魔幻世界里出现玄幻的武器。 这感觉和吃了一个包子发现是披萨馅儿的感觉一样。 “嗨害嗨，解决了……恶魔太可恶了，被我揍飞了，你们没事吧！” 少女打完怪，双手一拍，从高空降落下来。 她先是假装关切地问了一句队伍首位的团长，男人已经木讷在了原地。 还不等他回答，少女又侧头去看团长身后的人。 她朝洛宁眨巴眨巴眼睛，浅红的眸子里全是坏坏的笑意。 洛宁捂着额头，简直没眼看她。 “我们…没事……请问您是？” “我是勇者啊。”米莉娅收敛了脸上的笑意，故作严肃道。 “勇者……？” “火之勇者，你们的历史书上没我？” 为了极快的获得他们的信任，米莉娅用空之境的碎片里摸出来了一大堆自己标志性的武器。 ‘纳尔特之剑’、‘炎之权杖’，甚至连米莉娅出道之前用的那把被后人誉为‘勇者大剑’的笨重家伙也都拿了出来。 团长的阅历还是相当丰富的，他很快就从这些武器中辨认出了米莉娅的身份。 “‘火之勇者·米莉娅’大人……？！” 在米莉娅的封印魔法解除之后，她在这个世界的事迹也逐步显露了。 再加上这罕见的樱白色长发，米莉娅的身份并不难辨认。 “正是本人。”米莉娅点头。 她在人类的面前还是会表现得正常一些的。 尽管这些人对她刚才用出的‘魔导具’还有些迷惑。 但一听是勇者，人群立马就炸开锅了。 “勇者大人，您……” “嗯，我来了，察觉到帝国有危险我就来了。” 米莉娅十分靠谱地点了点头：“接下来就交给我吧。” 她好像根本不愿意和这帮人多说半句。 要不是她的老父亲还被挤在人群里，米莉娅压根不会搭理他们。 “前面还有更多的坏蛋恶魔，为了你们的安全着想……你们还是不要前进了。” 米莉娅不由分说地说道： “要不这样，你们先站在一起。” 在‘勇者’这种词的威慑下，新兵们对米莉娅这种神秘的强者只剩敬崇。 他们相当听指挥，不约而同地围拢在了一起。 米莉娅抬手一指，命令道。 “你小子魔法资质不错，出来协助我。” 洛宁的嘴角跳了一下，但还是忍住了。 他拽住希芙琳的胳膊，将她一起拉出队伍。 身后的三位老兵队友只是默默地看着他，震惊之余，似乎对洛宁傍晚的那番话不用再怀疑了。 米莉娅瞅了一眼洛宁一同带出来的妹子，没有多说什么，算是默认了洛宁的这一举动。 她握住炎之权杖，轻轻地挥了一下。 地面上，红色的魔法阵毫无征兆地悬浮起来，红色的光芒将这一批新兵一个不落的笼罩到了其中。 “这是我的保护魔法，等事情结束之后，会自动解除。” 米莉娅收回法杖，装作是十分关切地说道。 “好好在里面呆着，接下来的事情……交给我火之勇者就好。” 说完，她朝洛宁招了招手，潇洒地转身离去。 被魔法笼罩在阵法里的新兵还有些茫然。 虽然不知道都发生了什么事情…… 但他们好像已经安全了？ 这对他们来说，似乎是一件好事。 548 我们走吧~ 洛宁默默地跟在米莉娅的身后。 少女的步伐欢快，悦动的樱白长发在月色下随着脚步抖动。 在离开新兵团足够的距离之后，洛宁才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问米莉娅。 “怎么把他们关起来了。” “当然是为了跟你约会嘛……你后面那个大乃妹是谁啊？” 米莉娅放慢了脚步，走到洛宁的身旁来。 她毫不客气地把希芙琳挤开。 希芙琳能感觉到对方身上恐怖的魔法气息，示弱地退开了半米。 “精灵。”洛宁轻声回答。 “嗯~~新后宫么？” 米莉娅的目光停留在精灵族引以为傲的胸脯上。 那玩意就跟注了水一样，随着精灵走路的姿势晃来晃去的。 自家小徒弟的眼光还是不错的。米莉娅心里暗叹。 “那你不把她放在我的阵里，那样还安全一点呢~！” 米莉娅抱住洛宁腰段，她很久没有和洛宁黏在一起了，趁着这个机会要好好腻歪一下。 “帝王城里可能还有她的母亲，所以一起带上了。”洛宁算不上解释的说道。 米莉娅撅了撅：“可以嘛，这次又是给精灵少女找妈妈？” “……母女盖饭？” “……唔唔！” 她的脸颊狠狠地被洛宁捏了一下。 米莉娅捂住发热的脸颊，又多看了希芙琳几眼。 希芙琳全程发怂。 虽然不知道人类的勇者到底有多强大，可单单从那些人类对这位少女的恭敬程度就可以看出来…… 这个人不简单。 希芙琳弱弱地跟在他们的身后，渐变的长发在月色下绿得发光。 她实在是太害怕了，只有和洛宁靠得足够近才能够安心。 于是她偷偷地拽住了洛宁的衣服，尽量放轻了自己的脚步。 米莉娅瞅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 她这人还是挺大方的。 “那些恶魔是哪里来的。”洛宁轻轻地问道。 三人顺着大到向着帝王城内部走，他们的目标是城中央的城堡。 或许是提前和守城人沟通过的关系，帝王城的这道北城门不仅没有半个人把手，甚至连城门都是大敞开的。 “恶魔？莉露鲁借给我的咯~~在第一时间得知帝国现任帝王挂掉的消息之后，她很担心你。” 帝国的街道一片死寂。 但是米莉娅整个人都轻松得不行，完全没有一点紧张感。 “本来是她想来的，但是又怕她的身份会搅了你的局，所以只好让最适合在人类面前出现的我来了。” “嗯……不过呢，还有一种可能，她那个死傲娇不敢过来。”米莉娅理智分析道。 “不过放心吧，这场表演还是很完美的，只不过刚才玩过头了，那几只恶魔头上可能会肿几天……但是问题不大。” 联想到刚才丢各种法器的自己，米莉娅觉得还蛮好玩的。 只可惜，洛宁好像不大喜欢跟她玩这种扮演游戏。 毕竟她就连叫洛宁一声‘爸爸’，洛宁都不同意。 希芙琳全程处于发懵的状态。 她恍惚间想到，洛宁不是大魔法师吗…… 之前虽然他对那三位队友说自己是魔族，但是希芙琳当时完全每当一回事，一直以为洛宁是在骗他们。 ……所以他到底是魔族还是人类？还是这位‘勇者’的朋友？ 等等…… 想起来，这位雄性身旁的女人未免也太多了？ 这都是第多少个了啊！！ 希芙琳不甘地捏着小拳头。 “我这次来这里的任务就是来看看你的情况，所以克洛塔尔三世真的是消息里说的那样洗掉了嘛？” 米莉娅欢快地抱着洛宁的腰前进，像个粘人的牛皮糖。 “嗯，据说是下午的事情。”洛宁点头道。 “欸~你知道原因吗？” “应该是诅咒。” “诅咒？什么样的诅咒？” “我也不太清楚，我是听拉……听天使告诉我的。” 洛宁突然改了一个口。 但米莉娅太了解他了。 她眉头一皱，不满道。 “拉拉拉，不敢拉出来是吧！” “你以为我不知道拉菲尔偷偷跑来找过你嘛！！” “我说呢，那家伙前两天突然来告诉我，说自己成功了，我还在寻思她成功什么了！” “……” 洛宁嘴巴一闭。 米莉娅在他的腰上狠狠地捏了一把。 “嘶……” “可以嘛，你这腰还没扭断？！” 玩归玩闹归闹，其实米莉娅还是很心疼自家男人的。 她已经开始替洛宁担心了。 这么下去的话，洛宁的身体会遭不住的。 得早一点开始滋补起来才行。 “魔王城的情报这么灵通吗……消息是谁带回去的？” 洛宁单手捂腰，一边走一边岔开了话题。 米莉娅回答道：“好像是拉蒂尔。” “拉蒂尔？” 那位堕天使，倒是很长时间没有和洛宁见过面了。 “嗯，听莉露鲁说，那家伙来无影去无踪的，很多时候都不靠谱，但是情报是相当灵通的。” 洛宁点了点头。如果是拉蒂尔的话，那她能第一时间获得帝王逝世的消息倒也正常。 再往前走，高大的墙门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瑰丽的皇室城堡坐落在城镇的中央。 高耸的楼房修建得比天还要高。 站在城堡脚底往上看的时候，甚至望不到苍穹之顶。 皓月当空，月明星稀，银色的月光在泱泱大楼上，如同蒙上了一层神秘又高雅的纱。 洛宁这是第二次来到这座城堡了。 上次是拉菲尔带他来的，拉菲尔的魔法能封闭整个空间，这一次……似乎没那个必要。 在洛宁的面前是城堡一侧的小门，他还在思考是要直接将它爆破，还是说偷偷开个洞溜进去。 “有人过来了。” 米莉娅敏锐察觉到了什么。 即便是全身心都集中在洛宁的身上，但她对周围的声音变化还是相当敏锐的。 不远处有好几十人靠近。 米莉娅拉着洛宁的衣领，给他拽到了角落里去。 在墙的背面，金属铠甲踏在地面的脚步声整齐划一。 甚至都不用偷偷去看一眼，就可以确定…… 这帮人是帝国的骑士。 他们停留在城堡另一侧的正大门前。 在脚步声短暂的暂停之后，四周寂静的气氛徒然变得狂躁起来。 下一刻。 “轰——！！” 爆炸的轰鸣声响彻天际，飞溅的碎石瓦片落了满地。 “噫唔！！” 躲在洛宁身边的希芙琳害怕得往他怀里一缩，连眼睛都闭上了。 米莉娅默默地瞅了她一眼。 这大乃精灵看上去确实挺胆小的，至少在米莉娅看来，希芙琳这胆怯的反应十分真实，她并不是故意要和洛宁贴贴。 看来自家小徒弟并没有被坏女人骗。 米莉娅站在屋檐下的台阶上，这个位置比站在地面上的洛宁还要高一定的距离。 虽然她不削在人类的骑士团面前躲躲藏藏，但是为了不暴露洛宁的行踪计划，她还是下意识的护住了洛宁。 这样抱着洛宁的感觉，还挺不错的。 她手掌兜在洛宁的后脑勺上，猝不及防的，把洛宁的脸按在自己胸上。 洛宁：“…………” 米莉娅也不是第一次对他使用洗面奶了，但这会儿的洛宁全身心思都在思考这帮骑士团是去救女帝还是杀女帝的事情上。 米莉娅这突然的举动，差点没给他憋死过去。 “唔…！我、我什么也没看到。” 希芙琳抬头就看到了这一幕，连忙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还能这样的吗…… 是她未呈想过的做法。 人类太会玩了。 “接下来你要做什么？” 等那些骑士通通从破损的大门进去之后，米莉娅才把洛宁松开了。 “……先进去，看看……” 洛宁呼了几口气，米莉娅的‘攻击’总是那么窒息。 “需不需要我帮忙？”米莉娅叉着腰问。 她倒是无所谓，她对现在这个人类帝国没有半点感情。 无论洛宁想让这帝国是存还是亡，她都会毫无保留支持。 “暂时不用，你出现在里面反而会引起骚乱。”洛宁摇了摇头。 “我想也是，”米莉娅表示理解，“那我现在外面等你咯？” “那位新任的帝王，是个女帝吧，你一个人进去小心一点，别被坏女人骗了。” 米莉娅对洛宁的实力还是十分放心的，但她却不放心洛宁这个人。 “我之前见过她，帝国军消失的那几万人，还有魔族降下的黑雨……可能和她有联系。” 洛宁简明扼要讲了两句。 之后的细节他还会重新再给莉露鲁她们说一次，所以这会儿没必要说得太清楚。 说完，他把捂住眼睛的希芙琳拉上。 “我先进去了。” “行吧，有事叫我哦~” 米莉娅往墙体上一靠，准备就在原地等洛宁。 洛宁应了一声，带着希芙琳从被炸开窟窿的前门进去。 一楼的大厅烟尘缭绕。 现在是在深夜，刚才被骑士团爆破大门的声音足以传递到很远的地方。 直到现在也没有巡逻卫兵上前查看情况，这当中一定有蹊跷。 那位新任女帝的处境，可能不太妙。 但无论新任女帝的情况如何，这洛宁来说都是无关紧要的。 他选择当晚来到这里找到索菲娜，目的就是想从索菲娜的口中得到情报。 对方既然说了会给新兵一个人口失踪的交代，那她一定知道些什么。 洛宁不认为这一切都只是巧合。 克洛塔尔三世身上邪恶的诅咒、制造黑雨的邪恶傀儡魔法，这之间必然有着什么联系。 索菲娜不仅知道些，她甚至有可能参与其中。 上任帝王身上的诅咒魔法，很有可能就是来自她之手。 杀父上位是连小皇女都想要做的事情，那这大皇女对此付出实际行动也不是什么怪事。 所以，在当今的女帝陛下把自己作死之前，洛宁要找到她问个清楚。 ……………… “这么晚了，殿下……您还要出去？” 小皇女的寝宫内，暖色的灯光照在精致的家具上，泛出温馨的光泽。 在这座清冷的城堡里，也就只有小皇女的房间还保留着温暖的橙光。 如同与世隔绝一般，充满少女感的房间和外部的阴暗漆黑完全隔绝开来。 索菲亚换上了一条蓬松的蓝色短裙。 裙摆的位置刚好遮住膝盖，她还特地戴上了白手套，以及自己最喜欢的彩色宝石首饰。 牵着裙子，索菲亚在镜子前优雅地转了一圈。 “准备好了~我们走吧，帕斯纳~~” “殿下……” 守候在索菲亚身旁的男仆忧心忡忡地看着她。 “殿下，这么晚了……” “怎么啦，帕斯纳，你怎么变得不听话了。” 索菲亚歪了歪脑袋，觉得纳闷。 她的男仆帕斯纳，比大街上的狗都要听话。 他从来没有在她面前说半个不字，更不可能违背她的命令。 “没……只是感觉外面比较危险，殿下在自己的房间里会更好。” 男人缓缓摇头，金色的单边眼镜反射着白光。 索菲亚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是觉得这家伙今晚有些奇怪。 “好奇怪哦，帕斯纳，我难道不是每天在这座城堡里、无时无刻都处于危险之中吗……？” “我只要我姐姐还活着，我没有哪一秒是安全的，不是吗？” 她天真地眨了眨眼睛。 那副明明和当今女帝同一模子里刻出来的面孔，却少了凛然的果断，多少带点稚嫩。 “是的，殿下……但是今天……” “你不去的话，我就把你拴在门外好了。” 帕斯纳还想再说点什么，但是索菲亚却朝他笑了笑。 他哆嗦了一下，连忙改口。 “我会跟着您去的，殿下……” “那就好，我们走吧，去帝王殿~~” 索菲亚甜甜一笑。 刚才城堡大门处出来的爆炸声她也听到了。 她还能通过水杯的波纹，感受到从建筑砖瓦之间传来的轻微震动。 毫无疑问的是，此时的帝王殿一定在上演一场争斗。 索菲亚稍稍动动脑子就能想出来，那场争斗的对象会是谁。 ‘姐姐呀姐姐，人太贪心了可不行哦~~’ ‘刚上任就开始像霸凌我一样去霸凌那些老头子，他们可不会买账呢~~’ 索菲亚心里感慨着，脸上却是在窃喜。 临走前，她打开了自己藏在床下的小宝箱。 里面放着一些精密细小的魔导具，还有小瓶的毒药水，甚至是一些罕见的暗杀武器。 索菲亚哼着小歌，把那些东西通通装在了自己的衣兜里面。 “好了，帕斯纳，我们走吧~~” 她最后拍了拍手，欢快地走出房门。 跟随在她身后的男仆沉默着侧身，轻轻地带上了房门。 549 她的玩物 “噗呲——！！” 鲜血如花一样绽放在帝王大殿。 在这规模宏伟辉煌的大殿内，象征着人类帝国最高权贵的王座上，此时此刻溅满了鲜红的血液。 “这女人……这女人疯了！！” 贵族们已然和女帝撕破了脸皮，在短兵相接的局面下，双方已经没有了商量的余地。 “她着了魔了，她要把所有的贵族官员都处死啊！！” 随着女帝以各种罪名处死的人越来越多，这帮人也看了出来…… 她不是在清算以前的仇人。 她是单纯的想把所有人都杀掉！！ “疯了疯了！！” 男人抓住手里的武器。 对于大部分贵族公爵来说，他们的身体长期缺乏锻炼，身体也因为不节制的饮食而导致过度肥胖。 想要让他们挥动武器和敌人抗衡很难。 特别是和索菲娜这种日复一日做着身体机能训练的年轻人来说。 他们被索菲娜切割的时候就如同市场上的黑猪在被分割肉块。 惨叫声此起彼伏。 被贵族培养出来的高手精锐向来都是禁止进入大殿的。 所以对绝大部分贵族而言，都成为了瓮中鳖。 “咳啊——！！” 又有人的胸膛被剑刃贯穿。 鲜红的血液从胸膛前破出艳丽的花朵。 这就是她所喜欢的、那种醉人的酒红色。 索菲娜站在高台上。 她白净的脸上落了两滴鲜血，连裙子也染红了。 她就这样看着惨叫的男人，看着他应声倒地。 她甚至无需手动挥动剑柄，剑刃就能自主悬浮在空中，之后以诡异的角度刺杀过来。 就好像这把剑被什么东西操控了一样。 这种操控物什发起攻击的魔法，和操控傀儡的魔法是同一种。 “你、你这个疯批女人！！” 男人全身上下的肥肉都在颤动着，那是领主从百姓身上压榨下来的血肉，也是权贵富力的象征。 男人从怀中拿出魔导具。 这种高端的帝国武器不需要任何门槛，操作方便威力不俗，除了很贵以外没有别的毛病。 他大手一挥，球形的魔导具就像是橄榄一样抛了出去。 在接触到地面的那一刻，魔导具发生了剧烈的爆炸。 “哄——！！” 爆炸的威力甚至将加固过的殿堂地板都炸裂了。 帝王殿里浓烟滚滚，女人的身影从烟雾之中走了出来。 她轻轻挥了挥手中的帝王权杖，烟雾就像是遇见了吸尘器那般被吸进了权杖当中。 “啊、啊啊！去死啊疯女人！！” 男人见状并不死心，又拿出了第二个、第三个法球。 法球接连丢过来，它们贪婪的想要砸在索菲娜的脸上。 索菲娜不慌不乱，轻轻晃了晃手中的金色权杖。 帝王的权杖是一顶皇冠，上镶满了彩色宝石，宝石紧挨在一起，却又互不干扰。 上面每一种宝石的颜色代表了不同属性。 一弯细水从权杖上流出，快速形成了一堵柔软的墙。 墙体完美地格挡了法球。 像是点燃的火炮被丢进了水池里，法球只是在水墙中冒了一些烟，变很快失去了作用。 如果说帝国的魔导具已经堪称极致，那么帝王的权杖就是所有魔导具中，极致的总和。 它刻录了六大元素的魔法，自然也能克制所有的魔法攻击。 这已经是人造魔导具中的巅峰了。 所以贵族男的武器在索菲娜面前，连屁都不是。 他终于是放弃了挣扎，看着逼近的大剑闭上了眼睛。 “噗、” 血沫四溅。 又解决掉一个。 索菲娜抬起眼眸，看向大门口。 有人从大殿门口逃了出去。 那人已经被吓得双腿发软，身体因为无法站立而直接选择了狼狈地爬出去。 索菲娜只是轻轻看着，并没有阻止。 贵族大臣里最强的莫过于三大军团骑士。 三骑士有两人在外执行任务，无法返回，唯一一个有战斗力的骑士也已经被索菲娜防不胜防的偷袭干掉了。 索菲娜故意放跑了两人，她在等他们带回来更多的‘帮凶’。 今晚帝王殿里的消息很快就会传出去。 索菲娜很期待今晚的盛宴。 “……” “吱咯……” 旁侧轻微的响动声引来了索菲娜的注意。 在死寂的大殿内，一丁点声音都会被无限放大。 索菲娜顺着声源看过去。 大殿的左中央位置，石门被人拉开了一点缝隙。 索菲娜知道这个位置意味着什么。 是帝王大殿唯一通向皇室寝宫的门。 这道门并不宽敞，平时也不会有人走动。 而知道这道门密码的，就只有克洛塔尔皇室的三人。 现在克洛塔尔三世已经被火化了，除了索菲娜自己之外，那就只有一个人…… 索菲娜的目光锁定在那片光照不到的黑暗中。 她杀了那么多人都没有紧张过，却在这个时候变得紧张起来。 “……” 门后的人看见了染红的大殿。 空气里刺鼻的气味甚至让她有些反胃。 她往前走了一步，走进敞亮的灯光下。 在这个位置基本可以断定了。 那些染红大殿的‘染料’，其实是支离破碎的血肉。 “唔……” 不适感让胃部一阵抽搐，索菲亚干呕了几下。 与此同时，当索菲娜看见自己的妹妹身后只是跟着一位男仆、并没有被人用刀威胁之后，她憋在胸腔里的那口气才松懈下来。 “怎么了，我亲爱的妹妹？” 索菲娜的神情极快恢复过来，她娇嫩的脸上还残有几滴鲜血。 “和哪个野男人做了龌龊的事情，怀孕了吗？” 索菲娜的身周，两把金色的剑像是护卫一样盘旋在她身侧。 脚底细长的高跟鞋踏破血河，她拄着权杖，一步步走了过去。 直到走得足够近了，她才似笑非笑地抬起下颚，傲视索菲亚。 “怀孕了？” 她戏谑地强调道。 她所拿出来的，依旧是让她的妹妹索菲亚厌恶又害怕的气质。 索菲亚的手脚有些发软。 她知道自己的姐姐剑术精湛、魔法天赋也是奇高。 但是她从没想过，这个疯女人居然能同时把这么多人杀掉…… 这些倒在她脚下的男人，有很多是索菲亚认识的。 他们无一不是帝国重要的角色。 这当中，索菲亚甚至还看到了帝国军团的三大骑士长之一。 且不说这个疯批女人杀人的目的是什么，索菲亚更关心的是，这女人是怎么做到的？！ 关键她是来补刀的啊。 以为自己的姐姐和贵族们闹得差不多了，她可以来捅最后一刀，之后凭借自己克洛塔尔帝国唯一的皇室血脉一统帝国。 可是现在这种情况…… 姐姐的强大已经出乎了她的意料。 索菲亚深感自己是来主动送命的。 “问你话，是不是和哪个男人做了龌龊的事情怀孕了？” 索菲娜的目光寒冷如冰，她操控着金剑靠近，锋利的剑刃挑起了索菲亚的下颚。 “关你什么事？” 索菲亚这辈子都没有服从过姐姐，她向来都是个坚强的人。 至少表面上是。 即便害怕得身体都在颤抖了，但是她不屈的眼神依旧十分坚定。 索菲娜也不懊恼，她也见惯自己妹妹这蠢狗一样的倔强眼神了。 她笑了一声：“小**。” 血液在她白色的长裙上涂出了奇怪的花纹，使得她的笑容有几分说不上来的妖艳感。 索菲亚学着她的模样，同样冷笑了一声。 “大**。” 索菲亚幼稚得宛如活在童话世界里的小屁孩，索菲娜也懒得跟她计较。 只是，她没想到，自己这位向来表面坚强内心柔弱的妹妹，居然有胆子反抗自己了。 索菲亚把手向下一沉，之后抓出一把涂抹了剧毒的锋利武器，朝着索菲娜丢了过去。 索菲娜眸子一敛，金剑横过来，将暗器轻松弹开。 “锵——” 金属之间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小兔崽子，连他们那些肥猪都无法合力杀了我，你也配？” 她的声音回荡在大殿，一金一红的异色瞳出现了一抹怒意。 索菲娜伸手捏住了索菲亚纤细的手腕。 她瘦弱的手腕没什么肉感，仿佛用力一捏，就会将骨头一起折断。 “唔，疼。” 索菲亚确实是一位弱不禁风的柔弱少女。 但是此刻的她，疼痛的表情有几分真几分假也不好说。 毕竟索菲娜捏她的力气，并不算大。 也不知道是不是索菲亚的错觉，还是说自己的叫声让自己的姐姐感觉到了恶心厌恶。 在她说‘疼’的一瞬间，控制她手腕的力道消失了。 也就是在那一刹那，索菲亚拔.出了一把短刀。 附了魔法石的短刀锋利无比，以极快的速度刺向索菲娜的腰部。 皇位是她虎视眈眈了很久的东西。 只有坐在那里，她才能自由。 她可以把整个帝国变成自己喜欢的样子，把欺负过她、瞧不起她的人通通折磨一遍。 只有把她杀了。 她就可以脱离苟且偷生的日子、过上真正的活着了。 “永别了索菲娜，下辈子不要再和我做姐……” “……妹？” 她们距离很近，这种情况下，想要得手并不困难。 可是索菲亚万万没有想到，她的动作居然被人阻止了。 准确的说，是被身后的人拦住了。 一直守候在索菲亚身后的男仆突然伸出了手，拉住了索菲亚的胳膊。 索菲亚错愕地看着身旁的人。 “帕斯纳？……乖狗狗，你在干什么……？” 她漂亮的眼睛睁得很大。 这可是她唯一一次得手的机会。 却被她这辈子唯一信赖的人阻止了。 与此同时，索菲亚的手被人拍了一巴掌，手中的武器被打飞了几米远。 “把她控制住。” 索菲娜冷声道。 整个大殿也就三个人。 皇室的姐妹，以及被叫做‘帕斯纳’的男仆。 所以她的命令，只有可能是下达给男仆的。 那男仆果真动了。 在索菲娜的命令下，男仆拿出了一双银色的镯子，镯子之间有奇特的吸引力，像是手铐一样，将索菲亚的双手锁在了身后。 这是帝国扣押犯人用的东西，索菲亚认识这种东西。 “……帕斯纳？” “帕斯纳？！！！” 索菲亚根本无法接受这样的事情。 她养在身旁、最受信任的人……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对她好的人，居然是叛徒？！ “我很抱歉，殿下。” 帕斯纳金色的眼睛反射着白光，眼镜下的面容并不好看。 他后退半步，一手贴在胸膛上鞠了一躬。 “我确实是您的所有物……但是，救了我的人是索菲娜陛下。” “是索菲娜陛下把我送给了您……对于她的命令，我会优先执行，我很抱歉。” 索菲亚突然想起来了。 当帕斯纳还是一头濒临垂死的母龙的时候，她确实是在一位魔法师的帮助下救活了帕斯纳。 那位神秘人拿走了她两年的零花钱，答应她把母龙改造成人类的模样留在她身边。 那人甚至还询问了索菲亚的喜好。 索菲亚当时提出了将母龙改造成男人模样的时候，那人还有点不乐意。 最后还是索菲亚加大的金钱的筹码，才让魔法师照做了。 她一直觉得这是一场交易，那位法师是谁都无所谓，她只需要知道自己多了一个宠物就好了。 但是，现在仔细想想…… 当时神秘法师改造帕斯纳用的金色细线、以及她的声音，都和自己的姐姐一模一样。 “你、你这个……畜生！！” 索菲亚咬牙切齿，但是她的双手被魔法道具固定住了。 本就柔弱的身体更是没有了反抗的能力。 帕斯纳只是深深地低着头，没有反驳，也没敢抬眼看她。 “怎么样，对我给你做的这个玩具感到满意吗？” 索菲娜幸灾乐祸地笑着。 她比自己的妹妹高了一些，所以她看索菲亚的时候，从来都是用的高高在上的俯视角度。 看着妹妹恼怒的模样，索菲娜决定给她讲述另一个故事。 “再告诉你一个秘密啊，我亲爱的妹妹。” “我们亲爱的父亲，他早就该死了。” “他在十年前就已经身患绝症……但是却侥幸活了下来。你猜是为什么？” “你猜为什么，生病的是父亲，死的却是我们的母亲？” “你知不知道，有一种魔法可以一命换一命？我愚蠢的妹妹啊……” “哈哈哈哈，是我们亲爱的父亲！用母亲的命换的啊！换来的这十年寿命，他是活的心安理得！” 索菲娜的情绪有些难以控制，发红的眼睛不知道是来自愤怒还是感触。 她脸上依旧保持着不温不火地笑意，然后轻轻地摇了摇头。 “只可惜，他的‘病’还是复发了。” “他到死都以为，是自己是旧疾发作……” “殊不知，是我杀了他。” 索菲娜的语气又重归平静。 大殿外传来了整齐的脚步声。 索菲娜把手中的帝王权杖丢到了索菲亚的胸前。 “你不是想要权杖吗，给你，拿好。” “我还有事情要做，等我忙完回来……你再把权杖还给我。” 说完，索菲娜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帝王殿。 走之前还不忘关上了大门。 索菲亚在错愕之中看见了关门的那一瞬间，姐姐侧过来的视线。 那道视线没有往常的强势和高傲，竟然有几分柔和。 她从没有见过温柔的姐姐。 550 凭什么 姐姐走远了。 索菲亚隐约间听见了若见若离的高跟鞋脚步声。 这是她向来都讨厌的声音。 她对这种声音恨之入骨，对这种声音的主人也是如此。 索菲亚低头，金色的长发挡住了她的视线，她看着面前的帝王权杖。 虽然那个愚蠢的姐姐让她拿好，但是她这会儿手还被控制在身后呢，根本就没办法拿住。 “呐，帕斯纳，你是不是知道一些什么……” 索菲亚不理解姐姐的想法。 她知道她是要出去杀人。 但是她为什么不拿上这个当今世界上最强的魔法道具呢。 索菲亚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她看着身旁的男仆。 男仆的目光复杂，不太敢和她对视。 其实在得知帕斯纳一直在听姐姐的命令之后，索菲亚很快就释然了。 她被自己的姐姐霸凌次数还少了吗，其实根本就不差这一次。 再加上姐姐随后告诉她的那些事情。 索菲亚的心情完全被那些事情颠覆了。 不管对方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母亲是被那个恶毒的父亲害死的这件事……索菲亚是愿意相信的。 自己的母亲走得很突然，索菲亚甚至连最后一面都没能见上。 而她的父亲在她哭得几乎晕厥的葬礼上，甚至没有流露出半点伤心悲痛的感觉。 就好像，这正是他所希望的事情。 这也是索菲亚为什么会如此讨厌自己的父亲、讨厌整个皇室的原因。 “帕斯纳……？” 见身旁的人没有反应，索菲亚抬头，面露几分苦涩。 “都什么时候了，你告诉我也行啊……” “反正，我也马上要被姐姐杀掉了。” 等姐姐杀完外面的人，接下来就是杀她了吧。 索菲亚这么想着。 “殿下，您真的以为……” 帕斯纳终于抬头了。 他欲言又止。 手指不禁捏着拳头。 他最后还是忍住了，什么也没有多说。 “……有人来了。” 帕斯纳突然察觉到了什么，将目光投向了窗外。 …… “你怎么这么沉。” “你在用力一点啊……唔嗯，别，别摸那种地方！” 墙外，洛宁双手脱到希芙琳的屁股上，企图把她推进窗户里。 他还是低估了希芙琳的体重。 这家伙看上去瘦瘦小小的，重量却惊人。洛宁觉得大概是她胸前的两团圆物的关系。 他也是信了希芙琳的鬼话了。 希芙琳说在不知道里面的情况之前，最好先偷偷摸进去。这一点洛宁还是赞同的。 于是希芙琳又说要抄近道。 意思就是顺着墙面雕刻的缝隙，爬到大殿的窗户外去。 殊不知，精灵口中的抄近道，对人类来说完全不是一种东西。 精灵擅长爬树，而人类只会爬楼梯。 再加上希芙琳的弹跳魔法对洛宁根本没用。 所以两人这近道走得十分吃力。 “唔唔，洛宁队友……我抓不住了！” 希芙琳细细的胳膊根本承受不住自己的体重，双手挂在窗边无论如何也爬不上去。 她想要用自己为数不多的能让身体变轻的魔法，可是每当她使用魔法的时候，魔法又莫名其妙的消失了，就好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取消了似得。 希芙琳找不到原因，试了几次用双手爬上去，最后只能因为体力不支而松手。 “唔啊！！”希芙琳尖叫一声。 屁股沟稳稳地坐在了洛宁的脸上去。 “嗯啊~！” 娇躯一颤，希芙琳的脸就好像是熟透的苹果一样红。 洛宁把她抱了下来。 这窒息感……甚至比米莉娅的还要强烈。 甚至还香香的？？ “你蹲这里。” 意识到这家伙根本就靠不住，洛宁扶住她的腰让她弓下身来。 此刻的希芙琳身子软得跟棉花一样，任由洛宁摆.弄姿势。 她蹲下身，鳞翼服服帖帖的压在背上，全身裹着黑色风衣，蹲在那里的时候就就像一块黑色的石头。 希芙琳不知道洛宁想做什么，可是下一秒，后背上传来的重量差点让她摔倒。 “唔啊！！你！！” 等希芙琳再次抬头的时候，洛宁已经踩着她翻进了窗户。 与此同时，希芙琳神奇的发现，自己刚才一直没办法发动的跳跃魔法竟然可以发动了。 大殿内。 洛宁确实是想看看新帝索菲娜在弄什么幺蛾子。 他想潜入进来。所以才听了希芙琳的鬼话。 只不过希芙琳那一惊一乍的叫声，这潜入计划估计是泡汤了。 帝王殿安静得过分。 洛宁站在窗户边上，这里没有光，他将视线投入明亮辉煌的大殿中央。 金灿的灯光下，地板被血液染得通红。 目光所及之处都是触目惊心，血和肉像犹如泥一样糊在眼前。 他们被以最极端、也是最快速的方法割开了脖颈、刺破了心脏，在倒下的时候，甚至都没有过多痛苦。 血腥味浓郁刺鼻，洛宁不适的皱了皱眉头。 心跳在加速。 怎么感觉就和之前在角斗场上看新兵们互相残杀时一模一样。 “唔…这是什么……” 希芙琳靠着自身的辅助魔法翻窗进来了。 她躲在洛宁身后，难闻的味道几乎让她干呕出来。 洛宁走到灯光下，踏过粘稠的血液，视线停留在王座旁的女人身上。 女人的身份很好辨认。 她蓬松的蛋糕裙能让人一眼辨别出是姐姐还是妹妹。 “你干的？” 洛宁的目光扫过身周惨不忍睹的景象，问索菲亚。 索菲亚的双手被锁在身后，跟在她身旁的男仆却始终一言不发。 洛宁从侧面看到了她银色的手铐。 这里的情况可能比他想的要复杂一些。 索菲亚对洛宁的带来倍感诧异，发白的脸色很快又恢复过来。 “我没有……” “是姐姐干的。” 她埋着头，轻声回答道。 想想也是，这小皇女即便有那个胆，也没这个能力。 洛宁静静地看着这位被限制的小皇女，他现在大概明白过来这是个什么意思了。 他突然笑了一下，嘲讽道。 “你可真是可怜啊，百姓唾弃你、士兵想杀你，就连身边唯一一位值得信任的人都会背叛你……你太不幸了，我亲爱的皇女殿下。” 这已经是洛宁第三次嘲笑她了。 与头两次不一样，索菲亚这次并没有奋力抬头反驳，也没有用坚强不屈的眼神瞪着洛宁。 而是咬着嘴唇看向地面，沉默着一声不吭。 可能是真的破防了吧。 “你应该好好反省一下，自己这十多年是怎么活过来的。” 洛宁的话里有话，但是索菲亚不愿意去思考。 他也不多说什么，只是把目光移开，放在索菲亚身旁的男仆身上去。 男仆的身体紧绷，他本能的害怕洛宁。 “索菲娜去哪儿了？” 洛宁朝他问道。 他的声音清晰的回荡在大殿。 索菲亚不甘地睁大了眼睛。 连这种时候，洛宁想要找到的人都不是她，而是她的姐姐。 是啊。 所有人都喜欢她那个优秀的姐姐…… 像自己这种弱小的废物，只需要永远苟活在下水道就好了，没有人会多看一只阴暗的老鼠一眼。 “呵……” 索菲亚自嘲地笑了笑。 既然一辈子都要生活在下水道，那为什么不做一只疯狗见人就咬呢。 这样至少还能博得关注。 “他连我的话都不会听，又怎么会回答你的……” “到殿外去了。” 然而，索菲亚甚至都还没有来得及讥笑洛宁两句，光速回答洛宁问题的帕斯纳就狠狠地打了她的脸。 “……你！” 这母龙，是连她的命令都不会听的叛徒，居然去听一位见面次数不超过五次的男人的命令！ “殿外有骑士团，还有贵族带回来的杀手……出门顺着通道直走，东侧庭院的大门口，索菲娜陛下就在那里。” 帕斯纳甚至都没有犹豫，直接就回答了洛宁的问题。 他的本意也是不想让自己的救命恩人死掉，洛宁过去说不定还能帮一帮索菲娜陛下。 况且，即便对方是去害索菲娜陛下的，帕斯纳也只能乖乖回应洛宁的命令。 洛宁有魔龙笛。 这种直逼本源的操控方式，可比索菲娜的魔法还要恐怖。 “你凭什么……回答他的问题！却还要把我锁在这里！！” 挫败感让小皇女恼羞成怒，她本就不多的理智都要崩塌了。 怒火无处发泄，双手又处于被束缚的状态，索菲亚最后只能抬起脚背，狠狠地踹了一脚身旁的帝王权杖。 “咣当当当、” 权杖飞出好几米远，在满是血液的台阶上滚落下去。 这个小疯批。 洛宁瞅了她一眼，没有选择和这家伙纠缠。 “希芙琳，你在这里等着。” 丢下这句话，洛宁从帕斯纳口中说的那道门出去。 “诶诶诶，我我、我要在这里等着吗……” 希芙琳屁颠颠跟上，却又被洛宁的一个眼神给吓退了。 “这周围都是血…我怕怕……”她弱弱地哀求道。 “那边的人更多，血也更多，你确定要跟我过去？” 希芙琳带在身边确实不方便。 索菲娜现在身处的地方无疑是一场乱斗，洛宁可没有闲工夫顾忌这只精灵。 把她丢在小皇女这里，还能当个安抚小皇女的工具人。 毕竟索菲娜真的出了什么问题的话，索菲亚就是克洛塔尔帝国皇室唯一的血脉。 这小绿茶虽然叛逆，但是总归会听洛宁话的……如果轮到她做女帝的话，对洛宁来说并不是一件坏事。 洛宁放缓了语气，看着希芙琳不安的眼神又补了一句： “我很快就过来了。” “唔…”希芙琳只能乖乖停下脚步，眼巴巴的看着洛宁走远。 “那好吧。” “你要小心哦……” 551 你去吧 “最后还是没忍住告诉她了……” 索菲娜看着靠近的重甲骑士，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她有些懊恼，却也只能无奈的摇摇头。 “明明什么都可以不说的。”她喃喃自语道。 再往前是城堡东面的庭院。 夜晚的庭院格外安静，皎洁的月光落在娇嫩的花朵上。 在这看似静谧的环境下，花丛和树干上却挂着漆黑的人影。 杀意从那些人的眼睛里冒出来，锋利的武器在黑夜里泛着冷光。 索菲娜感受到了那些充满敌意的气息。 而她的身后，骑士们已经将她逼到了庭院门口。 被包围了。 索菲娜原本是想在帝王殿里面和他们背水一战，但是被意外闯入的那个蠢妹妹扰乱了。 所以，只好在这里解决。 留给她的时间可不多了。 索菲娜吸足了一口气，闭上了双眼。 清风掠过耳畔，斑驳的树影‘莎莎’晃动，艳丽的花朵在风中摇曳。 树上三人，草里两人，凉亭后方一人……还有几人在庭院的门外。 相比起进攻死板又统一的帝国骑士，这些被贵族养在手里的杀手刺客才是重点。 “哗——” 索菲娜听见了身后拔.出重剑的声音。 她太了解帝国的骑士了。 他们喜欢用威力很大的重剑，获得力量的同时却缺乏了敏捷。 而恰好，索菲娜最擅长的就是敏捷。 在完全能掌握敌人攻击手段的前提下，她敏锐的攻击速度可以轻松将他们制服。 索菲娜缓缓睁开了眼睛，一金一红的漂亮眼眸无声地凝视前方。 “帝国的骑士团，被誉为皇室的利剑、国民的护盾……现在这把剑已经背信弃义了呢……” 索菲娜转了一个身，脸上是优雅又端庄的笑容。 她的脸上有血，笑起来的时候也有几分狰狞。 “陛下，我们看见了巴德公爵用水晶球传来的影像。” “我们判断，您不适合做帝国的统治者。” “是吗？” 金色的长剑出现在索菲娜的手中，她将剑抡了一圈，指向领队骑士的银色头盔上。 头盔下，那双藏在缝隙之中的眼睛用着同样锋利的眼神凝视着索菲娜。 索菲娜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什么时候开始，克洛塔尔皇室适不适合做统治者，也需要一个小骑士来评判？” “哦，对了，一位想要刺杀皇室的骑士，早就违背了他当初的守护誓言……你已经背叛了你的信念，从现在开始，你不配再做骑士。” 索菲娜用着高高在上的语气，将金色的长剑举过头顶，傲慢地看着面前的骑士团。 “我以克洛塔尔四世的身份，剥夺你们的骑士资格，并且，将你们处死。” 同一时刻，三把金剑悬浮在了索菲娜的身侧。 金剑朝下，横着扫荡过去。 “咣当！！” 金剑和黑色大剑互相碰撞上。 巨大的后坐力让站在前排的三位骑士倒退了好几步。 虽然一直都知道索菲娜擅长魔法控制剑刃。 但是这魔法的威力，似乎比他们想象的还要恐怖…… “布阵！！” 带队的队长大手一挥，身后的骑士们瞬间踏出整齐划一的步伐。 金属战靴重重地踏在地上，只是眨眼的功夫，由十五人组成的队伍便将索菲娜围堵在其中。 在这连苍蝇都飞不出去的阵型中，最中央的索菲娜却在勾起诡异的笑容。 金色的细线早已密布整个庭院，如网似得的丝线在银月下若现若隐。 捕猎者掌控着这里的一切。 宛如趴在蛛网上的巨大蜘蛛，安静地等候着她的猎物。 ……………… 帝王殿内。 三人保持着各自的沉默。 希芙琳缩在漆黑的角落，她不喜欢血腥味，也不喜欢让自己的脚底踩在那些粘稠的血液上。 高台上，小女皇的男仆静静地守候在她身后。 而小皇女本人，则是看着滚落到台阶下的权杖发呆。 她有很多事情要思考， 以前的事情、刚刚发生的事情，以及，未来的自己应该如何活下去。 明明这些事情都是需要她去思考的，但索菲亚此刻却大脑空白，什么也不愿意去想。 她恍惚了好一阵。 最后把目光放在了角落里的少女身上去。 “你是洛宁的女人？”索菲亚冷不丁的问道。 “噫唔！”希芙琳猝不及防地抬头。 这个女人，在瞎说什么啊！ 是就好了呢。 虽然心里美得不行，但希芙琳还是从容地摇了摇头。 “还不是……” “‘还’？是你还没追到吗？” 索菲亚似乎看懂了她的表情。 怀春少女的那点小秘密，索菲亚还是懂的。 在她看来，洛宁能无时无刻把这位少女带在身边，他们之间的关系肯定是不简单的。 而且洛宁那样身份特殊的男人，索菲亚觉得只有可能是少女在追求他。 “怎么可能是我追他！” 希芙琳被戳中了痛处，红着脸反驳道： “是这个雄性追我！” “雄性？”索菲亚对这个词感到意外。 “没、没什么！！”希芙琳连忙闭上了嘴。 洛宁才走没几分钟，她可不能把自己聊爆。 “殿、殿下是被自己的姐姐囚禁在这里吗？”希芙琳随口岔开了话题。 索菲亚无奈地笑了一下：“是。” “皇女殿下和姐姐的关系不好？” 希芙琳不是这个国家的人，她自然也不了解这个国家皇室的情况。 只是隐约知道帝国的两个皇女经常闹矛盾。 从刚才洛宁和小皇女之间的对话也能听出来，小皇女是被自己的姐姐关在这里的。 “真的搞不懂，人类……咳，皇族之间为什么会互相争斗，你们之间都没有亲情吗？明明亲情才是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东西啊……” “在得到无上的权利之后，金钱物质都得到了满足，不是更应该珍惜感情上的东西吗？” 希芙琳不理解人类的做法。 在体会到人类世界有钱的乐趣之后，她能明白人类贪婪的原因，但是在金钱和权贵都站在万人之上后，为什么这些人还不满足。 他们到底想得到什么…… “如果为了得到权利，连家人都可以抛弃的话，那得到这种权利的意义又是什么？” 希芙琳感慨道。 “我以前也这么想的。” 索菲亚一直都不太愿意去思考这种问题。 但是当少女问到这个方向来之后，她浮躁的内心久违的沉淀了一下。 “在妈妈去世之前，我一度认为我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公主……有荣华富贵、爱我的姐姐和母亲……就算不会魔法、体质很差，但我只要有她们就够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索菲亚变得哽咽起来。 “可是后来，妈妈死了。” 她强压下眼睛里翻滚的泪水，生涩的嗓子在调整好状态之后，才用坚毅又寒冽的语气接着说道： “姐姐为了得到唯一的继承位，这十年来，她无时无刻都在欺凌我、都想把我杀死……” “真的是这样吗？” 少女清朗的声音打断了她的回忆。 希芙琳天真地望着索菲亚。 “真的是这样吗？” 她强调道。 希芙琳从阴影中走出来，她踏在让她感到讨厌的血泊中，手臂一抬，指着地面。 “这都是殿下的姐姐造成的吧？” “是……” “她都有轻易杀死这么多成年男子的能力，为什么杀掉你这个没有魔法、没有武力的女孩子，却做了十年都做不到？”希芙琳问道。 “那…是因为她怕被贵族大臣们看见，也怕平民百姓知道她是一个恶毒的皇女……她一向很擅长伪装，为了自己将来的女帝之路着想，她很在意自己在民众心底的威望。” 索菲亚一边思索着，一边解释道。 “所以在没有把握不被第二个人发现的前提下，她不敢直接杀了我。” “是吗？” 希芙琳好像一点也不愿意相信的样子。 对精灵来说，她们种族之间的亲情是情同骨肉的。 对同一个母亲诞生下来的姐妹也都是如此。 希芙琳有很多姐姐，姐姐们都很照顾她。 就算她是一个不擅长魔法的小废物，但是在姐姐们的呵护下，她过得很幸福。 她觉得自己和面前的索菲亚有几分相似。 这位小皇女也没有天赋，也很自卑…… 同样的，她也在被姐姐爱着。 可是她不知道，也不愿意承认。 希芙琳鼓起了勇气，踏过脚底的血河。 她走过来，走上台阶，看着有些失神的索菲亚。 “她真的怕吗？真的怕的话又怎么会直接选择把这些贵族大臣杀死……她压根就不怕他们，她现在又孤身前往了下一个未知的战场，不是吗？” “她穿过了走廊去了庭院，她不怕被任何人看见，也不担心失去自己所谓的威望……” “不找刺客、不叫卫兵，她能亲手杀掉所有人，你觉得这种情况下……大皇女是真的做不到在十年的时间里杀掉你吗……” “她压根就不想杀你。” 希芙琳用着同样坚定的目光，看着小皇女异色的眼睛。 索菲亚的嗓子突然有些发堵，连平时坚毅的目光也有些动摇了。 她不相信，也不愿意相信。 可是心脏莫名的有点疼痛。 她有些惊慌失色，语言在没有组织好之前就脱口而出了。 “我能活过十年，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我也很努力啊，我每天都活在她的阴影下！我每天都在苟活，每天晚上都在提心吊胆的情况下入夜！！！” 她本就不多的理智被波动了，用细腻的声音大声反驳道： “这些都是我自己的功劳……又怎么可能归功于她的身上！！！” “她害了我这么多年，到头来……又要让我感谢她？！！！” 索菲亚的手臂无法动弹，在歇斯底里中，四肢因为不协调而倒向后倒了过去。 站在她身后的帕斯纳伸手扶了一下她。 她不想让帕斯纳搀扶自己，试着挣扎几次之后，索菲亚双腿侧坐到了地上去。 精致的妆容变得有些凌乱，松软的蛋糕裙染上了鲜血。 她摔得有点痛，却也只能倔强的咬着牙关，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 “你根本不了解我和她之间的事情……” “我确实不懂皇室之间的斗争。” 希芙琳摇了摇头，渐变的绿发在光影下晃动。 离开家乡那么久，她看着小皇女憋红的眼睛和落魄的模样，突然就有点想家了。 希芙琳想到了她的姐姐，将她捧在手心里万般呵护的姐姐。 如果不是有机会离开精灵国，到大陆上来见识到了人间的险恶，希芙琳都永远不会知道，原来自己的姐姐这么爱自己。 希芙琳的眼睛也憋得红红的，柔弱的声音带着几分哭调。 “只是觉得……如果大皇女殿下是为了保护你，但是却换来了你的憎恨和不理解的话……那大皇女殿下也太可怜了。” 希芙琳向来都软弱，说着说着，在索菲亚思考之前，她倒是先抹眼泪了。 希芙琳思考了很多可能性，她哽咽道： “大皇女殿下狠下心来欺负你，让那些坏人不再惦记‘废物’小皇女……作为皇室第一继承人，姐姐拉走了所有仇恨，她现在将这些‘仇人’统统杀了……” “她杀了他们，帝王路上所有的障碍、所有想要害你们姐妹的人都死在了这里。她最后会身败名裂、吸走他们所有人的仇恨，却能换来妹妹的安全保障，不是吗……” 希芙琳看着满地的血腥。 那些男人都被以最干净利落、最狠辣的手段杀死，如此心狠的手法，一定是积攒了足够的怒火。 人类的克洛塔尔帝国没有皇子，只有两位皇女，而帝国历代的国王都是男性，所以对王座虎视眈眈的人应该不少。 坏人有很多，藏在暗处和明处…… 如果是希芙琳的姐姐的话，希芙琳可以肯定，自己的姐姐也会选择用同样的方式来保护自己。 “可是，她打我、给我下毒、在我的枕头里藏暗器……甚至连我身边唯一信任的仆人，都是她的奸细……” 索菲亚还有很多东西想不明白。 但是那种奇怪的、来自小时候点点滴滴的温馨的感觉，总是会莫名其妙的浮现在她的脑海里。 发烧的时候，姐姐一勺一勺喂给她喝的汤药。汤药里面加了蜂蜜，因为她怕苦。 睡不着的时候，姐姐捧着一本童话书，在月光落进的窗台下，温柔的讲述着一个个小故事哄她入睡…… 她好难受，鼻子无法呼吸，眼睛也是朦胧得看不清天花板。 “如果还在迷茫的话……那你能活着站在这里，以及她递交给你的‘帝王权杖’就是最好的证明。” 希芙琳说着走下了台阶。 在已经分不清是红毯还是鲜血的地面上，把滚落在那里的权杖拿在手里。 权杖很轻，但无法在希芙琳的手上发出任何光亮。 这种特殊的魔法道具，也许是需要特殊的血脉才能够使用。 她将权杖递给了索菲亚。 与此同时，索菲亚双手一轻。 身后的帕斯纳不知道什么时候解开了她的手铐。 他的哽咽程度丝毫不亚于索菲亚。 所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把小刀刺在她的心头。 “她不会再回来了……” “快去吧，殿下，这将是最后一面。” 552 活下去 “噗滋——！！” 金剑精准无比地刺破了坚硬的银甲，身穿重甲的男人应声倒地。 解决掉最后一位骑士，索菲娜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想要下压心口的疼痛感，她却在吸气的时候呛了一声。 “咳……” 索菲娜剧烈地咳嗽起来。 她捂住口鼻，在她的手心里，黑色的血液已经滴落下来了。 “一命换一命……真是麻烦。” 她自嘲的笑了笑。 “没想到，这么快就要来了。” 目光移向天空的皓月。 她大概是看不见明早的太阳了。 身体深处蔓延的诅咒像是强酸一般灼烧着躯体。 在这种平等交换魔法生效的时候，她就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新兵团竟然还没有来……” 现在皇室禁军已经被军团控制，她唯一能指望的援军，就是愿意听她话的新兵队伍了。 索菲娜将手上的黑血用手绢擦掉，无奈地自嘲了一下。 罢了。 她早就习惯孤身一身了。 视线扫视了一眼庭院，她能感受到躲在暗里观察她的那些刺客。 在骑士团出手的时候，他们没有选择下手，无疑就是不想卷入这场乱斗，也想要趁机观察她的战斗方式。 大概……或许，自己的攻击方式对他们已经无效了。 索菲娜抬了抬手腕，围绕在她身周的金剑通通聚拢过来。 所有的璀璨光影都重叠在了一起，最后回归了实质，形成了一把完美的金色宝剑。 宝剑在这片黑暗的夜幕中格外耀眼。 同一时刻，紧绷在后院与门庭之间的细线像是失去了支撑一般掉落下来。 剩下的魔力也不够支撑这些东西了。 她双手握着武器，毅然决然地朝着花丛的方向挥了一刀。 “咻——” 金色的光刃从剑里劈出来，无声地切开那些脆弱的花朵。 娇艳的鲜花在月色下破碎。 与此同时，两道黑影从植被里跳了出来。 两人带着黑色的面罩，一身黑衣几乎和暗夜融为一体。 “角落里的那几个也别藏着了。” 索菲娜再次挥剑，藏在树上和凉亭上的身影也通通被她赶了一下。 她的时间可不多了。 仅存的这些刺客会比帝国的骑士更难对付。 这些人的进攻方式无法预测，也不讲究什么手段。 为了杀掉目标，他们连最下三滥的手法也会使用出来。 “锵——” 锐利的寒芒不由分说地袭击过来。 在被看清了攻击手段的索菲娜，几乎在交手的一瞬间就处于劣势。 暗处袭来的武器速度极快，索菲娜防不胜防，勉强才用剑刃挡下一击。 锋利的暗器从肩膀上擦过。 索菲娜想要再躲开下一次攻击，将会变得十分吃力。 体力不支是一个原因。 另一方面，这帮人一定用了什么辅助魔法。 黑影在视野里跳跃，他们的速度已经超出了正常人的范畴，行动轨迹变得难以用肉眼捕捉。 因为看不见，所以索菲娜干脆闭上了眼睛。 房梁、树梢、脚边的石块…… 他们的运动毫无规律可循。 可这样将速度磨炼到极致的刺客，防御力往往是最脆弱的。 下一秒，攻击从四面八方刺来。 “嘎啊——！！” “嘎啊！！” 尖锐的诡叫回荡在周围。 索菲娜纤细的手指间，拉出上百条金色的细线。 细线在空中飘动，线段的另一头，黑色的乌鸦在夜空中发出刺耳的叫声。 漆黑的羽翼与环境融为一体，锋利的鸟喙精准地啄刺客的眼球上。 “额啊啊啊！！” 刺客们捂住眼睛，惨痛的叫声几乎要把群鸦的鸣叫覆盖过去。 “这种地方怎么会出现乌鸦！！”有人高声咒骂道。 “卑鄙的手段！” “这女人都在皇宫里藏了些什么啊！！！！” 为了减轻身体的重量，他们的面罩甚至只是一层薄纱，在这脆弱的身体下，只是被鸟啄一下眼睛，就几乎能让他们瞎掉。 “只是一些小眼线而已。” 索菲娜握着金剑走过去，声音似笑非笑。 “想要在偌大的帝国站稳脚跟，可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容易啊。” 反正她都要死了。 被诅咒侵蚀也好，被他们杀掉也罢，索菲娜很坦然。 所以她不介意在死之前多和这些刺客说几句话。 黑衣刺客单手捂住流血的眼睛，另一只手拿着武器一顿挥舞。 只可惜，他们的战斗经验，甚至还不及索菲娜来得丰富。 磨刀十年，为的就是这一刻。 她剑刃一挥。 刺穿毫无妨防御的胸膛，就如同切豆腐一样简单。 “扑簌簌……” 黑色的乌鸦群在失去了控制之后坠落下来。 与地上垂死挣扎的人一同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索菲娜手指间缠绕的金色细线化作泡影。 她丢了金剑，往室内灯火通明的宽敞走廊里走去。 一只手无力地扶着墙，没有走几步，又虚弱地坐下来。 “咳咳……” 体力不支、魔力消耗殆尽，再加上蔓延全身的诅咒。 索菲娜感觉到自己的生命正在逐渐流逝，身体也在变得寒冷。 双手不自觉地抱起来，环住了自己的肩膀。 “啼嗒…啼嗒……” 走廊另一头，缓慢的脚步声催使索菲娜用尽全力抬头。 可以的话，她还是希望自己能一个人倒在这里，而不是被人杀害分尸，或者是被最不想让的那个人看见。 她望着脑袋，明晃晃的灯光照在朦胧的眼睛里。 直到那个人走得足够近了，索菲娜才辨认出对方的身份。 “新兵，就你一个人到吗……” “已经不需要了。” 她的眼神依旧是高傲的，明明虚弱得连眼睛都无法睁开，却还是用牵强又寒冷的目光扫视面前的男人。 这个人是小皇女的男宠。 据帕斯纳汇报过，他是一位实力极其恐怖的魔法师。 具体是什么样的背景，索菲娜还没来得及了解。 “好玩吗，杀了所有人，然后承接他们的怒火。” 洛宁站在她面前。 他轻轻看着脚边虚弱的少女，以及她刚才咳出来的黑血。 “你是你妹妹的英雄，但是你妹妹真可怜。” “她会一辈子活在内疚的阴影下。” 对待皇室这两姐妹的时候，洛宁向来都口不留情。 看着她们各自的坚强和不屈的眼神，洛宁找不到话来温声细语。 索菲娜轻轻地摇了摇头，金色的长发在染满鲜血的白裙上蹭过。 “她不会知道的。” 她和她的妹妹一样倔强，用倔强的眼神反驳着洛宁。 “你都要死了，你怎么知道她将来会不知道？” 洛宁反问了一句，又觉得现在说这些没有用。 “算了，我不是来跟你聊这个的。” “你的傀儡魔法，是从哪里学来的？”洛宁问道。 他刚刚看见了那群乌鸦。 被索菲娜操控的乌鸦。 毫无疑问，这是一种傀儡魔法。 可是和魔族的傀儡魔法又有不同之处。 从魔族的领空抓来的乌鸦不会叫，在接触到外界之后会瞬间变成黑色的水。 而这些和索菲娜操控的乌鸦完全不一样。 虽然和‘黑雨’无法吻合，但是又有另一种可能…… 说不定，它会和精灵的傀儡魔法一致。 “跟一个朋友。” 索菲娜无力地回答道。 这大概是她生前能说的最后一句话了。 寒冷的感觉已经逐渐消失，困意袭来，她突然想睡上一觉。 “…………” “……” 索菲娜听见了一串急促的脚步声。 隐约间，她仿佛听见了索菲亚的声音。 那个很笨很笨的妹妹，总是让人放不下心的笨蛋。 到死的时候，都没办法将她放下啊…… 但这辈子已经没办法陪着她了。 换做下辈子，再守在她身边吧。 “…………！！！” “姐姐！！” “姐姐！！！！” 冰凉的手被一股温暖握住。 要不是两人体温差那么大，索菲娜都不知道自己的手竟然这么冰冷。 在她的面前，那个如同是照镜子一般的软弱妹妹已经泣不成声。 她抓住索菲娜的手，又抱住她的手臂，最后跪在地上，将索菲娜用力的抱在怀里。 她张着嘴歇斯底里。 但是索菲娜听不见她在说什么。 只是隐约感觉到，她在叫自己姐姐。 谁想做你的姐姐啊，小废物…… 做你姐姐太累了。 下辈子你要听话，不要这么叛逆啊，笨蛋…… “姐姐，呜，姐姐！！！！” “对不起，姐姐……不要……你不要这样……” “姐姐……我不要王位，不要权利，不要复仇，我要你留在我身边，姐姐……！！！” 索菲娜虚着眼睛，灯光很刺眼，她看不清面前的人。 只是看到一个小泪人，在朦胧迷糊之间摇晃着她。 她张了张嘴，干涸的不仅是嘴唇和嗓子，好像连全身上下的血都被抽离了。 唇齿之间，甚至连一个音节也发不出来。 ‘你要学会爱自己，爱身边的人……这是克洛塔尔皇室从没有的东西。’ ‘帝国，从来不需要无边的疆土。’ …… “活下去。” 这是她拼尽全力，从发裂的嘴唇中，挤出来的三个音节。 “不！！” 索菲亚用力抱着她，滚烫的热泪落在她染红的裙身上，失声痛哭着。 “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姐姐留在我身边，姐姐……不要，不要闭上眼睛，求你了！！” “求你了，索菲娜！！！” 索菲娜的嘴角牵出了一缕笑意。 她没想到，自己临走前，居然能看见这个叛逆又倔强的妹妹为自己哭成这样。 说起来，这家伙从小都爱哭…… 只是从母亲离开之后，坚强的伪装就再也没有让她低过头。 就是这份不屈的倔强，才让自己想尽一切办法、在这阴暗的帝国磨平她锐利的棱角。 到头来，这个小哭包还是那个小哭包。 一点儿都没变。 553 求你了 ……………… “……姐姐？” 索菲亚的怀中，索菲娜的身体已经变得冰凉。 她闭着眼睛，安详又宁静。 索菲亚的理智终于断开了。 她彻底愣住，睁大的眼睛空洞无神，眼泪不断地从眼眶里夺眶而出。 “为什么…你只是比我大一个小时而已……” “却有权利做这个自私孤傲的姐姐……啊…？我不要你的保护，你在耍什么帅，你这个坏女人，你给我……给我起来……” “呜……” “不可以这样……你不能丢下我……姐姐……” “姐姐……” 空洞的眼睛什么也看不见，索菲亚觉得自己一定是失明了。 她用力闭了一下眼睛。 再次睁开的时候，祈祷着能看见那个高傲的大皇女用不屑的眼神怒视她。 可是，睁眼的一瞬间，她看见的是脸上沾满了血液，嘴角发白的索菲娜·克洛塔尔。 她清楚的看着她的面庞。 她讨厌照镜子，因为每一次照镜子都会让她看见这个极其讨厌的姐姐。 但是现在，她在害怕，害怕这面镜子碎掉。 一定…… 一定还有办法。 只要她不肯放弃，那就还有希望。 索菲亚用手背用力地抹过眼睛。 朦胧的视线变得愈发清楚了。 她回头，视线锁定在洛宁身上。 “救救她……” 洛宁垂眼看着她：“我怎么救。” “求你……她是我唯一的亲人，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我把帝王的位置让给你，把整个克洛塔尔帝国都给你……或者是，我做你的傀儡、听你的话，我会做好一个乖乖听你命令的女帝……” “所以，求你了，救救我姐姐，洛宁，求你了洛宁……” 眼前的男人不管有怎样的实力，他都是索菲亚唯一的希望。 他会的东西很多，天使和魔族都愿意听他的话。 这种神秘的强大，想要救活一个人，或许并不困难。 索菲亚如此深切的期望着。 “求你啊……呜……求求你……” 她跪在地上艰难地爬动了两步，她爬到洛宁的脚边，抓住了他的脚踝。 脑袋缓缓地低下去，漂亮的金色长发散在两侧，额头几乎要贴着地面。 少女蜷曲着身躯，大滴大滴的热泪落在洛宁的鞋上。 洛宁没有动。 这种承诺他可不会随便说出来。 想要救活一个人，又怎么会是口头说说那么简单。 “我什么都没有，我只有女帝的位置……我把这些都给你……” 索菲亚深深地埋着头。 她抬起一只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 抓着裙子的肩带，她轻轻地将其拨.弄下来。 两侧的肩带落下，少女圆润白皙的肩头逐渐显露出来。 她一点一点的将衣服往下拨动。 紧接着是挺.拔的雪峰，以及粉嫩的果实。 她早就放下了一切尊严，毫不犹豫地剥去了自己的外衣。 “穿好。” 洛宁冷冷地看着她。 “我不。” 索菲亚压根不敢抬头，只是沉默地脱掉了自己的长裙。 长裙下，白色的宫廷束腰是女孩子从发育期就会穿上的东西，它能让少女保持足够优雅端庄的体态。 她将手绕到身后，拉住蝴蝶结绳索的一端，轻轻一扯。 “你姐不会想看到你这样。” 洛宁捏着拳头，俨然的语气丝毫没让索菲亚停手。 直到从蓬松的裙撑里走出来，少女娇白柔美的身躯已经在洛宁的面前展露无疑。 洛宁低头看着脚边一丝不.挂、跪在地上的小皇女。 他毫不动摇的镇静让索菲亚有些绝望了。 她望着洛宁，热泪在眼角流淌，顺着耳廓，低落到雪白的胸脯上。 如果他连这个都不要的话，她已经没有东西可以拿出来了。 索菲亚不甘地咬着嘴唇，她抱着自己的手臂，看着地面。 脑海里在回忆着这个男人和自己相处时候说的话。 努力回想着他的喜怒爱好。 索菲亚目光一顿，突然想到了什么。 她拿起放在口袋里的短剑，锋利的剑刃泛着光。 洛宁以为这家伙已经失去理智，要用刀来威胁他了。 但是他没想到。 这家伙竟然将剑比划在了自己的脖子前。 索菲亚双手捂着剑柄，泛光的剑刃刺在自己娇嫩的肌肤上。 再往下就是大动脉的位置。 她的手微微有些颤抖，说话的声音带着强烈的鼻音。 “你说过，你不想让帝国变得混乱是吧……” “我死了，克洛塔尔帝国皇族的血脉就会在此断开，为了诞生新的皇室，这里的一切都会乱起来。” “那种事情，不是你希望发生的……对吧？” 她的目光坚韧，明明握剑的手在发抖，声音却十分果决。 为了证明自己的决心，索菲亚的手轻轻向后靠拢。 剑刃没入她的脖颈，鲜血一滴一滴流落下来。 泪水早已淌干，没有什么能比脱掉衣服跪在地上求人更卑微的事情了。 她甚至已经幼稚的拿出自己的生命来威胁洛宁。 虽然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比她的姐姐更在意她的性命。 但此刻的索菲亚，别说自爱了，她愿意牺牲一切让姐姐醒过来。 “我发誓，我会听从你所有的指令，不管你是什么身份、什么目的，又或者是任何种族的异族人……我都心甘情愿做你的棋子，为此背叛人族、牺牲自己的性命，我都愿意。” 虽然鼻音里还带着少女浓浓的哭腔，但是她的眼神是足够认真的。 “我发誓。”她强调道。 下一刻，在索菲亚的身周，金色的光芒悄无声息地出现。 索菲亚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只是隐约间觉得，这种光芒十分温暖。 它轻轻地拂过她的身体，像是在安慰她惶恐不安的灵魂。 这次换做是洛宁愣住了。 “……” 两人静静地对视着。 最后是洛宁率先叹了一口气。 “不要随随便便对人发誓啊……” 他语气多少有些无奈。 女人真是麻烦。 洛宁把手放在腰间，同时拿出了两个东西。 一个是一本书。 另一个是一头憨憨大睡的小天使。 “呼唔，大半夜的……是有宵夜要吃吗，神明大人……” 拉兹揉揉困倦的眼睛，四片娇软的羽翼有气无力的挥动着。 在看见洛宁身旁没有穿衣服的女人之后，拉兹先是‘欸！’了一声。 随后快速反应过来，自己暴露了羽翼这件事情。 拉兹抱住自己的身躯，连忙降落身体，将羽翼藏在身后，然后屁颠颠跑去洛宁的腿边躲着。 羞恼道：“你你你，你什么都没有看见！！” 554 天使的决策 索菲亚傻眼了几秒。 这是她这辈子第一次见到天使…… 还是一只四翼的小天使？ 只不过，她只是愣了一瞬，又极快反应过来。 “你、拜托你看看，我姐姐她怎么了！！” 索菲亚连忙给小天使指引方向。 那位和索菲亚长相一致的少女躺在地上，脸上已经彻底没有了血色。 “噫，好邪恶的诅咒……” 拉兹抱住自己的身体，害怕地躲在洛宁身后。 她说了和拉菲尔当初一样的话。 洛宁把她提了起来，不让她躲着，让她认真仔细的看。 “还有救没？” “还没死……嗯，灵魂还在……但是也快死了……” “唔，好可怕，神明大人放开拉兹啊！！” 拉兹在洛宁的手里一顿扑腾，柔软的羽翼在洛宁的脸颊上蹭来蹭去。 “怎么解除诅咒？” “拉兹也不知道哇！！” “那你把拉菲尔叫过来。” “拉兹叫不过来啊！……而且这么晚了，拉菲尔大人肯定是在休息，叫她不会有反应的……” 拉兹噘嘴小声道。 她说的倒是有些道理。 而索菲娜这种情况，肯定撑不到天亮等拉菲尔苏醒了。 到底要怎么做…… 要不然把米莉娅叫上来？ 洛宁在脑海里琢磨着。 “也不是说完全没有办法，等拉兹试一试嗷……” 神明大人好像对她暴露翅膀这件事情并不在意。 拉兹觉得自己肯定萌混过关了。 于是她再次扑开翅膀，飞到了索菲娜的身旁去。 在索菲亚迫切的注视下，拉兹伸出了一双白白嫩嫩的小手。 她闭上眼睛，再次睁开的时候，翠色的眼睛里尽是五彩的光芒。 金光从小天使手心里的魔法阵笼罩下来，落在索菲娜的身上。 “这是一种黑魔法诅咒，诅咒会让她的生命急速流逝……” 拉兹睁着水灵的眼睛，总结道： “她的状态都是因为这种诅咒造成的，原本体内有魔力的时候，还能稍微和诅咒抗衡一时半会儿，但是当魔力耗光之后，诅咒会让她的身体快速虚弱，之后完全丧失身体机能而断气。” 拉兹的小脑瓜偶尔还是能管用的。 她很快就分析出了索菲娜的身体状况。 “只可惜，拉兹现在‘没电’，魔力不够……而且，对魔法的掌控力度还差了一些。” 拉兹摇了摇头，卷翘的金色短发让她摇头叹气的时候看起来相当乖巧。 “神明大人……”她回头，水灵灵的眼睛看着洛宁。 “如果是神明大人的话，可以试一试……” “把魔力注入她的体内，之后再用光明魔法，驱散她体内的诅咒。” 拉兹很快就拟定了方案，并且催促道：“救人要紧，她撑不了几分钟了。” 那双急切的小手在空中晃了晃，拉兹快速飞到洛宁的身旁来，要协助洛宁施法。 天使救人心切，拉兹几乎是遵循着的本能善意想要挽救这位年轻的生命。 她甚至都不会多问什么，也没管是敌是友，就一个劲的督促洛宁。 “快点快点，先把魔法书翻开！” 洛宁只好照着她做。 在翻开利维坦之歌之前，洛宁又低头去看地上跪着的索菲亚。 “你姐的魔法是什么属性？” “火……” “还有……光。”索菲亚回答道。 这其实算得上帝国最高的机密了。 因为姐姐平时只用火元素和剑刃武器，所以只有极少的人知道这一点。 “什么？？”拉兹惊讶地看着那位没穿衣服的女人。 “人类能有两种属性？” “他们说，是姐姐把我的元素夺走了……所以我是不会魔法的废物……所以她小时候对我十分愧疚……” “有光元素啊，怪不得能和诅咒抗衡……神明大人，快马加鞭！！” “别催。” 洛宁皱着眉头在翻书。 他压根不知道人类能承受的魔力极限是多少。 上次他对莉露鲁补充魔力的时候，差点都要将莉露鲁撑爆。 而莉露鲁是魔王……相比之下的话，这柔弱的人类少女，能承受的上限将会非常低。 况且…… “要怎么注入？” 拉兹用的那个词多少有些微妙。 在洛宁疑惑的注视下，拉兹一只手握住空心拳，另一只手伸出食指，然后将指头插.进了自己的拳头里。 “唔哎！！” 她成功获得了洛宁的当头一棒。 “好好说话。” 拉兹捂住脑袋，嘤唔道： “人类的承受上限很低，为了确保准确把控计量，拉兹建议神明大人把手放在她的身体上……最好肌肤相触，这样能一点点感受魔力流动，到饱和的时候马上收手。” 洛宁狐疑地看着她。 “真的！”拉兹拍拍平坦的胸脯保证。 她说的其实并无道理。 事到如今，也只能先试一试了。 洛宁先是找到了一个能笼罩全身的光明魔法。 意念一动，将索菲娜笼罩在光明的防护罩当中。 光和暗互相克制，施展一道光明的结界，对抗衡黑魔法会有所帮助。 洛宁蹲下身，光罩自动打开了一道缝隙，够他把手伸进去。 他瞥了一眼跪在地上傻看着的索菲亚。 “过来帮忙。” “……来、来了！” ‘神明’。 她好像反反复复在天使的口中听到了这个词。 “需要我做什么…？” 索菲亚撑着地面爬过来，她的身上还没来得及穿衣服。 “把她扒干净。”拉兹小手一伸，指着索菲娜。 “好、好……” 索菲亚点了点头。 她竟然要在一个男人面前脱掉自己姐姐的衣服。 关键这个时候的自己还是果着的。 可此刻的索菲亚哪里顾得上那么多，着手就开始行动起来。 姐姐的裙子并不复杂，只需要解开一拍纽扣，包裹着完美身材的贴身长裙就会被褪下来。 索菲亚脱.掉了姐姐身上的所有布料，只剩下一条浅红色的小裤。 看着她雪白的身体，索菲亚又有脸红。 上一次和姐姐‘坦诚相见’的时候，已经是很小时候的事情了。 索菲亚一只手横在胸前，挡住了饱满的果实，一只手抬起姐姐的后脑勺，让她舒服的枕在自己的大腿上。 “开始吧……”索菲亚说道。 这两姐妹…… 虽然气质看上去大不相同，但是身材却十分相似。 如果不穿衣服的话，很难辨认谁是姐姐，谁是妹妹。 “神明大人，这个时候有邪念的话，可是犯罪的~~~” 拉兹凑到了洛宁的耳边来，一顿‘天使低语’。 洛宁轻轻地瞅了她一眼，拉兹立马就怂了。 洛宁将手轻轻地伸出去，掌心慢慢下压。 炽热的手掌触碰到了大皇女平坦的小腹上。 少女的肌肤平整细滑。 但是寒冷得过分。 洛宁闭上眼睛，和利维坦之歌建立起了联系。 他和利维坦之歌的默契已经达到了如鱼得水的程度。 只是一个念头，利维坦之歌就明白了他的意图。 一缕缕强劲的魔力顺着洛宁的指尖，大量涌入索菲娜的身体。 只是眨眼的功夫便填满了她体内的空洞。 少女冰冷的身躯逐渐变得温暖起来。 555 皇女的愿望 “呼，解决了~” 拉兹抹了抹额头。 明明不是她出力，但她也是替洛宁捏了一把汗。 还好洛宁对魔力的掌控十分精准，准确的说，应该是他的神器对魔力有绝对的掌控力，才不至于将这位人类少女的身体撑爆。 索菲娜静静地躺在光罩中，枕着妹妹的膝盖。 现在只是一种暂缓的状态。 只是让她体内的黑暗诅咒和圣洁的光明互相抵消。 这种情况持续不了多久。 她体内的诅咒藏得很深，一度让拉兹怀疑是不是藏在器官内部，或者是灵魂深处。 光明元素在进入她身体的时候，几乎是一瞬间就会被邪恶的魔力消耗殆尽。 所以洛宁必须要时刻保持魔力输入的状态。 想要解除根源，还是要寻找到诅咒的源头才行。 至于这根源到底是来自哪里，那也只能问她本人了。 “……” “姐姐？” 索菲亚似乎察觉到了怀中人的动静。 姐姐的脸上还残留斑驳的血迹，索菲亚小心翼翼地拿出干净的手帕，将她脸上的污垢拭去。 可笑的是，索菲亚身上携带的所有东西里，连半瓶治疗药水都拿不出来。 当她想要为姐姐治疗肩膀上的刀伤时，才发现，自己的口袋里竟然全是毒药和暗器。 那些都是她想要用来害死姐姐的东西，连这张手帕，都是因为嫌弃姐姐会流太多血，而用来擦手准备的。 “呜…姐姐……” 她的身体似乎回暖了一些。 从几乎失去呼吸的口鼻中，慢慢有了温热的气息呼出来。 渐渐的，卷长的眼睫颤了颤，那双漂亮的金红色眼瞳也随之睁开。 身体十分虚弱，她等待了好久才能让视线顺利对焦。 居然……没有死…… 索菲娜诧异地看着天花板，目光停留在了妹妹的那双眼睛上。 她用力地抬起手，用那只颤抖的手，温柔地抚摸着索菲亚的脸颊。 “姐姐……” 看着怀中的人苏醒，索菲亚早已泣不成声了。 她握住那只微凉的手，紧紧地握住她。 尽管歇斯底里后的身体无力得想要躺下，但她还是用力地抱着怀里的人。 她太害怕失去她了。 索菲娜缓了一会儿，刚从死亡边缘拉扯回来的身体根本没有一点力气。 视线聚焦间，她看见了索菲亚光滑的肩膀。 再往下，是索菲亚不着寸缕的娇嫩身躯。 “你……衣服呢？”她虚弱的问道。 不仅如此，当索菲娜低头的时候，发现自己的衣服也消失了。 只剩下一条破碎的小裤，若有若无的为她的高傲优雅维持最后一丝尊严。 小腹处温暖得过分，她看见了压在自己小腹上、以及胸口前的那两只手。 这双手不是来自索菲亚，也不是来自任何女人。 而是一个男人的手。 黑发少年触碰着毫无遮挂的她。 一边是柔软圆润的胸，另一边是让少女感到极其敏感的小腹。 少年低着头，额前的碎发遮挡了一半的视线。 不太能看清楚他的眼神，他只是静静地凝视索菲娜的身体，不知道在专注着什么。 索菲娜隐约感觉，身体的暖意就是从这个男人的手掌注入进来的。 她的腿动了动，奋力地想要坐起来。 “别动。” 男人的双手用力往下压了一下。 迫使刚想起身的索菲娜躺回去。 索菲娜咬住了娇嫩的嘴唇。 她向来都自立，六岁之后就辞退了女仆，更衣沐浴都是一个人来完成的。 所以她是第一次被人这般触碰，还是被一个男人触碰。 “你……！” “姐姐……” 在索菲娜作势想要起身的时候，索菲亚阻止了她。 她轻轻搂着索菲娜的身体，恳求道。 “不要动，求你……” 索菲娜看着自己妹妹小心翼翼地眼神，她最后也选择咬着嘴唇，将所有的屈辱和羞怒压了下去。 如果换做是曾经的大女皇、或者是刚做女帝的索菲娜，她暴戾果决的做法，早就一剑招呼过去，将这僭越的男人处死了。 但是现在，索菲娜控制住了所有的情绪，接纳了那双手。 她能感觉到，对方是在帮自己。 而且，这是妹妹的请求。 “我的身体里是光元素和火元素……单单一种元素，补充魔力的速度会很慢……”她冷静的说道。 这世界上每一种生物，都只能契合一种元素，这是常识。 包括眼前的这个男人也应该如此。 索菲娜知道自己是个特例。 她夺走了妹妹的元素，有传闻说，这是一场豪赌实验。 但毫无疑问的是，帝国确实培养出了一位强大的皇女。 只是整个帝国都自食其果，所有的官员贵族、甚至是曾经的帝王，都被这位强大的皇女制裁了一遍。 索菲娜迷糊间分辨不出来，眼前的男人对自己注入的是哪种元素，只是隐约感觉很舒服。 “你这是什么元素……” 索菲娜情不自禁地抬起白腻的长腿，双腿并拢在一起。 洛宁低着头，专注着控制魔力的流动，不温不火地回答她： “光和火。” 洛宁的身后，悬浮在半空的魔法书正在疯狂的翻页。 因为索菲娜不仅是要补充光元素和火元素，还需要隔绝外界的圣光罩，所以利维坦之歌都要忙疯了。 书页疯狂地翻转，掀出来的风就像是电风扇一样吹在洛宁的头发上。 倒是让满头冒汗的洛宁凉爽了不少。 索菲娜惊讶地发现，这本魔法书同时发出了所有元素的光芒。 它掌握了全元素的魔法，就像是帝王的权杖那样。 但是其中暗藏的浑厚的力量，却比帝王权杖要恐怖太多。 这位男魔法师……到底怎么回事？！ “诶嘿~” “你没事吧！” 突然，一个矮小的女孩子蹦跳着出现在索菲娜的面前。 小女孩手里抱着一个鸡腿在啃。 让索菲娜更在意的是，小女孩身后的四片白色羽翼。 “天使……”她在错愕间喃喃道。 “正是拉兹哒！” 拉兹自豪得用小手叉腰，另一只手狠狠地撕下一口鸡腿肉。 然后含含糊糊的说：“泥这邪恶的诅咒怎么肥事？” “诅咒……” 索菲娜看着自己的手，回应了小天使的问题。 “我犯了禁忌，向邪恶的神明许下了只要愿意付出代价，就能百分之百实现的愿望。” 索菲娜抬头，看着小天使纯粹的眼睛，继续说道： “所以我许下了愿望，用我的生命换掉了上一任帝王的生命……” “上一任帝王的性命……那不就是你们的父亲？！” 拉兹惊讶得张开嘴，又啃了一口鸡腿。 “为什么这么做？用自己的生命换掉他人的生命，这种做法也太不值当了！” 索菲娜的表情带着一些苦涩，摇摇头：“因为我恨他。” “我见不得他夺走了我们母亲的生命，却还在心安理得的活在这个世界上。我恨他也恨这个帝国，所以我要杀了他，并且推翻他的统治、杀了和他同流合污的贵族。” “人类总是会被这种七情六欲所困啊……” 拉兹听闻，不由得感慨了一声：“拉兹见得太多了。” 这个女人太可怕了。拉兹叼着嘴里的食物，又躲到了洛宁的身后去。 洛宁思忖了一会儿。 他对帝国内部的恩怨不感兴趣，也对索菲娜的动机并不在意。 洛宁一边保持着魔力的灌入，一边问索菲娜。 “我现在问你两个问题，你好好回答我。” 洛宁看着索菲娜的眼睛说道。 索菲娜脸上的表情停滞了一瞬间。 这是她从出生以来，第一次被人以命令的语气问话。 向来高傲骄慢的她多少有点儿不习惯。 可她的表情在洛宁看来，是一种犹豫。 洛宁毫不犹豫地抬起了手掌。 他和这个女人本身也没什么交集。在竞技场唯一接触的那一次，谈得也不愉快。 如果不是索菲亚擅自许下的誓言，以及洛宁需要她提供消息，洛宁也没有必要非这么大的劲维持她的生命。 在他的手心离开索菲娜小腹的刹那间，索菲娜有一种身体深处重要的东西被抽离的感觉。 突然的空虚感让索菲娜甚至连半根手指也无法动弹，就连刚才还有些迟疑的眼神也瞬间变得无力绵软下来。 她眉头紧锁，柔软的眼神看着洛宁。 想要…… 可是，说不出来。 “洛宁……” 旁侧的索菲亚见状，哭哭哀求了一声。 自己的姐姐是个笨蛋，还说她倔呢。 这是连她都不敢招惹的男人，姐姐都这种情况了，还放不下骄傲的身段…… 索菲亚焦虑的看着姐姐，又求情的望向洛宁，最后什么都没敢说出来。 索菲娜的脸色变得煞白，洛宁觉得差不多了，这才把手又放了回去。 “配不配合？” 他威胁道。 身体瞬间回暖，索菲娜大口喘了两口气。 “我…我又没说不配合……” 她暴露在空气中的圆润胸脯随着喘气而轻轻抖动，脖颈之间密出了几滴晶莹的汗水滑落。 索菲娜咬住艳红的嘴唇，在妹妹那双憋出眼泪的泪眸下，索菲娜克服了内心的抗拒，彻底软下身段。 “你问……我会回答所有问题。” 洛宁也不跟她客气，单刀直入道： “第一件事情，魔族的黑雨和你们帝国有什么联系。” “第二件事情，你刚才所说的，‘向神明许愿’又是怎么一回事？” 556 罪孽的血液 其实，洛宁问的两个问题，最后都归到了一个点上。 他从索菲娜的口中得知，为索菲娜实现愿望的神明、以及制造黑雨的神明，是同一位。 洛宁的猜测很准，傀儡魔法的源头就在帝国。 是帝国献祭了同族的性命，将整个魔族拖入了地狱之中。 这场交易从早几百年前、早到克洛塔尔帝国还不是一个帝国皇室，只是一个小镇的富商开始，就已经达成了。 他们献上人类的生命，神明则是为魔族降下名为诅咒的神罚。 “刚开始是农村妇女，特别是在一些穷困地区的村落，那里的男人都外出工作或者是参军了。村子里剩下的女人和小孩很好骗，只是给一点钱的话，她们就愿意跟来……” “后来，克洛塔尔家族变成了克洛塔尔皇族，这些事情也变得更简单了。” “神明要求的‘健康人类’并不好找，但是对于一个庞大的帝国来说，征兵时筛选下来的新兵就是最好的材料。” “那些新兵甚至都没有来得及浪费帝国的训练资源，所以在帝王看来，丢了也不可惜。” “这件事情对野心旺盛的帝国来说，是相当值得的。一个活人能创造出好几百只‘诅咒渡鸦’，而一百只诅咒渡鸦化成的雨水，能杀死十个以上的魔族……如果把这样的比例换算成魔族和人类之间的战争的话，是非常恐怖的数据。” “三位正常的年轻男人，经过五年的参军训练后、拿着先进的魔法道具奔赴战场，勉强才能杀死一只魔族。” “这一场人魔之间的战争，帝国以最简单的方法、也是牺牲最少的办法获得了胜利。” “大概，对帝国来说，唯一的缺憾就是，魔族的黑雨对帝国来说是不可控的，除了带去活人以外，剩下的、什么时候降雨、降多大的雨，又是在哪里降下，这些对帝国来说一概不知。” “克洛塔尔三世，因为深知自己命不久矣，他为了在自己活着的时候能征服整个魔族，暗自加快了节奏，献祭的人数再也没有受过限制，导致这几年征兵消失的人数众多，同时也引起了百姓的注意……其实从今年之后，帝国就不会再献祭新兵了。” “所以他打算囤积军力，养精蓄锐，之后一举将魔族拿下。” “但我不会让他得逞。他的命是偷来的，那我就要在他成功之前，把他的命给偷走。” 索菲娜说了很多话，嘴唇已经有些干涸了。 她咽了一下嗓子，声音带着嘶哑，眼神有些迷茫和无奈。 “克洛塔尔的皇室，从出生起就流动着罪孽的鲜血……” “我们手握着无数冤魂的性命。” “但是，只要我带着这些所有的罪恶和封尘的秘密、以及整个腐朽的帝国管理层一起下地狱，那这些罪恶到我这里也就为止了。” 索菲娜苦笑了一下。 不知者是无罪的。 她的妹妹本应该无忧无虑地坐在女帝的位置上，将大清洗一遍的帝国改变成她想要的模样。 她是帝国皇室唯一的血脉，整个禁军都会听从她的命令，失去了骑士军长的骑士团群龙无首，最后还是会臣服在新女帝的脚下。 罪恶都是大皇女的，她杀死了贵族和大臣，带走了他们所有的愤怒。 这一切都和小皇女索菲亚无关。 索菲亚可以高枕无忧地坐在帝王的椅子上。 没有人再和她抢夺皇位，她可以把欣赏的人命为贵族，可以把帝王殿的墙粉刷成她喜欢的粉色，甚至把整个巍峨的城堡变成小熊的造型。 本应该这样的。 但是理应带走这一切的索菲娜却活了下来。 并且，将这些秘密说了出来。 索菲娜低着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抱歉，索菲亚……” “姐姐……” 这些事情，索菲亚是第一次听说。 恍惚间觉得，姐姐曾经骂自己是对的。 她一直都活在自己的童话乡里。 帝国的险恶、家族的罪孽，秘密和真相，她就像一只被隔绝在温室里的小鸟，对外界的一切都不知道。 “我想做你的英雄，就算你这辈子都不知道也没关系，至少我的死是值得的。” “但是现在，失败了，反倒是被你救了回来……” 索菲娜苦苦的笑着。 索菲亚握住了她的手，拼命摇头。 “姐姐一直都是我的英雄……只是我太笨了，从来都不知道这些事情……我甚至在今天走出房间的时候，都还想着要杀死姐姐……” 索菲亚两眼泪汪汪的，索菲娜看着她的眼睛，突然轻笑了一声。 “有时候确实是挺笨的。” “不过，笨有笨的好处，你笨一些，那些坏人就不会想利用你了，而我也能把精力用到别处去。” “咕呜……姐姐~” 索菲亚的脸颊鼓了起来，将连埋在索菲娜的发丝间，小小的撒了一个娇。 这是她长大后以来，第一次向姐姐撒娇。 还不够熟练，还要多练几次才行。 甚至还没有上次对洛宁撒娇来得顺畅。 这小绿茶也有手法生疏的时候。 只是洛宁没有闲工夫看这两姐妹打闹。 他已经给她们足够多的时间了。 洛宁这边都快绷不住了，要持续低速的灌入魔力，比丢大魔法还要累人。 “索菲娜。” 于是他叫了一声大皇女的名字。 此时大皇女正抬起手去捏妹妹的脸。而她妹妹正准备伸手反击。 被洛宁突然叫住，两人同时停下了动作。 “……你说。” 索菲娜收回手。索菲亚也是乖乖的没有吭声。 “那位‘神明’，帮助你们清剿魔族的目的是什么？” “这我也不知道……” 索菲娜摇了摇头，一双透亮的异色瞳轻轻地看着洛宁。 她好像已经快要习惯和这个男人裸.聊了，连胸口上的果实都放弃了遮掩。 她抬起纤长的脖颈，端庄地望着洛宁。 “这是克洛塔尔家族的祖先很早之前就达成的约定，直到我父亲、也就是克洛塔尔帝王三世为止，都只是履行约定。其他的详细，既没有相传下来，也没有记载过……” 索菲娜这番话倒是让洛宁陷入了沉思。 也就是说，有一个掌握了黑魔法的邪恶神明，一心想要除掉魔族？ 可祂只是降下黑雨而已，如果真的有这种强大的力量，又为什么不来亲自动手。 要知道，在洛宁来到这个世界之前，整个魔族都衰败不堪。 他们没有神明庇护，唯一的一把和神有关的神器在魔王莉露鲁手上，也只能发挥四成的威力而已。神明想要除掉这种情况下的魔族并不难。 洛宁想不到祂能抱着怎样的目的。 祂削弱魔族、又害死光之神。 单单从这些奇怪的做法来看，祂是一个既不向着黑暗也不向着光明、做事毫无厘头的搅屎棍。 “你对祂许愿的时候，是什么时候？还能不能见到祂？” 洛宁觉得自己有必要会一会这个搅屎棍。 虽然现在帝国已经不用再献祭新兵了，但是魔族的黑雨能不能停下还不好说。 或许帝国献祭上去的存量还没用完，又或者是那个搅屎棍其实还找了别的王国、甚至是别的种族进行交易。 那样的话，魔族的黑雨根本就不会停歇。 “见不到……我也没有见过。” “祂不是庇护人类的神明，自然也不会出现在人类的面前，回应我们愿望的，是祂留下的东西。” “东西？什么东西？”这倒是让洛宁更加好奇了。 索菲娜回答道：“应该是一个……神器？” “神明大人！！” 正躲在洛宁身后欢快啃鸡腿，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拉兹突然叫住了洛宁。 “有人靠近！” 拉兹警戒的天线瞬间动了，呆毛竖起来了一根。 她快速躲到了洛宁的身后去。 洛宁想也没多想，从空间袋子里摸出来两件披风，分别丢在索菲亚和索菲娜的身上去。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第一反应是盖住这两位不着寸缕的姐妹，这大概是一种本能。 “穿上，忍一会儿。” 最后半句话是洛宁对索菲娜说的。 他说完就站了起来，手掌也从索菲娜的身体抽离。 “唔……” 索菲娜难受得轻吟一声。 索菲亚快速穿上宽大的披风，又将姐姐的身体裹好，轻轻抱着她。 “没事的姐姐…很快的……忍一忍……” 洛宁加厚了几道圣光的防护罩，将姐妹两都拢在了其中。 让他感到纳闷的是，拉兹十分主动的躲到了加厚的光罩中。 并且弱弱地说了一句：“没办法嘛，拉兹现在没有能量，刚刚都用光光了……神明大人干巴爹~！” 最后那句话估摸着是从米莉娅那里学来的。 洛宁淡定地捧着书，目光看向走廊的尽头。 “那些都是想要杀我的骑士和刺客。”索菲娜担忧道。 “我、我这里有武器……” 索菲亚迅速反应过来，叮当咣当从兜里摸出一大堆暗器，有短剑和匕首，还有一把细剑。 因为洛宁操控魔法书根本不需要用手，魔法也不用专注咏唱，所以让他拿着武器会更安全一些。 洛宁瞅了一眼地上乱七八糟的东西，也懒得去捡了。 他兜里还有一大堆。 随手摸出来一把轻巧的短剑握住。 在洛宁的正前方，人影已经随着晃动的烛光一起出现了。 557 绽放的火焰 “小心，那些帝国骑士的身后还跟着贵族的刺客。” “那帮人拿钱办事，杀人手段极其残忍……” 索菲娜在妹妹的搀扶下虚弱的坐起来，身体倚靠着墙面。 尽管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但她还是在反复提醒洛宁。 毕竟这是她们姐妹两唯一活下去的希望。 走廊的另一头，骑士们踩着沉重的脚步，整齐地前进。 他们所过之处，烛光在摇曳，连地板都传来了细微的震动。 敌人的杀意很浓。 特别是看见地上虚脱的大皇女，以及想要保护大皇女的这位‘男英雄’的时候，为首的骑士队长，已经将腰上的重剑拔.了出来。 洛宁一手把悬浮在身旁的魔法书压在臂弯下。 骑士的杀意几乎让利维坦之歌一瞬间就判定出了敌人。 它想要丢出大魔法。 还好及时被洛宁阻止了。 这里是皇宫城堡。 这种古老的建筑就算有魔法加固，那也不可能受得了利维坦之歌随随便便的轰炸。 洛宁可不想被活埋。 而通往露天空地的出口…… 前方的路被骑士挡住，洛宁的后方是皇宫的内部。 顺着皇宫内部应该能跑出去，但能不能找到路不说，等他跑过去，黄花菜都凉了，两姐妹也凉了。 “啧。” 感觉到形势有些不妙，洛宁耐心值狂跌。 这种地方太窄了，就算叫一声米莉娅的名字，也很难穿过长长的走廊传出去。 “你们的城堡能承受住几阶魔法？” 洛宁忽然侧头问身旁的人。 索菲亚抬头回答他： “城堡每年都在加固，能承受四阶大魔法没问题……” “四阶……” 洛宁皱着眉头发愁。 太弱了。 利维坦之歌随随便便丢一个魔法都是八阶。 “站在光罩里，不要出来，还有，把耳朵捂上。” 在洛宁说话的时候，黑色的重剑已经劈了过来。 离他最近的骑士率先发出攻击。 但是对方的攻击目标并不是洛宁，而是洛宁身旁的大皇女。 大皇女被高强度的光罩保护在其中，那骑士的剑劈下去之后传来一阵震荡。 “咯……” 剑碎了。 索菲娜和出手的骑士双双愣住。 这魔法的防御力……未免也太硬了一些。 洛宁往后跳开了半步。 就他这点剑术，可不想和这帮身穿重甲的骑士玩击剑。 他向来不是什么近战法师。 趁着他们攻击光罩的间隙，洛宁抓着利维坦之歌翻了几页。 他平时研究魔法书的时候，都是往高阶魔法去看，现在突然让他找个合适的四阶以下的攻击型魔法，洛宁一时半会儿还找不到。 水魔法和土魔法都会造成坍塌，低阶风魔法又对抗不了重甲骑士，而火魔法又很容易误伤…… “咣！” 在洛宁思考之际，那帮骑士终于是反应过来，想要破开保护大皇女的光罩，必须要先把施术者杀了才行。 骑士们抬剑，纷纷朝洛宁挥砍过来。 好在那些重剑尤其笨重，攻击速度也十分不理想。 洛宁低下身，剑刃几乎贴着他的脑袋飞了过去。 “好险啊。”他感叹了一声。 随后，被限制在手上的魔法书被洛宁猛地翻开。 要用什么级别的魔法他也懒得去想了。 只需要把整条走廊上的骑士们通通解决掉就行。 为此，洛宁倒是有一个攻击呈现出直线形、破坏力很弱，却能够绝对致死的魔法。 利维坦之歌顺着洛宁的意思，停留在了其中一页上。 黑色的魔法阵在洛宁的身前悬浮起来，刻录在中央的字符诡异地转动着。 风无声地吹起了他的衣摆。 下一秒。 “……” 没有声音，也没有任何光效，甚至连一丁点打击力也没有。 黑暗光线直射出去。 只是顷刻间就剥夺了所有的生命迹象。 ＜黑魔法·绝死光线＞ 这已经不是洛宁第一次使用这种诡异的黑魔法了。 他用这种魔法撬开过光之神的防护罩，也用这玩意打开过光明教会的地牢大门。 他是第一次将这种能瞬间衰减生命的魔法用在活物的身上。 火烛重新燃烧起来。 看着倒地的人类躯体，洛宁不适的皱了皱眉头。 “噫……神明大人好可怕。” 拉兹捂住眼睛。 她害怕黑暗，也害怕满地的尸体。 但现在不是该同情人类的时候。 人类往往比神明还要残酷。 在刀光剑影之下，能活下去的，只有胜者这一方。 “洛宁，姐姐…姐姐快不行了……” “呜……姐姐……！” 四周充盈着活跃的黑暗元素，笼罩在索菲亚姐妹身上的光明法阵正在逐渐消失。 索菲亚慌张地抱着怀中的人，伸手抓住了洛宁的衣角。 洛宁心叹不好，连忙蹲了下去。 他将一只手伸进索菲娜的披风里，压在了她柔软的胸脯上。 浑厚的魔力灌入其中，索菲娜轻哼一声，缓缓睁开了眼睛。 “谢谢……”她用微弱的气息说道。 “小心……还有刺客……” 索菲娜是剑术精湛的剑士，她对气息的捕捉向来都是十分精准的。 绝死光线清理出来的走廊空无一物，但是在洛宁的身后，一个难以用肉眼捕捉的身影快速移动着，烛光在晃动。 洛宁的手掌顺着少女柔软的身躯向下探去，手臂搂在了索菲娜柔软的腰段上，随后手臂一收，将她一把抱在了怀中。 魔力依然保持着输入的状态，并没有断掉供给。 原来接触腰肢也能传输魔力。 而刚刚，某个小天使骗洛宁说，必须要接触胸部和小腹才行。 被骗了。 洛宁浅浅地看了拉兹一眼，抱着索菲娜站了起来。 现在情况特殊，在使用过黑魔法的空间里，黑暗元素活跃得过分，索菲娜的身体也因此变得更加虚弱。 洛宁只能选择一只手搂着她，向她输出魔力。另一只手则是拿起了短剑。 利维坦之歌悬浮在他的身侧，在他下达命令之前，这本书终于是懂得了克制自己。 人影的速度极快，这些刺客是随后赶来的，他们来的方向是城堡内部。 像这种刺客大概还会有很多。 因为索菲娜还活着。 只要她还活着，贵族的怒火就不会熄灭，动荡的帝国就不会平复下来。 而索菲娜自己也是知道这一点。 原本想要给妹妹创造一个童话王国的她，现在无疑是将妹妹拖入了危险之中。 “洛宁，你还是把我放…唔……” 大皇女还没来得及说完一句话，腰部就被人狠狠地捏了一下。 她柳眉一蹙，望着身上的人。 “你的命是你妹妹拼命救下来的，所以你那点小命也早已不属于你一个人了。” “在被我利用完之前，你是死不掉的。” 洛宁说着，搂着索菲娜的身体猛地侧了一下身。 黑影在视野里反复横跳。 这些刺客的攻击速度极快，完全和那些笨重的骑士不在一个水平上。 从他们发光的脚步来看，大概是经过了魔法加速。 洛宁虽然对魔法有免疫力，但是他并不能阻碍敌人自己身上的辅助魔法。 如果敌人在这种速度下，还要配上物理属性的暗器攻击的话……这将会是洛宁有史以来遇到最棘手的敌人了。 “左、左边，神明大人！” 拉兹害怕地缩在小皇女索菲亚的怀中。 她刚才为了辅佐洛宁，已经将自己的魔力榨干得一滴不剩了。现在的拉兹和脆弱的少女差不多，甚至可以说是脆弱的幼.女。 好在天使的动态视力向来不错，由于经常穿梭在云层高空，拉兹想要捕捉到那些刺客的运动轨迹并不难。 “右边右边，神明大人，一共有三个人！！” 洛宁跟随拉兹的指示，顺利躲开了接连两次的攻击。 而那三位刺客也是发现了角落里那位长着羽毛的奇怪女孩。 击杀团队的时候，要优先解决辅助和指挥，这是常识。 黑影目标一转，朝着拉兹袭击而去。 洛宁就站在拉兹的身旁，他看准时机，抬脚用力一踹。 结结实实的打击感从脚背传来。 刺客的身体是极其脆弱的，这就是舍弃了防御换来速度的代价。 在那人跌倒之时，洛宁用手里的剑刃狠狠地从他的背脊刺入进去。 锋利的剑刃刺穿了肉体，从胸膛上冒出来。 洛宁不知道自己刺中的是不是心脏。 他有过很多次用锋利的武器比划在人类身上的经历。 但他从没有亲手杀过人。 上一次亲手杀掉的生物是光之神，但光之神算鸟不算人。 而刚才，洛宁贯穿的，无疑是一位活生生的人类身体。 血肉瞬间破开，粘稠的液体却十分温暖。 皮肤和肌肉组织的撕裂感，无比真实的传递在洛宁的感官上。 “……咳呃。” 那人跪倒在地，佝偻着身躯，几次挣扎后倒下了。 温热的血顺着指尖滴落，洛宁的手指头动了动，将一只手贴在了胸口上。 亲手杀人和用魔法杀人，对他来说完全不是同一个概念。 他已经在这残酷的世界生存大半年了，却还是会有不适应的时候。 胸口下。 心脏跳得厉害，连呼吸也变得絮乱起来。 ……兴奋？ 洛宁第一时间认准了这种情绪。 为什么他会感到兴奋？！ “神明大人！” 来不及思考，拉兹的尖叫声把洛宁的思绪拉扯了回来。 抱着索菲娜猛地转身，洛宁想要丢出和刚才一样的绝死光线，却在伸手的时候又停下了。 黑魔法对索菲娜的诅咒有影响。 况且，他现在保持着朝索菲娜输入光和火两种元素的状态，这已经大大影响了洛宁的集中力。 与此同时，两把暗器散发着冰冷的寒光，出现在洛宁的视线中。 洛宁怀中的索菲娜试图从洛宁的手中挣脱出来。 她想挡在洛宁的前方。 可洛宁还不至于让一个站都站不稳的女人为自己挡刀。 他横过手臂，结结实实的吃下了这两只暗器。 锋芒没入臂弯中，疼痛感让洛宁眉头一皱。 然而，痛感只是持续了一瞬，双臂瞬间就失去了知觉。 洛宁头皮发麻，肢体深处传来了阵阵无力感。 最糟糕的事情并不是被暗器刺中。 ……而是，这暗器有毒！ “洛宁……？！” 索菲娜用尽了全身力气去抱他。 可是她的身体状态连站起来都困难，想要搀扶洛宁，根本不可能做到。 两人同时坐到了地上去。 视线有些迷糊，但意识还尚存。 洛宁抬起手，魔法书顺着他的意念翻开。 书页还没来得及选中，洛宁的身后，满天的火焰席卷了整个走廊。 “噼啪、” 红色填满视野。 火焰中，少女樱白的长发在热浪中起舞。 在她的身周，炽热的烈焰吞并着这里的一切。 愤怒到极致的少女手握弯曲的长剑，每走出一步，脚底的高温就会让地板的石砖融化成液体。 她走过来，银牙紧紧地咬在一起。 怒火在她的红瞳中绽放，爆炎随着她抬手的动作变得进一步疯狂。 她怒视着被火蛇禁锢的三人，字句从口齿之间挤出来。 “你们、这帮、蝼蚁！！！” 558 坏女人的哄伎 洛宁感觉自己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是来自很久以前的某个夜晚。 梦里，咸咸的海风和浪花一起吹在脸上。 满天的银河在海中破碎，星星点点的光芒就好像无数个闪烁在海面的小灯泡，它们倒映在瞳孔里，绮丽又美妙。 身旁的少女一头银色的长发，发尾编成了粗实的辫子，银发从少女的腰迹垂落在沙滩上。 繁星落在她的眼里，银色的长发与星河融为一体。 这种熟悉的感觉，让洛宁觉得是在地球的某个夜晚。 可是，地球上又怎么会出现银发的少女呢。 这种梦毫无厘头。 他觉得一定是自己吃下了暗器的毒，而导致致幻了。 从倒下到现在，不知是过了多久。 洛宁沉浸在这梦境交错的睡眠中。 他感觉自己已经太久没有这么好好的睡过觉了。 从来到这个世界开始，这半年多的时间，他不是在奔波，就是在奔波的路上。 肩上的负担很大，洛宁从没停下来休息过。 刚开始的时候，压力是来自自己身为创世神的身份，他要弥补对这个世界的失职。 后来，这些负担转换成了责任。 他会履行他对莉露鲁的承诺。 那些爱他的少女，洛宁同样也爱她们。 所以他不会停下来。 在自己的承诺履行完之前，在他的赎罪之路走完之前，他都不会停下脚步。 写下种族之间深苦大仇的人是洛宁自己，因为将魔族设计得太强，而不得不让他们四面为敌的人也是洛宁。 可洛宁从没有想过，有一天魔族会被别的神明针对。 被削弱后的魔族，连人类都能骑在他们的头上，更别说还有苦大仇深的天使、以及蠢蠢欲动的龙族了。 所以，洛宁不仅是要让魔族复兴，他要做的，还有让这个种族融入这片大陆。 消除种族之间的仇恨或许是一种方法，洛宁最终的目的是让他们共存。 所以才在伊兰王城大胆开设了人魔共存的试点。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洛宁现在更最想做的，就是解决掉黑雨的同时，顺便在把那位躲在暗处的神明揪出来教育一顿。 安静的环境里，洛宁轻轻地睁开了眼睛。 窗外有朦胧的光透进来。 现在大概是早上。 光线有些刺眼，他想要用手背将其遮住。 只是，在洛宁抬手的时候，他都傻眼了。 ……好大。 的纱布。 洛宁的双手像是捆木乃伊一样被捆在一起。 绷带在他手上绕了上百圈，这导致他的手臂根本就抬不起来。 ……也不知道是单纯的因为纱布很重，还是因为毒素没有完全消失的原因。 洛宁不由得为自己这糟糕的物理防御力、以及几乎没有的体力而担忧了。 锻炼一副肌肉之躯……显然是不可能的。 对洛宁来说，最好的方法就是找到一个有完美物理防御的神器。 他看着粉色的天花板，脑海里在想自己曾经都设计过哪些神器。 说起来……这房间的装饰。 洛宁看了一眼四周。 这粉嫩粉嫩的屋子并不难辨认。 是小皇女索菲亚的房间。 她们人呢？ 不会被米莉娅给…… 洛宁隐约记得自己睡过去之前看到的场景。 他是在确认米莉娅到场之后，才将身体彻底放松了戒备，导致被毒素侵占理智昏睡了过去。 否则他高低能让暴走的利维坦之歌丢出两魔法，将整个皇宫和刺客一起陪葬。 洛宁记得当时的米莉娅很生气来着。 不会真的……一起烧了吧…… 洛宁心理有些不安，勉强撑着手肘坐起来。 他刚坐起身，房间的门就被人打开了。 “你、你醒了？” 开门的人是索菲…… 洛宁也不知道这人到底是姐姐还是妹妹。 单从贴身的米黄色长裙来看的话，这人大概是索菲娜。 索菲娜眼底一惊，转身又出去了。 片刻的时间，她端来一个圆盘，圆盘的中央放着一碗汤。 索菲娜轻轻关上门，小心翼翼地走进来。 第一次端这些东西，她还有些不熟练。 少女动作生疏，但举止端庄而优雅。 她端着满满一盅热汤，来到洛宁的身边。 “你身体没事？” 洛宁看着她走近，目光最后停留在索菲娜胸前的两块宝石上。 宝石一金一红，和她的眼睛是一样的颜色。 “这是小天使大人和勇者大人给我的东西……有它们在的话，光和火两种元素就会源源不断涌入我的体内、帮助我维持诅咒平衡……” “听说这是从魔族的地底矿洞采来的极品矿石，里面能储存大量的魔力……但是我身体的消耗也很快，一次补充，大概能撑半天左右。” 索菲娜握住胸前的宝石，温声回答洛宁。 这是能让她保命的东西。同时，也是她欠他的东西。 “米莉娅人呢？” 洛宁瞅了一眼门口，发现没有问题少女要破门而入的迹象。 “她去‘清场’了……” “清场？” “嗯……勇者大人说，要帮你清理场地。原话是‘如果三天之内帝国主城还有人敢刺杀洛宁，那我就剃光头！’……” 洛宁：“……” 倒也不必这么拼。 这可是他这个创世神亲女儿的头发，能不能剃不得询问他这个老父亲的意见？ 索菲娜蹲下身来，将那碗热汤从圆盘中取出，舀出来一勺，轻轻地吹了一口气。 “你手上的伤口不深，已经快要愈合了，这是能够帮助你排出毒素的浓汤，有些苦……但是对你的身体会有帮助。” 索菲娜的声音很轻，像是在哄一个小孩子喝药。 她先是将盛着汤液的勺子凑到洛宁的嘴边，又犹豫了一下。 “……不会有毒的。” 为了证明自己不会下毒，索菲娜当着洛宁的面，含住小勺子喝了一口。 她在这阴暗的帝国皇室已经习惯了。 互相猜疑和算计是家常便饭的事情，所以索菲娜向洛宁证明了自己。 洛宁的嘴角勾了一下。 “你喝过了，我要换勺子。” “欸……？” 索菲娜一愣。 被嫌弃了…？ “可是……那好吧，我再去准备一个。” 索菲娜准备起身。她既然选择亲自服侍洛宁，那肯定是下定了不少决心的。 而在她起身的一瞬间，洛宁又叫住了她。 “算了。” 洛宁‘勉为其难’道： “就这样用吧。” “嗯……好。” 她听从命令，端着碗，又轻轻地舀了一勺汤。 刚凑过去，洛宁就相当配合的张开了嘴。 他浅喝了一口。 随后眉头一皱。 “……” “不、不可以吐出来！” 索菲娜直接捧住了他的脸，圆软的胸脯挤在洛宁的脸上。 “？？？” 慌乱下，洛宁只好将所谓的‘热汤’咽了下去。 可这玩意分明就是药。 还是贼苦的药。 刚喝下去，被刺激的味蕾就开始疯狂分泌唾液。 “谁…熬的这种东西……” “是那位叫做希芙琳的小队长做的，她为了做这个一晚上没睡，半小时前才去躺下……” “是希芙琳啊……” 洛宁突然释然了。 里面八成是加了很多奇怪的植物昆虫。 想到极有可能是用昆虫的汁水做出来的东西，洛宁就有点儿反胃。 “我不喝了。” 洛宁躺了下去。 “可是……” “放回去吧。”洛宁狠心道。 “希芙琳叮嘱我一定要让你喝下去……你喝了的话，我给你看个东西。” “你不用哄我，我不小了。” 洛宁斜斜地看了索菲娜一眼。 他其实还是对索菲娜口中的‘看个东西’还是有点兴趣的。 但她可能是个坏女人，专门骗他的那种。 洛宁可不会上当。 “好吧……” 索菲娜点点头，开始收拾起了圆盘。 她好像真的要端走的样子。 行吧。 洛宁突然释然了。 上当就上当吧。 他上坏女人的当还少了？ “等等。” 于是洛宁叫住了走到门口的索菲娜。 “我喝。”他说道。 男子汉大丈夫，一口闷的事情，用不着这么扭捏。 所以洛宁直接让索菲娜端碗给他灌了。 那药苦得透心凉，仿佛全身上下的毛孔都被打开了。 凉爽的感觉油然而生，沉重的身体确实是轻了一些。 虽然味道很差，但是精灵族的自制药水，洛宁还是十分认可的。 “看什么东西？” 洛宁歪头问。 他原以为，索菲娜口中的东西会是帝国的宝贝。 像什么高级魔导具、驯服的猛兽，或者是之前她提到过的神器也有可能。 可是，当洛宁盯着她看的时候，她什么东西也没有拿出来。 反而是开始脱起了衣服。 衣服下也没有任何东西。 洛宁看见了少女饱满婀娜的白嫩身躯，还有她挂在脖子上一金一红的宝石项链。 索菲娜顺着床尾，蹑手蹑脚地爬了上来。 洛宁彻底愣住了。 他下次要再信坏女人的鬼话，他就是沙比！！ “别。你想干什么？！” 索菲娜已经掀开了洛宁身上的薄被。 凉爽的空气和体内的清凉混在一起，让洛宁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撑着手肘，坐了起来。 能做到的，也只有坐起身而已。 洛宁的手臂被沉重的纱布绕得根本就抬不起来。 “我现在可动不了。” 洛宁提醒她道。 索菲娜从床尾一路爬到了洛宁的面前来。 “没事，我动。” 她的眼神坚定得可怕，但是脸颊却泛起了丝丝粉红。 她第一次见到这种东西，眼底闪过一份惊讶。 与其去猜想能这种东西不能进去，不如直接亲身试验。 她手掌撑在洛宁的胸口上，羞赧涨红了脸，却还在用强硬的眼神看着洛宁。 身体逐渐下沉。 “我把这些都交给你，帝国也请你…唔……” 疼感让索菲娜眉梢一蹙。 “唔…嗯……请你以后……多关照一些……” “还有我的妹妹……要对她…啊……好一点……” 袅袅娜娜的身段已经动了起来，挂在她胸前的两颗宝石随着摇曳碰在一起。 叮当作响。 559 坏女人x2 洛宁知道人类狡猾。 也知道人类的女人坏起来的时候，可以特别坏。 但人不能，至少不应该…… 乘人之危吧？！ 这和趁热有什么区别？！ “玩够了就下去……” 洛宁虽然动不了，但是他也累。 胸膛剧烈起伏着，呼吸又沉又重。 他指定是不行了。 不如再让他中个毒，昏睡几天得了。 总比别坏女人玩弄好。 索菲娜比他累得厉害。 她花了点力气才离开原本的位置。 这种酣畅淋漓的感觉，好像比练剑之后的通畅感还要舒服一些。 “砰砰、” 门外传来几道敲门声。 两人同时愣住。 “姐姐？” “厨房里的药你端走了吗？洛宁是不是醒了？” 门外的索菲亚压根没打算等屋内的人回应。 毕竟这是她自己的房间。 而且里面躺着受伤的洛宁，和负责照顾他的姐姐，所以索菲亚也没觉得需要避讳。 她毫不犹豫地推开门，当看见门内的那一幕之后。 索菲亚的大脑瞬间宕机了。 “……” “姐……姐？”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那个威严满满、高雅端庄的大皇女姐姐。 竟然坐在一个男人身上。 还是一个受了伤的男人！ 而索菲娜这边更是震惊。 被妹妹看到了…… 她承认强行将生米煮成熟饭的做法不好。 这种自私的、将自己强交给洛宁的方法确实有欠考虑。 可她也只能这么做了。 只有成为他的人，她才能心安理得的被他拯救。 这是索菲娜唯一能支付的‘报酬’了。 也是帝国、来自她和妹妹的共同未来。 更何况，自己一身清白也早就被他看光。 可是现在……自己这y乱的一面已经出现在了妹妹的面前。 索菲娜的脸颊烫的厉害，身体也无力的软下来。 “索菲亚…我……” 她想要找个理由解释。 但好像没什么好解释的。 她就是这么做了。 不管她的妹妹要怎么看待她，她都这么做了。 索菲娜憋红了双眼，看着妹妹走过来，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索菲亚的眼眶同样憋得发红。 她的眼神从错愕惊讶，再到释然和复杂。 索菲亚能理解姐姐的做法。 毕竟昨天的索菲亚也是在用同样的做法来保护姐姐。 可是…… 她又怎么会一味地躲在姐姐的身后呢。 这种好事，又怎么会让姐姐一个人独占。 这可是她的‘男宠’啊。 姐姐真是狡猾…… 索菲亚走到了床边。 看着羞红脸的索菲娜，轻声道。 “姐姐……” “我也想玩。” 躺着的洛宁：“？” 不是。 他甚至都还是一个伤员…… 这两姐妹对他这个受伤的人怎么这么残忍？？ 他都准备要吃这两姐妹的瓜了。 结果受害者只有他自己。 “姐姐，让我坐一会儿。”索菲亚央求道。 索菲娜从诧异中回过神。 “……上来吧。” 她伸出手臂，将妹妹牵了上来。 ……………… 洛宁人麻中麻。 帝国好可怕，他想回家。 从疲倦中缓过神来，洛宁看着天花板怀疑人生。 他的左右手臂上，光滑的两位少女依偎在那里。 洛宁的手臂绑着厚厚的纱布，倒是形成了一个天然的枕头。 怀中的女人并没有睡着，只是在假寐而已。 如果她们都能累得睡着，那洛宁差不多能变成没有水的干尸了。 怀中的人往他身上靠了靠，躺在了洛宁的胸口上。 那双一金一红的漂亮眼睛慢慢地睁开，温软乖顺的看着洛宁。 “索菲亚，你先起……” “我不是索菲亚，我是姐姐哦。” 少女轻轻一笑，抬手戳了戳洛宁的脸颊。 都已经是他的人了，所以少女的胆子变得很肥，她甚至还捏了捏洛宁的脸。 “好吧，索菲娜。不要躺在我的胸口……” 少女坏坏一笑，打断了他： “骗你的，其实我就是索菲亚~~” “……” 洛宁沉默了。 他是真的分不清这两姐妹。 特别是在没有衣服的情况下，索菲亚和索菲娜长得一模一样。 她们之间唯一可以辨认的差距，除了穿上衣服后的气质以外，仅有的外貌差距，就是左眼和右眼的颜色了。 但是洛宁到现在也不知道，左眼是金色、右眼是红色的人是索菲亚还是索菲娜。 洛宁想低头去看索菲娜胸口上的宝石项链，但是她躲在薄被下，藏得恰到好处。 “索菲亚。” 洛宁恍惚间想到了一个辨认她们的好办法。 被叫到名字的少女依旧是保持着趴在洛宁身上的动作，她抬起了眼眸。 “嗯？” “我命令你，把右手举起来。” “…………欸？？” 洛宁的另一侧，索菲亚睡得好好呢。 虽然感觉到洛宁和姐姐在说什么悄悄话，但她还是闭着眼睛，想要依偎在洛宁身旁。 这样比较有安全感。 可是，假寐中的索菲亚，那只右手突然就举了起来。 她的身体在经过大脑思考之前就抬起来了。 怎么回事？！ 好像有一种神秘的力量在迫使她执行洛宁的命令。 这些命令根本不需要大脑下达指令，她就像一个被提线的玩偶。 除了右手举起来了以外，其他部位倒是很正常。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索菲亚大惊失色。 洛宁笑了一下。 果然有用。 这就是这位小皇女，随随便便对他发誓的‘代价’啊。 而且……骗他的果然是那个坏女人索菲娜。 趴在洛宁胸膛上的索菲娜，疑惑不已地看着举手的妹妹。 “你怎么了？” “唔，姐姐，我不知道啊！” 索菲亚举着僵硬的手，欲哭无泪。 洛宁瞅着两姐妹各自的眼神，再次命令道。 “把你的右手，用力拍到你姐姐的屁股上。” “啪、！” 他话音刚落，随之落下的，还有一道清脆的响声。 “嘶……” 索菲娜往洛宁怀中缩了缩身子，眼眶已经有些湿润了。 她的声音瞬间就软了下来，回头去看身后的少女。 “妹妹，疼……” “我、我不是故意的，姐姐！” “手不听使唤了！！” 洛宁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几分。 虽然他的手现在动不了，但他还能请‘代打’啊。 这喜欢逗他的坏女人，是应该教育教育了。 “多打几下，打到发红为止。”他笑着说道。 白嫩的软肉被狠狠一拍。 “姐姐，对、对不起……” “啪、啪、” 清脆的响声，不绝于耳。 “呜…疼……” 少女的娇躯忍不住直颤抖。 尽管火辣的疼痛感让索菲娜觉得并不好受，但她又怎么忍心去还手自己的妹妹。 只能趴在洛宁身边，紧紧地拽着手心里的床单，用幽幽的眼神望着洛宁。 560 还要我哄你是吧 章节加长 “小徒弟！！” 皇宫的走廊上，米莉娅走路带风，心急火燎地赶了回来。 原本计划花三天的时间根除帝国的隐患。 但实际上，米莉娅只花了半天的时间。 其实米莉娅并不想参合人类帝国的事情，她是上一个帝国的勇者，和这个帝国的牵扯不大。她对这个帝国的态度始至终都只是袖手旁观。 直到洛宁在这个帝国受了伤。 昨晚是她的失职，看着洛宁负伤的手臂，米莉娅怎么也不会原谅自己，也不会原谅这个帝国。 帝国的贵族，还有他们饲养的大量刺客，就是伤害她小徒弟的罪魁祸首。 米莉娅早就看那些满脸肥油、欺压百姓的贵族不顺眼了。 所以也算是顺带替帝国剿灭了那些蛀虫。 “小徒弟，呜呜，你没事吧！！” 米莉娅推门而入，飞扑过去，压在洛宁的身上。 洛宁很想说，自己有事。 但他没说。 床单和衣服都被两姐妹更换了崭新的，她们精细到连洛宁的手上的纱布都重新更换了一次。 即便洛宁的伤口都已经痊愈了，但为了掩盖‘犯罪现场’，两姐妹还是给他重新绑了一次。 “帝国的坏人都被我干掉了，连家底都掀完了，以后你在这里不会再遭到暗杀了，呜呜，我可怜的小徒弟……” 米莉娅抱着洛宁一顿蹭。 她是真的很心疼。 昨天看见洛宁倒下那时候，米莉娅恨不得把整个世界都烧了。 “……那些贵族，都已经没了？” 站在洛宁身侧的索菲娜惊愕道。 那些贵族尤其狡猾，各个都有杀手锏，培养的精英自卫队更是数不胜数，他们早已在克洛塔尔帝国扎根，蚕食着帝国的一切。 却在这短短的一个上午的时间，连带着家底一起被抄了？ “嗯，你给我的名单，都清剿了。” 帝国的管理层没一个好东西。 这种事情，米莉娅是知道的。 所以她下手也狠，绝不留情面。 “……谢谢。”索菲娜发自肺腑的感谢道。 这样一来，她和她的妹妹也安全了。 帝国被彻底清洗，腐败的根基被连根拔起。 或许重建帝国的路上还有很多艰难险阻，但从今天起，为了构建出和妹妹理想中的帝国，她会努力的。 “谢谢您，勇者大人。” 索菲娜轻轻地弯了弯身体。 米莉娅摆了摆手：“你们只是顺带而已……呜，说起这个，我的小徒弟他没事吧？” “伤口已经愈合了，剩下的毒素会在三天之内完全排出。”索菲娜回答道。 不，只要把沙袋拆掉，我能绕着城堡跑十圈。 洛宁的内心暗自念叨着。 当然他没有说出来。 女人之间的聊天，他还是别插嘴了。 插嘴好累。 “呼，没事就好，你们先出去吧。” 米莉娅挥手撵人。 她对这两姐妹完全不用客气，尽管对方就是当今帝国的女帝。 昨晚要不是这两姐妹及时解释了原由，米莉娅恐怕早已将她们和这座城堡一起化为火海了。 “索菲娜，一会儿过来，我有事问你。” 在两姐妹离开之前，洛宁开口说了一声。 “好……” 索菲娜温顺点头，关上了房门。 她这会儿倒是温顺得像只兔子，和刚才扭起来的癫狂模样截然不同。 ‘吱呀——’ 大门一关，米莉娅哭得像一头熊，倒在洛宁的怀中。 “呜呜，心疼死我了，坏徒弟，臭爸爸，不要去解决那些奇奇怪怪的问题了，你就好好跟我一起过日子不好吗，呜呜……” 火之勇者本就不多的架势荡然无存，米莉娅趴在洛宁的身上一个劲的撒娇。 “嘶……米莉娅，先起来，别抱我腰、腰疼……” “嗯？怎么还腰疼起来了，你受伤的不是手臂吗？” 米莉娅狐疑地看着身下的男人。 说起来，昨晚这张床上的床单是这个颜色吗？ 在米莉娅迟疑之际，洛宁连忙换了个话题。 “我的手没什么大碍……受伤这件事情，不要告诉莉露鲁。” 一想到莉露鲁知道这个事情会做出的夸张反应，洛宁就感到担忧。 那家伙的忍耐力向来很低，但凡让她知道洛宁受伤的事情，炸不炸毛都另说了，她估计会把整个帝国都炸了。 “我当然不会告诉她啊，如果让她知道我在场的情况下还让你受伤，她肯定不跟我合作了…肯定会剥夺我在人类领地独占你的资格……” “呜呜，这次确实是我的失责。以后这件事情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只要你不告诉莉露鲁，我就不把你和女帝两姐妹双.飞的事情告诉她。” 米莉娅趴在洛宁的胸膛上假哭，说到最后的时候，她抬起头，浅红的眸子笑又不笑的注视着洛宁。 洛宁欲言又止。 “……” “是她两偷吃的，对吧？” 她的眼神突然严肃了一瞬。 不管怎么看，自家小徒弟在手都动不了的情况下，根本不可能下手。 “我就说呢，进屋之后就闻到了一阵熟悉的气味……哼，感情我再早半个小时回来，你都可以享受三飞了？” 洛宁有苦难言，他长长叹了一口气，张嘴道：“其实……” “好啦。”米莉娅打断了他。 “我又不是争风吃醋的小孩子。” “我还不了解你吗？” “莉露鲁给我讲过你刚来这个世界时候的事情……救死扶伤是人性的本能，而表现出来的‘冷血’却是对自己最大的保护。” “不管你今后如何，我始终相信你是善良的。” “你就是个小傲娇，就算是想帮助这对姐妹，也必须要找到一个充足的理由才行，对不对？无缘无故出手相助，不是这个世界的生存法则。而她们现在献身了，也就成了你的人，她们无需顾虑，你也有了合适的理由……” “嘛，我对这种局面没意见啊。现在的情况对你们双方来说都挺好的，创世神直接把帝国女帝纳入后宫……啧啧，下一步是什么，精灵？然后是龙族？” 米莉娅压在洛宁身上，打趣地看着他。 洛宁摇了摇头：“其实小皇女昨天对我发誓了，誓言已经奏效，她们今天就算不这么做，我也会管她。” “得了吧你，得了便宜还卖乖！” 米莉娅抬手揪了一下他的脸颊。 “你不如想想，之后怎么给莉露鲁解释这对姐妹花的事情吧！” 洛宁试着想了想：“……我现在把帝国的皇室控制了，以后人类对魔族也没了威胁，这算不算将功补过？” “她才不会管你那么多呢。她为了你，连魔族都不想要了，前几天还愁眉苦脸的给我说，不想让你去找黑雨的真相了，她宁愿魔族继续衰败下去，也不想让你去冒险。” “她都要想死你了。”米莉娅捏住了洛宁的鼻尖。 洛宁说话呼气不顺畅，声音带着弱弱的鼻音。 “我也是……” “那你倒是搞快点呐，事情进展到哪里了？” “快了……距离真相就差一步之遥。” 洛宁说着，陷入了短暂的沉思。 他坐起身来，漆黑的双眸注视着米莉娅浅红的眼睛。 “米莉娅，问你一件事情。” “怎么啦，我亲爱的爸爸？” 洛宁自动忽略了米莉娅的后半句话，他不动声色地问道。 “一般情况……杀人会感到兴奋吗？” “啊……？杀人兴奋？” 洛宁的问题倒是吧米莉娅给问住了。 但是转眼一看洛宁俨然的神情，米莉娅觉得他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 于是她也收敛了嬉皮笑脸，认真道。 “我很早以前杀人也有这种感觉……后来变得麻木了就好多了，对我来说，为了活下去、为了让亲朋好友活下去、为了这个世界绝大多数人的生命，我可以去杀掉很多人……” “不过，你说的这种‘杀人兴奋’的事情……嗯……只有在走火入魔的时候才有吧？” “如果杀人会越来越兴奋，那就停不下来……在我看来，和暴走了没什么区别。” “‘走火入魔’……”洛宁喃喃道。 “我昨天第一次……用武器贯穿了一个活生生的人类身体。” 洛宁到现在还能清楚地回想起当时的手感。 那种破开血肉的畅快感，竟然让他觉得很舒适。 但是认真想想的话，又觉得，感到舒适的自己好可怕。 “不对啊，”米莉娅纳闷道，“按理说，第一次应该会觉得恐惧害怕才对……” “你以前那个充满秩序的世界和这个残酷的世界比起来，不应该更觉得不适应吗？” “是啊……”洛宁觉得也是。 他看着自己裹满纱布的手臂，不安的感觉油然而生。 洛宁不怕敌人，也不怕这个残酷无情的异世界。 但他现在，却有点为自己感到担忧了。 如果人性会消失，如果真的会成为全知全能、不减不灭、没有感情没有喜怒哀愁的神明……那那个时候的他，还是他吗。 “我的人格不会消失吧。”他担忧道。 “什么人格，你那不是神格吗？”米莉娅侧头看着他。 “神格和人格……本质上有区别吗？” 如果说人格是感情和情绪，那神格又是什么？ 洛宁不由得想到了自己兜里的那颗鸟蛋。 那是光之神留下的鸟蛋，可能是神格，也可能是不死鸟新生的媒介。 “你问我？你是创世神哎~爸爸大人~~你都不知道，我怎么可能知道嘛。” 米莉娅不大喜欢洛宁严肃的模样。 她将洛宁温柔地抱在怀中，手掌兜着他的后脑勺，轻声道。 “不要想那些有的没的了，不管怎样，大家都陪着你呢。” “米莉娅……” “憋说话，吻我。” 洛宁：“……” 洛宁还没来得及感动呢，米莉娅那双浅红的眼眸带着笑意，色.眯.眯地瞅着洛宁。 “能不能先把我的手解绑了……” 洛宁抬起满是纱布的手臂问。 米莉娅摇头：“那可不行，在毒素消失之前，手臂不能乱动。” “好不方便……” 米莉娅轻哼一声：“哪儿有什么不方便的，又不需要你动，有什么事情我来动就好。” 洛宁对这句话感到十分害怕。 米莉娅可不给他犹豫的机会。 “吻不吻？！”她强势道。 “别的小野猫都偷腥了，我就平平淡淡的亲一下都要哄半天是吧！”米莉娅捏了一下洛宁的腰。 洛宁吸了一口凉气：“嘶……亲亲亲。” 于是米莉娅的嘴角甜甜一笑，轻轻闭上了眼睛。 等待她的是如约而至的，带着温柔气息的甘吻。 寝殿外。 大皇女和二皇女并没有走远。 两人背靠着门，沉默了很久。 索菲亚低头，看着自己纯白的单鞋。 想起刚才的历历在目，她的脸蛋就烧得慌。 在她身旁，姐姐索菲娜的状态并不比她好到哪去。 雪白的脖颈像是染了晚霞一样透着红色。 她看着天花板，心情乱得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姐姐刚才……是为了我才那么做的吗？” 索菲亚的视线从重重叠叠的蓬松裙摆往下看。 地板锃亮发光，她还看见了自己的裙边一点点的血迹。 “不全是。” 索菲娜说话间有些紧张，心脏砰砰的跳动。 她从没有过紧张的时候，但从昨天晚上开始，心悸的感觉就没有消停过。 有害怕和恐惧，还有莫名的安心，心情复杂得连她都难以辨认。 可无一例外的，都是因为这个男人而造成的。 她将手握在胸口前的金红宝石上，接着说道。 “同时也是为了帝国，为了我…还有……” 她的逐一举例，在妹妹索菲亚看来，就好像在努力找什么理由一样。 索菲亚笑了一下，和姐姐镜像相反的漂亮异色瞳抬起来，看向索菲娜。 “那，姐姐喜欢他吗？” “……诶欸？” 索菲娜又紧张了一下。 她无法理解这种事情。 在这之前，她的世界除了妹妹，就只有仇恨。 情情爱爱什么的，本就不是身为复仇皇女应该憧憬的东西。 但又想到洛宁抱着她、保护她，甚至是为她当下的那些暗器。 索菲娜一时间不知道要回答是与否了。 “姐姐真是笨蛋。明明喜欢优秀的异性并不是什么需要否定的事情。” “不管你是喜欢、是在意、还是欣赏他，姐姐已经成为他的女人了哦~”索菲亚笑着说道。 “我、我知道……” 索菲娜抓着裙边，脸颊上是一层深深的绯红色。 “这是我心甘情愿的事情……我从不会为自己的决定后悔。” “为了心安理得的留在他身边，姐姐真的是做了强买强卖的事情呐~~” 回想起洛宁累得咬牙的一幕，索菲亚的脸上笑意又加深了几度。 索菲娜满脸通红的反驳。 “你不也强行坐下去了！” “哪有，我哪里有姐姐的腰扭得更浪啊~” “你个小浪蹄子，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略略略，姐姐的叫声很脆呢~~像铃铛~~” “明明我们的大皇女殿下是一个威严满满的人，在床上好浪呀~” “你……！索菲亚！！” 索菲娜在妹妹的调笑下已经忍无可忍，开始动手了。 “唔唔，不要捏脸，好痛痛啊，姐姐~~” 索菲亚根本不是姐姐的对手，脸颊被蹂.躏得比她熟透的桃子还要红。 561 摇人 在女仆端来午餐的时候，站在门口的两姐妹将这份午餐拦截了。 姐姐索菲娜挺着胸脯，臂弯里拖着一个圆盘。 妹妹索菲亚则是抱着一口比她脸还要大的隔热锅。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 索菲娜决定敲门。 她们已经在门口等了一个多小时了。 里面的洛宁和勇者就算要做什么事情，也差不多收尾了吧。 “砰砰、” 索菲娜轻轻敲了两下。 没过多久，从厚实的木门后面，索菲娜听到了脚步声。 开门的是勇者米莉娅。 “怎么了？”米莉娅拉开了一点门缝。 “那个、午饭……”妹妹索菲亚率先开口道。 明明是进自己的房间，但索菲亚却莫名的有些紧张。 也不知道，勇者大人知不知道她们两姐妹刚才对洛宁做的事情…… “进来吧。” 米莉娅侧开身，让出一条路。 “小声一点，他睡着了。”米莉娅轻声道。 “是毒素发作？” 索菲娜关切地往床头方向看了一眼。 洛宁虽然中的是麻痹毒，需要三天的时间才能完全消散，但残存的毒素也不至于让人二次昏睡才对。 米莉娅摇了摇头。 “他太累了。” 两姐妹一愣。 米莉娅补充道：“你们想多了，我可没有你们那么变态，对一个手都抬不起来的伤员下手，他是睡我腿上被我哄睡着了。” “让他多睡一会儿吧。”米莉娅又说。 虽然可能，有一点点原因是她的洗面奶让洛宁窒息缺氧才睡着了。 但毫无疑问的是，米莉娅刚才确实温声细语的哄了洛宁一番。 米莉娅扬了扬下巴：“东西先放那里，一会儿我喂他。” “是……” 索菲娜按照米莉娅的指示，将手里的餐食通通放倒了床头柜去。 她转身带着妹妹离开，却被米莉娅叫住了。 “他刚刚不是说有事要问你？” 米莉娅拍了拍床沿，“坐。” 索菲娜和妹妹交换了一个眼神，最后还是温顺的坐在了米莉娅的身边。 她们本能的害怕这位传说中的勇者，看向米莉娅的目光中都带着几分胆怯。 米莉娅倒是乐得轻松，她拿起圆盘中的勺子，搅了搅，浅藏了一口碗里的南瓜汤。 “有点甜。” “我、我现在叫人去加点盐。” 索菲娜正要起身，米莉娅又接着说道。 “应该加点辣椒粉，还有黑胡椒粉进去。” 米莉娅‘大厨’如此总结道。 经过这段时间的反复操练，以及猫娘妮可的悉心指导，米莉娅的厨艺已经得到了质的进步。 索菲娜戛然愣住。 米莉娅自己倒是随身携带了一些调味料，她掏出瓶瓶罐罐，对着洛宁的食物一顿操作。 两姐妹就这么默默地看着勇者做饭。 两人谁也不敢吱声，并且为洛宁醒来后要吃的食物捏了一把汗。 “你两之后谁做女帝？” 米莉娅瞅了她们一眼。 两姐妹虽然长相一致，但是对于米莉娅来说，却十分好辨别。 姐姐的体内有魔力流动，而妹妹没有，米莉娅只需一眼就能分辨出来。 “她。” 两人异口同声指着对方。 “你不是一直都想做女帝吗，索菲亚，这个位置应该给你。” “不，姐姐，你比我更适合坐在这个位置上……” 两姐妹互相谦让着，还较起真来了。 米莉娅看着她们深厚的感情，不由得笑了一下。 “你们谁是女帝，对我来说没什么影响，我想说的就是让你们好好做，既然洛宁已经接纳你们了，你两对我来说也是自己人，有什么困难就告诉我，我会尽量帮你们解决。” “哦对了，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魔族那边，你们别再派军去了，最好是友好来往……有件事情你们可能不知道，洛宁的大老婆就是魔族的第一魔王。” “什么……！？” 索菲娜和索菲亚对这条消息还是十分震惊的。 虽然知道洛宁和魔族有所牵扯，但是直接把第一魔王娶了这种事情，任谁都会觉得不可思议。 “冒昧问一下……洛宁的身份是……？” 隐约间能知道那只小天使称呼洛宁的‘神明大人’。 可是，能被天使称作神明的，也就只有光之神了。 但她们昨天看见了从洛宁手里释放出来的黑魔法，光之神可不会使用黑魔法。 “很在意吗？” 米莉娅放下手里的汤勺，转身面朝着床边的两姐妹。 “只是有些很好奇，但是不管他的身份怎么样，都不会改变我们对他的看法……” “万一是邪神怎么办？”米莉娅打趣道。 “那我们就把帝国打造成邪恶帝国！”索菲亚捏着拳头认真回答。 “那如果是普度众生的善神呢？” “那我们就把帝国的皇宫改造成教堂！” “哈哈哈，我开玩笑，这个世界又不是非黑即白的……他其实是‘创世神’。” “……创世神。” 这个词语像是一团火苗，从心底深处串上来。 索菲娜看了看自己的手、宫殿的床、以及窗外繁华的建筑群。 “也就是说，这里，所有的一切，都是他所创造的？蓝天白云、森林海洋，以及我们的生命……” 索菲娜将一只手压在自己的胸前，那颗心脏砰砰直跳。 这么一想的话，那她是不是从一开始，就理所当然的属于他？ “我居然把创世神给骑了。” 妹妹索菲亚的反应和姐姐截然不同。 但她同样也很激动，抬头看着米莉娅说。 “既然洛宁创造了这个世界，也创造了我们所有人的性命……那我们是不是应该称呼他为‘父亲’？” “你想得美！” 原本还算温声细语的米莉娅，就如同被触碰了逆鳞一般，放声道。 “这称呼只有我能叫！你才来一天就想抢我位置了是不是？！” “你叫他‘老公’我都没意见，唯独‘爸爸’不行！” 勇者突然较起劲来。 索菲亚害怕地往姐姐的怀里钻了钻。 “怕什么，我又不吃人，以后你们有困难我还帮助你们呢，但是你们不能叫他爸爸，明白了不？” 米莉娅像是一个训话的大姐姐，一只手插在腰上，语气尤其严厉。 妹妹索菲亚缩在姐姐的怀里，一副担惊受怕的样子。 因为她看到洛宁已经醒来了。 洛宁睁眼就看见了索菲亚委屈的小表情，还有正在叉腰训话的米莉娅。 他伸手拉了一下米莉娅的手臂，把这位气呼呼的勇者拉到怀里来。 米莉娅猝不及防，但是她看见了索菲亚脸上的小表情。 米莉娅躺在洛宁的身上，指着索菲亚的鼻子惊讶道。 “喂，我都没有说你什么呢，你那副眼眶发红的样子是什么意思！” 米莉娅有些哭笑不得，震声道： “堂堂帝国二皇女居然是个小绿茶？！” 其实洛宁对米莉娅这番话是非常认可的。 他对此深有体会。 “呜，姐姐…怕怕……” 索菲亚弱弱地嘀咕了一声，用更委屈的目光看着洛宁。 米莉娅多少有些坐不住了： “我告诉你啊，这个时候你应该依偎在洛宁的怀里，叫他哥哥，而不是在你姐姐怀里躲着，明白了吗？” 米莉娅想要去把这小绿茶拽过来教育，却被洛宁一把搂住了。 “饿了。”洛宁抱着她说。 “哦对。” 米莉娅向来是把洛宁放在第一位的，洛宁一说自己饿了，米莉娅就把全部注意力放在他身上去。 “给，黑胡椒南瓜粥。” 米莉娅手臂一伸，把那一碗精心调制的南瓜粥凑到洛宁的面前。 南瓜粥的表面黑乎乎的东西让洛宁心有余悸。 在米莉娅的投喂下，他还是尝喝了一口。 味道……竟然还不错。 虽然不那么好吃，但也不至于到了无法下咽的地步。 索菲娜和她的妹妹忧心忡忡的看着洛宁。 直到洛宁把一整碗都喝掉了。 两人基本可以确定。 这位勇者在洛宁心里的地位是不可动摇的。 否则绝对不可能毫不拒绝的喝下一整碗黑暗料理！ 洛宁勉强吃了一顿饭。 身体还是空得很，估计要养一段时间去了。 他等着米莉娅把他的嘴角擦干净，这才把手臂勉强抬起来，拍了拍身旁的空位。 “你两坐过来，我有话要问。” 洛宁特别对姐姐索菲娜强调道：“坐近点。” 索菲娜先是看了看勇者的脸色，才带着妹妹靠过去。 “还有电……还有多少魔力？” 洛宁看着她落在胸前的宝石问她。 索菲娜将其握住，这是洛宁今天第二次在意她的身体情况，她有些紧张得说不出话来，温暖的宝石下，心跳得十分厉害。 从母亲去世后，索菲娜始终都是孤身一人，辞掉女仆、解聘随从，为了完成自己的复仇大业，甚至不惜和妹妹拉开关系。 这么多年来，她也已经习惯了孑然一身。 面对洛宁的几番关心，索菲娜感受着自己变得紧张又迫切的心情。 这种感觉对她来说，并不难受。 ‘喜欢、在意、欣赏’索菲娜一时半会儿找不准妹妹给她说的这些词。 但唯一能肯定的是，这个人对她来说相当重要。 “索菲娜？” 见她发呆很久了，洛宁又叫了她一声。 索菲娜早就穿上了衣服，米黄色的贴身长裙和她的气质很搭，所以洛宁不应该认错了人才对。 索菲娜恍惚了一下，连忙点头道：“还、还有一点了。” “米莉娅。” 洛宁只是稍稍侧头，米莉娅就明白了他的意图。 他现在双手都抬不起来，更无法触碰索菲娜传输魔力，所以只能另请外员。 米莉娅摆摆手，走下床。 “我知道啦，我现在就去把拉兹抓过来当工具人。” “把希芙琳也叫过来。” “那个大乃精灵？行吧行吧，只要你身体遭得住，让我摇多少人都行。” 562 你俩一起吧 希芙琳进门的时候，感受到的是房间里焦灼的氛围。 她下意识的往小天使的身后躲了躲。 尽管小天使那点身板根本替她挡不住视线。 但天使毕竟是天使，天使在精灵的心目中还是十分有地位的。 今天的希芙琳也是第一次知道，洛宁队员一直带在身边的小女孩是一位四翼天使。 她小小的惊讶了一番，并且对洛宁队员的演技一阵感慨。 之后她也不装了，将那些碍事的斗篷被她掀起来，精灵的鳞翼久违的得到了释放。 希芙琳躲在拉兹的身后进屋。 见到洛宁之后，身后的鳞翅直抖动。 “洛宁队员，你怎么样了，喝了我的药有没有好转啊！” 希芙琳双脚离地，飞到洛宁的面前查看情况。 洛宁的面色红润，看起来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什么？！！” 坐在床沿的索菲亚大吃一惊。 她的反应吓了希芙琳一跳。 希芙琳‘噫唔’一声，连忙躲到了洛宁的身边去，鳞翅上的金色粉末落了满床。 “你居然是精灵？！！” 索菲亚睁大了眼睛。 但她很快就释然了。 洛宁身边连天使、勇者，甚至连魔王老婆都有了，出现一只精灵……倒也不奇怪。 只是…… “你藏得很深啊！！” 索菲亚到现在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竟然有一只精灵潜伏在帝国的新兵营里。 “嘿嘿……我是为了找妈妈才来到人类世界的……索菲亚殿下已经和姐姐和好了嘛？” 希芙琳唯唯诺诺的挤在洛宁身旁。 她落下来的金粉掉了洛宁一脸，洛宁想用手去弄，但是裹满纱布的双手根本就抬不起来。 “嗯……和好了……谢谢你，希芙琳。”索菲亚点头。 “小意思！我也是家里最小的那一个，我也有很多姐姐，所以，也想为你们做点什么……总之，没有帮倒忙就好。” 希芙琳发自内心的笑着。 清澈的眼眸弯起来，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 洛宁对她再三强调过，在人类的世界，管好自己就行。不要去关照任何人，也不要无缘无故对任何人伸出援手。 但昨天的希芙琳，因为和索菲亚同为妹妹，她不想看见姐妹情深之间的误会，所以还是忍不住多嘴了。 原以为今天会被洛宁训斥一顿，希芙琳提心吊胆了一天。 现在看来，这件事情总算是没有做错。 “希芙琳。” “在在在！！” 突然被洛宁叫到名字的希芙琳娇躯一震，连忙回头看去。 洛宁的脸上满是金粉，正一脸嫌弃的看着她。 “坐远一点儿。” “呜呜，不要！！” 希芙琳开启了死缠烂打模式。 这里都是大佬，从勇者到天使，再到两位女帝，她一个娇弱的精灵，内心承受了太多压力，唯有躲在洛宁身边才能缓和。 “你不能有了别的雌性就抛弃我啊！你都还没有帮我找到妈妈！！” 希芙琳就地一坐，赖着不走了。 与此同时，米莉娅和拉兹也结束了对水晶石的魔力注入。 她两一个火元素、一个光元素，在洛宁双手恢复之前，要维持住索菲娜的魔力平衡不算难。 “哦呼~神明大人，饭饭！” 干完活儿的拉兹抹了一把额头上根本就不存在的汗水，朝洛宁伸手要饭。 米莉娅见状，把这家伙提过来，摁进饭盆里。 拉兹乖乖坐在地上干饭。 洛宁也懒得和面前掉粉的精灵计较，他把注意力放回索菲娜身上。 “诅咒的事情，黑雨的事情，还有你之前说的神器，这些事情的来龙去脉，你都讲述一遍。” 气氛随着洛宁俨然的语气，徒然变得紧张起来。 一时间，好几双眼睛同时看着索菲娜。 索菲娜不由得挺起了胸脯，双手抓握在了胸前的宝石上。 ……………… 造访克洛塔尔帝国的神明，总共来过两次。 第一次是在八百年前，在克洛塔尔皇室还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富商家族的时候，祂和克洛塔尔家族达成约定，让克洛塔尔带来健康的生命，而祂则是为他们削弱魔族。 第二次是在十年前，克洛塔尔三世罹患疾病的时候，神明昙花一现，在帝国的皇室留下了一个东西。 一个只要许愿，就能百分之百实现愿望的神器。 但这些愿望是有代价的，同等的代价实现同等价值的愿望，索菲娜把它们称作‘等价交换’。 克洛塔尔三世为了治病，献祭了皇后、也就是索菲娜母亲的生命。 而索菲娜为了复仇，用自己的生命诅咒了自己的父亲。 在他的父亲被诅咒蚕食致死的那一刻，索菲娜将会受到同等的诅咒。 克洛塔尔三世直到死的时候都以为，自己身上查不清原由的诅咒是来自自己深厚的罪孽。 殊不知，他是被自己的女儿拖下了地狱。 索菲娜已经将自己全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了洛宁。 黑雨来自被帝国献祭掉的生命，诅咒来自神明留下的神器。 至于洛宁追问的，神明在哪里，又长什么样，索菲娜压根就没见过对方，又哪能回答得上来。 “感觉这一趟又白跑了。” 洛宁看着床单沉思，有种发愁的感觉。 “……怪我的情报太没价值了。”索菲娜低下头，主动揽过了错误。 “神器在哪儿？”洛宁又问。 “在地底，它被克洛塔尔三世藏得很深，但还是被我找到了。” 索菲娜好不容易能回答上来一个问题，说话也跟着硬气几分。 “现在要去吗？” 洛宁摇了摇头：“等我手好了再去。” 毕竟是神器。 不管是这个世界的神明自己创造的神器，还是说来自洛宁笔下设定的某个神器，洛宁现在双手无法动弹的状态，都不好对付。 再加上那个见到神器就爱打架的利维坦之歌。 稳妥起见，洛宁决定还是等米莉娅同意拆掉纱布之后再去，反正也不差这两天的时间。 “那刚好，明天登基庆典……你能参加吗？” 索菲娜的语气又软了下来。 记忆里还是她第一次主动邀请别人，她好像很害怕洛宁拒绝。 “去吧。”洛宁点了一下头，又问。 “你两谁登基？” 他问了一个和米莉娅一模一样的问题。 索菲娜和索菲亚在这个时候却谁都没有抢答，而是反问洛宁道。 “你希望谁登基？” 其实这个位置的选择权一开始就在洛宁手上。 下一任帝王是谁，只需要他回答一声就好了，根本用不着让两姐妹互相谦让。 洛宁不假思索道：“你俩一起吧。” 米莉娅：“？？” 坐在旁边看戏的米莉娅手臂一横，在洛宁的脸蛋上轻轻地捏了一下。 “人类的王只能有一个，但凡出现第二个王，就会出现人心不齐的内乱，你以为是双飞能两个一起上呢，小徒弟！！” 洛宁：“我对这个世界的局势本来就不了解……” 他在来到异世界之前，当过最大的官还只是个数学科代表呢。 而且他还是个理科生，对古代的战争和历史这种科目更是一塌糊涂。 “那你好歹选一个咯，又不是让你选妃，只是选个女帝而已。” 米莉娅捏了几下就收了手，在人类女帝的面前，她身为勇者姑且还是会在意一丁点形象的。 其实洛宁和她一样，对两姐妹谁做女帝这种事情根本不在意。 他认真想了想，觉得为了人类的未来着想，还是做了个理智的选择。 “那就索菲娜吧。” “索菲亚的性格不适合做在帝王的位置上。”洛宁补充道。 “好欸！” 坐在洛宁另一侧始终保持沉默的索菲亚已经安耐不住了，她举手欢呼： “那我可以跟你走吧，我这辈子都住在克洛塔尔城里，我想去见见外面的世界！！” “你不陪你姐姐了？”米莉娅瞥了她一眼。 “姐姐哪有男人香啊！”索菲亚撅撅嘴。 “好啊索菲亚，感情你跟我互相谦让就是为了出去鬼混是吧！” “姐姐本来就很能♀干啊~能者多劳~！” “那我也不做女帝了，谁爱做谁做！” “那不行啊，我亲爱的姐姐，帝国看重血脉，禁军和军团都受命于皇室，你不做可没人能做啊~~” 索菲亚学着米莉娅之前的模样，挤到洛宁身边去，一把抱住了洛宁的裹满纱布的胳膊，朝姐姐吐了吐舌头： “而且这是洛宁亲自指认的哦，你跳不掉的哦姐姐~！” “……你！” 这两姐妹的关系看上去有些复杂。 洛宁不想夹在中间，于是摆了摆手。 “就这么决定了，索菲娜刚登基，还有很多杂事要处理，索菲亚你就协助你姐姐吧。” “欸~~但是我想跟你去玩！” “我游历大陆又不是去旅游的，身边都是危险事件，你跟着我会很麻烦。” “你就是嫌弃我废物嘛。” “我可没这么说。” “我不会拖你后腿的！” “不行。” “嘤呜，坏男人……” 比起对洛宁唯命是从的姐姐，小皇女要调皮得多，洛宁已经能预感到之后这位小绿茶会有多叛逆了。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拌嘴，直到一道不和谐的声音打破了两人的对话。 “那个……” 希芙琳弱弱地举了举手。 她一直都没找到插话的机会。 但是再不插话，她的存在感都要归零了。 “洛宁队员，我母亲的事情怎么办……？” 563 会营养不良的 要不是希芙琳这一提醒，洛宁都要忘记这件事情了。 希芙琳的母亲，失踪在人类帝国的精灵女皇。 洛宁的第二条任务线。 原以为，诅咒魔族的傀儡魔法会和同样掌握了傀儡魔法的精灵族有关系。 但是目前看来，两者没有任何牵扯。 “说起来，你们在帝国见过精灵族吗？” 洛宁回头问索菲娜。 这种问题，总是索菲娜更靠谱一些。 “精灵族……？” 索菲娜仔细想了想，随后摇头。 “没见过……希芙琳是我在帝国见到的唯一一位精灵。” “呜，连帝国的皇室都没见过我母亲……” 希芙琳大失所望，连鳞翅的颤抖频率都降低了。 “希芙琳的母亲在帝国？”索菲亚纳闷道，“这件事是谁告诉你的，万一她不在帝国呢？” “肯定在的！” 希芙琳用力反驳，翠绿的头发随着身子前倾而飞扬。 “母亲她离开精灵国的时候就说，自己要去人类帝国！这件事情是姐姐和奶奶告诉我的！” “什么时候去事情？” “八百年前！” “嘶，八百年前……这也太久了，那个时候克洛塔尔帝国都还不存在呢……” 索菲亚捏着下巴深思道：“会不会是去了以前的人类帝国，而不是现在这个克洛塔尔帝国？” “嘤……”意识到自己很有可能找错了地方，希芙琳抱住了脑袋，欲哭无泪。 受到严重的打击，希芙琳的鳞翅彻底焉了下来，尖尖的耳朵也在向下耷拉。 她难过的看着洛宁： “你说了要对我负责的……” 她委屈的眼泪花在眼眶里打转，看向洛宁的眼神就好像在看一位穿上裤子就不认账的男人一样。 “说起来……” 沉思中的索菲娜突然抬起头来，看着泪眼汪汪的精灵。 “希芙琳，你的制药水平是从哪里来的？” “制药？”希芙琳歪了歪脑袋，“你是说，给洛宁队员熬的那一碗汤吗？” “嗯。”索菲娜点头。 “那个是精灵在森林里面学会的东西……精灵族都会。”希芙琳回答道。 “精灵族都会？”索菲娜重复了一声。 “我突然想起来，洛宁上次对我使用的药膏……那个也是精灵炼制的草药吗？” 妹妹索菲亚恍然间想起来，她在角斗场受伤之后，洛宁拿出了一瓶让她感到熟悉的草药。 那种药的效果显著，几乎涂抹上身就能立马见效。 和索菲亚小时候见过的药草一模一样。 “希芙琳炼出来的药，总给我一种熟悉的感觉。” “我也是……” 两姐妹纷纷觉得奇怪。 她们这番话让洛宁觉得更古怪了。 总感觉，哪里有点不对劲。 “索菲娜，”洛宁突然叫住了身旁的女人，“你操控那些金色细线的魔法拿出来给我看看。” 索菲娜不理解这么做是为何，但还是一念一动，将一把金色的剑凭空变了出来。 金剑的末端连接着用肉眼难以捕捉的细线，在索菲娜的收集下，细线都集中到了她的手心里。 “我现在魔力流逝快，暂时只能操控这么多……” 她将线都递给了洛宁。 洛宁没接，毕竟他的手根本就动不了。 索菲娜的金线他之前也接触过，在触碰到他的时候会被瓦解，确实是一种魔法没错。 “傀儡魔法？” 洛宁问的人并不是面前的索菲娜，他在侧头问希芙琳。 希芙琳目光有些诧异，点头道。 “这确实是傀儡魔法没错……” “而且……它似乎是精灵族的傀儡魔法。” 希芙琳这话一出，原本还在猜疑的洛宁当下立断了。 除了希芙琳以外，克洛塔尔帝国还有过其她精灵族造访。 既然连希芙琳这个魔法白痴都能用隐藏魔法将自己的鳞翅掩盖住，那其她精灵要做到这一点并不困难。 “索菲娜，你的魔法是谁教你的？” 索菲娜还在思考自己的傀儡魔法怎么就和精灵族的傀儡魔法挂上钩了，在洛宁的追问下，她回忆道。 “我…我的魔法是很小的时候，皇宫里的导师交给我的。” “她教我用细线操控剑刃、缝合伤口，还有控制各种生物的身体……” “你还记不记得她长什么样？” 索菲娜点了点头：“只记得是金色的长发，然后眼睛很漂亮……导师和母亲的关系很好，也很照顾我和妹妹。” “有没有尖尖的耳朵？” “这个……没太注意，记忆里她一直穿着长袍、带着冒兜，好像看不见耳朵。” “呜……这肯定是我的妈妈！！” 希芙琳一口咬定。 “但她没有精灵的特征，头发的颜色很纯粹，没有渐变的绿色……”另一侧的索菲亚回忆道。 “我妈妈本就是纯粹的精灵，她当然没有像我这样花里胡哨的发色了！而且她很强大，受整个精灵族的爱戴，想要隐藏自己的身份在人类世界瞒天过海一点也不难！” 希芙琳说话声音很大，但也有几分道理。 “那她长什么样？”索菲亚问。 “不知道！没见过！” “……” 希芙琳回答得理直气壮，让索菲亚哑口无言。 她主动掏了掏自己的兜，一边掏，一边激动的说。 “我有她的画像！” 她这话一出，倒是让洛宁觉得好奇。 这个世界的精灵女皇，他亲手创造出来的生命之一。 在米莉娅的搀扶下，他撑着身体去看。 希芙琳拿出小盒子，从当中取出来一张纸。 画纸上，别说一个正常女人的身体轮廓了，洛宁一眼看过去，只看见了蝴蝶翅膀一样的两圈波浪，中间一条竖形的留白，其他的什么也没看出来。 “……你这画得也是有够抽象的。” 精灵族的绘画水平，大概比幼儿园的小朋友还要逊色一些。 洛宁瞬间放弃了画像比对，转而又问索菲娜。 “她现在在哪，能不能找到她？” “找不到了，”索菲娜摇头，“她在十年前就消失了。” “十年前？” 米莉娅抱着洛宁的身子，一双软软的酥胸搭在洛宁的脑袋上。 米莉娅本来就是一个吃瓜人员，洛宁有难她会帮，但她并不适合这种商讨的场合，所以就一直在摸鱼。 但她听得还算认真，一只手伸进洛宁的衣服里面，在没法动弹的洛宁身体上一顿揩油，一边摸着结实的胸膛，她一边若无其事地问。 “十年前，不就是你们的母亲被上一任帝王害死的时候嘛。” “的确是这样，”索菲娜点头回答，“我一直都认为，导师是因为母亲的去世才离开了帝国……” “但是后来我仔细想了想，导师在母亲被父亲害死之前的一段时间就已经无故消失了，我当初还寻找过她，只是后来母亲去世了，这件事情就被我忽略掉了。” “我在知道父亲的那些秘密之后，试图大范围寻找过我的导师，我想要变得更强，控制更强大的生物，或者同时掌握上百把宝剑……这样我就能完美杀死我的父亲。可是我找不到她，最后也只能偷偷去往城堡的地底，用最极端的方法换掉克洛塔尔三世的性命。” 索菲娜在认认真真的回忆当初发生的事情。 洛宁眉头一蹙，吸了一口冷气。 他的身上挂着一条薄被，被褥下，米莉娅那双吃他豆腐的手不再停留在胸膛上。 而是顺着他的腹部往下探去。 洛宁的裤袋压根就没系，往里一伸就能摸到底。 在这严肃的场面下，洛宁的双手又动弹不得，更没办法阻止那只细腻的手。 洛宁现在就像是一只被摁在粘板被蹂.躏的小鸡，甚至都没有挣扎的余地。 他回头去看米莉娅。 米莉娅凑在他耳边，悄悄说道：“精神很好嘛，小徒弟……” 她一边玩得不亦乐乎，洛宁的注意力被扰得纷乱。 “……” 但洛宁还是绷着脸，精准的掌握了自己的面部表情。 毕竟如果在这里再翻一次车的话，他明天都不一定能下床了。 “……你的导师是不是叫塞西莉亚？” “你怎么知道？！”x3 三道整齐的声音，分别从希芙琳、索菲亚，以及索菲娜口中发出来。 看样子可以确定了。 精灵族的女皇来过克洛塔尔帝国。 “不会吧……塞西莉亚老师居然，居然是精灵……？！” 索菲娜感到不可思议，她的妹妹同样也很吃惊。 “可是她的行为习惯、以及外貌特征，都符合一位正常的人类啊……”索菲亚惊愕道。 “她都离开精灵国八百年了，能把自己包装成一个正常的人类并不难。”洛宁回答。 “洛宁队员……” 希芙琳抓住洛宁的领口轻轻拽了一下。 “你为什么会知道妈妈的名字？”她歪着头问，一双翠色透亮的眼睛充满了疑惑。 洛宁笑了一下，脸上绷着轻松又从容的表情。 “……你猜？” “猜不到……”希芙琳摇头。 她的脑子不太能反应过来，从昨晚到今天为止的信息量已经让她不太聪明的脑瓜超负荷了。 希芙琳并不知道洛宁的具体身份，只是隐约间听见那只小天使叫他是‘神明大人’。 “……嗯。” 洛宁忽然皱着眉头沉吟了一声。 米莉娅把手收了回来，手指间粘稠的液体一路在洛宁的腹部上蹭掉。 她舔了舔手指，心满意足笑道： “那个什么精灵族的女皇……漂亮嘛？” “是挺漂亮的。”索菲娜点头。 “嗯哼~~那我们赶紧把神器收走，然后出发去找希芙琳的母亲吧~~” 米莉娅兴致勃勃地提议道。 洛宁冷冷地声音打断了她。 “米莉娅。” “干嘛呀~” “会营养不良的。” “那你今晚就多吃一点，吃一只老母鸡，补一补小鸡啊~” 564 登基 帝国的登基典礼。 金黄的太阳下。 彩旗在飞扬，洁白的花瓣被风吹到了克洛塔尔城的每一个角落。 帝国的高官贵族在一夜之间被大清洗，有人欢喜有人愁。 在这百年腐朽的帝国温床里获利的蛀虫，会极其反对女帝索菲娜的统治。 但是对于大多数平民百姓来说，他们所在意的并不是帝国由谁来统治，他们更在意的是自己的生活会变得好还是坏。 而那些常年被贵族们打压压榨的最底层百姓，则是在这次的改革中得到了一次喘息的机会。 可无论如何，在神秘勇者的施压下，那些企图扬起反抗旗帜的势力接连遭到清洗。 现在大势已去，女帝将会在这个位置上坐得很稳。 街道上张灯结彩，印着帝国标志的黄金狮子大旗被人高举着，穿过每一条大街小巷。 死气沉沉的帝国主城，难得有这么活跃的一天。 “听说征税制度改革了……” “真的？” “城门口挂着呢，上面写着阶梯式收税，大概意思就是，一年赚的钱越多，上缴的税就会越高……对我们这些平民百姓来说，一年的税额连第一阶段都达不到，相当于是直接免税了。” “真的假的？！那那些富商岂不是要流泪了？！” “女帝刚登基就整这一出……就不怕那些暗中的势力造反吗？” “怕什么，你没听说吗，勇者复出了，现在有勇者给皇室撑腰，谁敢造反啊，那些造反的贵族第二天连房子都掀了。” “那位可是记载在史册上的火之勇者啊，当之无愧的人类英雄……” “火之勇者？没听说过。” “嗐，让你多读书，你偏要去喂猪……反正现在的女帝没人敢动她，我们这些底层的良民，倒是可以享福咯。” “那不打仗了？北面和东面的两个王国还没收服呢……不会下一步又是征兵吧。” “不打了，你没看到通知吗，军团都解散了一半……我弟弟家的二姑的舅爷的小孙子，已经八年没回家了，他在解散名单上，后天就到家了，说是拿着军衔回来，每年还能领几个退役金币呢。” “我超，这么爽？！” 洛宁带着拉兹走在嘈杂的街道上。 街道上的路人慢慢散散的站在一起，洛宁一边听着他们聊天，一边走过商铺，给拉兹买小零食。 今天是新帝登基的第一天，不少商家借着这个噱头搞销售活动，平时十个银币才能买到的奶油蛋糕，今天买一赠一。 洛宁从裤兜里摸出一把钱币，根据拉兹的要求，买了一大兜的食物补充在随身的空间袋里。 在索菲娜女帝的特别‘恩宠’下，洛宁身上的钱已经彻底花不光了。 遥想起刚来人类世界缺钱、省吃俭用的时候，洛宁就一阵感慨。 “洛宁队员，这个吼吼吃啊！！” 希芙琳捧着手里的奶油蛋糕，她从没有这么奢侈过，平时掏空家底只能买一小块的蛋糕，洛宁今天直接给了她一整个。 “为什么希芙琳小姐每次这么大的饭量，吃了却不长身体呢……” 拉兹啃了一口肉松蛋糕，又恍然大悟道：“哦，拉兹知道了，希芙琳小姐身上的肉都长胸上去了。” 没救了，这小天使。 洛宁默默听着她们聊天。 “你也没长个啊，小天使大人！！” “拉兹发育期早就过了……哼哼，拉兹吃下去的食物都会化作智慧和力量！” “我也是啊，自从来到人类领地之后，我都变得双倍聪明了呢~！” “哼哼，米莉娅教过拉兹数学，零乘任何数都等于零，所以希芙琳小姐还是不要挣扎了……欸~话说米莉娅今天为什么没有在神明大人身边，明明她昨天说要一起逛街来的。” 拉兹瞅了一眼身后，确觉身边少了点什么。 “今天索菲娜陛下登基，米莉娅小姐作为勇者站在她身旁的话，会威慑住那些坏人。”希芙琳回答道。 拉兹咀嚼的嘴巴一顿。 “欸，好有道理……希芙琳小姐好像真的变聪明了。” “那是！”希芙琳骄傲的挺起了胸脯。 待她们吃完这一家，洛宁又陪着她们去下一家店铺。 洛宁今天的任务就是陪这两个家伙逛街。 原本索菲娜的登基典礼是叫上洛宁的，她让洛宁一定要来。 但是洛宁拒绝了。 他不太喜欢这种场合。 与其去城堡高台上面对那些官场，他不如陪拉兹去街上逛吃逛吃。 又给她两付了两份烤土豆的钱。 洛宁坐在街边的沿坎上安安静静的陪着她们。 希芙琳和拉兹在某种程度上相当契合，两人都是贪吃鬼，看见美食就走不动路的那种。 带她们出来逛也不累，只需要付个钱就行了。 不用陪她们买衣服、看首饰，也不用拎着大包小包走在后面，洛宁倒是乐得轻松。 洛宁撑着脑袋，看向街道尽头的皇宫城堡。 愈发觉得，现在的情况很复杂。 昨晚洛宁想了一宿。 如果说，精灵族的傀儡魔法，真的能和制造魔族黑雨的魔法能够重合的话…… 那么，洛宁要找的这位幕后黑手，不会就是精灵族的女皇吧？！ 精灵族寿命很长，她们始终都由一位女皇统治。 在精灵繁荣昌盛下，女皇在她们族群当中的威信是极高的。 这种对统治者绝对的敬重，经过日积月累，会不会变化成一种信仰也不好说。 一旦拥有了足够的信仰之力……那，希芙琳的母亲能成为真正的神明也是有可能的。 就像光之神最初诞生时候那样，只要有足够的信徒，神明就能在信仰中诞生。 “希芙琳。” “唔唔！” 被叫住名字的精灵嘴里塞满了食物。 她昂着脑袋，透明的液体顺着嘴角一路流到白皙的脖颈上。 三两口咽下口中的食物，希芙琳看向洛宁。 “泥嗦！” 洛宁其实想问问精灵女皇在精灵族的情况来着，但是看见希芙琳这口角流油的模样又止住了。 这家伙，除了吃，什么也不会。 就她那点对自己母亲的了解程度，估计还没有洛宁来得深。 “赶紧吃，吃了还有下一趟晚宴。” “泥就放心吧，就这点东西，还不够塞满窝的！” “……你这狼虎之词不错啊，下次跟着米莉娅混吧，希芙琳小姐！” 拉兹的脑电波顿然就对上了。 希芙琳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嗯唔？好、好啊……？” ……………… 晚宴上。 灿烂的灯光下，玻璃杯互相交织碰撞着。 女帝穿着一身酒红色的修身长裙，端庄的坐在王座上。 双腿优雅的交叠在一起，金色的高跟鞋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手边，象征着权贵的帝王权杖安静的靠在她身旁。 身后，身着黑色燕尾服的男人静静站着，挂着金丝边眼睛的鼻梁上，那双敏锐的眼睛观察着宴会厅里的一切。 今晚的帝王殿挤满了人。 没有肥油的贵族、或者高傲的大臣，今夜的帝王城只有受邀的领主，以及一些有意向加入克洛塔尔皇宫，追随索菲娜女帝成为新一代权贵的城民。 索菲娜今晚的任务繁重，她要在那些形形色色的人之间选出自己将来的心腹，将其培养成帝国的人才。 女帝这种位置并不是轻轻松松就能坐上的，索菲娜今天一整天都没有好好闲下来过。 上午是登基典礼，中午是会议，就连傍晚的晚宴都是在审阅文件中度过的。 手中的文件刚过目一遍，又有一叠纸从索菲娜的身后伸了过来。 除了查看资料信息，索菲娜还要修改帝国宪法、处理城民诉求。 “还有多少？” 她柳眉一蹙，有些失去耐心了。 守候在她身后的帕斯纳温和的回应道。 “还有三百张，陛下。” “今天先不看了。” 索菲娜彻底失去耐心，将手里的东西又递了回去。 “我累了，今天的审批就先到此为止吧。” “一切遵循您的意愿，陛下。” 男仆毕恭毕敬地弯了弯腰，将纸张收集起来叠好。 带着白手套的纤长手指撑着下巴，索菲娜一金一红的漂亮眼瞳在晚宴的长桌前来回逡巡。 她看见了自己那个花天酒地的妹妹。 她层层叠叠的公主裙看上去笨重得不行，行走起来像一块大号的笨蛋糕。 索菲亚喝了点小酒，在长桌边上东倒西歪，要不是身旁的希芙琳扶着她走路，恐怕早就不知道摔倒多少次了。 索菲娜轻轻笑了笑，嘲笑自己这个妹妹有时候确实是笨得可爱。 “他呢？” 索菲娜轻声问。 帕斯纳不太确定她口中的那个人是谁，于是弯下腰，恭敬道。 “您是说……？” “洛宁，他怎么没来？” “洛宁大人应该到了，属下先前看见他带着希芙琳小姐和拉兹小姐进来了……要不属下派人去找一找？” “算了。” 索菲娜摇了摇手。 她不由分说地站起来，奢而不华的瑰丽长裙将她的身材包裹得十分完好。 “我自己去找。” 曼妙的酒红色带着一丝妖娆的魅惑，却在女帝不容置疑的威严下至尊至贵。 索菲娜舍弃了象征着皇室权贵的金色服装，她将女帝的服装颜色篡改为了自己喜欢的酒红色。 就像她自己说的那样，她要打造出让自己和妹妹都喜欢的克洛塔尔帝国，自然不会再拘泥于成例。 细长的高跟鞋在地面上清脆的响了几声。 索菲娜转身，朝着大殿后方的小门走去。 “陛下，权杖……” 帕斯纳没胆拦住这位女帝，只是焦头烂额地拿起权杖，跟在她身后。 “你拿着吧。” “欸……？” “别跟着我。” “……” 男仆愣愣站在原地，抓着手里的帝王权杖，默默看着女帝从宴会上溜走了。 565 喜欢妹妹还是喜欢我? 加长 从金碧辉煌的帝王殿里出来。 索菲娜并没有明确的去向。 因为大概知道洛宁不是一个喜欢热闹的人，索菲娜猜测他不喜欢这种宴会场合，所以就来外面找他了。 在走廊的尽头，这里远离大殿里的喧嚣，静谧的小花园里，星星点点的萤火虫比繁星更为明亮。 在浩瀚的夜空下，索菲娜果然在这安静的地方找到了她想见的人。 洛宁坐在圆亭里，晚风吹过细密的黑发，漂浮在他身侧的萤火虫一吸一灭，仿佛一条闪烁的星河。 “女帝陛下不在帝王殿里呆着？” 洛宁的声音很轻，他对索菲娜的到来感到意外。 这里的凉风恰到好处，比闷杂的大殿舒适多了，所以在将希芙琳送进去之后，洛宁就一个人来到了这里。 银色的月光撞进索菲娜漂亮的异色瞳里，在见到长椅上的男人之后，疲倦了一整天的心情终于有了松懈和安宁的感觉。 她走到洛宁的身旁去，清脆的脚步声伴随着胸前悬挂的两颗宝石一起叮当作响。 “女帝陛下不坐龙椅，来坐这里的石凳干什么。” 洛宁打趣的看着她。 索菲娜二话没说，抚着腿上修身的鱼尾裙，坐到了洛宁的腿上去。 洛宁眉头一皱。 “会被人看到的，陛下。” 索菲娜摇了摇头，柔软的长发落在了洛宁的肩头上。 她身上带着淡淡的香味，为了今天的这一场登基典礼，索菲娜做足了准备。 由妹妹一起完成的精致妆容、精心挑选的晚宴服，连香水都是从帝国的宝库里特意翻找出来的顶级芳香。 她的身上香气很沉，洛宁还是第一次知道，连香味都能分出高级和厚重的感觉。 索菲娜小心地看着身上的男人，涂抹了嫣红口红的嘴唇，随着唇瓣的分离而微微张开。 洛宁的身体往后躲了躲。 索菲娜闭上了嘴巴，眸子里闪过一瞬娇怒。 “我又不是要吻你！” 女帝冰冷了一天的脸颊变得有些红润起来。 洛宁无奈道：“这不是防患于未然吗。” 他就生怕索菲娜在这光天化日下，在他的脸上来几下。 被人看到了，洛宁本就够多的绯闻估计是要满天串了。 他还指望能在帝王城的街道上逛几圈呢。 那些让他觉得新奇的魔导具店铺，他都还没来得及去逛，如果被人误以为是女帝的男宠，那洛宁这安宁的日子也可以宣告倒头了。 “……再说了，现在克洛塔尔帝国是我的天下，还有人会对我指手画脚吗？”索菲娜娇嗔道。 洛宁摇头：“我是怕他们对我指手画脚啊，陛下。” “他们敢！” 女帝的语气还是有几分严厉的。 只是，这种严厉在洛宁看来，就和少女的撒娇差不多。 什么时候开始，连索菲娜都变得那么幼稚了。 要不是看见了索菲娜身上挂着的宝石项链，洛宁都要怀疑她是不是妹妹了。 两人互相看着彼此，沉默了半会儿。 萤火虫的光芒在索菲娜的眼眸里相当明亮。 那双清澈的异色瞳就好像一面明镜，倒映着洛宁的脸庞。 她看着洛宁的眼神，好像在发光。 索菲娜嗫喏的张开嘴，有些紧张地开口了。 “洛宁……” “你说。” “我现在登基了。” “嗯。” “在整个帝王城所有城民的见证下登上了王位，消息和信件将会以最快的速度散播到帝国的每一个角落……” “嗯。” 洛宁点点头，等着她接着往下说。 “你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索菲娜的双手并没有浮躁地勾在洛宁的脖颈上，而是静静地放在自己的膝盖上。 膝盖上的酒红色裙布相当柔软，将她的手背衬托得白净细腻。 她对于洛宁，其实还有些腼腆羞涩的。 尽管上次是霸王硬上弓了，但抛开那次不谈，之后和洛宁的相处方式，总是让索菲娜感到犹豫和胆怯。 她对洛宁所做的一切，对她来说都是第一次。 羞怯、不安、紧张、激动……少女的一切情愫都出现在了索菲娜的身上。 她还有些找不准自己的定位。 唯一知道自己该做的，大概就是‘回报’他。 “有。” 洛宁想也没想就点了点头。 索菲娜眼睛一亮：“你说……” “……从我腿上下来，我腿麻了。” “……” “你！” 索菲娜抬起手来，那一瞬间她有那么一丝的迟疑。 但还是鼓足了勇气那般，把手放了下去，两根纤长的手指捏在洛宁的脸上。 “嘶……疼。” 坏女人下手特别狠，大概是跟着米莉娅学来的。 “怎么还学会捏脸了。” “……我这两天学了很多东西呢！” 看着她羞红的模样，洛宁眉梢一挑。 “比如？” 索菲娜不再作声，举起来的手也默默放了下去。 “学会了和妹妹一起骑我是吧，索菲娜。” “……”她的脸变得更红了。 “我会被你们玩死的。”洛宁半开玩笑道。 “怎么可能……”索菲娜抬起头，目光望向洛宁的眼睛。 “神明怎么可能……” “神明还是血肉之躯呢。” 索菲娜咬住嘴唇，犹豫了很久。 “那我下次轻一点……” “不是轻不轻的问题。” “那我慢一点……” “也不是快慢的问题。” 洛宁扶额，有时候确实很难分辨，这坏女人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 如果她是揣着明白装糊涂，那也忒坏了。 吹来的晚风少了几分凉爽，索菲娜的身体算不上有多重，但是压在洛宁腿上的时候，却出乎意料的炙热。 隔着华贵的丝绸衣裙，能隐约感觉到那双被裙身包裹的柔软臀部。 女帝的衣料软软的，凉凉的，只是在双腿间的缝隙中，有一丝丝说不上来的炽热感。 “洛宁……” 索菲娜的身体向后靠了靠，温热的股缝顺着他的大腿往后滑动。 她的脸颊红到熟透，洛宁能感觉到她变得愈发滚烫的身体，心里在暗叹不好。 “女帝陛下你要克制住你自己啊……” “我、我又没做什么……” 索菲娜红着脸，脸颊靠在了洛宁的肩膀上。 “……只是累了，想休息一会儿，不要那么大惊小怪。” 她轻轻地说道。 洛宁心说真不是自己大惊小怪，这个女人是可以做到不动声色爬上他床、对他这个伤员下手的狠人。 洛宁对她心有余悸，她倒是先委屈起来了。 “我、我想问一问，洛宁你是怎么看待我和索菲亚的……” 其实索菲娜和妹妹聊过这个话题，她们虽然对自己留在洛宁身边的身份并不在意，但是关于他的想法，她们还是十分在意的。 “怎么看待……” 洛宁的眉梢挑了挑，开口道。 “淫Dang姐妹花？” “你……！”索菲娜娇怒一声。 如果换做是其他任何人如此调戏女帝的话，大概已经被拖下去斩了。 但索菲娜最后也只是无能的在洛宁的大腿肉上捏了一下。 洛宁把手压在了自己的大腿上，握住了索菲娜躁动的手。 明月如水，在稀薄的云层中若隐若现，当月光落在洛宁的眸子里的时候，多了几分平静和温柔。 洛宁长长的呼了一口气，黑色的眼眸轻轻地看着身上的女人。 “为什么还是会觉得惶恐不安呢，索菲娜，我不是在你身边吗。” 洛宁似乎看出来了她的忐忑和焦虑。 她和她的妹妹一样，从洛宁开始帮助她们起，她们姐妹两就疯狂的在想办法回报洛宁，就好像不付出点什么，她们就无法心安理得接受洛宁的庇护。 “可是…我们受到了你的恩赐……” 索菲娜抓住了胸口上的金红宝石，惴惴不安。 “如果不是你出手，我和妹妹早就……所以我们必须要做点什么才行。” “为什么非得做点什么？” “你、你不喜欢那样吗……” 索菲娜说着，眼底闪过一丝失落。 察觉到洛宁或许并没有接受自己，索菲娜决定先从洛宁的身上下来。 但是洛宁却抬起了手臂，搂住了她的腰段。 “帝国的事情，其实我一开始并不愿意介入，”洛宁圈着她婀娜的腰，看着索菲娜的眼睛，每一个字都说得铿锵有力。 “但是，从你妹妹和我的誓约奏效开始，我就已经加入进来了……这是神明的誓约，而我也不是一个不负责任的神明，作为创世神，我辜负了这个世界，我还在救赎的路上，不管是身为男人还是身为神明，既然答应了你妹妹索菲亚，那我就会负责到底。” “但是……”索菲娜嗫喏道，“这对你来说不公平，你的付出和回报不成正比……” “哪有什么公平不公平，这又不是做买卖，交了钱就一定要给同等价值的货物？这既然是你情我愿的事情，那你们就不必在意那么多。” “再者说，我从你们手中收获的东西，只是你们自己不知道罢了。” 洛宁搂在索菲娜腰上的手收紧了一些，接着说道： “让我掌控人类的女帝，不管是对魔族还是精灵族，乃至整片大陆都是一件皆大欢喜的事情……我要做的，除了让魔族的敌人化敌为友以外，还要让整片混沌的大陆敦睦邦交，将世界变得融洽，这才是创世神现在的职责。” “你在被我利用，索菲娜。所以，你不用想着支付所谓的报酬，你的报酬已经足够了。” 索菲娜渐渐低下了头，目光放在自己的腰上。 在那里，洛宁的手触碰到的位置，莫名的很热。 同样炽热的，还有她的双眼。 心跳得好快。 可是，这种悸动又是什么呢。 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 是先对他产生了爱慕，还是先强行得到了他？ 索菲娜到现在都还无法分辨这样的感情。 但又转念一想，这种先后顺序，似乎是无关紧要的，只需要能确定自己的心意就好了。 “那…洛宁……神明也是有感情的，对吧？” “有。”洛宁相当肯定的点了点头。 “那，你是更喜欢妹妹，还是更喜欢我？” 洛宁：“……” 上来就是这种送命题，给他整不会了。 “就…欣赏性的那种喜欢，大概就是觉得我和妹妹谁更好看？不是非得像是人类那样男女之间的爱意，只是喜欢而已……” “索菲娜。” “嗯？” “我也是人类啊。” “…诶诶诶？？可勇者大人不是说……” “神明也是从人类变成的神明，明白了吗？” “……还能这样？” 索菲娜显然是有些惊讶的，她漂亮的眼睛里被星星点出了万丈光芒，放在胸口不安的手逐渐抬起来，沉勇地，勾在了洛宁的肩膀上。 “那…洛宁会如何看待我和妹妹呢？感情上面？” 洛宁苦笑了一下。 记忆里，他好像从未有过和人类的少女这般交谈。 索菲娜不是异族少女，她是真真实实的、和洛宁年龄相仿的同龄女孩子。 虽说还不够了解这位女帝陛下，但是这种同龄异性之间的亲切感让洛宁奇妙的觉得安心。 洛宁很少会说这种发自内心的话，特别是对于还不够熟悉的人来说，心里建设起来的防线会一道接着一道。 在这个残酷的异世界里，将自己的内心隐藏得足够好，才是对自己最大的保护。 但是现在，防御已经开始逐渐决堤了。 “索菲娜，你觉得，我看上去有多大。” 索菲娜摇头不知。 “我十八。” “岁？”索菲娜诧异道。 “嗯。” “不是十八万岁吗？” “……我看上去有这么老？！” “沉重冷静的深邃感……和十八岁的人类少年相差很多……创世神，真的只是十八岁？” “是啊，我以前也单纯得很啊。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我才在摸爬滚打中学会了很多东西，所以警惕性也很强。”洛宁苦笑道： “但我想说的是，我和你们同龄。你们搞不懂的东西、情感上的恩恩怨怨纠纠缠缠，我也搞不懂。” “况且我的心思不会像女人那么细腻，所以我解答不了你们的疑惑，毕竟我自己也是情窦初开啊。” “所以……只要不违背我的良心，只要你情我愿，其他的，也就无所谓了。” 洛宁讲不出什么大道理，但是索菲娜也有了自己的那一套理解。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想要确认什么。 大概是想要洛宁的一个答案，然后让这自己更安心一些吧。 但是连她自己都红着脸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自己的心意，却想要对方的肯定，未免也太强人所难。 “有时候，身体比嘴更诚实，索菲娜。” 洛宁的膝盖变得黏糊糊湿漉漉的。 天知道这个女人一边看着他，一边脑子里都在想写什么。 经过洛宁的这一提醒，索菲娜恍惚过来，将手掌落到了洛宁的**去。 接触到的是让人惊心动魄的炽热和坚挺。 “洛宁、你、你……” 索菲娜声若蚊蝇，结巴了半晌都没说出一句话来。 洛宁耸了耸胳膊：“年轻男性的身体自然反应。” 他话音刚落，身上的女人便有所动静了。 “嘶，别往里面坐，你给我下去！！” “不行……我帮你吧~” “不用！” “可是你说了，这是你情我愿……而且，我没有良心~~” “又不是每一次生理反应都需要做点什么，并且这是在室外！” “室内室外又怎样呢~？” “麻烦你矜持一点！女帝陛下！！” 566 我的烧杯姐姐 “姐姐！！” 索菲娜还挂在洛宁的身上你侬我侬。 却被身后震耳欲聋的喊声叫住了。 索菲娜不满地停下动作，转身看过去。与此同时，洛宁暗自松了一口气。 人类少女的身体素质虽然比异族的稍差了一点，但更容易被情绪牵动、更不懂的克制自己。 人类女人好可怕。 “怎么了？” 索菲娜若无其事地回头，看着怒气冲冲的妹妹。 索菲亚喝了一点酒，步履蹒跚，松软的裙摆随着她走路的幅度颤抖。 她高声道：“还问我怎么了，你在这里做什么！！” “如你所见呀？” 索菲娜将身子前倾，软绵绵的胸脯压在洛宁的身上，那只不安的手紧贴洛宁的胸膛。 她脸上带着轻飘飘的惬意，一双眼眸含着笑，望着走到跟前的少女。 索菲娜得意又炫耀的笑脸，激起了索菲亚莫名的怨气： “……你一个女帝不在帝王殿呆着，跑出来偷、偷男人是吧！” “骚杯姐姐！！” “说什么话呢，我的蠢蛋妹妹，我现在是女帝，喜欢在哪里坐着就在那里坐着，没有人管得着。” “大殿里找不到你人，大家都乱作一团了啊！”索菲亚高声道。 她在晚宴里喝了一些酒，脸颊红彤彤的，说话间带着淡淡的酒气。 “乱就乱吧。”索菲娜无所谓道，“回头再治他们。” 索菲亚憋着一肚子气，瞪了一眼姐姐，又看了看洛宁。 比起把姐姐抓回去，她似乎更在意自己是不是打扰了洛宁的兴致。 刚好她沾了酒，也挺有兴致的。 “带我一个！” “不带。” “你下来，给我坐！！” 索菲亚性格向来急躁又强势，她更是见不得自己的‘男宠’被姐姐给夺去了。明明是她先来的。 索菲亚一把抓住姐姐的胳膊，就要把她往下拽。 坐在洛宁身上的索菲娜手脚并用，像一只树袋熊一样抱得很紧，就是不从洛宁的身上下来。 “不给不给~” “给！我！坐！！” 洛宁在两姐妹的你推我攘中随波逐流。 她两闹起来的时候，受害者只有洛宁一个。 他轻轻捏了一下索菲娜娇娜的腰腹，后者还在和妹妹打闹，猝不及防中嘤咛了一声。 “唔……” “先下去。” 在洛宁的命令下，索菲娜只好提起修身的裙尾，十分不情愿的从洛宁的身上下来了。 她的屁股刚挪地，妹妹就迫不及待地挤了过来。 “到我了！” 然而，屁股还没来得及在洛宁的大腿上落下，洛宁已经看准时机站起身。 忍着腿麻的无力感，洛宁朝通往帝王殿的走廊而去。 “回大殿，索菲娜，今天对你来说很重要。” 毕竟是女帝登基的第一天。 索菲娜在臣民眼里依旧是那个暴厉恣睢、不可一世的大皇女。城民们都怕她，如果被人看见女帝像个少女一样羞羞答答，多少有损形象。 “……我明白了。” 索菲娜嘴上在答应，但是嘴唇已经撅了起来。 索菲亚挤到了她的身旁去，淡淡的酒香扑在她的脸上。 “姐姐~你是不是偷偷做了什么？” “没做。”索菲娜怏怏道： “如果你晚来一小时，就有时间做了。” “偷吃可是会烂嘴的啊，姐姐~~！” “烂哪张嘴？” “你……你好烧啊！” “彼此彼此呀，妹妹。” 洛宁陪着两姐妹来到大殿门口。 他特意等待索菲娜进去、在晚宴所有嘉宾的注意力都放在索菲娜的身上之后，洛宁才神不知鬼不觉地溜进去。 来到不起眼的角落，这里有几张供人休息的凳子，洛宁坐在了凳子上。 大殿尽头的王座上，女帝姿态雍容尔雅，端庄的气质完全和刚才那副小女生的模样搭不上边。 当她举起酒杯的那一刻，躁动的宴会氛围更是被推向了高潮。 “为了克洛塔尔帝国。” 女帝的笑容浅而优雅，手中的白葡萄酒高高举起。 与此同时，一盏盏盛满酒液的玻璃杯相序举起。 “为了帝国！！” “为了女帝陛下！” 整个大殿的宾客都站起身来举杯同庆，唯独洛宁默默地坐在角落里，安安静静的看着这一幕。 以这个角度来看威风凛凛的女帝索菲娜，又是一种新鲜的视角。 宴会的另一边，妹妹索菲亚只是象征性的喝了一口果汁，随后捞起袖口的蕾丝花边，开始和希芙琳在一张盛满甜点的圆桌上玩猜拳。 躺在她们身旁的拉兹敞开了手脚，圆滚滚的肚子看上去就跟十月怀胎似的。 “嗯哼~小徒弟，你不和她们去玩吗？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安静了？” 米莉娅不知是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神不知鬼不觉的就坐到了洛宁身侧的椅子上去。 洛宁回头看她。 米莉娅刚从外面回来，脚上的银靴还有一点泥垢。 “你去哪里了？” “出去了一趟~” 米莉娅想伸手抱住洛宁，然后顺势倒在他的怀中，但是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的手上还残有一些血液，于是又坐回了身子，摸出一张干净的手帕开始擦手。 “索菲娜登基，帝国暗中虎视眈眈的势力有不少。克洛塔尔帝国第一次由女帝统治，偏偏索菲娜上位就大清剿，这导致很多扎根的腐败权贵都不愿意服从……” “所以我又去清理了一些残党，还没来得及洗手呢。” 米莉娅担心自己身上的血把洛宁的衣服弄脏，她还特意挪了挪位置，远离洛宁身旁。 只是下一秒，米莉娅的身体一轻，突然被洛宁抱了过去。 这家伙其实蛮重的，特别是穿上了索菲娜给她的宝剑和银靴之后。 “好沉，”洛宁抱在怀里颠了颠，“你长胖了。” “我哪有长胖……欸，快放我下来，我身上还有血呢。” 米莉娅只是象征性挣扎了几下，她其实是很享受被洛宁抱在怀中的。 “我又不介意。” 洛宁抱住了米莉亚软软的身子，她的身上有淡淡的血腥味，以及属于她自己的甜甜香气。 “你今天怎么啦，怎么这么粘人~~坏爸爸，昨天不是才吃饱饱了吗~嗯？” 米莉亚任由他抱着，她不骄不躁，舒舒服服的窝在洛宁的怀里。 其实周围的氛围是很轻松的，晶亮的灯光下歌舞升平。 身着正装的乐器手在大殿二层奏响了婉转轻快的旋律，舞女从各个角落里出现，随着音乐翩翩起舞，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的平静惬意。 但是洛宁的内心却有一些说不上来的浮躁。 原本温暖的金色水晶灯，在洛宁的眼里变得像是一片片锋利的寒芒。 洛宁低头去看自己的手，他的手上有几滴从米莉娅的身上蹭下来的鲜红血液。 娇艳的颜色异常夺目，洛宁看着自己的手心，一种阴冷冷的感觉油然而生。 自从那一次‘亲手’刺穿敌人的心脏之后，洛宁总有一种不适的感觉。 他隐约间还能感觉到对方血液的温度，以及破开皮肉的时候，那种撕裂身体的畅快.感。 是的，一种畅快.感。 洛宁为自己的第一反应感到细思极恐。 这几天一直在为这件事情感到苦恼，本以为自己去安静的地方待着就能平静下来，但现在，当他看见米莉娅身上那些新鲜的血之后，心跳又开始加快了。 “一边说着不介意，一边盯着我身上的血迹看~哼哼，男人的嘴~~” 米莉娅察觉到了洛宁的反应，轻轻哼了两声。 遥想前几天洛宁突然问自己的问题，她倒是觉得，紧张的极致就会变成一种兴奋，所以洛宁在第一次用手贯穿敌人的身体的时候，会有这种反应很正常。 但是洛宁本人好像十分在意的样子，所以米莉娅已经在尽可能避免让他接触到这些东西了。 “让我下去让我下去，我洗个澡回来再给你抱！” 米莉娅企图挣脱洛宁的怀抱，但是洛宁却把她抱得更紧了。 “人要懂得克服困难，说不定我多接触几次就行了。”洛宁自我安慰道。 米莉娅笑了一下，在短裙上将手蹭干净，抬手去捏捏他的脸蛋。 “你不会是单纯的晕血吧！”米莉娅猜想道。 “不可能……我在地球都没有这种症状。” “那就是应激反应！！” “……不太像。” 或许只有洛宁自己才知道那种不同寻常的兴奋感是有多奇怪，但他又说不清是怎样的奇怪。 他将米莉娅娇嫩的手捏在手心里，拇指轻轻拭去她手背上的血迹。 “米莉亚，你觉得……神格和人格会不会是两种东西？” “这个……设定都是你写的，你不知道的话，就没有人知道了哦，爸爸~” “我在想，人格会不会正在被神格吞没？” “你在说什么话呢……” “只是这样猜测的，如果以后我变成了坏神怎么办？” “噗~笨蛋爸爸，你不会觉得自己现在是好神吧！” 洛宁哑口：“……” “我才不会管什么好坏善恶呢，我早就不做正义的勇者啦……如果你是坏蛋，那我就做大坏蛋。假如你要毁灭世界，那我也会加入其中……我只要你啊，其他的，都是无关紧要的。” 她温和地笑了一下：“这个世界上哪有什么对错可分，我不是说过嘛，我相信你，所以你也要相信你自己……不要再觉得不安了，好不好呀？” 米莉娅的语气好像是在耐心地哄一个小孩子。 她抬起脑袋，在洛宁的脸颊上亲了亲。 “不要再乱想啦……无论如何，我都在你身边呢。” “米莉亚…” 看着面前被自己一笔一划勾勒出来的少女，看着熟悉的她，洛宁有些触动。 他在米莉娅面前从来都不会掩饰自己的情绪。 下巴轻轻地放在少女的香肩上，洛宁温声道。 “如果我真的黑化了，你要阻止我，米莉亚。” “诶…说什么鬼话呢，乱立flag是吧！” 米莉娅忿忿回头，抬起小粉拳，敲在洛宁的脑门上。 “再乱说，明晚都别想下床！！” 567 写满的正字 登基典礼的第二天。 原本计划今天让索菲娜带路去皇宫的地下密室。 洛宁要取走那里的神器，再研究研究把索菲娜的诅咒给解除了。 但是当洛宁次日一早去找索菲娜的时候，发现索菲娜甚至还没起床。 女帝的寝宫外，负责服侍的女仆们焦头烂额的站在那里。 女帝的上朝新衣、妆品首饰、以及一大堆待处理的文件，几乎把整个寝宫的房门围得水泄不通。 洛宁有些纳闷，拨开围绕的人群，来到了那扇华丽的寝宫门口。 他象征性敲了敲，就推门而入了。 因为洛宁有特别许可，又介于是女帝和男宠之间的私事，女仆们并没有人站出来阻止这个男人。 而且很奇怪的是，这扇被上了魔法锁的房门，居然在这位黑发男人的手里轻轻一推就开了。 关了寝宫的大门，洛宁的视线往最中央那张龙床看去。 帝国女帝的床没有想象中那么夸张。 木床上，金色的浮雕栩栩如生，上面铺着一层酒红色的丝绸床单。 比小皇女满是蕾丝边的夸张公主房，女帝的房间多了一些成熟的气息。 洛宁走到了索菲娜的身旁去。 “起床了，索菲娜。” 被褥下的脑袋动了动，冒出来一头金色柔软的头发。 索菲娜睡得迷迷糊糊的，只是睁开眼睛看了洛宁一眼，没有涂抹口红的粉嫩嘴唇微微张开。 她呢喃了一声： “唔…有刺客……” “哪有什么刺客。” 洛宁算是知道了，怪不得这家伙从来不要女仆服侍。 因为睡相太不优雅了。 这家伙睡觉都不用枕头的，本该睡在脑袋下的枕头被夹在了修长白皙的双腿间，头发散乱在两侧，没了精致妆容的索菲娜看起来，完全和大殿上那位气度不凡的女帝截然不同。 倒是平易近人了许多。 “起床了，太阳都升起来了，索菲娜陛下。” 洛宁抓住床单的一角，轻轻向后一扯。 少女皎白美好的身躯正在一点点被剥离出来，拉扯到一半的时候，索菲娜拽回了被子，嘤咛道。 “不要…好困……昨天好累……” 她难得有这种撒娇的声调。大概因为是真的很困，所以自然而然的就从鼻腔里轻哼出来了。 昨天的登基仪式，索菲娜从天还没亮就开始忙碌，一直到天快亮了才处理完所有的事情睡下。 当女帝可不是嘴上说说那么容易的，被排得满满当当的行程表、繁琐的事物，以及不管怎么处理都会堆积如山的文件。 这些东西对于一个刚登基的女帝来说，更是尤其繁重。 洛宁想了想，还是决定先让她再睡一会儿。 “靠过来点，我给你充点魔力。” 洛宁坐到了床头，一只手毫不客气的伸进被褥下。 真丝的薄被相当光滑，但是索菲娜的身躯更为丝滑。 白嫩的身子就像煮好的鸡蛋，洛宁把手伸进去，拨.弄开一双柔软的雪兔，将那两个挂在胸前的宝石握在了手中。 要往当中充能很简单，只需要翻开利维坦之歌，催动意念就能做到。 索菲娜轻蹙的眉头舒舒服服的展开，微弱的声音从鼻腔里哼出来。 “唔…塞不下了……要溢出来了……” “……你都是跟谁学的这些东西。” 索菲娜睁开了双眼，漂亮的异色瞳还带着一丝迷离的朦胧。 “索菲亚说，我可以成为无情的女帝，但是不能成为无趣的女人……” “所以，稍微学了一点东西……” 她嘀嘀咕咕的，手臂一伸，顺势将洛宁放在她胸上的那只手抱住。 “能不能学点正常的。”洛宁无奈道。 “你教我？” 她抬眸看着身前的男人。 洛宁背朝着窗台，温柔的阳光从他背后照射进来。 太阳落在他黑色的短发上，光线勾勒着他的脸庞，索菲娜看着他双眼，恍惚了一怔。 “能不能……给个早安吻？” 她突然开了口，声音很轻，闪动的眼眸就好像一位向神明许愿的少女。 洛宁抽回手，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地落了个吻。 “早安，索菲娜陛下。” 水晶石里储存的魔力已经饱满，洛宁将她身上的被褥重新盖好。 “接着休息吧，晚上我再来找你。” 洛宁收回魔法书，站了起来。 索菲娜依依不舍的看着他，乖顺地点了一下脑袋。 其实她很想告诉洛宁，皇宫地下的神器，不急着去取也行。 她不想要解除诅咒了。 因为每隔半天就需要补一次魔的宝石，可以让她一天最少和洛宁见面两次。 只要诅咒一直都存在下去的话，那她是不是也可以将他一直留在自己的身边了？ 这对索菲娜来说，是唯一能挽留他的手段。 她是如此迫切的、自私的希望他能留下来，即便他身负重任，不应该为任何人停下脚步。 “晚上见……洛宁。” 索菲娜坐在床上，目送他离开。 她抬手摸了摸额头，上面还有一片温热的触感。 其实刚才就应该贪心一点，抬起头和他接吻呢…… “你们先退下吧，她累了。” 洛宁推开大门，看见了门外不知所措的女仆。 女仆们面面相觑，洛宁的这番话无疑让她们浮想翩翩。 “是、是……” 女仆面色通红，连连欠身退下。 洛宁这才从她们羞赧的反应中明白过来，自己刚刚好像说了一句让人误解的话。 摇了摇头，他转过身，又在走廊里撞见了另一个身影。 米莉娅倚靠在墙上，樱色的长发在阳光下有些刺眼。 “女帝登基第二天，居然赖床了？” 她瞅了一眼紧闭的寝殿大门。 “这家伙不会在故意拖延时间吧~啧啧，拿自己的生命做赌注，何必呢。” “算了，让她休息一会儿，我们晚上再去。” “你就这么宠她啊，爸爸~我吃醋啦！” 米莉娅双手叉腰，装作是生气的模样。 她其实对帝国的两姐妹还是有那么些危机感的。 两姐妹是皇室血脉，长相自然没可挑剔，再加上她们是货真价实的人类少女，而且还和洛宁是同龄人。 如果洛宁和跨种族的女孩子纠缠的话，她还能理解那是新鲜感。 但是和人类的少女……那简直就和洛宁那个世界里的普通情侣差不多了。 所以米莉娅嘴上说的醋意并不假。 “帝国女帝的诅咒一天不解开，你就会提心吊胆一天，但凡人类帝国出点事情，整个大陆都会陷入风波哦，爸爸大人！” 米莉娅气呼呼的提醒他。 洛宁点了点头：“我知道。” “哼哼，这么喜欢这里的话，爸爸干脆就留在这里好了~~” 米莉娅脸上醋意都漏出来了，她向来不会在洛宁面前隐藏自己的情绪。 “这里不是我的归宿，米莉娅。” “那你的归宿在哪啊爸爸~？”她叉着腰问。 洛宁摇头。 自己的归宿在哪里？洛宁好像从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或许等所有的职责履行完了，等脚步能够停下来了，他会去思考。 “这题我知道~创世神以天为被、以地为席，开枝散叶、照单全收……哼哼。” 米莉娅哼唧两声，跳起来挂在洛宁的肩膀上。 “我吃醋了，你还不哄我！！” “哄，我这不是在哄。” 洛宁顺了顺米莉娅樱白的头发，两人一边闹着，一边往外走。 “陪我约会！”米莉娅高声道。 “走吧。” “不带大乃精灵和白痴小天使！我们单独约会！” “好……” “我要逛街、买衣服，你负责拎包，就像你那个世界的情侣一样！” 米莉娅总是对洛宁那个世界的情侣相处模式十分执着。 她认为，只有那样，对洛宁来说才是真正的恋人关系。 米莉娅想要在这个世界做一个符合洛宁观念的女友。她很在意这个。 “好好好……” “‘好’字说一次就够了，笨蛋爸爸！” “好。” “哼~” 厚重的木门内。 直到两人的脚步声走远，靠在门框边上的少女才长长的呼了一口气。 她握着胸前的两颗宝石，脸上的表情明明在笑，却又有些难堪和失意。 归宿吗…… 那她的归宿又在哪里呢……？ ……………… 大陆另一边。 阴冷黑暗的魔王殿。 猩红的月色斜斜的照进殿内。 落在第一魔王本就难看的小脸上，更是恶煞了几分。 “洛宁走了多久了？” 莉露鲁的声音冰冷如刀。 她看向自己的手边，在魔王座的扶手上，莉露鲁在那里雕刻了一排齐刷刷的‘正’字。 这种‘正’字还是米莉娅教她写的，说是可以用来计算次数，莉露鲁就干脆用来记录天数了。 反正应该也差不多是这么用的。 魔王邪恶红瞳落在那排‘正’字上，银白的双马尾在红月中晃荡，圆圆青涩的恶魔角从发丝间显现出来。 她数了好久才数出来。 “吾已经四十五天没见过他了。” 有人开口接了她的话：“拉蒂尔昨天不是才说，新女帝已经登基了，不出意外的话，洛宁可以控制她……这不挺好的吗，没有人类帝国的干预，魔族好受多了。” “万一有意外呢？” 莉露鲁把脑袋侧过来，冷冷地看向一旁说话的魔龙王·菈尔。 菈尔脖子一缩。 明眼人都可以看出来，第一魔王心情不好，这个时候还是不要招惹比较好。 “……勇者不是去协助洛宁了吗，肯定没事的。”菈尔象征性的安慰了一声。 “米莉娅都去了五天了！” 莉露鲁看着另外一边扶手上的‘正’字，震声道。 “以米莉娅的速度，来往魔王城不过是分分钟的时间而已！她去了这么多天都没有回来！” 莉露鲁再也坐不住了，她唰的一下站了起来。 坐在另一边的小狐狸人也跟着她的脚步站起身。 “进军吧，第一魔王！” 小狐狸激动得尾巴毛都炸开了。 芙妮立着狐狸耳朵，举手高呼道： “趁着帝国新帝的根基还不够稳固，咱们去一举拿下啊！” —————— （截止本日，本月共更新10W字，按照菠萝包常规章节每章2000字来计算，共更新50章，减去30章日更，共有20章加更…… 月票加更其实早就结清啦，加更也每天在加，因为每一章字数都是加长了的，所以大家误以为没有加更，其实天天都在加更……哭哭quq 宝子们投投月票吧，一本魔幻男主文在菠萝包现在的环境下存活下来，真的很不容易，哭哭quq） 568 男人真是喜新厌旧 洛宁陪米莉娅‘约会’了一整天。 他还是头一次体验到如此费尽心思的陪一个女人逛街。 突然有些理解，在地球的时候每次路过商场，总是能看见被‘托管’在一楼凳子上的男性。 陪女人逛街确实是个体力活儿，不仅身体累，精神也是会受到折磨。 因为她会反反复复问‘这个好不好看’、‘这件怎么样？’这种问题，洛宁每次都得重新组织语言。 不过还好他钱够。 他能把米莉娅中意的所有东西都买下来，所以也减少了几分苦恼。 从饭店到服装店，之后再到魔导具专卖店，洛宁已经把自己的空间戒指装满了，米莉娅才心满意足的收手。 “不愧是克洛塔尔帝国，魔导具比伊兰王国丰富多了啊~~” “爸爸真棒~！” 米莉娅朝洛宁竖起拇指。 她这个形象行走在帝国的街道上其实是相当吸引人目光的，再加上洛宁的身份本身也很特殊。 从小公主的‘男宠’再到女帝的‘男宠’，现在传说中的火之勇者已经在大街上叫他‘爸爸’了。 这些复杂的关系连洛宁自己都难以理解，更别说那些吃瓜的群众。 “好淫.乱的男人……” “不要紧吧，他居然还能靠自己的双腿走路！” “勇是真的勇啊……” 洛宁隐约间好像听到了十分离谱的称赞。 但他身旁的米莉娅却丝毫不在意那些风言蜚语。她抱着洛宁的手臂，还在享受这场约会最后的时光。 “这个点，女帝应该也醒了吧。” “应该醒来了。”洛宁点了点头。 “嗯哼~如果没起床，那我就去叫她起床~” “你去吧。” “你舍得吗？” “为什么舍不得？” “毕竟是爸爸的新后宫啊~喜新厌旧嘛，可以理解可以理解~~” 米莉娅一副若有其事的样子，一边说着，一边还在点头。 洛宁盯着她看的时候，她无辜地睁着浅红色的明眸眨了眨眼睛。 洛宁没吭声，只是把被她抱在怀里的那只手转了半圈，狠狠地在手掌所触及的位置捏了一下。 那是米莉娅的酥胸，但是本该柔软的团子却让洛宁捏到了一手的违和感……像是一种胶状物？ 洛宁疑惑地看着米莉娅。 米莉娅嘿嘿一笑：“以为你喜欢大的，刚刚在内衣店的时候，就买了点东西垫了垫……” 米莉娅说着，毫不客气地挺了挺胸。 外观上看去，确实更圆更大了一些。但其实，米莉娅的身材就是完全按照洛宁的XP来设计的，是几乎完美的少女体型，她根本用不着这么做。 “没办法嘛，最近感受到了危机感……”米莉娅撅了撅嘴，脸颊难得红了几分。 洛宁看着她隆起的胸脯，注意力大都在那里。 “摘了。” “不要！” “别对自己没信心啊，米莉娅。”洛宁无奈道，“你可是我的‘主角’。” “嗯……也对，”米莉娅觉得有些道理： “我是爸爸的‘亲女儿’，所有的体型外貌、甚至是性格，都是按照爸爸的喜欢来诞生的……所以，爸爸最喜欢我了，对吧？” 米莉娅又眨了眨眼睛。 “嗯。”为了哄她，洛宁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那好吧。”米莉娅妥协了，抱着他的手臂抬头，“那我们去情侣酒店吧，爸爸~” 嘴上说是这么说，但米莉娅其实只是口嗨而已。 她已经和洛宁回到皇室的城堡了。 城堡经过那一夜的战斗，有多处损伤再建，洛宁和米莉娅绕开了正大门，从索菲娜告诉他们的那条小道，直达城堡的寝宫。 寝宫外，索菲娜早已等候多时。 看见米莉娅挽着洛宁过来，索菲娜眼睛亮了一下。 “……还以为你们今天不去了。” “差点就不去了~本来是想去情侣酒店过夜来着。” 米莉娅浅浅一笑，拐过洛宁用胳膊肘戳了戳他。 “是吧~？” 她的语气有些强势，就好像非得向索菲娜证明一点什么。 洛宁默默点头：“嗯，是。” 米莉娅满意一笑：“那走吧，出发~” 皇宫的大门口，随行的不仅是有带路的索菲娜，还有她的妹妹、以及精灵族的希芙琳这两个拖油瓶也在。 “你们也去？”洛宁纳闷问道。 因为担心接触那种邪恶的诅咒神器会有危险，洛宁连小天使拉兹都收到了空之境的碎片里，这两位比拉兹都还菜的少女却跟了过来。 “去啊~” “想看看传说中的神器是什么样的！” 希芙琳已经跃跃欲试了。 她又菜又爱玩。 这种心理大概和明知道触碰洛宁会让自己变得奇怪，却还是想三番五次去碰他是一个道理。 “我想看看……害死母亲的武器长什么样……”索菲亚比起希芙琳的兴奋劲，她有些黯然失色。 这件事情牵扯到她母亲的逝世真相，洛宁确实找不出什么理由拒绝。 “那走吧。” “索菲娜带路，你们两个站在中间，不要脱离我和米莉娅的视线范围。” “好。” “我明白了~” 三人相序点头。 ……………… 洛宁本以为，索菲娜所说的，‘神器被藏得很深’至少会是很遥远的位置。 但他们只是下了几层楼梯，来到皇宫楼下的帝国宝库，再从一个暗道走到了尽头之后，索菲娜就说了一句：“到了。” “……就藏在城堡的脚下？” “是这样的。”索菲娜点头。 “怪不得会被找到啊，那个老帝王也太蠢了一点吧？”米莉娅不由得一阵感慨。 在他们的面前，巨大的石门坐落在土壤里。 这里是地底洞穴，通道修建得十分粗糙，看上去就像是简单的打了一个洞而已，四周都是干燥的泥土和碎石，没有光照，唯一的照明是米莉娅丢出来的两个火球。 “好歹是通往神器的路……怎么就这么破呢。”米莉娅叹了一口气。 遥想她获得神器的艰辛道路，米莉娅相当有发言权。 她亲爱的创世神父亲确实很疼爱她，断断续续送给她三个神器，每一个神器都有着超乎寻常的力量。 但是同时，获得创世神偏爱是有代价的，米莉娅取得神器的每一条路都曲折无比，坎坷的命运总是会让她失去一些重要的东西。 这么想着，米莉娅偷偷去瞅了洛宁一眼。 洛宁并没有理解米莉娅的话中话，只是摇摇头：“这神器应该不是我创造的……所以我也不清楚。” 其实这个世界上的神明能自己创造神器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了，光之神创造的‘帕莎娜之冠’就是最好的例子。 “哼。”米莉娅地撅起小嘴。 她觉得自己好像学到了那个傲娇魔王的精髓。 “牵我。”她朝洛宁伸出了一只手。 倘若她是被创世神设定成了‘获得神器的路上一定会倒大霉’，那她就要牵着她的创世神，一起让创世神感受一下做个倒霉蛋是什么样的感觉。 反正米莉娅现在一点也不慌。 没有什么能比把她的父神大人牵在手里更让她觉得安心的了。 洛宁毫不犹豫的把那只柔软温热的手抓在了手心里。 一旁害怕得掉粉的精灵对此羡慕得不行。 “我、我也想牵手……”她缩着身子，弱弱地说道。 话音刚落，希芙琳就如愿以偿的被人牵上了左手和右手。 索菲娜和索菲亚不约而同地牵住了希芙琳。 大伙儿都知道希芙琳在触碰到洛宁之后会发出怎样的叫声，这里是在地底洞穴，没有人想在这种密闭的空间听希芙琳的淫.叫。 “诶诶，这么客气的吗……”希芙琳有点不好意思。但她其实更想被洛宁牵着的。 几人站在那扇居然的石门前，洛宁抬起脑袋，细细观察着巨门的构造。 门很大，很宽，边缘处被埋在了泥土里，它的面积大小甚至要超过洛宁所在的这个算得上宽敞的通道。 且不说这样的通道是什么人挖的……普通人类到底是要怎么做，才能做到将这么大一扇门埋进这么深的地底？ “看上去像是一头龙。”米莉娅分析道。 石门的外层悬浮着凸显出来的浮雕。 浮雕的年代有些久远了，有些地方出现了断层，看起来断断续续的，但是如果站远一点的话，大致能看出来是一头巨龙的龙首。 龙首是正面图，巨大的头颅被泥土遮盖了部分，隐约能看见额头的龙角，脑袋两侧有大片的类似于毛发一样的线条，线条好似被风吹动出凌乱却又带着美感的弧度。 那双灯笼般大小的眼睛看似空洞而又狰狞，可仔细看的话，又有几分柔和安静的感觉。 这幅图就好像有某种奇特的魔力一般，洛宁被其深深地吸引住了。 “走了，看傻啦小徒弟~” 直到米莉娅牵着他的手把他往前面带，洛宁才脱离了那种奇特的吸引力，将注意力放归回眼前来。 此时的希芙琳已经站在石门的闭合处，试图推了推大门。 “唔，推不开啊！” 她身后的翅膀就如同电风扇一样快速旋转，但是那扇大门在她纤弱的臂力下纹丝不动。 “上次来的时候还没有这么多泥土覆盖……可能是之前的雨灾导致塌陷了吧。”索菲娜纳闷道。 “那就强行破开咯。”这种事情米莉娅最擅长了，她说着已经拿出了纳尔特之剑。 纳尔特之剑在拿出来的瞬间就泛红，饱满的力量一触即发。 “等等……”洛宁伸手把米莉娅捉了回来。 他不太想破坏掉这扇门。况且这里是在地底，如果随便搞破坏的话，会有被活埋的可能性。 “我来吧。” 说着，他伸出手。 石门在他触碰的瞬间亮了一下，两扇门扉在一阵颤动中缓缓打开了。 569 地底的神器 “嗯……？” 米莉娅觉得奇了怪了。 她明明没有在石门上感受到到任何魔法，却在洛宁触碰到的一瞬间，就像是魔法被解除了一样直接打开了？ 明明这门在希芙琳用力推搡下都纹丝不动的。 不过，这种疑惑感只是转身即逝，五人同时将注意力锁定在了门内的东西上。 石门里是一处比通道更黑暗的洞窟，米莉娅操控着火球往里面探照而去。 在那空旷的空间里，四周都是泥土，被插在最中央的圆柱是整个空间唯一的东西。 “这就是……神器？” 希芙琳昂着脑袋，看着比人还要高的黑色圆柱。 她大概比划了一下，圆柱大概有三米的高度，直径的话大概有两个自己那么宽。 神器好像比她想象的要大很多，她还以为会是那种小型的、像是勇者小姐手中那种尺寸的便携武器呢…… “这东西都能装下一个人了吧。”米莉娅砸了咂嘴，回头去看洛宁。 “小徒弟，你对这东西有印象嘛？是你创造的东西吗？” 在米莉娅的询问下，洛宁认真想了想。 其实比起这个所谓的‘神器’，他好像更在意在石门外面看见的那个画像。 总感觉有一种说不上来的熟悉感，但同时，洛宁又敢肯定自己是第一次见到那样的龙头。 “没印象。” 洛宁把注意力放在眼前的圆柱上，把这个黑不溜秋的柱子和自己以前构思过的神器做了个简单的对比。 他可以肯定，这玩意他也是第一次看见。 遂摇了摇头：“不是我创造的。” “我上次就是站在这里，跪在地上双手合十许了一个愿望。” 索菲娜开始指认现场。 “姐姐……”索菲亚来到漆黑的柱子前，眼睛里湿润润的。 “就是这个东西害死了母亲么……” “索菲亚……”索菲娜无奈地呼了一口气，“真正害死我们母亲的是我们的父亲，神器只是一把没有意识的刀，挥动‘它’杀人的，是父亲的双手。” “我知道……”索菲亚抹了一下眼角的泪花。 在姐姐的面前，她已经逐渐成为了一个爱哭包，哭着哭着就抱到了姐姐的怀里去。 “不一定。” 洛宁突然的一句话打断了姐妹两的温存。 “神器不是无意识的东西，‘它们’是活的……‘它们’是拥有身体和自我意识的武器。”洛宁补充道。 任何神器都拥有自我意识，这一点洛宁还是十分肯定的，就算不是他创造出来的‘帕莎娜之冠’都有生命。 为了创造‘帕莎娜之冠’，光之神特意培养了混血的拉兹，这一点，也足以证明其他神明自己制造的神器也是需要生命的。 洛宁一边说着，一边将手放在腰间摸了一下。 一本魔法书被他取了出来。 洛宁拿出利维坦之歌，并没有对它做任何限制。 只是让它悬浮在自己的身边，他自己则是在观察利维坦之歌的动静。 十秒，三十秒……直到两分钟过去了。 突然安静下来的空气让所有人都觉得奇怪。 “怎么了，洛宁？”索菲娜奇怪道。 “……你确定‘它’是神器？” 洛宁全程都在看利维坦之歌的反应。 结果这家伙就懒洋洋的悬浮在自己面前，一动不动。 既不攻击，也不翻页，就好像睡着了一样。 洛宁抬手呼了利维坦之歌一巴掌，这家伙这才将封面抖了抖，没有其他的任何举措。 “奇了怪了。”这次换做是洛宁纳闷了。 “怎么了小徒弟？”一旁的米莉娅也是觉得好奇。 “这家伙天生爱打架，遇到任何神器都想一决高下，但是它居然对面前的黑柱子没有反应？” “对哦。” 经洛宁这一提醒，米莉娅也是反应过来： “它前几次和纳尔特之剑见面打得不可开交，今天怎么突然变得老实了？” “以利维坦之歌的性格来看，它不可能在第一次见到新‘同类’的时候没有动静……” “除非……”洛宁接着说道。 “‘它’压根不是神器。” “索菲娜，你是怎么判断它就是神器的？” 洛宁看向发懵状态的索菲娜。 索菲娜低着头回想：“十年前，克洛塔尔三世患绝症的时候，为了他的帝国野心、为了他自己，他在想尽一切办法留住自己的生命……” “昂贵的药水、珍惜的药材，兽皮、魔兽内脏、牧师的血……世界上所有的珍贵东西，药方、偏方、魔法，所有的一切他都试了一遍，我那时候还小，但也知道这件事情……” 索菲娜仔细回想着。 “后来的一个夜晚，我受母亲的委托，为克洛塔尔三世送去熬好的药水，在敲门的前一刻，听见克洛塔尔三世在跟人说话。” “他在乞求神明的庇护，他说他愿意献祭一切……” 洛宁皱起了眉头，插嘴道： “那个神明是男声还是女声？” “嗯嗯？” 他身旁的米莉娅瞬间就警觉起来了。 这家伙突然问一个敌对神明的性别，怕不是开后宫都要开到神的头上来了。 “不知道。”索菲娜摇了摇头，“我没有听到第二个人在说话，刚开始也以为克洛塔尔三世是在自言自语，但是他自己在那里聊了很久，甚至把八百年前克洛塔尔家族和神明做的交易这种事情都搬上来说了……我到后面才察觉，他对面一定有人。” “他求到了那位神明的神器，他还亲口承诺，自己愿意献上皇后的性命，恳求神明将他的皇后诅咒而死……” “之后母亲死了，我也从他口中的‘城堡地底’找到了这里。” 索菲娜握住了胸口的宝石，牙关用力的咬在一起，气氛的愤懑的同时，她的脸色已经变得有些苍白了。 “这里的黑暗元素很浓。”米莉娅急忙道： “事不宜迟，待在这里会让索菲娜进一步被诅咒侵蚀……小徒弟，不管它是不是神器，我们是把它毁掉，还是收走？” 洛宁沉默着，来到了黑色的石柱前。 这东西如果真的是神器的话，不管是什么样的空间口袋都不可能把它塞进去带走。 而如果不是神器的话…… 洛宁伸出手，将手掌轻轻地覆盖在黑色的柱子上。 如果这是魔法产物，他一碰就会碎掉。 但是，刹那间，一股浑厚又极其邪恶的力量在偌大的洞窟爆开。 洛宁感受不到什么邪恶的气息，但是他能察觉到有一股力量在推自己。 那股力量和他的手掌互相作用着，只是一瞬间，洛宁被震退了两米远。 他错愕地抬头。 这是他第一次被一种道具、或者说是一种魔法震退？！ 与此同时，黑色的柱子的表面泛起了一圈圈如同水波一般的涟漪。 涟漪逐渐变得平淡，黑柱子也重新回到了平静的状态。 “…………啊！！” 洛宁后方的希芙琳突然尖叫了一声。 被力量震飞的几人已经爬了起来，一同回头看去。 希芙琳捂住了嘴巴，尖尖的精灵耳朵一片煞白。 她颤抖着声音开口道： “这是……我妈妈……” —————— （月初了，大家投投月票啦，会加更的~~啾咪！） 570 听话 4k大章 “你妈妈？！” 众人异口同声，眼睛里都是震撼。 再回头看看那个古怪的黑色圆柱…… 确实…… 这个形状和大小，装下一个成年体型的精灵绰绰有余。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 索菲娜睁大了眼睛，她恍然明白过来一件事情。 “怪不得我的老师、塞西莉亚老师……会在神器到来之前无故消失……” 塞西莉亚，索菲娜的老师，同时也是希芙琳的妈妈，以及，洛宁亲手创造的精灵女皇。 如此去想的话，确实有这种可能。 并且，如果‘它’真的是神器的话，那被封印在里面的精灵女皇，也就满足了神器诞生的前置条件‘生命’。 这个世界的神明好像都做不到和创世神一般随随便便捏造生命、创造神器。祂们想要创造神器，那就必须使用来自肉体的生命。 “你确定这是你妈妈？！”米莉娅惊愕道。 “确定。我的妈妈被关在里面了。”希芙琳相当肯定的点头。 “你不是都没见过你妈妈……？” “我确定里面就是我妈妈！精灵有共享身体感知的能力……特别是血亲之间，所以我十分确定！”希芙琳激动得加大了音量。 见她如此肯定，米莉娅又把目光放在了洛宁的身上。 洛宁点了一下头。 精灵族之间的确有共享感知的能力，并且这还不是一种魔法，相当于是一种种族的天赋。 “……你这是什么本子设定。” 米莉娅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但说归说，大乃精灵既然如此肯定这个黑柱子里面囚禁的是自己的母亲，那洛宁必然不会将其毁掉了。 况且……洛宁刚才触碰黑柱子时的反应所有人都有目共睹。 到底是什么样的力量，才能将创世神震退两米远？！ 所有人都在为此感到不可思议，连洛宁自己都觉得纳闷。 但是现在追求这些原由是无济于事的，如果能将被封印在里面的精灵族女皇救出来的话，那么一切真相都可以迎刃而解。 “妈妈……呜……洛宁队员，你说过要帮我找妈妈……” 这是希芙琳第一次见到自己的妈妈，也是第一次无比清晰的感受到自己妈妈的存在，她身体里流淌的血液和灵魂，对此都感到无比的亲切。 希芙琳脸上流淌着热泪，握住洛宁的胳膊，强忍着身体上带来的刺激感，呜咽了起来。 洛宁皱眉思考着办法。 直接用蛮力切开肯定是不行的。 不仅是洛宁自己，就连擅长魔法的米莉娅都不可能保证在不伤害到里面的人的情况下打开这个神器。 那么……剩下的办法…… 打包带走？ “…这个实现我愿望的神器竟然是我的老师……” 索菲娜在惊愕中向前走了一步，在她的手掌即将接触到圆柱的时候，一阵强烈的可怖气息扑面而来。 索菲娜压着自己的胸脯，大口喘气。 “姐姐，不要靠近……”索菲亚一把抱住了她的身体。 被诅咒的索菲娜在靠近黑柱的时候，活跃在周围的黑暗元素就将索菲娜整个吞没，只是一瞬间，索菲娜的身体就软弱无力，朝着地面跪倒而去。 洛宁猛地拽住她的衣袖，将她拉扯过来。 利维坦之歌在洛宁身侧翻页，一圈光明的防护罩笼罩在索菲娜的身上。 “别乱走。”洛宁拧着眉头说道。 “嗯……抱歉。”索菲娜点了点头，发白的脸颊流露出一丝歉意。 “对不起……” 她的身侧，希芙琳抱着自己的双臂走了过来。 精灵步履蹒跚，鳞翼在身后有气无力地抖动。 像是陷入了某种强烈的悲痛情绪中，希芙琳的眼泪在眼角流淌，眼角和耳根满是通红。 “希芙琳……？” “妈妈说…对不起……” 她蹲下身，轻轻地抱住了索菲娜。 “我感受到了，妈妈的这种情绪……” 希芙琳满是泪水的眼眸半睁着，索菲娜在当中感觉到了一种熟悉的气息。 她张开毫无血色的嘴唇，轻轻地说道： “虽然不知道老师为什么会被关在里面，但这是克洛塔尔三世的错……老师不要道歉……” 三位女孩子紧紧地抱在一起，看着这幅场景的米莉娅长叹了一口。 她拿出纳尔特之剑攥在手心，侧目去看洛宁。 “怎么办，小徒弟？” 洛宁有些进退两难了：“能不能搬走？” 如果能把这个黑柱子搬去地面的话，还能再想想别的办法，但是现在在几十米深的地下，任何攻击都有可能导致这里坍塌。 米莉娅看了一眼周围：“恐怕有点困难，我试试。你们往后退。” 说着，米莉娅已经来到了黑柱的面前，她缓缓地伸出去一只手，黑暗的元素逐渐向她围拢。慢慢地，那些元素浓郁到连洛宁都能看到的程度。 如同一层层黑色的纱雾，将米莉娅笼罩在了其中。 同一时刻，米莉娅的身体表面浮现出了一层火红的光芒，火元素从体内溢出，保护着米莉娅的躯体。 下一刻。 “噗滋滋……” 米莉娅的手刚贴着柱子的表面，类似于灼烧的声音就传入了众人的耳朵里。 那些黑色的雾像是一种带有强烈腐蚀性的气体，在米莉娅接触的时候，就轻易破开了米莉娅皮肤表面的防护。 “好强的诅咒气息……” 米莉娅收回了手，看着有些发痛的手。 她的手指已经黑掉了一小部分，附着在肌肤上的黑色斑点犹如蚂蚁一样蚕食着更多的火元素。 “米莉娅。”洛宁向前一步，将欲要再次伸手的米莉娅给拦住了。 “别试了。”他一手抓住了米莉娅的肩膀，将她往怀里靠。 米莉娅顺势就靠在了洛宁怀中，她也不勉强自己，轻哼道。 “爸爸~手手好痛哦，要吹吹~~” 洛宁：“……” 这种情况下她还有心情调戏洛宁，看样子没什么大碍。 “你先到后面去。” “吹吹~”她再次撒娇。 洛宁无奈，只好把米莉娅的手牵起了亲了一下，然后把她拽到身后去。 面前的这个东西……不仅是洛宁无法触碰它，它甚至连勇者米莉娅都无法撼动。 洛宁只能将它往神器的方向去肯定了。 眼前的黑色柱子，十有八九就是那位怂恿光之神夺走黑暗元素、并且诅咒魔族降下黑雨的邪恶神明所创造的神器。 只是，利维坦之歌居然对这种神器没有反应…… “洛宁队员……” 眼看着洛宁和勇者都一筹莫展，希芙琳从地上站了起来。 她翠绿的眼睛在昏暗的地洞里尤其明亮，平时畏畏缩缩、充满胆怯的眼神，在此刻却变得有些坚决。 “索菲娜陛下说过，这是能百分之百实现愿望的神器对吧……” 尽管语气在颤抖，但是希芙琳的目光是坚定不移的。她握着拳头来到了洛宁的面前，身后的鳞翅抖得厉害。 洛宁侧头看着她，打算看看她想做什么。 只见希芙琳已经来到了洛宁的身侧，屈膝跪倒在地，双手交握在了一起。 她向着神器祈祷。 身体表面，黑色的雾气迅速向她围拢过来，只是片刻的时间，原本金灿灿的鳞翼变得暗淡了。 希芙琳轻轻闭上了眼睛，娇嫩的嘴唇慢慢张开，声音生涩且颤抖。 “我愿意用自己的生命，换取妈妈的生命……所以把我封印在里面，换做妈妈出…唔唔……” 洛宁一把捂住了她的嘴。 “你在说什么鬼话。” 洛宁胳膊一捞，把希芙琳从地上拽了起来。 “我也是神明，你当着我的面朝别的神明祈祷是什么意思？” 洛宁的语气带着几分不悦。 其实比起这种事情，他要做的是阻止这蠢精灵做傻事。 “可是…它只是神器……算不上是神明……唔嗯……” 实际上希芙琳早已害怕得手脚冰凉，在接触到洛宁的时候，细细碎碎的呻吟声还是从嘴里漏了出来。 “你不是还要见你妈妈？现在你把自己献祭了，你谁也见不到了。” “可是……唔。”她还想说点什么，洛宁却在她的胳膊上用力捏了一下。 希芙琳眉头一皱。 洛宁捏得她手臂生疼，但是疼痛的感觉中又夹杂着奇怪的爽感。 希芙琳双腿一夹，战粟的膝盖都有点站不住了。 “后面去。” 洛宁表现出了相当的不愉快，希芙琳察觉到了他的情绪。 她本能的还是有些害怕洛宁的，但还是坚强的一动不动。 为了妈妈，为了精灵族的女皇陛下，希芙琳愿意牺牲自己。 洛宁目光一瞥，看向地上的两姐妹。 “索菲亚，把希芙琳拖走。” 对洛宁发过誓会百分之百顺从洛宁的索菲亚，几乎在接到命令的一瞬间就站了起来，她和她的姐姐一起，将希芙琳左右手拉住。 “希芙琳跟我，还真是有些相似……”索菲亚感叹道，“但是这种自我牺牲的方式，并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被你救出来的那个人，不会想看到这样的结果。” “你不是一直都很相信他吗，那就一直坚信下去吧，希芙琳。” 索菲亚能理解希芙琳的不安和恐慌，她的遭遇和前几天索菲亚的遭遇一样。 小皇女难得有这么温柔说话的时候，希芙琳在她的劝慰下鼻尖发酸。 她靠在索菲亚的怀里小声抽泣，湿漉漉的眼睛看向洛宁。 “……呜…洛宁队员，拜托你了……事后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十桶金粉。”洛宁用手比划了一下。 希芙琳一呆：“可是，会被榨干……” 她只是停顿了一瞬，又点了点头：“我明白了，我会拉着妈妈一起装金粉的……” 洛宁朝她笑了一下。 之后再次回头，看向身后的米莉娅。 “米莉娅，如果一会儿洞穴坍塌了，你就带她们三个出去。” “你呢……？”米莉娅问道。 “我有魔法书在，它会替我想办法。还有，纳尔特之剑先借给我一下。” 米莉娅毫不犹豫地把纳尔特之剑递了出去，她说道： “我不会管其他任何人的死活，一旦有问题，我只会救你。” 米莉娅浅红的眼眸轻轻地看着洛宁。 和胆怯的少女不同，她的坚定是绝对不会动摇的，仿佛谁也不可能劝动她。 “听话。”洛宁伸出手，揉了揉她柔软的樱发。 “我相信爸爸的能力。但是谁也不可能让我抛弃爸爸去保护其他人……就算是爸爸的命令，也不可能。” 这段时间，米莉娅总是会肆无忌惮地叫自己和洛宁之间专属的称呼，而洛宁对此也差不多习惯了。 “连我的话都不听吗，米莉娅。” 洛宁看着她有些任性的眼神，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退后。”他用命令的语气说道。 米莉娅回望着她，眼中满是不屈和独有的倔强。 “我命令你，退后，米莉娅。” 米莉娅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洛宁看向她的眼睛相当平静，那一双黑色的眼眸深邃得看不见光。 她轻轻地咽了一下口水，眼睛有些发红了。 洛宁的命令，她根本没办法法抗。 当她在魔王殿当着所有魔王的面对洛宁跪下发誓的时候，她已经成了无法违背洛宁命令的虔诚信徒。 米莉娅往后站了站，红色的光圈从她的身上蔓延出来，将两姐妹和精灵少女保护在其中。 她的眼眶红得厉害，仿佛有说不尽的委屈要朝洛宁宣泄。 “抱歉，米莉娅……”洛宁轻轻地说道： “我就欺负你这一次，以后还会让你接着欺负我的。” “所以，要原谅爸爸，好么？”他将声音放得极其的轻。 米莉娅能够看见他微微张合的嘴唇，听见了他的轻声细语。 她轻轻吸了一口鼻息，呢喃道：“坏爸爸……” “我不会轻易放过你的。” 她撒气似得撅了撅嘴，抬起手中的法杖，加大了防护罩的力度。 洛宁冲她一笑，再次转过身的时候，他已经将纳尔特之剑捏得很紧了。 弯曲的长剑瞬间迸发出红色的强光。 光芒犹如在空中燃烧的火焰，滚烫而又耀眼。 洛宁创造的神器能在他的手中发挥百分之百的强度。 这种攻击性的神器在用尽全力的情况下，想要破坏一个只会待在原地的笨重家伙，并不是什么难事。 洛宁心念一通，顺利和利维坦之歌建立起了联系。 在确定利维坦之歌能够正常使用之后，他站开了一条腿。 脚后跟用力地在地上挪了挪，洛宁大致看了一眼面前的黑色石柱。 如果把面前的柱子想做是能关进一个活人的容器的话，那么它三米高的体躯会有一部分位置镂空。 精灵的身高就算算上鳞翅也不可能超过三米。 洛宁将目光锁定在黑柱的最顶上，他打算将黑柱直接削开一个盖。 双手用力一握，顿然间，恐怖的力量使地面产生了震动。 碎石和土块滚滚而落，在视线被盖住之前，洛宁用力一挥，剑光带着震悚的轰鸣声飞射而去。 “轰——！！” 571 猩红之瞳 黑暗是什么时候袭来的，洛宁已经不知道了。 只是隐约间记得，那片赤红的光中，在红光的尽头，无穷的黑暗在一瞬间将他淹没。 黑暗中，他看见了璀璨的星河。 夜空在他的头顶，星光在那里旋转。 海边，银发的少女同他一起仰望着星空。 他又看见了这个身影，同上次一样，她的长发在夜晚如同流动的星光一般美丽，少女安安静静的坐在洛宁的身边，这一刻仿佛连时间都禁止了。 柔软的银发被风吹过来，在洛宁的面前慢摇。 洛宁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在触及那片银发之前，少女渐渐回头了。 脸庞被阴影遮住了大半，洛宁只看见了她挂在嘴角的柔和笑意。 即便是还没有听见她的声音，洛宁也隐约间能感受到，她的声音一定是温静柔软的。 “洛……” “洛宁！！” “醒一醒！！！” 顿然间，洛宁感觉天旋地转，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他看见的依旧是夜里的星空。 只是比起之前海边恬静的夜空，洛宁的耳边，风声强到胀耳。 他低头去看，发现自己竟然在万米的高空上！ 手中的纳尔特之剑还被他抓在手心里，而抱着他的米莉娅，身后有一副巨大的火焰翅膀！ “米莉娅，你的魔法……” 米莉娅身上的魔法竟然没有解除？ 红色的光芒将米莉娅连通着洛宁一起笼罩，这是一种辅助魔法，能够在夜里寒冷的空中回暖人的体温。 洛宁看着作用在自己身体表面的辅助魔法，他是第一次切身实地的感受到了这个世界的魔法。 在此之前，一切被他触碰的魔法都荡然无存，再强大的魔法丢在他的身上，都不会产生任何效果。 洛宁错愕间低头，往地面看去。 高空上的陆地变得十分渺小，在视野里，人的大小甚至还没有一只蚂蚁大。 再加上现在是夜晚，按理说，洛宁不可能看得见地面的状况才对。 但是此刻，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魔法的关系，他竟然清晰无比的看见了地面的建筑。 木门、石墙、路灯、街上的人类…… 洛宁的视线一路朝内，他看见了克洛塔尔城内，被他劈成了两半的皇宫城堡。 裂缝是从地底冒出来的，巨大的能量将地面切割成了一道锋利的沟壑，在沟壑的两侧，火焰已经融化了石头和砖块，如同一摊流动的岩浆，滚烫的熔岩在不断往深沟的更深处流落。 洛宁诧异地张开嘴：“城堡……” “城堡没事，坏了再建就行……这段时间居住在城堡里的只有女帝她们两姐妹，比起这个……洛宁……！” “嗯……？” “你刚刚好可怕！” “我怎么了……？” 恍惚间，洛宁想起了刚才发生的一幕。 洛宁竟然清楚的记得泥土坍塌下来的时候。 黑暗的元素、红色的火光、焦黑的泥土，一时间有太多的东西朝他扑面而来，那时候他想从地底突破出去，于是意念一动。 洛宁不太确定自己当时是不是发动了利维坦之歌，但只是转眼间，他就来到了地面上。 可是他刚才分明在梦里看见了星空下的银发少女啊……为什么会出现两种视角？！ 洛宁还记得，当时的克洛塔尔城的夜晚是宁静的。在他从地底挥砍出去的那一剑下，被劈开的不仅是皇宫的城堡，一同破碎的还有主城夜晚的宁静。 洛宁看见了被他的动静吓得惊叫的人类，燃烧的碎石和泥土一起落下，他们慌乱逃串，一时间哀嚎遍野。 洛宁不知道自己当时为什么想要那么做，他只是觉得他们太吵了，想让他们安静袭来，所以他才朝着人群再次举起了纳尔特之剑。 再然后，米莉娅就抱着他升入了高空。 “米莉娅……我刚刚，是不是想杀人？”洛宁不太确定的问道。 “呜……”看见怀中变得温柔的洛宁，米莉娅的眼角湿润了。 “不要再使用力量了，洛宁……我好害怕……” 她看着怀抱里的男人，尽管他的语气满是温柔，但米莉娅还是有些不安。 身后的火焰羽翼停止了扇动，米莉娅在空中静止，她从自己的空间袋子里摸出来一个东西。 是一个四四方方的小镜子，大概是所有爱美的女孩子都会随身携带的东西。 洛宁单手打开镜子，看见了当中的自己。 这张脸还是他的脸，黑色的碎发在风中有几分凌乱，下颚的棱角分明，薄薄的嘴唇轻轻地抿成了一条线。 只是那双平静的眼睛，本该漆黑深邃的眼眸不知是被魔法还是某种力量染成了猩红的颜色。 洛宁第一次看见自己变红的双眼，他心里咯噔了一下。 “米莉娅…封印在容器里的精灵没事吧？” “你还有心情关心这个！！” 米莉娅带着哭腔的反驳，迫使洛宁换了一个问题。 “……我这个样子是不是因为打破神器所以被诅咒了？” “我…我不知道！但是你要答应我，以后不允许再使用任何力量了！” “我不会随便用……” “不是‘不会随便’！是不可以再用！！” 米莉娅是真的很慌乱，当她来到地面看见洛宁高举纳尔特之剑，将攻击的目标锁定人群、那双血色的眼睛充满嗜血和狂躁的时候，米莉娅在那瞬间都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了。 只是她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如果自己不阻止洛宁，不仅是会酿成悲剧，清醒后的洛宁也会陷入懊恼自责，所以她不顾一切的冲了过去。 “可是……” “没有可是！我要你答应我！” 她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空尤其响亮。 洛宁张嘴还想说些什么，却在嘴唇张开的一瞬间，被她绵软的嘴唇堵住了。 湿润的灵舌破势闯入，缠绵得分不清彼此。 洛宁看见了米莉娅闭眼深情的模样，还有她擒在眼角的泪花。 星河在空中旋转，洛宁闭上了眼睛。 下一秒。 “唔……” “唔？” 两人同时发出了诧异的声音。 覆盖在洛宁身体表面温暖的辅助魔法，以及米莉娅身后的火焰羽翼瞬间就消失瓦解了。 洛宁天生的魔法免疫将接触到的一切魔法都破开，两人失去飞行的能力，同时坠落下去。 “唔……”米莉娅眼睛用力一闭，死死地抱住了洛宁的腰，旋即而来的失重感才让她在洛宁的怀中大叫起来。 “为什么突然又魔免了啊啊啊！！！” 两人如同流星一般坠落。 情急之下，洛宁看见了始终悬浮在他身侧的利维坦之歌。 他一只手搂住米莉娅，一只手探出去，抓住利维坦之歌往身下一放。 572 诅咒消失 洛宁也不是第一次使用这种方法从高处落下了。 尽管来到异世界也大半年了，但洛宁从没对自己使用过魔法，所以每次在掉落的时候，都只能使用这种最笨拙的方法落下。 这次是他第一次带着人一起掉落。 事实证明，利维坦之歌还是足够靠谱的。 在落地的一刹那，利维坦之歌察觉到了洛宁的意图。 它以极快的速度打开书页，随后书页朝下，从当中生成了一道青色的魔法阵，魔法阵里喷出了一阵强风。 强风所带来的反作用力推动了利维坦之歌，让洛宁在掉落下来的瞬间做了一次缓冲。 泥土足够柔软，洛宁的脚平稳的落到了草地上。 “正常了……” 米莉娅看着洛宁眼瞳的颜色，惊讶地说道。 洛宁把踩进泥里面的利维坦之歌捡起来，看见米莉娅举起来的镜子，镜子里，他眼睛又回到了本质的黑色。 “所以我刚刚是被诅咒了？”洛宁看向自己的双手，他到现在还找不出，自己刚刚朝人群中举起武器的理由是什么。 光是因为觉得他们很吵……？ 仅仅是这样的理由？ 这种想法，和丧失人性没任何区别。 “不可能是诅咒。” 米莉娅还是摇头否定了洛宁的判断，她握住了洛宁不安的手。 “我在你身上没有感觉到一点诅咒和黑暗元素……那个被你摧毁的神器，也只是在一瞬间倾泻出了大量魔力而已，除此之外，它根本没有发动过。” 洛宁的那一剑挥出去之后，他就瞬间来到了地面，那些喷涌而出的魔力甚至都没有追上他的速度。 所以‘受到诅咒’这种情况的可能性不大，米莉娅更在意的是洛宁上次对她说的那番话。 他问她，神格会不会吞没人格。 如果洛宁真的是被吞没了人格、失去了人性的话……米莉娅真的不知道应该要怎么办才好了。 虽然洛宁说过要让她阻止他。 但对她而言，与其让她和洛宁为敌，她更甘愿和洛宁一起堕落。 谁爱拯救世界谁就去救吧，反正她已经厌倦了。 更何况…… 怎么想都打不过啊！ 神器都对他没效果，那么打嘛。 “哼……” 想到这里，米莉娅轻轻地哼了一声。 不得不说，和莉露鲁在伊兰王国相处的那段时间，她倒是学到了傲娇魔王的不少精髓。 洛宁伸手揉了揉她的樱白色软发。 “别生气了。” “哼……如果我的吻能让你像刚才那样完全清醒过来的话，那以后只要看见你眼睛变红，我就开始脱衣服，反正那个时候魔法对你是有效果的，我要把囚禁在火蛇里，然后对你这样那样！！” 米莉娅放声威胁洛宁。 洛宁一边哄她一边问。 “好，你对我哪样都行，反正你也不是没有那样对我做过……她们人呢？” “在坑里！” “……还在坑里？” “她们被你埋了啊！” 米莉娅鼓着脸蛋，尽管现在还有些气气，但她总是会乖乖回答洛宁的问题。 “我用魔法把她们保护在里面了，在这里。” 米莉娅拉着洛宁的手，跟着魔法感应的位置往前走。 这里是皇宫城堡楼外的后花园，他们来到了那条还在不断流淌着高温岩浆的沟壑边缘。 泥土和石块被火焰化作熔岩往下流动。 城堡外有人搬运着水桶、有人高举着水属性的魔法武器，朝向高温的地底不断灌入冷水。 但这么做不过也是杯水车薪，神器纳尔特之剑燃烧出来的火焰，又岂能是用水就能扑灭的。 洛宁抬了抬手中的弯剑，无数火焰挟杂着满天星火席卷而来，神器的力量被纳尔特之剑重新吸收了回去。 “行了行了，出了一点小意外，没什么大问题，夜深了，各回各家去吧。” 米莉娅朝前来帮忙灭火的人类摇了摇手。 “可是，勇者大人…城堡……” 显然米莉娅口中的‘没什么大问题’是没有说服力的。 被刀光劈成了两半的皇宫城堡可是赤.裸裸的呈现在众人的面前。 在月色的照射下，城堡的切口处光滑平整，周围变得焦黑的墙砖显得有些触目惊心。 众人又把目光放在了洛宁的身上。 挥出这摧毁性一击的人，无疑就是这位在克洛塔尔城的风口浪尖上的少年。 这可是帝国皇宫的城堡，在这个位置屹立上百年的宏伟建筑，能将透明一击摧毁的人，恐怕连整个帝国的女帝都无法做到。 人类会对未知产生恐惧，对强者产生排斥。 一时间，几十双眼睛都锁定在了洛宁的身上，米莉娅见状，连忙上前了一步。 “你们……” “这是我送给他的东西，你们有什么意见吗。” 在洛宁的前方，缝隙中已经有声音钻了出来。 其实在她们三人当中，也就只有索菲娜掌握了魔法，要靠索菲娜自己的能力出来是有些困难，但如果再加上一堆上等的魔导具的话，就没什么问题了。 只见索菲娜身上的金色光芒逐渐消失，被她一同带上来的，还有她的妹妹索菲亚，以及害怕得闭着眼睛的希芙琳。 索菲娜一只手抓着帝王的权杖，往前走了几步，长长的裙摆贴着小腿，她的眼神依旧是高傲而威严的。 围拢的人群纷纷在她的震慑下不禁后退。 她轻轻瞥了一眼守候在两侧的禁军，那些身穿银甲的守卫各自看懂了女帝的眼神，拿起手中的长枪就开始驱散人群。 “退下，这是女帝陛下的意愿。” 在他们的驱赶下，人群才在阵阵碎语中散开。 只是比起去思考这位‘男宠’是如果一刀把皇宫劈开的，克洛塔尔城的城民更在乎这位男宠讨好女人的手段。 到底是要怎样去哄骗一个女帝，才能让女帝心甘情愿的把自己的老家都送出去了…… 其实洛宁在这座城里的流言蜚语已经够多了，他也不差这几句。 等禁军带着看戏的人散开之后，洛宁才无奈道。 “你会被你的子民看做是昏君的，陛下。” “如果只是送一栋建筑就成为昏君的话，那人类历史上就没有明君了……” 索菲娜转了一个身，她朝洛宁轻轻一笑的时候，刚才的威仪荡然无存，瞬间充满了坏女人的坏坏气息。 “而且，你又不是不会帮我修好，对吧，洛宁？” 她漂亮的眼睛在月色下眨了眨。 洛宁张了张嘴，哑口无言。 这个世界可没有一键修复建筑的高科技魔法。 只能用土魔法可以将碎掉的石块一个个凑齐、修补，这种魔法十分麻烦，想要考它修好一座城堡……洛宁感觉自己十天半月都走不掉了。 “对吧？”她异色的眼瞳又眨了眨。 “……我尽量。”洛宁点了一下头。 “不修好的话，我和姐姐都没有房间住了…恐怕，今后只能……” 索菲娜还在提醒洛宁，但洛宁这次的回答十分肯定。 “我会修好的。”他用力点头。 一旁的妹妹索菲亚有些遗憾的说：“明明不用修复也可以的……” 她很早就想跟洛宁走了，只是这种愿望没办法实现就是了。 “你的诅咒怎么样了，索菲娜。” 城堡的事可以先放一放，洛宁现在更在意的是眼前的事情。 他刚刚看见了施法状态的索菲娜从地下飞行出来。 可他明明记得，索菲娜的身体情况，能维持诅咒和魔力之间的平衡已经很不容易了，再主动消耗魔力的话，她会直接倒下。 但此刻的索菲娜，却面色红润的站在洛宁的面前。 在洛宁算得上关切的询问下，她轻轻颔首点头。 “还有一点……再给我补充一些元素吧，洛宁。” 她捏着胸口的宝石，双眸充满渴求的看向洛宁。 洛宁想也没多想，翻开利维坦之歌就准备上前去给她补魔。 直到索菲娜的妹妹实在看不下去了，小声嘀咕： “姐姐这个坏人，明明刚刚还说，诅咒已经消失了。” 索菲娜面色一顿，红着脸说道： “谁说的！” “你自己说的。” “……” 察觉到自己被坏女人骗了，洛宁把手收了回去。 索菲娜见状，更是大声呵斥自己的妹妹。 “你坏我好事啊，索菲亚！” “这段时间你偷吃还少了吗，姐姐！明明是我先来的！！你这个贪心的女人！” “贪心？是你自己太笨了啊，我愚蠢的妹妹。自己不会用手段的话，就不要羡慕别人的才智。” “我才不会像姐姐那样满肚子都是心眼呢，略略略~~” “彼此彼此吧，你的心眼少了吗，索菲亚？” “不听不听，姐姐念经~~” “洛宁。” 这两姐妹平时相爱相杀吵嘴骂架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洛宁静静地听着她们吵架，直到一个声音叫住了他。 米莉娅重新去了一次地底，等她再次达到地面的时候，手中已经多出了一个东西。 那是一个黑色的巨大圆柱，在米莉娅的一只手中，轻飘飘的被托举了起来。 “比我想象的要轻一些……不会是空心的吧。” 她将神器取了出来，轻轻放在地面上。 “不可能，我能感觉到我的妈妈在里面。” 希芙琳小跑上前，在洛宁还没来得及阻止她之前，她已经将双手触碰到了黑柱子的表面。 奇怪的是，这次的神器并没有再灼伤任何人，它就像是失去了任何效果一般，静静地躺在地上。 573 闻风丧胆 希芙琳围着神器绕了一圈。 城堡后院的闲杂人等已经被索菲娜清走了，所以她将自己的鳞翅释放了出来，急急忙忙地跑到地上的黑色柱子旁转圈。 “我能感觉到妈妈的存在，可是、可是不知道要怎么进去……” 这个所谓的神器和刚才第一眼见到的时候没有任何区别。 洛宁的那一剑挥砍下去之后，似乎也只是让它表面的腐蚀效果消失了而已。 “呜，为什么没有反应……” 希芙琳急得眼睛发红，明明母亲近在咫尺，她却连一眼都见不着。 “你还能不能跟她取得联系？”身旁的米莉娅问道。 “能感应到气息……可是妈妈没有强烈的情绪波动，所以没有感知共享给我……” “会不会是洛宁队员的这一击没造成什么效果？”希芙琳泪眼汪汪追问。 “不可能……我身上的诅咒已经在那一击之后消失了。” 另一旁的索菲娜这会儿倒是大大方方承认了，可她刚刚还在想法子骗洛宁给她补充魔力。 她将不安的手捏在胸前的宝石上，尽管宝石已经不再是她续命的道具，但索菲娜这么多天已经习惯它了。 她有些害怕洛宁在知道她身上已经没有诅咒之后，会将她的宝石收走。 这可是索菲娜最珍贵的东西了。 洛宁看见了她小心翼翼的模样，大概能猜到这家伙的想法，只是觉得有些无奈。 “靠近一点，索菲娜。” 他说道：“你身上如果还有诅咒的话，在靠近神器的时候会有所反应，你好好感受一下。” 洛宁打算优先确认索菲娜的状况。 索菲娜在他的命令下缓步靠近。 一直到她蹲在了黑色圆柱的面前，并且用手去触碰到了圆柱的表面，两者之间依旧是没有出现变化。 她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总结道：“……诅咒消失了，一点也没有了。” 与此同时，几人悬挂的心也都放了下来。 “那么现在就还剩一个问题……如何把柱子里的精灵取出来。”米莉娅把目光回到了黑柱子上。 “你确定能感受到你的妈妈在里面？”她又问身旁的希芙琳。 希芙琳点头如捣蒜：“我确定。” “可是这柱子太轻了，我把它从地下搬上来的时候，甚至靠单纯的臂力都能给它举起来。” “…这个可能是因为…………”希芙琳突然认真了起来： “没了力量的神器就只剩下了本身的重量，我妈妈虽然是成年精灵的体重，但她的鳞翼比我更大更猛，掉落的金粉也会更多。” “你们应该都知道，精灵族的粉末会有一定的悬浮能力，如果妈妈被关在里面很久的话，她的金粉恐怕……都填满一罐了。” “所以我感觉，柱子很轻是这个原因……”希芙琳弱弱的说道。 虽然她的语气总是柔弱无主，但是这次倒是有些道理。 精灵族有精灵族自己的脑回路，希芙琳偶尔也会有聪明的时候。 众人被她的说法折服，纷纷点头。 “有道理。”米莉娅表示赞同。 “呦西，那我们来撬开它吧！” 她弯起袖子就打算开干。 洛宁站在一旁思考了半会儿，突然感觉哪里不对劲。 “我记得我在最上方削出了一个盖。” 他蹲在柱子的前方，又问：“盖呢？” “……可能愈合了吧，毕竟是神器啊。”米莉娅也觉得纳闷： “说起来，如果诅咒失效就意味着神器被摧毁的话……那神器被摧毁了，里面的人、发动神器的生命是不是也……” “呜呜呜啊，洛宁队员！！” 希芙琳听不得这样的话，这个人都扑到了洛宁的怀里去。 现在也顾不得触碰到洛宁之后身体会产生的反应了，希芙琳感觉自己距离哭晕过去已经不远了。 “救救我妈妈啊，呜呜！！” 她软软的胸脯一同挤在洛宁的腿上，抱着洛宁的身子一通乱晃，洛宁蹲在地上都快被她推倒了。 但他能够理解希芙琳此刻的真情实感，所以并没有阻止这只精灵少女。 见她都哭成了一个小泪人，洛宁难得从兜里摸出来一张手绢给她擦擦泪。 “哎，你别动。” 米莉娅一只手摁住了洛宁。 洛宁的性格她当然是了解了。 第一步是给妹子擦眼泪，第二步就是要动手帮妹子解决问题了。 这家伙哪哪儿都很硬，就心是软的。 “你可别乱来啊，什么事情都由我来。” 米莉娅把洛宁手边的纳尔特之剑给收了回来。 只要是在她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她定是不会让洛宁使用神力。 虽然米莉娅到现在也无法分清什么是‘神力’，只是潜意识里感觉，能让神器百分之百发挥力量的，就是神力。 黑柱上已经没有了能让人灼烧的诅咒，米莉娅可以随意的将手覆盖上去。 她先是用力敲了敲，隐约能感觉到石柱里面是空心的。 “呜…勇者小姐，小心一点，不要把我妈妈的头削掉了……”希芙琳抬起头来弱弱地说道。 “……你给我少说点惊悚的话啊。” 米莉娅抬起武器比划比划，差不多找准了中央的位置。 “你就放心吧，我这么多年和纳尔特之剑的默契程度，不会比洛宁低……好了，现在让我看看，到底是这个神器的愈合能力强，还是我的剑更快！” “锵——！” 话音刚落，米莉娅的剑已经落了下去。 黑色圆柱的表面被切开了一刀口子，可那条裂痕却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愈合了。 正如米莉娅所说的那样，这玩意真的有自愈能力。 于是…… “锵！！” “锵！！！” 接连不断的撞击声响彻在这里的夜空，剑刃与石柱之间摩擦出了满天的火星。 …… 洛宁蹲在那里，已经看着米莉娅‘锵’了半个多小时了。 米莉娅今晚算是和这根柱子较上了劲。 其实也不用那么着急，既然已经把神器从地底顺利取出来了，那洛宁可以带神器去天堂或者去魔王城，他能找到很多的人一起破解神器的封印，所以没必要像这样暴力破开。 而且……今晚摆在洛宁面前的，其实还有一个大问题。 “洛宁……” 洛宁的身旁，两姐妹已经一声不吭乖乖在他身边等候多时了。 现在是半夜，作为普通人类的身体素质，索菲亚和索菲娜早已困得混混沌沌。 索菲娜明天还要上朝，洛宁和米莉娅虽然熬得住，但是唯独索菲娜这个女帝不行。 洛宁还得给这两姐妹找个睡觉的地方。 毕竟毁掉人家皇宫的人是洛宁。 可是整个帝王城，除了皇宫，根本找不出第二个适合女帝居住的地方。 城内普通的旅馆更是不能容纳女帝入住。 “嘶……” 洛宁抬头去看这被他劈成完完整整两半的皇宫城堡，倒吸了一口凉气。 把这东西修好……不知道得花上多少时间去了。 但是转眼又看看抓着他袖口企图撒娇的两姐妹，洛宁感觉今晚就得开工了。 “没事，我可以睡你腿上……我在哪都能将就的。” “我也是哦，我也是~~” 姐姐和妹妹一唱一随。 洛宁本就蹲在地上，后来因为等米莉娅等得太久就盘腿坐在了草地里，他这会儿压根就不用推，人就倒在了下去。 米莉娅那边一时半会儿解决不了，她不愿意让洛宁插手。 刚好洛宁也累了，所以他也没打算反抗，双臂就这么任由索菲亚和索菲娜摆弄张开。 除了希芙琳窝在他的身侧以外，洛宁的手臂两侧各被两姐妹当做是枕头了。 夜里很凉，洛宁甚至还贴心的从空间袋里摸出来一堆被褥给她们搭在身上。 “唔~睡在草地上，好像也不错呢！是吧姐姐~” “嗯……还不错。” “你们、你们真打算睡觉么……”希芙琳把自己缩成了团。 她这会儿别说是困意了，米莉娅那边每发出一声脆耳的‘锵’声，她都要缩一缩脖子。 她在等着妈妈出来的同时，又在担心妈妈被勇者的剑刃刺伤，所以每一秒都过得提心吊胆的。 索菲娜和索菲亚在她的提问下只是相视一笑，并没有选择回答。 睡不睡觉都是小事。 主要是……难得有像这样明目张胆调戏洛宁的时候。 洛宁看着无云的夜空，长长的呼了一口气。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段时间都在做些什么，他明明是从魔族出来调查黑雨的真相的。 但是现在好像，被困在人类的帝国了。 已经好久没有和他的魔王大人见面了啊…… 那家伙，会不会想他呢？ “滋滋……” “噗滋噗滋……” 就在洛宁望着天空连声叹气的时候，耳边除了米莉娅敲击神器有规律的碰撞声以外，他的耳朵还捕捉到了一丝丝微乎其微的细小声音。 乍一听有点儿类似于地球上的电流声。 但是仔细听的话，又觉得像是小动物发出来的声音。 他抬起眼皮往声源处去看。 一只难以用肉眼捕捉的小蝙蝠正在他的脸庞不远处挥动翅膀左右横跳。 洛宁身体一僵。 他就算是遇到再强大的敌人都不会有这种害怕的反应。 除非，他遇到的是…… “嗯？？” 躺在他怀中的帝国姐妹似乎也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 “怎么突然身体紧绷起来了？” “欸，洛宁……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她们的异色瞳互相对应着，都担忧地望着洛宁。 洛宁眼睁睁看着那只小蝙蝠离自己的脸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到足够近的时候，那只小蝙蝠张开了森白的獠牙，狠狠地在洛宁的脸上咬了一口。 574 你敢看! “唔啊！！！” 妹妹索菲亚无意间看见了那只靠近洛宁的小蝙蝠，她惊叫了一声。 “这里怎么会有蝙蝠！！” “怎么会有吸血蝙……蝠？” 以为洛宁是被小蝙蝠咬了一口，但是情况似乎比她想象的还要严峻一些。 那只蝙蝠在触碰到洛宁的一瞬间就怦然变大，在众目睽睽下，竟然变成了一个白发女孩！ “洛宁，小心！！” 索菲娜霎时间感觉洛宁是受到了敌人的攻击，当她伸出手准备做点什么时候，白发女孩猩红色的眼眸在不经意间抬了起来，轻轻地瞅了她一眼。 只是这一眼，索菲娜就有一种灵魂受到威胁、被刀架在脖子上的恐惧感。 白发女孩的眼神像是有某种奇特的魔力一样，将索菲娜恐吓在了原地，她抬起来的手久久没有伸到洛宁的胸膛上去。 “轮不着你来保护她。” 白发少女的声音冷得过分，犹如一把把冰凌穿刺过来。 她冷冷地说了一声，之后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洛宁的身上。 眼睛里闪过一丝带着委屈的动摇，只是下一秒，少女猩红的眼瞳就变得锐利可怖起来。 “自己坐起来。”她朝洛宁命令道。 洛宁向来镇静的脸上难得出现如此欣喜的表情。 他轻轻地张开嘴唇：“老……” “唔唔。” 他还没来得及称呼身上的少女，少女便急急忙忙地弯下腰来，将那只白净的小手一把摁在了洛宁的嘴上。 “坐起来！” 莉露鲁重复了一声，娇嫩的脸蛋发凶的同时，出现了一抹不易察觉的慌张。 “唔。”洛宁相当配合的点了点头，眼睛里都是对她的宠溺。 ‘老婆’这种称呼，光是私下叫一叫洛宁都要冒着被咬一口的风险，更别说是在陌生人的面前了。 他的魔王大人可是相当在乎自己威风凛凛的魔王形象的。 洛宁撑着胳膊，缓缓坐起来。 躺在他身体两侧的皇女姐妹、以及精灵少女，早已被魔王不怒自威的气息吓退了好几米远。 但凡一个有脑子的人都可以看出来，眼前这位头上长着犄角、身后展开着巨大蝠翼的白发少女会是什么身份。 再结合米莉娅告诉过她们的，关于洛宁的老婆的那件事情…… 想到这里，三人同时又往后退了半步。 “‘陪吃陪喝还陪睡’……” 莉露鲁张开莹白的贝齿，将拉兹和拉菲尔互换身体的那几天，带给她去的情报认认真真复述了一遍。 视线从精灵少女和人类姐妹的身上扫视而过，莉露鲁愤怒的小脸恶狠狠地看着洛宁，她毫不客气地坐在洛宁的胸膛上，勾唇时，獠牙从嘴角露了出来。 “玩儿得挺花啊…洛宁……” “莉露鲁……” 洛宁本能的害怕莉露鲁的獠牙。 在那里，湿润的口腔明明是能让人飘飘欲仙的存在，但唯独那两颗獠牙一旦调皮起来，洛宁能疼得嗷嗷直叫。 “吾才多少天没和你见面，你的后宫都要比吾的恶魔军团人数多了啊，洛宁。” 莉露鲁的每一声都说得相当用力。 洛宁看着身上的魔王，目光从她愤怒的小脸往下看，洛宁看见了莉露鲁大腿内侧的‘正’字，不仅是大腿，连手臂上也有…… 也不知道是那个问题少女教她以这种方法计数的。 莉露鲁察觉到了他的目光，连忙抓起黑色的裙摆遮住自己的腿根。 “莉露鲁啊！~” 在她还没来得及收拾洛宁之前，莉露鲁的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下。 莉露鲁吓了一跳，心想会是什么人才有这么大的胆子来拍她的肩膀。 她抬头一看，和一双浅红色含笑的眼眸对上了视线。 “米莉娅……” 看见米莉娅满头大汗的模样之后，莉露鲁愤怒的脸颊终于平静下来了几分。 “你怎么了？” “来得正好，过来帮我个忙……那边那个黑色的容器，我打不开，你想想办法。” 米莉娅指了指那个已经被她削了上千刀还纹丝不动的黑柱。 果不出奇然的是，莉露鲁只是一瞬间就被那玩意吸引走了注意力。 “……好霸道的黑暗元素，”莉露鲁拧着眉头说，“虽然只是一些残留，但是吾可以感觉到，这个容器曾经的魔力相当充沛。” “这是我和洛宁一起找到的神器，刚刚被他破坏掉了，我们准备把里面的东西取出来。”米莉娅点头道。 “神器？吾看看。” 说着，莉露鲁已经从洛宁的身上下来，径直朝黑色的圆柱走过去。 不管是帮洛宁的忙，或者是帮米莉娅的忙，莉露鲁都是十分愿意的。 米莉娅和洛宁擦身而过，她意味深长地看了洛宁一眼，又朝洛宁眨了眨眼睛。 莉露鲁已经刚来到了神器的旁边，这东西邪乎的气息让莉露鲁稍感不适。 不过她很快就找到了解决的方法。 “这种材质……吾很久以前见过。” “它们是一种特殊的泥土，将会排斥黑暗元素以外的任何元素，并且免疫一切物理攻击……只需要像这样，用黑暗元素的魔力注入进去引导它们，将他们慢慢剥离……” 莉露鲁说着，已经行动了起来。 她蹲在黑色的圆柱旁边，娇嫩如玉的手掌贴在石柱表面上。 随着她魔力的注入，在她的引导下，这黑色的柱子竟然奇迹般的分开了。 原本坚硬的表面就如同一摊融化了的黑水，黑水微微颤动着、渐渐地分离开。 慢慢地，隐藏在其中的真相也相序浮出水面。 是一个蜷缩着身躯的成熟女人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女人环抱着自己的双腿，属于森林的金棕色卷发上布满了金色的粉末，她的裙子像是雾一样透明轻薄，衣摆和长发都仿佛失去重力一般漂浮在身周轻纱曼舞。 精灵的粉末在这黑夜里散发着夺目的光彩，这一丝丝金光，似乎比天上的繁星还要耀眼。 “妈妈！！” 希芙琳的眼睛瞬间就湿润了，全然不顾自己的身体对魔王本能的畏惧感，希芙琳已经扑了过去。 蹲在地上的莉露鲁不动神色地瞥了她一眼，细长的恶魔尾巴悄然伸出，勾住精灵的脚踝用力一拉。 希芙琳‘啪叽’一声，被绊倒在了地上。 “保持距离，精灵。”莉露鲁冷冷地说道。 她小心翼翼地控制那些黑色的水，引导它们完全脱离了这位成年精灵之后，才慢吞吞地说了一声：“好了。” 柔软的草地上，女人轻妙的身躯尤其的娇媚，因为全身上下都散发着金色光点的关系，她几乎是一瞬间就成为黑暗视线的聚焦点。 “呜，妈妈！！” 希芙琳无比清晰的看见了自己的母亲，这是她第一次见着自己的母亲。 无法克制的情绪带着阵阵泪水，希芙琳爬到了女人的身边，迫切地查看她的情况。 “没事，还活着，气息有些弱……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应该能恢复过来。”米莉娅帮她简单地检查了一下状况。 洛宁同样是有些担心。他同时也相当好奇，自己创造出来的精灵女皇到底长什么模样。 他站得比较远，凭借他普通肉眼下的视力根本就看不清女人的容貌，只是隐约能感觉到，精灵女皇的身段是尤其性感的。 于是洛宁支着脖子往前面瞅了瞅。 但他看见的却是一片巨大的蝙蝠翅膀。 他挪了挪步子，打算换个角度去看。 可那双翅膀就好像已经锁定了他的目光，将他的视野遮得严严实实的，保证一点也看不见地上的女人。 洛宁：“……” 莉露鲁静静地看着他，平静的目光下是暗流波涛。 “我不看……”洛宁叹了一口气。 “房子，怎么回事。” 莉露鲁手臂一横，指向旁侧的建筑。 她老早就发现了周围奇怪的环境，特别是人类帝国主城的皇室城堡，原本瑰丽气派的城堡被人一分为二。 在高空中看到这一幕的时候，莉露鲁还以为是地面上爆发了什么战斗。 所以她急急忙忙地俯冲而下，去查看洛宁的情况。 谁知道洛宁竟然大字躺在地上，怀中的少女左拥右抱不说，身旁还躺了一只精灵！ 莉露鲁当即就气得不行，没有第一时间拿出莱瓦汀朝洛宁砸过去，已经是莉露鲁最大的仁慈了。 然而洛宁现在竟然还敢去看别的女人！ “房子……这城堡是我劈开的。” 洛宁坦然承认道。 “老……咳，莉露鲁你有没有办法把它修复了，不然的话，我今晚还要给她们找地方住……” 洛宁把目光落在精灵女皇身旁围绕的三位少女的身上去，他表示自己也很无奈。 莉露鲁瞪了他一眼，然后点了点头。 “吾试试。” 于是她抬起手来，霎时间，地面上涌出成千上万只黑色的小蝙蝠。 那些蝙蝠像是国境的龙卷风，带着刺耳的‘滋滋’声席卷而去。 犹如粘着剂一样，蝙蝠变化成了一摊柔软的水，附着在建筑上被烈焰烧毁的边缘。 莉露鲁控制着蝙蝠，将两端建筑用力向中央拉扯，发现拉不动。 “用土魔法，洛宁。”莉露鲁朝身旁的人说道。 洛宁赶忙翻开利维坦之歌，在当中找到了一个能控制泥土和石块移动的土属性魔法。 异世界的楼房大多都是用软泥和岩石烧制而成的，所以使用土魔法操控它们并不困难。 随着一阵‘轰隆隆’声，被劈成两半的楼房竟然在奇迹般合拢。 575 你不想我吗 男女搭配事半功倍。 在莉露鲁的粘合、以及洛宁的合拢下，被一刀两断的巨大建筑竟然缓缓地挨在一起了。 直到完全重合之后，上面的裂纹被那些化作黑水的小蝙蝠牢牢地粘黏住。 莉露鲁和洛宁同时撒开了手，两人都累得够呛。 虽然这种魔法并不会消耗太多的魔力，但却是需要极高的精准控制。 尤其是对莉露鲁来说，她甚至需要同时控制上万只蝙蝠去往正确的地方，这种魔法对于任何一种物种来说，精神力都是难以承受的。 “只是修复了表面，里面损毁的家具吾没办法修复……还有洛宁，这座城堡你已经进不去了，那些渗入建筑的黑魔法，你接触到之后会让它们崩坏。” “除非人类靠自己的工艺将楼房重新加固稳定之后，吾的黑魔法才可以接触。”莉露鲁冷着小脸说道。 实际上她是故意这么做的。 因为她大概猜到了洛宁和那两位人类姐妹花的复杂关系。 所以她才愿意毫无保留的帮助人类帝国修建城堡，用她自己的手段。 如此一来的话，也就相当于是把洛宁抢回来了。 和米莉娅相处了这么久，莉露鲁也有了属于自己的小心思。 “好，”洛宁爽快答应： “辛苦老……咳咳，辛苦你了，莉露鲁。” 还好他反应比较快，没有下意识把‘老婆’这个词喊出来，否则保不齐手臂上又会是一道赤.裸裸的牙印。 “你们先上去吧。”米莉娅侧了个身，朝身旁的人说。 躺在地上的精灵女人虽然谈不上状态有多好，但她的状况米莉娅查看过了，至少生命体征是稳定的。 “她需要时间回复，现在城堡也修复好了，我们把……嗯，好像是叫‘塞西莉亚’是吧，我们把塞西莉亚抬到房间里去吧。”米莉娅提议道。 “好。” “那就听勇者小姐的……”几人相序附和。 精灵女皇的身体其实很轻，光是米莉娅一个人就能搬得动，她之所以叫上其她几人，一来是她们也需要休息，二来是，有外人在场的话，那位傲娇魔王不好发挥。 “我们就先回城堡了，刚才的修复魔法…能稳固吧？”米莉娅问道。 “没问题，”莉露鲁十分肯定的点头，她好像对米莉娅的提议相当满意，“吾已经加固了好几层了，如果还不放心的话，洛宁，你再加固两层土魔法，把地基也一起稳住。” 这个世界上也就只有莉露鲁敢用命令的语气和洛宁说话了。但洛宁也是宠她。 “好。”他点点头回应了一声，随后翻开利维坦之歌释放了三层加固魔法。 有这些魔法在的话，洛宁已经宣告无法再靠近城堡半步。 有点小可惜。 但只是暂时的，等索菲娜派人用将城堡修复之后，魔法就可以解除了。 “走吧。”米莉娅叫上了三位女孩子。 在走之前，她凑到莉露鲁的耳边用仅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了一句： “别太欺负他，这几天他很累……魔族的黑雨，真相就在这只精灵女人的身上。” 说罢，她便带着人离开了。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 东面的天边已经翻出一片白肚，距离黎明的到来，已经不远了。 洛宁目送她们走远，之后才悄然转了一个身。 他直直地看着莉露鲁，而莉露鲁的眼神突然变得有些躲闪起来。 在没有外人在场的时候，莉露鲁所谓的魔王威严就会荡然无存。 她在洛宁的面前，归根结底就是一个幼稚且傲娇的女孩子。 “……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你是不是要向吾汇报。” 莉露鲁率先开口，打破了安静。 她有些难以为情的撇开了脸，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洛宁面前为什么总会有一种脸红发羞的感觉。 只是潜意识里觉得，如果自己抬起脑袋去和洛宁对视的话，不出三秒，她就会眼睛发红。 她很想扑到他的怀里去。 可是骄傲又不允许她这么做。 四周又安静了许久，莉露鲁静静地等他开口说话。 但他只是站着，只字未发。 莉露鲁有些急了，缓缓抬起头，却看见了洛宁在晨曦下温柔的笑意。 “我想你了，莉露鲁。” “……” 似乎是听见了某种让她惊耳的话，莉露鲁神色一慌，好不容易对视上的视线怦然弹开。 “哦~不对。” 洛宁忽然反应过来，他开口纠正道。 “我重新说一次。” “我想你了，老婆。” “你你你………” 说一次就已经够刺激莉露鲁了，这第二次，莉露鲁感觉自己根本不存在的小心脏怦怦直跳。 洛宁在莉露鲁这里，向来都是脸皮比较厚的。 见莉露鲁如此慌张的模样，他非但没有停止这一行为，反而变本加厉地反问她。 “你想我了吗？” “你！！” 莉露鲁半晌都说不出一句话来，所有到嘴的话都因为羞赧而失措。 莉露鲁尖尖的耳朵根已经变得一片通红，在洛宁的追问下，她距离炸毛已经不远了。 “不想我么……” 洛宁眉头一蹙，好像很失望的样子。 他低下了头，脸上的表情变得更失望了。 “哎……”他甚至还叹了一口气。 “……”莉露鲁有些憋不住了。 充斥的情绪已经堵在心口，在洛宁的催化下，已经将要破茧而出。 “呜，我很难受……”洛宁哀嚎了一声。 莉露鲁脸色聚变，满是粉红的脸蛋憋着一口气，她猛地抬头。 她吸足了一口气，张大嘴巴，想要将心意大声的脱口而出。 却在到达嘴边的时候，又将那些话通通转了一个弯。 “……都说了，不可以叫吾老婆。” 她用弱小的声音，小声反驳道。 洛宁一笑。 “老婆~” “……” “老婆老婆~~~” 看着莉露鲁脸上羞怒的表情变化，洛宁笑颜渐开。 他往前走了一步，轻轻地抱住了莉露鲁柔软微凉的身体。 “老婆的身上软软的，香香的~” 洛宁轻轻嗅着莉露鲁白色长发间的香气，她的头发绵软而细腻，摸上去就像是毛茸茸的小兔子。 她娇嫩的脖颈在洛宁轻轻地鼻息下颤了颤，莉露鲁象征性的挣扎了一下。 “放开吾！” 在选择顺从洛宁的怀抱之前，莉露鲁扯着嗓子，音色变得有些委屈： “吾哪有你那两个姐妹花香啊……你现在都学会两个一起了是吧洛宁！” “还有那个又圆又大的精灵！你走之前明明答应过吾……” “答应过吾……” 莉露鲁细细想了想，洛宁当时确实是答应了她，但她的原话要求是‘不能带女人回来’，可是洛宁现在并没有带女人回去，所以莉露鲁越说越觉得自己没理了，声音变得弱弱的。 随后她又‘哼’了一声。 “反正吾是一个平板，吾哪里有精灵族好啊。” 她的话语中充满了自暴自弃。 天知道她的这些词还有这些语气是从哪里学来的。洛宁严重怀疑是来自米莉娅那个问题少女。 “我不允许你这么说我老婆。” 洛宁半蹲下身，双臂圈住莉露鲁的腰，将她直接横着抱了起来。 “放开吾洛宁，你要把吾抱到哪里去！” 莉露鲁在他怀里扑腾了几下，后来又被舒适的感觉所折服了。 莉露鲁趴在他怀里没再动弹。 她的身体确实是软软的，香香的，抱在手里像是一块软糯香甜的果冻。 “当然是带回去睡觉了，我一晚上没睡呢，老婆。” 莉露鲁好像自动忽视了他对自己称呼，相对的，她反而更在意洛宁的身体情况。 “那就赶紧回去睡……” “能和你睡吗？” “不、不能…” “可是我想抱着老婆睡呢~” 莉露鲁斟酌了片刻：“可以抱一会儿会儿，不能抱太久……” “好，那就睡亿会儿会儿~” 其实洛宁现在一点也不困，莉露鲁的身体对他来说就好像是灵丹妙药，明明只是轻轻抱着她，劳累了一个通宵的疲惫感就已经荡然无存。 “尾巴和翅膀先藏一下，老婆。” 洛宁看着手边一扇一扇的恶魔翅膀，轻轻地说道。 莉露鲁的恶魔翅膀在常态下，确实只有巴掌大小，只是在她生气、或者是注入魔力之后，蝠翼才会膨胀成巨大的两米。 恶魔的蝠翼直接出卖了莉露鲁激动的心情，那两片娇小的翅膀、以及盘在洛宁腿上微凉的恶魔尾巴，无处不展现出她对洛宁的依赖。 “我现在要带你去人类活跃的街道上，为了不引发骚乱，所以最好把尾巴和翅膀藏一藏。”洛宁解释道。 “那角角呢？” 说话间，莉露鲁已经将自己的翅膀和尾巴都收好了，洛宁拿出了一件和她体型相衬的斗篷给她披上。 “角角不藏。”洛宁回答道。 “……为什么？” “因为我要摸。” “……吾不给你摸。” 莉露鲁轻哼一声，把冒兜立起来，将自己圆圆的恶魔角藏在了帽子下。 但是洛宁就跟完全没听见似的，一只手搂着她的身子，另一只手已经探进了帽子里面，对着那一双青涩的恶魔角就是一顿乱摸。 “唔……”莉露鲁娇小的身躯在洛宁的怀中抖了抖，震声道： “都说了，吾不给你摸！！” “我就要摸~” 洛宁笑弯了眼眸，他不仅要摸莉露鲁的角角，他甚至还要捏捏她嫩嫩的脸蛋。 莉露鲁小心翼翼地闭着眼睛，眯出一条缝隙来委屈的看着他。 随后张开小巧粉嫩的嘴唇，在洛宁的手上狠狠地咬了一口。 576 居然只是睡觉 洛宁带着莉露鲁离开了皇宫的后花园，他穿过街道，去了一家不起眼的小旅馆。 旅馆的装修简单整洁，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提供给旅行者的临时住所而已。 在开房的时候，旅馆的老板娘用怪异的眼神看了洛宁好几眼。 洛宁不动声色地接住钥匙，对老板娘道了声谢谢之后，抱着莉露鲁就上楼去了。 莉露鲁坐在白净的床单上，一双小巧的腿悬空晃悠。 她不喜欢这种硬硬的床板，但不知为何，和洛宁在这种密闭空间单独相处的话，内心总有些隐隐的激动，莉露鲁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着什么。 “洛宁，这座城市的人类，是不是不太欢迎你。” 她昂起头来看着洛宁。 刚才和洛宁走在街道上的时候，街上的人类始终会用复杂的眼神看着洛宁，不仅如此，他们甚至还会小声地议论什么。 莉露鲁不大喜欢洛宁被人类议论的模样。但她很听话的忍住了，没有对那些聒噪的人类下手。 “也不能说是不欢迎我，他们只是以为我……” “嗯？” 洛宁说到一半就止住了，莉露鲁歪了歪脑袋，让他继续说。 “咳咳，没什么……” 洛宁肯定是不会说实话的。 那帮人类是在议论他做女帝男宠、又和勇者搞暧昧，现在甚至抱着一个小萝莉去开房这种事情…… “好了，我们睡觉吧！” 洛宁往床上一倒，抱住莉露鲁在床单上滚了两圈。 “唔，吾说了只能抱一会儿会儿！！” 莉露鲁蹬着腿踩在洛宁的大腿上。她明明可以用蛮力把洛宁推开的，但此刻身体却变得娇弱无力，她诚实的身体根本舍不得推开他。 洛宁跟她闹了片刻，他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上的木梁，忽然有些困了。 “不行，再抱一会儿……” 嘴里轻声呢喃着，洛宁的眼睛在一睁一闭之间完全闭合，之后再也没有睁开。 “睡着了……” 莉露鲁一愣。 秒睡？！ 娇小的蝙蝠翅膀和细长的尾巴通通从衣服里冒了出来，莉露鲁被洛宁圈在怀中，她花了好大的力气才贴着洛宁的胸膛往上爬了爬。 直到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地戳了戳洛宁的脸颊，发现洛宁毫无反应之后，莉露鲁基本可以确定了。 这家伙真的睡着了！ 他甚至都没有亲自己一下！ 明明、明明都来旅馆这种地方了！ 莉露鲁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他做什么，也不清楚这突然有些生气的感觉是怎么回事，只是对洛宁这一秒入睡的做法感到不甘心。 抱都抱了，亲一下再睡会死啊！！ 莉露鲁内心一阵波澜，她伸出小粉拳，不轻不重地砸在洛宁的脸颊上。 洛宁只是皱了皱眉头，轻轻地呢喃了一声，之后将搭在她腰上的手臂收得更紧了。 莉露鲁一副‘真是拿他没有办法’的模样。 她抬头凝视着洛宁薄薄的嘴唇，自己那双晶莹透粉的嘴唇微微张开、又快速咬住，猩红的眼眸在这照进熹微晨光的房间里有些动容了。 反正反正，这里也没人看到…… 她眼睛一闭，像一只横冲直撞的小鹿，趁着洛宁熟睡的时候，偷偷地在他的嘴唇上啄了一下。 “晚安，等你醒了，吾再来找你算账！！” 她的声音带着微弱的气流，忿忿地从嘴里冒出来。 洛宁忽然动了一下，莉露鲁紧张得长发翩飞，连尾巴都炸毛似的立了起来。 就在莉露鲁怀疑他是不是装睡骗自己的时候，洛宁只是挪了挪脑袋，将头枕在了莉露鲁平坦的胸脯上。 莉露鲁的胸部平得只有一丁点弧度，和刚进入发育期的小女孩差不多的程度。 虽然隐约知道人类男性喜欢丰满一些的身体，但在从米莉娅口中亲口得知确实就是这样之后，莉露鲁就陷入了焦虑中。 除非给她足够的黑暗元素让她的体态变大，否则就只能给洛宁躺平板了。 “哼。” 莉露鲁决定给他躺平板。 双手轻轻地抱着洛宁，那条细长光滑的恶魔尾巴就像是小蛇一样缠绕在洛宁的手臂上。 她就这么搂着他。 一直从拂晓的清晨，搂到了黄昏的傍晚，搂到手臂酸痛，她也没舍得松开。 大约过去了十个小时。 洛宁从迷糊中睁开眼睛。 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头有点儿疼，准确的说，是脖子有些僵硬。 他好像睡在一个没有温度的钢板上。 但是这个钢板也不是那么硬，也有些软软的，甚至是香香的…… 洛宁的视线终于在迷糊间聚焦，他好像看清了面前的少女。 莉露鲁就这么睁着她猩红的眼瞳，柔白的长发软软地搭在肩膀上。 她半侧着身子，眸子不温不火地注视着洛宁，身后的恶魔尾巴在有一下没一下的抽打在洁白的床单上。 可以看出来，莉露鲁现在的心情大概不是太好。 洛宁思考了片刻，脸上挂出笑容。 “早啊，老婆~~” 哼，带吾来这种地方，身子都不愿意多动一下……正常男人到旅馆里来开房会秒睡？！ 莉露鲁闭着嘴巴，尽管内心有一万句话想脱口而出，但是最后都化作了一抹幽怨的表情挂在小脸上。 “我也就只有在老婆的怀里，才能毫无防备的睡着嘛……”洛宁试图解释。 莉露鲁脑袋一侧，银白的长发从洛宁的脸上甩过去。 尽管这次没有‘哼’出声，但她依旧是把傲娇的表情展现得淋漓尽致。 洛宁虽然不完全懂莉露鲁的小心思，但他大概能够猜到，这家伙是在因为自己倒床就睡而感到生气。 至于为什么会生气…… 她不会是……在期待自己做点什么吧？ 洛宁觉得自己还是十分老实的。 虽然现在魔族流逝的魔力已经在缓慢恢复了，但莉露鲁自己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在这娇小的身躯下，洛宁更是不会对她做出让她的身体造成伤害的事情来。 但是现在……嗯，只是亲亲的话，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洛宁趁着那张小脸鼓鼓的、娇嫩的嘴唇微微嘟起来的时候，偷袭了一下。 她柔软的嘴唇就像晨露里甘甜的浆果，只需轻轻一咬，就能爆出甜蜜的糖浆来。 莉露鲁措不及防：“唔？！！” 她刚想作势而起，却被坐起身的洛宁控制在了怀中。 “我给你讲讲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吧，老婆~~汇报任务呢！” 洛宁成功找到一个借口压制住了怀里躁动的魔王大人。 不出所料的是，莉露鲁瞬间就安静下来了，她抬起白净的小脸，认认真真地听着洛宁接着说。 577 无需确认的事情 洛宁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都对莉露鲁复述了一遍。 从发现认识的小队队长是精灵族开始、再到被村民们袭击拷问，然后是军队训练和阅兵的角斗场、帝王的驾崩、帝国皇女的计划、黑雨的真相…… 他省略了一些和几位少女接触的过程，因为那些流程大概不是莉露鲁愿意听的。 就犹如汇报任务那样，他对莉露鲁说了很多话，而莉露鲁只是坐在他的怀里，看着他的眼睛，听着他慢慢说。 尽管这里面有大部分情报她都从堕天使拉蒂尔的口中听到过了，但在洛宁将它们再复述一遍的时候，莉露鲁依旧是听得尤其认真。 洛宁经历的坎坷总是让莉露鲁暗自为他捏了一把汗。 等他将这些都讲完一遍之后，莉露鲁举起来定格了半天的黑色尾巴终于是畅快地摇了摇。 洛宁没有告诉她自己受伤、杀人、暴走的事情。 因为这是他和米莉娅的约定，其次是，他不愿意让莉露鲁为他感到担心。 莉露鲁默默听完，软软的身子往洛宁身上一靠。 “吾也给你讲一讲，这段时间魔族的事情。” 其实魔族并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也没有什么事情是需要特意拿出来告诉洛宁的。 但米莉娅之前告诉过她，感情这种东西是相互的。 莉露鲁从不觉得洛宁帮助魔族是他应该做的事情，相反，她对洛宁总是存在一些愧疚和矛盾感。 她希望魔族好，但又不希望洛宁为她冒风险。 所以在她听了洛宁的汇报之后，她觉得她也有话要说，她也要向洛宁汇报自己的任务。 “藏在地底的魔素已经被天使族转移了很大一部分，水晶石的吸收能力很强，大概一年之内能完全转移结束。” “现在是芙妮的兽族在矿洞里采摘魔法水晶，伊兰王城的人类和居住在那里的部分魔族帮忙加工石头……然后将加工好的石头成批交给天使族，拉菲尔负责指挥天使族井然有序地将魔素收集起来，随后交到吾的手中。” “吾会带着其余的魔王，去往魔族不同的地方，将魔素均匀的释放出来……这就是吾这段时间做的事情。” 莉露鲁的汇报很简单，并且这些大致的流程，洛宁其实是知道的。 但他还是十分配合地点了点头，握住莉露鲁微凉的小手说。 “嗯，老婆辛苦了。” “吾、”莉露鲁慌张地抬头，然后用微乎其微的声音反驳洛宁。 “吾才没有你辛苦……” 洛宁笑了一下：“老婆也很辛苦啊。” “吾才不辛苦……” 莉露鲁埋下了脑袋，看着自己互相踩在一起的脚丫。 她好像在奇奇怪怪的地方也要傲娇那么几下。 洛宁笑着揉了揉她软白的头发：“你不急着回到魔族吧？” 莉露鲁点头：“吾这次只是来看看米莉娅的情况，她已经离开伊兰王城很多天了……吾已经备好了魔族的魔兽军团，如果帝国这边有情况的话，吾就命令它们攻击，但是现在没有危机发生，所以吾已经命令它们原路折返了。” 莉露鲁其实说谎了，她是纯纯来看解救洛宁的，来看米莉娅只是一个幌子。 “距离天使族下一批交货大概还有三天的时间……如果你希望吾留下的话，吾勉强可以在你身边多呆几天。” 莉露鲁的语气说得相当委婉，但是她的眼神却在出卖她。 她就是想留下。 并且，如果洛宁这个时候拒绝她的话，她大概率会生气然后炸毛，然后狠狠地踩洛宁一脚。 “那你留下来陪我吧。”洛宁点了点头，直白道： “我想让你留下来陪我。” 莉露鲁红着小脸，身后的蝠翼一摇一扇，脑袋轻轻地撇了过去。 “那、那真是没办法啊，吾就稍微陪你一下好了……” 她语气里充满了高傲和娇气。 洛宁伸手盘了盘她圆圆的恶魔角。 “那就，感谢魔王大人的恩赐了~？” “不可以摸角角！！” 莉露鲁在这种关头反应尤其的强烈，她说着已经腰板一挺，在洛宁的手上咬了那么一口。 洛宁才不管她呢，他就当是被小猫咬了。 一旦无视了莉露鲁那两颗略显锋利的恶魔獠牙，洛宁在莉露鲁这里就是无敌的。 毕竟她又不敢真的攻击洛宁。 从第一次见面的、对洛宁恨下死手，到现在，莉露鲁甚至都不忍心在欺负洛宁的时候，把他给咬疼了。 她每次只是说着最恨的话，下最轻的手。 …… 接下来的几天，洛宁大概是过上了来到异世界以来，最轻松的日子。 白天带着莉露鲁在帝国王城吃喝逛玩，晚上抱着莉露鲁软软香香的身子安然入梦。 克洛塔尔城有太多新奇的东西。 这种新奇，对没怎么见过人类城镇的魔王来说，更是充满新鲜。 莉露鲁总归还是个女孩子，洛宁带她去购物的话，她根本就无法拒绝。 她趴在橱窗上，看着里面新鲜烘焙出来的面包；靠在小贩的油锅旁，盯着一条条可食用昆虫被放进油锅里油炸，然后平静的小脸会露出一抹惊愕；在售卖儿童魔导具的时候，莉露鲁会亮着双眸，牵住洛宁的手，她告诉洛宁，自己想要这个很酷的武器…… 但其实，她看上的是小朋友的玩具，但是洛宁没有揭穿她。 而洛宁，则是介于自己在整个帝王城里的流言蜚语，他已经彻底摆烂了。 他现在完全不会在意任何人的目光。 在酒馆的时候，他能肆无忌惮地喂莉露鲁吃切好的牛肉块和面包。在旅馆外面也能大大方方地拉着莉露鲁的手，然后果断地告诉老板娘，自己要一张双人床。 他们就在这一条条车水马龙的长街短巷里，手拉着手，度过了普普通通的、又尤其珍贵的三天。 三天后。 洛宁站在正在修复中的城堡楼外，望着那座巍峨的皇宫。 精灵女皇那边的情况，他一直也很在意。 可城堡还没有修复完毕，他始终没有进去的机会。并且，如果真的有什么事情的话，米莉娅会通知他的。 “你想进去的话，就进去吧……反正，吾也要回去了。” 莉露鲁似乎看出来了洛宁的心事，她拉着洛宁的手往城堡里面走。 其实莉露鲁一直都明白，洛宁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整个魔族。 他踏出魔王城、将自己置身于危险中的时候，就只有一个目的……完成他对她的承诺。 洛宁从另一个世界而来，在这陌生又残酷的世界奔波了大半年。 而莉露鲁自己，又有什么理由任性呢。 她所有的任性……不过都是想要得到他的关注。 可是这几天，莉露鲁明白了。 她根本不需要他特别的关注。因为他在看着自己的时候，他的眼里都是她。 他会在夜晚睡得迷糊的时候，无意间呢喃出她的名字。在拥抱她的时候，他怀中的炽热都快要将她融化掉了。 他看着她的每一眼，都会在眼底倒映出她清晰的脸庞。 所以……莉露鲁不用再确认什么了。 “你去吧，洛宁……交货的时间要到了，吾要离开了。” “不用在意魔法解除，吾在那天早上，就控制蝙蝠带去了大量千足魔虫的身体黏液，帝国的城堡早就被修复得很牢靠了，现在人类自己又修了几天，就算所有的魔法都消失，它也不会再次裂开……” 莉露鲁错开视线，娇白的小脸上挂着粉红，她将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洛宁。 洛宁低头看着矮矮的她。 “莉露鲁……” “你、你要是舍不得吾的话，就快点把事情解决，吾、吾……” “吾等你回家……”她急忙说道。 洛宁释然般笑了一下。 这几天他经常笑，可是这一次，他的笑容里多了几分欣慰。 “嗯…我会很快回家的。”他点头答应。 “她们……哼，你愿意带回魔族也好，带去伊兰王城也罢，反正吾也管不住你，反正也不是吾伺候她们，反正……” 反正，你最爱的人是吾。 这是她无需再确认的事情。 在魔族，强大的个体拥有多个异性陪伴，这并不是什么新鲜的事情。 莉露鲁一直都没有人类那种传统的观念，她只是有点拉不下脸来，有点对自己这平坦的身体不够自信而已。 但是现在，这些顾虑都是无关紧要的了…… 洛宁愣了半会儿才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 他惊愕地看着她，莉露鲁却撇开了小脸。 “赶紧过去，那个拥有重要线索的精灵女人不是还没有醒过来吗。” “老婆……”洛宁吸了一口气： “要不我们再摸鱼几天吧……” “谁要跟你摸鱼！吾才不要，吾要回去了！！！” 莉露鲁说着，已经挣脱了洛宁的手。 她在眨眼间变成了一只左右横飞的小蝙蝠，小蝙蝠在洛宁的耳边发出‘滋滋’的声音。 那些声音又很快变成了莉露鲁带着傲气的软糯音色，她在洛宁的耳边嘀咕着： “离别吻吾就不要了，等你回来，吾将会是恢复力量的吾……到时候，哼，到时候你就完蛋了！” 洛宁轻轻地点了点头： “那我会锻炼好身体的。” “你、你在说什么鬼话！！” 小蝙蝠急得跳脚，蝠翼在洛宁脸上扇出整整凉风。 她落荒而逃般冲上云霄，洛宁温柔地看着她。 直到那只小蝙蝠完全消失在了天边，他嘴角上温和的笑意都久久没有散去。 578 三个女人一副牌 克洛塔尔城。 皇室的城堡经历了三天三夜的重建之后，已经差不多竣工。 洛宁朝着城堡内一步步靠近，忙碌奔波的士兵没有选择将他拦截，洛宁的这张脸在整个克洛塔尔城里已经算小有名气了。 在洛宁靠近皇宫的同时，一道道魔法阵都会在无形的碎光中破碎。 他抬着脚，走上了皇宫二楼的台阶。 女帝陛下的房间，似乎是在这边来着。 洛宁顺着记忆里的走廊，来到了索菲娜的门外。 门口，女仆们推着餐车，恭恭敬敬地等候在原地。 洛宁对这一幕感到有些眼熟。 “索菲娜陛下还没有起床？” 他走到跟前，纳闷地问道。 都过去这么多天了，这位女帝就算是调作息也应该调过来了才对。 女仆们纷纷后退了半步，欠了欠身： “陛下的话，已经在早朝了……” “嗯？” 洛宁记得自己应该没有走错房间啊。 “现在是索菲亚殿下在里面，殿下命令我们准备了三份早餐，我们还在犹豫要不要敲门进去……”女仆小声回答道。 从她们的话语中可以得知，索菲亚这段时间好像都住在她姐姐的房间里。 洛宁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你们先退下吧，我把早餐送进去。” 现在都快中午了，天知道那位小公主为什么能这么懒床。 皇宫的大门依然是在洛宁的触碰下轻而易举的推开。 他只是拉开了一点缝隙，就端着餐盘走了进去。 原以为自己会看见让在松软的大床上睡得昏天黑地的索菲亚，但是当洛宁站定之后，房间里扑面而来的气息让他难以适应。 “三代一！” “报单报单！” “唔，怎么又只剩一张牌了……” “我猜她手上的牌绝对是大王，一起认输吧，希芙琳。” “hiahiahiahia~你猜对了！” 那张用不规则的纸块裁剪出来的纸牌被米莉娅狠狠一丢，带着强劲的风拍在地面上。 果不出所料，就是一张大王。 希芙琳和她们一起盘腿坐在地上，察觉到自己已经十连败之后，鳞翅一抖，身体向后一趟，耍起了无赖： “太强了太强了，勇者大人太强了，根本打不过啊！！” “欸……？” 希芙琳的视线是倒着的，她恰好看见了一道身影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以为是什么不速之客，绵软的鳞翼猛地一抖，希芙琳躲在了米莉娅的身后去。 “你来辣，小徒弟~” 其实米莉娅在洛宁进门的时候就察觉到了异样。 房门外的屏蔽魔法是她设置的，所以她在洛宁破坏掉魔法的瞬间就能有所感知。 “你们在干什么……” 洛宁明知故问。 米莉娅在带着两女孩子做什么，洛宁心知肚明。 他只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在这个魔法世界玩斗地主什么的……也太奇怪了。 但毕竟是米莉娅，她做出再离谱的事情对她来说都算正常。 “斗地主啊，你来不来？” 米莉娅浅红的眼眸笑了起来，上下打量着洛宁，然后惊讶地问道： “奇怪，你为什么还能站着下床？” 米莉娅眉梢一挑，继续说道：“莉露鲁不行啊~我教她的浑身解数都没有用是吧！” 说着，米莉娅支着身体往洛宁的身后看。 大门早已关上了，而洛宁是孤身一人进来的。 “她人呢？” “回去了。” “这就回去啦？你舍得？” “魔族那边还有事情要处理，她就先走了。”洛宁回答道。 舍得肯定是不舍得的，洛宁也想轻轻松松的和她们待在一起，就算做一些很无聊、没有意义，甚至是呆在房间里玩斗地主洛宁都愿意。 可是在一切事情都解决完之前，他们谁都不会停下脚步。 “嗯哼哼~也对，魔王这种位置也并不轻松啊。” 米莉娅感慨道。现在，大概就她这个退休勇者最闲了。 “你们的早餐。” 洛宁并没有忘记自己的进来的目的之一，他把手里的托盘轻轻放在地上。 “奶油面包！！” 看见食物反应最激烈的就是希芙琳了，她不由分说地扑过去，将自己的那一份早餐保护得好好的。 “精灵女皇……塞西莉亚在那里？” 洛宁在房间里环顾了一圈，隐约间在那张柔软的大床上看见了一个成熟女人的身影。 希芙琳叼着嘴里的面包块，神情很明显地顿了一下，然后含含糊糊说道： “妈妈还没有醒来……” “还没有醒来？” 洛宁走到了床沿。 床上，女人的身上盖着一条绣着粉色花瓣的薄被，她姣好丰满的体态被遮了个七七八八，只能看见一条条柔美的身体曲线。 干净的脸上不染纤尘，她的脸部轮廓尤其的立体，像是被精心雕刻出来的那般。长长的眼睫在眼帘下投落一片阴影，尽管这双眼睛没有睁开，但这双眼睛一定是摄人心魄的。 即便是安安静静的躺在那里，那一片成熟风韵的气质都难以掩盖的溢出来。 “这里的自然之力太淡了，精灵亲和自然也依赖自然……唔唔……” 这是希芙琳头一次在吃饭的时候愿意暂且放下手中的食物，大概能看出来她对自己母亲的在意程度。 只是当洛宁伸手去触碰精灵女皇的额头、想看看她身体状况的时候，希芙琳说到一半的话突然噎住了。 “你怎么了？”洛宁奇怪地看着她。 “好、好温暖的手……身体、身体变得有点难受。” 希芙琳圆润的膝盖夹在了一起，明明洛宁触碰的是她的母亲，但是身体受到强烈刺激的人却是希芙琳。 洛宁知道精灵族有感知共享的能力，但他没想到，居然只是碰一下就能让她们两人同时产生反应。 被洛宁的手心触碰到的塞西莉亚，额头也微微的皱了起来，映红剔透的唇瓣轻轻张开了。 ……就目前的身体反应来看，塞西莉亚的生命特征至少是稳定的。 洛宁收回了手掌。 大气不敢出的希芙琳终于缓了过来，频频喘气。 “唔姆…哈啊……” 精灵尖尖的耳朵已经完全熟透，她抬起灵动的水眸，对洛宁接着说道。 “我打算，带妈妈回家……” “回到，精灵岛。” 579 爸爸的任务罢了 “你送她回去吧，小徒弟。” 还没等洛宁做出回应，米莉娅替他先开口了。 洛宁其实不想那么麻烦。 他更想让塞西莉亚在这里醒过来，但凡她说出那位将她关在容器里充当神器的神明的情报，洛宁就会提着武器去找那位神明。 然后将其好好的教育一顿。 但是就像希芙琳所说的那样，精灵族亲和自然元素，这一点有点像是天使族需要用光明进行‘光合作用’一样。 精灵虽然对自然元素的需求程度没那么高，但是在身体出现状况的时候，带她们回到故土，总归是有帮助的。 “我已经试过治疗魔法、治疗药水、甚至连克洛塔尔帝国最好的医疗设备都用上了……她还是没办法醒来。” 米莉娅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 “那就没办法咯，你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精灵女皇的情报对你来说也是十分重要的东西，所以你负责护送她们回去~” 米莉娅早就给洛宁安排得明明白白了。 “你呢？你不去？”洛宁看着她的眼睛说。 米莉娅耸了耸莹润的肩膀，无奈道： “我还有事情呢。” 米莉娅并不觉得洛宁在精灵岛上能发生什么事情，那种地方她作为勇者游历大陆的时候去过几次。 可谓是最适合男人花天酒地的地方了。 米莉娅一个女人去了也没啥用，再说了，如果真的有什么状况的话，那位蛀虫小天使拉兹会第一时间和拉菲尔汇报的。 “伊兰王城有温蒂看守，这个倒是没什么问题……但我现在有一个很不错的想法啊小徒弟~” 米莉娅拉住洛宁的手，神神秘秘地说道。 “反正这个帝国的女帝都是自己人了，你要不要试着让帝国和周边的邻国建立良好的关系？反正索菲娜也没什么野心，不如引导她将这紧绷的大陆局势缓和缓和……就从伊兰王国开启，如果让一个垂死挣扎的弱国和帝国建立良好关系，算不算是做出了表率？” “但是……”一旁的索菲亚忧心忡忡道： “弱国无外交，如果让邻国察觉帝国在朝弱国示好的话，他们会怀疑帝国的军力是不是出现了问题，刚好现在新帝登基……那些被帝国入侵过的国家不一定会选择和帝国交好，他们会选择复仇也不一定……” 索菲亚虽然很少接触政治上的事情，但她好歹也是在皇宫的熏陶下长大的，多少会明白一些道理。 “也对啊……人类的官场好复杂。”米莉娅烦恼地挠了挠樱白的长发。 “那这些事情就交给你了，米莉娅。” 洛宁冷不丁的冒出来一句。 他居然有些向往米莉娅刚才说的事情。 如果人类自己的内斗可以停歇的话，那也算是为这个世界的和平迈出了重要的一步了。 “诶诶诶！好复杂啊！我才不要去处理！！” 米莉娅一阵不满，她光是想想就觉得麻烦。 洛宁轻轻地说道：“勇者的任务就是让人类大和谐啊，米莉娅。” “什么勇者的任务，勇者的任务不应该是打败魔王吗！！这明明是爸爸的任务啊！！”米莉娅反驳。 “那就是爸爸的任务吧。”洛宁笑了一下。 米莉娅急了，但也只能烦恼的嘀咕几句。 谁让她是人类的勇者呢。人类的勇者就是应该做出让人类幸福的事情。 虽然她已经不想做勇者了，但如果是创世神父亲的命令的话，米莉娅没有拒绝的余地。 “啊啊，我明白了，我想想办法好吧！但是你要给我开工资啊坏爸爸！！” 洛宁点了点头，十分不负责任地说道：“我要是还能再创造几个神器的话，我再给你捏几个玩玩。” “好啊，我要一个可以把神明捆绑住的神器，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捆仙绳’。”米莉娅几乎脱口而出。 洛宁深深看了她一眼，她的那点小心事洛宁还能不懂吗。 “说起这个，米莉娅，有件事情还要拜托你。” “你说就是了，爸爸的任务，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也不少。”米莉娅的接受能力向来不错。 洛宁开口道：“如果你想试图建立伊兰王国和克洛塔尔帝国之间的外交关系的话，可以从军团里下手。” “嗯？这两个国家的军团难道不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吗？” 洛宁摆了摆手，接着说道：“你去新兵的军团，找到上次被你用魔法关起来的那一批人，里面有一个叫做‘维尔托’的男人，你给他们一辆马车，让他和他的另外两个队友一起前往伊兰王城、见他们想见的人。” 洛宁口中说的人，就是克洛塔尔帝国曾经的军队队长。那个男人在入侵魔族领地的时候被魔王活捉，后来被‘驯化’成了魔王城的居民，为魔王城提供建筑和发展上的帮助。 再后来，他们被洛宁派遣到了伊兰王城，协助伊兰王城的城民一起用水晶石制造储存魔力的魔法石。 洛宁甚至还帮其中一位叫做‘格雷尔’的大叔找到了自己的母亲，现在他们全家都已经团团圆圆了。 想来，洛宁现在甚至还要把他失散多年的兄弟也送过去。 但帮那位大叔的同时，洛宁其实也在利用这一点。 “从帝王和国王之间突然产生关联或许会被人怀疑，但如果从最基层的百姓做起，让他们传出风声、频繁来往的话，建立外交也会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嗯哼~听上去有点道理，就是有些麻烦啊~~” 米莉娅伸了个腰，已经摆烂这么多些日子的她，同样也希望自己能派上一点用场。 能做出对洛宁有所帮助的事情，对米莉娅来说也在所不惜了。 “那就这么决定了，记得要给我捏几把好用的神器啊，爸爸大人~~！” 米莉娅调皮地吐了吐舌头，又问洛宁：“你去精灵国的事情，我要不要告诉莉露鲁呢？” 米莉娅知道，洛宁唯独在对待莉露鲁的事情上，分外的小心翼翼。 她见过洛宁对莉露鲁撒娇，抱着她爱不释手的时候。 米莉娅还小小地纳闷过几次，但是后来想想，大概是莉露鲁那副萝莉体型的关系。 因为是萝莉体型，所以洛宁对莉露鲁撒娇也是一件十分自然的事情。 米莉娅羡慕不来，所以只好由得她对洛宁撒娇了。 “……不告诉她吧。”洛宁斟酌了片刻。 “好，”米莉娅点头，“就知道你不会告诉她，毕竟精灵国全是女人呢~！” 洛宁不想让莉露鲁担心是一回事，不想让她炸毛又是另一回事。 “那就这么说好了。”洛宁回头去看手边趴在床上的精灵，问她。 “什么时候走？” “如果可以的话……下午就出发吧。” 其实要不是希芙琳想等洛宁回来，她早就带着自己的母亲出发了。 但她不过是一只小小的精灵族罢了，没有这只雄性的保护就妄图横渡海洋，这是极其危险的事情。 “行。” 洛宁点头答应了，正巧他也不愿意多耽搁下去。 “那我找人备船。” 身旁的索菲亚已经站了起来。情况她都听见了。 精灵女皇的事情已经刻不容缓，只是……洛宁离开的话，她和她的姐姐大概会小小的难过几下吧。 580 出海 “嗚——” 航海的巨轮在海面上发出沉重的嗡鸣声。 烈阳下，白鸥被惊起大片，帝国的旗帜在风浪中飞扬。 洛宁想不明白，明明他只有三个人、加上神器里睡懒觉的小天使拉兹顶多算是四个人的情况下，索菲亚会给他准备这么大一艘轮船。 这气派的帝国巨轮，别说载满一支队伍了，它甚至能把一个军团都装进去。 但让洛宁更想不明白的是，他这是在异世界大陆、一个魔法世界，而他横渡海洋时能选择的交通工具居然只有轮船？！ 等轮船开到精灵岛的时候，都得过去多久了！ 洛宁不禁为自己这来回一趟要花的时间感到担忧。 可这归根结底就是他魔免体质带来的代价，因为传送魔法根本起不了作用的原因，洛宁只能用最基本的方法移动。 而能够在空中载人飞行几天几夜的魔法道具，整个帝国都拿不出来。就连驯化的飞龙也不可能做到不吃不喝、不分昼夜的飞行。 这导致，对他来说，唯一能在大海使用的移动工具，就只有轮船了。 如果可以话，洛宁还真想把自己的魔免被动给噶了。 什么时候能随时开关就好了。 就像前几天，米莉娅抱着他在空中飞行那样。 那是洛宁第一次感受到魔法作用在自己的身上，火元素好像能渗透他肌肤的每一个细胞，那种感觉尤其的奇妙。 “洛宁……” 轮船发动的号角声已经响起，但洛宁并没有急着登船。 因为他看见了，在港口的尽头，少女牵着裙角快步跑过来的模样。 她细细的高跟鞋在切割平整的石砖上踏出急促的声音，胸前的金红宝石在奔跑中随波逐流，碰撞出清脆的‘叮当’声。 索菲娜没有带上随从，她大概是从城内偷跑出来的。 “女帝陛下不是在上朝吗，居然还有时间出来瞎逛？” 洛宁看着面前高挑的女人，小小的开了个玩笑。 索菲娜咬住嘴唇，轻轻地摇了摇头。 “帝国，没有你重要……” “嗚——” 轮船发动的轰鸣声阵阵传来，覆盖了少女还有些羞赧的声音。 洛宁笑了一下： “你说什么？” “我说……” “嗚、嗚——” 扰人的轰鸣声让索菲娜眉头一拧，对不远处的卫兵动怒道。 “让那帮人先把动力炉关掉！！” “噗。”洛宁失笑了一瞬。 “我听见了。” “那你、那你还让我重复！”索菲娜冰冷的脸颊瞬间就红润了起来。 “我又不是去送死，”洛宁注视着她的眼睛，而索菲娜的眼睛却胆怯的不敢看他，“我还会回来的，不是吗？” 索菲娜咬着下唇，那片娇嫩的唇瓣已经被她咬得相当红润了。 “这是帝国最先进的游轮……” “由于人类的王国都集中在陆地上，帝国几乎没有经历过海战，所以船只的技术发展得并不够先进，这是唯一一艘靠魔力驱动的轮船。” 索菲娜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洛宁似乎察觉到了她话中话，点头道。 “我会好好珍惜这艘船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 洛宁好像曲解了她的意图，他等着她继续说。 “我是说……让你好好去……然后平安归来。” 洛宁这才恍惚过来。 金色的太阳落在索菲娜的金发上有些刺眼。她抬起头来，晶莹的眼瞳闪烁着细碎的光。 “我会的。”他答应道。 “好了好了，我家小徒弟又不是去送人头的，你们这搞得他要去白给了一样。别搁着立FLAG了，我都看不下去了。” 等候在旁边多时的米莉娅已经没眼看了。 她知道女帝陛下矫情，但这可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女帝那双水润的眼睛都要滴下眼泪来了，她那威风凛凛的女帝风范还要不要了。 米莉娅推着洛宁就往前走，走之前还不忘朝索菲娜挥挥手。 “赶紧回屋吧陛下，太阳很大，小心晒黑啊~我们就先走咯。” 索菲娜目不转睛地看着洛宁离开，在理智和冲动之间，她最终还是选择了前者。 或许这段时间所发生的事情、所产生的感情她都还没来得及消化、也还没有让她看得真切。但不可否认的是，她已经沉溺其中无法自拔了。 看着他远去的身影，索菲娜逐渐定下心来。 为了创造出她和妹妹的理想国度，为了他所希望的帝国，她会努力的。 他身边从不缺优秀的女人，为了留在他身边，索菲娜必须要站得更高才行。 她握住胸口的宝石，远远地注视着远去的巨轮。 “嗚—嗚——” 傍晚的海风格外的潮湿，这最后两声鸣笛，更像是在跟她做最后的告别。 直到落日和轮船一同消失在海平线上，索菲娜久久的才转过身。 “走吧，索菲亚，我们还要和勇者谈论外交的事情……” “嗯……？” 索菲娜看着空无一物的身后，微微愣了一下。 ……她妹妹呢？ 站在这里说等她告别回来，一同返回城堡的、那么大一个妹妹呢？ 索菲娜平静的脸上泛起波澜。 她眉头一蹙，有些生气了。 “索菲亚，你这个小浪蹄子！！！” ……………… 船上。 米莉娅把洛宁送上船之后就匆匆离开了。 她还有好多事情要开始着手准备起来，这是来自爸爸的任务，米莉娅会认真对待的。 此时的船上就只有洛宁、希芙琳、塞西莉亚三人。 层层白浪推动着轮船，他们朝着落日的西北方向前进，犹如在追逐太阳一般。 船尾，希芙琳趴在甲板上吐得昏天黑地。 洛宁皱着眉头，嫌弃地看她。 “你晕船？” “唔、唔……” 希芙琳一边点头，一边抹掉眼角生理性的泪花。 其实坐海船和坐普通的船完全是两码事，湖面和河流上都没有浪，船只在上面能平静得如履平地。 但是海上不一样。海上有风浪，再沉的船在海浪上都会产生颠簸。 洛宁只是登船两个小时，虽然不至于像希芙琳那样边哭边吐，但也有一种脑袋发晕的感觉。 如果按照希芙琳所说，他们还要在海上待个十天半月才能抵达精灵的国度…… 洛宁很担心自己下船之后还能不能正常走路。 “……我有点儿怀疑你上次是怎么一个人飘洋度海来到人类大陆的。” 希芙琳趴在地上喘气，含含糊糊的说道：“小白船……” “什么？” “长辈们一起做出来的小白船…她们用精灵的魔法控制海里的鱼，带着我一路向南……” 似乎并不是什么值得回忆的事情，希芙琳说着说着，脸色发白，朝着海面又是一顿狂吐。 洛宁本就有点晕船，看希芙琳这般模样，他的胃也跟着翻江倒海起来。 或许，坐船去精灵岛本身就是一个错误的选择。 “把船速放慢一点吧。” “什么……”希芙琳有气无力地睁眼，“可是，时间耽搁下去的话，妈妈她……” “急也没用，一时半会儿也到不了，不是吗。” 洛宁走到了甲板中央的操控室里，将控制船速的推杆往后拉了几格。 破浪而行的船头逐渐降低了速度，层层白浪消失在海面上。 海面变得平静，四周也渐渐安静下来。 “唔……活过来了。” 希芙琳躺在木板上望着天空，圆软的胸脯随着微微的海浪晃动。 西边还挂着最后一抹橙光，天空中浩瀚的星河仿佛近在眼前。 希芙琳看着夜幕中的星河，慢慢闭上了眼睛。 洛宁以为她要睡觉了，从空间袋里摸出来一床被褥丢她身上。 希芙琳睁开眼睛，受宠若惊的看他，感慨道。 “洛宁队员很关系我啊……” 希芙琳觉得洛宁对她的关心，就像是她的姐姐对待她那般。 但仔细想想又有点不一样。 洛宁随口道：“因为你着凉了我会很麻烦。” “可是你为了我，甚至把前进的速度都调低了……” “那是因为，你吐起来让我也想吐。” “是么……” 希芙琳莹绿的眼瞳在黑夜像是两只发光的萤火虫。 她朝洛宁眨了眨眼睛，又说。 “雄性主动朝雌性示好，是很正常的事情……你就大大方方的承认嘛~” 洛宁只是静静地瞅着她。 他不觉得和这位白痴精灵聊下去会有什么收获。 起初帮助希芙琳，完全是因为洛宁有些在意精灵女皇的情况。 后来的话，所有的事情都是顺其自然的发生了。 如果要让洛宁在心里将希芙琳归一个类，洛宁还真不知道要怎么看待她。 假设神明创造的神明都能称之为‘女儿’，那希芙琳就是洛宁的女儿的女儿。这一层关系相当复杂。 正如希芙琳也找不准洛宁在自己心目中的地位一样。 精灵族都是恋爱白痴，她们早在很久之前就将雄性从自己的种族里淘汰了，生育繁衍全靠神树下的泉水来完成。 但精灵也是女人、也是少女，她们也有向往那些虚无缥缈的、情情爱.爱的时候。 “我饿了，要吃饭……”希芙琳睁着她莹莹发光的眸子说道。 洛宁刚躺下又坐起来，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她。 “你不是才吐了。” “就是把肚子里的东西都清空了，所以才想吃啊……”希芙琳小声道。 对于‘吃’这件事情，她总是尤其的执着。 “行，只要你能吃得下。” 刚好洛宁也有些饿了，他先是把昏昏欲睡的拉兹取出来放在希芙琳手上。然后再拖着步子去往甲板下的船舱。 帝国姐妹为了不让洛宁饿肚子，命人准备了一船的食物，那些食物已经洛宁吃上半年了，所以这会儿也用不着节省食物。 此时此刻，船舱内的厨房里。 婷婷袅袅的少女身穿果体围裙，一金一红的异色瞳噙着笑意，正在摇动着柔软的腰肢，捣鼓着手上已经糊成团的不明物体。 581 明明是我先来的! 洛宁推开厨房的门，便看到了这一幕。 他其实远远的就听见了厨房里有动静，但又不是很确定。 可当他推开门的那一刻起，一切怀疑都成了事实。 少女穿着白色的围裙，这件围裙也不知道是从哪个女仆手里收来的女仆裙，裙边是一圈波纹蕾丝，性感的绕在腰后，系成了一个蝴蝶结。 她没有上衣，胸脯柔软的轮廓露出来大半。背脊又嫩又滑，纤瘦的身躯一眼就能看见凹陷凸出的蝴蝶骨。 少女金色的长发和妖娆的身段让洛宁仅仅是靠背影就能将她认出来。 “索菲娜？”洛宁诧异道。 少女上一秒还在浅笑的眸子突然一顿，嘴角的笑意也随之僵住，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鼓了起来。 “我才不是那个淫.荡的姐姐！！” “……原来是索菲亚吗。”洛宁纠正道。 他走到正面来，才发现女人的胸前并没有水晶挂坠，所以她应该是妹妹。 “你好像很失望的样子！！”索菲亚捏紧了手中的锅铲。 明明是她先来的！ 但是现在，她好像已经落后于姐姐了。 洛宁瞥了一眼锅里炖的黑色不明物体，判断那玩意根本没法吃之后，他又转身翻找储物箱。 索菲亚熄灭了灶火，好奇去看洛宁。 “你还会做饭？” 洛宁在一箱土豆里挑了几个，又简单拿了两片新鲜的牛肉。 “不会。” 说着，他又拿了两根竹签将土豆和肉串成了串。 来到这个异世界之后洛宁唯一会的东西就是烧烤了，烤肉这种事情他还是相当擅长的。 点火、放置干柴，然后将肉串插在锅炉上就算完事。 简单粗暴，至少能喂饱甲板上那两张嘴。 “只吃烤肉么……烤肉的口感不够丰富，我这几天在后厨学了点技术，要不让我来做饭吧~” 索菲亚好像并不满足于此。 她这次可是有所准备的，摸出自己的小金库，她将一叠叠丰富的调料放在桌子上。 “你确定你做的东西能吃？” 洛宁瞥了一眼锅里焦黑的东西。 索菲亚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这个是失误嘛……下次肯定成功。” 厨房很大，空置的锅炉还有很多，索菲亚又选了一个洛宁对面的锅炉。 她背朝着洛宁，纤细的手臂勉强抬起了一口锅架在炉子上。 藏在锅炉里的魔法道具只需要轻轻一触就能点燃火焰，索菲亚一边扭着翘臀，一边弄着给锅掺水、下菜。 她这一身女仆裙处处透露着性感，蝴蝶结系带贴着背脊中央垂落下来，白色的细绳顺着股缝落下，被两半白花花的屁股夹住。 她大概是故意选的这个位置。因为这个心机小绿茶心知肚明，这个位置能够让洛宁毫无保留地欣赏她的装束。 洛宁守着自己锅边的烤串，一边轻轻地看着她。 她像是察觉到了洛宁的视线，柔软的腰段已经扭了起来。 洛宁现在算是知道了。 为什么索菲亚的姐姐喜欢叫她是小浪蹄子。 毕竟她真的很浪。 铁锅已经开始冒烟了，索菲亚哼着曲子，往锅里打了两个鸡蛋。 也不知道她想做个什么菜来，一些削好皮的蔬菜被她一盆一盆的往里面倒。 洛宁实在看不下去了，他走了过去。 索菲亚还以为他要把手搭在自己的腰上呢，她都停止扭腰了，安安静静的翘着臀部，等着洛宁。 然后洛宁只是轻轻往旁边一站，靠着墙面盯着她看。 “我不是来度假的，索菲亚。” 洛宁的语气并不冷，他只是轻声细语的，提醒她。 “我知道……”索菲亚停下来手中的动作，“但是还需要十多天的长途跋涉，旅途遥远且寂寞……所以我想陪着你。” “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叨扰你办正事，我就陪你抵达精灵国，我会在轮船上乖乖等你……我不会打扰、也不会打扰岛上的精灵……” 索菲亚语气尤其的卑微，她生怕洛宁拒绝自己，一双漂亮的异色瞳小心翼翼地看着洛宁。 然而洛宁依旧是十分平静的告诉她： “回岸上去。” “不要！！” 索菲亚葱白的手指头捏着手里的小土豆，脸上的表情有几分急切。 “我都说了，我不会打扰你的…我就陪陪你……” 船上连个女人都没有，希芙琳是一只纯情少女，算不上是女人。而小天使那个尺寸明显是不行的，唯一一位成熟体态的女人是精灵族的女皇，但是女皇在沉睡。 虽然不会明着说出来，可是索菲亚来到这里确实是意有所图的。 万一洛宁寂寞的话，那她就可以占便宜……啊不对，是就可以挺身而出了。 索菲亚一直都有属于自己的小任性。 她和她的姐姐比起来，不管是自制力还是理智，都要稍差一点。 “回到岸上去，索菲亚。”洛宁重复道。 “我不要！” “万一海里有巨兽，一百个你都不够它吞的。” “区区巨兽……”索菲亚挥了挥自己的小粉拳，“你瞬间就能把它们秒了！” 洛宁苦笑了一下。 他不想带太多的人在自己的身边是有理由的，特别是像索菲亚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子。 谁也不能保证，上次朝着城民挥刀的他还会不会再出现。 上次米莉娅能阻止他，但如果还有下一次呢。 索菲亚见他的脸上有笑意。以为是他妥协了，连忙凑过去。 “怎么样，我只是陪你抵达……不会耽搁你的事情。” 她眨了眨楚楚可怜的眼眸。 洛宁低头盯着她。 这个角度恰好能将少女倾泻的春光一览无遗。 围裙下面是镂空的，大片软嫩的肉暴露在空气中。 索菲亚往他怀里靠了靠，两人都没有说话，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说不清的暧昧。 他要行动了，要动了！ 下一步是哪里？腰、胸？或者直接暴力的长驱直入？？！ 索菲亚如饥似渴地望着洛宁的眸子，脑海里已经出现一幅幅画面了。 而洛宁也是注视着她变得迷离的双眼。 他其实没在看索菲亚，只是在想一些事情。 说起海中的巨兽…… “这个世界有海怪吧？” “……？？” 索菲亚紧绷的身体向前踉跄了一下，差点都要摔倒在地。 她想了很多，结果洛宁冒出来的第一句话让她大跌眼镜…… “……有，前几年的时候，我听见过海边村庄被海兽袭击的报告。” “嗯……那有没有海龙？” “应该也是有的……”索菲亚点了点头。 虽然洛宁问出的问题让她有些始料未及，但想来洛宁是在问正经的事情，所以索菲亚也在认认真真地回答他。 “海龙算不算魔兽？” “这……”索菲亚被一连三问给问懵了。 她面前的男人好歹是创世神吧，为什么是创世神在问她这种问题啊！ “如果是魔龙的话……说不定能行。”洛宁喃喃自语道。 索菲亚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地方去，只是歪着脑袋，疑惑地看着他。 “厨房就交给你了，我的烤串帮我看着，十分钟翻一个面。” 洛宁摆了摆手，准备到甲板上去。 “我先上去了。” “欸……？”索菲亚捏着手里的小土豆彻底愣在原地。 这男人是性冷淡么？！ 她都穿成这样在他面前卖弄风骚了，为什么他连看都不多看自己一眼！ 看着他离去的身影，索菲亚狠狠地咬了一口自己手中的土豆撒气。 “唔……” 随后，她捂住嘴巴，忿忿地丢掉了小土豆。 “居然是生的！！” 甲板上。 希芙琳和拉兹已经躺在地板上睡着了。 明明船舱里还有很多房间，但她们似乎更喜欢吹吹海边的凉风。 洛宁从船尾走到了船头。 西边的太阳已经消失不见，连最后的橘红色余晖都消散在了天边。 他将身体靠在栏杆上，身体半斜着。 平静的海面会被风吹出层层波浪，天上的星河倒映在海中，海面犹如一面镜子似得将世界一分为二，如梦似幻。 海风轻轻地拂过耳畔，这种潮湿又带着淡淡腥味的风，并不让人觉得讨厌。 洛宁这是头一次置身于海洋之中，他的世界仿佛都被这深黑的海水所淹没了。 虽然这里是异世界的大海，但他一点也不觉得陌生。 仿佛连海上的繁星都是让他感到熟悉的。 这种熟悉的感觉让他不安地摇了摇头。 又要想起来了，那位海边的银发少女。 会是谁呢…… 洛宁不知道。 只是隐约间觉得，大概是很重要的人吧。 又或者，这根本就只是他胡思乱想的碎梦而已。 收拾好心情，洛宁从怀中拿出了一根骨质的短笛。 这是魔龙菈尔的龙角，洛宁已经好久没有使用过它了。 魔龙族的血脉纯粹，而统治他们的魔龙王能以血脉的力量将他们完全压制。 魔龙族的忠心是不会被任何因素所撼动的，这也是普通的龙族会厌恶、甚至是孤立魔龙族的原因。其实龙族都是在害怕他们的团结。 双眼锁定在被风破碎的海面上，洛宁现在期望着从这片寂静的海水里冒出来一只足以被当做交通工具的吞天海兽。 然后尽快结束他这坐牢般的海上之旅。 他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朝着骨笛的吹气孔，长长地吐出气息。 “呼呜———” 声音低沉且悠扬，在这安谧的海面，随风传得很远。 582 卡住了 洛宁的一口气已经出完了。 按照他上次捡到白羽龙所等待的时间，现在差不多也应该有所回应了才对。 海面依旧平静如镜。 静谧的海面上，别说海兽了，就连一条破水而出的鱼都没见着。 洛宁耐着性子在海风中等待。 莫约过去了十分钟的样子，他又吹了一口气。 迎接他的，只有风吹在耳朵里的阵阵响声。 行吧。 看来海中的霸主并不没有魔龙族。 亦或者是，这里是远离魔族领地的大海，所居住在这里的种类和魔族没半点关联。 洛宁一点也不觉得失落。 毕竟他还有planB。 将骨笛揣回兜里，洛宁从怀中重新摸了另一个东西出来。 一块透明的、却又无限接近于蓝色的鳞片。 这可是他亲手拔.出的鳞片。 是上次‘摸鱼’的时候…… 那次摸着摸着，差点都要压不住枪了。 还好洛宁意志力不错，在不合适的地点，他能装作若无其事地糊弄过去。 就比如刚刚的厨房。 他逃得很快，所以才没有被坏女人吃掉。 深吸了一口气，洛宁望着海面，伸出捏着鳞片的手。 想了想，如果把鳞片抛进海里，米娜也将会从海里冒出来。 现在即便轮船的行驶速度很慢，但总归也是在前进，如果让米娜传送过来就瞬间卷入船底，那就不好了。 洛宁的目光来到船头甲板处房子的木桶上。 木桶不大点儿，大概有洛宁的腰那么高。 里面放着半桶清澈的水。八成是今天中午女帝突然要征用轮船的时候，负责清扫船只的女仆们遗漏的水桶。 洛宁抬起手腕，随手一丢，将那片透明的鱼鳞丢进了木桶中。 那位人鱼小姐对于洛宁的回应是相当迅速的。 倒不如说，她无时无刻都在等待洛宁召唤她。 所以，即便是在夜晚，她回应他的呼唤，也只用了短短的一秒。 “扑哧哧~” 洛宁的面前，一条硕大的鱼尾巴在他脸上扑腾。 鱼尾巴上有水珠，大颗饱满的水珠被甩出来，溅射到洛宁的脸上。 鱼鳞在月色下水光潋滟，浅蓝的鳞片如同波浪一般排列，层层分明。 没错，洛宁只是看见了一条鱼尾巴而已。 他的人鱼小姐，上半身卡在了桶里。 由于传送得太急切了，没有找准上下方向，所以米娜以一个很离谱的姿势传送了过来。 可能连她自己都没想到，她的洛宁大人居然用这么小一个桶来召唤她。 这下糗大了。 脑袋淹没在桶里的米娜憋着通红的脸蛋，滚烫耳鳍紧紧地贴着脑袋两侧。 如果可以的话，让她一直保持这种姿势算了…… 她已经没脸见她的洛宁大人了。 呜。 米娜的内心哀嚎了一声。 可是洛宁既然召唤了她，那就一定是有事情要找她，米娜不可能这样一直卡在桶里和洛宁沟通，这样也太不尊重对方了。 “洛、洛宁大人……” 她温柔的声音从木桶里闷闷传来。 比起平时的温柔恬静，米娜发涩的声音充满了无地自容的羞愧。 “呜…洛宁大人，麻烦您拔.出来……” 好像意识到自己的台词有些糟糕，米娜又补充了一句。 “帮我拔.出来……” 好像更糟糕了。 桶外的洛宁没有什么动静，但是米娜能够无比清晰的感受到他的存在。 “洛宁大人？” 她回头去看。 可是漆黑的木桶里，米娜什么也看不着。 “唔、唔…嗯……” 紧接着，鱼尾巴上传来了手掌温热的触感，这让米娜下意识地咬住了自己的嘴唇。 丝丝温柔又清脆的声音从她的嘴唇里漏出来。 鱼尾急不可耐地晃了晃，但并没有接触到洛宁的胸膛，只是隔空摇摆，在洛宁的手边扇出一阵阵凉风。 洛宁属于是没有忍住。 因为知道这一只鱼尾巴有怎样的湿滑舒适的触感，所以在看见它的时候，洛宁潜意识里就想摸一摸。 然后他就这么做了。 米娜的反应似乎比上一次还要强烈许多。 那一条在风中招摇的尾巴，丝毫没有要驱赶洛宁的意思，反而更像是在摸黑寻找洛宁，企图接触到洛宁，寻求更多的触碰。 洛宁双手一抬，将那只躁动的尾巴直接抱住了。 “啊啊啊、唔！” 米娜的倒立起来的鱼尾巴慌得跟个螺旋桨似得。 这种刺激的方式、刺激的体位，是她从未设想过的事情。 她很想告诉洛宁，请求洛宁大人的手指头再往上移一移。 不用太多，一点点就好，因为那个位置刚好可以进去。 可是可是，这种事情她又愧于说出口。 “别乱动。” 洛宁已经被这光滑的鱼尾巴呼了好几巴掌了。 即使知道这尾巴不是故意的，但他现在就很想将这条兴奋的尾巴给捆起来。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这尾巴好像变得更加光滑了。 鱼尾上分泌出来的粘稠黏液就好像是一种天然的润滑剂，洛宁光是抱在手里都会打滑。 “呜呜，有点忍不住……” 米娜咬住了贝齿，呜咽几声，努力克制自己。 此刻的米娜就有一种尾巴和意识分离的错觉，一旦被洛宁触碰，她就会像是触电一样动弹起来。 洛宁一路抱到了她的腰部，人鱼的腰部是肌肤和鱼鳞的分界线。在那里，柔软的身体肌肤和润滑的鳞片被一带而过，手感奇妙得难以形容。 米娜的身体十分高挑，洛宁甚至要踮起脚来，才能将她的身体从桶里拉扯出来。 “唔啊啊~~洛宁大人~~” 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已经悬空了，而她的尾巴、甚至是大面积的鱼鳞，都湿漉漉的贴在了洛宁的胸膛上。 米娜摇得更欢了，身体难以抑制的变得愉悦。 这让洛宁有了一种下河抓大鱼的错觉。 经过她这么一阵动弹，本就要成功的洛宁无意间挣脱了手。 随着“咣当”一声，木桶滚倒在了地上，而洛宁也是和米娜一同倒地，两人在木地板上滚了好几圈才停下。 这下好了，原本只是需要换一套衣服的事情，洛宁彻底湿了身。 还是以这种奇奇怪怪的‘69’式体位倒地。 “我、我很抱歉，洛宁大人……对不起……” 米娜这会儿哪有心思享受这种体位，连忙拖着尾巴爬起来，她美丽的长发有些凌乱，带丝毫不狼狈。 她匆匆坐起身，望着满身都是水和黏液的洛宁，一时间都不敢说话了。 抬起来的手又放下，米娜有点不敢伸手把洛宁脸颊上的、属于自己的液体擦掉。 空气中甚至能够闻到类似于湿软泥土混合着麝香的气味。洛宁好想知道这是什么味道。 米娜羞愧无地，捂住自己的脸蛋就转开了身体。 “抱抱抱歉、洛宁大人…呜呜……” 她的声音温柔清澈，柔软得都快滴出水来了。 “没事……” 洛宁更是不可能怪她，只能默默地掏出手帕给自己擦脸。 要怪也只能怪洛宁自己。当初用这个小木桶召唤米娜的时候，他就应该想到这一点了。 也不知道这艘船里有没有配置洗澡的淋浴间…… 米娜捂住脸的手指悄悄分离出一点缝隙，然后视线透过缝隙偷偷观察了洛宁一会儿。 察觉到洛宁并没有要怪罪生气的样子之后，米娜才放下手来，滚烫的耳鳍轻轻抖了抖，视线开始悄悄观察四周。 这里是在海面上。米娜能感觉到周围浓郁的水元素。 而他们现在所身处的地方，应该是一艘巨大的人类船只。 “洛宁大人这是要去海的另一端……？” 米娜寻着前进的位置大概判断了方向，那里应该是精灵的领地。 “洛宁大人要去精灵的地盘么？”她小心翼翼地询问。 洛宁把脸上的液体擦拭得差不多了，他毫不客气地在米娜的注视下脱掉了湿透的上衣。 一边脱一边回答：“嗯。” 米娜看着这惊心动魄的一幕。尽管脸上的表情还算平静，但是身后的鱼尾已经开始‘啪嗒嗒’拍打地板了。 “这艘船速度太慢了，你想办法加个速。”洛宁补充道。 米娜感觉自己的鼻孔里都要出热气了，嘴角的哈喇子即将溢出来。 洛宁的身材虽然不至于是个肌肉男，但是腰腹该有的曲线和肌肉纹理他都有，那些纹理在月色下凸显出一条条阴影，这些阴影、以及阴影正下方的位置，是米娜可望不可即的。 她吸了一口唾液，吐出一口浑浊的气体，然后才定下心来开口道。 “有是有……但是洛宁大人可能会承受不住。” 米娜伸手指了一下海面：“现在海上没什么风浪，没有下雨，但是再往前前进一百公里的话，那边的天气十分恶劣，龙卷风伴随着海底漩涡，这艘船极有可能发生侧翻。如果绕开那片区域的话，大概要多耽搁两天的时间……” “再有就是，不管我用魔法还是召唤鱼群来推浪，速度虽然快了，但相对的会变得非常颠簸，洛宁大人用人类的身躯，可能会受不住这种摧残。” 米娜有试想过，如果自己控制海水推动船只的话，如此巨大的轮船会及其消耗她的魔力不说，海水在不断升起、下沉间，将会让船犹如过山车一样翻转。 到时候别说船只会不会解体了，船上的人估计会直接昏死过去。 “那如果弃船呢？”洛宁又问。 刚好，轮船可以叫索菲亚开回港口去。这条路对洛宁来说也是行得通的。 米娜轻轻地点了点头，洛宁的视线随着她抬头的动作往漆黑的夜空看去。 “那我建议您用最快速、最省力的方法横跨大海……” 583 绿茶较量 “洛宁，你的烧烤好……了？” 索菲亚端着餐盘走上甲板。 目光所过之处没有看见洛宁，于是她回头去看另一个方向。 在船头，靠近天空的位置，洛宁和一位看不清面貌的长发女人坐在一起，肩膀和肩膀无意间触碰着。 女人抬起她白净的手臂，指向天空。而洛宁也是抬起了脑袋，望着那片宁静的星空。 这一副好生浪漫的景象，让索菲亚醋意横生。 “啊呜~” 在索菲亚犹豫着要不要走到船头打扰洛宁的时候，在她的身旁猝不及防的冒出来一个身影。 那人低下头，在她的餐盘上狠狠地咬了一口牛肉。 牛肉刚烤熟没多久，一口咬下去鲜嫩多汁，就是有些太烫了。 “唔唔，舌头要坏掉惹。” 希芙琳一边吃一边哈气，她就算是把舌头烫坏，她也要干饭。 “希芙琳……”索菲亚无奈地笑了笑。 “泥偷偷上船辣，洛宁队员没有撵泥么……”希芙琳含糊不清地说道。 索菲亚连连叹气：“他赶我走了，但是我脸皮厚。” 说着，她又将目光锁定回洛宁的身上。 她在看洛宁身旁的那个女人。 从背影上来看，应该是一位身体成熟、漂亮也温柔的女人。 隐约间，她好像看到了一片片奇特的光芒。 那些光芒就像是鱼鳞在月亮下的反光。 索菲亚不太确定自己的眼睛。 “哎……”希芙琳感叹了一声，她一副老生常谈的模样： “我以前也这样……总是能看见他身边出现各种奇奇怪怪、甚至是跨种族的女孩子，后来我就习惯了。” 作为近段时间和洛宁走得最近的精灵，希芙琳没少被洛宁身边冒出来的稀奇古怪的人给惊掉下巴。 后来惊着惊着，就不觉得奇怪了。 “……那是人鱼吧？” 索菲亚不太确定的问道。 希芙琳点了点头：“从气息上来判断，应该是的。” “洛宁队友既然连第一魔王都能娶成老婆……那你觉得这人鱼会是谁？”希芙琳细细揣摩着。 希芙琳想也没想，直率道：“米娜……人鱼族的王，米娜·奥星……” 身为帝国皇室的一员，索菲亚从小都在学习这些东西。 魔族是人类的敌人，魔王更是如此。直白来讲，魔王就是人类最应该打倒的敌人。 所以索菲亚对他们还是有一定了解的。 “唔，好可怕，”希芙琳咽下了嘴里的牛肉，又动手在索菲亚的盘子里拿了一颗土豆丢进嘴里。 “就算现在告诉我洛宁队员已经统治了世界我都不觉得奇怪……” “统治世界……”索菲亚喃喃自语，笑着摇了摇头。 “这个世界本就是他的，不是么。” “欸，有道理。”希芙琳点了点头。 “索菲亚。” 就在这时，船头甲板上的洛宁忽然回了一个头。 他远远的就听见了这两位少女的议论声。 他朝索菲亚招了招手：“你那边有没有小鱼干？” “……小鱼干？” 索菲亚和希芙琳同时都觉得诧异。 “没有那种东西……船上只有猪肉和牛肉。” 话说，正常人出海都不会带‘鱼’这种食物出来吧？！ 索菲亚的心里暗自吐槽。 “那有没有钓鱼的鱼竿？” “鱼竿倒是有……”索菲亚点头。 “给我拿一根鱼竿过来。”洛宁毫不客气地开口道。 “哦……好。” 面对洛宁的命令，索菲亚就算有一万个不愿意她都会照做。 她先是把手里的这一份食物递给希芙琳，然后又回到船舱里，拿了一根鱼竿和一份晚餐放在洛宁的手边。 “谢了。”洛宁朝她笑了一下。 不得不说，洛宁的笑容还是有些张力的。特别是对于索菲亚这种春心萌动的少女来说，简直就是杀手锏。 索菲亚心底的纳闷渐渐散开。她好奇地看着洛宁，又看看洛宁身边的女人。 确定那个女人就是魔族的人鱼魔王之后，索菲亚只是暗自有些惊讶，并没有表现出来。 “你要做什么……？” “钓鱼啊。”洛宁挥了挥鱼竿，试了试手感。 “把船停下吧。”他又说。 “嗯嗯？船停下？”索菲亚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洛宁一直都想要快点抵达精灵国，但是却愿意放任这晴空万里的夜晚不行驶，反而让船停下来？！ “嗯，明天一早我们用别的方式过去，今天晚上就不前进了。” 洛宁回头看着她：“快停下吧，鱼群都被船吓跑了。” 索菲亚拿洛宁没办法。 这男人想一出是一出的，而她似乎除了按部就班的执行以外，连问为什么这么做的勇气也没有。 “哦……” 懒懒地回应了一声，索菲亚去控制室关掉了动力。 索菲亚决定不理洛宁了，她要和小孩子坐一桌。 拉兹和希芙琳在埋头猛干饭，她两的干饭水平不相上下。 即便索菲亚的那一锅乱炖惨遭了她们的嫌弃，但是在这食物匮乏的海上，也只能闷头吃掉了。 索菲亚吃了两口就觉得索然无味，她放下手中的食物，开始托着下巴去看船头的洛宁。 “还有钓鱼竿吗？” 希芙琳嗦掉了手指头上的孜然粉，捞起了自己的袖子。 “有是有……”索菲亚不理解她要做什么。 “那我也要钓鱼~”希芙琳干劲满满。 索菲亚努了努嘴：“钓鱼干嘛……打扰他们约会呢。” 可能连索菲亚自己都不知道，她说出来的这句话含了多少醋意。 “这有什么打不打扰的啊……打不过就加入，这是奶奶教我的。你要是不想去的话，我就去了。” 希芙琳拍拍裤腿站了起来，临走前她又确认了一句。 “你去不去？” 索菲亚眉头皱得紧巴巴的，脸上的表情阴晴未定。 最后也是一咬牙，随着希芙琳一起站起身。 “去！” “你们加油喔！” 拉兹舔了一口白瓷盘，她准备吃掉第二盘烤肉。 “争取把神明大人榨成人干！” 吃瓜小天使看到这一幕既欣慰又感动，连连拍手叫好。 有了天使的祝福，两人瞬间底气十足，手挽着手，去甲板下方取鱼竿去了。 另一边。 “洛宁大人如果想要鱼的话，我可以控制浪潮将它们卷到船上来……” 米娜似乎发现了洛宁的意图，她觉得有更好的方式得到鱼肉才对。 然而洛宁却摇了摇头。 “‘钓鱼’所在乎的并不是鱼，鱼只是收获的一小部分，更多的收获是使人平静、磨练意志。” 洛宁开始了他的长篇大论，一旁的米娜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她的洛宁大人在一开始得知她还没有进食晚餐的时候，就开始给她准备食物了。他起初是打算给她找点小鱼干吃的。 后来不知怎么的，小鱼干变成了小鱼竿。 洛宁继续说道：“如果在付出之前就将收获满满，那人就会失去他的意志……” 其实洛宁在一本正经的瞎吹。 米娜虽然听得很认真，但想来她也听不懂。 这已经是洛宁唯一能想到的水上项目了。 他刚才和米娜商量过了，天一亮米娜就回到魔王城，找到魔王城里的魔龙王菈尔。 然后让菈尔派一头耐力高的魔龙过来。 米娜负责打开水底传送门，魔龙一瞬间就能抵达这里。 虽然人类饲养的龙族做不到没日没夜的飞行，但是身体素质向来恐怖的魔龙可以。 如果再在速度极快的魔龙身上添加几道辅助的风魔法…… 洛宁算过了，他最快第二天就能达到精灵国。 天上没有雨也没有浪，洛宁将会以极其舒适的方式度过这场旅行。 光是想想就觉得美滋滋。洛宁不由得心情大好。 于是他兴趣来潮，趁着今晚没事干，打算玩个海钓。顺便在给米娜捞一点小鱼小虾上来。 说干就干，他在鱼钩上挂了几块生肉，轮船完全停稳后的海面异常平静，洛宁照着地球上看见过的海钓视频，提竿、抛竿，然后坐等收鱼。 也不知道异世界的鱼傻不傻。 但是这个世界的鱼竿技术确实有够落后的，只是一根看起来韧性还算不错的木棍而已。 而米娜则是安安静静地坐在洛宁的身旁。 人鱼也是有屁股的，米娜的尾巴向前卷起来，双手撑在身体两侧，每当有海风拂过的时候，她就会晃着姣丽的蓝色鱼尾恰意地拍打地面。 或许换做是别的种族的话，不会这么认为。 但是对于人鱼族来说，会钓小鱼干的男人……真的很浪漫。 “洛宁……” 然而，这艘船上并不是只有洛宁和米娜两个人的。 一道不和谐的声音打破了米娜的浪漫之旅。 有一丢丢扫兴，但米娜向来都知性，从不会骄纵任性。 她只是抬起美眸回头，满不在乎地看了一眼人类的少女，然后轻轻地往她的洛宁大人怀中靠了靠。 洛宁盘腿坐在地上，听见身后有人叫他，他才将视线从鱼漂上挪开。 察觉到身后的人距离自己很近，洛宁昂起了脑袋往后看。 他的视线里是一层女仆围裙的荷叶边，荷叶边贴着少女细嫩的大腿，真空的布料下，藏在里面的瑰宝隐隐可见。 “……”洛宁又坐直了身体，他看见了索菲亚手中和他同款的钓鱼竿。 “我可以坐你身旁吗？” 索菲亚的声音很轻，模样楚楚可怜，就好像洛宁拒绝他就是在欺负她似的。 “洛宁哥哥……” 洛宁：“？？” 这一股子绿茶味都要溢出屏幕了。洛宁拍了拍另一侧的位置。 “坐。” “好的~洛宁哥哥~~” 洛宁头皮发麻。 “去把衣服换了。” 洛宁瞅着她的真空围裙说道。 这种‘情.趣服’的视觉冲突，甚至要比洛宁前几次所经历的‘裸.聊’还要来得惊心动魄。 “嗯……我没有带换洗的衣服，只有一件斗篷用于上岸。反正船上除了洛宁哥哥一个男人，其他都是女孩子，所以没关系啦……” 索菲亚漂亮的异色瞳在月色下尤其清澈，她看向洛宁的时候，眼睛里噙着纯真的笑意。 洛宁没接她话。于是索菲亚又回头，掠过洛宁去和那头的女人打招呼。 “米娜…小姐，对吧？” 米娜头也没抬，只是偷偷将自己的手举起，然后轻轻覆盖在洛宁的手背上。 比起和这位人类少女友好相处，她似乎更在意这个女人是不是来抢食的。 “米娜小姐是人鱼族吧？” 索菲亚贯彻着希芙琳教给她的‘打不过就加入’这种理念，她在试图和这位人鱼魔王沟通。 索菲亚连第一魔王莉露鲁都见过了，面对人鱼魔王就从容了许多。 “蓝鲛鱼人。” 米娜终于回头看她了。 她清冷的蓝眸微微收敛，认真纠正道： “是创世神创造的最稀有的人鱼族。” “呃……” 上一秒还觉得自己能行的索菲亚，下一秒就感到了深深的沟通障碍。 明明表面上看去是一个温柔又善解人意的大姐姐来着……为什么这么较真？！ 但她温柔的目光好像只会递给洛宁一个人。 在看向索菲亚以及她身后的精灵的时候，人鱼原本清澈得像是湖泊的眼眸，就会突然变得寒冷起来。 “你好…我是帝国的小皇女，索菲亚·克洛塔尔……” 索菲亚决定迎难而上，嘴角挂着一抹天真可爱的笑容——她相当擅长控制自己的面部表情，以及用嗓子捏出可爱的声线。 要拿洛宁那边的地球话来说，那就是绿茶+夹子。 “说起来，我们人类也是被创世神眷顾的种族呢~~不是大家都再说吗，‘人类是创世神最宠爱的种族’……你觉得呢，米娜小姐？” 索菲亚笑得很甜，脑袋已经靠在了洛宁的肩膀上去。 她选择勇往直前了。 洛宁被两个女人挤在中间，总感觉闻到了一阵无声的硝烟味儿。 “不太清楚呢，”米娜轻轻摇了摇脑袋，她始终没有去正眼瞧过索菲亚，只是漫不经心地说道： “但是，现在的创世神是属于魔族的。” 米娜的话字字诛心，索菲亚眉头一挑。 “啊~这么说来，我对创世神发誓了呢，我现在也算是创世神的眷属了吧？” “真巧，我也是，大概还比你早几个月吧。” 其实米娜在洛宁心目中的印象一直是成熟温柔的来着，但是今天的米娜打破了他的认知。 这样一位稳重的人鱼小姐，居然也有幼稚怄气的时候…… “嗯~？原来这么巧吗。但创世神是人类的身躯，好像和我这样的人类女人更契合一些呢？” 要论绿茶，还是索菲亚更绿茶一些。 另一旁默默抛出鱼竿的希芙琳已经吓得不敢说话了。 她是告诉索菲亚打不过就加入，没告诉索菲亚真的要打啊…… “我们甚至都没有生殖隔阂呢……想起来，你们人鱼族的繁殖方式是体外排卵还是中出呢？” 索菲亚已经完全上头了。她这话一出，全场都陷入了沉默。 空气安静得可怕。 洛宁竟然侧头看向了米娜。 他好像很在意的样子。 毕竟……在写下人鱼族设定的时候，洛宁没有具体写下他们的繁衍方式是体外还是体内受精…… 只见米娜的尾巴‘啪啪’拍在地上。 她有些难以为情的别开脸。 在脸红的时候，她就已经输在了这场莫名其妙的较量下。 “好像、都可以……” “‘好像’？啊~原来你们还没有过吗，那要加油了哦，米娜小姐~！” 584 一百条! 在米娜和索菲亚开始互相扯头发之前，洛宁姑且是把她们拦住了。 他夹在中间难受不说。 关键是……他在钓鱼啊！ 感谢她们的大声喧哗，以及米娜若有若无震出来的魔力，周围百米的鱼全跳出水面仓皇逃走了。 先前还在吹牛逼说‘钓鱼是为了让人平静、磨练意志、钓不钓得上来都无所谓’的洛宁，此刻在啪啪打脸。 没有鱼上钩，他好急。 特别是坐在他身旁安静下来的米娜，那双带着期待的眼睛总是会让洛宁坐如针毡。 “洛宁大人，想要掉什么样的鱼？” 米娜的声音很轻，和风混在一起，吹在洛宁的耳朵里。 洛宁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他闷头在想。 沙丁鱼？ 不过这个世界上真的有沙丁鱼这种常见鱼群吗？ 但是要让他说出生活在海里的小鱼，洛宁就只能想到小沙丁鱼这一种鱼类了。 “洛宁大人想要蓝色的鱼吗？”米娜又问。 洛宁又思考了一会儿，印象里他在电视机上看见的沙丁鱼群确实是蓝色的来着。 “颜色什么的无所谓……”他有些自暴自弃地说道，“能钓着就行。” 毕竟他在这里坐了好一会儿了，如果空手而归的话，他会不甘心的。 “那……稍微大一点的可以吗？” 米娜轻轻摇了摇她浅蓝的鱼尾，层层鱼鳞在月色下波光粼粼。 洛宁点头：“可以是可以……” 他想到了米娜或许要给自己开挂，但他没想自己话音刚落下，米娜就‘噗通’一声跳进了海里。 平静的海面溅起一圈水花。 在安静了数秒之后，洛宁看见了微波荡漾的海面上，一团黑色的影子正在逼近。 下一刻。 “啪嗒嗒嗒、” 无数的白色水花破出海面。 鱼群就像是遇到了天敌一般惊慌逃串。 惊恐的小鱼从水面一跃而起，成片落到甲板上。 洛宁眼睁睁看着那些酷似沙丁鱼的小鱼掉到自己的脚边，有些慌不择路的鱼甚至会湿漉漉的砸在他的身体上。 只是转眼的功夫，密密麻麻的鱼群都快把甲板填满了。 洛宁一边感受着鱼群的撞击，一边抓着鱼竿大声道。 “够了米娜……已经吃不完了！” “嗯？？” 在洛宁的手里，鱼竿突然变得沉甸甸的。 猝不及防的重量使洛宁的身体猛地向前，如果不是船边有围栏，他都要失足掉下去了。 是条大鱼！ 一同被米娜驱赶过来的大家伙？ 这是洛宁今天钓到手的唯一一条鱼，他自然是不会放过的。 双手拽着竹竿末尾用力一扯。 藏在水面下的大鱼在同一时刻破水而出。 是一条蓝色的、巨型的，沙丁……鱼？ 美丽的鱼身几乎要跃到月亮上去，妖娆的腰段在月光下朦胧了一层看不真切的纱。 水珠像是失去重力一般悬浮在身周，她水蓝色的卷发在月色下格外的美丽。 人鱼小姐晶莹透粉的唇瓣轻轻地含住了洛宁的鱼钩，那双擒笑的蓝眸温柔地注视着甲板上的男人。 柔美的人鱼身躯在洛宁的头顶上划过一条完美的弧线。 现在，她被他钓上来了。 伴随着一阵扑通的倒地声，洛宁同撞进怀里的人鱼一起倒在了地上。 兴许是太久没有这么畅快的在海中翻腾过了，米娜累得喘气，姣好的胸脯微微起伏着。 两人的身边是不断蹦跳上地板的小鱼，细细的水花溅在洛宁的脸上，而他正在温和的注视着身上的人鱼小姐。 米娜撩起耳边的长发，透着粉红的冰蓝色耳鳍随之露了出来。耳鳍一扇一动，像是在呼吸，也像是在紧张害羞。 她一只手放在洛宁的肩膀上，鱼尾巴则是压在洛宁的双腿间，肚脐下方致命的位置与他相触，滑得过分。 现在距离人鱼小姐失去理智撕碎他的衣服，只差一步之遥。 她轻轻吐掉嘴里的鱼钩，在粉嫩的薄唇开口说话之前，却被身旁不和谐的呼声打扰了。 “哇，好多鱼……虽然精灵也会用这种方法捕鱼，但从没有一次操控这么多条！！” “是挺多的，烤了吧。” “拉兹赞成~~~” 三位女孩子已经在甲板中央捡鱼了。 在她们说话间，仍有源源不断的海中小鱼跳上船来。 就像这只美丽的人鱼小姐也在自投罗网一样。 但是这只人鱼小姐好像有点不开心。 她幽幽的看了那边一眼。 她不会对她们做什么，但她现在却有胆子对洛宁做什么。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米娜一把拽住洛宁的衣领。 连洛宁自己都不知道，平时看上去温柔娇弱的米娜，居然能使出这么大的力气。 她抓住洛宁的那一刻，鱼尾爆发出一股强大的猛劲。 “……？！” 洛宁感到一阵天旋地转，之后同米娜一起，掉进了海里。 海水又苦又咸，夜晚的海洋漆黑如墨，海底会吞噬掉视线里所有的光线…… 本该如此才对。 但当洛宁投入海里之后才发现，这里的一切和他想象的大海有所出入。 四周被微小的颗粒点亮，那些细碎的蓝光将海底照得尤其的清晰，七彩的鱼群和花枝招展的珊瑚礁，静谧的海底藏着秘密，却被不速之客打破，一切都如梦似幻。 而洛宁的身边，空气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泡泡，将他拢在其中。 这不是什么特别的魔法，只是米娜驱赶了海水。 水压和空气隔绝出了一道天然的防护罩，随着米娜的控制在不断下沉。 米娜欢快地游在洛宁身边，强劲的鱼尾每次晃动都会产生一股强大的推动力。 她绕着洛宁转圈，就好像这颗巨大的气泡是她珍藏的珍珠一般。 反正她都已经这么做了。 如果被第一魔王或者勇者大人知道她将洛宁拉入海底、做出这么危险的事情的话，米娜大概会被处罚吧。 其实若不是被那位人类少女刺激，米娜也不会做出这种过激的事情。 但是现在……这片静谧的大海会埋藏发生在这里的所有秘密。 ……洛宁大人，您也不想蓝鲛鱼人族灭绝是吧？ ……为了我们的种族，也要请您多努力呀。 米娜的长尾在海水里乍然一推，她冲破海水闯入了洛宁的气团里。 洛宁还在欣赏这绮丽的海底美景，米娜的闯入夺走了他全部的视线。 接下来，连绵不断的吻似乎比这亮丽的海底还要让人窒息。 纷飞的水蓝色长发与海融为一体，她眼中的珍珠是海里的秘密，也是她唯一的珍宝。 面对压下来的曼妙身躯，以及那双专注的神情眼瞳，洛宁心底一惊。 蓝鲛鱼人，海中的精灵。 如果有机会的话，洛宁一定要在这个种族的末尾补上一个设定…… ‘吃人’。 “呼……” 在洛宁闭眼的瞬间，米娜收回了她笨拙又不够灵巧的舌头。 她好像比洛宁想象的还要紧张。 米娜猛然吸了一口气，紧张地说道。 “洛、洛宁大人……我会努力的！” 原本这一切都应该水到渠成，但是米娜急了。 在这之前，她有过无数次机会这么做，但每一次都没有准备好，包括这一次也是如此。 她反复确认了很多次洛宁的眼神。 洛宁丝毫没有抗拒的意思。 可谁又能拒绝呢。 在这宁静的海底，四周都是足以淹死他的海水，洛宁甚至连挣扎都不敢挣扎一下。 洛宁不是逆来顺受的人。可这次，在看见米娜通红的、立起来的耳鳍，以及羞怯得随时会掩面逃走的眼神之后，他终于动了。 他圈住米娜的腰，在空气球中翻了一个身。 在这足够宽敞的空气里，他还有很多时间慢慢地研究他所创造出来的、人鱼族的身体。 只是，这一次，他要在上面！ ……………… “这是什么？” 两人回到了船上，洛宁将手里打包带上来的东西放在了地板上。 “珍珠。” 他脱去了上衣，一边拧着湿透的裤腿，一边回答索菲亚的问题。 另一边，希芙琳也是好奇地眨了眨眼睛。 “哪里来的这么多珍珠？” “你们下去开蚌了？”索菲亚接着问道。 洛宁将散落的珍珠又细细捡起来，通通包在衣服里。 说话间，他把视线看向身旁的米娜，然后朝索菲亚她们点了点头。 “嗯，开蚌了。” “……” 米娜捂住脸，羞愧得尾巴直抽。 谁知道堂堂一个蓝鲛鱼人的女王，竟然一碰就哭呢。 她好像对疼痛的忍耐力很低。明明上次在光之神的诅咒下，她都要消失了都丝毫不怕，但在洛宁的怀里却哭得跟个小泪人似的。 米娜的眼泪通通都变成了珍珠，洛宁将那些珍珠都收集了起来。 他以后一定要在米娜跟前数一数，数数这家伙在他面前羞答答的掉了多少眼泪。 “什么蚌啊，这么多珍珠？” 连希芙琳都觉得奇怪。 她们精灵族都居住在海岛，从开放吃肉之后，也没少接触海里的生物。 但她可没见过，能产出这么多珍珠的蚌类。 洛宁摇头不知：“谁知道呢。” 他又瞥了米娜一眼。 “我也是第一次见到，吸力这么强的蚌。” “洛、洛宁大人！！”米娜已经羞愧得无地自容了。 她拽住洛宁的衣袖，摸摸自己的小腹，撒娇道。 “肚子空空的，想吃小鱼干！” 洛宁无奈道：“……想吃几条，我去给你烤。” “想吃……一百条！” 595 贤鱼 轮船在海面上漂泊。 星辰大海逐渐消失在海平面，迎接他们的，是初升的金红太阳。 “呼啊……” 洛宁坐起身来，长长地打了个哈切。 昨天由于房间的分配出现了问题，一张床根本就挤不下这么多人，为了防止她们互扯头发，洛宁最后提议大伙儿一起睡甲板。 反正甲板够大，睡多少个人都没问题。 也幸亏昨晚没有刮风下雨，昨天他们才能安然度过一宿。 洛宁揉了揉眼睛，东边的朝阳犹如燃烧了海面，光芒还海中破碎，闪亮又夺目。 “……嗯？” 洛宁伸出胳膊的时候，并没有捞到睡在他身旁的那只身体微凉的人鱼小姐。 他定睛一看，他身旁的水缸里也是空无一鱼。 昨晚为了让满足米娜想要和他一起睡觉的愿望，洛宁特意把厨房里用来存放食物的集装箱搬上甲板上来，用作米娜临时的床。 昨夜睡觉的时候，洛宁还能隐约间听见米娜抬起尾巴在木箱子里面翻身的水花声音来着。 鱼呢？ 洛宁纳闷急了。 在洛宁准备起身去找她前，他听见熟悉的鱼尾巴移动的声音。 浅浅的水浪在地面推动，米娜游了过来，手里端着一份热气腾腾的早餐。 “早安，洛宁大人~~” 她笑得温柔，仿佛连那份香气四溢的食物也变得温柔了些许。 她给洛宁准备的早餐是黄油面包沾果酱，以及一些煎的培根和香肠。 作为早餐，这样的食物已经足够丰盛了。 米娜是魔王城第一酒馆的老板娘，她的厨艺虽然从不对外销售，但绝对是算得上精湛的。 连她的贤淑程度，也绝对是在整个魔族里数一数二的存在。 只是，全世界大概只有洛宁一个人知道，这位人鱼姐姐能有多么贤惠。 “唔，好香！！” 头一个被食物唤醒的是拉兹。 拉兹基本可以靠闻香辨位。 她甚至都不需要睁开眼睛，双眼保持着睡觉时的紧闭，两双娇白的小翅膀如同小蜜蜂一样扑棱起来。 拉兹靠近洛宁，以及洛宁身前的食物。 洛宁接住了米娜送来的早餐，然后悄然转了一个身。 拉兹扑了个空。 “唔，拉兹的饭呢？” 她徐徐睁开眼睛，看到的是正在护食的洛宁。 “这份是我的。”洛宁强调道。 “真的是，不就是一份早餐吗，神明大人至于吗！” 嘴上说着不至于的拉兹，已经迫不及待的要去虎口夺食了。 只是她根本打不过洛宁。 洛宁的这一份早餐是爱心形状的，培根和香肠都切成了小桃心，可以看出来是米娜特意准备的造型。 所以洛宁一定要吃下这一份。 不然这位人鱼姐姐可是会偷偷掉眼泪的。 “拉兹的那一份在这里。” 米娜只是温和的笑着，她看向拉兹的眼神和宠溺小孩子似的。 一行人的早餐都由米娜一个人准备，洛宁早早的吃完，当太阳完全悬挂在头顶的时候，他也收拾得差不多，准备整装待发了。 “去魔族领地，让菈尔准备魔龙过来吧，米娜。” 洛宁觉得时候也不早了，他不会在海面上无意义的耽搁下去。 米娜收拾好餐具，摇着尾巴慢慢地游过来。 为了保持肌肤的湿润，米娜的鱼尾下方总是会生成一湾清澈的水，在她游动起来的时候，鱼尾会溅起一层层浪花，水珠也会凉悠悠的拍在洛宁的腿弯上。 “已经准备好了，洛宁大人。” “……已经准备好了？什么时候？” 洛宁甚至都不知道米娜是什么时候起床的。 是一个人偷偷起床、准备早餐，然后还把要办的事情给办完了？ 这家伙，好像比他想象的还要靠谱一些。 “嗯……洛宁大人吹响魔龙笛试试。”米娜轻轻地点头。 能帮上洛宁的忙，对她来说已经是无上的欣慰。 洛宁按照她所说的，拿出魔龙笛，轻轻一吹。 今早的海风有些大，轻快婉转的声音很快就被海浪翻滚的声音所覆盖。 洛宁觉得这种声音大概传不了多远。 只是，下一秒，海面掀起的巨浪让所有人都睁不开眼睛。 刚吃了早饭又躺下的希芙琳和索菲亚两妹妹盯着飓风惊叫了两声。 庞大的巨龙之翼遮天蔽日，黑漆漆的身影从高空中压下来。 巨龙企图用他的脚爪站稳在船上，只是它上千吨的体重根本不是这艘轮船所能承受的。 轮船在浪里摇晃，船帆和木杆折的折、断的断。 眼看着都要散架了，这条巨龙都还在挥舞它掀出飓风的龙翼，努力保持自己的身体平衡。 洛宁看得直捏拳头。 他朝着龙笛用力一吹，巨龙粗狂的嗓子发出一声违和的‘噶呜’，飞到了半空中去。 “……” 索菲亚从地上坐起来，她的床垫都被掀走了。 再一看这艘帝国的轮船，索菲亚哑口无言。 “姐姐的船……” “……我会叫人修好的。” 突然想到自己离开的时候对索菲娜承诺的事情，洛宁有点儿头大。 他朝头顶的巨龙看了一眼，那头黑色巨龙就好像脖子被架在了刀上那般惨叫了一声。 洛又宁把目光放到了面前少女的身上。 “索菲亚，你负责把船开回去。” “什……！！”索菲亚错愕地望着洛宁。 “我说了接下来我会陪你过去，我只是陪着你，绝对不调皮，也不会打扰你！” 索菲亚尤其的任性，她要闹起来，洛宁还不一定拗得过她。 “我接下来会直接乘坐魔龙抵达精灵国，这能让我在途中的时间减少大半……但是这艘船，就只能让你送回港口去了。” “这里距离港口不算远，你花半天的时间就能抵达。”洛宁接着说道。 “可是、”索菲亚心有不甘，“可是……” 她强势的声音忽然变得软弱。 因为她和姐姐都承诺过，无论如何她们都要倾尽自己的所有来协助洛宁，就算是被洛宁利用，她们也心甘情愿。 这是她和姐姐商量好的事情，也是她们的决心。 她望着这满目狼藉的地面，改口道。 “可是，这艘船都坏掉了，船帆也倒了……我一个人开回去的话……” 索菲亚没有航海经验，更不可能在船只破损的情况下回到港口。 可是现在，一定要有人这么做。 驾驭轮船跟随在魔龙身后是不现实的，既然洛宁选择了改变交通工具，那么轮船就只能返航。 “我陪你。”米娜朝她温和地笑了笑，“放心吧，有我的浪潮推动，返回帝国的港口，只需要六个小时的时间。” 两人无声的战争在昨晚就停歇了。 因为米娜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而索菲亚一开始也不过是吃醋所以口嗨而已。 在米娜的注视下，索菲亚已经找不出理由拒绝了。 她只能点头答应，轻轻地咬住嘴唇。 “这样一来的话……偷偷溜上船，准备陪你在船上解闷的我就好像是多余的，就像小丑一样！” 索菲亚的心里向来都藏不住事情。 她的眼睛里闪过一抹委屈。 “不多余。没有你的话，昨天傍晚就没有人给我们做饭了。” 洛宁不知道要怎么安慰这种情绪下的女孩子，但他总归是要说点什么的。 “而且……”他挠了挠脸颊，难以启齿道。 “围裙，还挺好看的……” 这是洛宁头一次亲口夸赞索菲亚，也是他很少会说的真心话。 “嗯嗯？？” 索菲亚不由得收拢了双臂，昨夜温度很低，索菲亚后来把斗篷给穿上了，所以这会儿的果体围裙被她严严实实的藏在了下面。 她白净的脸颊变得粉嘟嘟的，一金一红的眼睛里满是惊喜。 这一趟…… 值了！ 这是她的第一反应。 “就是嘛，索菲亚，没有你的话就不会有人帮忙把船开回去，神明大人也就换不了交通工具了……你帮了神明大人不少忙捏！” 拉兹刚才被巨龙掀出的风浪吹飞了几十米远，她这会儿才慢悠悠地飞回来，朝着腰对索菲亚一顿安慰。 “索菲亚小姐，下次见面我会带着精灵的特产回来……”希芙琳紧跟着说道。 其实后面的这些话对索菲亚来说都无所谓了，她只需要知道，这次的自己发挥了重要的作用就足够了。 她可以有足够的底气回去和姐姐吹牛逼，说自己这次派上的用场甚至要比姐姐还要多。 然后再好好欣赏一番姐姐猴急的表情。 “精灵的特产什么的无所谓了……” 索菲亚脸上的忧郁烟消云散，她拉住洛宁的胳膊踮起脚尖。 随后在洛宁的脸蛋上印下一个深深的唇印。 “你们只需要把他给我带回来就好了~~” “可以的，没问题的，如果神明大人还能站着从全是女人的精灵国里走出来的话！” 拉兹老师相当认可的竖起了大拇指。 洛宁一拳把她揍飞。 脸颊上湿漉漉的，这个小绿茶突然亲他的那一下，甚至还咬了他一口。 越来越坏了…… 但也只能留着下次再教育了。 “米娜，这边就拜托你了。” “交给我吧，洛宁大人……” 优雅的鱼鳍轻轻地摇摆着，那双湛蓝的眼眸注视着洛宁的另外半张脸，想亲，却又不敢亲。 洛宁在指使小天使先把精灵女皇运输到魔龙的背脊上去，回过头来就看见了米娜那双迫切的眼神。 他好像秒懂了这位鱼人姐姐的小心思。 于是转了一下身，特意把那半边脸露在米娜面前。 “这边。”他指了指脸颊。 米娜一愣，随后鱼尾巴犹如启动了开关似得欢快摇摆起来。 “啾~” 一片水嫩嫩的触感落在了洛宁的脸上。 “吼吼——” 巨龙在这片一望无际的大海上逐渐降低身体。 它庞大的身躯几乎在海中沉没了大半，只露出一个硕大的脑袋。 洛宁找准方向跳跃而下，平稳地落在龙头上。 遮天盖地的龙翼在海中用力一挥，轮船被拍出来的浪推开了百米远。 巨龙的身躯投入了天空。 洛宁看着不断缩小的海面，望着那艘随浪漂逐的轮船，心底久久才平复下来。 不知不觉中，身边的人已经越来越多了。 而他却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完成这随波逐流的任务，才能带着她们安定下来…… “好耶，出发，精灵岛！！” “拉兹要吃遍精灵族的美食！！” “那个，小天使大人……精灵族普遍吃的都是昆虫，你能接受吗？” “唔噫！！拉兹不能接受！” “很好吃的，嘎嘣脆呢……” “呜呜，拉兹才不要！！” 586 精灵小小的请求 魔龙王菈尔还是相当给力的。 在得知洛宁需要这么一只速度极快的魔龙之后，他二话不说就派遣了自己的精锐部下。 这头全身被漆黑龙鳞包裹的魔龙不仅身体魁梧矫健、后脊有足够舒适的空间，光是它的飞行速度似乎都要比洛宁想象的快上许多。 按照这个速度持续下去，他们明天中午就能抵达精灵国了。 在洛宁的面前，一道金色的魔法阵形成了一面光墙。 光墙不会触碰洛宁，它的作用是将空中强大的气流分割成两段，才不至于在这寒冷的高空中吹得人呼吸困难。 洛宁已经穿上了最厚实的长袍，长袍的衣袖在风中翩飞。 为了赶路，他们中途一刻也不会停歇。风会把人吹得麻木，为了身体着想，洛宁几乎是拿出了一切的抗寒手段。 而洛宁的身旁，刚刚扬言要去吃垮精灵国的拉兹已经呼呼大睡了。 精灵少女则是小心翼翼的抱着她沉睡的母亲，谨防她的母亲掉落下去。 洛宁低头看了一眼蜷曲成一团的小天使。 小天使牢牢拽着他的法袍，企图用洛宁的长袍当做是被褥裹在身上。 洛宁嫌弃地把衣袍拉扯出来，随后提着拉兹丢到了自己的空之境碎片里。 “希芙琳，这速度能不能接受？” 洛宁看着身后的少女问。 他已经在魔龙的双翼上附加了好几层加速的风魔法，如果希芙琳承受不住这个速度的话，他可以减少几层。 希芙琳轻轻点头。 “可以接受……速度就这样保持下去，拜托了，洛宁队员。” 希芙琳归心似箭，再过不久，她就可以回到那片养育她的大陆了。 洛宁闻言，将身体侧了回来。 他正盘腿坐在魔龙的头顶，手臂一伸就能拍打魔龙的脑瓜。 “很好，继续保持。”他说道。 “吼……啾啾！” 巨龙扬头回应。 难得能被魔龙笛的操控者夸奖一句，对魔龙来说，被魔龙笛的操控者夸奖，相当于直接被魔龙王摸头称赞。 这是极高的荣誉。 所以前半段原本霸气的吼声突然夹住了，变成了带着一点软萌声色的‘啾啾’声。 说起‘啾啾’声，洛宁想起来那只喜欢把他的头含在嘴里的白羽龙。 也不知道那个家伙在魔王城过得怎么样。上次听莉露鲁说，它找到了自己的族群来着。 “我叫劳拉，尊敬的创世神……” “……嗯？？？” 一道轻盈的女声从洛宁的脑海里传出来。 洛宁顿然反应过来，这是魔龙族的交流方式。 在智慧程度足够的情况下，他们能跨越用声带发声的障碍，将声音用心灵感应的方式传播到指定的物种脑海中。 这不是什么通讯类型的魔法，而是一种种族天赋，这一点和精灵族的‘感知共享’有点类似。 不过……这位外观上霸气凛然的黑龙，居然是雌性？ 而且它看上去明明很笨，居然是开了智慧的魔龙吗…… “劳拉……”洛宁细细揣摩着这个名字，总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他想到了上次同样被他骑过的巨龙，那只巨龙是菈尔的得力干将，在菈尔身负重伤的时候第一时间将菈尔带回了魔王城。 “你和那只名叫‘劳勃’的黄金巨龙是什么关系？” “……那是我的哥哥，尊敬的创世神。” “原来是兄妹。”洛宁感慨道。 怪不得，仔细看看的话，他们两除了颜色不一样以外，长相几乎一模一样。 虽然所有的魔龙都长得差不多就是了。 “兄长之前承蒙您照顾了……” 巨龙略带清秀的声音传到洛宁的脑海里来。 没想到这家伙还挺有礼貌。 刚好这旅途上也没有人陪洛宁说话，洛宁就当做是解解闷了。 “我没有照顾他，倒是他帮了我几次。”洛宁摆手道。 他这人还是相当随和的，在任何种族面前，除非是有这个必要，否则他不会随意摆架子。 对身.下这头魔龙也是，洛宁摸出来几条烤制的小鱼干摇了摇。 “吃鱼不吃？” “……”魔龙微微一怔，或许连她也没想到，她脑袋顶上的神明居然会分享食物给她。 “我这一口下去能把您的储备粮都吃光，所以就不用了…创世神大人……” 洛宁见状也没客气，坐在魔龙的头顶上就吃了起来。 吃饭睡觉，这是这副身体每天都必须进行的事情。 虽然是有点儿麻烦，但也能让他在这奔波的路途上忙中偷闲。 “创世神大人，有件事情想拜托您……” 巨龙思考了许久，有些犹豫地开口道。 黑龙的鳞片厚实且坚硬，每一片漆黑的龙鳞都如同钢片一般，紧密地贴合在身体表面。 洛宁咬了一口鱼干，又敲了敲她的龙鳞：“你说说看。” 见这位神明竟然这么好说话，黑龙迟缓的语气变得果断起来。 “我想……听笛子。” “您能再吹吹笛子吗？” 她有些小心翼翼地说道。 正在吃鱼的洛宁：“……” 这可是操控所有魔龙的龙笛，随随便便吹……恐怕不太好。 “就一下下，拜托您了，那声音实在是太好听了！”黑龙真诚的恳求着。 洛宁心想，就当是支付给这家伙的跑路费了，只是轻轻吹几下的话，也不是不行。 他抬起骨笛，凑在嘴边。 “呜~” 轻快的气流从笛孔中吹了出来。外观上无比霸气的黑色巨龙发出一串快乐的‘啾啾’声。 她遮天蔽日的龙翼猛地一拍，顿然间干劲满满，带着洛宁犹如流星一般划过天际。 ……………… 夜晚。 当月亮从海平面升起来的时候，夜幕挟杂着繁星一起笼罩在天空。 海面泛起了微风，水中的银月荡出层层涟漪。 视野里，一望无际的海洋似乎来到了尽头。 一块巨大的岛屿浮现在洛宁的面前，金色的沙滩即便隔得很远也能看见一排轮廓。 原本以为要第二天中午才能抵达精灵岛。 却在洛宁的加速魔法、魔龙笛的辅助下，竟然当天晚上就抵达了。 黑龙劳拉的飞行速度极快，她不擅长魔法，唯有一身体魄是出众的。 估计也是魔龙王菈尔考虑到了洛宁的需求，所以才特意派遣的劳拉过来。 “竟然……到了。” 希芙琳望着天际的尽头，那片大陆让她倍感熟悉。 身后的鳞翼早就在空中掉光了粉末，希芙琳挥动着她透明的、月色下满是银白色纹路的精灵翅膀，激动得身体颤抖。 “竟然，真的回来了……” 想到这段时间在人类世界所经历的事情，希芙琳感慨万千。 她长大了，至少不再是以前那个无脑的、有勇无谋的自己了。 她还学会了很多东西，做饭吃饭、以及一些无法表达的情情爱.爱。 “妈妈，我们到家了……呜……” 希芙琳轻轻推了推身边沉睡的女人，她鼻尖一酸，趴在了妈妈的身上。 眼泪瞬间湿润了眼眶，这是激动的泪水。 洛宁放慢了黑龙劳拉的飞行速度，他们停止在高空中，脚下正是那片精灵族的大地。 他特意等了一会儿，等希芙琳的肩膀没有再抽泣之后，他才开口道。 “想想怎么上岛。” 让劳拉直接登陆海岛是行不通的。 现在是深夜，居住在树上的精灵都休息了。 且不说劳拉这庞然身躯降落会打扰多少精灵的美梦，光是她这邪龙的外表，估计还没有来得及靠近，就会被精灵族的哨兵当做是敌人攻击。 到时候别说登岛了，洛宁甚至怀疑自己这一行人会被赶走。 “精灵居住在远离喧嚣的孤岛上……我们没有哨兵。” 希芙琳揉揉发红的眼睛，低头思索着： “但是精灵对风向的感应能力很强，如果巨龙冒然靠近的话，确实会惊醒不少精灵……唔，我倒是可以用鳞翅飞过去……” 希芙琳知道洛宁没有办法对自身使用魔法，而希芙琳的那点飞行能力，带上体重变轻的母亲下去都有些够呛，别说再带一位成年男子了。 两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洛宁在想干脆让拉兹带自己下去得了，但是拉兹那家伙在睡觉不说，她用魔力变大的翅膀照样会掀出巨大的风浪。 而且她是天使族，她的降临和魔龙的降临，对于精灵来说程度都是差不多的。 “对了。”洛宁突然想到一件事情。 他摸了摸自己的空间袋子，从里面拿出一瓶瓶、一罐罐金色的东西。 “我把它们涂抹在身上，然后你拉着我下去吧。” 这些瓶子里装的是希芙琳前段时间对洛宁上缴的‘保护费’，前前后后都要有上百罐了。 精灵的粉末在接触到空气后会有悬浮物品的能力，洛宁有试过这种金粉对自己有没有效果，他的实验结果是‘有效’的。 这种粉末不是魔法，是这个世界特有的东西，洛宁可以用它安全地从万米高空降落。 “我觉得能行……”希芙琳也对其表示认可。 下定决心之后，洛宁拍了拍黑龙的头顶问她。 “你能在空中停留多久？” “您不用担心我，”黑龙缓缓摇头，“我不需要栖息，我的龙翼能让我在不消耗任何体力的前提下悬停在空中，所以您放心去吧，有任何需要只需要吹响龙笛，我会即可赶到。” “好。”洛宁颔首。 既然劳拉都这么说了，那他也不再停留，直接开始往自己的身上倒粉末。 粉末凉悠悠的，涂抹在皮肤上之后，就有一种奇妙的悬浮感。 “那个……洛宁队员，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情。” 希芙琳突然开口道： “精灵的岛上只有女性，我们已经上百年没有见过雄性了，为了不引发骚乱……要不你换上女性的服装吧？” 希芙琳的提议让洛宁直接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你想让我换上女装？” “嗯……” “没可能。” 洛宁戴上了兜帽，黑色的法袍将他的身体包裹得严严实实，几乎要和黑夜融为一体。 说完，他抓着工具书纵身一跃，跳了下去。 他的举措让希芙琳防不胜防，看着不断降落的洛宁，希芙琳大叫了一声。 “啊啊啊，怎么突然跳下去了，等等我啊！！” “你的金粉涂得太少了啦！！！” 587 小树丛里 “呼呜呜——” 狂风在耳边呼啸。 洛宁知道自己这降落速度过于快了，他就往自己身上抹了十来瓶金色粉末而已。 这点粉末甚至连他的一只胳膊都悬浮不起来，别说整个身体了。 反正他也要降落高度，直接选择跳下去是最快的办法。 精灵的社会没有人类那般繁荣，环境丝毫没有被开发，她们就连居住的房屋也是在树上修建，旺盛的树叶将那些屋子隐藏得相当完美。 所以在空中俯瞰的时候，整个精灵岛完全没有生命活动的迹象，犹如一片安静的无人岛。 眼看着视线里那那片海岛已经放大在眼前了，洛宁把手中的粉末瓶全部打开。 金粉和坠落的风一起吹在他的脸上。 随着一瓶接着一瓶，洛宁的身后牵出了一长串金色的尾拖。 尾拖犹如流星，在黑夜里格外耀眼。 从瓶子里吹出来的粉末绝大多数都粘粘在了洛宁的身上，洛宁的变得身体越来越轻，下降的速度也是越减越慢。 在不到五米的高度，洛宁彻底停止了降落。 身体轻得宛如一片鸿毛，他甚至都用不着将利维坦之歌踩在脚下。 海风轻轻一吹，洛宁能感觉到自己在随风飘动。 这种感觉很是奇妙。 就仿佛置身于外太空，身体在失重下悬空漫步。 洛宁感觉自己现在就跟个小金人儿似得，在这漆黑的夜里闪闪发光。 他降落的位置是海滩，前方是茂密的树林，后方是深黑的海洋，海浪拍打的声音响彻在耳迹。 就目前来看，大概是没有精灵发现他这个不速之客的。况且他现在全身裹满了金粉，气息本就和精灵有几分相似。 洛宁在空中飘了一会儿，海风将他吹了好几米远。 看着脚底即将远去的沙滩，他陷入了沉思。 怎么下去来着……？ 粉末好像倒太多了，在接触地面之前，过量的精灵粉末让他直接飞了起来。 洛宁试着在空中游泳式挣扎了几番，发现是毫无作用的。 “真的是……跑这么快，我都追不上了！！” 希芙琳神使鬼差的来到洛宁身旁，手中抱着比她娇小的身躯成熟几分的女人。 她先是把自己的妈妈轻轻放在沙滩上，这才转身去管已经随风飘走的洛宁。 “你的粉末用得太多了……这可都是我辛辛苦苦存下来的，你一口气全用光了！” 虽然这种金粉每天都会再生，但好歹也是希芙琳存了一两个月的货，当看着洛宁在半空中拧开瓶盖、那么挥霍她的金粉的时候，希芙琳还是有点心疼的。 “这是你交易给我的东西，我要怎么处理都是理所当然。”洛宁人已经飘得很远了，海浪拍在沙滩上的声音将两人隔绝，洛宁的脚底已经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大海。 “……把我弄回去。”洛宁瞅着地面上那只精灵少女说道。 希芙琳一脸很无奈的样子，她莹绿的眼眸在夜晚格外透亮。 鳞翼轻轻一扑，希芙琳像一只小蜜蜂一样飞到洛宁身边来，拽住洛宁胳膊的时候，身体触电般的感觉还是让她忍不住呜咽了一声。 “唔嗯……你自己不要飘那么远啊……” “你以为我想吗。” 洛宁被她拽回了沙滩，希芙琳刚松手，洛宁就又像一个气球一样飘走了。 两人无声地望着彼此。 “……” “它们接触空气之后，要不了多久就会失效……”希芙琳解释道，“你看你是先等等，还是用水冲掉。” “用水。”洛宁一刻也不想等了。 刚接触的时候还觉得新奇好玩儿，要不了多久就会腻掉。他现在还有办正事要紧。 于是希芙琳二话不说，从自己的行囊里掏出一口锅。 洛宁看见她用锅在海里铲了满锅的海水，然后用出九牛二虎之力往洛宁的脸上泼过去。 “等等……” “嘿咻！！” 迎面而来的海水又咸又腥，洛宁甚至怀疑希芙琳的锅是不是根本没刷过，怎么锅里还有一股子奶香味。 海水从头顶浇到了脚底，洛宁一整个透心凉。 “你看吧，解决了！” 希芙琳一手抚锅，一手叉腰，看向洛宁的时候还有几分自豪。 她也算是派上用场了！ 妈妈会为她感到骄傲的！ 只是，或许整个大陆就只有天真纯洁的希芙琳胆敢对洛宁泼洗锅水。 希芙琳的胆子特别小，对谁都害怕。她只有对待洛宁的时候，胆子会肥得跟豹子一样。 洛宁从浅滩里站走过来，多亏希芙琳的一顿操作，他从头到脚都湿了一个遍。 “我还有几件备用衣服，要不你穿我的吧……” 希芙琳尖尖的耳朵白里透粉，她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如果被姐姐们看见我带雄性上岸，会不太好。” 她还在执意让洛宁穿女装陪她回家。 可洛宁打心底的抗拒。 “我拒绝。”他拧了一把自己的裤腿和衣袖，浸湿的水分很快又蔓延下来，怎么拧都拧不干。 “……你怎么这样嘛。” 希芙琳撅了撅嘴。她虽然胆子肥，但也不敢违逆洛宁。 她好歹是在关心他呢。 精灵国已经好几百年没有过雄性的人形生命出现了，像洛宁这种年轻力壮的雄性来到精灵国，在希芙琳看来，会发生两种可能性。 一种是被羞怒的姐姐们赶出去。 第二种是出于对雄性的好奇……洛宁会被关在小房间里一顿研究。 “你会被当成小白鼠的……”希芙琳小声嘀咕道。 她忽然觉得第二种可能性比较大。 原因是，在她第一次接触洛宁的时候……正是第二种反应。 “谢谢你的关心，但我没有这种癖好，所以就算是被当成小田鼠，我也不会换上女人的衣服。” 洛宁摆了摆手，他瞅了一眼前方的小树丛。 这里的植被旺盛茂密，足以将他隐藏。 洛宁决定进去换一身干净的衣服，反正他的空间袋里还有很多套备用装。 月光在这片海岛上弱得过分。 漆黑的灌木丛伸手不见五指，洛宁只能摸黑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 扒.光之后，他又摸出来一条毛巾，打算给这黏黏的身体擦拭一遍。 只是他擦到中途，转头的时候，和一双绿幽幽的眼睛对上了视线。 洛宁认得这样的眼睛，他试探性问道。 “……希芙琳？” 那双绿眸里充满了不可思议和震惊，最后转换出了一道羞怒的尖叫。 “——咿呀啊啊啊啊！！！！！” 588 好厉害的雄性,解剖了吧~ “咻——” 一支满弓的箭矢朝着洛宁笔直刺来。 洛宁隐约间看见了那条锋利的光线，一个猫腰，躲了过去。 不是吧，这精灵族一见面都这么‘热情’的吗？ 明明被看光的他也是受害者好吧。 “这里怎么会有！！” “雄性啊——啊！！！” 尖叫间，接连几只箭矢朝着洛宁飞射而去。 洛宁觉得自己如果不跑的话，指不定会被戳成筛子。 也来不及捡起地上换下来的衣服了，洛宁从灌木丛里鱼贯而出。 希芙琳就站在距离灌木丛不远的地方，她走在海边，视线若有若无的往洛宁那边瞄。 她这可不是在偷看。她只是在关心洛宁那边的情况。 似乎听见了一阵尖叫，但希芙琳不太确定，决定再听听。 “嗖——”的一声，希芙琳看见了一个身影从草丛里冒出来。 她确定以及肯定，那是没有穿衣服版本的洛宁。 “……噫唔！” 希芙琳下意识的用双手捂住眼睛，但奈何控制不住自己的探知欲，借助微弱的月光，她张开手指，视线从指头缝隙里偷偷去看洛宁。 可她看见的不是洛宁，而是跟在洛宁身后穷追不舍的精灵。 由于太过激动，那只精灵的鳞粉一边走一边掉，手里抓着一把弓，嘴里念念有词。 “好啊你们人类终于是把手伸到精灵的领土上面来了吗，贪得无厌的种族，看我不……？？” 那只精灵全身是淡淡的蓝色，只有那双眼睛是属于森林的翠绿。 在她的视线跟随洛宁移动过来的时候，她看见了希芙琳，随后整个人都呆在了原地。 “快阻止她，希芙琳。” 洛宁绕到了希芙琳的身后来。 他不仅要拿毛巾盖在自己的小兄弟上，他甚至要需要用手来摁住发作的利维坦之歌。 可见这只精灵少女在面对洛宁这个全身赤.裸的不速之客的时候，是起了杀心的。 可惜她弓箭术好像不太精准的样子，几次都被洛宁躲了过去。 “你、你……” 希芙琳一时间都不知道应该转头去欣赏洛宁，还是应该把目光放到姐姐的身上去。 “真的是……希芙琳？” 少女的目光有些急切，她身后的鳞翅一阵颤抖，以极快的速度飞扑了过来。 那双原本绿幽幽的凶狠眼睛在一瞬间就变得温柔起来，热泪夺眶而出。 “希芙琳！！！真的是你！！” 她飞扑到了希芙琳的身边，两位少女的体型极其相似，精致的小脸宛如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丰满的胸脯也是完美的一致。 她两站在一起的时候，能靠颜色辨别。 “希维尔姐姐，我想死你了！！呜！” 希芙琳也是紧跟着呜咽一声，两人伸出双臂，热情地拥抱在一起。 因为激动而颤抖的两双鳞翼将她们带入了高空。 用洛宁的视觉来看的话，大概和螺旋升天差不多。 他默默地把自己的衣服换上，等两只天上的精灵腻歪够了再降下来。 “……还有呢还有呢！” “还有拿剑的骑士和一些黑衣刺客！我当时呀可勇敢了，拿出自己的弓箭就‘咻咻’射了两箭！” “啊~希芙琳真的长大了呢，明明离开之前还是一个连螃蟹都害怕的女孩子！” “可不是嘛！我现在可勇敢了！！” 希芙琳双手叉腰，鼻子翘得老高。 洛宁只是看了她一眼，并没有揭穿她。 希芙琳身边的妹子绕到了洛宁身旁来，看向洛宁的时候，她的目光里满是戒备。 “这就是你说的雄性吗…看上去也不是很强的样子嘛。” “他可强了，嘿嘿，告诉你一个秘密喔，希维尔姐姐……” 希芙琳突然把声音放得很小声。洛宁奇怪地看着她。 他和希芙琳强调过，自己这创世神的身份并不想被太多的人知道，而希芙琳也是朝他保证了绝对不会随意告诉任何人。 这家伙不会这么快就打破自己的承诺吧。 “……真的？！” 希维尔满眼都是惊讶，她用新奇的目光打量着洛宁。 洛宁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只见，希维尔小心翼翼地伸出了自己葱白的食指。 然后在洛宁的手臂上轻轻戳了一下。 洛宁：“？” 希维尔：“唔嗯……！！” 这种奇妙的感觉让她下意识沉吟出声。 后又因为声音过于羞耻，希维尔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居然是真的…好神奇的雄性……是所有雄性都是这样吗？” “不是哦~据我所知，只有他是特殊的。” “希芙琳妹妹，你真的是带回来一个宝藏啊！” 这种前所未有的刺激感已经勾起了希维尔的兴趣。 但她的兴趣好像和希芙琳的兴趣有所出入。 “让我们现在就来把他解剖了看看体内的构造吧！到底是什么东西会让精灵族觉得兴奋呢~？” 洛宁：“？？？” 这台词把洛宁都听愣了，希芙琳更是吓了一跳。 “诶诶？” “不可以啊，希维尔姐姐！都说了他很强的，你我都不是他的对手，整个精灵国都打不过他啊！” 希芙琳即刻阻止自己的姐姐犯蠢事。 往洛宁身上泼海水和把洛宁解剖了，这两件事情的差别希芙琳还是知道的。 “对、对了！我这次出门的任务是为了找妈妈！” 希芙琳突然想起来这件重要的事情。 经她一提醒，希维尔也是淡淡一笑。 “没事的希芙琳，妈妈很强大，虽然失踪了这么多年了……但她一定在大陆的某一处好好的，当她想咱们的时候她就回……” “嗯？你在说什么呢，希维尔姐姐。” 希芙琳歪了歪头。 她手臂一横，指向了被她放在沙滩上，静静躺在薄被上方的精灵女皇。 “我把妈妈带回来了喔。” “……” 希维尔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 天边晨光熹微，模糊的照在她绿色的眸子上。 “妈妈……？” 那道熟悉又陌生的身影使她的心脏猛然咯噔了一下。 精灵族的感知会在无意间共享出来，站在她身周的希芙琳同样受到了她的感情波动。 压抑的胸口下，心脏怦然跳动，希芙琳明明已经为这种事情哭了十几次了，但是在希维尔那强烈的感情下，几乎和她同时一起哭出声来。 “妈妈…回家了……” 希维尔来到精灵女皇的身边，她看见了女皇沉睡的面容。 她不敢触碰，生怕这一切都不够真切，生怕梦境一碰就碎。 她的妹妹，还有她们的妈妈，她们都回来了。 希维尔强忍着激动的泪水，从身后抽出一支箭矢，青色的魔法瞬间覆盖了弓箭。 她将箭矢拉至满弓，朝着初升太阳的晴空放射而去。 “咻——砰！” 魔法箭犹如绚烂的烟花一般，在天上炸开。 589 精灵的神树 精灵女皇回归的消息，伴随着希维尔射出的魔法箭，在这个晨曦中传播到了所有精灵的眼睛里。 在东边的太阳刚刚升起的时候，精灵苏醒了。 阳光激活了这里的一切，翠色的森林金光耀眼，海浪在微风中起舞，白鸟在枝头鸣叫。 洛宁被带到了森林的深处，这里的空气潮湿得过分，地面上的泥土也是黏糊糊的。 由于精灵根本不需要用双脚走路，所以这里压根就没有路可以走，洛宁犹如一个开荒者，双手拿着镰刀，一边顺着精灵前进的方向，一边在割草。 森林里的老树枝繁叶茂，长长的藤蔓垂落下来，斑驳的阳光从茂密的叶片之间漏出。 树下的蘑菇大得吓人，幽蓝色的光让人有一种身临童话奇境的感觉。 森林深处的环境昏暗无比，但好在铺天盖地的精灵金粉将这里照得很亮。 “阿嚏——” 洛宁重重的打了个喷嚏。抬头去看，金色的粉末就像是雪花一样大片落下。 这玩意和猫毛一样，少一点还能接受，一旦多了鼻子就会发痒排斥。 从头顶上掠过的精灵各个都兴奋雀跃，今天对整个精灵族来说都意义非凡。 她们犹如一只只振翅的嗡嗡小蜜蜂，井然有序地朝着岛屿中央的参天大树移动而去。 话说……精灵族的服装还真是简陋。 这里没有发达的织布技术，她们的衣服基本都是就地取材。 差一点儿的直接用树叶，好一些的会使用动物的皮毛。森林里的浆果丰富，可以用于染色，所以精灵的衣服颜色相当艳丽，就是能遮盖的地方十分有限…… 洛宁抬头就能看见那些几乎没有小裤的精灵光着白花花的屁股，从自己的头顶上飞过去。 “她们这是要去哪？” 洛宁不由得问身后的希芙琳。 “妈妈回来了，她是精灵族诞生以来唯一的统治者、唯一的女皇……所以大家都会来看望妈妈。” 在这座岛上的希芙琳不用再隐藏自己的精灵特征，她的鳞翅可以尽情的舒展，在人类领地长途跋涉的双腿也终于得到休息。 希芙琳跟在洛宁身后，鳞翼震动得宛如一只大号的蜜蜂，或者说是可爱的苍蝇。 精灵女皇虽然是回来了，但始终处于昏睡状态，这对精灵族来说是喜也是忧。 “也不知道妈妈什么时候醒……” 希芙琳到现在连妈妈为什么会昏睡的原因都不知道，只是大概从米莉娅小姐的口中得知，应该和神器有关系。 “如果妈妈再也醒不来了怎么办……” 希芙琳又嫩又尖的精灵耳朵逐渐耷拉下来。 洛宁算不上安慰的说道：“既然生命特征能保持稳定，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但是如果那个坏坏的神明在妈妈的身上下了某种邪恶的诅咒，让妈妈一直都醒不过来呢……” 希芙琳绕到洛宁的面前来，满脸的担忧。 她已经带着妈妈回到精灵岛这么久了，按理说，在自然之力如此充沛的精灵岛上，妈妈的身体应该很快就有所好转才对。 可她的身体毫无反应，即使是被希维尔带去了神树下，也没听见任何好消息。 “明明之前还能感知到妈妈的情绪…” 希芙琳有些难过，她能隐约间感受到，神树下沉睡的妈妈让族人产生了伤心的情绪。 “先别急，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我会想办法的。” 洛宁来到精灵国的目的，就是想让精灵女皇苏醒过来，再从她的口中得知关于那位操控傀儡魔法的神明的情报。 但假如精灵女皇无法苏醒的原因就和那位神明有关的话，那洛宁就要重新考虑先后顺序了。 “如果你们不能让塞西莉亚醒过来，那我就想其他的办法找到那个躲在暗处的神明。”洛宁下定决心般说道。 希芙琳落到他的面前来，翠色的眼睛在幽暗的森林发光。 “可是……你带妈妈回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妈妈提供情报，如此一来的话，你就会白跑一趟了。” “话也不能这么说，”洛宁无奈道，“不存在什么‘白跑一趟’，我不可能放任塞西莉亚不管，把她送回家也是我应该做的。” 好歹也是洛宁自己亲手创造的生命。 更何况，精灵族的事情对洛宁来说也是一件大事。 虽然他现在的注意力都在魔族这边，但这些都是他创造的种族，为了将来的大和谐异世界生活着想，一碗水端平的道理他还是知道的。 将脚边的枯藤踢开，洛宁生怕这齐腰高的灌木丛里会冒出一条毒蛇来。 湿软杂乱的路面并不好走，洛宁走得很慢，希芙琳也是乖乖地跟在他身后保驾护航。 半空的精灵已经越来越少了，整个精灵国的精灵都去往了那一棵参天大树下。 即便是隔得很远，洛宁也能看见，在他的正前方，大概十个人伸长手臂都无法围绕一圈的巨型树干。 巨树的树根如同经脉一般延伸过来，抓地的粗跟笼罩着整个精灵国。 以洛宁的角度看过去也只能看到树干的最底部而已。 这棵树的上半部分、枝桠和绿叶，通通都延伸到了森林的上空，视线的局限性将这棵树根本看不全。 “这是我们精灵国的神树，也是孕育我们的生命树……” “我知道，这棵树叫‘卡巴拉’。” 希芙琳刚准备给洛宁介绍自己家乡的情况，但洛宁对精灵国的了解程度似乎还要出乎她的意料。 她愣愣地回头，对洛宁将神树名字脱口而出感到诧异。 “这棵树的名字是我从我那个世界上，名叫‘圣经’这本书里面扒来的。” 听了洛宁对这个名字的解释，希芙琳诧异的嘴唇逐渐张开。 感情她们精灵无比敬崇、每天都要细心照顾、浇水、朝拜的神树，它神圣的名字居然来自创世神的随手抓取？！ 名字还是抄的！！ 希芙琳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脑子已经乱糊了。 “神树重地，外族免进。” 洛宁的面前，在他的镰刀还没来得及将挡在他身前的大蘑菇铲除掉的时候，一支用木条削成箭的树枝纵向横过来，拦住了他的去路。 洛宁轻轻抬头，看见那头和希芙琳差不多的渐变绿头发。 这位精灵少女身上也是铝的发光，只是她的耳朵上挂着一圈银色的耳环，耳环应该是用某种宝石打磨而成的。 少女的目光充满了胆怯，却又在看向洛宁这个外族人的时候，怯懦的眼神强撑出了坚定。 “希尔瓦姐姐，好久不见~！” 希芙琳欢快地飞过去，抱住拦路的少女。 少女一手握着弓，一手捏着箭，在希芙琳撞进她怀里的时候手足无措。 “希、希芙琳！你真的回来了！！” 她抬起手臂搂了一下希芙琳的身子，只是短暂的温存之后，又把坚强的目光放在洛宁的身上。 “前面就是神树了……精灵族历代的规矩是严禁任何外族靠近神树，所以请停下脚步。” 大概能看出来这是希芙琳带回来的雄性人类，这次精灵少女的语气变得柔和了许多。 “希尔瓦，我们就过去看看妈妈……妈妈都是他护送回来的！”希芙琳朝自己的姐姐解释道。 名叫希尔瓦的精灵少女却只是摇头。 “这是精灵族位数不多的规矩，希芙琳，你应该明白……” “可是可是…” 希芙琳觉得这样很不公平，她不认为精灵族应该把洛宁看做是外人。 “希尔瓦，他是创……” “没事的希芙琳。” 洛宁在这家伙将他的秘密脱口而出之前，打断了希芙琳，没有让她接着说下去。 “我不靠近神树，塞西莉亚那边，你们先用你们的办法试着唤醒，我就在这边等着。” 洛宁虽然不知道精灵族的这些规矩，但他对神树的好奇心并不重，看不看对他来说都一样，反正之后有的是机会。 “可是……” 希芙琳还有些为难，但是在希尔瓦坚持的目光下，还是选择了低头接受。 “感谢你的配合，外乡人。” 这位雄性人类看上去并不是什么坏人，希尔瓦上前一步做自我介绍。 “我是负责守护神树的巡逻精灵，我叫希尔瓦。” 她主动的伸出了一只手臂，看样子是要和洛宁握手。 人类的友好打招呼方式就是握手。 对于精灵国的大部分精灵来说都是第一次见到人类，但她们从小时候开始就会听老一辈的精灵讲述曾经和人类的故事，所她们对人类的了解并不少。 只是，洛宁在看见那只细腻光滑的手背的时候，有一点儿犹豫。 “……嗯？” 他的犹豫被希尔瓦看在眼里。 她刚刚还觉得这位人类雄性很友好来着，难道是错觉？ 洛宁最后还是硬着头皮往前走了一步。轻轻地握住了那只手，摇了摇。 “嗯……嗯唔！！！” 希尔瓦的身体直接僵在了原地。 被堪堪两片树叶遮住的白净双腿止不住夹在了一起。 她最后还是受不了这突如其来撩拨神经的刺激感，双腿一软，跪坐在了地上。 “怎、怎么回事……” 她撑住自己的胸口，大口喘气。 希尔瓦只是轻轻一触便满脸潮红，她对洛宁的‘过敏’程度，似乎比希芙琳还要来得激烈。 “希芙琳…他、他好奇怪……” 她指着洛宁说道。 “不、是我变得好奇怪……” 在洛宁疑惑的目光、以及希芙琳担心的视线下，希尔瓦收回了手臂，环在自己饱满的胸脯上，故作坚强的眼神已经破防含泪了。 “我、我不会怀孕吧……” 洛宁＆希芙琳：“……？” 590 偷偷看 这大概是在精灵族曾经为了摆脱雄性而创造的谎言。 ‘被人形雄性一碰就会怀孕’这种骗小孩的说法，迄今为止仍有一部分纯情的精灵少女如此坚信着。 很显然，这位叫做是希尔瓦的精灵还在对此深信不疑。 连希芙琳都比她聪明。 特别是在触碰到洛宁之后，身体发生强烈反应的一瞬间，希尔瓦顿时就想起来曾经被奶奶告知过，‘千万不能触碰雄性人形生物’这种训诫。 希尔瓦已经害怕得自闭了。 希芙琳花了很久的时间才和她解释清楚。 “希芙琳，你怀孕了吗……” “我没有！！！” 希芙琳快要被自己的姐姐气死了。 在反驳的时候，她尖尖白白的耳朵红得过分。 并且还用恶狠狠地目光去瞪洛宁。 洛宁无辜极了。他明明什么都没做啊。 洛宁一边听两只精灵谈论，一边默默挥动镰刀给自己开路。 事到如今，曾经纤尘不染的希芙琳已经没有那么纯洁了。 好歹也是跟着米莉娅混了一周的精灵。 希芙琳虽然还没完全懂男女之事，但也学了一些皮毛。 现在就差最后一步实践了。 洛宁被带到了距离神树不远的树屋下。 由于精灵不是什么夫妻制度，一辈子也不存在什么伴侣，所以她们几乎没有隐私性可言，整个精灵国的树屋都是可以互相居住的。 希芙琳来到树屋的下方，震动着自己的鳞翅，指着高处的树屋向洛宁介绍。 “我从小到大都住在这里！” 希芙琳虽然是被精灵女皇降生下的精灵，但她从出生起就没见过自己的妈妈。从小到大，希芙琳都是被长辈和姐姐带大的。 她飞到高处去，精灵的房屋都修建在足够粗壮的大树上，这类大树一般都比较高，中央分叉的树干也足够承受房屋的重量。 “砰砰、” 轻轻敲了敲门，希芙琳朝里面大声道。 “有人在家吗！” 她特意等了一会儿，待确认屋内无人回应之后，希芙琳才推开了那扇圆形的木门。 门内的陈列摆设依旧是希芙琳离开时候的模样。 看样子在她离开的这段时间，房屋并没有被别的精灵居住过。 确定好小房子还是属于自己的之后，希芙琳又震动着鳞翅降落下来，来到洛宁的面前。 “洛宁队员，我家没人，快来快来！” 希芙琳迫不及待的要朝洛宁介绍自己的家，她好像很乐意对洛宁分享这些。 “希尔瓦姐姐要不要一起来我家休息！我家还种了好吃的小蘑菇呢！” 对洛宁说完，希芙琳又兴奋的转头对身旁的精灵少女说。 “我就不去了，希芙琳，我要接着巡逻神树周边。” 希尔瓦连连摇头。 “好吧……”希芙琳也知道神树巡逻是一件神圣的事情，所以她也不再强求。 这位名叫希尔瓦的精灵又偷偷看了洛宁一眼，这才仓皇溜走了。 她逃走的速度极快，只留下金色的粉末消失在视野里。 洛宁纳闷的看着那串残影。希芙琳已经来到了他的身边，伸手拽住了洛宁的衣袖。 “先到我家去啊…精灵族的姐姐和奶奶会想办法将妈妈唤醒，我们就在这里等她们的好消息吧，洛宁队员。” 其实洛宁并没有要拒绝希芙琳邀请的打算。 去屋子里等结果，总比在这下面傻站着好多了。 只是…… 洛宁顺着面前大树的主干，逐渐抬起脑袋往上空看去。 这棵目测约三十米高的大树，换算成人类的楼房也差不多有十层楼那么高了。 她们长翅膀的精灵倒是可以自由穿梭在森林之间，但这种高度对于洛宁来说，却是无法跨越的鸿沟。 “你打算怎么让我上去？”洛宁问身旁的希芙琳。 希芙琳自己也没想好对策，只是顺着洛宁的视线往上看，然后灵机一动，指着从树上垂下来的青蔓说。 “……用藤蔓爬上去？” “不行。”洛宁当即拒绝。 鬼知道这棵树的藤条结不结实，洛宁可不会拿自己的生命看玩笑。 希芙琳急得在洛宁的头上转圈，随后她又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你等我一下！” 说完，这只大号的小蜜蜂就震动翅膀离开了。 洛宁等了大约五分钟左右。希芙琳再次回来的时候，手上捧着一片宽大的叶子。 厚实的叶片比希芙琳的肩膀还要宽，造型如同小舟，里面盛满了金色的粉末。 希芙琳也不管洛宁是接受还是拒绝，她来到洛宁的头顶，将手中的厚叶倾斜，当中的金粉倾泻而下。 刹那间，洛宁就被精灵的粉末浇成了一只小金人。 他的身体在逐渐变轻，眼看着双脚都要离地了。 “走啦，洛宁队员~~” 希芙琳丢了叶子飞过来，拉住洛宁的衣袖，带着他升空。 在来到和树屋平行的高度，希芙琳轻轻推了推洛宁的肩膀，将他推进小树屋内。 这些金粉也不知道希芙琳从哪里搞来的，份量多得惊人，比她之前一个人收集起来的还要多。 当这种数量的粉末洒在洛宁身上之后，洛宁就跟氢气球一样往天上窜。 还好小树屋的天花板是实心的，洛宁不至于飞出去。 但是这种背朝着天花板的感觉并不好。 木屋的房梁好硬，硌得背疼。 洛宁整个人‘大’字敞开，面朝着地板，这种上下颠倒的感觉让他有些晕晕的。 精灵的树屋不大点儿，里面的空间很窄，除了床和书桌、椅子以外，再也没有别的家具。 这里的所有东西都是木头做成的，连养在窗台前的绿植都是大树的翠叶。 身周的一切都恬静美好，精灵的生活并没有破坏自然环境，反而是与自然融为了一体。 “……放我下去。” 洛宁瞅着木地板上那只精灵，平静的说道。 希芙琳坏坏一笑。这样噙在嘴角的笑容大概是跟着那位小皇女学来的。 与此同时，希芙琳的手上已经多了一个木桶，木桶里装满了晃荡的清水。 洛宁似乎知道这家伙想干什么了。 影逝二度。 “哗啦”一声。 清水从洛宁的脸上泼到了脚底。 如果说第一次是初生牛犊不怕虎，那这第二次朝洛宁泼水就是故意而为了。 这家伙，对谁都怕都怂，但是最近对待洛宁却变得越来越胆肥了。这让洛宁感到头疼。 “没办法嘛，这是唯一的办法，”希芙琳叉腰解释道： “我总不能让你在地上等着吧，都不知道要等多久呢……而且森林里的毒蛇毒蜘蛛有很多，草又深，万一你被咬了，我可是会被勇者小姐揍成肉泥的。” 其实洛宁根本就没怪她。 只是这家伙心虚了，所以才解释那么多。 洛宁并不在意这种事情。一边被迫听着希芙琳给自己讲解这里的家具都是怎么做出来的，他一边开始换起了衣服。 洛宁从船上带下来的大部分都是食物。毕竟精灵族的食物不一定能让他下咽，所以行囊里塞的都是干粮。 备用衣服已经快用完了…… 谁知道来了这座精灵岛，消耗得最快的竟然是他的衣服呢。 怕不是再被希芙琳泼几次凉水，洛宁就要在这偌大的‘女儿国’裸.奔了。 “这、这是我的床……精灵族没有人类那种布料床单，我们都是睡在大片的树叶上，虽然不够柔软，但是很凉快，不过也有很多精灵喜欢挂在树上睡……” 希芙琳看似漫不经心地在给洛宁做介绍。 但实际上，她的目光总是会若有若无瞥到洛宁的身上去。 洛宁这个时候正在换衣服，这对希芙琳来说，是无比诱人的事情。 没办法，精灵的树屋就这么屁大点地方，洛宁想回避都没地方回避。 他眼睛一抬，看见希芙琳鼻子喷出热气，脸蛋热得红彤彤的。 鬼知道她怎么这么兴奋。 “这才是你的目的吧，希芙琳。”洛宁无情揭穿道。 “你在说什么呢，洛宁队员……我、我都不知道呢！” 希芙琳自觉地背过身，但还是侧着脑袋，悄悄用余光看洛宁。 洛宁双手一抱，往门框上一靠。 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好好教训一下这只作恶的精灵。 放纵下去的话，这家伙将会成为第二位‘索菲亚’。 “怎么了，你不是喜欢看吗。我以前换衣服你也没少偷看吧，希芙琳？” 洛宁审视着这只害羞的精灵。 回想之前在新兵营里和希芙琳相处的那段时间。 事到如今这家伙已经不知道偷看自己多少次了，大可不必这么矜持。 洛宁特意用了激将法。 但偏偏这只蠢精灵根本不懂这些东西，而是直白说道： “你、你懂什么呀！要偷偷看来的才刺激，你这样正大光明让我看、我、我才不看！” 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希芙琳背朝着洛宁双手捂住眼睛。 这次是真的什么也看不到了。 洛宁似笑非笑：“哦，是吗，那我脱.裤子了，你可别回头。” 说完，希芙琳很明显听见了一阵衣物之间摩擦的声音。 她粉粉嫩嫩的尖耳朵动了动。 随后脑袋就像是不听指挥了那样，缓缓转动，偷偷去看了一眼洛宁。 洛宁就站在她身后很近的地方。 并且已经穿好了所有的衣服。 “你不是不看吗？”洛宁低头审问她。 希芙琳慌得掉粉，惊愕道： “你动作怎么这么快！” “不快一点都被你看光了。” “又、又不是没被我看光过！！” 希芙琳蠢得洛宁发笑。 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已经把自己聊爆了。那双慌张又拼命解释的眼神，竟然出乎意料的可爱。 591 姐姐们放过我吧 “给你吃蘑菇。” 希芙琳在房间幽暗的角落里捣鼓了半会儿，才采了一朵蘑菇递过来。 洛宁没想这玩意居然是直接吃的？ 看着蘑菇盖上圆圆的波点，这红伞伞白杆杆……洛宁对它的食用性感到担忧。 “有毒吗？” “有毒。” 希芙琳十分理所当然的点头，她双手抱在丰满的胸脯上，自豪道： “吃了会看见小人。但很快就会过去……关键是这种蘑菇很美味啊！” “……”洛宁无言以对。 “希芙琳~~” 在小屋子的窗外，几道人影一闪而过。 希芙琳的房间门并没有关闭。 房门口，十来位和希芙琳的长相有几分相似的精灵少女朝着屋内探头探脑。 “我们听希尔瓦说，你带回来了一只奇怪的雄性~想进来看看！” 少女们的视线通通锁定在了洛宁的身上去。 洛宁是被希芙琳带回来的雄性，在精灵的判断里，他自然也是希芙琳的人。 但其实精灵族是一个十分懂得分享的种族，在没有秘密可言的精灵国度里，她们甚至不存在什么‘私人物品’。 所以，‘属于希芙琳的雄性’自然也成了‘属于整个精灵族的雄性’。 但是蹲在墙角挖蘑菇的希芙琳突然有些犹豫。 因为她知道自己的姐姐们进来是干嘛的。 还没等希芙琳回话，门口的精灵就一窝蜂的挤了进来。 她们各个神清骨秀，绰约的身姿和丰满的体态向来都是精灵族的特征。 洛宁看着那群妹子靠过来，宛如看见一群饿虎在扑食。 精灵小姐的笑容甜甜的，清纯的面容下，对洛宁这个唯一的雄性满是好奇。 她们羞赧的挤在洛宁身边，又矜持的没有出手。 洛宁就坐在床沿，手里还握着一朵蘑菇，都不知道现在应该怎么办才好。 突然意识到，他的脚底是三十米的高空，而这里是修建在树上唯一的小木屋……洛宁甚至无处可藏，几乎成了待在的肥羊。 “希尔瓦说的是这样、这样吗……” 在推搡中，终于有一只娇滴滴的精灵伸出手了。 那双精灵耳朵要比希芙琳的尖一点、红润一点。她一边胆怯的看洛宁的表情，一边将自己的食指轻轻伸了出去。 戳。 洛宁的胳膊又被一根葱白细嫩的手指头戳了一下。 他坐在那里，无动于衷。 反而是主动触碰他的那位精灵少女，突然捂住脸颊‘咿呀’一声，落荒而逃了。 “诶诶，居然是真的吗……” 环绕在洛宁身边的其他几位少女还不太相信。 那位娇滴滴的精灵捂住脸胡乱飞舞，她也不知道要怎么向姐妹们解释这种感觉，只是胡乱的说道： “很奇妙，像是触电一样，身体会随之痉挛。但是，很爽……” 她说完，又停留在洛宁的面前，一双水灵灵的眼睛通红的看着洛宁，然后再次伸手，在洛宁的脸颊上戳了一下。 “咿呀——！！” 再也受不了这种连续的刺激，这位初次浅尝的精灵小姐一股脑逃走了。 剩下的九人面面相觑。 她们互相点了点头。 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坐在原地安如磐石的洛宁忽然有一些慌了。 数十双手几乎同一时间伸了出来。 那些纤长白皙的手指头高高举起，影子落在洛宁的身上。 洛宁战术性后仰，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 他想说‘不要’。 但是又觉得这样说有点儿太奇怪了。 洛宁突然就有些后悔了。 他应该听希芙琳的劝告，换上精灵的服装…… 实在不行，戴上面具和披风，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也行啊！ 至少不要像这样在床上任由女人摆弄！！ “唔~~真是奇怪的雄性啊~” “好微妙的感觉，像是吃了绿蘑菇的中毒反应……” “唔姆，感觉不赖……虽然第一次很难接受，但是莫名的有些上瘾……” “这是什么……啊，好结实的肌肉！” 身前的精灵小姐们在热情的讨论洛宁的身体。 洛宁的全身上下都被摸来摸去，有人更是过分的把手伸进他的衣服里面，尽情的触碰他的胸膛。 洛宁感受着那些焦躁的小手，最后还是认命的闭上了眼睛。 说实话，如果这些女孩子不是娇滴滴纤弱又纯情的精灵族，洛宁肯定是不会让她们这么摸的。 若不是她们长得清纯甜美，身姿体态又那么完美，洛宁早就反抗了。 大概…… 有人将手心放在洛宁的胸口上，然后瘦弱的胳膊用力一推。 洛宁顺势倒下，开始摆烂。 反正他也困了，就这样睡一会儿，也不是什么坏事。 老实说，虽然精灵在触碰他的时候会有强烈的反应，但是洛宁这边是一丁点感觉也没有。 只是觉得她们微凉的手指从自己的肌肤上蹭过的时候，偶尔会觉得有一丝丝痒，但也仅此而已。 “嘿嘿，这里这里……唔姆~~” “往下摸，往下摸~” “哎哎，那种地方不太好吧……” “那种地方是尿尿用的……” 洛宁睁开了眼睛。 他还想休息一会儿呢。 这下让他更精神了。 他垂着眼眸，瞅了一眼距离自己最近的精灵少女，然后轻轻开口道。 “……你们不去塞西莉亚那边？” “嗯？你是说女皇陛下么~？” 那只精灵凑过来撑着床面，放大的精致脸庞俯视着躺床的洛宁。 “女皇陛下我们已经去看过啦……我们都是实力较弱的精灵，帮不上什么忙，围在那里也只会添乱，所以就过来看新奇的东西了……” 洛宁大概知道。 她说的‘新奇的东西’，指的就是洛宁自己。 “你们和希芙琳比，谁强？”洛宁蹙着眉头说道。 他也就只有这样聊天才能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了。 “诶诶，姐姐…这里为什么碰了几次，就会变大一点？” “嗯嗯？我看看……真的也！” 有精灵在洛宁的床边问。 洛宁强绷着表情，波澜不惊的眼睛无声地注视着离他最近的那只精灵。 这位精灵小姐的眼睛同样是绿色的，但是她的绿色带着一点淡淡的黄颜色，看上去和即将成熟的芒果颜色差不多。 “嗯？你是说希芙琳妹妹吗…希芙琳是我们当中最小的，实力程度和我们一样，都是只会基础魔法和弓箭手的精灵呢……” “原来如此。”洛宁点了点头。 精灵族不会弱肉强食，也没有物竞天择的说法。 柔弱的精灵不仅不会被族群欺负，反而会被特别照顾起来。 在没有天敌的环境下，精灵国丰厚的生物资源也足以支撑她们这么做。 她们也算是整个大陆中，亲情大于一切的种族了。 “你呢你呢，是人类的剑士还是魔法师？会什么样的魔法呀？能不能跟我们讲讲人类的故事呢！” 这位精灵小姐好像很激动的样子，她在认认真真的和洛宁聊天，那只躁动的小白手也没有再触碰洛宁。 洛宁看着天花板，陪她聊了起来。 “我是魔法师。现在的话……姑且算个冒险家吧。” 他把能答的都答了。 剩下的，所谓的人类的故事，洛宁刚来这个世界也不太了解。 如果让他回想几下这个世界的故事大纲的话，他说不定能说上来两句。 “哼嗯~那你会什么样的魔法呀，我想看看你的魔法！” 精灵小姐好像对他十分感兴趣，她趴了下来，趴在洛宁的身边，双手撑着下巴，身后的鳞翼若有若无的颤动着。 看样子是眼准备让洛宁给自己露一手了。 洛宁十分乐意这么做。 如果这么做能转移身.下那几位玩他好兄弟的精灵小姐的注意力的话。 洛宁摸出了利维坦之歌，找到了其中一页水魔法。 他意念一动。 顿然间，无数的光点浮现在整个木屋里。 光点是晶蓝色的，犹如一颗颗被染了色的萤火虫。 萤火虫飘起、沉下，偶尔在精灵的身周转圈圈。 那几位精灵小姐都快把自己玩晕过去了，潮红的脸下，樱桃小口大口喘着气。 直到洛宁的水魔法倒映在了她们的眼睛里，她们才回过神来，睁大了眼睛惊讶的看着周围的一切。 “这是什么魔法呀……好神奇！” 精灵本就发光的眼眸里填满了蓝色的碎点。 女孩子就是喜欢这种闪闪发光的漂亮东西，这是恒古不变的道理。 “‘急冻星’，一种水魔法，能在施法者的操控下，将任何生物瞬间冰冻。” 洛宁温声解说着。正准备伸手去摘星星的精灵少女立马收回了手。 “不过我能精准控制它们，所以你们不用担心。” “好厉害…这就是人类的魔法师吗……” 精灵少女们都要看入迷了。 纷纷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看洛宁又看看洛宁的魔法。 “唔姆~” 其中一位墨绿色长发的精灵忍不住又摸了洛宁一把。 她触碰的地方是洛宁的脸颊，两根手指头轻轻地捏了捏洛宁的脸。 洛宁语气十分无奈：“玩哪里都可以，不要玩脸啊，各位精灵姐姐。” 他这声‘精灵姐姐’叫的并不奇怪。 洛宁也就十八岁，和这群上百岁的精灵对比起来的话……叫‘姐姐’一点儿也不过分。 “嗯嗯~？？” 精灵族虽然整天姐姐来、妹妹去的，但这种被雄性称作是‘姐姐’的时候，还是头一次…… “姐姐的话……对应的称呼应该是什么？” “应该是弟弟哦，希娜~” “是弟弟吗！太好啦，我有弟弟了！” 被叫做希娜的精灵少女更是变本加厉的揉起了洛宁的脸颊。 洛宁平易近人还好相处，关键是一个人畜无害、还能给她们带来无上快乐的雄性，她们对这个‘弟弟’还是十分喜欢的。 只是，没有人注意到的是，在她们对洛宁爱不释手的时候…… 角落里，那只还在挖蘑菇的精灵早已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她莹绿的眼睛在阴影里相当明亮。 希芙琳捏着手心里的小蘑菇，默默地给自己抹眼泪。 为什么她会有一种被抢走心爱玩具的感觉呢。 明明精灵族不存在什么‘私人物品’，她们所有的一切都理应分享于整个种族。 她这样的想法会不会太自私了…？ 可洛宁都从来没有给她看过水魔法和小星星。 她也想看那种漂亮的魔法。 想要他单独给自己看。 592 金色的光芒 “嗯？要开始了，要开始了！！” 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异样，那些趴在洛宁身旁的精灵小姐姐们纷纷从床上坐了起来。 在不大点儿的窗户前，精灵小姐姐们不约而同的挤在那里。 洛宁站了起来，走到她们的身后去。 他也想看看这些精灵口中的‘开始了’是指什么开始了。 可是面前那些频频抖动的鳞翼总是会掉落大片金色的粉末，粉末吹在洛宁的脸上，呛进洛宁的鼻腔里。 洛宁原本是对这些金粉不过敏的，这一来二去的折腾，他好像都要对精灵过敏了。 “阿嚏——” 洛宁打了个喷嚏，默默后退了几步。 还是和这些恐怖的精灵姐姐们保持距离好了。 说起来，怎么没看见希芙琳？ 洛宁数了数挤在他身前的精灵，总共十只，不多不少。 他又回头往角落里看去。 希芙琳正蹲在角落，安安静静的采着盆栽里的小蘑菇。 可是蘑菇都被她采完了，她又无所事事的用手指头戳盆里的椰土。 洛宁走了过去，低头问她。 “你蹲在这里干什么？” 希芙琳没有抬头看洛宁，只是停下手里的动作，抱着膝盖语气轻轻地回答洛宁。 “你不陪姐姐们玩了么……” 希芙琳平时精神挺立的耳朵已经耷拉了下来，连鳞翅都停止了抖动。 还有她羸弱的肩膀，在若有若无的抽噎着。 洛宁看出来了。 这家伙在闹小脾气呢。 洛宁叹了一口气：“是你把我介绍给你的姐姐们，也是你把触碰到我的秘密分享出去的。受害者是我，你怎么还委屈起来了。” “……”希芙琳抬起泪汪汪的眼睛。 “可是……” 她的小脑袋里并没有太多智慧，想要反驳洛宁，但又找不出反驳的理由来。 最后弱弱的化成了一句： “你都没有给我看过小星星……你给她们看小星星了。” 反正就是要找理由说洛宁两句。 不然希芙琳的委屈都没有地方发泄。 老实说，洛宁有点儿哭笑不得。 这家伙怎么这么幼稚。 他把利维坦之歌打开。 “你想看什么颜色的？” “我还会红的绿的紫的黑的。” “……” 希芙琳张了张嘴，偏开脑袋小声道。 “现在不看……” “为什么？？” 洛宁心想，这位姑奶奶真难伺候。 希芙琳弱声说道：“因为会被她们看见……” 你们不是最擅长分享的种族吗！！ 洛宁想这么吐槽一声，但一想到这是希芙琳为数不多的小心思，他又忍住了嘴。 “我想……让你单独给我看。” 希芙琳虽然有些害羞别扭，但她心思单纯，所以有时候出奇的勇敢，敢于说出真话。 “行。”洛宁点头，收回了魔法书。 希芙琳得寸进尺道：“那你今晚陪着我睡……” 洛宁愣了一下，最后嘴角一笑。 “请问我除了睡在你家，还有别的地方可以去吗？” 一想到去别的精灵姐姐家里住宿自己会受到的非人待遇，洛宁就感到害怕。 昨晚为了赶路，他可是一分钟都没睡过。 今天肯定是受不了折腾的。 希芙琳汪汪泪眼终于平复了下来。 她拍拍裙子站起来，尖尖的耳朵依旧耷拉着。 “那你明天晚上、后天晚上，也要陪我睡觉！” 洛宁看着她强势的眼睛，突然笑了一下，朝希芙琳开了一个小小的玩笑。 “你想公车私用啊，希芙琳。” “……什么车？” 希芙琳的眼眸出乎意料的纯情，那双天真的眼神落在洛宁的眼中。 洛宁一阵失笑，抬手在她的绿毛上摸了一把。 “没什么。” “唔……”希芙琳身子一缩，“别摸头，会变矮。” “你都这么大了，还发育呢？” “发育着呢…我是年龄最小的精灵好不好……” 希芙琳捂住脑袋。她后来又认真想了想洛宁说的什么车，但完全不能理解，随后歪了歪脑袋，小声嘀咕道： “陪我睡觉，你到底同不同意……” “行吧，”洛宁答应了。 “在塞西莉亚醒来之前，我都在你房间活动了。” 毕竟洛宁哪儿都去不了。 如果在这么高的地方每移动一次都会报废洛宁一套衣服的话，他再跑两个来回，就要开始在精灵国裸.奔了。 “已经开始了！” “希娜姐姐你往边上挤一挤~~” “谁的胸顶到我了，快给我拿开！要把我怼出去啦！！” “希芙琳家就这么大点，就不要挤啦……” “嗯……这里有点远，不过勉强也能看到一些。” 窗口前，精灵姐姐们纷纷趴在那里瞭望远方。 从她们满是崇拜的眼神里可以看出来，她们大概是在看某种值得敬重、甚至是整个种族都如此信仰的东西。 精灵族没有统治者，虽然她们有自己的女皇，但是严格来说，女皇并没有统治她们，没有给她们任何约束和打压。 女皇这上千年来一直都在重复做一件事情：保护整个种族。 她是精灵族最强的精灵，依照精灵保护弱小的天性，女皇会视作所有精灵为女儿，将她们保护在自己的翼下。所有的精灵也都是自发的尊重她、信任她。 纯洁的心灵将这单纯的尊重和信任转化成了一种东西…… 信念。 这样深信不疑的信念甚至要高过天使族对曾经的光之神的信仰，这种力量带着精灵族独特的自然之力，又夹杂着信仰的神圣，从每一位精灵族的内心深处诞生，化作千丝万缕的光芒，朝着精灵女皇聚拢过去。 洛宁站在房门口。 他站在一棵高大的树干上，这个视角不再受到地面上的局限性，而是一眼可以看得很远。 他看见了那些光芒。 这种光芒让洛宁感到熟悉。 似是天使和教会在向光之神祈祷时候的光明。又像是前几次米莉娅和索菲亚她们朝洛宁发誓的时候，所降落下来温暖光芒。 精灵的光芒虔诚又坚定，又带着一丝飘忽不定的自然之力，这些力量从四面八方涌过去。 她们的聚集点，就在那棵巨大的、看不见尽头的神树上。 洛宁抬起头，视角只能看见神树的树干，它遮天蔽日的绿叶藏在了云层之上，只是有一些矮枝会垂下云层。 那些树叶是翠绿色的，却又夹着几片金黄色。 不同于枯萎的黄色，那些金色的树叶近乎透明，叶片上的脉络清楚可见，宽大的叶片比成年人的手心还要大一些。 洛宁看不见叶子上的纹路，只是觉得那种透明的颜色，和精灵的鳞翅有几分相似。 他看了一会儿，等再次回头的时候，看见的是满屋子闭眼祈祷的精灵少女。 精灵姐姐们通通闭着眼睛，尖尖的精灵耳朝向脑后，双手交握在唇前，虔诚的低着头。 不受任何规矩的束缚，自由的精灵却如此的真诚。 一缕缕屡屡金光从她们的眉心、鳞翅间飘出，光芒在空中漫舞，最后都会朝那参天大树的树顶缭绕而去。 洛宁看着那些光芒，越看越觉得眼熟。 难道…… 精灵女皇已经成神了？ 按照这个世界的规则来看，光之神的诞生就是来自人类对太阳的敬仰。那精灵女皇吸收了足够的、来自精灵族的信仰之后，能化作神明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洛宁不太确定。 他把手往空之境的碎片里面探去，意念一动。 手心里拽着四只娇软的羽翼，轻轻一拉，将那只憨憨大睡的小天使给拽了出来。 “唔唔，神明大人找拉兹……唔唔唔！！” 拉兹一边揉着眼皮子，到嘴的话还没有来得及说完，就被洛宁纠正了。 “在这里要叫我名字。”洛宁抓着小天使的翅膀说道。 毕竟是在精灵国。 洛宁不想在这里引起骚乱，也不想和那些可爱的精灵姐姐们产生隔阂感，他现在就作为普通的人类参观精灵国也挺好的。 “唔唔，拉兹明白了，洛宁大人。”拉兹乖巧的点头。 实际上内心是在吐槽神明大人为了泡妞都不择手段。 “嗯……？” 但很快，拉兹的注意力就被身旁的光亮所吸引了。 金色的光芒倒映在小天使翠绿的眼睛里，拉兹呆了一瞬间，长大嘴巴惊讶道。 “这里怎么会有‘神迹’……” 神迹。对神明朝拜、立下誓言的时候会引发的现象。 当虔诚的信徒在跪拜时得到了神明的回应，便会有金色的光芒出现。 拉兹对这种光芒并不陌生，这是她曾经在天堂的时候屡见不鲜的东西。 她慌忙的看了两眼，确认这些精灵并不是在朝着创世神发誓之后，拉兹更加惊讶了。 “原来，精灵有神明吗……？”拉兹诧异地说道。 得到了她的回答之后，洛宁更加肯定了。 塞西莉亚…… 精灵族的女皇，可能真的在洛宁的笔下诞生不就之后就了神明。 只是…… 作为神明的塞西莉亚是为了什么才离开对她来说如此重要的精灵国，又是为什么被封印到了容器里面、被做成了神器？ 在成为神器之前，她甚至还和帝国有所交集。从帝国的两位皇女口中可以得知，在神器诞生前的塞西莉亚，是一个对皇女姐妹来说十分温柔的导师。 洛宁找不到她留在帝国的理由，也不知道成神的塞西莉亚为何会如此轻易地被封印在容器里。 在他闷头猜想的时候，祷告完毕的希芙琳睁开了透亮的眼睛，轻声道。 “好了……接下来，就等着妈妈醒过来吧。” 593 停下脚步 “成神？” 在短暂的祷告结束之后，希芙琳的精灵姐姐们忙着回家做晚饭，纷纷离开了。 洛宁问出了内心的疑问。 他让希芙琳告诉他，塞西莉亚是什么时候成神的。 可是从希芙琳疑惑的目光中又可以看出来，她对自己的母亲成神这种事情并不清楚。 “你是说……妈妈是神明？” 希芙琳眼睛中的疑问比洛宁的还要重。 洛宁点头：“只是这么猜测了，我刚才看到了金色的光芒。” “那种金光不是随时都有的嘛……具体是什么光我也不清楚。” 希芙琳转身回屋子里面，在离开之前，她把洛宁捏在手里一直都没有吃下去的小蘑菇没收了。 “我不知道‘神明’的事情，也没有听姐姐说过……姐姐们应该也不会知道。” 生怕洛宁抛下自己跑去和自己的姐姐纠缠似得，希芙琳特意强调了一句，她顿了顿，又说： “如果你想问详细的话，可以问一问奶奶？。” 希芙琳口中的‘奶奶’就是精灵族年纪较大的长辈。 但精灵族的外貌其实是不老的，岁月很难在她们的脸上留下痕迹，就算被称作是‘奶奶辈’的精灵，除了身体的骨科衰老、动弹起来很麻烦以外，外貌上几乎没太大变化。 几乎每一位精灵都有独自的繁殖能力，所以精灵族评选辈分是根据繁殖的后代来的。 以最小的那一代为例，希芙琳这一代精灵互称姐妹，她们对彼此姐妹的母亲称作是姨母，再往上就统称奶奶。 “年长的奶奶或许知道这些事情……你想问奶奶的话，大概也只能等明天了。” 希芙琳蹲在小角落里，手里捣鼓着那一盘她种在房间里的小蘑菇。 “为什么是明天。”洛宁瞅了一眼天边，现在天色还尚早。 “因为今天妈妈回家，大家都很忙，奶奶都抽不出空来……” 希芙琳一边说着，一边忙碌着双手，她将手中的小蘑菇放在类似于捣药的石盅里，然后拿着石棍在里面敲敲打打。 勉强可以看出来，她在做饭。 “现在也不知道妈妈醒没有醒，但是刚刚大家一起将力量给了妈妈……妈妈应该能醒过来吧。” 洛宁亲眼看见了希芙琳丢了两只绿色的毛虫进去，然后一棍子敲下，混着蘑菇一起捣成了泥。 洛宁的喉结滚了一下。 他和拉兹同时咽下了一口唾沫。 “那个，神明大人……拉兹忽然觉得想出去看一看，嗯、嗯，这可是精灵国呢，连拉兹都是第一次来到这片土地上，这里一定有什么好玩的吧！！” 躲在洛宁身后的小天使见状，第一个想跑。 洛宁一把抓住了她的翅膀。 “神明大人放开拉兹，拉兹没电了，拉兹要去天上充电！！” “马上就天黑了。”洛宁没打算撒手。 “天黑也行啊，拉兹去沐浴月光！！！” “洛宁队员、小天使大人，晚饭好了~” 希芙琳端着手中的圆碗，里面的食物是由昆虫和蘑菇混合在一起的不明粘稠物体。 拉兹双眼一黑，连羽毛都吓得炸了起来，她抓住洛宁的衣领不要命的摇拽。 “神明大人，把拉兹放进空之境里面去吧，求求你了！！！” 她说着，就要往洛宁的衣服里面钻。洛宁狠狠地抓住她娇小的翅膀，将拉兹摁在了桌子前，自己也是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入乡随俗拉兹，这是精灵族的传统食物，万一意外的好吃呢……” “怎么可能！！那可是爆浆的毛毛虫啊，神明大人！！” 拉兹根本不敢直视面前的那团不明物体。 “嗯？” 希芙琳歪了歪脑袋，这种纯洁无瑕的眼神让象征着美好的天使根本无法拒绝。 倘若拒绝这种纯洁的灵魂，天使同样纯洁的内心将会感到深深的内疚。 “怎么了，小天使大人？是食物有什么问题吗？” 精灵白皙的耳朵轻轻地抖了抖，眼眸纯净得发亮。 好歹是希芙琳亲手做的晚饭。 虽然这段时间在人类大陆的经历让她猜到了不同种族之间的饮食差异，但希芙琳在美食上的造诣和拉兹是有共鸣的。 这两人在吃饭这种事情上，有出乎意料的默契。 所以希芙琳认为，拉兹应该也会喜欢精灵的美食才对。 “放心吧，小天使大人，我已经将虫类都捣死了，它们不会在口腔里活蹦乱跳影响口感~~” “神明大人……” 拉兹都快哭了，一双眼睛眼巴巴的看着洛宁。 洛宁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无能为力。 就像拉兹无法拒绝纯洁善良的精灵一样，洛宁也无法拒绝。 他们现在毕竟是寄人篱下。 洛宁可不想把这家伙惹哭了，然后哄她一晚上。 他还指望今晚能睡个好觉呢。 更何况…… 精灵的食物啊，出了这个岛可就没这个机会了。 本着真男人绝不忸怩的精神。 洛宁端起碗，猛地喝了一口。 拉兹睁大了眼睛，全程注视着洛宁脸上的表情。 十分钟后。 “yue……” “……真的是，不能接受这种食物就说出来嘛。” 洛宁双手扶着树干，脚底是三十米的高空。他差不多连昨天的饭都要一起吐出来了。 希芙琳隔着厚实的披肩，轻轻拍打着洛宁的背。 洛宁已经不想去回想那个生的蘑菇混上毛虫汁液的味道了。 在味蕾还没来得及尝出味道的时候，胃部就连接着食道一起抽搐，泛起的恶心让全身上下的毛孔都在颤抖。 他也是中了邪，才会幻想这样的食物能够好吃。 “神明大人是怕说出来让希芙琳小姐伤心嘛。” 躲过一劫的拉兹看戏不嫌事大，她扑扑翅膀飞在洛宁的头顶上。 希芙琳愣了愣，还在绞尽脑汁理解拉兹这句话的含义。 怕让自己伤心…… 所以他是很在乎自己的感受么。 “……我睡了。” 洛宁扶着门框回到房间。 “可是，晚饭……” “没什么食欲了。” 洛宁早就累了，昨夜赶路的时候，希芙琳和拉兹倒是在呼呼大睡，但是洛宁从头到尾都撑着眼皮观察着四周，他一刻都没有休息过。 从储物袋里摸出来一堆牛肉干和面包片，洛宁走到了希芙琳那张圆形的木床边去。 熟练的在自己的袋子里拿出床单和被褥，洛宁一边给自己铺床，一边对身后的两人说。 “晚饭给你们放在桌子上了，你们吃，不管我，”洛宁回头看了希芙琳一眼，“明天一早，你带我去见塞西莉亚，不管她有没有醒过来。” “我知道了……” 当洛宁认真的时候，希芙琳是相当乖巧的。 她听话地点点头，看着洛宁爬上自己的床，身后的鳞翅安耐不住抖了抖。 洛宁睡到了床的最里面去，为了给希芙琳和拉兹留下足够多的位置，他几乎是贴着墙睡的。 利维坦之歌被他拿出来当枕头用，洛宁的这一觉睡得很沉。 “都怪我。” 希芙琳坐在自己的木椅上，看着洛宁给她准备在桌上的晚餐，心里面五味杂陈。 拉兹美滋滋的啃着牛肉干，时不时的去看一眼希芙琳的表情。 “怎么啦希芙琳小姐……第一次看见你对晚饭没兴趣啊，”拉兹大口吃肉，咕叽咕叽开导她，“不管怎么说，先把饭吃了，饭是没有罪的。” “我明明知道人类不喜欢吃虫子，可还是强行让他尝试了……他连晚饭都没有吃就睡下了。” “希芙琳小姐这是在心疼神明大人嘛~”拉兹抹了一把脸蛋。 希芙琳不太能理解这种微妙的情绪，她只是看见疲倦的洛宁之后，有了一丢丢的后悔。 “不过，拉兹还是想说一句，希芙琳小姐你的厨艺确实有点问题……如果以后要考虑给神明大人做饭吃的话，拉兹建议你稍微提升一点厨艺。” 拉兹说的很委婉，她知道希芙琳胆子小、心灵也很脆弱。 希芙琳的手里捏着一片小饼干，明明她很饿，但是一点食欲也没有，这和起初她见到人类美食的反应大相庭径。 “‘以后’么……” 也不知道是拉兹的哪句话戳中了希芙琳的泪点，希芙琳漂亮清澈的眼睛乍然闪烁出一片泪花，温热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他是不是在精灵国办完事情就会离开了……” 她将手里的饼干捏得很紧，脆弱的小饼干被她捏得碎成了几块。 拉兹吃着吃着就听见了希芙琳带有哭腔的声音，再回头的时候，希芙琳成串滴落的眼泪吓了拉兹一跳。 “诶诶，怎么哭了……” 拉兹并没有听见希芙琳自言自语的那一句，她手忙脚乱的给希芙琳递纸巾。 “神明大人是睡了又不是死了……还是说，饭菜不好吃？要不然拉兹把什么大人叫醒，他那里应该还有小鱼干的……”拉兹慌慌张张地说道。 希芙琳摇了摇头，擦干眼角的泪晶，轻轻地问拉兹。 “小天使大人，我们已经达到终点了是么？” “嗯嗯？你在说什么话呢，我们是已经达到精灵国了呀，我们可是从克洛塔尔帝国一路出发的呢！” 拉兹骄傲的叉腰，虽然这一路上她没有出过一点力，但这种跨越海洋的远行是值得骄傲的事情。 “是啊……我们已经达到终点了。” 希芙琳侧着脑袋，看向床上熟睡的男人。 是啊，她和他的旅行，在抵达帝王城的时候，其实就已经结束了。 回想和洛宁相识的那一天，在那个荒漠一般的村庄里，为了隐藏自己精灵的身份，希芙琳穿着厚实的披风、戴着一顶宽扁的圆帽，那个时候的洛宁刚从小旅馆的楼梯上下来。 那天风沙很大，从她回头的那一刻起，这位长相帅气、又坏、但偶尔又温柔体贴的少年就闯入了她的世界。 其实突如其来的悲伤都是蓄谋已久。 希芙琳冥冥之间就已经知道，离别这一刻终究会到来的。 她无法陪着洛宁走太远。 可此时此刻，她又是多么的想让他停下脚步。 594 希芙琳的计策 森林里的鸟叫声就如同闹钟一样准时。 希芙琳知道昨天的洛宁很累，所以她一晚上都没有打扰洛宁，没有任性的用身体接触洛宁，也没有发出奇怪的叫声。 两人就这么安安静静的，身体朝向彼此，休息了一整晚。 当然，两人中间还有一只会说梦话的小天使夹在其中。 希芙琳从浅睡中清醒，蹑手蹑脚的下床，然后打开紧闭了一晚上的窗户透气。 在还没来得及吸入第一口新鲜空气，悬停在门口的几道身影吓得希芙琳把吸进来的气又吐出去了。 “噗啊、” 那几人背朝着太阳光，身影黑黑的只看得见轮廓。 希芙琳往后退了半步，才眯着眼睛认出了来人。 “希维尔姐姐、希娜姐姐……”希芙琳抖了抖鳞翅，粉末掉了一地。 她走过去给姐姐们开门。 不大点儿的木门前，挤着好几只精灵，希芙琳小声地问道。 “你们怎么来了……” “我们来看雄性啊！” “毕竟雄性人形生物在精灵族可是稀缺动物呢……” 希维尔往里面挤了挤，目光锁定在希芙琳那张圆圆的木床上。 “嗯？睡着了吗？” “雄性还在睡懒觉？自然界中，不勤劳的雄性可是没有繁殖权利的！” “嘘、嘘……” 姐姐们的声音有些大了，希芙琳竖起一根手指头放在唇前，提醒她们：“你们小声一点……” “希芙琳妹妹，你昨晚不会和雄性一起睡觉的吧……”精灵姐姐们不由得压低了声音，但是她们又很快发现了这件奇特的事情。 希芙琳的房间只有一张床，也就是说…… “你们、你们……” “没有啦，只是各自休息而已……”希芙琳的精灵耳朵有些发红。 “真的？”希维尔不肯相信。 “欸~可以先让我们进去嘛，希芙琳，我们想去和里面的雄性打个招呼！”另一只精灵少女迫切的说道。 希芙琳知道自己的姐姐们想要做什么。 但她不想让她们打扰洛宁。 也不太想让她们触碰洛宁…… 她自己都没舍得碰呢。 “……他还在睡觉，你们晚点再来吧。” “那就叫醒啊希芙琳，你这样惯着雄性是会惯坏的！！” 全场恋爱经验都为0的精灵少女们在帮希芙琳出主意。 希芙琳只是摇了摇头。 她的姐姐们顿然就不乐意了，这是难得的机会，那位雄性身体能给她们带来前所未有的快乐，这种快乐还莫名的成瘾。 “就一下下嘛，希芙琳~~” 毕竟是妹妹带回来的人，强行突破的话也不太好。 “不行！” 希芙琳张开双臂挡在门前，任由姐姐们柔软的胸脯砸在脸上，却勇敢的没有后退半步。 “希芙琳。”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的男性低沉的声音让希芙琳的耳朵动了动。 她回头，刚好看见洛宁在下床。 “吵醒你了……？” “没，我已经睡好了。” 洛宁把利维坦之歌收了起来，穿上鞋走到希芙琳的身边。 “走吧，我们去看看塞西莉亚醒没有醒。” 洛宁的声音不温不火，堵在希芙琳门口的精灵少女们也没太听清，她们的注意力全在洛宁的身子上。 “……不要着急洛宁队员，先把早饭吃了！” 希芙琳‘砰’的一声关掉了门，把洛宁拉过来摁在椅子上坐着。 洛宁抬头看着她。 希芙琳忿忿道，着急的语气颇有一种教训的意味：“你昨晚就没有吃饭了！再不吃早饭的话，可是会晕倒的！！” 洛宁挠了挠脑袋，他也确实是有些饿了。 “行吧。”洛宁妥协了。 “你坐在这里等我十分钟，十分钟就好！” 希芙琳摁住洛宁的肩膀，在走之前，她甚至还把房间里唯一的窗户关掉了。 身周的光线突然黑了下来，只剩下树屋墙上破开的几个小洞照入了两束晨光。 希芙琳打开房门，回头看了一眼洛宁，确定她的洛宁队员在好好的坐在椅子上等她之后，希芙琳抓住围观的姐姐们的胳膊。 “希维尔姐姐、希娜姐姐，陪我去一个地方。” “嗯~？去哪里？” 比起满足自己的私欲去玩那位雄性，对于亲情最大的精灵族来说，她们会更愿意陪自己的妹妹。 希芙琳带着精灵姐姐们离开了。洛宁懒懒地坐在椅子上，双手搭在桌沿，打了个哈欠。 希芙琳没有让他等太久。 洛宁刚把睡成猪的拉兹塞进放满食物的空之境里，希芙琳就折返回来了。 在进门的时候，精灵鳞翅下掉落的粉末随着房间里的阳光一起漂浮沉淀。 洛宁看见了希芙琳手里捧着的树叶和一个小木杯。 树叶很大，里面放满了新鲜采摘的浆果，木杯里则是干净的晨露。 希芙琳在这片大地上生存了上百年，身为一位吃货，她对哪里的浆果好吃、哪里的水源干净可是了如指掌的。 “……这是？” “早饭！” 希芙琳把新鲜的食物放在洛宁的面前。 看着她头发上夹着的几片树叶和杂草，洛宁浅浅的笑了一下。 “我有食物……” “你的干粮哪里有我刚采的新鲜哪……这可是精灵国的特产哦，你尝尝？” 希芙琳热情的给洛宁介绍这些浆果的名字，她说完之后，又问了一句：“这些都是水果…你的身体能接受吧？” 回想昨晚让洛宁吃吐的场面，希芙琳还有些自责。 洛宁二话没说，拿起一颗红色的浆果咬了一口。 这种爆浆的口感完全区别于昆虫的恶心感。 浆果甘甜清爽，甚至比帝王城里售卖的水果还要新鲜。 希芙琳眼睛一亮：“怎么样怎么样！” “还不错，”洛宁点点头，又补充道，“好吃。” “那当然啦，这可是最好吃的品种呢！” 希芙琳挺胸叉腰，阳光落在她饱满圆润的胸脯上。 不得不说，希芙琳骄傲的小表情有时候和拉兹真的很像。 她两都很幼稚，没头没脑的，最擅长的事情就是干饭，遇到危险都会同一时间躲在洛宁身后。 但像归像，拉兹和希芙琳给洛宁带来的感觉又截然不同。 “嗯~？”希芙琳察觉到洛宁吃着吃着突然停了下来，她好奇地弓身去看。 在桌子上，其中一颗浆果里住着一只白色的小米虫。 洛宁就是在盯着这只小米虫看，没有再下手。 希芙琳解释道：“可能是刚刚采摘的时候没注意吧，我已经尽量把蛀虫的浆果挑出来了……” 她说着，捡起那颗浆果就塞进了嘴里。 既然洛宁不吃，她就吃掉好了。浪费大自然的馈赠是不好的行为。 “啊呜~”希芙琳咯咯吃着，感慨道，“今天的浆果挺甜呢！” 洛宁无声地看着她。 他果然还是没办法理解这种吃掉昆虫的行为。 文化差异，文化差异…… 洛宁这么安慰着自己。 好歹是自己亲生的种族，嫌弃是不会嫌弃的。 洛宁撑着下巴，注视着希芙琳幸福的吃相。 明明这家伙是特意为自己去森林里采的浆果来着，结果自己却先忍不住吃起来了。 “唔，你不吃了嘛，洛宁队员，这个吼吼吃啊！！” 希芙琳的腮帮子里塞满了食物，看上去就像一只加大号的绿毛仓鼠。 这让洛宁不由得想到刚认识的那个希芙琳。 她真是一点儿都没变。 “希芙琳，我去神树下问过消息了……” 小木屋的门口突然出现一道人影，遮住了屋内的光亮。 “女皇陛下暂时还没有醒来……” 精灵少女站在门口，她脸上的表情不怎么好。 希芙琳放下了手中的浆果，连嘴里的食物也没有再继续咀嚼，而是把脑袋抬起来，用询问的视线看向洛宁。 这家伙向来脆弱且敏感，一听说自己的母亲还没有苏醒，眼眶顿然就红了起来。 洛宁也是皱起了眉头。 “能用的办法奶奶们都用过了……” 门口的精灵少女说着说着就带上了浓浓的鼻音，她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 “怎么办希芙琳，女皇陛下会不会再也醒不过来了，我好害怕……” “呜……” 还没等她说完，希芙琳便哽咽了一声，她有些艰难的将嘴里还没来得及嚼碎的食物统统咽下。 也不知道是感受到了同伴共享出来的情绪，还是说因为希芙琳自身的情绪在波动，她那双清澈的莹绿色眼睛盯着洛宁，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流。 洛宁原以为自己早就对这种楚楚可怜的眼神免疫了。但再次看见希芙琳朝着自己掉眼泪的时候，洛宁心里还是泛起了波澜。 “带我去见她。”洛宁注视着希芙琳的泪眼说。 “妈妈现在肯定是在神树里面，奶奶们在轮流照顾她……” “……你想见我们的女皇？” 门口的精灵少女清楚的听见了洛宁所说的那句话。 洛宁回头去看她，轻轻地“嗯”了一声。 这位精灵少女正是洛宁昨天上岛见到的第一位精灵，她的头发是蓝色的，名叫希维尔。 希维尔有些惋惜的摇了摇头：“虽然很感谢你将我们的女皇送回来……但你是外乡人，没办法靠近神树。你连奶奶都见不到，更别说…想见到沉睡的女皇陛下了。” “我想问年长精灵一些事情。”洛宁坦然道。 “很难……”精灵少女摇了摇头。 洛宁又把目光放在希芙琳的身上。 事到如今，也只能让熟悉精灵族家规的希芙琳来想办法了。 希芙琳站了起来，她下定决心般，朝着洛宁郑重其事道：“那就……发动海啸吧，洛宁队员。” 她话音一出，洛宁和希维尔双双愣住。 595 生命之树 大章 “发动海啸……是什么意思？” 希维尔诧异地看着说出这句话的希芙琳。 希芙琳认真道：“就是字面意思。” “洛宁队员身份特殊……我不想让奶奶们看不起他，而唯一能说服奶奶的，只能以实力来证明了。” “那也不至于用海啸……” 希维尔说到这里的时候停顿了一下，忽然觉得自己好像被希芙琳带偏了。 人类的身体素质有局限性，他们所掌握的魔法和龙族、魔族比起来并不算太强，就算有魔法道具的加持，想要制造海啸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而面前这位昨天还任她们‘蹂.躏’的人类少年，显然不像是人类帝国里穿着夸张的那种大魔法师。 希维尔的目光停留在洛宁身上太久了，希芙琳走了两步，将洛宁挡在身后，看着自己的姐姐说道。 “希维尔，相信我……我们偷偷带洛宁去神树附近见奶奶吧。” 希芙琳的目光真诚，希维尔从没有见过自己这个胆小的妹妹能有这么坚定的时候。 就跟她离开精灵国的时候一样，她真诚的目光打动了所有精灵。 但是在大家都不看好希芙琳的情况下，希芙琳不也将女皇陛下带回来了吗。 希维尔的内心挣扎了一瞬，她最终还是选择了相信妹妹。 “走吧希芙琳……神树的巡逻队现在在东边，我们从西边偷偷溜过去。”希维尔点头答应了。 希芙琳眼睛一亮，抓住姐姐的手蹦跳了一下。 “谢谢你，希维尔姐姐！” “我始终会选择相信你的，希芙琳。” 希维尔摸了摸希芙琳的脑袋，又侧头问她：“你打算怎么将他偷偷带过去？” 人类只能靠双脚走路，这很麻烦。 而希维尔和希芙琳两只力气不够大的精灵，也做不到将洛宁带着飞起来。 希维尔想了想，意念一动，掌心里浮现出一轮绿色的魔法光圈。 “用风魔法将他的飞起来吧……” “不可以！”希芙琳伸开手臂，阻止了希维尔。 “为什么？”希维尔感到纳闷。 “他、他就是那个……” 希芙琳不擅长撒谎，眼神偏离，支支吾吾说道：“他对魔法过敏。” “哈啊？”希维尔不解。 “用金粉吧。”沉默已久的洛宁突然开口了。 他从桌子上站了起来，看着面前的两位精灵姐姐说： “用精灵族的金粉，把我的身体体重减轻之后，你们随随便便都能带着我飞行了吧？” “这样也行，”希维尔颔首道，“不过金粉有时效性，持续的时间不长，我们要抓紧时间了。” 金粉这种东西，对精灵族来说随处可见。 她们会将多余的粉末收集起来，选择一个透气性很差的地方，堆积在一起。 昨天的希芙琳就是在某一处的树洞里给洛宁掏出了一大堆金粉，才将洛宁带到了树屋里来。 希维尔说完就匆匆离开了。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棵树的后方就有一个金粉的储存点，于是她去取了足够多的粉末回来。 趁着她离开的空荡，洛宁收拾好东西，对着门口的希芙琳说： “海啸还是算了吧，没必要制造恐慌，希芙琳。” 洛宁知道精灵族都普遍胆小。 希芙琳这样胆怯的性格并不是属于她自己的，而是整个精灵族都是如此。 假如洛宁真的在这里创造海啸类型的水魔法，到时候吓哭一堆精灵姐姐就不好了。 洛宁有他自己的考量。 “那你打算怎么证实你自己……奶奶们对外人的警惕性可是很强的。” 希芙琳有想过直接告诉奶奶们洛宁的身份，可是‘创世神’这种事情，又怎么会被轻易接受相信呢。 洛宁必须要有一定的证据，才能让奶奶们信任他。 “相信我吧，我有计划。” 洛宁已经走到了希芙琳的跟前，他低头看着希芙琳那双在阳光下娇嫩发光的精灵耳朵。 随后抬手，在那一只耳朵上轻轻地捏了一下。 “咿呀！！” 希芙琳捂住耳朵，脸刷的一下就红润了。 “你干嘛啦，洛宁队员！” “只是想试试手感而已。”洛宁耸了耸肩膀。 不一会儿的时间，希维尔已经带着金粉回来了。 她将金粉往洛宁身上一泼，洛宁的身体顿然间轻了不少。 希维尔对粉末的熟悉程度要比希芙琳强。 她清楚的知道多少粉末能减轻多少重量。 洛宁的体重只是减轻了大半而已，这种减轻程度不会让他像气球那样飘起来，倒是剩下的重量可以让希芙琳带着他翱翔在林间。 为了方便希芙琳不发出奇怪的叫声，洛宁特意戴上了一双手套。 这样就可以避免和精灵姐姐们直接产生肢体接触了。 他左手被希芙琳牵上，右手被希维尔拉着，身体一轻，伴随她们一起从树屋里飘了出去。 前往神树的路上，路途算不上遥远。 但是为了躲避巡逻精灵的视线，希维尔和希芙琳带着洛宁绕了很多个弯子。 洛宁被她们抓着频频变换方向。 这是洛宁有史以来第一次被迫以这样的方式飞行，他感觉头晕目眩的。 但还好，由于体重减轻了一大半，两只精灵抓着他的手臂移动的时候，并不会让洛宁觉得胳膊疼。 她们花了半个多小时的时间才靠近了精灵国的神树。 洛宁发现，之前在黑魔龙劳拉的背上往下俯视的时候，感觉精灵国并不大，但是真的身历其境来到这座岛屿上之后才发现，整个精灵国比在空中看到的大多了。 这片广袤的土地孕育了很多种生命，这里的森林和人类森林的占地面积差不多，精灵国有它自己完美的生态系统。 三人来到巨大的神树下。 粗实的树干夸张得几乎要填满视野，望不到尽头的树枝突破了天际。 就在希芙琳思忖着要带洛宁去往神树的哪一处的时候，三人的面前突然掀起了一阵飓风。 飓风吹来了一大片金粉和树叶，吹得洛宁的头发纷乱。 他定睛一看，看到了出现在他们面前的三位女人。 准确的说，是三位精灵。 这三位精灵穿着和普通精灵姐姐们打扮不一样的衣着，她们身穿绿色的衣袍，衣袍是用树叶缝合而成的，这种浑然天成的服饰在她们身上非但没有违和感，反而称得她们修长的身躯更加完美了。 “奶奶……” 希芙琳的耳朵耷拉下来，胆怯的往后靠了靠。 很不幸的是，她们还是被发现了。 带着族外的人闯入神树禁地，希芙琳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受到惩罚。 “希芙琳，我教过你吧……对人对事，一定要留点心眼。”那位站在希芙琳面前的女人摇了摇头，长叹一口气。 女人悬空而立，身后的鳞翅甚至都不需要震动，就能维持身体的平衡和高度。 “奶奶…我已经学会这种道理了……”希芙琳低着头说道。 “我已经成长很多了……” “孩子，你做得足够好了……可是，”女人将目光放在洛宁的身上扫视了一眼，“就算对方对精灵族有恩，但也不能在没有受到邀请的情况下靠近神树。” “更何况，现在女皇陛下正处于昏迷状态，如果神树出现个三长两短……将没有人会守护我们。” “神树是孕育我们的神树，也是孕育整个精灵国的神树，没有它，我们连繁殖都做不到……神树但凡出一丁点问题，我们将会受到灭族的灾难啊！” 三位精灵长者一人一句，她们越往下说，希芙琳和希维尔的脑袋就低得越低。 “别的我们就不多说了，凡事一定要想想后果，就算是能够值得信任，但也不能毫无保留的相信任何一个外族人。” 女人的声音很轻，抓着洛宁右手的希维尔突然在她的话语下动摇了。 “奶奶，我知道错了……” 希维尔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她向来就不是一个调皮的孩子。她和淘气的希芙琳不同，从不会犯错，就算犯了错也会在意识到错误的时候真诚认错。 希维尔手臂一松，小声抽噎着，震动鳞翅乖乖站到三位长辈的身旁去。 “欸？希维尔姐姐，不要松开手啊……” 没有了那边的支撑，希芙琳这边的重量突然加重。 她孱弱的手臂根本拉不住洛宁剩下的体重，鳞翅再怎么努力也无法保持两人的平衡。 他们现在可是在一百多米的半空中，距离神树的枝干还有很长的距离，周围也根本没有落脚点。 “唔、好沉！”希芙琳对付不了这样的重量，她已经用双手抓住洛宁了，可是洛宁的重量却在逐渐加重。 希芙琳恍惚间反应过来，洒在洛宁身上的金粉差不多都开始失效了！ 两人的身体一节一节往下掉落。 希芙琳的翅膀转得犹如小蜜蜂那样，拼尽全力也无法保持高度。 她不会撒手的。 希芙琳咬住了牙关。 希维尔和她身旁的长辈也都发现了这一点，几道不同程度的风魔法朝着希芙琳两人四面八方涌去。 足足四道风魔法，再怎么说也能够将他们的身体保持高度和平衡了。 然而，让所有人都感到意外的是。 风魔法在接触到那位雄性的瞬间就解除了。 如同接触到某种屏障一般，在那瞬间，所有魔法化作乌有。 不仅如此，风魔法吹过去掀起的自然风力还将洛宁身上的残存的金色粉末吹掉了大半。 彻底失去悬浮能力的洛宁带着希芙琳一同坠落了下去。 众人来不及震惊为什么魔法会消失，纷纷震动鳞翼往下追赶。 然而精灵的俯冲能力比起天使族来弱了太多，她们是栖息在森林里的种族，根本不擅长高空飞行，即便收回鳞翅向下俯冲，掉落的速度也追不上希芙琳两人。 只是眨眼的功夫，希芙琳便和洛宁一同掉落了二十多米。 坠落的风声很吵，洛宁试图挣脱开希芙琳的双手，他想让希芙琳至少不要和他一起掉下去。 但是希芙琳就如同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狠狠地抓住洛宁，任凭洛宁怎么推她都不撒手。 她甚至都害怕的闭上眼睛了。 明明很害怕，但她不会撒手。 明明她能够靠自己的力量单独飞起来，但她却下意识的、胆怯的缩到了洛宁的怀里。 这是她这几个月以来，唯一学会的技能，好像只需要往他的怀里一靠，她就不用再害怕了。 洛宁轻轻地搂住她，手掌温柔的兜在她的后脑勺上。 在即将接触到地面的时候，洛宁抬起了目光。 他望着上空，视线牢牢地锁定在这棵参天的神树上。 这棵，他亲手创造的生命之树上。 “卡巴拉！！” 他忽然加大了声音，高呼了神树的大名。 下一秒，神树竟然动了。 硕大的树根从地底探出，无数的细枝如同蛛网一样交错在一起，嫩芽绽放破出，眨眼睛变成了一片片巨大的树叶。 树叶像是摇篮，每一片叶子都长成了足以睡下一位成年人的温床。 而洛宁和希芙琳，则是稳稳的落在了柔软的树叶上。 神树的枝叶将他们稳稳接住，之后不断生长着，将他们托起来，带到天上去。 随后赶到的三位年长的精灵直接僵在了原地。 她们错愕的看着这一切，大脑根本来不及消化刚才所看到的景象。 她们的生命树，除了正常的生长以外，从来不会回应任何一位生命。 就连精灵族的女皇，也只有在祈祷生命之水的时候，它才会慢慢的流出一部分。 而就在刚刚，它却如此强烈的回应了那个男人。 “神树……显灵了？” 精灵不会觉得她们的生命之树会因为怜悯这位人类男性的生命才会出手相助。 生命树向来都是公平的，它不会可怜谁，就像一切生命都会生老病死那样，这都是生命的公平。 而能打破这种公平的…… 精灵的长者将视线锁定在洛宁的身上，她们只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洛宁队员……” 躺在洛宁怀中的希芙琳终于在害怕中睁开了眼睛。 她观察了一眼四周，发现洛宁居然在带着她上升高度。 希芙琳弱声道：“洛宁队员，我们已经死了吗……” “你在说什么鬼话。”洛宁在她的脑门上弹了一下。 “唔，好痛，”希芙琳捂住脑袋，“这么疼看来是没死……” 希芙琳从洛宁的怀中爬起来，她惊恐的发现，自己竟然坐在翠色的叶子上。 不仅如此，这叶子居然还在上升高度！ 再往下看，希芙琳看见了从神树里生长出来的枝干，而他们正坐在枝干的叶子上升空。 “啊啊啊啊！！！” 希芙琳又开始害怕了，她从没见过这种怪相，整个人蹦起来抱在洛宁的身上。 “洛宁队员！！我们要被神树吃掉惹！！！！” —————— （来点月票球球惹！>< PS：生命树·卡拉巴这个名字虽然和我上一本魔幻书生命树的名字相同，但其实两者之间并没有联系。 毕竟这个名字，真的是作者从圣经上扒来的2333） 596 反客为主 “可以了，到这里就差不多了。” 洛宁一只手撑在身侧，他轻轻地拍了拍屁股下厚实的树叶。 树叶就好像听懂了他说的话那般，突然停止了生长，停顿在了原地。 洛宁松了一口气。 他承认他有赌的成分。 但目前来看，他的猜想是没错的。 生命树·卡巴拉既然也是他创造的生命，那它也应该和神器一样，拥有自我意识。 树体的局限性会将它固定在这里成千上万年，生命树的意识或许会很薄弱，时不时会陷入漫长的沉睡。 但只要洛宁呼唤它，它便会醒来。 就和洛宁当初取下利维坦之歌的时候差不多。 “快起来……” 洛宁被希芙琳压得喘不过气。 主要是这家伙的胸太大、太硌人了，它们软软的顶在洛宁胸口的时候，会让洛宁有一种要命的窒息感。 “唔，不要……” 希芙琳突然耍起了无赖，双手抱住洛宁的脖子就是不撒开。 比起身体绵绵不断的刺激，她好像更喜欢这种抱着他温存。 “太高了，我怕高……”她弱弱的嘀咕道。 不得不说，这只精灵是真的不会撒谎。 作为一只会飞的精灵，说自己恐高也太离谱了。 但洛宁还是由得她了。 他抱着希芙琳，看向赶来的三位精灵长辈。 双方互相都看着彼此，无声地对视了许久。 希芙琳似乎察觉到了气氛的古怪，她主动从洛宁的怀中退出来，端端正正地跪坐在脚底神树的叶子上，等着奶奶们发话。 “希芙琳，不能擅自触碰神树的树叶……” 精灵的长辈有些为难的说道。 “好、好的，奶奶。” 希芙琳立马站了起来，飞飞翅膀准备离开。 然而却被洛宁一手抓住了脚踝，将她拉回了自己的身旁。 “没事，随便坐。”洛宁招了招手，慷慨的说道，“你们也坐。” 他说完，神树的枝干又生长了几片同样大小的巨型树叶，那些树叶犹如椅子一样摊开在三位精灵的脚下。 三位精灵面面相觑，脸上的表情尤其的复杂。 她们最后也没有选择坐下去，而是保持着绝对尊敬的距离。 一时间，竟然不知道生命之树到底是属于哪边的。 怎么突然有了一种被反客为主的错觉。 洛宁发现和生命树沟通起来还蛮简单的。 在他唤醒卡巴拉的一瞬间，他就和卡巴拉建立起了微妙的联系。 这种联系和他与利维坦之歌的差不多，只需要一个意念就能和它们沟通。 当然，以洛宁对利维坦之歌的默契程度，他和利维坦之歌沟通起来会更顺畅一些，和卡巴拉的话，只能是一些简单的指令。 又一片叶子延伸到洛宁的身后来，洛宁顺势背靠在叶片上，双腿互相盘着，他找到了一个舒适的坐姿。 一边撸着手里的精灵小妹，洛宁将注意力放在了那三位精灵长辈的身上。 他确实有事情要问她们。 “塞西莉……” “您是神明吧。” 双方几乎同一时间开口。 洛宁顿了顿，看了一眼周围没什么人，答非所问道： “这件事情等会儿再说，麻烦你们先回答我的问题。” 他话音刚落，三位精灵长辈就降下了身段和他平视，随后温和的点了点头。 “您问。” “塞西莉亚，是不是已经成神了？” “这个……” 似乎是问到了精灵族至关重要的秘密，三人互相看着彼此，在无形中交流着眼神。 可是，这是连生命树都选择服从的人……她们精灵族根本没有理由对他产生戒备和猜疑。 “是。” “但又不全是。” “随我过来吧……” 站在中央的精灵话语权似乎要高过身边的两人，她悄然转了个身，身后比希芙琳更宽扁的鳞翼轻轻抖了抖，身形在不断升高。 卡巴拉的树叶托举着洛宁，带着他跟随在那位年长精灵的身后。 “洛宁队员，我、我也要去嘛……” 希芙琳知道这是‘大人’之间重要的话题，她一位最底层的年轻精灵，参合不了这种事情。 希芙琳胆怯的缩在洛宁身旁，一双眼睛好奇的看着上空。 神树顶上……她长这么大，整个精灵国都遍布了她的脚印，唯独云层之上的神树，希芙琳从没有去过。 “当然要去了。”洛宁抬手捏了捏她白白嫩嫩的耳朵，“你把我骗到这座岛上来，不认真做向导，你想跑哪儿去？” “哼哼…想不到洛宁队员还有胆小的时候嘛……”希芙琳往他怀里缩了缩，瞅了一眼在前端飞行的奶奶们，又悄悄说道： “老实说，你是不是也害怕奶奶？” 洛宁怔了一下，不懂这家伙在想什么。 “放心吧，奶奶虽然很严格，但也就是在讲大道理的时候比较严厉，她们其实很温柔的……” “当然，你可不能泡奶奶啊……再怎么是雄性，对奶奶做轻浮的事情也是不好的……” “……你的猪脑子里都在想什么。”洛宁无语道。 “本来就是嘛。你昨天被姐姐们推倒的时候，脸都笑灿了嘛！” “……我哪儿有笑。” “明明有笑啊，嘴上说着抗拒……哼哼，我都看到了！” “……”洛宁出奇的没有反驳。 希芙琳撅了撅嘴，没由来的气愤。就好像洛宁越是默认了，她就越是不开心那样。 这种感觉有些别扭。 明明是她把他叫到这里来，还给他介绍自己的姐姐，但是现在反而怪起他来了。 希芙琳有些紧张的捏着自己的衣袖，忽然开口道： “……实话实说，来精灵国也这么久了，你觉得自己喜欢什么样的精灵啊，洛宁队员？” “当然，我说的是精灵族的外貌……虽然大家长得十分相似，但每一位精灵都有自己的特征……” “你这样的。” “……什么？？” 希芙琳还在支支吾吾的想要确认一点什么。她说的话已经够直白了，没想到洛宁的回答更是直白，直接让希芙琳傻愣在了原地。 “我说，我更喜欢你这样胸大无脑还能解闷的精灵。” 希芙琳脸蛋一红，一时间都不知道自己是应该生气还是害羞： “……你说谁胸大无脑呢！洛宁队员，你给我说清楚！！” 捏在希芙琳手里的小拳拳一拳一拳敲在洛宁的身上，娇嫩尖长的精灵耳被阳光烤得滚热。 就她那点纤弱的臂力，洛宁就当是给自己按摩了。 “到了。” 神树带着他们突破云霄，在云层之上，这里的太阳格外刺眼。 海风莎莎吹过，翠绿的树叶在金阳的照射下，犹如一只只悦动的小精灵。 浮现在眼前的苍茫云海像是一望无际的陆地，生命树壮阔繁茂的枝叶是这片纯白之地上唯一的色彩。 “唔……有点冷。” 云雾上方不仅是空气相对稀薄，这里的气温也要比地面低上好几度。 希芙琳缩在洛宁的身后，她抓起洛宁身上厚实的披肩盖在自己的脑袋上，试图模仿那只小天使躲在洛宁身后的举动。 洛宁干脆把披风脱下来盖在她头上。 “你穿吧。” “欸，你不冷嘛…洛宁队员……” 洛宁摇了摇头：“我还好。” 希芙琳穿上了洛宁的披风，他的衣服上似乎还残存着他的气息，裹在希芙琳身体上的时候，这种气息如同直接接触洛宁那样，刺激着希芙琳滚热的身体。 不知道是不是希芙琳的错觉，她忽然感觉最近几天的洛宁队员……好像变得温柔了许多。 他变得好像更会照顾她了。 虽然他至始至终都很照顾自己就是了。 生命树交错的树枝密密麻麻，每一根枝干都比成年人的身体还要粗壮。 在这些粗壮的树枝之间，几座结实的木屋搭建在枝干的交叉处。 绕过幽径茂密的树叶，三位精灵长辈带着希芙琳二人，停留在了其中一间树屋外。 树屋从外观上看去和森林中的精灵木屋没什么区别，只是稍大一些。 站在中央的精灵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希芙琳，她的目光最终停留在希芙琳身上多出来的那件男士披风上。 女人什么也没多说，只是来到门口，推开了圆形的木门。 “请进。” 卡巴拉的树叶将洛宁送到了门外，在确认洛宁已经踏进屋内之后，它才像来时那样缩了回去。 屋内很暗，成阴的绿叶隔绝了大部分光线。 这里没有人类皇室那样富丽堂皇的装修，在这实木打造的屋子里，最显眼的就是中央的那一张圆桌。 洛宁倒也不客气，主动拉开椅子落座。 三位精灵长辈也是在他坐下之后，才陆陆续续坐下。 希芙琳没有选择坐在洛宁身边，只是畏畏缩缩的待在洛宁的身后。 这种‘大人’的会议，小孩子还是乖乖靠边站好了。 “希芙琳。” 叫住希芙琳名字的是坐在中央的奶奶，她的目光始终落在希芙琳身上的那件衣服上。 她似乎很在意，眼前这位男人对希芙琳的态度…… 或者是，他们之间的关系？ “奶奶……” “先向我们介绍一下吧，这位……远方的来客？” 奶奶的声音很温柔，但是她严厉的视线还是让希芙琳有些胆怯。 希芙琳弱弱地看了洛宁一眼，洛宁点了点头，示意她随便说。 “他是我在人类帝国捡到的雄、呸…认识的男性。他是小队的队员，我是他的队长。他去帝国的目的是找到魔族诅咒的真相，而我是为了找妈妈……” 希芙琳将和洛宁认识的经过大概复述了一遍，脸上不经意间洋溢出浅浅的笑意。 说到最后，希芙琳又确认了一遍洛宁的眼神，然后深吸了一口气，小声道： “他是……创世神。” 597 神秘的神明 如果是在见识到生命树·卡巴拉显灵之前，被希芙琳告知眼前的男性是创世神的话，大概没有人会相信。 毕竟这妮子平时调皮捣蛋，胆子小，但理想却不小。包括当初扬言要去人类领地找精灵女皇的时候，都没有几人愿意相信她。 但是现在，各位精灵长辈们已经要考虑重新看待希芙琳了。 “创世神……”女人喃喃了一句，随后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奶奶愿意相信我么……”希芙琳觉得洛宁的身份暴出来之后，应该不容易被接受才对。 奶奶平静的表现让希芙琳猜想对方压根没相信。 “能让神树显灵的……也就只有创造这个世界的神明了。” 精灵的眼神有些炽热，她们的眼瞳不像是年轻精灵少女那般清澈透亮，虽然有些浑浊，但是在这幽暗的房间里，却也散发着清晰的荧光。 “就由我们来好好回答您的问题吧，创世神大人……” 她们的目光看向洛宁的时候带了几分敬畏，正视着洛宁的眼睛，认真道： “千百年前，当我们对女皇陛下的爱戴逐渐变成了一种信仰之后，那种金色的信仰光芒就开始在女皇陛下的身周日积月累。” “有精灵说，那是神力。也有的说，那是神明在眷顾我们……但不可否认的是，我们精灵族，确实在获得一种前所未有的力量。” “那种力量与神有关，如同茧一样将女皇陛下包裹起来……直到女皇陛下已经全身包裹了金光，我们才反应过来……” “陛下，将要化神了。” “她会化作伟大的神明，就像是庇护天使族的光之神那样，在信仰中诞生，成为守护精灵族的、唯一的神明……” “我们不知道神明诞生的条件，只知道在女皇陛下化神的期间里不断地祈祷，不断的向她传递力量。” “……她距离成神，只有一步之遥。” “一步之遥？” 洛宁诧异的打断了精灵女人的对话，他皱着眉头问。 “一步之遥…也就是说……” “嗯……化神失败了。” 洛宁的心里咯噔了一下。 化神失败？ 他还是头一次听说这种事情。 “女皇陛下始终缺少了一样东西，我们事到如今也不知道她缺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她拥有了神力，拥有了信仰，可就是缺少了某种条件。” “女皇陛下在化神失败后的一段时间里，身体异常虚弱，我们为了寻找答案四处奔波，去了龙岛、魔族领地、甚至有一部分踏入了人类的大陆上。” “我们找到了一位自称是神明的神秘女人，她帮助虚弱的女皇陛下恢复了精神，并且教给陛下、乃至整个精灵族新的魔法……” “等等，”洛宁目光一顿，开口道，“你说的魔法该不会就是……” “是操控生命的神奇魔法。” “傀儡魔法……”洛宁喃喃道： “魔族黑雨的源头。” 现在所有的信息都指向了对方口中的‘神秘女人’身上。 是她传播了傀儡魔法，也是她诱导了光之神。 洛宁从没有感到自己能有如此接近真相的一天。 喉结不经意间滚了滚，他有些激动的追问道：“那个人、不，那个神长什么样？” “银发。”坐在洛宁斜对面的精灵长辈回忆道，“我们只看到了银色的头发，像是月亮的颜色……” “她穿着白色的长袍，身体全裹在法袍里，我们能看到的也只有头发的颜色。” 洛宁对视着她们的眼睛，手指微微收缩，有一种奇特的感觉在心底泛滥。 “为什么你们能肯定她就是神明？” “我们其实没有办法肯定，但是她的身上有着和女皇陛下化神时候一样的光芒。” “不可否定的是，她帮助陛下恢复了状态，我们只需要知道这一点就足够了。” 另一位精灵细声说道：“她还教给了我们特别的傀儡魔法，这大大的改善了精灵的原始生活。” 洛宁认真听着，沉思了片刻。 从同一位神手里出来傀儡魔法，在精灵族的身上就是改善生活，而落在魔族的身上，却成了噩梦。 “你们不觉得那样的魔法像是一种邪恶的诅咒吗？”洛宁问道。 “诅咒？”精灵们互相看了一眼。 “我们是觉得有一些邪恶，刚开始接触的时候，内心是比较抵触的……可至于说是‘诅咒’，我们从没有这样想过……” “我们不会用这种魔法滥杀生命，只是操控些缺乏智慧的生物，让带来灾害的鲸鱼远离精灵岛、驱赶容易搁浅的海豚离开浅海。” “曾经靠近神树的动物，我们会选择无不留情的射杀，但是在傀儡魔法下，我们能控制它们的思维，让它们远离这附近。” “这对精灵族来说，是一种便捷的魔法，被操控的生命也能回归正常的生活，所以我们并不觉得这是一种诅咒……” 精灵长辈们一人一句的说完。 洛宁看着桌子，陷入了漫长的沉默。 她们说的不无道理，精灵族在岛上的生存方式确实得到了改善。 但洛宁并不觉得，那位教给她们傀儡魔法的神明会是一个好神。 说到底，这种魔法存在的本质就是一种邪恶。 操控生命的身体和思维，不管怎么想都很黑暗啊。 但是换成精灵族的角度去看的话，又觉得很合理…… “后来呢，后来怎样了？”洛宁还有想要知道的东西。 坐在他对面的精灵垂下了目光，温声道：“后来……” “在女皇陛下化神失败虚弱的那段日子，我们不是兵分多路去寻找解决办法吗……有一支前往人类帝国的精灵队伍，在离开精灵国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女皇陛下在恢复好身体之后，为了寻回自己的女儿们，她暂时离开了这里。” “这一去，就是八百年。” “八百年啊……”洛宁附声道。 “也就是说，那位银发神明出现的时候，也是在八百年前？” “她确实出现在八百年前，而女皇陛下是在一千年前化神失败的。” “好，我大致明白了。”洛宁点了点头。 果然又是这个时间点。 在洛宁停笔的那个阶段开始，整个世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不管那个银毛的神明是不是在洛宁停笔的时刻诞生的，但她在这之后做尽了坏事。 精灵的魔法、魔族的黑雨、光之神的计谋、新帝国的诞生…… 在八百年前这个时间点所发生的变故，全都和这个银发神明牵扯上了关系。 “你们有没有办法找到那个神？” 如果精灵族能有那只银毛的更多信息，那洛宁也无需等待塞西莉亚醒来了。他可以抢先一步找到那个坏逼。 洛宁相信，解决掉这个幕后黑手之后，塞西莉亚也就可以苏醒过来了。 “这…我们没有和那位神明建立起联系，”精灵为难道： “但是女皇陛下说不定能联系上她……陛下当初出海去寻找失踪的族人，就是和那位银发神明一起出去的。” “怎么兜兜转转又绕回来了啊……” 洛宁烦恼地抓了抓头发。 现在的关键是塞西莉亚没有醒来。 想要让塞西莉亚醒来的办法就是找到那位银毛。而找到那位银毛的信息全在塞西莉亚身上。 什么究极套娃。 就在洛宁烦恼不断的时候，他的一只胳膊被希芙琳轻轻抱住。 希芙琳的声音依旧很胆怯，弱弱的说道： “奶奶，那位教给精灵族傀儡魔法的神明是个坏神……” “为什么这么说？”希芙琳的奶奶不解道。 “妈妈的昏迷不醒，就是因为那个坏蛋……那个坏蛋把妈妈做成了神器，要不是洛宁队员，妈妈到现在还被关在那个实现人愿望的黑色石头盒子里……” 为了让精灵族摆正自己的立场，希芙琳将自己知道的信息全盘托出： “按照人类帝国女帝给的消息，妈妈是最近十年才被封印在盒子里的，所以在那之前，妈妈大概一直都在寻找失踪精灵的下落。” 希芙琳轻轻地说完，坐在她对立面的精灵长辈们沉吟了片刻，又把目光放在洛宁的身上。 对她们来说，洛宁作为创世神，他的语言是绝对有份量的。 洛宁点了点头：“不仅如此，魔族数量减少的诅咒也是来自她的身上。” “嘶…”坐在中央的精灵长吸了一口凉气。 魔族衰败的事情早已不是什么秘密了，就算是生活在封闭岛屿上的精灵都对其略知一二。 “那可是上亿的生命啊……”她感叹道。 洛宁接着说道：“如果我没有判断错的话，给魔族降下黑雨的傀儡魔法，和你们精灵族掌握的傀儡魔法，是同一种。” “那个银发神不是什么好神，她没道理会好心传授给精灵族这种魔法，你们要小心被她利用了。” 既然她都能利用人类的生命为代价，在魔族的天空上凝聚灾害。那在精灵族的傀儡魔法中动一些手脚，也是完全有可能的。 洛宁的提醒不由得让精灵们背脊发凉，鳞翅上金色的粉末被吓得刷刷掉落。 “我们明白了…我们不会再依赖这种魔法，从今天开始，傀儡魔法就尘封了吧……” 女人沉重的说完，将命令落在了希芙琳的身上。 “希芙琳，你去通知大家，来神树下集合，我们有重要的事情要告知。” “我明白了，奶奶，我这就去。” 希芙琳从洛宁身后站了出来。 “希维尔就在树下，你把她叫上一起。” “是……” 接到任务的希芙琳匆匆离开。 洛宁都来不及拦住她，这家伙办起事情向来都很积极。 毕竟曾经还是一位小队队长呢。 洛宁目送希芙琳离开之后，就将目光收了回来。 “你们带我去见见塞西莉亚。” 对于这种直呼精灵族女皇大名的行为，换做任何一个种族都不会得到好眼色。 但是精灵的长辈们并没有因此介意，只是纷纷站起来，带着洛宁往木屋深处走去。 “跟我们来吧，陛下就在里屋。” 598 缺少的东西 洛宁在精灵族这里得到了绝对的信赖。 这些不仅是他的创世神身份，更多的还是生命树·卡巴拉的立场，以及希芙琳对洛宁毫无保留的信任态度。 精灵族的长辈卸下了层层戒备，最终带着洛宁来到了树屋的深处、沉睡的精灵女皇身旁。 这里的房间密不透风，昏暗得看不见外面的阳光。 精灵女皇躺在洁白柔软的床单上，在她的身侧，树枝从木梁上延展下来，绽开的翠绿色叶片亲昵地陪伴在她身旁，随着她均匀的呼吸散发着一吸一灭的荧光。 “你们先出去吧。” 洛宁来到屋子里之后，一点儿也不客气。 精灵们还有些犹豫，沉睡状态下的女皇可是没有丝毫防备的，任何一点伤害对她来说都是足以致命的东西。 洛宁倒是给了她们商讨的时间。 可是神树不给。 卡巴拉的树枝从木屋的墙面上冒出来，像一道屏障似得，快速将房门隔绝开来。 精灵愣愣地看着面前形成的天然木门，嘴巴张了张，无话可说。 这是神树的态度，她们无法违逆。 “希芙琳那家伙办事效率很高，精灵应该都集合了。你们不是还有重要的事情要传达吗，快去吧。” 洛宁的声音从树枝后面传来。 纵横交错的树枝将空间隔绝，被生命树堵在门口的三位精灵最后什么也没有多说，扑扑鳞翅，无声的离开了这里。 洛宁长舒了一口气。 他走到床边，顺着床边的小木凳坐了下去。 精灵的女皇静静地躺在床上，娇美的容貌尤其安详，尖尖的长耳朵白皙透粉。 只可惜她的身体被树叶覆盖了，看不见一点轮廓。只能隐约间看见被她压在背后的鳞翅散发着透明的微光。 “塞西莉亚。” 洛宁轻轻叫了一声她的名字。 没有反应。 洛宁带着她一路从人类领地来到了精灵的岛屿，塞西莉亚但凡能在他身边醒来，早就苏醒了，根本用不着等到这个时候。 得不到精灵女皇的回应，洛宁又换了另外一个名字。 “卡巴拉。”他轻声道。 在他的脚底，一枝嫩芽冒了出来。 小芽不断伸长，一直到来到洛宁的腰部高度之后才停止生长。 嫩芽绿叶逐渐绽开，只是眨眼间，就长成了一棵小树。 生命树回应了洛宁的呼唤。 洛宁用食指轻轻摸了摸树枝上的嫩叶。 “你有没有让塞西莉亚醒来的办法？” 树枝在洛宁的手心里摇了摇，不知是被风吹的，还是说是在回答洛宁的问题。 洛宁叹了一口气。 卡巴拉虽然是生命，但是它没有腿，它从诞生的那一刻起就固定在这片大地上，未曾挪动半步。 在这种封闭的生活环境下，生命树·卡巴拉的心智恐怕只有一个小孩子那么多。 它对岛外的事情、对塞西莉亚为什么会沉睡的原由更是不清楚。只能像个牙牙学语的小女孩，努力回应创世父神的问题。 似乎是因为洛宁的叹息，原本翠色的绿叶变得焉嗒嗒的垂下来，像是在朝洛宁道歉。 洛宁笑了笑：“没事，不怪你。” 他又摸了摸卡巴拉的叶子，一边撸树，一边靠在椅子上想办法。 线索到这里就中断了。 如果洛宁想要继续前进，恐怕就只能提前离开精灵岛，去往别的地方搜寻答案了…… 这一来二去，会耽搁多少时间不说，洛宁现在连下一步应该去哪里找答案都不知道，他毫无头绪。 “哎……” 就在洛宁一筹莫展的时候，一缕缕金色的光芒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 光芒细密无声，柔和又很温暖。 洛宁认得这些光芒。 这就是昨天在希芙琳的小屋子里面所看见的那些光。 光芒来自精灵族的祷告，纯洁的信仰挟杂着精灵族独特的自然之力，朝着塞西莉亚缭绕而来。 只是刹那间，金光就将整个屋子照亮。 洛宁虚着眼睛，看着无数缕金色的丝线缠绕在塞西莉亚的周围，随后逐渐没入她的身体里，消失在她的肌肤表面。 看样子是被吸收了。 可是吸收之后就像是沉入海底的石头，再也没有了别的反应。 “没用啊……” 洛宁看着光明一点点消失。 “问题不在这个上面……” 精灵族对塞西莉亚虔诚又纯粹的信仰，按理来说是足够的。 那三位精灵说，塞西莉亚距离成神只有一步之遥。 她就差一样东西。 到底会是什么东西…… 洛宁看着塞西莉亚安静的面容，陷入了沉思。 “创世神大人……” 忽的，一道声音突兀的闯进洛宁的思绪里。 声音不是来自耳朵，而是来自脑海，是直接从大脑里传出来的。 洛宁知道这种声音是龙族的心灵感应，来自天空上盘旋的那只黑龙‘劳拉’。 “劳拉？你原来在吗。” “我一直在您的正上方，尊敬的创世神大人。” 天空之上，黑色的巨龙张开着它巨大的龙翼。 向上的气流不断吹着龙翼，让这只巨龙甚至不需要挥动肉翼也能保持悬空停止。 硕大的龙首俯瞰着下方，那棵参天的神树和金色的光芒都被竖形的龙瞳尽收眼底。 “这种光芒…是神的力量吗？” “是。” 对洛宁来说，劳拉也是自己人。 魔龙族对魔龙王绝对忠诚，洛宁不需要对它保持警惕。 “这光来自精灵族的女皇，她距离成为神明已经很近了。” 洛宁一边说着，一边想起了另一件事情。 他隐约记得，之前那头黄金巨龙‘劳勃’告诉过洛宁，曾经的龙族也有过神明。 只是后来龙族的神明陨落了。 至于陨落原因，洛宁当时没有什么兴趣，所以也没有多问。 那个时候的洛宁刚弑杀了光之神，劳勃当时就是想请求洛宁考虑将从光之神身上剥离下来的神格送给魔龙族，洛宁当时还在犹豫，所以并没有表态。 “神格……” 洛宁喃喃自语道。 他睁大了眼睛，猛然想到了一点。 神格…… 塞西莉亚缺少的东西不会就是神格吧？！ “劳拉，成神必不可少的东西，除了信仰……是不是还有神格？！” 既然这是连黄金龙劳勃都知道的事情，洛宁觉得天空上那头黑龙应该也知道。 巨龙的生命很长，它们健硕的龙翼能将它们带往世界上的每一个角落。 这让它们的智慧程度很高，经历、以及对这个世界的了解程度也颇深，所以它们知道一些古老的事情也不一定。 劳拉想了想，声音沉沉的从洛宁的脑海里浮现出来：“相传，光之神诞生于人类的信仰，祂从日积夜累的信仰之中诞生，祂不具备意识也没有生命，只是在成为神明之后才拥有了自我意识……不仅是光之神，在龙族古老的文献记录里，龙族曾经的神明也是以这种方式诞生。” “这是自然在演变中选择出来的神明……而眼前这位正在化神的精灵女皇，她的诞生方式和上面两位神明不一样。” “她本就是一个独立的生命体……想要成神的话，缺少的东西或许就是从那些神明的身上剥夺下来的神格。” “其实，‘神格’这种东西对于古老的种族来说算不上什么秘密，我们魔龙族都知道，想要成神，神格是必不可少的东西……” 劳拉的声音接连不断的传递到洛宁的脑海里。 ‘神格’这个词对洛宁来说并不陌生，他来这个异世界也接触过不少次了。 但是这东西并不是来自他书里的设定。只是极有可能是这个真实存在的世界在自我完善中演变出来的。 不管怎样，他都应该试一试。 这是目前唯一的突破口，也是洛宁值得去尝试的事情。 他的手里，恰好就有一个神格。 从光之神那里取下的……一枚鸟蛋。 洛宁将那枚蛋从兜里拿了出来。 自从开始旅途奔波之后，他就没有再在意过这个东西。 之前一直以为是可以孵化出不死鸟的蛋，可是他尝试孵化了这么久，蛋还是蛋，一点儿生命迹象也没有。 这东西压根就不是生命。 洛宁举起蛋，朝着那些金色的光芒看。 金光透过蛋壳，像是一把火，瞬间点燃了蛋壳里的光亮。 原本白白胖胖的鸟蛋变得就像是太阳一样刺眼。 它躺在洛宁手里热乎乎的。 隐约的嗡鸣声似乎是这枚蛋在和周围的金光产生奇妙的共鸣。 洛宁站了起来，拿着蛋靠近塞西莉亚。 从嘴里塞进去……？ 让她吃下去？ 洛宁不知道这玩意应该怎么使用。 但是要将神格放进她体内的话，除了从嘴里就只能…… 果然还是从嘴里塞进去吧。 洛宁摇了摇头。 看着塞西莉亚薄薄的艳红嘴唇，洛宁轻轻将手指覆盖了上去。 指尖很快陷入薄唇的缝隙中，洛宁触碰到了塞西莉亚平整的贝齿。 再往里，湿滑的口腔瞬间将他指尖包裹住了。 可就在这时，缭绕在塞西莉亚周围的金光逐渐暗淡了下来。 片刻之后，光明彻底消失。 精灵的祷告……结束了。 这也太快了吧！ “创世神大人，为了增加成功性，我建议您让精灵们释放更强的信仰出来，神明都是在信仰中诞生的，如果信仰之力不够的话，可能还会失败……” 魔龙劳拉的声音再次传到了洛宁的脑海里。 一半来自它的猜想，一半来自龙族上万年的记载。 洛宁将手收了回来。 手里那一枚金色的蛋又恢复成了白白胖胖的状态。 看样子，只能让精灵族再试一次了。 叫上精灵族所有的精灵一起祷告，再加上洛宁手上的这枚神格……一直阻碍塞西莉亚成神的那一步终于可以试着跨越了。 只要顺利成神，身体就会打破生命的桎梏，不管塞西莉亚现在再怎么虚弱，等她真正拥有了神力，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 既然洛宁能创造这个世界，那再在此刻创造一位神明……这也不过分吧。 599 坚持不过十秒 “祷告？” “唔，可是今天的祷告时间已经结束了呀，洛宁队员……奶奶都让姐姐们回家了。” 在金光消失后不久，希芙琳就从树底下一冲而上。她迫不及待地回到洛宁身旁，像一只大号的小蜜蜂盘旋在洛宁脑边。 按理说，精灵想要突破云层来到神树的上端，是需要长辈们批准同意的。 但是希芙琳这一路上畅通无阻，奶奶们好像已经默许她拥有这种权利了。 毕竟希芙琳和创世神的关系……谁也说不准，也没有哪位年长的精灵愿意站出来询问。 “为什么还要再祈祷一次呀，是对洛宁队员你祈祷，还是对妈妈祈祷？” 希芙琳和洛宁并排着站在一起。 他们站在树屋的门口，等待着生命树·卡巴拉的树枝从地面生长上来。 “对你妈。” “嗯？” “对你妈妈……” 在希芙琳天真的注视下，洛宁忽然改了个口。 ‘妈’和‘妈妈’两个字单独说出来的时候，差别还蛮大的…… 前者会让洛宁有一种在纯洁的精灵面前爆粗口的错觉。 “我找到了让塞西莉亚醒过来的办法，”洛宁轻声道，“但是需要你们一起配合。” 云层上，太阳已经消失在了天际，西面的云海残留着夕阳的光。 橘红的晚霞犹如燃烧了天空，将视线所过之处都染得通红。 银月即将升起，长夜也将笼罩这片大地。 洛宁思忖了片刻，又对希芙琳说道： “明天再做吧，帮我传达给精灵的长辈，我会试着让塞西莉亚再化神一次，这一次需要全体精灵的配合。” “好吧……”希芙琳不问为什么，也不问洛宁具体的方法。 因为她大概知道，就算洛宁给她讲了一遍原由道理，她的脑袋瓜也不一定能反应过来。 希芙琳陷入了沉默，洛宁以为这家伙会像个好奇宝宝一样再问点别的。 但是短暂的沉默之后，希芙琳只是扭头看着他，问道。 “晚上想吃什么哇，洛宁队员？” “……”洛宁有一瞬间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都什么时候了，这家伙居然还想着吃。 和小黑屋里那只小天使有的一拼。 “只要不给我吃虫，其他的都可以……”洛宁犹豫道。 “吃了能看见小人的蘑菇也可以？”希芙琳眨了眨眼睛。 洛宁果断摇头：“不可以。” 希芙琳轻哼一声：“那不就没有吃的了嘛……” 洛宁把精灵族的特色美食都筛选完了，希芙琳都拿不出菜单了。 “像早上那样的浆果也不错啊。” “这都什么点啦，新鲜的浆果早就被小动物吃光了啦，笨蛋队员！！” 洛宁气笑了。这家伙，他都没嫌弃她笨呢，怎么还说起他来了。 卡巴拉的树叶从稀薄的云层中冒出头来，宽大的绿叶平稳地停留在洛宁的脚边。 洛宁带着希芙琳向前走一步，踩在生命树柔软的叶片上。 伴随着阵阵风声，他们的身体在逐渐降落。 洛宁感觉自己就是在坐观光电梯。 就是这观光电梯太凉快了，四面没有墙，从上千米高空降落下去的时候，有点儿冷。 唯一的优点大概就是景色好。 降落至云层下方的高空，这里能将整个精灵国一览无余。 茂密的森林在逐渐被黑夜笼罩，不知名的白鸟纷纷回到鸟巢，远边的海浪在夕阳下拍打出细碎的金光。 洛宁欣赏着这片印在眼前的美景，他自然下垂的手指突然传来了微妙的触感。 洛宁低头，去看自己的脚边。 希芙琳不知道蹲在地上做什么，她那双莹绿的眼睛在斜阳下闪闪发光，和沙滩上的那些碎光有几分相似。 “……干什么。” 这只精灵小妹的双眼小心翼翼的，还带着楚楚可怜的神情。 她就蹲在洛宁身边，伸出自己白净纤细的手指头，轻轻地戳了戳洛宁的手指。 那双眼睛夹杂着渴求的眼神，精灵的尖耳变得粉粉嫩嫩的。 “果然……只是触碰一点点手指头，还是会有心跳加速的感觉。”希芙琳小声分析。 她分析得很有道理。 只是这种心跳加速的感觉，除了来自精灵族对洛宁的天性，更多的还是来自希芙琳自身的少女的悸动。 洛宁看着她的眼睛开口道：“你不会是想趁机吃我豆腐吧？” “哪有啊！”希芙琳撅了撅嘴，声音很弱： “而且又不是没有吃过……” 之前天天吃呢。 虽然现在也是。 “你想牵就牵。” 这只精灵少女的小心思，难道洛宁还不懂吗。 她身后的鳞翼激动得就像个电风扇一样呼呼直吹。 希芙琳有些别扭的侧开脑袋，然后十分诚实的牵上了洛宁的那只手： “只是想增加我对你的抗性而已哦……嗯唔，果然，这种强烈的感觉……唔唔，我受不了了！” 她也就坚持了不到十秒钟的时间，希芙琳到嘴的话都还没说完，身子一软，又坐回了叶子上去。 她面色潮红，缓缓撇开了视线，根本不敢去直视洛宁的眼睛。 能在洛宁手上坚持的时间越来越短了。 分明以前还能挺过三十秒的啊！ 希芙琳看着自己的双手，满脑子都在想，自己是不是变弱了。 洛宁全程低头看着这只精灵小妹精彩的表情，觉得又好笑又无奈。 夜里的风很大，凉风吹得洛宁的碎发纷乱。 他注视着瘫坐在地上的希芙琳，看着她羸弱单薄的身躯，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我给你的衣服呢？” 在之前和希芙琳上来的时候，因为希芙琳说冷，洛宁特意把自己的外套脱了给她。 怎么就一会儿的时间，他放在希芙琳身上的那件衣服就没了。 希芙琳不擅长撒谎，也根本不会撒谎。 她有些难为情道：“拿回家放着了……” “啥？？” “放在盒子里珍藏了……”希芙琳抬起脑袋，脸颊红红的，“毕竟上面有你的味道嘛……” “反正，你都要离开了，留给我做纪念品不好么……” 希芙琳的语气还是那么柔弱，只是洛宁这一次在她的眼睛里看到了不一样的光。 她眼眶有点红，洛宁沉默了半天也没说出一个字。 希芙琳捏着自己的衣摆，渐渐地低下了头。 她又是多么的希望洛宁这个时候反驳她，说自己不会离开。 但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他是真的会走么…… 在希芙琳的肩膀微微颤抖的时候，又一件暖和的外套搭在了她的身上。 这种熟悉的气息让希芙琳莫名的觉得安心。 洛宁背朝着斜阳微光，看着她通红的眼眶，认真道。 “我是离开，但又不是去赴死。你有翅膀，想要在这个世界找到我，很难吗？” 希芙琳望着他，眼睛一点点睁大：“……我能去，找你么？” “你有胆子离开精灵国一次，难道没胆子离开这里第二次？” “我、我当然可以！” 希芙琳激动地站了起来，开始给洛宁举例：“我还有很多人类的美食没有品尝。我还答应了索菲亚殿下要带精灵特产回去看她！” “我还要学习风魔法，等我学会风魔法就可以自己驾驭帆船了！这天底下唯有美食不可辜负，等着吧洛宁队员！我会远渡海洋去帝国找你的！” 说起这个希芙琳就来了劲，她已经开始策划自己的未来了。 洛宁只是笑了笑，静静地看着她。 两人顺利回到地面。 湿软的泥土轻轻一踩就会陷下去，本就幽暗的森林在太阳落下之后就更加漆黑了。 周围没了精灵，只剩下层层粉末落在叶片上。 那些翡翠一般的叶片失去了重力，想要朝着天空飞去，却又被扎在泥土里的根茎限制了。 幽暗的环境里藏着无数粒精灵的粉末，它们像是萤火虫附着在这里的每一个角落。 这里是精灵的国度，如梦似幻的童话乡。 准确的来说，创造这里的并不是洛宁。 洛宁只是创造了精灵族，而精灵族所栖息的故乡，则是由每一位精灵自己创造的。 “走吧，希芙琳，我们去海边。”洛宁突发奇想。 希芙琳略感诧异：“去海边干嘛？不回我家了嘛？” 洛宁苦笑道：“我已经没衣服换了，再去你家一趟，我明天就得在你的姐姐们面前裸.奔了。” “这好像确实挺糟糕的……” 希芙琳本能的不想让洛宁在自己的姐姐面前不穿衣服。 如果她有那个能力，她甚至还想自私的把洛宁锁在自己的房间里呢。 可惜她没那个能力。 “去海边我给你烤鱼，今晚估计就要在沙滩过夜了。” 洛宁随手翻开了利维坦之歌，一个金色的小球成了森林里唯一的光源。 听见洛宁要给自己烤鱼吃，希芙琳可就不困了，她扑扑翅膀默默地跟在洛宁身后。 在这比人的腰还高的森林里，洛宁举步艰难。 拨开密实的草叶，洛宁花了很长时间才来到沙滩上。 精灵国真的很大，即便是在生命树上看见的近在咫尺的海滩，也需要很久才能抵达。 当来到这片海滩的时候，已经是皓月当空了。 繁星被海浪拍打出无数的细光，金色的沙滩被月光染成了银色。 洛宁娴熟的拿出空间袋里的工具，架起了火堆，开始烤鱼。 他的袋子里还有一些处理好的鲜鱼，按照米娜的说法，他把鱼肉放在冰块里面，这样可以保存很久。 “唔，神明大人，开饭了嘛……” 被关在小黑屋里睡了一整天的拉兹终于呼吸到了新鲜空气。 要不是小黑屋里面准备了足够多的食物干粮，拉兹才不喜欢那种狭窄的地方。 但是看在烟熏鸡腿和小饼干的份上，她妥协了，并且在空之境的碎片里变得越来越宅。 “神明大人，拉兹在里面便便了，神明大人要记得清扫一下哦~~” 拉兹揉着眼睛，鼻子嗅到了一阵烤鱼的香味，身体就不由自主地扑了过去。 “好香！！这是烤鱼嘛！拉兹要吃十条！” 洛宁刚把烤鱼架上，拉兹的呢喃声如雷贯耳。 再一看空之境的碎片。 里面不可名状的物体软软的堆在一起，甚至还堆成了心形。 “不是说，不要在里面拉屎吗，拉兹？！” “那没办法吧，拉兹昨天吃得多……大部分转化成能量之后，多余的部分就只能排泄出来了嘛……哎嘿！”拉兹吐了吐舌头。 洛宁握在手里的烤鱼棍子想狠狠地拍在她脑门上，但刚举起来的手又放了回去。 算了，打哭了他还得哄。 麻烦。 “以后不会给你放零食在里面了。”洛宁简直受不了这家伙能在自己住的地方拉屎。 空之境里面就那么点空间，拉兹相当于是拉在了她自己的床上。 “欸，不要嘛……神明大人，吃小零食是拉兹在里面唯一的消遣了。” “你还可以睡觉。” “不行呀，吃饭是人生的第一大乐趣，就算是神明大人，也不能剥夺拉兹的乐趣！”拉兹双手叉腰，忿忿说道。 “我赞成！”坐在火堆边上看戏的希芙琳举起了双手。 洛宁懒得和这两个小饭桶讲道理。 来到海边，他把空之境的碎片泡进海水里，等里面的空间全都装满海水之后，再伸一根棍子进去掏了掏，把拉兹的狗窝彻彻底底洗了一遍。 愈来愈有一种养狗的感觉。 以前是觉得把小天使留在自己的身边算得上是留了个工具人。 但是现在洛宁却愈发觉得，工具人竟是他自己。 “嘿嘿，这条烤鱼好好吃呐，希芙琳小姐！” “嗯~洛宁队员的手艺确实很不错！！” “拉兹可是看着神明大人的手艺一点点变强的呢！” 不远处，营火印在精灵和小天使的笑脸上。 小天使咯咯笑着，抱起怀里比她的身子还要大的烤鱼，贴着娇嫩的小脸凶狠地撕咬下一口。 拉兹一边吃，一边说： “说起‘手艺’这件事情……拉兹听米莉娅小姐说，神明大人的手速可以很快，甚至能直接用手就……” “绑！！” 拉兹的骚话说到一半，小脑袋就被一拳狠狠地敲下。 “唔姆！！” 小天使捂住头，即便泪眼汪汪，她的嘴里都还在咀嚼鱼肉。 “神明大人，不要不好意思……唔唔，拉兹错了拉兹错了！！” 眼看着洛宁把木棍都掏出来了，准备接着说骚话的拉兹只好抱头认怂。 “嗯？” 希芙琳歪了歪脑袋，清澈的眼睛里满是不解。 600 海边少女 “呼~” “吃饱饱啦~” 吹着潮湿的海风，拉兹揉着自己圆鼓鼓的小肚子。 她好久都没有吃这么饱了。 要怪就怪神明大人烤的鱼实在是太香了，塞嘴里就直接停不下来。 在这宁静的夜晚唯有海浪的声音，今晚的天气不错，晴朗的能看见满天的繁星。 拉兹大字躺在沙滩上，察觉到身旁稀稀疏疏的声音，她坐起来抬头去看。 “你要去哪里呀，希芙琳小姐~？” 拉兹睁着圆圆的眼睛，看着希芙琳起身，拍拍身上的细沙。 “我还有事情要通知奶奶，再不去的话，奶奶们都要睡觉了。” “喔……”拉兹也不问是什么事情，她早就摆大烂了。 虽然是被拉菲尔大人派来打工的小天使，但拉兹现在满脑子除了吃喝玩乐就只剩下ghs。 “明天上午天亮的时候集合……这样可以吧，洛宁队员。” 走之前，希芙琳朝洛宁确认了一声。 洛宁正在收拾沙滩上的残局，他把被拉兹吃干净的鱼骨头丢进火堆里做燃料。 “嗯。”洛宁点了点头，“让所有精灵都务必到场，我们只有一次机会，这次不能失败。” “我明白了……”希芙琳能意识到事情的严重程度，一切关乎她妈妈的事情她都很认真。 “我这就去通知大家。”她用力点头，拍打着透明的鳞翅消失在森林里。 拉兹嘴里叼着一根鱼刺，瞅着希芙琳离开的身影，连她这个不善思考的小脑袋也能察觉到希芙琳的严肃程度。 “神明大人……”拉兹恍惚间想起来昨天出来放风看到的那些金光。 为了证明自己不是吃白食，偶尔还是会关心事情进展，拉兹从沙地上坐了起来。 “……神明大人，昨天那些光芒，是来自神明的力量嘛？” 终于是想起来了一件重要的事情，如果什么都不做的话，拉兹回去甚至都没办法向拉菲尔大人汇报。 她俨然跪坐在洛宁的面前，希望洛宁慷慨的分享一点情报。 洛宁嫌弃地把地上的鱼骨头捡起来，丢火堆里。 “难道是又有精灵向神明大人发誓了？唔，神明大人的后宫终于拓展到清纯的精灵身上来了嘛！！” 拉兹的脑瓜里在自我分析，洛宁停下手里的动作，轻飘飘地看了她一眼。 “塞西莉亚成神失败了。”洛宁简明扼要道，“我明天会重新帮她化神一次。” “化神……”拉兹惊讶地睁大眼睛。 直到洛宁把怀里的那枚发光的鸟蛋掏了出来，拉兹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我打算把神格给塞西莉亚。”洛宁轻声地说道。 但他其实是有那么一点犹豫的。 神格不是儿戏，更不是随随便便说给就给的东西。 这是从神明身上取下来的东西，相当于是一位神明的性命了。 老实说，把这样一个东西送给一位还不确定认不认识他、更不好说是对他持以什么样态度的精灵，洛宁有些不安。 再加上……这东西是从光之神身上取下来的。 按理说，它应该交给天使族。 天使族依靠光明而生，信奉光明是他们与生俱来的使命。 洛宁将他们的神明弑神了，但他却又不想做他们的神明。这对失去信仰的天使族来说很不公平。 再者是魔族。 魔族从没有诞生过神明。 作为整个大陆中数量最庞大、实力最强大的种族群体，他们从盛到衰，别说神明了，就连神器都只有一把。 神格既然是诞生神明的关键之物，它应该被慎重对待才是。 不管是交给魔族还是天使族，新诞生的神明会让任何一个种族崛起。 这是足以改变世界格局的、如此重要的东西。 所以洛宁现在很不安。 但他偏偏又不想看见塞西莉亚一直沉睡下去。 这是他亲手创造的生命，也是精灵族唯一的女皇。 洛宁握着手心里的蛋，垂着目光沉思了很久。 直到一只白白胖胖的小手抓在了他的手背上。 “神明大人想什么呢……” 似乎察觉到了洛宁的忐忑，平时调皮的拉兹突然变得乖巧起来，语气也是轻轻的。 “神明大人在担心什么哇……拉兹在你的眼中看见了犹豫呢……” 虽然有时候满脑子都是黄色废料，但是拉兹身为天使的一员，纯洁的心灵总是能敏锐的察觉到对方的心情。 洛宁看着火光，长舒了一口气。 不管是对莉露鲁、米莉娅、拉菲尔她们任何一个人来说，洛宁都是她们、乃至她们种族的唯一依靠。 再加上身为创世神的身份，所以洛宁才如此的顾虑。 说是要一碗水端平，但是他到底有没有端平，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神明大人怎么愁眉苦脸的呀。” 拉兹可是号称治愈的小天使，她觉得自己还是能派上用场的。 “没……只是觉得，我在这么做之前，是不是应该告诉她们一声，问问她们的意见。” 洛宁想到了家里那个傲娇的魔王。 到时候大概又会被莉露鲁叉着腰生气的数落几声。 搞不好的话，角角都不给洛宁摸了。 “为什么呀？” 拉兹那双嫩嫩的小手握住了洛宁的手背，柔声道： “难道神明大人对自己不自信嘛！” “明明魔王大人、拉菲尔大人，她们都会无条件的支持您所做的一切决定。” “……连她们都如此相信神明大人，神明大人又有什么理由不相信自己的决定呢！” “所以，神明大人只管去做就好了嘛。” 拉兹用那双小手抱住洛宁的大手，金色卷翘的短发被海风吹得摇摆，翠绿色的明亮眼眸含着笑意，她抿着嘴唇，笑容甜甜的。 确实是……有点治愈。 突然这么可爱，甚至都有点不像她了。 “嗯，我明白了。” 洛宁觉得自己的心情通畅了不少。 他所要顾虑的东西太多了，所以才在不知不觉中迷失了方向。 但现在回过神去想，他明明只需要直接去做就好了。 毕竟她们所有人，都是在义无反顾的追随着他。 “谢了，拉兹，我想通了。” “嘿嘿~不谢~~~” 拉兹在洛宁的手臂上亲昵地蹭了蹭，既像一只治愈小天使，也像一只撒娇的小猫。 只是，下一秒的拉兹就露出了狐狸尾巴。 “所以，神明大人可以给这么可爱的拉兹加亿点点零食么。” 拉兹用手比出了指尖宇宙。 “毕竟神明大人明天很忙，拉兹为了不打扰各位精灵小姐姐，就只能呆在空之境里面嘛……拉兹很无聊的。” 想来她也不容易，洛宁干脆道： “两块饼干。” “十块！！” “三块。” “唔，十块嘛十块！！” “睡觉了。” “……不要装睡啊神明大人！！” “Zzz……” 拉兹的小拳头就像是雨一样落下来。 洛宁任她在那里打闹，对身边的事充耳未闻。 他就这么躺在海边，吹着海风，享受着拉兹大孝子的捶背按摩，眼睛里倒映着被风吹得跳动的营火。 眼睛在一睁一闭之间，彻底睡着了。 今晚的月光格外亮眼，皎洁的月色落在安静的海岸边，甚至能照出人的影子。 等洛宁从迷糊中醒来的时候，身旁的营火只剩下熄灭后的点点星火。 希芙琳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回到他身旁的。 她身上盖着洛宁给她的那件外套，纤瘦的身躯蜷缩在洛宁身旁，脸颊枕在自己的手背上。 少女长长的眼睫轻轻闭着，粉粉的嘴唇均匀吐气，睡相甘甜。 洛宁随手把自己身上的薄被搭在了希芙琳的肚子上。 也不知道是睡了多久，洛宁出乎意料的没有了困意。 海浪在沙滩上拍打，空气里有淡淡的咸味。 洛宁来到湿软的沙地里，脚底的短靴很快没入了半截。 海面在月色下破碎出无数细碎的光，洛宁看着那片光有些恍惚。 以前在地球的时候，睡觉总是觉得睡不够，但凡有一定点时间都想拿来休息。 但是来到这个异世界之后，没日没夜的奔波、通宵，甚至在两天只睡一夜的情况下，都不会觉得累。 洛宁能察觉到自己身体的细微变化。 可到底是哪里改变了，他自己也说不上来。 如果说，神格是存在于每一位神明体内的东西，那身为创世神的洛宁自己，是否也拥有神格？ 那么此刻站在这里的自己，这一份思想，到底是属于神格还是人格？ 这突如其来的无端猜想更像是在无病呻吟，洛宁看着星空长长叹了一口。 “哗啦……” 海浪在耳迹拍打，像是感应到了什么，洛宁侧过头，视线顺着层层浪花向前看去。 少女坐在海边的礁石上，白浪拍着她光滑的脚背，银色的长发如星河瀑布倾泻下来，散漫的遮掩在不着寸缕的背上。 她娉婷身躯微微卷曲着，一只脚踩着礁石，另一只脚踏进海浪中。 面对洛宁的到来，她只是轻轻回头。 银瞳像是被月光染了颜色，她看向洛宁，明明面无表情，却能在眼底发现一抹难藏的、不明的笑容。 洛宁看着这一幕。 很奇怪，内心竟然如此平静。 好似这位银发少女出现在这里一点儿也不让他觉得诧异。 她好像本就应该在这里，在这片浩瀚的星空下，深蓝的大海边。 “洛宁队员，洛宁队员起床了啊！！” “噗呲，神明大人睡得像一只小香猪~” “拉兹，把他滋醒！” “拉、拉兹可不敢……果然还是用木棍敲醒吧！！” 模糊间，洛宁好像听见了希芙琳和拉兹的声音。 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睡觉。 明明上一秒的洛宁还在夜晚的海滩上，可是下一秒，却已经烈阳当空了。 他瞬间坐起身来，目光朝着刚才的位置看过去。 很奇怪。 那里没有礁石，也没有银发少女。 “怎么了？” 洛宁突然的‘诈尸’行为吓了希芙琳一跳，希芙琳和拉兹同时往洛宁视线的方向看去，那边空无一物。 “没事……”洛宁觉得自己一定是产幻了。 这种带着真实感的梦境，让他有点儿熟悉。 没再多想，洛宁站了起来，简单穿上了衣服。 “走吧，举行仪式。” 601 我要进去了 森林的深处，巍然屹立的生命树下。 精灵少女们已经在这里等候多时了。 满天的金粉从她们身后的鳞翅上洒落下来，沾染了鳞粉的草叶朝着天空伸展，随着风浪摇曳。 洛宁赶到的时候，她们正悬立在半空中，井然有序的排列着，像是一张网将生命树·卡巴拉围绕在其中。 少女的脸上无不是端庄又严肃的神情。 直到洛宁剥开灌木的树叶出现在她们面前的之后，那些轻轻闭着双眼在祈祷的精灵纷纷睁开了眼睛。 “雄——” “神明大人……” “神明大人愿意帮助我们唤醒女皇陛下吗……” 到嘴的‘雄性’一词还没来得及说出来，那位有着青色长发的精灵说话的语调突然来了个三百六十度转弯。 只是眨眼的功夫，洛宁的面前就围满了精灵，精灵小姐们身上铺天盖地的鳞粉落在他的脸上。 没有精灵再像昨天那样肆意妄为的‘玩.弄’陆遇的身体，而是相对尊敬的，和洛宁保持了一米左右的距离。 不妙啊…… 洛宁暗暗想着，觉得自己的身份应该已经暴露了。 他回头去看希芙琳。 “啊……昨晚忘记给奶奶们打招呼了。” 希芙琳昂头看天，模样心虚。 洛宁都不知道她是故意还是无意的了。 身份暴露的话，就意味着洛宁不能再和这些友善的精灵姐姐们亲密接触了。 他得在这些纯洁的精灵少女面前保持神明该有的风度和矜持。 属实是有点可惜。 “话说……”洛宁的面前，一只好奇的精灵眨着她透亮的眼睛凑过来，上下打量着洛宁。 洛宁记得这只精灵，上次就是这只精灵拦住了洛宁的去路，不让他靠近神树。 “你真的是神明嘛……神明难道不应该都是神神秘秘的存在么……”她说着伸出手指，想戳一戳洛宁的脸颊。 却被身后的精灵长辈呵斥住了。 “希尔瓦。不可以无礼。” “可是可是……” “是真的，希尔瓦姐姐。” 那位昨天带着洛宁一起勇闯神树的蓝头发精灵站了出来。 她可是亲眼目睹了洛宁从半空中坠落下去、之后又被显灵的神树稳稳接住。 希维尔现在对洛宁的态度是肃然起敬，特别是今早奶奶们道出了这个男子实际上是神明的真相之后，她对洛宁所剩下的感受就只有一种：害怕。 那只已经伸出手指的精灵愣了愣神，惊愕道：“那我岂不是、岂不是怀了神明的孩子！！” “都说了，只是和雄性触碰不会怀孕啊！” 希芙琳出声阻止自己傻姐姐的瞎想。 如果精灵真是和雄性碰一碰就会繁殖，她早就……早就给洛宁剩下一窝小小精灵了好吧！！ 希芙琳明明是在纠正自己的姐姐，但是她却把忿忿的目光落在洛宁的身上。 洛宁就这么无缘无故被这精灵小妹瞪了一眼，脸上浮现出一个‘？’。 “真的是神明么……” “为什么神明也是肉身，而且身体还是软软的……” “怪不得呢，昨天触碰的时候身体会出现奇怪的反应，原来是因为神力的关系呀！” 洛宁判断错了。 他一度以为，自己暴露了身份之后，这群羞怯精灵会对自己产生距离感。 结果这群没怎么见过世面的精灵少女们，好奇心大过了本能的敬畏。 经希尔瓦的带头，那些本就对洛宁充满好奇的精灵少女便不再矜持了，纷纷降下飞行高度。 少女们接踵而至，瞬间将洛宁淹没。 这可是一整个种族的精灵。 抬头一看密密麻麻、数以千计的那种！ 会死的吧。 洛宁心想。 “好了，不可以胡闹，我们要举行祷告仪式了，孩子们。” 精灵长辈们及时阻止了这群年轻的精灵少女。 谁也不知道眼前这位创世神的脾气好不好，对方能愿意对精灵族提供帮助，已经是求之不得的事情了。 其实这些精灵长辈对洛宁的态度还有些茫然，按照希芙琳的说法，对方可是创造整个世界的神明……精灵族对外界的接触少之又少，不谙世事，也不懂什么礼数。 根本来不及细想‘创世神’这一身份的恐怖之处，对现在的她们、乃至整个精灵族来说，还有一件迫在眉睫的事情要解决。 年长的精灵单手拿着一根树枝法杖，法杖轻轻一挥。 一股强风掀起了少女们的衣摆，将女孩子们从洛宁身边吹开，吹到了神树的周围。 精灵本就稀少的衣物被风吹得翩飞，周围回荡着少女们惊呼的尖叫声。 洛宁目不斜视，而是将注意力放在了面前三位身穿绿色衣袍的女人身上。 “开始吧。”他说道。 “陛下就拜托您了…伟大的创世神……” 女人朝着洛宁微微欠身。 自由的精灵不会向任何种族低头，但是这次是例外。 这大概是这帮年长的精灵们，能拿出来的最高礼节了。 洛宁并不在乎这种事情，他摆了摆手，生命树·卡巴拉的树根在一群精灵少女的惊叫声下破土而出。 生命树的树根上还沾有一些湿软的泥土，它抖了抖根茎、逐渐伸直，亲昵地在洛宁的手边蹭了蹭。 下一秒，根茎绽开绿芽，那些绿芽在眨眼的功夫就长成了比床还要宽敞的巨型叶片。 半空中的精灵少女们看着这一幕都呆住了。 洛宁的目光往前一看，恰好看见混在人群里的希芙琳。 “希芙琳，”他叫住了她，“跟我一起上去。” “诶诶……”希芙琳还有些不知所措。 “可是，我不是还要和姐姐们一起祈祷嘛……” “你是塞西莉亚的女儿，你跟她之间的感知更容易共享出来，她如果有什么状况，你可以第一时间通知我。”洛宁说道。 希芙琳想想觉得也是这么一回事，她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奶奶们的眼神。 奶奶在朝她微微点头。 希芙琳这才敢靠过去，脸上笑得灿烂：“我来啦，洛宁队员~！！” “欸~我也想去嘛……”周围的精灵羡慕得眼睛都在冒星星了。 “我整天给卡巴拉大人浇水除草……我也想坐在叶子上……” “说什么呢，卡巴拉大人护佑我们精灵族繁荣昌盛，这些都是我们该做的。” “要对神树保持敬畏，不可以亵渎神树！” “可是我们昨天都亵渎神明了……” “甚至可以说是亵玩了……” 自由惯了的精灵大多都没什么自律，她们讨论的声音，以及羡慕得闪闪发光的眼睛被希芙琳尽收眼底。 站在生命树叶片上的希芙琳不由得挺起了胸脯。 还没向自己的姐姐正式介绍过呢。 这位雄性是她在人类帝国捡回来的队员，她每天和她的这位队员黏在一起。 要说‘亵渎神明’……她每天都在亵渎神明！ 吃神明的、喝神明的、甚至还睡神明！ “……有这么激动吗。” 两人乘坐卡巴拉的树叶缓缓升空，洛宁看见了希芙琳那一脸骄傲的小脸。 希芙琳昂头挺胸，她这辈子都没有这么骄傲过。 “嘿嘿，想不到我魔法很弱、弓箭术又是垫底的菜鸟精灵，也能有让姐姐们眼红的一天呢！” “‘弱小精灵的逆袭记’这种故事写下来流传到人类帝国，我直接成大诗人好吧！！” 希芙琳双手叉着腰，她很快又想到了什么，一双清澈的眼睛直勾勾锁定在洛宁身上。 “啊~洛宁队员~~~创世神的话，可以随便改写种族的能力吧！你能不能把我改成‘天下无敌第一强的精灵’啊！！” “你这脑子里在想什么……” 洛宁已经跟不上这只异想天开的精灵小妹了。 希芙琳抱住洛宁的胳膊，一顿摇摆，试图撒娇： “改一改嘛，改一改嘛~~谁都有一个做英雄的梦，我小时候还在幻想有海兽袭击家园，然后我挺身而出一箭射杀怪兽呢！！” “但是精灵国太平和了，这里没有海兽，也没有敌人…要不，洛宁队员，你创造一群海兽让我当一回英雄！！” “唔姆唔姆。”她一口气将嘴里的话唠叨完，脸颊变得越来越红，随后松开抓住洛宁的手，身子也软了下来。 这次的希芙琳有所进步，她挺过了十秒钟。 洛宁看着脚边的精灵，温声道：“我们现在要去做正经的事情，希芙琳，我没时间陪你玩。” “我知道嘛……”希芙琳拉起自己滑落的肩带，声音很小： “就是因为，妈妈将要被唤醒了……所以，我才想最后跟你闹一闹嘛……” “毕竟，妈妈醒了，处理完事情之后，你就要走了……” 希芙琳红润的耳朵耷拉下来，像一只耷拉着脑袋的小猫。 洛宁静静的看着她，没有再说什么。 卡巴拉的树叶带着两人突破云层，来到繁茂的树荫下。 这里的太阳光很强烈，清晨的阳光斜斜的照在脸上，有些刺眼。 “劳拉。”洛宁看向更高的天空，试图和空中的巨龙取得联系。 很快，一道熟悉的心灵感应的声音传入洛宁的脑海里。 “我在，创世神大人。” “你在空中帮忙巡逻，一会儿如果出现什么状况，就带走我身旁的这只精灵。”洛宁说道。 “是，创世神大人。” 得到劳拉的回应之后，洛宁才带着希芙琳一起走进小木屋。 他们在小屋内部的一扇木门前停下了脚步。 再往里，就是塞西莉亚沉睡的房间了。 “你留在门口，希芙琳。” 洛宁看着身旁的精灵说道： “如果感应到什么，再进来告诉我。不要随便进来，我不知道化神会发生什么，如果发生了危险，你就逃走，外面会有黑龙接应你。” 此刻的希芙琳已经收敛了刚才的玩闹心思。 她当然知道这是一件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 她同时也知道，洛宁这是在关心自己的安危。 希芙琳捏着手心，看向洛宁的眼睛。 “万一发生了危险，你怎么办呢……” 毕竟洛宁连飞行都做不到，希芙琳不明白这个男人为什么这种情况下还会第一时间关心她。 “不用管我，我有自保的能力。” 看着希芙琳闪关切的眼神，洛宁朝她笑了一下，手掌压在她的脑袋上揉了一把。 “我进去了。” 说罢，便没有再回头。 602 苏醒 5K大章 屋内有斑驳的阳光照进来。 光芒来自木墙上的小破洞，这些小破洞大概是昨天被生命树的树枝增生的时候弄破的。 洛宁的面前，精灵族的女皇安安静静地沉睡着。 她平静的脸上看不出一丝异常，看上去就像是简简单单的睡着了。 女人曼妙的身体被树叶完全遮去，金棕色的长发落满了鳞粉，看上去有些凌乱，但却完全不失美感。 “塞西莉亚。” 洛宁再次试图呼唤了她的名字，意料之中的，没有任何反应。 洛宁叹了一口气，静静地站在原地等候着。 他确实不知道神明在诞生的时候会发生怎样的事情，也不知道苏醒过来的塞西莉亚会不会因为不认识他、第一时间袭击他。 为了自己的安全着想，洛宁拿出了利维坦之歌，让它悬浮在自己的身周。 没过多久，金色的细光从地板下冒了出来。 无数的金光汇聚在一起，源源不断地朝着塞西莉亚的身体缠络而去。 祷告的金光比往日都要强烈。 洛宁等待着那些金光越聚越多，浓郁到能将整个屋子都点亮的时候，洛宁拿出了兜里的鸟蛋。 金光如同被鸟蛋吸收了一般，光芒将干净的蛋体照亮。 鸟蛋本就光滑，浮现在蛋壳表面的羽毛图案在光罩下变得愈来愈明显。 洛宁心叹不好。 万一这光之神的神格里储藏了她的记忆，随后放在塞西莉亚的身体里，将塞西莉亚夺舍了怎么办？！ 那这一来二去，岂不就是把不死鸟给复活了？？ 可当洛宁猜想着这种可能性的时候，他手上的鸟蛋居然渐渐有了温度。 温度愈来愈炙热，这种感觉类似于引发神迹时候的、落在身上的那种温度。 只是那种温度会相对温和一些，洛宁手中这枚蛋的温度如同有几十道神迹光芒同时落下来。 转眼间，白蛋上羽毛的纹路居然被烫手的金光抹掉了。 这是…… 洛宁不可思议地看着。 这算不算是塞西莉亚用自己的神力彻底抹除掉了光之神的痕迹？ 现在的光之神信仰全无，而作为塞西莉亚的信徒，整个精灵种族都在神树下位她真诚的祷告着。 她要用信仰上的力量战胜光之神残存的神力，不要太简单。 洛宁不再犹豫，看准时机，掰开了塞西莉亚红润的嘴唇。 她的嘴唇微凉，唇瓣薄薄的、软软的。 再往下是裹着津液的牙齿，洛宁这个时候也顾不上动作轻柔了，他直接将手指掐在洁白的贝齿之前，轻轻一用力，将塞西莉亚轻轻闭合的口腔彻底掰开。 顺着湿漉漉的口腔粘膜，洛宁将手里的神格塞了进去。 成功放入了神格，洛宁来不及松一口气。 当他松开手之后，塞西莉亚的嘴里依旧是轻轻地含着金色发光的鸟蛋。 由于身体处于深深地沉睡状态，塞西莉亚没办法做到下咽的动作。 以精灵族的持久性来看，她们坚持不了太高强度的祷告。 洛宁有试图抱起塞西莉亚的上半身，让神格自然而然滑入她的体内。 但办法都试过了，塞西莉亚闭合的食道不会主动吞咽。 眼看着强烈的金光已经开始有衰弱的迹象了。 洛宁牙关一咬，半蹲在了塞西莉亚的面前。 他佝偻着身躯，掌心托起塞西莉亚的后脑勺，让她坐起来。 随后慢慢地低下头，将自己的嘴唇覆盖在了塞西莉亚柔软的双唇上。 洛宁试着往她的嘴里吹入一口气。 察觉到没有任何效果之后，他就只能用自己的舌头闯入那片湿滑的地方，将她含在嘴里的神格一股劲推了进去。 神格滑到食道口，异物感让她本能的做出吞咽的动作。 “咕噜”一声，塞西莉亚终于将神格吞了下去。 洛宁这才松了一口气，正准备放下怀中的女人伸直腰杆。 却在松手的时候，发现自己的身体居然不知不觉的被缠绕上了。 缠绕在洛宁身上的是无数根细小的枝条。 这些树枝不是由魔法创造，而是因为自然之力的催生而生长出来的。 枝条上有无数的小叶片，蹭得洛宁的大腿、脖颈一阵酥痒。 洛宁确认了一眼悬浮在他脑袋边上的利维坦之歌。 这些枝条没有敌意，利维坦之歌无动于衷。 枝条将洛宁所得很死，别说是松开塞西莉亚的怀抱了，洛宁甚至连脑袋都被摁在了原地，连将嘴唇从塞西莉亚的嘴上分离出来都做不到。 “唔？唔？？？” 当洛宁以为只是自然之力的疯长导致这些植物发疯的时候，他回过神来，却和一双温柔的眉眼对上了视线。 女人金色的眼瞳里含着一丝来自森林的莹绿。 她轻轻地睁着眼睛，如杏仁一般的眼眸有着天然的温柔感。 轻蹙的柳眉不知是因为疑惑还是因为在思考。 女人注视着洛宁，渐渐地，僵硬了十年的身体逐渐动了起来。 她缓慢地抬起手臂，直接圈住了洛宁本就无法挣扎的身体。 “唔唔唔唔？”（塞西莉亚？） “唔唔唔唔唔？？”（你认识我吗？？） 洛宁在企图和精灵女皇沟通。 但是他的嘴被堵住了，连基本的说话都做不到。被牵扯住的舌头更是无法准确发音。 洛宁支支吾吾了好几句，塞西莉亚由于什么也没听懂，纤细的柳眉蹙得更紧了。 “啊……” 她长叹了一口气，刚刚苏醒的音色还找不太准，她的嗓子有些干涸，声音带着一份嘶哑，以及精灵族独特的明澈。 “我终于……见到您了。” 女人的声音类似森林里小鸟鸣脆的音色，晶莹剔透的，清晰的不带一丝杂音。 她将手臂卷曲，曼妙的身段逐渐挺起来，搭在身上的树叶从床边掉落，盈盈饱满的雪.峰压在了洛宁的身上。 “哈啊……” 洛宁终于在她起身瞬间的松懈下解脱了自己的嘴唇，大口喘了一口气。 “……你认识我？”他喘着气问道。 身下的女人没有给他任何回答，只是抬起腰，绵绵软软的又吻了他一下。 这种身体上的接触对精灵族来说相当刺激，每一次肌肤相触都会对大脑神带来明显的兴奋感。 这种感觉，对初醒的塞西莉亚来说冲击力极大。 清凉的气息从塞西莉亚的嘴唇里吹出来，吹撩在洛宁的耳朵上。 她的声绵得发软，即便身体在遭受着难以忍受的狂潮，却还是咬住映红艳丽的娇唇，轻声回答洛宁的上个问题。 “在第一次化身的时候……就偷窥到了世界的真理。我是第一个坚信着创世神存在的生命……啊，父神大人，我终于终于，终于见到您了……” 女人的头发散乱在身后，那双比任何精灵都要巨大的、犹如蝴蝶一般的鳞翼在她的身后逐渐舒展开。 鳞翅带来的粉末铺天盖地，吹在洛宁身上，落在塞西莉亚的头发上。 她金棕色的长发在金粉的作用下四散开，发色与粉末的颜色交相辉映，那双卷长的眼睫也染上了金粉，尖长的耳朵白净细腻，她的容貌在这片金光下美得不可方物 。 “您是来救我的吗……” 塞西莉亚的声音绵得过分，带着浓烈的鼻音。 “父神大人，成神是很难的事情……” 内心的躁动加上身体上的触动，让她再也难以忍受，塞西莉亚控制着数不清的枝藤缠绕在洛宁的手腕上，洛宁那只无处可放的手被牢牢摁住，摁在她柔软的身体上。 “您既然给了我第一次生命……那就恳请您，再赐予我第二次生命，父神大人。” “我好难受，身体里还残存着大量黑暗元素和诅咒……” “请帮一帮我。” 说完，精灵的鳞翅轻轻一抖，掀起来的微风带动着身体向前倾去。 祷告的金光完全消失在屋内，洛宁看见阴影投在自己的脸上，树枝藤蔓带动着他，将他放倒在了干净的木地板上。 塞西莉亚不会等他回答，也不会给他丝毫拒绝的余地。 柔软微凉的手掌压在洛宁的腰上，将身子覆盖了上去。 生命树·卡巴拉的树枝从四面八方涌过来，盈翠的叶片将整个空间都缠绕了一圈。 房间被无声的封锁。 静谧的树屋唯有衣物之间的稀疏摩擦声。 在这密闭的空间里，没有人会打扰他们。 ……………… “唔……” 希芙琳背靠着木屋的墙面，身体蜷缩在一起。 此刻的她距离屋内的人只有一墙之隔。 绵延起伏的声音隐隐从屋内传来，希芙琳捂住自己尖长的耳朵。 她不想去听。 可是声音不仅来自空气，甚至直接能传进她的脑海里。 共享出来的强烈感觉像是浪潮一样刺激着身体的每一个细胞。 全身上下犹如蚂蚁在爬，敏感的神经末端传来阵阵酥痒。 她瘫坐在地上，光滑的双腿用力地并拢在一起。 “唔…呼呼……” 屋内女人的声音很好听，希芙琳第一次听见妈妈的声音。 倒是却以这种方式去听。 她有些难过，但身体却又克制不住的兴奋。 娇粉的嘴唇裹上了一层晶莹的唾液，少女大口喘着气，随着屋内女人每一次的巅峰，她的身体都会随着一同做出反应。 “受、受不了了……唔，好难受。” “好难受啊，洛宁……唔…………” 没有人能听到她的声音，她抽噎着，肩膀在颤抖，绯红的尖耳立起来，牙关紧紧地咬着。 身体变得又黏又稠，黏糊糊的粘在腿上，希芙琳不敢低头去看。 “……” 屋内此起彼伏的声音持续了很久很久，希芙琳痛苦的抱住了脑袋。 她多么希望屋内的‘仪式’能尽快结束。 她讨厌那样的仪式…… 可是身体莫名的兴奋又让她有油然而生的罪恶感。 希芙琳搞不懂自己想要做什么。 她对他的感情明明很强烈，可是身体的感知却更强烈。 前一种感情会让她觉得难受，后一种感知却又让她变得愉悦。 “很奇怪啊，洛宁……” “我好很奇怪啊…呜……” 她无法抑制住这种交叉的感情，可是那双带着罪恶的手臂却顺着自己圆软的胸脯一路摸了下去。 双手不再受控制，理智的弦早已崩断了。 她回想起和洛宁相识的时候，他第一次分给自己食物的时候，他给自己做饭、夜里给自己偷偷盖上薄被的时候…… 他牵着她的手、抚摸她的头。 他身上淡淡的气息还有他浅浅的笑容。 种种回忆历历在目。 而身体上这种强烈的感知，来自母亲，也来自他。 身体每一次抽搐，都是因为他的动作…… 希芙琳想到这里的时候，竟然对这种感觉不那么抗拒了。 一想到这就是他，希芙琳变得不再讨厌这种感觉。 想用东西填满…… 希芙琳看着自己弄脏的手指。 她张开手指的时候，黏液甚至能在她的指尖拉出一层薄膜出来。 “唔……” 身体无法克制的，将自己的两指伸了进去。 希芙琳没有注意到里面的节奏是什么时候停下来的。 此刻的希芙琳满脑子都是洛宁，已经完全沉溺在了自己的世界里。 在她进行到一半的时候，身旁的房门突如其来的打开了。 洛宁身上甚至没有衣服，有些踉跄的出来换一口气。 口好渴。 他想找水喝。 塞西莉亚太疯狂了。 洛宁驱赶了她体内的黑暗元素和诅咒，他亲和自然，塞西莉亚也亲和自然，在他的帮助下，塞西莉亚的身体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确实已经成神了，洛宁看见了她抬手之间带起的金光，那些金光和洛宁受到誓言的时候引发的金光有些相似。 只是当洛宁开门缓气的时候，他乍然想起来，门口还有一位精灵。 洛宁看见了希芙琳狼狈不堪的模样，也看见了她此刻的双手正放在哪里。 “……” 两人隔着不到半米的距离，洛宁站着，希芙琳瘫坐着。 四目相对，无声的对视。 “…不…………” 希芙琳疯了一般摇头。 她把手拿了出来，抱在自己褪去了一半衣服的肩膀上。 “你在干什么……”洛宁有些错愕。 在希芙琳看来，此刻洛宁的眼神又是多么的冰冷。 “不要看我……” “呜，不要……不要看着我…………” 希芙琳的脸颊连带着耳根子都是红的。 少女努力蜷缩着自己的身体，尽量不让自己的狼狈被他看见。 偏偏不想被他看见…… 他冰凉的眼神，脖颈上的咬痕，还有他额头上的密汗……这些所有的东西都将希芙琳的理智拉扯了回来。 “不要这么看着我……洛宁……求你了……” 希芙琳深深埋着头，苦苦哀求着。 可洛宁非但没有挪开视线，甚至往前站了一步，来到了她的面前。 “起来。” “不、不要………你不要这么看着我……” “起来。”洛宁的声音冷冽，语气里竟然有些怒意。 “我再晚一点，你是打算自己把自己要了吗，希芙琳？” 洛宁抓住希芙琳的手腕，被迫她站起身。 然而希芙琳双腿一软，欲要跪下去，洛宁干脆拦腰将她抱住。 “不要、不要说出来……” 用自己的肌肤接触到洛宁，和从妈妈的感知共享里感受到他，是截然不同的感觉。 这无比真实的感受让人觉得安心。 再也无法忍受的眼泪大滴大滴落下来，希芙琳哭喊道： “因为妈妈强烈的感知分享出来了啊……所以、所以身体不由自主就……我没有想做坏事，我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我的全身上下都好痒，如果我不止痒的话我会难受死的………我不会把自己要了，如果可以的话，我只想给你，可是、可是我的身体已经是极限了……呜，洛宁，我好难受好难受……” 希芙琳的身体滑得过分，她并不知道自己都在说些什么，到嘴的话也根本没有经过脑子。 她撕心裂肺的解释着，但无力的声音伴随着喘气，让她越解释越糟糕。 洛宁的视线顺着她的身体往下看。目光一直来到湿漉的大腿。 “跟我进去。” “不、不行……那是妈妈的……妈妈的房间……” “走。” 洛宁没由得她抗拒，直接将这只在他胸膛上无力挣扎的精灵抱了起来。 他走进木屋们的那一刻，房门自动关上，卡巴拉的树叶将房门重新缠绕，包裹得严严实实。 洛宁双手一推，将希芙琳丢到了床上去。 这张床不知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柔软，希芙琳落在床上的身体和圆软的胸脯一起弹了两下。 那张足够大的床上，塞西莉亚正侧卧着。 她先是对创世神突然抱进来的精灵少女感到诧异。 随后定睛一看，发现这位少女有几分眼熟。 尽管只是在出身的时候见过一面，但是这种血浓于水的亲切感不会出错。 “……希芙琳？”她不太确定的开口道。 两人的眼睛有几分神似，都在幽暗的环境下带着莹绿的光芒。 只是塞西莉亚的眼瞳更接近于金色，而希芙琳则是只是莹绿中夹杂着金光。 “呜、妈妈……” 希芙琳倒在床上之后，就伸出手臂抱住了塞西莉亚。 塞西莉亚的身上不着寸缕，宽大的鳞翅在黑暗中闪闪发光。 希芙琳感受着这亲密的气息，但是她的身体还是那么炽热。 希芙琳抱住塞西莉亚的手臂，弱声道：“妈妈，我害怕……” 塞西莉亚能感受到自己女儿这强烈而炽热的感情。 这份不容置疑的、真挚的感情。 她虽不知道希芙琳和父神都发生过什么。 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自己女儿对他的感情是足够真实的。 看着她因为自己而变得水深火热的身躯、发红的眼眶和含在眼睛里的眼泪，塞西莉亚有一瞬间的自责。 “没事的……”她抬起胳膊，温柔的将女儿抱在怀里。 “只是一瞬间就疼过了。” 塞西莉亚用一只手抱着女儿，一只手去引导她。 随后将目光落在了洛宁的身上。 “精灵……都怕疼。” “所以，请温柔一点，父神大人。” —————— （家人们就是说，能不能给点月票，涨涨人气，孩子要饿死咧qaq） 603 红瞳 不知过了多久，在这混沌黑暗的房间里。 洛宁坐在床边，衣衫有些凌乱。 他已经停下动作很久了，深深吸了几口气，才睁开了眼睛。 刚才好像冲动了？ 但是有一瞬间，他居然无法克制住自己的冲动。 他其实在看见门外的希芙琳之后，第一反应是想让她站起来、穿好衣服。 可是那种莫名的冲动，却让他抓住了希芙琳的手腕，不由分说地将她带进了房间里。 然后和塞西莉亚一起…… ……盖饭？ 可他明明之前都被塞西莉亚玩得没有力气了。 他控制不住这种突如其来的冲动。 洛宁找不准这种冲动是来自希芙琳本身的感情，还是说来自别的地方。 那种异样的兴奋感，很奇怪。 “她睡着了呢……父神。” 塞西莉亚轻轻一笑，她赤脚站在干净的木地板上，当着洛宁的面给自己穿上一件件轻盈的纱裙。 洛宁坐在床沿毫不避讳的看着她。 眼前的生命固然也是洛宁亲手所创造的。 但是创造精灵族女皇的时候，不会像女主米莉娅那样详细，只是草草完善了人设，之后就一笔带过。 所以洛宁实际上是不够了解塞西莉亚的。 他双手撑在床边，视线欣赏着她高挑婀娜、又有些性感的身体，饱满的胸脯和微翘的臀部，塞西莉亚的身材绝对是有强烈视觉冲击的。 洛宁心里在暗叹精灵族真美好。 在洛宁的身旁，另外一只绿色的精灵少女已经熟睡了。 她真的很累，刚才身体遭受的刺激无疑是前所未有的。 希芙琳那身娇弱的身体素质，根本承受不住那样的冲击，中途几次近乎都要晕了过去。 她疲惫的蜷缩在柔软的床上，轻轻地闭着眼睛，脸上挂着心满意足的笑容。 “父神，衣服好看吗。” 塞西莉亚换好了裙子，她的裙子是从床底下的箱子里找出来的，这里是生命树·卡巴拉的顶端，也是塞西莉亚居住的地方。 她满眼期待的等着洛宁回答。 精灵的纱裙很轻，是用一种极其稀有的蝉虫丝线制成的衣服。即使是在不透风的屋子里，轻盈的裙纱也能在空中漂浮起来，和她掉落的鳞粉一起，散发出剔透的金光。 “不太好。” 洛宁在那双满怀期待的眼睛下摇了摇头。 “欸~？为什么？” 精灵女皇虽然是整个精灵族的统治者，通常情况下都是稳重庄严的，唯有在洛宁面前，幼稚得像一个孩子。 毕竟，按照造物主和创造物之间的关系，她可能还真的算是洛宁的孩子。 “布料太少了。”洛宁总结道。 塞西莉亚那身衣服几度都快透明了，光滑的肩膀上连一根肩带也没有，凹凸有致的锁骨下，圆润饱满的胸脯几乎要呼之欲出。 对洛宁来说，这种衣服穿了跟没穿一样。 而且，比果体更撩人。 “这有什么呢~整个精灵国就只有您一位雄性……” 塞西莉亚走过来，弓下高挑的身躯，那双金中带绿的眼睛无声地注视着洛宁。 她有些委屈的说道：“我可以这样穿么，父神大人……” 塞西莉亚温柔的语气像极了在询问父母意见的女孩子。 与那双成熟感性、却又楚楚可怜的眼睛四目相对，洛宁一秒妥协。 “随便你吧……”洛宁的视线自然而然的和她错开。 “记得加点树叶在胸上……至少把点遮住。” 经他这么一提醒，塞西莉亚才将手臂横过来，遮住身前的重点。 “明明父神大人都看得移不开目光了~~” 塞西莉亚不擅长说这种直白的话，但是调侃洛宁对她来说又是一大乐趣。 她尖长的耳朵粉里透红，晶莹的想让人咬上一口。她就这么半蹲在洛宁面前，一只手横着胸，一只手撑着大腿。 随着她逐渐逼近，洛宁开始战术性后仰。 再往后靠……他就又得倒在床上了。 塞西莉亚张开了艳红的嘴唇，迷离的双眼微微眯起来。 洛宁闭眼认命。 谁让他选择用那种方式将她唤醒呢。 明明还可以用别的东西辅助她下咽。 直接用嘴之后……他和第一次见到他的塞西莉亚就完全没有隔阂了，塞西莉亚胆大如豹，推倒他这个创世神一点儿也不含糊。 洛宁其实还有很多问题想要问她。 但是在这间充满了淫.靡之气的房间里问正儿八经的问题，会让洛宁有一种穿上裤子就翻脸的违心感。 至少等天亮，他再和塞西莉亚促膝长谈吧……在天亮之前，还可以再陪陪她。 洛宁暗暗决定着。 屋外确实已经天黑了。 他们从上午耽搁到了夜晚。 奇怪的是，洛宁竟然一点儿疲倦的感觉都没有，这很不合理。 “父神大人……”塞西莉亚只是坏坏的在洛宁的脸上吹了一口气，她甚至都没有俯身下去吻他。 精灵女皇的吻还是挺珍贵的，塞西莉亚更想做的是调戏自己这位温柔的造物主。 “父神大人的眼睛为什么是红色的呢……明明第一眼见到的时候，还是黑色的。” 塞西莉亚半压在洛宁的身上，好奇地凑近脸，在距离洛宁脸颊不到两厘米的时候才停了下来。 女人温热的气息吐在洛宁的脸上，洛宁的注意力涣散了瞬间，乍然从床上坐起。 眼睛……红色？ 洛宁在从塞西莉亚口中知道自己瞳色有问题的时候，潜意识里是慌乱的，因为他知道自己的瞳色改变意味着什么。大概会和他上次拿纳尔特之剑要杀掉那些平民那样，失去理智。 可明明潜意识里在慌乱，但是洛宁一点儿也不觉得着急。 沸腾的血液在身体里流淌，但是情绪出乎意料的平静。 现在除了拿起武器，没有别的方法会让他兴奋起来。 洛宁是如此深刻的，感受到了自己身体的本能。 他不慌不忙地从兜里拿出空之境的碎片，这枚碎片虽然是神器，但同时也能当做镜子使用。 洛宁将碎片举起来，果不出奇然的是，他看见了镜子里面，那个眼睛赤红的自己。 这种瞳孔和恶魔之瞳有几分相似，赤红的如同有血液在里面流淌。但恶魔的眼睛会更亮一些，洛宁的赤瞳更接近于深红色。 和上一次那种怪异的兴奋感截然不同，洛宁此时此刻心静如水。 就算那双嗜血的眼睛让他潜意识里有些不安，可他的感触被不知名的力量强行镇定了下来。 这种强行镇定的感受，让他甚至觉得自己的眼睛本应该就是这种颜色。 604 可怕的力量 “塞西莉亚，陪我出去一下。” 为了证实什么，洛宁从床上站了起来。 塞西莉亚察觉到了洛宁脸上的变化，俨然的表情再加上冰冷的红瞳。 此时此刻，这种眼神给了塞西莉亚一种莫名的危险感。 塞西莉亚理智的松开洛宁，没有再跟他胡闹。 两人一同来到屋外。 黑夜中，流转的繁星被云层遮住了，他们站在生命树·卡巴拉的高处，脚下的云海与黑暗融为一体。 周围是一片漆黑，唯有身后的生命树·卡巴拉夹杂在树叶里的金色叶片在散发着莹莹微光。 这点光芒是不够照亮视野的，但洛宁视线却能看得很远。 他甚至还能看见一片片流动的光芒浮现在眼前。 光芒有红有蓝，还有青色和黄色。 这些光芒犹如扁平的丝带，又像是一条条河流小溪，柔软的在空中流动。 这些东西看起来不是什么实体，洛宁是第一次看见这种东西。 “你能看见吗？” 洛宁指着那团飘在不远处的东西光带问。 塞西莉亚的目光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她没有看见什么特别的东西。 在她选择摇头之前，洛宁又补充道。 “光，那些彩色的光，你能不能看见？” 塞西莉亚顿了顿，温声回答：“您是说那些魔力吗……” “魔力……？”洛宁侧头去看。 “这些就是魔力。”塞西莉亚认真地点头。 魔力这种东西，对亲和魔法元素的生命来说都不陌生。 每一个生命体会亲和一种元素，他们能看见自身亲和的那一种元素流动在空气里的光。 这是很正常的事情，所以塞西莉亚第一眼看过去的时候，没有觉得异常。 “我只能看见青色的光……”塞西莉亚思考了片刻，“您说您能看见彩色的？” 塞西莉亚目光有些惊讶。 同样是神，她和创世神的差距还是太大了。 洛宁看着那些绚烂的彩光。他从没有过魔力，这也是他第一次亲眼看见这个世界的元素魔力，但他却一点儿兴奋的感觉也没有。 “魔力吗……”他喃喃自语，“这就是魔力……” 说着，洛宁伸出了一只手，虚空一握。 那些停留在高空中的稀薄魔力瞬间被他汇聚了起来。 风火水土四大元素像是被揉纸团一样，被无形的力量暴力的揉在一起。 原本互相克制又互不干扰的元素，竟然打破了常规，互相融合了。 宛如脱离了世界的规则，元素奇迹般没有互相抵消。 下一秒。 “嗡——” 在洛宁的面前，黑色球体撕开空间，与整个天空发出共振的嗡鸣声。 好在高空的元素并不浓烈，黑球只是存在了一瞬间就消失。 黑球无形中出现，又在无声的消失，只剩下被它撕开的空间裂缝在缓缓闭合。 洛宁赤红的眼瞳注视着这一切， 被他随手揉在一起的元素，形成了黑洞？ 那种吞噬一切的东西……拿地球的话来说就是‘黑洞’。 但这里不是地球，所以洛宁也不好称呼这种力量是什么。 “这是魔法吗？” 他又回头问塞西莉亚。 塞西莉亚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惊讶之中。 她那双漂亮的精灵眼瞳睁得很大：“这就是……这就是创世神的力量吗。” 说着，她模仿着洛宁的模样，抬起手腕，虚空一握。 塞西莉亚现在姑且也算是一位精灵神了，虽然是才诞生没多久的神明，但神明和生命之间是有根本差别的。 强大的风元素在塞西莉亚的手边汇聚，她对这种力量操控得还不够熟练。 “砰”的一声，风力在她面前炸开，风元素因为没有魔法阵发动魔法而失去了活性。 风浪吹起了她的裙摆，本就不结实的纱裙被风脆裂，塞西莉亚压住吹起的裙子，激动地去看洛宁。 “父神大人，我也想学你刚刚那个……” 她激动得像个发现了新事物的小孩子。 洛宁皱着眉头，凝视着面前那团被塞西莉亚玩得散开的风元素。 “所以我刚刚那个是魔法吗？”他又问塞西莉亚。 塞西莉亚摇了摇头：“我没见过这种魔法……发动魔法只需要一种元素、并且只能是一种元素，元素之间有隔阂性，但是刚刚……父神把四种元素捏在一起了。” 要不是亲眼所见，塞西莉亚都不敢相信会发生这种事情。 人类帝国有许多能使用出多种元素的魔法道具，塞西莉亚知道这一点。 但是那些道具所使用出来的魔法也是逐个的，火水晶用出火魔法，蓝水晶用出水魔法，元素之间不会混合在一起。 洛宁刚才用出的力量显然不是这种。 所有元素都被他揉合在了一起，这种事情，简直就是违反了世界的规则…… 洛宁听完塞西莉亚的回答，确认了一眼挂在自己腰间的那本魔法书。 利维坦之歌没有反应。 刚才做的事情对自己没有危险。 并且，他所使用出来的能力和利维坦之歌没有一丁点关系。 视线回到那团被塞西莉亚捏过的青色魔力上。 洛宁再次伸出手，五指收成拳头，虚空一握。 原本因为失去活性而变得虚无缥缈的元素瞬间活跃起来，青光在洛宁的身前大放。 洛宁握住那团风元素，像是投标一样用力一丢。 “咻——！！” 魔力如同箭矢一般飞射出去，穿破云层，直直地击在远处的海面上。 云层被刺开了好大一个窟窿，落在海里的力量掀起了巨大的浪潮。 好恐怖的力量。 洛宁暗叹道。 那些魔力甚至都没有被法阵转化成魔法，只是纯粹的、来自元素本身的破坏力。 如果让它们从那些复杂的魔法阵里转化出来，又将会有怎样的能力？ 洛宁到现在还不会使用魔法，他从没学习过这个世界的魔法。 他抬头，看向云雾密集的天空，意念一动。 转眼间，身体就消失在了原地。 下一刻，洛宁来到了生命树·卡巴拉的上空。 这里的风浪很大，空中的风元素比其他任何一种元素都要浓郁。 脚下是看不见底的万丈高空，生命树发光的叶片在黑暗中随风摇曳。 洛宁的夜视能力出乎意料的强大，他低头去看的时候，甚至还能看见高空之下，刚才被他捅破的云层下方，掀起的浪花所泛出的一圈圈波纹。 “父神……” 塞西莉亚的鳞翼很大，像是蝴蝶的形状，鳞翅上的每一条纹路都清晰可见。 “这是父神大人的力量吗……”她来到洛宁的身旁，轻声问他。 塞西莉亚和洛宁见面不过一天的时间而已，她并不了解洛宁的能力，以为这就是洛宁本身的力量。 但是洛宁很了解自己。 洛宁摇头道：“我以前没有这种能力。” 这种站立在空中的感觉很独特，像是在没有重量的水里悬浮，洛宁的身体感到前所未有的轻巧。 让他的身体悬空站立的不是什么魔法，也不是来自魔力，他似乎只需要一个意念，这种事情就能自然而然做到了。 洛宁望向这片寂静的夜空。明明思维很活跃，明明脑海乱糟糟的，但是他的心情很平静。 已经不能说是坦然接受了，他甚至觉得自己本就应该这样。 “……我感觉我的人格快被吞没了。” 洛宁低头去看自己的双手，这双少年的手还是一如往常那样，肌肤没有变化，手指甲也没有什么夸张的变黑。 可洛宁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他知道，是武器。 他现在渴求的是拿上一把趁手的剑。 然后尽情的挥动。 与上次无意间做出的举动不同，这次的洛宁能清楚的感知到自己冲动的欲望。 “这就是神格吗……”他喃喃自语道。 人格饱含了性格，如果神格也有性格的话，洛宁觉得自己的神格一定是一个不友好的家伙。 但他，明明是创世神啊…… 哪有总是想拿剑杀人的创世神。 “父神大人……您的神格不应该是与生俱来的吗？” 塞西莉亚虽然知道‘这个世界是由创世神创造’的真理，但她对洛宁不了解，也不知道洛宁在创造这个世界之前都在做什么。 塞西莉亚没有神器，也没有米莉娅那样可以偷窥到洛宁的空之境，她对洛宁的了解还处于朦胧的阶段。 “我是人，塞西莉亚。严格来说，我和你差不多，都是从单独的个体生命成为的神明……但是现在，我感觉属于我自身的性格在消失了。” 洛宁缓缓开口，他注视着自己的手臂，一点也不觉得害怕。 或者说，现在的他根本没有这种害怕的状态。 塞西莉亚听得也是一知半解。 但她有能告诉洛宁的东西。 “不管是人格还是神格……都是父神大人您自己不是吗？我觉得改变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无法接受自己的改变……” “我现在就是无法接受这个没有感情、控制不了欲望，甚至还想造成破坏的神格。” 洛宁的回答很坚决，但是语气却依旧静如止水。 塞西莉亚绕到了洛宁的身后来，轻轻地将洛宁搂住。 她忍住了触碰洛宁带来的强烈感觉，温柔的说道： “没事的，父神大人……您就是您啊……您能明分与善恶，只要坚守住本心，任何东西都无法将您改变。” 精灵的身体很软，带着与人类体温相似的温度，她身上有淡淡的森林泥土和青草的清新气息，竟然莫名的让人觉得安心。 她说的话洛宁能听进去。 塞西莉亚说得有道理，至少洛宁是能控制住自己身体的，他的理智能判断出这件事情的对与错。 所以即便是自己的精神状态很反常，可他只要完全控制住自己，那这一切都不会造成实际的影响。 洛宁的视线里，远处那片**大海正在消失。 身周的魔力所散发出来的光芒越来越淡，渐渐地，夜视能力恢复到了正常，连脚下生命树·卡巴拉的树叶洛宁都快要看不清了。 他目光一定，旋即想到了什么。 “塞西莉亚。” 洛宁猛地侧身，将塞西莉亚的腰搂在怀里。 “嗯…？”塞西莉亚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 “抱紧我！”洛宁急切道。 “怎么了，父神大人……” “要掉下去了！！” 说完，洛宁眼瞳深处的红色完全褪去，在恢复到黑眸的一瞬间，他带着塞西莉亚一起掉了下去。 605 约定 塞西莉亚的鳞翅比起普通精灵来说要大个两倍，在完全展开的时候，犹如一片片透明的蝶翼。 但这种薄如蝉翼的鳞翅同所有的精灵一样，需要借助自身产生的金粉才能稳定飞行。 像这样脆弱的鳞翅想要带着一位成年男人一起飞行，还是够呛了一点。 两人掉落的速度丝毫不减，当塞西莉亚试图用风魔法将自己和洛宁飞起来的时候，她才诧异的发现……她家父神竟然不受任何魔法的影响！ 不愧是父神大人！ 塞西莉亚痴痴地望着怀中的男人，一时半会儿都忘了飞行。 好像跟他这么一起掉下去也挺好的…… 可洛宁不觉得好。 他现在只知道，自己的外挂体验卷到时间了。 刚才那种强行镇定、又全身充满力量的无敌感让他很不安。 更恐怖的是，那种状态下的洛宁很难控制自己的欲望！ 不管是X欲还是厮杀的欲望，都难以控制。 后者其实还好，只要手里没有武器的话，那种莫名的嗜血感就不会执行出来。 但是前者…… 洛宁觉得自己会把自己玩坏。 “卡巴拉！” 在两人掉落到和神树平行的高度之后，洛宁呼唤了一声生命树的名字。 这棵大树在宁静的夜晚中动了起来。 它不再是从最下方的根茎里生长出枝叶，而是用极快的方法，直接将自己的树顶倾斜过来。 茂密的树叶形成了天然的缓冲带，洛宁带着塞西莉亚一起掉落在卡巴拉葱郁的树叶间，最后如同摇篮一样，被串联起来的细小枝桠接住。 “安全了。” 洛宁放开塞西莉亚，并且松了一口气。 以后就算进入那种奇怪的黑化状态，洛宁也不会再轻易跑天上来了。 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 真摔下去可是会死人的。 不过，这次的触发条件和前几次都不同。 先开始是因为杀人而觉得兴奋，第二次是因为使用神器攻击而停不了手。 而这次，洛宁只是亲手协助塞西莉亚化神、顺便再被她推到而已。 如果说，那种因为杀人而黑化洛宁还能理解。 但是……被压在地上干到黑化也太离谱了吧。 他可是创世神啊！ “父神大人……天黑了，要回屋吗。” 其实塞西莉亚这句话问得有些多余，因为卡巴拉已经操控自己的枝叶，将他们送到了小木屋的门口了。 只不过，洛宁在塞西莉亚闪闪发光的眼神中看懂了她的意图。 “嗯，”洛宁点头，“我睡地板。” 塞西莉亚第一个不同意：“怎么能让父神大人睡地板！” “不管是你还是希芙琳，触碰到我都会影响你们的睡眠不是吗？”洛宁反问。 “我没关系的，”塞西莉亚慌忙解释道，“我不困，我只要抱着父神大人睡觉就好了。” “我困。”洛宁一口回绝。 其实洛宁既不困，也不累。 刚才那种状态虽然让他很混沌，但确实能净化他的身体状态。就好像越来越被神明同化的不仅是他的人格，还有他这幅拥有七情六欲的人类身体。 “我困了，塞西莉亚，你和你的女儿睡床上吧，我这里有足够的床垫用品，我睡地上没问题。” 因为洛宁不想再体验一次被这个女人搞到‘黑化’的状态，所以他小小的撒了个一谎。 “可是……” “听话。” 塞西莉亚还想坚持，洛宁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精灵女皇高挑的体躯几乎要高过洛宁，洛宁需要伸直手臂才能摸在她的头发上。 明明是成熟的、带着性感的女人的形象，却在洛宁手上温顺的像一只大猫。 ‘摸头杀’这种东西，对于任何种族来说都有奇效。 特别是，洛宁和塞西莉亚之间还有一种微妙的、类似于父女的关系。 塞西莉亚满意了。 没有什么事情能比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心心念念的父神就在自己的床上、甚至一推就倒、况且其本人还那么温柔更让人心满意足了。 塞西莉亚身为精灵族最古老的、同时也是唯一的精灵族统治者、唯一的女皇，她比任何人都要知性和独立。 但唯独在自己的父神面前，她有一种强烈的依赖感。 她还从自己的女儿先前共享出来的、强烈的感情里，受到了深切的影响。 那浓浓的爱意和感情，直到现在还怦然存在于胸腔里，挥之不去。 塞西莉亚侧着躺在床上，一双眼睛温情地注视着洛宁。 她已经沉睡了整整十年，现在别说是困意了，她甚至如沐春风，感觉全身上下都充满了活力。 虽然不困，但是她很听话，父神大人的命令对她来说同样也是绝对的。 塞西莉亚默默地看着洛宁把被褥铺开，整理好枕头和床单，然后再躺下。 父神大人的床单是粉红色的，这一点让塞西莉亚有些诧异。 她在人类的帝国居住过一段时间，这种颜色……一般只有少女期的女孩子会使用。 难道父神大人在外面还有别的女人？ 塞西莉亚不由得在想。 “塞西莉亚，今晚的事情，不要告诉别人。” 洛宁刚躺下来，就侧着身和偷看他的精灵女皇来了个对视。 塞西莉亚目光跳了一下，心虚的问道： “您是指……我把您推倒的事情吗？” 洛宁脸上一愣，开口道。 “我是说，刚才在空中发生的事情……我很少进入那种状态，所以，你暂时不要告诉任何人。” 洛宁顿了顿，又补充：“当然，你刚刚说的那件事情也不要往外传。” ‘创世神被精灵族的女皇推倒’，这种事情说出去不管是对塞西莉亚还是对洛宁来说都不太好。 “我明白了。” 塞西莉亚轻轻点头，她散发着荧光的眼眸在黑夜里极其漂亮。 那双眼睛让人有些陶醉，两个丝毫没有困意的人就这么隔着两米的距离对望。 时间过了好一会儿，洛宁在一阵思绪里回过神来。 他打破了漫长的沉默，开口的语气依旧很轻。 “塞西莉亚。” 被叫住名字的塞西莉亚抖了抖自己的鳞翅，满天金粉在整个密闭的空间里浮浮沉沉。 金灿的翅膀和她漂亮的眼睛一起，美得不切实际。 她十分享受被她的父神大人呼唤。 “您说……” “既然你已经成神了，我要拜托你一件事情。” 洛宁继续说道：“如果我哪天无法分辨善恶和对错了，你要阻止我。” 塞西莉亚似乎有点难接受这句话，她思考了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 “……如果这是您期望的话，我会尽力的。” 床上传来一阵稀稀疏疏的声音，塞西莉亚调整了一个睡姿，她将手背睡在自己的脑袋下，温柔的眼神在黑暗中注视着洛宁。 “但我还是愿意坚信，您始终是正确的。您是世界的造物主，错的只有可能是这个战乱的世界，而不是您……” 说着，塞西莉亚从床上坐了起来。 她圆滑的肩膀在莹莹光亮下柔情娇媚，但她的眼神却出奇的认真。 “父神大人，您的一切事情对我来说都很重要，但我知道我还不够了解您，所以……您愿意让我对您深入了解吗。” 606 母女 经过一晚上的深入交流，塞西莉亚对洛宁的了解程度在加深。 从一开始，仅限于身体上的了解，到现在，塞西莉亚对洛宁在这个世界上发生的事情已经大概知道了。 精灵的种族特性让她们在对他人的感情十分敏感，她坐在床边静静地听洛宁讲述。 而洛宁本身也不困，两人就间隔两米的距离，他给塞西莉亚讲了自己很多故事。 从地球那个孤独的创作者开始，再初到这个世界发生的种种经过。 被魔王追杀、被整个魔族敌视；在勇者米莉娅的控诉下，救赎了她，也救赎了自己；杀了光之神、剥夺了祂的信仰；加入帝国的军队，揭露帝国的野心和真相…… 等天蒙蒙亮的时候，洛宁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明明他是来向塞西莉亚打探情报的，结果没听塞西莉亚说两句，他自己倒是把什么都交代了。 唯有塞西莉亚坐在床沿，一双笔直的小腿踏着地面，双手揉着眼角，一边给自己抹眼泪，一边小声抽噎。 洛宁甚至还得安慰她！ “……我没有讲什么感人的故事吧。” 看着梨花带雨的塞西莉亚，洛宁有点儿摸不着头脑。 塞西莉亚小小的吸了一口气。 “……父神大人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之后，太不容易了。我听着揪心，呜~” 外面有金色的光束从木墙上的洞里漏进来，屋外已经旭日东升。 一整夜过去，天亮了。 洛宁站在塞西莉亚的面前，一只手搭在她肩膀上，开口安慰着她。 “都过去了，我现在回想起来，也不觉得自己遭受了苦难……”洛宁脸上的表情倒是轻松。 “相比之下的话，地球上的现代生活对我来说更苦一些。” 对现在的洛宁来说，他并不害怕身临险境。 他更害怕的是孤独。 曾经的他孑然一身，孤独是常态，他不喜欢冰冷的床和落满蜘蛛网的天花板。 但是现在，他早已在不知不觉中摆脱了那样的困境。 身边聚集了很多人，每一个人与他发生的故事都让他难舍难分。 所以他从不害怕什么面临危险。 现在回头看看，他其实早已如此的满足和幸福了。 “那父神大人……有想过回到自己原本的世界吗？” 塞西莉亚身后的鳞翼在轻轻抖动，被洛宁触碰的那一片肩膀会传来触电般的微妙感。兴奋在心底蔓延，但她克制住了。 “没有。”洛宁的回答很果断。 他苦笑道：“我从来到这个世界开始，就没有想过要回去……我对那边的世界了无牵挂。” 比起孤身一身的现代生活，或许这片充满危机的魔法大陆更适合洛宁一些。 毕竟，他早就和她们密不可分了。 “我也是如此的希望父神大人能留在我们的身边。看着自己创造的世界逐渐繁荣兴旺，这对父神大人来说，也是一种幸福吧……” 塞西莉亚喃喃说着，随后她想到了什么，双手一拍。 “对了，今天就把精灵族的传统改掉吧……果然精灵族还是需要雄性呢，”尝到甜头的精灵女皇如是说道： “无性繁殖的规矩就废掉吧，从今天开始，精灵族就由父神大人来亲手壮大！” 洛宁：“……？” 他那只搭在塞西莉亚肩膀上的手臂僵住了，一时间都忘了要收回来。 塞西莉亚在用渴求的目光看向他：“可以吗，父神大人~？” “……容我拒绝。” 塞西莉亚眨了眨眼睛：“为什么？” “做不到，会死。” “神是不减不灭的！” “……而且，”塞西莉亚双手交握在一起，她已经对未来有向往了，“人类雄性一次性能排出很多子孙后代吧，所以……一次就够了！” 她说得竟然还有一些道理。 洛宁差点都要上她的道了。 但洛宁可不想，将来的精灵族都顶着一张跟他长相有几分相似的脸。 况且……这种事情怎么想都不现实吧？？ 塞西莉亚的思维也太过跳跃了！ “……唔姆，妈妈？” 塞西莉亚的身旁，睡了一整晚的希芙琳在迷糊间醒了过来。 她睁眼看见的是站在她们母女两面前的洛宁，以及洛宁那只搭在塞西莉亚肩膀上的手。 从塞西莉亚身体里共享出来的感知瞬间被希芙琳捕获。 意志力强大的塞西莉亚能克制得住自己，但不代表希芙琳就可以。 洛宁在触碰塞西莉亚的时候，精灵对创世神‘过敏’的感知原封不动地复制了一份到希芙琳的身上来。 希芙琳眼睛一睁，抓着身上的树叶一顿后退。 “唔呀——！！” 洛宁和塞西莉亚同时回头去看她。 希芙琳的双腿夹得很紧，经过发开之后的身体异常敏感，原本她还能在洛宁手上撑过十秒钟，现在直接是一碰就不行了。 “受、受不了了，洛宁队员……手、把手从妈妈的身上拿开……呜~” 希芙琳咬住娇嫩的嘴唇，连声求饶。 洛宁这才不慌不忙地松开手。 塞西莉亚看着自己的女儿，温柔地笑了笑。 “希芙琳长大了呢……明明刚出生的时候，只有这么一点大。”塞西莉亚用手比了比，交叠在一起的双臂像是在搂着襁褓中的婴孩。 现在那位脆弱的、魔力和飞行能力都孱弱的小女儿，已经长成大姑娘了。 让她觉得欣慰的是，自己的女儿是在自己的见证下‘长大’了。 希芙琳将自己完完整整的交给了她心爱的人。这对塞西莉亚来说，是一件美妙又幸福的事情。 “妈妈，这都过去多少年了嘛……当然长大了……” 希芙琳缩在床角，随手抓着一片厚厚的树叶搭在自己雪白的胸前。 虽然昨晚该不该看的早就被洛宁看过了，但是现在对她来说又不一样。 这只娇羞的精灵还是会在洛宁的直视下胆怯害怕的。 “也是，我离开这座岛已经有八百年了啊……”塞西莉亚感叹道，“已经过去这么久了……” “没有陪着你成长，我很抱歉……希芙琳。” 塞西莉亚的声音很温柔，她看向希芙琳的时候，还是那双慈爱的、属于母亲的眼神。 “呜…”希芙琳本就感性，听自己的母亲这么一番话，她的泪花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了。 “妈妈…不是妈妈的问题……妈妈不要道歉。” 她丢开身上遮挡的叶片，身体扑了过去，扑进了塞西莉亚柔软的怀抱里。 精灵族丰盈的胸脯会阻碍她们拥抱，一双双雪兔被挤压在一起，两人的眼睛里已经含上了晶莹的泪水。 “没有我的这么多年…你受苦了，希芙琳。” 塞西莉亚轻轻地搂住自己的女儿，她撩起希芙琳额前的头发，在上面落了一吻。 “呜呜…妈妈……奶奶对我很好，是我自己又笨又不争气，总是惹奶奶们生气……” 虽然嘴上说着没事，但这是希芙琳第一次在自己的妈妈怀里撒娇。所以她对母亲的怀抱尤其依赖。 在此之前，希芙琳从见过自己的妈妈，更没感受过什么母爱。 ‘母爱’这种感情都是别人的，希芙琳虽然能从精灵族共享出来的感知里知道这样的感情，可那毕竟来自别人的共享，那样的感情在希芙琳这里并不真实。 她是如此渴望的，得到一段真实的感情。 后来她遇到了洛宁。再后来，她找回了自己的妈妈。 直到今日，她也终于不用再在别人陈述里了解自己的母亲了。 她的这位伟大的、让她感到自豪的母亲，此时此刻就在她触手可及的跟前。 “呜…妈妈……我一直都、一直都好想见见您。” “抛下幼小的你离开，我很抱歉希芙琳，我也……很想你。” 精灵母女相拥而泣。 晶莹剔透的眼泪顺着脸阔滑落，热泪落在胸脯上、滴落进心里，互相安慰着彼此脆弱又愧疚的心灵。 塞西莉亚和希芙琳之间本就是母子连心，彼此的感情很容易就传达在了对方的脑海中。 这种感情在精灵族的感知共享下，就和昨晚那场翻云覆雨一样，形成了双倍的感受。 洛宁就站在边上。 看着两母女拥抱在一起，他甚至连插嘴的机会也没有。 莫约过了十分钟，希芙琳才在塞西莉亚温暖的怀抱里抬起头。 “妈妈现在的身体……” “已经好很多了，”塞西莉亚抚摸着女儿柔软的头发，低头嗅着希芙琳身上属于森林的清晰气息，“在父神大人的帮助下……现在妈妈也是神明了哦~~” 她的语气就是在哄一个小孩子。此时此刻的精灵女皇，与昨夜在洛宁怀里身前撒娇的精灵女皇截然不同。 她在洛宁面前是长不大的小孩，在希芙琳面前，她又成了坚强温柔的母亲。 “对了，希芙琳……” 塞西莉亚的眼睛里还倒映着泪光，她突然想到了和洛宁刚才聊的话题，于是连声道。 “假如让父神大人来开枝散叶，希芙琳觉得，精灵族会比以前更加繁荣吗？” 塞西莉亚昨晚可是亲眼见识到了创世神的恐怖力量。 如果那种力量能繁衍到精灵族的身上来，这对精灵族来说，无疑是血脉的提升。 再加上，昨夜对她们母女来说都是美妙的一晚，无私的精灵会想将这样的幸福分享给所有的同族。 希芙琳的目光落在洛宁的身上。 在试图去思考洛宁愿不愿意之前，希芙琳果断的摇了摇头。 “……妈妈，这样不好。” 希芙琳抱着自己的母亲，目光出奇的坚定。 “唯独他……”希芙琳捏着手指，脸颊因为羞赧而发红。 “唯独他，我不想分享出去。” 她的语气很坚定。塞西莉亚恍然间明白了自己女儿的意志。 她朝希芙琳温柔的笑了笑。 是啊，这种事情如果是在没有任何感情的基础上进行……那就毫无意义了。 创世神不是繁衍的工具，精灵族也不是。 就满足自己的女儿这一点，小小的、自私的心愿吧。 “砰砰砰、” 随着三声急促的敲门声响起，房间里尚存的温馨被打断了。 至于门外是谁，塞西莉亚不用想也能感知到。 虽然还很舍不得离开自己的房间，但这是塞西莉亚不得不去做的事情。 她松开搂着希芙琳的双臂，慢慢地从床上下来。 精灵的鳞翅在身后舒展，塞西莉亚的表情也变得俨然起来。 现在，她要回归阔别千百年的精灵族了。 607 黏人的女皇 创世神和精灵族的女皇在房间里已经呆得太久了。 其实在昨天上午祷告结束的时候，就有精灵提出来，要来到神树之上查看女皇的情况。 但担心归担心，化神这种事情谁也说不准。 精灵族已经经历过一次失败了，这次是她们最后的机会。为了谨慎起见，精灵族的长辈们提议不要打扰创世神。 所以她们在祷告结束之后就散开了，谁也没有前往神树之巅。 时间一直持续到了次日，神树上空依旧没有任何回应，精灵在焦虑等待中已经到达了极限，连奶奶辈的精灵都已经坐不住了。 她们在商量下，派出了三人登上生命树查看女皇塞西莉亚的情况。 在开门的一瞬间，当女皇的脸庞映入眼帘的时候，三人同时喜极而泣。 “陛下，您终于、终于醒来了……” 有多少位精灵在场，这样的感情便会产生多少倍。 看着她们流不干的眼泪，洛宁在深刻反思自己当初为什么要把精灵族加上一个感知共享的设定。 好在这种共享是有范围性的，她们之间所能传递的范围不过十几米。超过一定范围就会持续衰弱，百米之后就会彻底隔绝。 幸亏洛宁在这种能力上加了范围限制，不然昨天一整个夜晚，精灵国的森林恐怕会叫声连连。 “陛下，精灵们都在下方等着您……” “嗯，我知道了。” 年长的精灵并没有在女皇的面前温存太久，只是短暂的重聚之后，便收敛了各自的情绪。 塞西莉亚端庄地站直身躯，本就高挑笔直的双腿下，魔力和绿叶一起凝聚成了一双透明的高跟鞋。 成神后的塞西莉亚所操控的魔力浓郁到显形，甚至能轻而易举的为自己打造一身装备。 只不过这样用魔法凝聚的衣物，很容易在洛宁的触碰下一碰就碎。 穿上高跟鞋的塞西莉亚甚至比洛宁还要高出一截，小腿曲线紧紧地绷在一起。这是洛宁从没见过的、精灵女皇本该有的姿态。 身后宛如蝴蝶形状的鳞翅逐渐舒展开，塞西莉亚踏进柔软的阳光里，和洛宁一同站在生命树·卡巴拉升上来的树叶上。 她没有急着用鳞翅回到地面，而是选择陪在洛宁的身边。 希芙琳和三位年长的精灵已经率先下去了，她们还有任务要向族**代。 “你不先下去？” 半空的风很大，高度降到稀薄的云层里，空气顿时寒冷了不少。 站在洛宁身旁的塞西莉亚往旁边洛宁身后挪了两步，她抬起手腕轻轻搂在洛宁的肩膀上，身后巨大的透明鳞翅渐渐向前包裹，将洛宁犹如蚕蛹一样裹在了她宽大的鳞翅里。 周围的风声顿然小了，洛宁顿时觉得自己暖和了不少。 “想和父神一起下去呢……”塞西莉亚的声音很轻。 触碰洛宁会让她的身体产生微妙的反应，但她懂得忍耐，只是从唇齿间缓缓吐出两口热气，清丽的面容稍稍有些发红发润。 洛宁不知道这个女人是怎么做到，在同族人的面前保持高雅端庄的女皇姿态、在自己的面前又拿出这一副温润可爱的小猫模样来的。 在希芙琳眼里她是慈爱的母亲，族人眼里是高傲的女皇……而洛宁这里，这家伙又成功扮演着‘父神的女儿’这样的角色。 看着她撒娇的模样，洛宁叹了一口气，捏住了她那双搭在自己胸膛上的手。 “唔~~”手指间微热的触感从掌心传来，塞西莉亚轻轻吐出一口气。 “塞西莉亚，一会儿还是换一个称呼吧。” 毕竟如果连精灵女皇都称作洛宁是‘父神’了的话，以塞西莉亚在种群中最高辈分的关系。 洛宁将会出现孙女、曾孙女、曾曾孙女…… 遥想前几天叫他‘弟弟’的精灵姐姐们，洛宁感觉精灵族对他的称谓将会乱作一团。 “那…父神大人想要怎样的称呼呢？” 塞西莉亚反手捧住洛宁的手，将他捂在自己的手心里。 因为知道魔法对洛宁是没有作用的，所以她想用自己的身体温暖他。 塞西莉亚顿了顿，又说。 “丈夫~？” “爸爸~？” “或者是……‘哥哥’~？” 她一次性举了好几个例子。 但是洛宁都不满意。 “……能不能，再换换。”洛宁提议道。 “父神大人想要什么样的都可以哦~我可以满足父神大人一切需求的~~” 塞西莉亚在搂住洛宁的时候，将自己的身段前倾下来，她温柔的语气充满了母性，像是在哄自己的小孩。 “……”洛宁顿了顿。 “那就‘洛宁先生’吧，这样就好……我不太想要带着辈分的称呼，否则会显得很乱。” 那上面三个称呼都过不了关，不管是‘丈夫’还是‘爸爸’，洛宁都会被莉露鲁和米莉娅教训。 想起来，洛宁这次来精灵国的事情甚至都还没有告知莉露鲁。 如果自己要带两只精灵回去……莉露鲁估计要提着刀追他三条街。 “嗯~说起来，希芙琳她称呼您是‘队员’呢……如果我执意给您加上称谓，确实会让她为难……”塞西莉亚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以后我会称呼您为‘洛宁先生’，但是私下只有我跟您的时候……请允许我保留我对您的专属称谓。” 塞西莉亚虽然嘴上是在问洛宁的意见，但她一点儿也不容洛宁拒绝。 那双手臂把洛宁圈得很紧，仿佛是要把洛宁揉进自己的怀里去。 洛宁的脑袋向后仰，脖子枕在那片柔软挺.拔的雪峰上。 “可以。”他点了点头。 “一会儿你们的事情结束之后，我还有事情找你，塞西莉亚。” 塞西莉亚在精灵国消失了整整八百年，洛宁会留时间给她们团员重聚。 等待所有精灵都见上她们的女皇一面之后，洛宁就要找塞西莉亚商量正事了。 距离他离开精灵国、前往下一个目标，已经很快了。 “我知道了，”塞西莉亚温顺的点头，“结束之后，我会去找您……” “不过，精灵的庆典，还请父神大人务必缺席。” 说完，她松开了洛宁的怀抱，主动和洛宁站开了半米远的距离。 卡巴拉的树叶下降到了森林树荫以下的高度。 在那里，精灵用鳞粉和藤蔓挂出了一条条金色的丝带。 五彩的蘑菇被彩带串在一起，宛如人类世界里一支支欢迎的小彩旗。 绚烂的色彩和满天的金粉，在这片碧绿之森里，如童话那般天真浪漫。 布置这样的场景，对擅长魔法的精灵族来说没有丝毫难度。 在洛宁和塞西莉亚落地的一瞬间。 精灵的庆典开始了。 608 精灵的庆典 精灵族的庆典有歌有舞。 居住在森林里的精灵会用声音来交流，这导致她们的歌声和泉水一样清朗婉转。 洛宁坐在地上听她们唱歌，看她们跳舞。 然后再注视着她们互相依偎在一起哭泣。 精灵族的对感情尤其敏感，就算是一只精灵哭泣，都会导致一整片精灵族为她感到伤心。 但如果是上千只精灵聚集在一起同时落泪的话…… 她们之间的感情共鸣，将会产生一千倍的悲伤。 洛宁看着那群精灵小姐姐抱在一起哭得稀里哗啦。 有的讲述着塞西莉亚离开的这些年，自己对她的思念。 有些则是在诉说种族千百年以来的变化和艰辛。 其实从塞西莉亚离开开始，精灵族几乎没有什么改变。 因为塞西莉亚的一去不返，精灵族都沉浸在悲伤之中。精灵族没有选择繁殖，所以希芙琳、也就是塞西莉亚的最后一位女儿，始终是精灵族最小的那位精灵。 要说改变的话，或许就是精灵族近些年开放了食用肉类。 原本的精灵族都是靠植物和昆虫为生，只是在最近几年才开始尝试食用小型动物、以及海洋鱼类。 食用这些肉类的原因也很简单，精灵族向来都是以女皇为核心，没了女皇的照顾，精灵内部阵脚大乱，以前还会按区采摘森林里的浆果，后来这些顺序通通乱掉了，再后来，食物匮乏的精灵族才选择了肉类食物。 洛宁坐在大树下，靠在树干上静静听着精灵少女们娇滴滴的哭泣声。 精灵的声音是极其美妙的，就连哭起来也很好听。 她们的庆典没有人类那么复杂，无非就是空中唱唱跳跳再哭一哭。 树上挂着的彩色浆果和蘑菇大概就是她们为庆典准备的食物了，但可惜洛宁不会飞，所以他只能远远的看着。 大片金色的粉末从天上落下来，洛宁抬起脑袋的时候，那些粉末都会掉进他的眼睛里。 他揉了揉眼睛，再次睁眼，面前出现了一只手。 那只纤白细嫩的手端着一杯紫色的琼浆。 液体的颜色看上去像是葡萄汁，但是森林哪里有什么葡萄，洛宁奇怪的注视着面前的人。 “这是什么水？” 出现在洛宁面前的人是希芙琳，她看见落单的洛宁，便下来陪他了。 “双角幼虫的汁水。”希芙琳弱声回答道。 洛宁满脸写着拒绝：“……我不用了。” “骗你的啦！！这是从浆果里面榨出来的果汁！” 希芙琳把木杯往洛宁的脸上怼：“拿着！” 洛宁这才堪堪伸手接住。 希芙琳飞到洛宁的身旁来，和他一起靠在粗实的树干上。 在树与树的中间空地，精灵女皇塞西莉亚无疑是所有精灵的焦点。 她端庄的立在半空，聆听着同族少女的倾诉。 那副本该威重俨然的清秀脸庞此刻满是温柔。 也难怪塞西莉亚会得到所有精灵的敬重，她比任何精灵都要深爱着自己的种族和族人。 希芙琳望着妈妈的方向，那些絮绕在周围的金色光芒比任何时候都要显眼，金光来自纯洁的信仰，无声地汇聚在塞西莉亚的身体里。 希芙琳到现在想来，还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她盯着洛宁的脸看了好一会儿。洛宁浅尝了一口果汁，果汁很酸，倒是没什么怪味。 “嗯？”这只精灵小妹就这么目不转睛地盯着洛宁看，洛宁有些不自在。 “没、没……”希芙琳抓住自己的衣摆，脸颊红红的，低下了头。 洛宁寻思自己刚才好像也没碰到这只敏感的精灵吧，怎么这家伙又脸红了。 殊不知，希芙琳现在光是看见洛宁就会觉得羞涩。 别说挺过十秒了，她只要想起昨晚的事情，双腿就会忍不住夹在一起。 她这夹腿功夫，洛宁是认可的。根本顶不住。 “就是、就是想到妈妈已经成神了，所以觉得很不可思议……” “这有什么不可思议的，塞西莉亚本就具有成神的特质，能成神是很正常的事情……” 洛宁又喝了一口果汁，接着说道： “而且，神明和生命之间其实并没有太大的不同，现在的塞西莉亚对你们来说，和以前是一样的不是吗。” 至少塞西莉亚不会因为成神而变得冷漠，她还是和以前一样温柔近人。 “我没见过以前的妈妈……只是从姐姐们的口中得知，妈妈是最伟大的精灵……所以不太清楚‘以前’的妈妈是怎样的。” 希芙琳蜷缩起双腿，抱住了自己的膝盖，她乖巧地坐在洛宁的身旁，接着说道： “妈妈勇敢且伟大、善良又漂亮，我虽然是妈妈生下的精灵，也继承了她的一分外貌，但我还是不及妈妈十分之一漂亮呢……” “我为有这样的妈妈感到自豪和骄傲……” 满天的清歌回荡在耳畔，洛宁看着身旁的少女，空间仿佛将不远处的热闹与他们隔绝了。 希芙琳显然话中有话，洛宁在等着她继续往下说。 “我设想过无数次和妈妈重逢的场景……但是却从没有想过，我会以那种、羞、羞、羞耻的方式出现在妈妈的面前……” “呜~”希芙琳干脆捂住了脸蛋。 “都怪你啊，洛宁队员！！” 洛宁看见她通红的尖耳朵，突然笑了一下。 原来这家伙想说的是这个啊。 “那不是因为你自己在外面忍不了……” “不可以说，不准说！！” 希芙琳直接炸毛了，属于森林的绿色长发纷乱的散开，她抬起手，一只手捂住了洛宁的嘴。 但是和洛宁身体接触又让她感到难受，所以她只是捂了一下便松开了手。 “……不准继续说。” 希芙琳满是羞涩地注视着洛宁，漂亮的眼瞳又湿又润，尖尖的精灵耳朵已经红透了。 她已经羞得无地自容，仿佛只要洛宁接着往下说，她就会哭出来骗洛宁了。 于是洛宁笑着摆手：“不说了。” 希芙琳鼓了鼓脸颊，把洛宁捧在手里的水杯拿过来，将里面的浆果汁一饮而尽。 就像是干了一杯烈酒，希芙琳顶着通红的脸，抹了一下嘴角的残汁。 她给自己鼓足了勇气，开口道：“所以洛宁队员到底喜欢什么样的精灵啊……” 她没由来的问题让洛宁顿了顿，笑着说： “不是说了像你这样的吗。” “骗人……”希芙琳的鳞翅抖了抖，“你也喜欢像妈妈那样的。” “噗。”洛宁失笑道，“你怎么拿自己和你妈妈作比较……你两的外貌明明是差不多的。” “明明就差很多！”希芙琳反驳。 她红着脸注视着洛宁，看上去就像一个争风吃醋质问男友‘你更喜欢谁’的小女生。 “嗯，确实，你妈妈比你主动一点。”洛宁点了点头。 希芙琳小脸一滞：“你！！” 本来是想让洛宁亲口承认他最喜欢的精灵还是自己，但希芙琳突然又不较劲了。 她好像也没有和妈妈作比较的必要。 因为妈妈也很爱她啊，至少在妈妈这里，希芙琳是愿意把洛宁分享出去的。 希芙琳作势举起来的手又放了回去，她抱住自己的腿，缩了缩身子，小声道。 “谢谢你啊，洛宁……如果没有遇见你的话，我可能早就在人类帝国被卖了……” 希芙琳对自己的聪明才智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就她这点应变能力，想要在帝国藏住自己是精灵族的秘密，这几乎不可能。 被人类卖掉都是小事，希芙琳甚至怀疑自己会成为被人卖了都还要替别人数钱的那类人。 她都不敢想，如果在帝国遇到的人不是洛宁，自己现在应该身在何处。 “也谢谢你帮我找回妈妈……” 希芙琳把脸埋在自己的腿里，她抱着自己，偷偷地侧头去看洛宁，轻柔地笑了笑。 “你兑现你的承诺了呢…洛宁队员……” “别给我发好人卡了。”洛宁摆了摆手。 希芙琳也算是他看着一点点从一个懵懂的纯洁精灵长大成熟的少女了。 洛宁并不讨厌这种养成、养成之后又被自己亲手收获的感觉。 “好人卡？”希芙琳不太听得懂这种词，“洛宁队员在我这里一直都是好人啊……嗯，应该说是好神。” 她犹豫了两秒，又说：“那……作为感谢，洛宁队员想要什么样的回报呢……” 她声音弱弱的，尖尖的耳朵在颤抖。 在那双期待的眼睛下，洛宁回答道：“你都把你赔给我了，我还能要什么啊？” “我不是说这个！我、我是替奶奶们问的，奶奶说……希望精灵族能够有能力回报你，她们让我问问你的意思。” 希芙琳有些难以为情。 “这样啊……”洛宁看着她的眼睛说，“你看着支付吧。” 希芙琳不知道洛宁想要什么，在她看来洛宁作为创世神应该什么也不缺。 但她有想要给洛宁的东西。 她背靠着树，侧过身来，将身子侧向洛宁。 随后一只手压在身旁作为支撑，希芙琳将自己的身体倾斜、探了过去。 洛宁感觉到了暗下来的视线，希芙琳那双闪烁的眼睛满是羞涩。 随后她慢慢地低头，将柔软微凉的唇瓣贴了下去，精准的落在洛宁的嘴唇上。 身体传来的刺激感让希芙琳“咿呀”一声，然后快速弹开，和洛宁保持距离。 “这样、这样够了吧！” 洛宁擦了擦嘴唇，上面还有希芙琳沾上来的果汁。 精灵的吻是酸酸的、凉凉的。 “不够。”他说道。 “把你妈妈过来一起。” 希芙琳捂着羞红的脸：“我的还不够嘛！！做神不要太贪啊洛宁队员！！妈妈可是精灵女皇，你在这里吻她，和同时亲吻整个精灵族有什么区别！” 609 精灵的歌声 精灵的庆典在女皇的催促下早早结束。 庆典的内容无非就是庆祝女皇回家、然后精灵们再在女皇的怀抱里叙叙情。 因为女皇本人似乎还有别的事情要做，在末尾的时候，女皇甚至连新鲜的浆果都没有品尝，草草就离开了。 她降低身体的高度，来到那棵枝繁叶茂的大树下。 在那里，自己的女儿和父神正在卿卿我我。 之前塞西莉亚从高空中感应到了希芙琳和洛宁的接触，她们母子连心，‘感知共享’的能力比任何精灵都容易传达过来。 塞西莉亚见到了自己的女儿主动亲吻父神的那一幕。 可以，够勇。 有她昨天的风范。 唯一的差别就是希芙琳太胆小了，她只是碰了一下洛宁的嘴唇就飞速弹开。 如果换做是塞西莉亚的话，这个吻就不会是单纯的嘴唇相触而已。 她肯定是会带着贝齿轻咬的。 “父……洛宁先生，事情办完了。” 塞西莉亚降落到洛宁的身边。希芙琳在看见她过来的时候就连忙站了起来。 虽然精灵女皇的亲女儿，但是精灵族从不讲究什么血脉，希芙琳本质上和别的精灵是一样的。 她和其她的精灵姐姐一样，对塞西莉亚保持着绝对的敬重。 “没事，”塞西莉亚朝她温柔地笑了笑，“你这样太拘束了，希芙琳。” 其实就算是普通的精灵，也不会对精灵女皇保持这种全身僵硬的站姿。 但是由于希芙琳并不太懂应该怎样和精灵女皇相处，除了昨天的那场意外，她也是第一次和精灵女皇接触。 “妈妈……”希芙琳紧张得抓住自己的衣角。 “妈妈和洛宁有事情商量的话……我就先上去和姐姐们待在一起了……” 庆典虽然结束了，但是宴会还在继续，树上挂着那些蘑菇浆果可是最好的品种，希芙琳向来嘴馋。 塞西莉亚没有说话，只是侧头去看洛宁的意思。 洛宁点头道：“去吧，这些带上，和你的姐姐们分享。” 洛宁从储物戒指里摸出来一些面包和肉干。 这些东西都是人类的食物，对精灵族来说是罕见品。 “好……”希芙琳只有在塞西莉亚的面前才会这么温顺的点头答应。 换做以前的话，她不会用手接住，而是直接急着用嘴把东西叼走。 鳞翅一震，洛宁在一团金粉中看着希芙琳离开。 他随后又将目光落到塞西莉亚的身上。 塞西莉亚的脸上明显有笑容，要不是头顶上还有一群精灵在翩翩起舞，塞西莉亚可就不会这么收敛了。 她拉住洛宁的手，让洛宁先站起来。 但是在手指触碰的一瞬间，树林间的精灵少女们不约而同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唔……？” “咿呀——” “发什么了，身体、身体突然好奇怪。” 女皇无意间分享出来的感觉，比任何同胞分享出来的感知都要强烈。 这种感觉塞西莉亚能够克制住，却不代表别的精灵少女能够忍受得住。 薄雾笼罩的森林里，金粉和声浪和风一起吹过来。 在那片叫声的浪潮一浪高过一浪的时候，洛宁把手抽了回来。 塞西莉亚轻轻笑了笑。 “父神大人，喜欢精灵的歌声吗？” “……” 塞西莉亚话中有话，洛宁甚至都答不上来。 她温柔的脸上浮现着坏坏的笑容，洛宁伸手，在她轻如蝉翼的鳞翅上捏了一下。 “唔姆~”塞西莉亚眉头一蹙，猝不及防的轻哼一声。 “咿呀——” “翅膀、翅膀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 头顶上，精灵少女们的反应比她强烈多了。 洛宁站了起来，拍掉裤腿上的湿泥。 “我更喜欢听你和希芙琳的声音。”洛宁如此总结道。 塞西莉亚凑近到洛宁的身后来，她没再触碰洛宁，只是在洛宁的耳边吹一口气，然后用柔软的声音说。 “那今天，我还要为父神大人‘献唱’几首……” 这种话从清纯的精灵族嘴里说出来有些微妙，洛宁装作是没有听懂的样子。 “找一个没人的地方，塞西莉亚，我还有事情要问你。” 洛宁深知自己的身体根本遭不住这位精灵女皇的摧残。除非能再现昨晚那种开挂的状态，否则就他现在的身体情况，再倒下一次就别想起来了。 洛宁的脸上绷着严肃的表情，塞西莉亚便也适可而止了。 “去海边吧，父神大人，” 塞西莉亚捏住了洛宁的衣角，将他往前方引导。 “精灵国的沙滩很漂亮。” 洛宁点了点头，跟在塞西莉亚的身后。 在他的面前，草丛灌木犹如灌入了生命一般充满了活力。 草叶被无形的力量牵扯着，平平整整地让出了一条路。 塞西莉亚本就擅长风魔法，成神的塞西莉亚更是能够轻而易举地改变这些植物位置。 杂草丛生的泥泞路突然变得好走了，洛宁不由得感慨自己来的时候是怎样寸步难行。 不到十分钟的时间，两人便行走到了海边。 塞西莉亚明明可以飞行，但她似乎更享受和洛宁在这片森林漫步的过程。 等到了海边，她才依依不舍地松开洛宁的衣袖。 精灵国四面环海，这里任何一片沙滩都要比人类大陆来得美丽。 精灵国是整个世界唯一一处没有遭受污染和开发的陆地了，这里就像是混沌大陆的世外桃源，很美，但是却留不住人的脚步。 海边是金灿灿的光，洛宁眯了眯眼睛。 他甚至特意看了一眼沙滩边上的礁石。 那里没有礁石，也没有银发少女。 “她们……还好吧。” 塞西莉亚拉着洛宁来到一片树荫下坐下。 她压住薄薄的裙摆，将白净的臀部坐在沙地里。 洛宁也跟着盘腿坐下。 他想了想，塞西莉亚口中的‘她们’会是谁。 思来想去，也只有可能是克洛塔尔帝国的两位姐妹了。 据那两姐妹亲口说，塞西莉亚曾经是教过她们魔法的导师，女帝索菲娜操控傀儡的能力正是从塞西莉亚手中学来的。 “索菲娜和索菲亚……挺好的。”洛宁开口道。 塞西莉亚拥有被囚禁在神器里的记忆，她自然也听见了，洛宁和帝国的两人皇女来地下解救自己的时候、她们的声音。 所以塞西莉亚知道洛宁和帝国的皇室姐妹是有牵扯的，只是她没有往深处去问。 比起在乎这些，塞西莉亚还有别的心事。 “……是我害死了她们的母亲。” 塞西莉亚的手指卷曲成了拳头。 海岛的天气千变万化，头顶的太阳被乌云笼罩，像是在回应塞西莉亚的心情。 “父神大人愿意听听我的事情吗。” 塞西莉亚抬眼望着洛宁。 洛宁暂且放下了到嘴的疑问，他都等塞西莉亚这么久了，也不差这一会儿。 “愿意，”他点头道，“你说吧。” 乌云里有大颗水珠落下来，即便知道塞西莉亚是淋不湿的，但洛宁还是从自己的空间袋里取出最后一套衣服搭在塞西莉亚的头顶上。 他们躲在树叶下、躲在洛宁的衣服里。洛宁听着塞西莉亚讲述她这几百年在人类大陆漂泊的经历。 塞西莉亚来到人类大陆的时候，身上没有一分钱币。她第一次见识到人类帝国的繁华，也是第一次知道，在这里吃饭需要钱。 她一边隐藏着自己的身份，一边在帝国流浪。 为了找到自己的女儿们，塞西莉亚去了帝国最大的城镇，帝王城。 那里是全人类的集中区，情报的流通速度会快过任何地方。 可是身无分文的塞西莉亚在帝国的情况并不好，为了不暴露自己的身份，她甚至没办法轻松使用魔法。 直到一位贵族夫人，在一个温暖的午后捡到了塞西莉亚。 塞西莉亚一开始接触贵族是因为想要情报，可是后来，她发现人类当中也有好人。并且，她惊讶的发现，那位所谓的贵族夫人，其实是当今帝王的妻子。 美丽的皇后孕有两位活泼可爱的小公主，这让塞西莉亚不由得想到了自己的女儿，再加上皇后对她有恩，塞西莉亚便在收集情报的同时，教给了小公主一些技能。 其中一位小公主没有魔法资质。塞西莉亚觉得无所谓，魔法并不是人类社会必不可少的东西，那位可爱的小公主有她自己的善良。 而另一位小公主，不管是剑术还是魔法都要超越寻常人，塞西莉亚将自己掌握的、操控生命的魔法教给了她。这位小公主靠自己的天资，学会了用丝线控制剑刃，这让她小小年纪便战无不胜。 洛宁听到这里的时候还觉得很正常。 因为他知道那两位小公主分别是谁，包括塞西莉亚离开精灵国的动机、抵达帝国之后做的事情，这些信息都能和洛宁拥有的情报对上号。 可是当洛宁在脑海里计算塞西莉亚离开的时间的时候，猛然发现了一个巨大的漏洞。 “不对吧，塞西莉亚……”洛宁沉思道。 “听你这么一说，你来到帝国之后没多久就混到了皇室里去，可是你离开精灵国的时候是八百年前啊。” “八百年前，是克洛塔尔帝国刚诞生的时候，那个时候甚至都还不是克洛塔尔三世统治，既没有你口中温柔的皇后，那两位小公主更是没有出生。从我得知的情报里，你是十年前才来到的克洛塔尔帝国。” “问题就出在这里，父神大人……” 塞西莉亚温柔的眉眼忽然变得有些严肃，洛宁甚至在她的眼睛里看到了一抹恐惧和害怕。 “我离开精灵国的这近八百年时间…凭空消失了……” 610 消失的时间 “八百年凭空消失？” 洛宁看着塞西莉亚的眼睛，纳闷地说道： “……是失去了记忆，还是穿越了时间？” 毕竟是魔法大陆，这两件事情都没什么不可思议的。 塞西莉亚摇摇头，握住了洛宁的手。 “我离开精灵国、登上陆地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了八百年。” 她接着说道：“也就是说，我用了八百年的时间，才从精灵国跨越海洋、来到人类的大陆。” “在我的感知里，时间只不过是过去了半个月而已。我来到帝国、认识了皇后、再和小公主们相处了十年……我一直都以为，时间只是过去了十年。” “直到我被封印在柱子里，我才从精灵族漫长的感知里反应过来，原来我已经离开精灵国八百年了……” 塞西莉亚的手指很凉，洛宁知道她在害怕。她的眼神在告诉洛宁，藏在她心底的胆怯。 洛宁用手心包裹住她的指尖，轻轻捏在手里。 “没事，不用害怕。” “告诉我，是谁带你离开，又是谁，把你关在那个黑色的圆柱里、为那个邪恶的诅咒神器提供动力？” “父神大人，”塞西莉亚吸了一口气，“我现在不想复仇，我还有精灵国要守护，我也不希望父神大人为了我和任何势力作对……” “对方也是不折不扣的神明……至少是比我强大太多的神明。我害怕神明之间的战争会影响这个世界，也害怕父神大人因此受伤。” 在洛宁的面前，塞西莉亚又一像个孩子了。这里没有别的同族精灵，塞西莉亚可以尽情的靠在洛宁的怀中，依偎在他的胸膛上。 “你对我这么没有信心吗，塞西莉亚。” 洛宁抚摸着塞西莉亚柔软的长发，他叹了叹气，接着说道：“其实不仅是为了你，我还有别的任务，让我不得不找那个神明算账。” “我身上肩负着很多东西，我会有自己的判断，所以不用担心。” “我当然相信父神大人的实力。可是……” 塞西莉亚的畏惧来自自己的亲身经历。正是因为这种恐惧，才让她有此顾虑。 她所感受到的不过是对方能力的冰山一角，如果说对方真的有将时间都吞没的能力……塞西莉亚真的很害怕，洛宁如果就此消失了会怎么办。 她好不容易才见到了她的父神大人，又怎么会将父神大人卷入水深火热中呢。 “就算你不说，我也会去找到那个神明。你现在告诉我，我能节约很多时间。” 雨不知是什么时候停了，洛宁把头上湿漉漉的衣服取下来，拧干水分。 塞西莉亚还有些犹豫，洛宁又叹了一口气，这次他把利维坦之歌拿了出来。 “我给你放个烟花吧，塞西莉亚。” 说着，洛宁开始给利维坦之歌翻页。 他每翻一页，就有一道刺眼的魔法从书页里冒出来。 可怖的魔法气息从书里飞射而去。 它们没有目标也没有目的地，只是冲向云霄，最后汇聚在空中绚烂的炸开。 洛宁体内明明没有魔力，却在这一瞬间，释放出来的魔力像是个见不着底的无底洞。 浩大的魔力气吞山河，不要钱似的往天上丢，五彩斑斓的光落在塞西莉亚的眼睛里。 塞西莉亚知道神明之间是有差距的…… 可是，她的父神好像更为离谱。 昨天那种能随意打破规则、搓.揉元素的能力就算了… 眼前这不计魔力消耗，将所有元素的魔法都丢出来的做法，实在是让塞西莉亚看愣了。 这就是，父神要给她表演的炸烟花？！ ……这些魔法随随便便都能去轰炸人类大陆了吧！？ 洛宁的目的达到了，塞西莉亚动摇了。 为了证明自己的一战之力，洛宁连看家本事都掏了出来。 只可惜莱瓦汀和纳尔特之剑不在手边，不然洛宁高低给塞西莉亚表演一个劈海观鱼。 “父神大人，不要使用魔法了…一会儿精力榨干，就可惜了……” 塞西莉亚拉住了洛宁的手臂阻止他。 洛宁‘啪’一声，关上了因为超频高速丢魔法而CPU冒烟的利维坦之歌。 “没事，你父神我的精力很好……” 利维坦之歌有些发烫，洛宁将它随意丢在了一旁： “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塞西莉亚。” 塞西莉亚颔首，视线垂落下来，卷长的眼睫像一面小扇子，轻轻颤了颤。 “祂交给精灵族傀儡魔法，带我离开精灵国寻找女儿……” 塞西莉亚在脑海里努力回想印象里的那个人。 晶莹的嘴唇缓缓开口道：“银色的长发……” “嗯。”洛宁点头，示意她继续说。 银色头发的洛宁知道，上次精灵族的长辈已经告诉过他这一点了。 记忆很模糊，明明八百年对精灵女皇望不到尽头的生命来说，根本算不上漫长。 可那段消失的记忆似乎将她的感知也一起模糊了。 塞西莉亚将记忆里那个朦胧的身影凑合起来，勉强才拼凑出来一些信息。 “银龙。” 塞西莉亚看着洛宁的眼睛，认真道。 “一头银色的，美丽的龙……龙角很长，龙鳞和月亮一样发光，龙爪比较细，胸前有银色的鬃毛。祂化成人形的时候，龙尾很长，像蛇一样……” “还有呢，还有没有别的特征？” 洛宁不由得将塞西莉亚口中描述的银龙和自己在海边月亮下看见的那位神秘少女联系起来。 他之前就在想了，如果说第一次看见还能用幻觉来解释的话。那在精灵国看见的第二次、在所有感官都感知到的情况下看见的第二次，这种事情已经不能用巧合来形容了。 塞西莉亚口中所说的这个人，他大概也见过。 洛宁希望塞西莉亚还能说一些有用的特征，方便他和脑海里的那个女人对上号。 但是塞西莉亚对那个人的记忆并不深，认真回忆道： “祂平时都穿着斗篷，我就见过一次祂的真身……” 塞西莉亚一边说着，一边伸出白净的手指头在沙滩地上画画。 洛宁以为她能直接将对方的外貌画出来，然而顺着目光看过去的时候，洛宁愣住了。 塞西莉亚的绘画技术不能说差，只能说毫无天赋。 大概就是幼儿园简笔画的程度，勉强能在那个圆形的脑袋上找到五官的位置。 “……” 洛宁的目光最后落在那副简笔画小人的身后。 那条长长的、宛如蛇一样的尾巴，应该是塞西莉亚这副抽象画里面唯一能表达清楚的东西了。 “龙族的神明？” 洛宁思来想去，觉得既然是龙族，那就只有可能是龙族的神明了。 塞西莉亚收回手指，将黏在指尖的沙粒摩挲掉。 “祂自称是‘混沌与秩序’的神明…银龙……” “银龙……” 她又顿了顿，到嘴的字居然说不出来。 可她明明记得那个名字。 但是想要表达的时候，却被某种力量阻止了。 塞西莉亚细长的柳眉蹙在了一起，洛宁看着她冥思苦想的模样，心底急得不行。 但毕竟是八百多年前的事情了，况且都没看见过几次脸，一时半会儿让她说出来，恐怕有些困难。 塞西莉亚说不出那个名字，那两个模糊的字体宛如被套上了枷锁。 洛宁认为她是想不起来了，于是让她换一个角度。 “没事，你再想想别的。” “‘混沌与秩序’……这种东西我都从来没有听说过，她应该不是从我笔下诞生的生命。” “混沌与秩序啊……”洛宁叹了一口气，又说，“你觉得这样的神明，她的信徒是什么？” 众所周知，杀死神明的最好办法就是摧毁祂的信仰，最后在神力虚弱的情况下，给予祂们最后一击。 洛宁就是用的这种方法，弑杀了光之神。 但是‘混沌’、‘秩序’这两种东西的范围也太广了。 在普遍的印象中，在七柱魔王成立之前的魔族大陆里，毫无章法的庞大魔族就是‘混沌’的代表。 那‘秩序’的话…… 秩序就更多了，天使遵从着天堂的秩序，人类遵循着统治者立下的秩序。 如果说，一切遵照着‘混沌’和‘秩序’这两种东西的生命都能算作是信徒的话…… 洛宁有点儿头大。 这尊神明的背后，怕不是站着几乎整个世界的生命。 “父神大人，您觉得祂说的会是实话吗？” 塞西莉亚望着那片无边的大海，她所想到的东西和洛宁的思路差不多。 “‘混沌与秩序’这样的概念太大了，祂说自己是这样的神明，并不代表祂就是。说出这么大的范围有可能只是迷惑我。” “祂骗过我，骗我去人类的帝国寻找女儿。让我在去往陆地的路上，消失了八百年的记忆。祂将我封印在容器里，为贪婪的人类实现愿望。” 回想起被封印在神器里的绝望感，塞西莉亚的声音变得有些激动起来。 “……皇后是我在人类世界结交的第一个朋友，但是我用愿望的代价，亲手将她杀掉了。皇后的女儿，我视作亲女儿照顾，却还是不得不看着她满面热泪的、在崩溃的边缘，许下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的愿望，将自己丢进万劫不复的深渊里。” “而我能做的，只能在绝望的神器中，被迫抽取力量，将她那条年轻的生命诅咒……” 611 精灵的挚友 “父神大人，那位神明确实是坏神，而我的双手……也染满了鲜血。” 塞西莉亚深知自己去人类帝国是为了寻找女儿。 可是她这一趟过去，就是八百年。 最后不仅女儿没有找到、抛弃了自己的小女儿八百年。甚至还被狼狈的关在神器里，将自己的双手染满了罪恶的血液。 塞西莉亚找不到自己这一趟离开精灵国的收获。 她做了一件十分糟糕的事情。 而这种错误，不应该出现在她这位成熟的女皇身上。 她将自己抱得很紧，因为淋过雨的关系，塞西莉亚的身上湿漉漉的，雨水并没有被她的身躯排斥下去，而是粘稠的粘在身上。 如蝴蝶般形状的精灵之翼无力的垂下来，贴在沙地里，透明的鳞翅和柔软的沙子混在一起。 她看上去有些冷。洛宁靠得她近了一点。 洛宁的空间袋子里已经没有干净的衣服可以搭在塞西莉亚的身上了，只能操控利维坦之歌丢出一个温暖的小火球。 利维坦之歌有些抗拒，它的魔力虽然充足，但也经不住洛宁刚才那样一通乱造。 可它又没办法反抗洛宁，在被洛宁呼了一巴掌之后，还是乖乖地交出一颗火球，悬浮在塞西莉亚的身周。 刚下过雨的海面朦胧着大雾，海浪将雾气吹得涌动，火光成为了岛上唯一的光线。 洛宁虽然感受不到火魔法的温度，但是塞西莉亚可以。 她松开抱在一起的四肢，转而侧身，将自己的双臂圈在洛宁的腰上。 塞西莉亚十分享受这种能依偎在洛宁怀中的时候，只是她的脸在瞬间就泛起了潮.红。而洛宁这边，则是一动不敢动。 感受着温存在怀抱中的温度，塞西莉亚定了定神，开口说道： “我第一次见到祂的时候，是在精灵国，我化神失败，祂和我身上有同样的气息，祂自诩自己是神明，帮助我唤醒虚弱的身体，还教给了精灵族操控生命的便捷魔法。” “后来，因为我化神失败、倒地不起，而去人类大陆替我寻找解决结果办法的精灵，那一趟去了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塞西莉亚靠在洛宁的怀中喃喃讲述着这些事情。 洛宁虽然已经从精灵族的长辈们口中听说过了，但他还是耐心的，听着塞西莉亚细声说下去。 当塞西莉亚抬起头来的时候，洛宁才看见了她变得有些湿润的眼睛。 “我从没有离开过精灵国，也没有接触过精灵族以外的种族，我一直以为……祂是我认识的第一位挚友，而克洛塔尔的皇后，则是我认识的第二位挚友。” “但第一位挚友背叛了我，第二位挚友……却被我亲手杀死了。” 塞西莉亚的手都在颤抖。情感对于精灵来说，是最为敏感的东西。 那位被塞西莉亚视作挚友的人类皇后，已经得到了塞西莉亚的认可，对她来说，那些年和皇后之间的友情，大概和精灵族之间的亲情已经有些相似了吧。 而塞西莉亚却亲手杀掉了这位挚友。 其痛苦程度，洛宁身为多情多感的人类，能够理解。 “这不怪你，塞西莉亚。” 他抬手，抚过塞西莉亚柔软的头发。 “不要用别的的错误来惩罚自己，这是不正确的做法。” 又到了熟悉的哄女人环节，洛宁对此已经轻车熟路。 但他其实是有些心疼塞西莉亚的。 也难怪希芙琳在第一次见到关押在神器里的塞西莉亚的时候，从当中感受到的第一种情绪，竟然是一种歉意。 此时的塞西莉亚已经完完全全缩到了洛宁的怀里。她的脸埋进洛宁的胸膛，这个时候倒是委屈得像是一只温顺的小猫了。 “没事的，塞西莉亚。她犯下的错误就应该由她自己来承担……不管是你的事情、魔族的黑雨、还是天堂的光之神，这些一切的一切，我已经找到根源了。” 几番波折下来，所有的事情都归根在了塞西莉亚口中的银龙身上。 洛宁那双黑色的眼瞳里闪烁出一丝锐利的光，搂在塞西莉亚腰上的手轻轻握成了拳头。 他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把那位所谓的‘混沌与秩序’的神明抓住，所有的事情都将会迎刃而解。 “告诉我，塞西莉亚，我要怎么才能找到她？” “父神大人……我觉得你不用去找祂。”塞西莉亚抬头说道。 “为什么？” “祂回来找你的。” 洛宁怔了怔：“为什么这么说？” 塞西莉亚望着怀中的男人，眼睛里倒映着火球的光芒： “我是半神，将我做成神器会很容易。祂在将我封印在神器里的时候，告诉我，只有神明才能摧毁神器。” “祂我在里面好好待着，说不定，会有一位路过的热心创世神将我放出来。我一直都不相信祂这些话，但是在绝境的尽头，我真的等到您了。” “……所以，祂从一开始就应该是认识您的，并且也猜想到了，您回来救我。” “可我不认识她啊。” 洛宁有些摸不着头脑：“而且，你被关在神器里的时候，我甚至还没有来到这个世界。” 洛宁从没有在书里写过什么秩序和混沌类型的剧情。就算这位银龙的诞生有她一定的道理，但也和洛宁没任何关系。 “连我都能在化神的时候偷窥到世界的真理，那位更强大的神明，能知道您的存在……这很正常。”塞西莉亚回答道。 只是她的回答让洛宁更加纳闷了： “我既没招她也没惹她……为什么这个神做事会有如此强烈的针对性？” “这我就不清楚了，祂从没有向我说过自己的故事。”塞西莉亚摇头不知。 洛宁想不通，他明明只是一位人畜无害的创世神，却为什么会被素未谋面的本土神明仇视？ 不管是光之神陨落时候的那番话，还是塞西莉亚刚才所说的话，都可以明确的感觉到，那头银龙做这些事情有明确的指向性。 她就是奔着洛宁这个创世神而来的。 按理说，创造了这个世界的创世神，应该被这些本土诞生的神明尊重才是……毕竟没有创世神的话，就不会有这个世界，更不会有这个世界的神明了。 如果单单是因为忌惮创世神的力量而针对创世神，这种理由也太不明智了。 ……难道是一位蠢神？ 洛宁脑海里的思路转的飞快。 他将塞西莉亚的那些话反反复复琢磨了一遍。 很快，又发现了一个漏洞。 “……你刚刚说，‘只有神明才能摧毁神器’？” “嗯……这些话是祂告诉我的。” 塞西莉亚的回答十分肯定。 洛宁缓缓地点了点头。 塞西莉亚是被银龙做成的神器，在地下室接触到神器的时候，不管是米莉娅还是希芙琳，都无法撼动神器。 只有洛宁身为创世神能摧毁它，这能说得过去。 但是…… 洛宁想到了另一件事情。 他拿出了兜里空之境的碎片，目光沉沉的落在上面。 如果真的是‘只有神明才能摧毁神器’的话。 那米莉娅这件破碎的神器又是怎么回事…… 空之境并不是被米莉娅摔碎？米莉娅其实也是神明？或者是一切都只是那头银龙的谎言？ 洛宁猜想了很多种可能性。 每一种都让他头皮发麻。 但他唯一可以肯定的是，米莉娅不会骗他。 她的誓言确确实实将洛宁和她联系在了一起，她是洛宁的信徒，是将身心都交给了洛宁的女人。 问题很有可能出在，连米莉娅本人都不知情的情况下发生。 对方布下的这盘棋，恐怕比洛宁想象的还要庞大。 洛宁想来就觉得头大，烦恼地抓了抓头发。 “塞西莉亚，衣服干了吗。” 洛宁搂着怀中的女人问了问。 塞西莉亚还想多在他温暖的怀里赖一会儿，但她那身薄薄的纱裙早就在火魔法的烘烤下干透了。 所以也只能微微点头，有些不甘心的回答道： “差不多了，父神大人……”一边说着一边偷偷抓了一把沙洒在自己的衣服上。 洛宁当然看见了她这点幼稚的小动作，他把塞西莉亚扶起来站着，然后像个老父亲一样，弯着腰去拍她身上的细沙，将她身上落的沙拍得干干净净，连鳞翅上的金粉都一起拍下来了。 洛宁带着塞西莉亚往前走了几步，来到浪潮与沙滩的交界处。 这里的细沙浸透了海水，是湿润的。 洛宁的鞋底淹没在了软沙里，他朝着塞西莉亚说。 “我现在要叫一头黑龙下来，降落到这片沙滩上，没问题吧？” “只要是父神大人的命令，一切都没有问题。”塞西莉亚迎着海风扇动鳞翅，一边轻轻地点头。 鳞翅上的粉末都被洛宁拍下来了一大片，塞西莉亚身上的亮度都减少了几分。 “给你的族人打个招呼，不要让她们吓着了。” 说完，洛宁昂着头，朝天空呼唤了一声劳拉的名字。 龙族甚至不需要声音的传递，他们在脑海里感应到呼唤的那一刻，身体便会行动起来。 顷刻间，天空汇聚的乌云被一阵强烈的风吹散了。 比夜晚还要漆黑的身影从空中压下来。 此刻的塞西莉亚身上只剩下一件薄薄的纱裙，她用魔法铸成的高跟鞋和外套早已在洛宁的触碰下消失瓦解。 见到陌生生命的到来，塞西莉亚连忙催动魔力，在自己的身上笼罩一层又一层的风元素。 “不用担心，”洛宁抬了抬手，“她是雌性。” 612 你可真敢说 随着一阵飓风，黑龙成功降落在这片沙滩上。 巨大的龙翼压垮了海边的高树，她一只脚爪踏在浅海里，一只爪子陷入沙地中。 宛如灯笼般的龙瞳打量了一眼面前的精灵，黑龙又将目光落在洛宁的身上，最后压低巨大的龙头，开口道： “创世神大人……您有事情找我？” 洛宁侧了侧身，示意黑龙劳拉的目光挪过去。 硕大的龙瞳跟随洛宁的指示，落在沙滩上那片简笔画上。 洛宁的本意就是想问问劳拉，认不认识那头银龙。 所以第一步就是让她先看看塞西莉亚画的画像。 劳拉瞪圆了龙瞳，朝着那副画换了好几个角度‘观赏’。 一个圆形里面有很多的圈，外面类似于四肢的东西，以及一条长长的线。 “是说乌龟吗，创世神大人？” 劳拉的声音沉沉地传到洛宁的脑海里来。 洛宁的目光一滞：“你……你真敢说。” 连他都不敢这么说。 把银龙的画像说成是乌龟，不管是塞西莉亚还是银龙本人听见了都得得罪一遍。 “嗯~？” 等候在一旁的塞西莉亚眨了眨眼睛。 她刚刚好像看到了她家父神大人心虚的眼神。 “没……塞西莉亚能画得详细一些吗。” “父神大人，可是我没有学过绘画。” 塞西莉亚躲在洛宁的身后，轻轻地说道。 不得不说，她这种耷拉着耳朵和鳞翅的躲藏方法，和她的女儿希芙琳有几分相似。 希芙琳也喜欢像这样抓住洛宁的衣角，弱弱地躲在后面。 明明现在的塞西莉亚是一拳能打死一头龙的精灵之神，却在洛宁面前弱得就像是拧不开瓶盖的少女。 “算了……”洛宁多少有些无奈。 他看着劳拉的龙瞳，接着说道：“告诉我你们龙族曾经的神明的信息，外貌模样、以及陨落的时间和原因。” 劳拉扇了扇龙翼，收回踩在海里去的脚爪，在洛宁的面前匍匐下来。 “龙族的神明在很早很早以前就已经陨落……至于原因，相传是被人用极其残忍的方式杀害了。” “很早是多早？” “少说……也有上万年了吧。” “死了这么久了？”洛宁想了想，又问，“八百年前有没有什么动静？有没有活过来？” 八百年前，洛宁断更的时间线。 这诅咒一般的八百年前，如果龙族的旧神和这个时间段挂不上钩的话，那大概就与整个事情也挂不上钩了。 “没有……”劳拉摇头的时候，庞大的身躯带动着沙地一起颤抖。 “龙族因为拥有过神明，所以一直想要将龙神复活，但是因为找不到复活神明的方法，也苦于没有神格，所以一直以来，都是空有想法而已。” “那祂的神格去哪儿了？那种东西，不管对于任何种族来说，都很重要吧？” 身后的塞西莉亚在玩洛宁背过去的手，但是洛宁并没有受到她的影响，反而思绪出奇的清楚。 “难说啊…没人知道神格去哪里了……”劳拉已经持续飞行了很多天，在龙翼完全收敛之后，全身上下的肌肉都得到了放松。 她从鼻腔里呼出一口热气：“毕竟那都是上万年前的事情了。” 洛宁看她也是疲惫得不行，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你们那本古籍中记载的龙神，是什么颜色？” “白色。”劳拉的回答十分迅速。 毕竟是龙族唯一的神明，这一个神明的诞生对于整个种族来书，都是一件荣誉的事情。 “白色？不是银色？” “纯白色，没有任何杂质的颜色。” 黑龙的回答还是那么肯定。洛宁回头去看了一眼塞西莉亚的反应。 塞西莉亚轻轻地摇头。 她所见到的龙是银色，犹如月亮一样的银色，根本不是纯白色。 “行吧，”就目前的信息来看，银龙和龙族并没有什么瓜葛，洛宁便没有再多问。 “你好好在沙滩休息，离开的时候我会告诉你。” 天色已经不早了，洛宁带着塞西莉亚返回森林内部。 黑龙劳拉微微颔首，目送他离开。 洛宁的身后，塞西莉亚已经要无聊地扯他的裤腰带了。 她一只手捏着洛宁的裤带，然后轻手轻脚地跟着洛宁走，途中还不忘操控灌木丛往两边挪开让路。 “父神大人，不告诉龙族银龙的存在么？” “不告诉，”洛宁走在前面，思绪翩翩。 “不管那头银龙是不是龙族的旧神，最好都不要告诉他们龙族，有一位龙类神明存在的事情。” “无论是新神还是龙族本身的旧神，对方是龙类物种是不争的事实，龙族一旦知道自己的种族诞生了神明……你觉得他们会怎么做？” 洛宁反问了一个并不算难的问题，塞西莉亚能够答得上来。 “他们会选择亲近自己种族的神明……往坏处去想，龙族和魔龙族将会在一夜之间成为我们的敌人，再坏一点的情况是，龙族凝聚出信仰，那位银龙……将会变得更强。” 塞西莉亚一点儿也不笨，她只是在洛宁面前表现得肆无忌惮和幼稚而已。 洛宁伸手过去揉了揉她的头发。 “你还算聪明。” “我从来都不笨好不好，父神大人~~” 塞西莉亚松开扯着洛宁裤腰带的手，洛宁猝不及防地弹了一下，随后又被塞西莉亚紧紧地抱住。 “夜深了，父神大人是不是应该就寝…………” 下半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出来，塞西莉亚突然停顿住。 全身上下散发出来的撒娇气息瞬间收敛，塞西莉亚展开透明的蝴蝶型鳞翅，身体升入了高空。 当洛宁转头去看这家伙又要搞什么幺蛾子的时候，他看见的是塞西莉亚威严而不容侵犯的俨然表情。 她的眉眼还是那么温柔，只是身上突然多出来了几道端庄又锐利的气息。 “陛下，晚安。” “女皇陛下，今天辛苦了。” 在树木之间，几只精灵扑着鳞翅路过。 她们手上挂着小篮子，应该是才去采摘完蘑菇，正在返回的途中。 “辛苦了，”塞西莉亚颔首点头，“早点休息。” “陛下也是，早点休息。” 精灵少女们在塞西莉亚的面前蹲身点头，简单寒暄之后，又挎着手里的篮子离开了。 一丝丝金色的光从她们对塞西莉亚的敬重和信仰里产生，最后都汇聚到塞西莉亚的身体里去。 等她们飞远了之后，塞西莉亚才暗暗松下一口气。 然后低头去看洛宁，那双漂亮的眼睛瞬间松懈下来，又回归了先前撒娇的恣意状态。 “父神大人~” 塞西莉亚扑下来，重新扑进洛宁的怀中。 洛宁人都麻了。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女人有两幅面孔！！ 上一秒还是庄严的精灵女皇，下一秒就又原形毕露了！ 封面大图~莉露鲁 内容正在手打中，请在10-30分后重新进入阅读，如果还是没有正常内容，请点击右上角的问题反馈，我们会第一时间处理！ 613 他就是去泡妞了! ……………… “洛宁肯定是去泡妞了。” “他现在肯定在左拥右抱！” 魔王殿上。 心急如焚的第一魔王从自己的椅子上跳下来。 她娇小的身躯在王座前来回踱步，猩红的眼瞳含着怒意，小巧的蝙蝠翅膀贴在身后一扇一扇的。 “别急啊，莉露鲁，我比你更急呢~~” 王座的另一边，女人的身躯比莉露鲁高挑了几分，同样是恶魔族，但魅魔的身体要比莉露鲁这只纯正的恶魔丰满成熟，她全身上下都散发着一阵致命的魅惑气息。 “吾很长一段时间都没见到你，莉莉丝，你跑哪里去了。” 莉露鲁将目光锁定在女人的身上。 没处可撒的怒气全集中在那双嗜血的瞳孔中，怒视着王座另一边的女人。 女人侧卧在椅子上，修长的双腿搭着扶手，语气懒洋洋的。 “因为怀疑自己是不是不性感，才导致洛宁大人不喜欢我，所以……勤修苦练去了。” 莉莉丝那双紫色妖冶的眼睛里满是轻佻的笑意，丰满的胸脯挤压在椅子上，身段性感得过分。 莉露鲁定睛一看，感觉她还真的变大了。 “你胖了啊，莉莉丝。” “你、” 莉露鲁的语气毫不客气，莉莉丝脸颊一愣。 “我这是更丰.满了！你懂不懂女人的性感啊，第一魔王！” 莉露鲁不屑的笑了笑，红瞳里满是挑衅。 “放弃吧莉莉丝，吾不觉得，洛宁会看上庸俗的肉体。” “我？庸俗的肉体？”莉莉丝瞥了第一魔王一眼。 “至少比你这块钢板强！” “……钢板？” 莉露鲁眼睛一红，已经拿起了手边的莱瓦汀。 别看第一魔王平时只是一个冷着小脸、人畜无害的萝莉体型，但实际上，她每一次发火都会对魔王城造成不同程度的损害。 “抱歉啊莉莉丝，”莉露鲁轻佻一笑，“洛宁的癖好特殊，他就是喜欢吾这样的钢板。” 莉露鲁的脸冷得像一块冰，眼睛绽放着嗜血的光。 如果是洛宁本人在场的话，这种话是不可能从她口中说出来的。 但她的面前是莉莉丝这个骚.包，莉露鲁觉得自己必须得磨灭她对洛宁的幻想。 睁开了一只眼瞳的莱瓦汀被莉露鲁高高地举起。 莉莉丝见状，赶紧跑。 她可打不过这只发飙的平板萝莉。 另外两边的两位魔王见状，也是纷纷前来拉架。 魔族的魔素转移已经接近尾声，魔王们也是难得有乐得清闲的时候。 在莉露鲁和莉莉丝的闹腾下，魔王殿瞬间变得热闹了许多。 “平胸有什么不好啊，胸部过大反而会让身体受到限制，咱觉得这样就挺好的。” 那只小狐狸人坐在椅子上晃荡着她短小的两条腿。 作为一只体躯庞大的古代魔兽，芙妮·泰妮丝是在所有魔王之中，唯一能随意变换体型的兽人。 所以她深知，什么样的体型是最便捷、最舒服的。 就比如她这样三头身QQ人，就挺好。 矮是矮了一点，但相对的，体能消耗也减少了许多。 “本王真是搞不懂你们这些女人的心思啊……” 坐在王座上的魔龙王放下了手里的古籍，莉露鲁的杀气早就飘到他这边来了。 他慢慢地抬起脑袋，火红的短发干净利落，配在他这副正太的身躯中，有一种说不上来的肆意张扬的感觉。 “我们魔龙族，想要争取交.配权，除了示好之外，都是靠打架，谁打赢了谁就上，打输了就换一家……既然大家伙都是靠欲望驱使的、好斗的魔族，那就直面自己的本性，靠力量来争夺繁殖权。” “……所以，创世神那么强，你们就不能统一战线吗？” 魔龙王菈尔实在是受不了女人们的恩恩怨怨。 他觉得事情其实可以很简单。 所有人把创世神摁倒，然后一起上。这难道不是皆大欢喜的事情吗。 话音刚落，菈尔便被一双如刀的血瞳锁定上了。 他骨子里还是忌惮这位第一魔王的，在莉露鲁转头看他的时候，他下意识缩了缩脖子，有些发怂。 “菈尔·多拉贡，你前几天告诉吾，派遣黑龙劳拉是为了执行魔龙族的任务……” 莉露鲁的眼神像一把刀，举在手中的莱瓦汀感受到主人的怒火，那一只睁开的眼睛狰狞地搜索着目标。 莉露鲁并不占成菈尔说的话。 洛宁是她的东西，她不在的时候就算了，但她在场的情况下，还要将洛宁分出去，那她这第一魔王的脸面放哪里放？ 莉露鲁不仅不赞成，甚至还因为菈尔突然的冒出，而想到了另一件重要的事情。 “可是吾的恶魔们却告诉我，黑龙劳拉离开了魔族的领地，她所前往的方向是人类帝国的海域……” “菈尔·多拉贡，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吾？” “啊哈哈……这个……怎么会呢。”菈尔紧张得发汗，曲着手指在脸上摸了摸。 “劳拉是去收集人类帝国的情报了……这不，创世神离开很久没回来，我是担心他出问题……” “收集情报派遣一只体型巨大的黑龙……这种做法不太正常啊，菈尔。” 莉露鲁说着已经走了过来。 她知道菈尔是在撒谎，而且这件事情绝对和洛宁有关系。 “劳拉最后停留在了精灵国和人类领海的交界处，是吧？” 莉露鲁抓在手里的莱瓦汀已经兴奋得瞪大眼睛了。 锋利的刀口比划在菈尔布满龙鳞的脖子上。 虽然知道第一魔王不至于会真的杀死自己，但从她身上释放出来的气势绝对能将人吞没。 洛宁和菈尔之间的关系算不上有多铁，但也算是半个好兄弟了。 在‘出卖兄弟’和‘效忠第一魔王’之间，菈尔摇摆不定，汗水像是水珠一般滴落。 菈尔支支吾吾道：“就就……就，米娜说……” “米娜，还有米娜？？！” 莉露鲁手中的镰刃更靠近了几分。 菈尔自己都还不知道，自己在莉露鲁手里连踩了三个地雷。 他用求救的目光看向隔壁宝座。 刚才还在劝架的小狐狸人此时正端正的坐在椅子上，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大面包，她一边晃荡着细细短短的小腿，一边吃面包看戏。 眼看着魔龙王菈尔的皮都快被神器削破了，魔王殿的窗台忽然掀起一阵风。 “滋滋——砰！！” 强烈的蓝色电光准确无误地击在‘入侵者’的身上。 但是这点力道甚至都不够这位‘入侵者’按摩。 她站直挺.拔的身姿，身后漆黑的六翼还泛着蓝色的电弧。 “真是热闹啊~” 堕天使·拉蒂尔站在窗台边，漫不经心地捋了捋凌乱的黑发。 “拉蒂尔。” 莉露鲁放下了镰刃，忿忿的眼神逐渐平复下来，魔王傲慢的气焰在肃然的神色下疯长。 拉蒂尔一般不会出参加魔王殿的聚会。她习惯了一个人在外面潇洒，每次回到魔王城的时候，必然会带上一些有价值的消息。 现在这般急冲冲的回来，无疑是有情况发生。 “晚上好，第一魔王。”她笑了一下。 莉露鲁只是看着她，等着她接着说。 “别这样满怀期待的看着我嘛……不过，这次确实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 “……你说。”莉露鲁点头。 拉蒂尔轻笑的表情停顿了下来，她的金瞳在漆黑的发丝间犹如一盏灯，语气也是寒冷了几分。 “天使们停止收集魔素了……” “为什么？”另一旁的小狐狸人问。 拉蒂尔缓缓说道：“……在那个填满魔素的坑洞里，出现了另外的东西。” 614 月光下的羽毛 洛宁被塞西莉亚带回了生命树上的木屋里。 她说那里清静，视线又好，所以连哄带骗把洛宁给骗了过去。 洛宁知道这家伙在想什么。 只有在这种远离精灵密布的森林里，塞西莉亚才能无需顾虑地触碰洛宁，而不会因为无意间共享出去的感知而打扰到其她的精灵少女。 即便知道这个女人的小心思，但洛宁还是由得她了。 回到木屋的时候，洛宁看见了早早在里面等待的希芙琳。 桌子上放着热气腾腾的蘑菇汤，这大概是希芙琳刚刚熬好的。 见洛宁和妈妈回来，希芙琳迫不及待地盛了一碗汤过去，吹凉了再放在洛宁的面前。 “这里面没有放昆虫，你多喝一点汤……人类的身体需、需要补充营养……” “你是在担心我营养不良吗，希芙琳。” 嘴上虽然在调侃这只精灵小妹，但洛宁已经把碗接到嘴边尝一口了。 汤汁有点烫，蘑菇汤的味道很鲜，除了蘑菇味以外，倒是没什么怪味。 希芙琳梗着脖子反驳：“没没没有啊！” “我营养不良的话，也有你的一份功劳。”洛宁神色淡淡地，又喝了一口汤。 他两句调侃就让希芙琳应接不暇，希芙琳很想继续反驳，或者是对洛宁使用拳脚相加来抗议。 但是她又不敢在妈妈的面前对洛宁下手。 洛宁是连妈妈都保持敬重的人，希芙琳没办法当着妈妈的面欺负洛宁。 “妈妈也尝尝……” 她又红着脸盛了一碗汤，将小木碗递给塞西莉亚。 塞西莉亚温柔地笑了笑：“妈妈现在是神明，没有饱腹感……” “不过呢，看在是小女儿亲手熬制的份上，妈妈也会喝，而且是喝两碗~~” 她双手接过来，就往嘴里送，夸赞到。 “嗯~真好喝。” 塞西莉亚喝汤的速度奇快无比，神明之躯的她根本不怕烫，两口喝掉女儿精心熬制的蘑菇汤之后，对着女儿夸赞一番。 夸赞结束，她拉住了希芙琳细嫩的胳膊，迫使她和自己站过来，拥挤在洛宁的身旁。 洛宁端在手里的汤碗还没来得及喝下一口，左右两边挤过来的精灵让他将手中的碗放下也不是，继续喝汤也不是。 他就坐在独凳上，看着身边的两精灵。 塞西莉亚的眼睛很亮，她的眼中没有了温柔，只是含着笑意，期待的眼眸锁定在洛宁的身上，像是一只正在讨食的小猫。 而另一边，希芙琳脸上的红晕从脸颊蔓延至耳根。 她偷偷看了一眼洛宁的表情，又错开视线，偷偷看往别处。这只一只羞涩的小猫。 母女连心，所以希芙琳知道自己的妈妈现在在想什么。 洛宁喝完最后一点汤，将碗底的那朵蘑菇一并吃了下去。 这才淡定地，放下了碗。 其实洛宁端碗的手都在抖，因为他知道，这两只精灵今晚又要‘大开杀戒’了。 精灵的歌声在这寂静的神树上婉转而又动听。 她们的声音悠长清脆，可以在空旷的树梢传得很远。 塞西莉亚以：‘体内的神力还不稳定’、‘需要与父神大人的自然之力一起结合’为由。 她完了很久，一直到很晚才肯放过洛宁。 洛宁也确实能亲和自然之力，虽然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力量在洛宁的身边没什么感觉，但是这种东西对精灵族来说，却是一件极其美妙的东西。 夜夜笙歌之后，洛宁从木屋里出来。长叹了一口气。 身体虽然疲惫，但是洛宁现在整个人都清醒得很。 明明他今天是要做正事的来着…… 但是这一天弄下来，好像除了被塞西莉亚狠狠地宰了一顿以外，收获并不高啊。 屋内的母女两已经睡着了，洛宁坐在木屋外的门槛上仰望星空。 神树之巅尤其安静，这里没有虫鸣鸟叫，无风的夜晚静如止水。 洛宁揉了揉被汗水浸湿的短发，脑子里将塞西莉亚讲述的那些事情都回忆了一遍。 塞西莉亚说是让洛宁不用去寻找。 她让洛宁原地等着就好，她说那位银龙一定会主动找上门来。 说是这么说，但如果让洛宁一味的等待的话，反而会让洛宁觉得迷茫。 等待是一件很折磨的事情，特别是在这种不知道期限的情况下，洛宁根本就坐不住。 如果能再次遇见那个人就好了，那位坐在海边的银发少女。 虽然她没有塞西莉亚形容的那条美丽的长尾巴，但洛宁隐约间感觉，她就是银龙。 她其实已经来找过洛宁了。所以当她下一次出现的时候，洛宁不会再袖手旁观了。 “……嗯？” 有一片柔软的羽毛从月光中飘落下来。 羽毛轻飘飘的在空气里旋转，落到洛宁的手边。 洛宁潜意识里以为会是飞鸟。 但是转念一想，这么高的高空哪里会有飞鸟。而且这里是生命树所在的位置，一般的鸟兽可不会靠近这里。 当洛宁再次抬头去看的时候，他看见了那片银色的月光下，丰盈雪白的羽翼在空中完全展开。 羽毛就是从那些羽翼之间落下来的。 少女背朝着月色，金色的长发在空中曼舞。 今晚的夜空没有什么风，她如瀑的金发却在空中温柔飘动。 “神明大人……” 洛宁看见了那双无暇的蓝瞳。 那双清澈纯真的蓝色眼瞳，就好像是世间最纯洁的东西。 少女笔直的双腿悬空而立，绝美的身材在六翼的衬托下千娇万态。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都看呆住了。 “拉菲尔……？” 对于拉菲尔的出现，洛宁完全是感到意外的。 “我和拉兹的位置互换了，神明大人……” 拉菲尔指了指洛宁放在口袋里的空之境的碎片：“因为空间不够，所以在互换的时候被排斥出来了。” 拉菲尔看见了洛宁湿漉漉的黑色短发，还有他略带疲倦的双眼。 她先是眉头皱了皱，随后才顺着气息，朝向洛宁身后的木屋深处看去。 拉菲尔平静的脸上有一丝的动容，娇嫩的嘴唇轻轻抿在一起，蓝色的眼瞳沉思着，像是在思索着什么事情。 半晌之后，她才缓缓开口：“有熟悉的气息……” 洛宁忽然就有一种被捉奸的微妙感觉。 但是拉菲尔向来不擅长在脸上表达出情绪，她还是那般的面无表情，声音也是平静得过分，唯一能看出异常的是她微微皱起来的眉梢。 “神明大人……” 平静的语气突然变得幽幽怨怨了。 这种熟悉的感觉，以及空气中弥漫的醋味…… “拉菲尔……”洛宁没办法解释。 如果是莉露鲁的话，他还会试图消下莉露鲁的怒火，可是拉菲尔甚至不会有生气的意思。 纯洁无瑕的天使会给洛宁一种，但凡在她面前强行解释，就只一种欺骗的罪恶感。 拉菲尔降下身体的高度，赤.裸的雪白脚掌落到洛宁的身边来。 “神明大人，里面有熟悉的气息……”她接着说道。 “像是光之神的气息……但是气息很淡。” 经过这两句话的补充，洛宁才反应过来，她口中的‘熟悉的气息’到底是指什么了。 里面有光之神的气息很正常，毕竟塞西莉亚就是用光之神的神格化神的。现在才化神第二天，所以还残留了一些气息。 “……是这样的，拉菲尔。” 洛宁将帮助塞西莉亚化神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拉菲尔。 拉菲尔乖乖地站在他身旁，安安静静地听着。 等洛宁说完之后，她半掩在身侧的羽翼才动了动。 “……拉菲尔明白了。”她乖顺点头。 “拉菲尔……我擅自把光之神的神格给用掉了。”洛宁看着拉菲尔的眼睛说。 拉菲尔晃了晃脑袋：“神明大人的一切决定，拉菲尔都不会质疑，这是拉菲尔的信念。” 她的回答和拉兹完全一致。 洛宁完全放下心来。 “神明大人……” “嗯？” 拉菲尔心事重重的，洛宁拉住她的手，让她坐到自己的身侧。 拉菲尔顺着洛宁落座，身后的羽翼笼在洛宁的肩膀上。 “有什么事情要汇报吗，拉菲尔？” 拉菲尔虽然平时无表情也无感情，但她其实是藏不住事情的。 她身后躁动的羽翼很容易出卖她。 拉菲尔在见到洛宁的时候就开始激动不已了。 在被洛宁拉着手坐在他身侧的时候，拉菲尔身后的羽翅就止不住的噗嗤嗤扇个不停。 经过洛宁的提醒，她才恍然间想起来正事，于是连忙晃晃脑袋。 “神明大人，拉菲尔在天堂的正下方，发现了奇怪的东西……” “……活的东西。” —————— （终于熬过过度章节了……甚至可以说是这一卷都是铺垫卷。下一卷将会进行一次大爆发，本书所有的剧情，几乎都集中在下一卷…… 就目前这快两万个吐槽、一万二千的评论[作者后台显示的数量]来说，没有任何一条猜到了后续的剧情、以及洛宁的情况。 回过头去看了一眼下一卷的大纲，光是一卷的大纲竟然都有1W字那么多……作者的脑袋已经超负荷冒烟了。 甚至有些担心自己到底能不能把握好这最关键的一卷。 最后，不是编辑降临异世界改编小说世界的土味剧情，再猜紫砂！ 最后的最后，害怕刀的读者不用担心，从上本魔幻追过来的老读者应该都知道，我全本下来最大的刀都不够剪指甲，基本是抽出去之前就收回来了，所以，大家放心咧，不会整抑郁情节。） 615 该回去了 加长 “所以……” 木屋的桌子上，塞西莉亚坐在洛宁的对面。精灵偌大的鳞翼像一只栖息的蝴蝶，鳞翅一吸一合。 她伸出纤白的手指，轻轻指了指洛宁身旁的女人。 “她是谁？”塞西莉亚问。 坐在塞西莉亚身边的希芙琳淡定地端着一碗晨露，喝了一口口，然后回答： “妈妈，她是天使族，看羽翼应该是六翼炽天使，天使族和精灵族一样纯洁善良，但和精灵不一样的是，他们经常会出现在世界各个角落。” 希芙琳已经对洛宁身旁会出现各种各样的种族少女见惯不怪了。 相比之下的话，塞西莉亚就要显得忧心忡忡一点。 这里是精灵国，这位炽天使居然能在她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来到她的领地，而且还顺理成章的坐在她的男人身边。 “炽天使，拉菲尔。” 拉菲尔的回答声很轻。 因为知道塞西莉亚身体里的光之神神格来自洛宁，想来这个人对洛宁也是十分重要，所以拉菲尔勉为其难的做了个自我介绍。 她说着，身后丰盈洁白的六翼动了动，拉菲尔就坐在洛宁的身旁，她半拢的羽翼刚好把洛宁圈在里面。 硕大的羽翼看上去就好像一位正在呵护着宝物的雌鸟。 但是这一举动，在塞西莉亚看来，是一种挑衅。 “你好，我叫塞西莉亚，是精灵族的女皇。” 塞西莉亚的目光无声地锁定在拉菲尔的身上。拉菲尔没多说半个字，但是塞西莉亚却从她的举动里看出来了很多东西。 天使族和精灵族一样纯洁忠贞，他们不会轻易去触碰任何人。特别是雌性天使，雌性天使会对异性保持绝对的距离。 而眼前这位炽天使，她对洛宁做出来的举动却是如此亲密。 “炽天使长，你和洛宁先生……” “嗯，这蘑菇还挺好吃的。” 在空气里的火药味被点燃之前，洛宁打断了她们之间的交流。 再接着聊下去，场面就会变得一发不可收拾起来了。 “洛宁队员喜欢吃的话，我这里还有，我把我这份给你！” 希芙琳倒是勤快，她看不懂女人的小心思，也不知道对面那位天使小姐正在和自己的母亲进行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这里还有浆果~”希芙琳毫不吝啬的搬出自己的那一份食物。 “嗯。”洛宁点头。 “还有烤鱼~” “嗯………” “你多吃一点，补充营养。”希芙琳慷慨道。 洛宁往嘴里塞食物的动作停了下来，他侧头去看拉菲尔的反应。 拉菲尔面无表情，只是和对坐的塞西莉亚轻轻对视着。 她两不知道在用眼神做怎样的交流，看似平静的表情下又暗流涌动。 半晌之后拉菲尔才张开薄薄的嘴唇，开口道。 “神明大人，我们需要您回一趟伊兰王国做决策。” 拉菲尔微微侧着脑袋，明亮的蓝瞳柔和地注视洛宁。 “我们需要您。”她强调道。 拉菲尔这一趟不是来问洛宁回不回去的。 天使族这边出了大事，这事情甚至还会影响到魔族的命脉，如果洛宁不在短时间内赶回去，第一魔王莉露鲁和勇者米莉娅都会来接他，到时候画面可就没那么和谐了。 “我知道。”洛宁知道自己的处境。 家里的那些女孩子虽然各个只手遮天，但却没什么主见，任何事情都要等洛宁亲自开口才能做出决定。 他点了点头，又说：“下午就走吧。” “下午？！”塞西莉亚有点难以置信。 她才和父神相处没几天，父神却……说走就走了？ 她激动得撑着双臂站起来，却在这个时候，被一只温暖的小手握住了手臂。 “妈妈……” 希芙琳同样也是不舍，但她一直都知道洛宁会离开，也知道洛宁身上有多少责任要去履行。 “等妈妈将精灵族的任务规划好了，就和我一起去人类帝国吧……索菲亚殿下和索菲娜陛下，一定都很想念妈妈。” “可是……”塞西莉亚想挽留洛宁，可是她的女儿却捏了捏她的手心，轻轻地摇摇头。 希芙琳说道：“妈妈，我们去帝国等他。” 塞西莉亚无奈地露出一丝苦笑。 什么时候开始，竟然要自己的女儿来安慰自己了。 她的父神大人作为创世神，对这个世界理所应当的操心。 他是一个大忙人。所以塞西莉亚知道，自己这种想要把父神大人囚禁在自己身边的想法，多少是不够现实的。 塞西莉亚明白希芙琳和洛宁之间的羁绊很深。可是现在连希芙琳都已经下定了决心，所以塞西莉亚很快就释怀了。 “……我会为您送行。”她笑着说道。 洛宁将果子塞到了嘴里，微微颔首。 用完早餐，四人从树屋里出去。 屋外的阳光很盛，生命树茂密的树叶沐浴在光芒中，叶片翠得有些两眼。 代表天使最高阶位的炽天使、以及精灵族最高权势的精灵女皇分辨站在洛宁的左右两侧。 迎着高空中的微风，洛宁多少有些感慨。 天使的羽翼丰厚洁白，富有层次感。 而精灵的鳞翅又薄又轻，在近乎透明的薄翼下，鳞翅上面的每一条纹路都在阳光下变幻无穷。 这两种种族站在一起有强烈的对比性。 一个美得真实，一个如梦似幻。 不枉费他曾经花了不少时间、费劲了那么多心血创造出来的种族。 洛宁在暗自感叹。 “洛宁先生，我现在要去神树下方组织精灵们开工……她们这八百年间把森林打理得一团糟。” 塞西莉亚优雅地牵了牵裙子。 在外族人面前，她还是会保持精灵族女皇该有的气质的。 “我一会儿会来海边找您。” 说罢，塞西莉亚带着希芙琳一起离开。 洛宁目送她们铺开鳞翅下去，自己则是操控生命树·卡巴拉的枝叶升上来。 在等待卡巴拉根.茎生长的时候，洛宁回头朝拉菲尔提议道。 “我带你参观精灵国？” 洛宁之所以说下午走，就是想留给她们两母女整理好情绪。但凡他突然说立刻出发的话，保不齐希芙琳会不会哭唧唧的给他看。 现在距离下午还有一段时间，洛宁打算带着拉菲尔四处走走。 这种地方，连天使都很少靠近，洛宁猜想拉菲尔还是有一定兴趣的。 谁料，拉菲尔只是站在原地，没有答话。 洛宁怀疑她没有听见，侧头去看她的表情。 却看见拉菲尔那双碧蓝的眼瞳含着一丝怨怨的神情。 “……神明大人，精灵的鳞翅好看么？” 洛宁顿了顿，下意识道：“……还、还可以吧？” “可是您刚刚看了很久。” 拉菲尔侧了一下身体，她微微抬高的羽翼在一瞬间将洛宁的光线完全遮住。 “神明大人一定在脑海里对比了天使和精灵之间的差别吧……那么神明大人可以告诉拉菲尔，更欣赏哪一种羽翼吗？” 拉菲尔的语气还是那么的平淡温和，但就是在这种平淡的语气下，洛宁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都……” 那一声‘都挺好’根本就说不出来，拉菲尔的眼神跳了一下，洛宁到嘴的话都收住了。 “羽毛好看，”洛宁点头道，“而且羽毛还很温暖，抱起来很舒服。” “是么……” 拉菲尔平稳的嘴角微微上扬，勾出了一点淡淡的笑。 卡巴拉的‘电梯’到了，洛宁带着拉菲尔站上去。 “精灵国的特色不多，岛上的动物在人类大陆都有……倒是一些植物比较罕见。” 洛宁像是一位热心的导游，给拉菲尔介绍这一片世外桃源。 拉菲尔看上去虽然听得很认真，但她其实对精灵国本身没有一丁点兴趣。 她只是注视着洛宁认真讲话的模样，光是这样就能让她觉得舒适。 圣洁的羽翼泛着淡淡金光，在降落的时候，从中脱落下来的轻盈羽毛飘向了远方。 “……你在听么？” 洛宁回头去看拉菲尔。 拉菲尔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那双犹如天空一般清澈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洛宁，完全不像是在认真倾听的状态。 拉菲尔不会撒谎，所以她温和地摇了摇头。 “没有注意听，请神明大人再讲一遍……” “……”洛宁顿了顿，无奈道。 “行吧。” ……………… 斑驳的阳光在这片森林照不到底，落在地上的光斑像是太阳下的繁星。 洛宁带着拉菲尔在这森林逛了一圈。 中途倒是碰见过不少忙碌的精灵少女，但那些精灵应该被塞西莉亚打过招呼，她们只是远远地看了拉菲尔这位‘异族’一眼，又抱着手里的东西匆匆离开了。 在太阳高挂的时候，洛宁回到了那片沙滩上。 黑龙劳拉安然等候在这里，当感觉到洛宁靠近的时候，她才缓缓地抬起了龙首，一双金色的龙瞳看了过来。 她只是对炽天使的出现有那么一瞬间的诧异，随后又将目光放在洛宁的身上。 “……要出发了吗，创世神大人。” 劳拉从沙地上站起身，庞大的身躯震得整片沙地都在颤抖。 “等一等。”洛宁看上去并不着急的样子。 回头看了看幽暗的森林深处，他还在等塞西莉亚的出现。 塞西莉亚并没有迟到。 丛林深处的灌木移出了一条路，精灵的身影逐渐从里面出现。 塞西莉亚给洛宁准备了一圈巨大的花环，这几乎是森林附近可采集的全部鲜花，是塞西莉亚号召了所有精灵才完成的东西。 “送别的花环……精灵最高的饯别礼。” 塞西莉亚带着女儿走过来，由希芙琳将花环戴在了洛宁的头上。 花环微凉，上面还残有一些没有蒸发的晨露。 希芙琳双眼通红，她明明已经有过无数次心理准备送走洛宁了，但当这一刻真的来临的时候，她还是会有不舍。 塞西莉亚站过来，笑意滋长，她拉住洛宁的手道别。 “银龙的信息我会尽量让精灵族收集……” “我将在克洛塔尔的帝王城等您，洛宁先生。” 塞西莉亚话音刚落，身旁的希芙琳就已经安耐不住扑过去了。 “呜~事情结束之后，你必须要来帝国见我，洛宁队员，不然我会、我会难过的！” “我会来的。”洛宁搂住希芙琳安慰。 塞西莉亚也是往前走了一步。 只是在她拥抱洛宁的一瞬间，躲在丛林里偷看的那一群精灵小姐，在同一时刻发出了不同音色的嘤咛声。 “唔啊~~” ……………… “喂，莉露鲁，凭什么不让我出门啊……！！好不容易来到这种地方，为什么连房间都不让我出！！” 莉莉丝弯着妩媚的身躯，半倚在窗台前。 楼外是碧蓝的天空和繁荣的人类城邦，街道上车水马龙。 人类世界里的每一样东西对莉莉丝来说都是绝对新鲜的。 莉莉丝已经来到人类王国整整一天了，却被封印在这咖啡店二楼，一只脚都没有踏出去过。 “因为你身上有魅魔的气息，人类男性根本无法抵抗你的气息。所以你必须跟吾留在这里。” 第一魔王坐在豪华的天鹅绒椅子上，双手随意搭着扶手，那双猩红的眼睛在黑暗中尤其明显。 “但是这座城镇不是人类世界里唯一一座包容了魔族的城市吗！我刚刚都看到好几只恶魔大摇大摆的在街上走动了！！” 莉莉丝想耍无奈。但她知道第一魔王是比她还要幼稚的小鬼，所以也只能安耐住躁动在床边走来走去。 “你自己清楚自己的身体情况，无需吾多言，莉莉丝。” 莉露鲁心情看上去不是很好的样子，细嫩的手指一下又一下地敲击着扶手。 她在焦虑地等待着什么。 仿佛只要被等待的那个人多耽搁一秒，她就会给他多带去一份灾难。 “那为什么要把七柱魔王的会议选择在人类的城市啊！！直接让洛宁大人回魔王城不就好了！” 明明有趣的人类城镇就在她眼前，但她却只能望尘莫及。莉莉丝大声抗议。 “魔王城距离精灵国太远了，洛宁移动速度慢。从精灵国回来会耽搁很长时间。” 莉露鲁在提起‘精灵国’三个字的时候，本就可怖的眼眸微微敛了敛，眼睛里擒出几分寒芒。 “你别急，莉莉丝。拉菲尔已经去找他了……” “他很快，就会回来。” “很快就会见面了……” 莉露鲁没由来得笑了一下，身后漆黑的恶魔之尾轻轻甩动，犹如一把锋利的剑刃。 她露出一双森白的恶魔獠牙，眼睛里浮现出邪恶的笑容。 “当然，如果他不回来的话……吾将会带着七柱魔王和所有的恶魔军团，去精灵国找他。” 616 地底的东西 洛宁在精灵的祝福和此起彼伏的‘歌声’下离开了那座梦幻一般的精灵岛。 这一趟旅行对他来说还是收获颇丰的。 至少得知了一定的信息、确认了自己的敌人是谁。 除此之外，洛宁还在亲手创造了精灵神，这算得上是他来到这个异世界之后，第一次亲手创造的东西。 即便以后这个世界的神明都与洛宁为敌，但至少洛宁的身边还站着一位同样是神明的塞西莉亚。 塞西莉亚虽然才化神没多久，很多力量都还没发挥出来，但她的信徒精灵族绝对是虔诚又忠贞的，那种血浓于水的力量不容小觑。 在离开前，塞西莉亚有让洛宁教她神力的使用方法、以及告诉她神明的能力。 但那玩意连洛宁自己都搞不清楚，他只知道自己有一部分能力是魔法免疫，还有一部分是当有人对自己发誓的时候，会形成一种契约。 至于其他的能力、以及神力的使用方法，洛宁就完全不知了。 “拉菲尔……” “神明大人？” 被叫住名字的拉菲尔轻轻回头看过来。 拉菲尔端庄地站在黑龙的头顶上，收拢着六翼，手腕搭在细剑上，保持着绝对的戒备。 这里虽是高空，但黑龙劳拉会在飞行的时候无意间释放出魔族的气息。 这种气息在海面上还好，可一旦到了森林陆地，保不齐会被人类、或者别的种族袭击。 “你说天堂下的活物……是什么东西？又是在哪里发现的？”洛宁问。 先前在精灵国的时候，为了不让塞西莉亚操心、让她专心打理自己的精灵族，洛宁没有当着她的面细问，现在倒是有机会好好问一问了。 拉菲尔轻声回答道： “地点在您击败光之神的位置，天堂岛在空中漂浮了很长时间，天堂遮住了那里的太阳，在那片天堂的阴影下是漆黑的地洞……地洞里藏着从魔族那边偷来的大量元素。” “嗯，这些我知道。”洛宁点头。 于是拉菲尔接着说：“我们天使族负责在地洞里提取元素送往魔王城……伴随着元素的流逝，那片原本黑不见底地底洞穴变得愈来愈清晰……” “就在元素的提取任务快要结束的时候……地洞里出现了不明生命。” “‘生命’？”洛宁眉头一皱。 拉菲尔之所以用‘生命’这个词来形容，也就是说……出现的东西不是这片大陆现有的物种。 因为无法形容外貌、但又判断是活物，所以只能用‘生命’这种词来描述。 “长什么样？”洛宁又问。 “黑色的，像是一团墨水……能自由变化形状。” 拉菲尔大概用手比划了一下一团和肩膀差不多宽的东西： “之所以说它有生命，是因为攻击的时候它们能做出反应……但是有一点很奇怪，它们杀不死，用剑劈成两半之后，又会快速合拢、用再强的光魔法烤制，也只是造成体积缩小。” “天使的长老们说，极有可能是因为黑暗魔素长期沉积，而诞生出来的魔物。” 洛宁大概想了想拉菲尔口中说的东西，他的脑海里已经想到了一种十分常见的魔物。 “有没有攻击性？”洛宁问道。 拉菲尔点头：“有攻击性，它们能自由变化体型。有时候会变成人类的形状来阻拦天使的任务……如果是赶不走天使，它们又会变成体躯庞大的巨龙来吓唬天使。虽然软绵绵的造不成伤害，但是由于身体过大、又杀不死，身上又黑又脏，不少天使在它们的驱赶下只能暂时离去。” 洛宁大概能想象出来，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在地洞的最深处追着天使跑的画面。 那里的黑暗物质本就浓郁，天使族都讨厌黑暗，在如此艰苦的环境下作业，不仅是要忍受羽毛被黑暗元素侵蚀的风险，现在甚至要被地底不明的生命追着赶……也难怪被天使族判断是‘重要的事情’上报给洛宁。 洛宁盘腿坐在龙头上，现在距离伊兰王城已经很近了，他看着天边日落的彩云，在思考很多种可能性。 拉菲尔在保持着高强度戒备的同时，又把视线温驯的放在洛宁身上： “天使们总结了被袭击的两种可能性：第一种是这种生命有领地意识，它们本能的驱赶入侵领地的异族……” “第二种，因为它们从黑暗物质中诞生，需要黑暗物质作为养料生存。它们攻击天使的目的是想要阻止天使的行为。” 洛宁倒是觉得拉菲尔分析的很正确。 “拉菲尔，你说它们的身体可以自由变化形态……具体是怎样变换？是合.体还是膨大？” 这一点对洛宁来说很重要。 拉菲尔毫不迟疑的回答道：“合.体。” “它们被剑刃劈开之后，身体就会再次合拢在一起，甚至能拉上周边的生命一起合并。” “……” 洛宁沉默了片刻。 他知道这东西是什么了。 不管怎样想，拉菲尔口中描述的这种生命都好像…… “史莱姆……” 洛宁喃喃道。 史莱姆，一种粘稠的、可以随便变化形态，刀枪不入的魔物。 如果再把地洞里的那些史莱姆多加一道标签的话，那大概就是‘黑色的史莱姆’。 可是洛宁创造的这个世界压根就没有‘史莱姆’这种魔兽。 这个世界上有史莱姆球，但那只是一种植物的黏液，那种东西和拉菲尔口述的生命体完全不是同一种东西。 从黑暗物质充盈的地底诞生了新的生命？ 这事情听上去怎么比他这个创世神还要离谱。 而且…… 史莱姆作为所有魔法世界里常见的怪物，能在这个世界诞生，勉强也能让洛宁接受。 但，洛宁都来这个世界这么久了。 现在才让他遇见这种新手野怪，这不合适吧！ 这种原本属于是给新手练级的东西，现在洛宁都满级了，它才突然冒出来？！ 洛宁觉得事情不应该那么简单。 这是在那个地底洞穴诞生的东西。 那种地方出自光之神的手。 因为光之神受到银龙的蛊惑，想要收集魔族领地的魔素来完成自己的转变，所以才偷偷地将大量魔素收集起来。 既然这种地方是光之神创造的……那是不是和那头银龙也有所牵连？ 洛宁不禁在想。 如果是的话，说不定还能在那里和银龙来一场华丽的‘偶遇’？ 思索间，黑龙劳拉已经降下高度，磅礴的身躯冲破了云层。 云层之下，人类城镇的轮廓逐渐浮现在霞光中。 拉菲尔回头说道：“神明大人……” “我们到了。” 617 重回王城 伊兰王城。 这里是人类世界中最有包容性的城镇。 居住在城内的居民不再限于人类和兽人，在这样一座城镇内，看见任何魔族行走在街道上都不足为奇。 所以，当那一头气势磅礴的巨龙黑压压的降落下来的时候，这里的居民只是见惯不怪地抬头看了一眼，又继续做自己手里的事情。 这可是有勇者和魔女坐镇的城镇，算得上是全世界最安全的地方了。 在他们这座不大点儿的城池上空，甚至连天使族的天堂都出现过，区区一头魔龙，并不会引来什么骚动。 伊兰王城的东面有一片巨大的空地，黑龙在空中盘旋了两圈，找准了唯一一处落脚点。 遮天蔽日的龙翼掀起飓风，在风浪对建筑造成伤害之前，从地面砖块之间冒出来的水流恰到好处的将风暴化解了。 黑龙将龙首匍匐在地，龙头上，少年顺着黑龙的脖颈滑落下来，一双短靴轻轻地踩在地面上。 “挺和谐的啊……” 洛宁看着眼前这一片光景，不由得有些感慨。 伊兰王城作为距离魔族领地最近、也是最大的城镇，这里的居民对魔族普遍有一定认知。 洛宁起初也只是想将性格温驯的魔族放到人类城镇，看看他们会不会相处融洽。原本只是一个初步的想法，却没想到在第一次尝试的时候，就真的成功了。 魔族愿意遵循着人类城镇的律法，这件事情还要归功在莉露鲁当初建设的魔王城上。 原本不受任何拘束的人形魔族，因为要入住魔王城而不得不服从魔王的一切规章制度。他们在魔王城、七柱魔王的统治下生活了近八百年，对规则的服从也渗透在了骨子里。 所以当来到人类城镇之后，对人类的法律法规并不抗拒，接受起来也不困难。 能让他们顺利生活在人类领地，这对于整个世界来说，无疑是重大的突破。 人类不用再给魔族贴上‘邪恶、暴戾’的标签。而魔族，也可以离开那一片贫瘠、永远也见不着太阳的领地，来到新大陆换一个方式生活。 繁荣的街道上，当洛宁和拉菲尔刚落地没多久，就有不少魔族从街巷里走过来凑热闹。 黑龙劳拉作为魔龙王菈尔的得力干将，在魔王城的名气不小，人类分辨不出来这些魔龙的身份，但魔族能。 洛宁看着这些连他都分不清类别的魔族，感到一阵欣慰。 “神明大人做了一件伟大的事情呢……” 拉菲尔站在洛宁身后，轻轻地说道。 洛宁不仅靠一己之力消除了魔族与天使族世世代代的宿敌关系。甚至连人类和魔族之间的仇恨也得到了缓解。 拉菲尔深知，她的神明大人不仅是在单单拯救魔族这一种种族，他所拯救的，乃是整个混沌的世界。 化解了战乱和恩怨，洛林大陆在他的手里变得越来越好…… 这是多么伟大又慈悲的神明！ 拉菲尔想着想着，心口就有一团炽热化开。 她看向洛宁的目光变得愈发热烈了。 洛宁完全没察觉到身后美丽的炽天使那一双迫切的目光，他的注意力全在前来围观的魔族身上。 莉露鲁挑选到伊兰王城的魔族，基本都是一些性格温顺的人形魔兽。 人形的魔兽和兽人有本质区别，人形魔兽能够完全变成魔兽，从温柔可爱的小女孩变成暴戾嗜血的巨狼，不过是一瞬间而已。 而兽人，只是拥有一部分兽类特征的人类而已。 在洛宁面前站着的物种颇多，有高大的人形魔狼、只化形了一半蜥蜴人、保留了牛脑袋的牛头人…… 还有一只，矮矮小小的、只有洛宁膝盖那么高的小型狐狸人？ 那只小狐狸距离洛宁很近，因为体重太轻的关系，她走起路来无声无息，悄悄地就来到了洛宁的裤腿边。 “哦！早啊，创世神！咱等你很久了！” 洛宁现在算是知道，为什么这些看热闹的魔族只是远远站着，不敢过来和黑龙劳拉打招呼了。 感情是因为眼前这只小不点魔王。 那只小狐狸双手叉腰，昂着脑袋去看洛宁。 她高高立起来的金棕色狐狸耳朵，比她的脑袋还要大。 狐狸耳朵扁扁的、宽宽的，耳廓边上全是浅小的绒毛，这些绒毛在太阳下像一根根密集的松针，毛茸茸的很可爱。 就好像是有神秘吸引力一般，洛宁现在很想伸手去捏一捏这位魔王的大耳朵。 不刑不刑。 洛宁暗自摇头。 “现在不早了。”洛宁瞅了一眼天边的夕阳。 芙妮垫着脚说道：“很早啊，天都还是亮着呢！来，跟咱走！” 对这只在魔族领地里生存了上万年的古代魔兽来说，还不太适应人类世界里‘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 芙妮说完后就自顾自地往前走，看样子是由她给洛宁带路。 围拢在周围的魔族纷纷让开一条道，洛宁跟在这只矮狐狸的身后。 “魔王都到了？” “到了到了，”小芙妮点点头，“除了剥去魔王身份的米娜被留在魔王城看家以外，大家都到齐了。” 洛宁跟随这只小狐狸人来到米莉娅开设的咖啡馆。 这家咖啡馆虽然始终挂着‘暂停营业’的牌子，但实际上根本就没有营业过，也没有人类和魔族有胆子去勇者开设的咖啡馆里喝咖啡。 推开木门，挂在门框上的风铃‘叮铃’作响。 洛宁很快看见了围坐在一张方形桌子上的一圈魔王。 老实说，和魔王城那个宏伟的魔王殿堂比起来，这一间小小的咖啡馆多少显得有些寒碜了。 原本气派冰冷的魔王宝座，换成了咖啡店里垫着柔软丝绸布的红木椅。 殿堂偌大的水晶灯被朴素无华的烛灯替代，能防御高阶魔法的墙砖替换成了一碰就碎的木门。 在这矮窄的空间里，甚至有一位身体健硕的狼人连背脊都直不起来。 洛宁推门看见的第一眼，就是裂空狼人·珀尔修斯坐在那一张对他来说过分小巧的‘宝宝椅’上。 他硕大的胸肌几乎要把桌子顶起来，身体蜷曲着，整张椅子甚至只够他坐半边屁股。 狼人心里苦，但是狼人没敢说。 这里毕竟是勇者的地盘，拥有三大神器的勇者，连第一魔王都不一定能打得过，跟别说他这只没有群体的孤狼了。 “……你们，不考虑去大一点的地方吗。” 洛宁看着珀尔修斯那双对他递过来的、闪闪发光的委屈眼神说道。 伊兰王城有国王的城堡和大殿，里面虽说比不上魔王殿那么气派，但也不至于这么憋屈。 “怎么啦小徒弟，你是说我这里不好嘛~？” 米莉娅也是才从克洛塔尔帝国赶回来没多久，洛宁交给她‘辅佐新皇索菲娜的任务’可把这位摆烂了几百年的勇者累得够呛。 还好她有传送魔法可以快速往返两地，不然光是跑腿就能让米莉娅原地罢工。 她绕到洛宁身后来，全然不顾众人的目光，手臂一圈，将洛宁轻轻圈住。 “嗯……有淡淡的，精灵的气味哦~~” 她小声的在洛宁耳边吹了一口气。 “我没意见……”洛宁不动神色地回答米莉娅的上一个问题，“就在这里吧。” “那我去给大家煮咖啡，大伙儿想吃什么？” 面对来她店里开会的众魔王，米莉娅倒是热情。 但这并不代表这些魔王就敢领情。 本质上来说，魔王和勇者是死对头，在洛宁的书里更是命中注定的宿敌，再加上这里是陌生的人类领地，几位魔王并不敢‘点餐’。 “咱要泡泡奶！” 芙妮爬上自己的位置，举起手乐呵呵的说。 也就只有她一狐点了饮品，剩下的魔王都保持着威严端庄，默不作声地坐在原地。 米莉娅却也不介意，摇了摇手：“好哦，等着我的泡泡奶，小狐泥~” 米莉娅去了后厨，她前脚刚走，安静下来的魔王就有些坐不住了。 只是在他们开始争辩之前，一个冰冷的声音率先传递了过来。 “洛宁，到吾身边来坐。” 在不大点儿的桌子前，只有莉露鲁的身旁才有空位。 洛宁进来后，视线第一时间就被体躯最大、挤在门口的珀尔修斯吸引了，直到现在他才把目光落到莉露鲁的身上来。 莉露鲁坐在漆黑的角落里，脸冷得像是冰块。 在那片漆黑的角落里，不仅是有莉露鲁这一双恶魔的猩红眼睛。莉露鲁的一旁，另一双发光的眼睛带着妩媚的紫色，深深地注视着洛宁，那双妖娆的眼眸在疯狂朝洛宁眨动。 洛宁淡定地抬腿走过去，拉开椅子坐下。 在场的不仅是有魔族，还有炽天使和魔女温蒂也在场。 所以向来在意脸面的莉露鲁并没有说过多的话，她只是多看了洛宁一眼，又冷着一张小脸，把注意力放在会议上。 “拉蒂尔，你接着说。” 魔王还是那个高傲的魔王，她白色的长发垂在平整的胸前，身后的蝠翼在黑暗中悠悠晃动。 在拉蒂尔说话的时候，莉露鲁会时不时偷看洛宁两眼，但洛宁倒是听得很认真。 “样品采集失败了。” “前线天使说，那种东西带不走。他们是想采一些样本回来，但是那种东西出奇的团结，当个体遇到危险的时候，其它个体就会蜂拥而至阻拦，最后混在一起的巨大黑暗物质其重无比，没有天使能顺利将它们带出。” 618 谁劝也没用 “现在采集魔素的任务暂且是停止了，魔族领地送回的魔素也已经够用……” 拉蒂尔站在圆桌靠近的位置，她站起来说话的时候，身后微微掩着的六翼遮住了后方的玻璃窗，整个屋子在她漆黑羽翼下笼罩着一层黑暗。 “现在有两种选择。” 她竖起了两根纤长的手指： “一种是放任那些生命不管，我们这边也放弃采集。另一种是……我们派人下去把下面的生命除掉，然后再继续采集。” 拉蒂尔提出了两种方案。 魔王们各自沉思着，没有第一时间做出回答。 其实在洛宁解决掉暗中盗取魔素的光之神之后，魔族领地的魔素一直都在自然恢复。 再加上天使族从地底运输来的魔素，现如今，魔族领地的生态环境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生存在红月下的魔族子民至少没有再因为魔力的枯竭而死去。 但地底的魔素毕竟是魔族的东西，尽管剩下的不多，可魔族向来血性刚烈，属于自己的东西如果不完完全全拿回来的话，心里多少有些过说不过去。 “那些魔素对魔族领地的影响并不大……如果为了那一点东西大动干戈的话，很不划算。” 七柱魔王少了米娜，没有米娜在场的话，唯一的理中客就只有拉蒂尔了。 看着面前几位魔王激动的神情，拉蒂尔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开口劝他们一声。 果不出奇然的是，这些热血过头的魔王根本是劝不住的。 “咱要去！！” 芙妮举起了手，一双脚丫踢在凳子上晃悠。 “咱会亲自前往，然后将属于咱们的东西夺回来！！”芙妮激动地说道。 有架不打，这不符合魔王的作风。 何况，魔族衰败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有了一次干架机会，这些憋坏的兽类魔王早就跃跃欲试了。 “本座也愿意去。”珀尔修斯弯曲着高大的身躯，举起狼爪子赞成。 在他的身旁，一位比他矮小了一大截的龙族正太也是紧随其后举手。 “本王当然也要去！” “嗯，过半了呢……” 拉蒂尔知道自己根本拦不住这些魔王，于是侧着身子，把目光落到洛宁的身上去。 以前七柱魔王在投票表决的时候，都是少数服从多数。 但是现在七柱魔王只剩六个，并且有三人投了赞成票。 票数持平，很难做出决定。 拉蒂尔确认了一眼，剩下的恶魔和魅魔没有要表态的意思，于是她对着洛宁说： “平票，你来做决定吧，创世神。” 洛宁在魔王之间的信任程度已经算得上单独的一票了，很多时候，甚至还要一票否决权。 “要去要去要去！！” 芙妮摇着椅子，大大的耳朵随着点头的动作晃动，兴奋的小手高举起来，就跟要报名春游的小孩子似得。 如果不知道这家伙已经上万岁了，还真容易被她幼稚的外表所欺骗。 “你的泡泡奶，小狐泥。” “喔喔，谢谢你，勇者米莉娅！” 米莉娅端着两杯饮品走过来。 先是将一杯正常的白色牛奶放在小狐狸人的面前，又把另一杯看上去就很奇怪的绿色汁水往洛宁的身前一放。 洛宁盯着水面的气泡沉思了一会儿。 他没有第一时间做出回应，而是问了另外一个问题。 “魔族现在还在下黑雨吗？” “黑雨么？”拉蒂尔柳眉微皱，点头回答： “还在下。” “最近一次是什么时候？”洛宁又问。 这问题拉蒂尔没办法回答，因为她停留在魔族领地的时间并不多。 “三天前吧，在西部荒漠有过一场黑雨，不过那里没什么魔族……所以造成的影响并不大。” 回答洛宁问题的人是那只小狐狸。 小狐狸喝了一口饮料，大概是觉得这种白色的液体实在太好喝了，眼睛一亮，耳朵直挺挺地竖了起来。 “……三天前。”洛宁喃喃了一声。 既然献祭人类的性命是银龙创造‘黑雨’的手段，那当克洛塔尔帝国停止献祭士兵之后，黑雨也应该消失了才对。 现在黑雨还存在，也就是说……诅咒还在继续。 有可能是帝国献祭给银龙的东西还有‘库存’，也有可能是那头银龙还有别的手段献祭其他物种的生命。 但不管是哪种手段，这样的做法都邪恶至极。 洛宁搭在桌边的手指蜷缩成了拳头。 在他低头思考的时候，一条包裹着性感渔网袜的腿从桌子下方横了过来。 那只腿上没有鞋，原本应该光滑的裸足包裹着黑色的洞网，洞网之间，白净的脚趾头犹如一颗颗小嫩芽，从网袜洞里冒出来，微微弯曲着，然后踩在洛宁的脚上。 洛宁的视线顺着身旁的人看过去，如他所料的是，在桌子底下搞小动作的人正是魅魔莉莉丝。 洛宁的左边是莉莉丝，右边是莉露鲁。他动也不敢动，故作镇静地目视着前方。 “我觉得……” 洛宁顿了顿。 那只脚先是试探性踩了踩洛宁的鞋，后来变本加厉的，顺着洛宁的小腿、撩起脚踝的长裤，一点点往上抬起。 “……我觉得还是去一趟比较好。” 洛宁接着说道：“那里毕竟是光之神创造的地方，任由其不管的话，会演变成什么也不好说。” “嗯，也是……”在洛宁表态之后，拉蒂尔相序点头： “既然是新诞生的生命，作为创世神，确实是有必要去亲自确认一眼。” “咱觉得也是！”芙妮紧跟着点头。 有了洛宁的发话，事情很快就有了决断。 那么现在就只剩下…… 几人同时将目光放在莉露鲁的身上去。 莉露鲁是第一魔王，还是洛宁名义上的老婆，她的意见也很重要。 但莉露鲁也不知是不是在认真听他们谈话。 她咬着银牙，猩红的眼睛在黑暗中流动，隐隐夹杂着愤怒。 与此同时，莉莉丝那只勾在洛宁小腿的脚愈发变得不安分起来，她甚至将自己细长的恶魔尾巴翘起，顺着洛宁的腰，往他两条裤腿的中间伸过去。 莉露鲁终于是忍无可忍，弥漫的杀气将她银白的长发吹起来。 “莉莉丝，腿不要的话，吾可以帮你卸下来。” “要呢~~” 莉莉丝占足了便宜，吐吐舌头，将腿和尾巴依依不舍地收回来。 莉露鲁深深看了洛宁一眼，小脸一瞪，满眼写着不开心。 洛宁纳闷极了。他也是受害者啊！ 话题重回正经事上，莉露鲁的语气不平不淡，缓缓开口。 “既然大家都同意去，那吾也没意见……任何新物种的诞生都应该保持警惕，地底剩下的魔素可以不要，但下面的情况一定要调查清楚。” 第一魔王神色俨然，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红瞳威严地扫过所有人的脸。 “这一次，吾会亲自前往。” “……” 在场人对莉露鲁的决定都没什么意见，也不敢有意见。 但是却有一道突如其来的男声打破了这样的潜规则。 “不行。” 众人把目光看过去，发现开口的人竟然是洛宁。 莉露鲁小脸一愣，忿忿侧头，小小的眉头皱了起来。 “……那种地方你不能去。” “为什么！” 莉露鲁娇嫩的小脸气得发红。白发无风自动，左右晃起来，像是被洛宁气得炸毛了。 “为什么不能去！！” 原本威严满满的魔王气息荡然无存，此时此刻的莉露鲁就像是一个生了气的小女孩，在用自己的方式撒娇泄愤。 “你忘了，那种地方……你不是去过一次么。” 洛宁的声音很轻，他已经尽量不想让周围的人听见了。 但坐在整个屋子里的，就没有一个普通人。 每个人放在大陆上都是金字塔顶尖的存在，他们连微弱的蚊子声音都能听见，更别说在如此近距离下的人声。 只是，这个时候没有人胆敢插嘴。 谁敢去打扰这两口子吵架……那简直就是送死。 “吾什么时候去过！” 莉露鲁一时半会儿没想得起来，身后小巧的蝠翼气呼呼的扇来扇去。 洛宁觉得自己已经暗示得够多了。 但他总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莉露鲁被丢到填满黑暗物质的地穴，然后受到黑暗元素的影响暴走，然后把他给强推了吧。 直接这么说出来的话，恐怕整座伊兰王城都保不住了。 “吾身为第一魔王，没有人比吾更了解魔族……地底出现的生命体到底是古老的种族，还是未知的生命，吾一眼就能辨认。” “所以，不管怎样，吾都要去一趟。” 莉露鲁坐回了位置上，她冷下脸蛋，特意强调道： “谁劝也没用。” 是是是，谁劝都没用。 反正吃亏的不是她。 受害者始终只有洛宁一人。 洛宁有话要说，但说不出来。 不过反过来想的话，这样也不是不行…… 地底的黑暗物质已经取走差不多了，剩下的那一点不一定会让莉露鲁暴走。 就算真的暴走了…… 大不了再来一次就是。 “……嗯？” 米莉娅看着自家小徒弟一脸复杂的神情，总感觉他有话要说。 再看看莉露鲁那一张试图掩藏、但却逃不过米莉娅观察的泛红脸颊。 这两人……是在打什么哑谜么。 619 为什么不骑龙? 莉露鲁不会再错过这次机会。 她已经错过很多次机会了。 一而再再而三地将洛宁送走、目送他离开的身影，莉露鲁不想再这样了。 她是魔族的第一魔王，她理应做点什么，而不是一味的将所有问题推给洛宁来解决。 在人类的世界里，遇到困难都是由夫妻双方一起来解决。 莉露鲁并不了解人类，也不理解人类的感情，但是最近，她渐渐地开始明白了。 暂居在人类王国的魔族，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回到魔王城向魔王汇报自己在人类世界生活的情况。 每当那些魔族脸上带着久违的微笑，羞怯地讲述自己和人类男人女人相识相爱的场景时，莉露鲁那张冰冷的脸下就会藏着一分悸动。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就愈发的想要见他。听着魔族上报的每一条温情的小故事，莉露鲁都羡慕不已。 这种心痒难耐的感觉，反反复复地折磨着她。 藏在胸腔里的那一份悸动，是她本应该面对的事情，莉露鲁不会再自我逃避了。 莉露鲁沉默着，目光落在洛宁的身上。 她在听洛宁汇报这段时间的任务进度。 黑雨的源头、封印的精灵女皇、克洛塔尔帝国的政变…… 她安静地听着，听得很认真，每一条都在自我代入。 莉露鲁不由得在想，如果是她，当她面对这些事情的时候会怎么做，又会做出怎样的抉择。 但所有的思路总结下来，她发现，自己的处理方式不会有洛宁十分之一的好。 她不会屈尊加入帝国的兵团、做一位任人宰割的新兵。更不会纡尊降贵出现帝国皇女的面前，忍着屈辱听从皇女的命令。 这都是她做不到的事情。 但是却能从洛宁的口中，这么轻描淡写的说出来。 莉露鲁知道，整个魔族都很需要洛宁，连她也是如此。 不知不觉，已经变得这么依赖他了啊…… “在魔族降下的黑雨，竟然是以年轻人类生命为代价的东西……” 芙妮打了个寒颤，本就毛茸茸的耳朵已经炸开了一层浅绒。 这种极端的邪恶做法，连她这个魔王都觉得可怕。 “所以，地底出现的生命会和‘黑雨’这种东西所有关联么……”另一旁的珀尔修斯忍不住思考道。 他们这几只兽类魔王很少去思考，大部分的时候都是靠拳头来说话，这次也是难得的，被洛宁带来的情报震惊了。 “既然都是同一个人搞的鬼，说不定会有关系。”菈尔双手抱胸，沉思道： “洛宁不是说了么，‘祂献祭大量的生命’……你说这个地底里的东西，会不会就是那位邪神献祭生命的地点？发动如此大的魔法需要大量的魔力，那个地洞就很符合这样的需求。” “咱觉得很有道理。”小狐狸密密点头。 菈尔的无端猜想很快得到了同伴的认可，连洛宁都觉得有点道理。 他大腿一拍： “真是一位有够邪恶的神明，连我们魔王都自愧不如……本王一定要去会会祂！” 洛宁没有告诉菈尔，背后那位神明是一头银龙的事情。 虽说他不觉得魔龙菈尔会叛变，但是菈尔的种族毕竟在很早之前都属于龙族，不管是龙族还是分割出来的魔龙族，都为曾经自己种族的神明感到骄傲，这是毋庸置疑的事情。 就算菈尔不为所动，但这件事情一旦被菈尔身后的整个种族知道了，之后会发生变动也不好说。 为了防患于未然，洛宁保持着相应的戒备，他决定晚上再单独把这件事告诉莉露鲁。 “既然大家都去了，那我也要去~~” 莉莉丝双手抱胸，晃了晃翘在一起的大长腿。 她本身对这些事情兴趣不大，但是看在大家都举手同意、甚至连洛宁都要参与之后，她也想要一起加入起来。 “总不可能所有人都去吧。” 拉蒂尔突然开口道。 “能同一战线是一件好事，但也不至于动用所有的魔王啊。” “你们的魔王城还要不要人看守了？” 莉莉丝浅浅一笑：“什么叫‘你们的魔王城’，拉蒂尔，那也是你的魔王城吧~~你负责看守不就好了吗~~” “你指望我守家？”拉蒂尔冷笑一声。 堕落天使和羽翼洁白的天使完全是两种极端。 如果说普通天使族象征着戒律和正义，那堕天使就是追逐自由和懒惰的化身。 拉蒂尔本就散漫惯了，没有人能管得住她，更不可能指望她守家。 “那可就难办了啊，”莉莉丝叹气道，“魔王城不能没人看守。米娜已经被我们踢出七柱魔王的位置了，事到如今也不可能把魔王的职责压在她头上，且不说米娜的作战实力根本就守不了这么大的城池，人家现在可是魔王城经济的命脉，可没有功夫管这些事情~~” 莉莉丝摊了摊手。 如果说拉蒂尔是偶尔参加会议、偶尔参与行动，自由又散漫的魔王。那莉莉丝就是会议次次到场，却次次划水的摆烂魔王，她放浪和不羁的性格本就是如此。 “这件事情本身算不上什么大事，所以起码要留一半的人……”莉露鲁沉思片刻，说道，“第一次只是侦查，魔王下去三人就足够了。” “我赞成，”洛宁敲了敲桌子，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不约而同地落在他的身上来： “所以就，莉露鲁，拉蒂尔，还有芙妮一起下去。” 洛宁特意避开了魔龙王菈尔，为了让大伙儿心服口服，他解释道： “莉露鲁作为第一魔王，她对魔族种类的了解程度甚至比我还深。芙妮能够自由变大，这一点能够克制和对付下面那群能合.体的生命……而拉蒂尔，拉蒂尔就算不跟我们走，她也不会老老实实呆在魔王城，所以不如叫上她一起。” “嗯~你说得很有道理。”拉蒂尔表示赞成。 “好耶，咱第一个变成大狐狸，驮着你们下去！”芙妮表示很开心。 “吾觉得行。”莉露鲁也点了点头。 这两口子的意见一旦统一，剩下的魔王几乎就没有开口的机会了。 上一秒还热血沸腾的魔龙王菈尔瞬间焉了，整个人瘫软在椅子上，双手抱头。 “怎么全是女的，这不公平啊创世神！！” “你是下去泡妹还是侦查啊！！男的就不行吗！！我也可以变大，你也可以骑我啊！骑龙总比骑狐狸好吧！！！” 菈尔破房，一阵哀嚎。 洛宁心说。骑龙太硬了，骑狐狸说不定刚刚好。 但是为了不打击菈尔，他就没有多说。 “给本座安静一点，这是在谈正经的事情，菈尔。” 狼人珀尔修斯觉得这头龙王很不像话，伸手拍了拍桌子，这张本就脆弱的木桌被他拍得颤抖，他用低沉的嗓音补充道： “其实……本座也可以变身。狼也可以骑。” 众人无语：“……” 反倒是另一边的莉莉丝没有太大的反应。 虽然错过了这次和洛宁执行任务的机会，但这次机会对莉莉丝来说并不算好。只要有莉露鲁在，她都不可能成功得手，所以莉莉丝并不觉得可惜。 “那就这么说定了，”洛宁没有继续商量的意思，“那位邪恶的神明会不会是在调虎离山这些都不好说，魔王城就拜托你们看守了。” “具体的细节，和我刚刚带回来的情报，你们可以整理整理。” 他说着，尝了一口米莉娅给他准备的饮料。 饮料很苦，再加上上面的颜色……刚从精灵国回来的洛宁甚至要怀疑这东西是不是用昆虫汁做成的了。 说完，洛宁在众人的注视下站了起来。 “……你要去哪里？” 莉露鲁在桌子底下伸出手，拽住了洛宁的衣角。 她猩红的眼睛轻轻地抬起来望着洛宁，有些舍不得他离开。 洛宁笑了笑，实在没忍住，当着众人的面，在她圆圆的恶魔角上摸了一下。 莉露鲁的角长大了一点，变得更硬了，角尖向外弯，像是要盘曲起来。 这种部位对莉露鲁来说十分敏感，她有些不适地皱了皱眉头，但是却没有凶洛宁。 “帝国的政变，这件事情我要通知一声伊兰王国的国王……所以，我过去一趟。”洛宁说道。 听了洛宁的解释，莉露鲁虽然觉得不舍，但还是松开了限制他的手。 “早去早回……” “嗯。” 洛宁朝她温和一笑，拿上挂在椅子上的斗篷离开了。 角落里，始终站在那里安安静静的某个身影，在见到洛宁离开的时候，悄悄地跟在了他身后。 咖啡馆外面的天色已经渐渐黑了下来，残阳在西面泛起一片火红。 洛宁迎着晚风没走几步，脚步逐渐慢下。 他察觉到了跟在他身后的人影，只是那个人影有些害羞和畏怯，一直不敢上前。 那人随着洛宁一步一趋，洛宁减速她也减速，洛宁加速，她也跟着加速。 最后洛宁只好无奈地摇了摇头。 “走到我身边来，温蒂。” 直到现在，原初魔女·温蒂才知道，自己偷偷跟在洛宁身后的事情，早就被他发现了。 明明……自己隐藏得很好来着。 温蒂的脸热得厉害，她还是羞怯得没有加快脚步。于是洛宁主动放慢步伐，和她并排着走。 620 少女的勇气 加长 洛宁和温蒂之间，其实也就两个月没见面而已。 但是对于这位青涩的女孩子来说，就算是一晚上没见，当第二天面对洛宁的时候，她还是会感到脸红发热。 她对洛宁早就不是偷偷的暗恋和藏不住的喜欢了，她的所有感情，洛宁都心知肚明。 正是因为这种暗恋变成了‘明恋’，才让少女本就薄的脸皮，在洛宁面前变得更加无以自容。 “怎么样，最近这段时间过得还好吗。” 洛宁找不到话题，只能如此问候。 温蒂盯着地面，不敢去看洛宁的眼睛，只是轻轻地点头。 “这段时间过得挺好的……王城恢复了和各国之间的贸易，每天有很多来往的旅行者，他们对伊兰王城魔族盛行的局面感到好奇……伊兰王城也因此接触到了很多新奇的东西。” “嗯，辛苦你了，温蒂。” 洛宁微微颔首，这些改变他都看在眼里。 “不、不……大部分都是人类自己做出的改变，我只是在有人闹事的时候出手镇压…功劳很小。” “话不能这么说哦，”洛宁笑着说道，“正是因为你的坐镇，所以伊兰王国才能发展起来啊。没有你的话，人类的旅行者和魔族之间，不知道还要起多少冲突。可以说，当今这般繁华的局面，温蒂，你的存在功不可没啊。” 洛宁的笑和天边的晚霞一起印在温蒂的眼睛里。 温蒂痴痴地望着，一时间都忽略了洛宁在说什么。 片刻后才回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和洛宁大人做的事情比起来……我只是在享受生活罢了……” 她温声道：“洛宁大人，很伟大……您所拯救的，已经不单单是魔族了，还有天使族、精灵族，现在连人类的帝国在政变之际，也得到了您的拯救。” 温蒂捏着自己的左右手，声音紧张又很坦诚：“您创造了这个世界，又赋予了这个世界第二次生命。” 洛宁摇摇头：“我哪有你说的那么伟大，不过是形势所迫罢了。” 洛宁并不是在和温蒂互相谦让，他只是觉得这些都是他该做的，所以不足挂齿。 两人在街角处转了一个弯，朝着伊兰王城中央的城堡走去。 这个时间点的伊兰王城正是活跃的时候，夜幕下的街灯已经点亮，道路两边的店铺热闹非凡，酒馆座无虚席。 沉默片刻后，洛宁看着温蒂分外羞怯的模样，无奈地开口道： “为什么突然又这么怕我了。” “因为……”温蒂抓着自己的手，紧张地压在胸前。 “因为魔王在场……所以……不敢靠近洛宁大人……” 温蒂本质上并不是害怕莉露鲁，而是在知道莉露鲁和洛宁之间的关系之后，才变得如此胆怯。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洛宁本应该属于魔王莉露鲁，而自己，能藏在暗处偷偷看着他，就已经是很幸福的事情了。 温蒂总是会将自己的地位压得很低，她向来都是一位能够忍让、不会与任何人争抢的女孩子。 她的目光落在地上，视线垂落，紧跟着洛宁的步伐。 洛宁将她脸上的一切表情都看在眼里。 “那在温蒂看来，觉得米莉娅是怎样的人？” “米莉娅么……”温蒂柔声道，“米莉娅有胆子追求自己想要的东西，她很勇敢……” “那温蒂为什么不能勇敢呢？” 洛宁把她的手拉过来，少女的手指微凉，细嫩得和水一样柔软。 温蒂感到羞怯，下意识地想把手缩回，但洛宁却将她握得很紧。 这个世界不管是龙族、魔族还是人类的贵族，强大的、有权势的个体拥有多个伴侣，这是非常常见的事情。 温蒂明白这一点。 在她的眼里，洛宁绝对是配得上她们所有人。 只是她自己没有信心，不敢去争也不敢去抢。 因为许久未见，所有思念都汇做一汪泉水涌在心口，说不出来，道不明白，堵在心中，变成了一堵能产生距离的墙。 温蒂低着头，久久都说不出话来。 “我曾经也是一个胆小的人，” 洛宁拉着温蒂的手，语气又轻又缓。 “小时候怕黑，怕一个人睡觉，也怕打雷……在来到异世界之前，我也是千千万万个普通人当中的一位普通少年。” 温蒂对洛宁来说，一直都是一位能够彼此倾诉的谈话对象，他们都是属于青涩又懵懂的少年少女。 所以，洛宁可以对温蒂说很多话。他将那只手举起来，将自己的手指扣进去，十指相握，接着说道。 “但是现在，我已经能拿起武器砍下敌人的首级、在紧急关头下临危不惧。这是一种成长，也是我能鼓起的所有勇气。” “我所做的一切，为了我自己，也为你们所有人……为了回应你们在我身上的期待，我才能付诸如此行动。” “所以……温蒂，我已经拿出决心义无反顾了。” “我、我知道……” 洛宁所做的每一件事情，她都听见了。 从一个普通的少年再到承担起这一切的神明。 没有人知道他的内心经历过那些挣扎、又鼓起过多少次勇气。 反观温蒂自己，她甚至连这些儿女情长都不敢去面对。 她当然明白自己的内心。 她不仅清楚自己的内心想法，她还知道，自己在洛宁眼里早就无所遁形了。 洛宁大人……其实一直都知道。 因为体谅她的胆怯，所以才保持着尊重的距离。 其实他早就义无反顾了……那她，是不是也应该拿出所有的勇气？ 想到这里，温蒂忽然停下来了脚步。 抓在一起的手自然而然地落下、分离。 洛宁走着走着，发现身边的少女已经不见了。 当他回头的时候，少女脸上的表情也在逐渐绽开。 湿润的眼睛因为笑意而微微眯在一起，亚麻色的长发落在肩头，她背朝着最后一点云霞，头顶是满天的星河夜幕。 “洛宁大人，我、我其实一直都想告诉您。” “我喜欢您……我爱您，想要在这接下来漫长的人生里，永远永远和您在一起！” 这些都是她藏在心里很久很久，不敢对洛宁说，也不敢对自己说的话。 当说出来之后……堵在心头的闭塞感通通舒畅了。 洛宁在这一幕下微微愣住，旋即笑了笑。 “好啊，我接受了。” “欸…欸……” 洛宁的回答速度极快，他甚至都没有过思考。 这次换做温蒂愣住了。 “洛宁大人不会觉得……困扰么……” “为什么会觉得困扰？” “洛宁大人收留我的话……身上的负担又会变重了……” “难道，不早就是了吗。” 洛宁又主动将少女细腻的手抓在手心里，在对待温蒂的时候，唯有他主动一点了。 “魔女小姐一直都在我身边啊。” 他笑着说道。 “而且，你们是我的动力，从来都不是我的负担。” 温蒂的眼睛里倒映着洛宁的脸庞，心中泛出柔软的触动。 原来……她一直都在他身边啊。 即便没有存在感、即便在他们谈话的时候，自己连插话都做不到，但他都从没有忽略过她。 没有所谓的距离感，所有因时间产生的隔阂，都是来自对他的思念。 温蒂往前站了一步，站到洛宁的面前。 身后斗篷上的兜帽被她掀了起来，在帽子的遮掩下，少女的眼睛尤为清澈。 她脚尖一踮，洛宁甚至都来不及做出回应，那片软嫩的唇瓣就在他的嘴唇上轻轻地点了一下。 柔软的触感转瞬即逝，温蒂并没有把帽子摘下来，洛宁看见了她通红的脸，以及那双惊慌失措的眼神。 温蒂压着脑袋上的帽子，像害羞的小兔子一般加快了脚步。 “魔女小姐，这可是在大街上。” 洛宁碰了碰自己的嘴唇，看着小兔子逃走了。 不仅是他觉得诧异，连周围热闹的人群都看呆了。 或许这个城镇的人对洛宁的印象已经有些淡化了，但原初魔女·温蒂，她对整个伊兰王城的影响都是巨大的。 经过洛宁的一提醒，温蒂羞得双手捂脸，脚步碎碎的跑起来。 她想让洛宁看见自己的决心。 这就是她的决心。 温蒂跑了几步又慢下来，默默地走在洛宁的身边。 犹豫片刻，一只手抱住了他的胳膊。 “要、要走快点哦，洛宁大人……天色已经很晚了，见完国王之后，还要赶回咖啡店里吃晚餐，不能让魔王们等急了……” 少女的声音发紧发涩，紧张得甚至有些口齿不清。 洛宁不禁笑着摇头。 她的觉悟够了，可她还是那个胆小的、羞怯的少女。 “走吧，”洛宁将手搭在温蒂的腰上，将她单手搂住，“去找老国王收一笔保护费，顺便再把帝国的事情告诉他，新登基的女帝还有很多话让我带达。” 街上的人来人往，温蒂不由得拉住自己的帽檐。 不管是作为原初魔女的她，还是普通少女的她，都不敢和喜欢的人这般走在大街上。她往洛宁的怀里钻了又钻。 “……原来‘收保护费’是正经事，后面那一句才是顺便的么。”温蒂弱弱地说道： “话说新登基的女帝，和洛宁大人的关系……很深吧。” “……这些你知道？” “不然洛宁大人怎么可能让米莉娅去辅佐新帝呢……” 温蒂点头，她的脸色通红，宽扁的兜帽几乎将视线都遮光了。由于看不见路面，只能将自己完全交给洛宁，在洛宁的引导下逐步前进。 “嗯，关系是挺深的。”洛宁不会对她隐瞒什么。 “那将来……伊兰王国和克洛塔尔帝国之间的联系会变得很密切吧。”温蒂又问。 “会。”洛宁的回答十分肯定。 “……前几天，伊兰王国的国王托付给我一件事情。他说，他已经半只脚踏进黄土了，他希望在他走之后，能让我继承他的位置。” 温蒂很少分享自己的事情，但是这一次，她找到了可以倾诉的对象。 “我原本不太想坐在这样的位置上……但是现在，我想明白了。” “我想为洛宁大人做力所能及的事情，将这个世界往洛宁大人所期望的方向发展……所以，洛宁大人，我能协助您，成为您力量的一部分吗？” 温蒂抬起头，兜帽下，少女怯懦的眼神和通红的脸颊都展露在了洛宁的眼睛里。 洛宁想拒绝她。 他想告诉温蒂，所有事情都不需要她操心，她只需要做她喜欢的事情就好了。 但是又转念一想…… 对温蒂来说，她最愿意做的事情，大概就是所有能帮助到他的事情了。 如果这么做能让她觉得开心的话……那也挺好。 “嗯。”洛宁点头。 “伊兰王国是连接人类大陆和魔族大陆的重要枢纽，这里对我来说十分重要。” “所以……就拜托你了，温蒂。” ……………… 随着游客的增多，伊兰王城的守卫比以往更森严了几分。 城堡的楼下，士兵整齐地站成两排。 倾斜的长矛冰冷地交错在一起，仿佛在拒绝所有的造访者。 “老国王的作息还是那么任性啊，太阳下山之后，就谁也不待见了。” 看着眼前这一幕，洛宁多少有些感慨。 他几乎每次过来，都会被守门的士兵拦路。 不知道那些卫兵认不认识洛宁，反正洛宁看着那些面孔，都觉得挺眼熟的。 温蒂停下脚步，她正准备摘掉自己的帽子来表明身份。 “来了啊，还以为今晚你不来了呢。” 一道清冷的女声从城堡的入口传来。 那扇拱形门的门后，女人身穿性感的包臀裙和细长的高跟鞋，有几分懒洋洋地靠在那里。 看到洛宁的到来，她推了推鼻梁上的红框眼镜，招呼道。 “快进来。” 见到了久违的熟人，洛宁淡淡一笑。 “玛丽亚校长……” 玛丽亚挑了挑细眉，调侃道：“怎么突然愿意叫我校长了？” “那就，还是叫玛丽亚姐姐吧。”洛宁笑着说道。 “……” 玛丽亚发现自己根本斗不过洛宁这张嘴。 小小的吃了一个瘪，玛丽亚抬着步子走了过来，支开了守在大门前的卫兵。 “这位是宾客，让他们进来，国王陛下已经等候多时了。” 在黑龙降临伊兰王城的时候，玛丽亚就知道洛宁回来了。 她没有去勇者的咖啡馆打扰洛宁，于是来到城堡的楼下站着等。这一站，就是好几个小时。 621 漫长的告别 见到久违的老朋友，洛宁的心情好了不少。 他其实也没什么要和老国王聊的东西。 替女帝索菲娜带过来的话，反反复复就那几句。 无非就是那几晚，索菲娜在床上和洛宁畅谈的一些未来，里面有对她和妹妹对帝国的憧憬、以及期望为洛宁提供的协助。 大致内容就是人类帝国和西部王国的发展方向。 比如修建马车道路、开拓飞龙航线之类的。 洛宁可不管人类要如何发展自己的城镇，他对种田没兴趣，只是负责把话带到就足够了。 洛宁带来的话和外交官不一样，他不是来交流的，基本上他说的内容，老国王都会点头照做。 所以这场短暂的见面会，只是三言两语就结束了。 “那我就先走一步了。” 洛宁从椅子上站起来，他面前的男人苍老得像一具白骨，皮肤瘦瘦黄黄的，脸色看上去倒是稍微有些精神。 “你别送了，看上去就跟要散架似得。” 见这老国王还想杵着拐杖站起来，洛宁摁着他的肩膀，给他摁了回去。 “那真是……不太好意思。” 老国王被迫坐回了去，为自己年迈的身躯无奈摇头。 “哦，对了……” 洛宁忽然想到了什么，他把毫不客气地把手伸在老国王的面前。 “保护费。” 老国王花白的眉毛一蹙，手颤颤巍巍地伸进兜里，摸出来一袋金币。 见洛宁没有收手的意思，老国王一袋又一袋的往他手里送钱。 洛宁像一个洗劫老人养老金的劫匪，一直到填满了自己的腰包，他才肯收手。 这是迫不得已的事情，洛宁身边的女孩子们还要在人类城镇生活。在人类的世界生活是需要金钱开支的，而洛宁现在也没那个时间去亲手挣钱。 “差不多可以了。”洛宁把手收回来，又说道。 “还有米莉娅那边……她那咖啡馆生意不好，你们每个月多补贴补贴。” 其实根本就不是咖啡馆生意不好，而是米莉娅压根就没有营业。 这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事情，但却没有人反驳。 “我知道……我们会按时为勇者大人、魔女大人供奉……” 老国王含蓄的说道。 伊兰王国只需要花费很少一部分金币，就能聘请这个世界上最强的两位人类。这已经是一桩十分划算的买卖了，所以老国王从不会怠慢。 洛宁这才满意点头。 所有事情都交代完毕，他拉着站在身后安安静静的温蒂小姐，一起离开了国王的觐见室。 玛丽亚负责送洛宁出去。 她不慌不忙地跟上洛宁的脚步，走廊里，玛丽亚还有很多问题想要问洛宁。 但是到嘴的话通通憋了回去，玛丽亚问了一个最为在意的事情。 “……听民间传闻说，东部大陆出现了某种异常？” 毕竟是传言，玛丽亚的语气不太确定。 “是居住在城市里的魔族传出来的？”洛宁侧头看她一眼，反问道。 也只有可能是那些魔族从魔王的嘴里知道了一点皮毛，然后人传人，将谣言散播出来了。 “嗯……加工魔法水晶的实验室关了好几个，说是以后大概用不上这种储存大量魔素的水晶石了。还说……这和东部出现的东西有关系。” “确实是有关系。”洛宁点头道。 “不过，并不是什么大问题，本身水晶石的制造计划也差不多进入尾声了。” “嗯……”玛丽亚轻轻点头，她看了看洛宁的侧脸，又说道。 “所以，你又要走吗？” “嗯，要走，大概就这几天吧。” “总感觉……你的脚步从来都没有停下来过，好不容易才落脚，现在又要出发了。” “还没有到休息的时候啊，玛丽亚校长，我这个年龄不忙完手里的事情是睡不着的。” “你这个年龄……”玛丽亚忽然想到，洛宁告诉过她，他十八岁。 “你这个年龄，难道不应该多休息吗？这是一个贪玩的年纪啊。” 洛宁看了她一眼，无奈笑笑。 “也许吧。” “玛丽亚校长才是，这个阶段难道不是结婚生孩子的年龄吗，别每天忙前忙后，试着把伊兰王国交给年轻人去打理吧。” “我……”玛丽亚顿了一下，“女人的事情你少管。” “是是是，我不管。” 洛宁从来时的城堡大门出去。 拱形的走廊里，天使的壁画在头顶若隐若现。 来到室外，天空已经完全被夜幕笼罩，异世界的夜晚总是有星星，还有那轮银白之月。 “你就送到这里吧，我回去了。” “嗯，慢走……路上小心。” 玛丽亚停下脚步，目送他。 洛宁挥了挥手：“别送了，回去休息，熬夜会变成老女人的，玛丽亚姐姐。” “……” 玛丽亚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最后还是有些激怒地大声道。 “少调戏我了，赶紧回去你的！！” 洛宁只是笑笑，没有多说什么。 他拉着温蒂的手，漫步在夜空下的街道之间。 或许这个点已经很晚了，他应该急着赶回咖啡馆。 但是洛宁并不急着回去。 离开城堡后，洛宁还去了一趟猫娘妮可的家。 见了妮可的奶奶，还有格雷尔他们。 格雷尔告诉洛宁，从克洛塔尔帝国过来的第一批‘外交官员’里，有他曾经的队员，在得知这些队员都是被洛宁所救下来的人之后，格雷尔再次对洛宁表达了感激。 虽然知道洛宁只是想跟他交朋友，但在格雷尔看来，洛宁帮他找到了母亲、又找到了曾经生死之交队友，洛宁对他来说已经是大恩人了。 “主人喵~” 那只曾经被洛宁从黑心酒馆里救出来的猫娘妮可长大了不少。 幼小的女孩成长成了婷婷少女，个子变得高挑了些许，青涩的胸脯发育出小有规模。 她甚至学会撒娇了，见到洛宁的到来直接扑进了洛宁的怀中。 “好久不见主人了！” “最近还好吧？” 洛宁抱着怀里的猫娘，从毛茸茸的耳朵摸到尾巴，爱不释手。 妮可用力点头：“嗯！妮可长肉了！” 洛宁捏了捏她细小的胳膊，摇头道： “还是太瘦了，每天多吃点。” “那妮可每天再多吃一碗！！”那双柔软的猫耳朵在洛宁的臂弯上蹭来蹭去。 洛宁轻轻抱着她，虽然来一趟妮可家不容易，但他并没有停留太久。 只是坐了半个小时，尝了尝妮可做的甜品之后，就又离开了。 洛宁这一趟来得匆匆，走得也急。 明明只是暂离伊兰王城、去东边大陆调查地底洞穴而已，却好像是在进行一场很漫长的告别。 622 魔王的晚餐 6k大章 “叮铃铃~~” 洛宁拉开咖啡馆的木门。 坐在门口的珀尔修斯还是那么的高大，一个人几乎把整个屋子的光都遮住了。 六位魔王团团围坐，拉蒂尔则是坐在了洛宁刚才的位置上。 见到洛宁的到来，六人同时抬头，用迫切的目光看着洛宁。 洛宁有些纳闷。 “……你们怎么了？” 看这架势也不像是商量出了问题。 洛宁的目光来到桌子上，在那里，每一位魔王的面前都摆放着一份餐食，上面的食物又糊又焦，漆黑的一团，很难分辨。 洛宁有点儿庆幸自己来晚了。 “欸~说来话长，我不是在帝国住了一段时间嘛，然后回来之后发现厨艺倒退了……欸~~” 一旁的米莉娅深深叹了一口气。 哪一位魔王能拒绝一位拥有三大神器的勇者的‘盛情款待’呢？ 米莉娅本就掌控不好火候，稍不留神就会把食物烤焦。为了招待这些魔王客人，她可是特意拿出了拿手好菜。 谁料，由于太久没做饭，到最后还是失误了。 可米莉娅还是决定把这顿饭端上去，毕竟是她做的，让这些肉体刀枪不入的魔王做小白鼠试吃，刚刚好。 “来啦，小徒弟，你的位置在这里哦~~” 圆桌上已经坐满了人，米莉娅特意给洛宁留了坐，座位在蒸煮咖啡的吧台前，距离圆桌有一定距离。 洛宁偷偷瞅了一眼莉露鲁的反应。 莉露鲁轻轻看着他，小脸异常平静，不像是在生气。 于是洛宁这才坐到米莉娅指定的位置上去，温蒂跟着他一起过去，两人并排着落座。 “这……” 位置上，摆放的两份爱心晚餐和魔王桌子上的餐食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餐盘里肉香四溢，还有丰盛的果蔬搭配，上面盖着一层厚厚的烤芝士，芝士上用番茄酱画了一个大大的爱心。 “嘘~开的小灶。” 米莉娅竖起一根手指在洛宁面前，冲洛宁眨眨眼睛，让洛宁不要出声。 但实际上，在场的每一位魔王嗅觉一个比一个好，正常人都看出来了勇者的心思，只不过没有人揭穿她罢了。 “咱还是去打包点儿食物来吧。” 芙妮从凳子上跳下来，小脚‘哒哒’的踩着地面，继续说道。 “难得来一次人类领地，不尝尝人类美食怎么能行。” “那本王也去！”菈尔甩了甩龙尾，自告奋勇地举手。 芙妮人已经走到了门边，一脸嫌弃地看着魔龙菈尔。 “六个魔王里，就咱长得最人畜无害。只有咱能行走在人类大街上，所以，省省吧，菈尔。” “嘁~本王长得也很人畜无害好不好。”菈尔双手抱在胸前，嘴上虽然不满，但身体还是老老实实坐回了位置上。 “咱去买大鱼大肉……”说到这里，芙妮顿了顿。 她的脚是不完全的狐狸腿，脚下的肉垫走起路来总是会发出微妙的声音。 芙妮‘哒哒哒’走到洛宁面前，伸出一只手。 “在人类世界买东西，需要钱吧。创世神，给咱钱钱。” 洛宁第一次见‘打劫’这么理直气壮的，但还是从兜里拿了一袋钱币给她。 “买的时候问价，不要被宰了。”他用这叮嘱小孩子的语气叮嘱道。 “谁敢宰咱！”小芙妮尾巴一甩，“咱愿意给钱都是大发慈悲了，难不成还有人胆敢对咱不恭！” 芙妮一边忿忿说着，一边推门出去了。 “……我还是去看看吧。” 温蒂实在放不下心。 让一位社会常识为零的魔王走在人类大街上，就犹如抛出去一个不定时的炸弹。 洛宁没有阻止她，只是提醒她小心一点，便回过头来，在米莉娅威胁似得目光下吃晚餐。 洛宁已经很久没有好好吃一顿了，之前在精灵国的时候，不是蘑菇就是烤鱼，这种新鲜的肉排和水果，对他来说绝对是上等食材。 米莉娅坐在他对面的吧台上，撑着下巴乐呵呵地看着洛宁。 “怎么样~味道还不错吧。” 后方的魔王们在讨论最近魔素恢复的情况，米莉娅将声音压得很低，和洛宁窃窃私语。 “嗯，不错，好吃。”洛宁点头。 “那是，这是我今早从克洛塔尔帝国打包带回来的呢~~” “……居然不是自己做的么。” “自己做的失败了呀，我怎么会舍得让你吃那种东西呢！” 洛宁心说，以前可老舍得了，基本是威逼利诱让他吃下稀奇古怪的失败品 米莉娅突然这么贴心，洛宁反而有些不习惯。 “什么时候出发？”米莉娅又问。 洛宁边吃边答：“明天吧，越快越好。” 米莉娅双手撑着下巴，看着洛宁吃得香，她也很开心。 “这是最后一件事情了吧？” 她问完，又接着说道：“拉菲尔在返回天堂之前，把精灵国的事情都告诉我了，你把神格……送出去了，对吧？” 洛宁停下手中的勺子，他特意看了一眼旁边的魔王。 神格和精灵神的事情，洛宁特意没有说。 这件事情涉及到的东西太多了，神格是能影响所有种族的重要东西，洛宁只想让更少的人知道。 确定魔王们在集中注意力商讨魔素复苏的事情，并没有人把注意力放在他这里来之后，洛宁才缓缓地点了点头。 “别那么委屈嘛，我又不是来说教你的~” 米莉娅叹了一口气说：“你给谁我都没意见，只要不是被坏女人骗走的，都行~~” “不是坏女人。”洛宁用肯定的语气说道。 “好好好，你说不是，我就相信你~~” 米莉娅把洛宁手里的勺子收走，挖了一勺洛宁吃了一半的土豆泥，毫不客气地放嘴里自己尝了尝。 “唔~好次。”她笑了笑，眯起眼睛。 “悄悄告诉你，这其实是索菲亚做的东西。她说自己没什么本事，倒是可以学一手好厨艺……” “嗯，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抓住男人的心首先是要抓住男人的胃~~” “确实挺好吃。”洛宁对那位小皇女做的食物感到诧异，但是口味上他还是认可的。 “跟我做的比起来呢~~？” “你的更好吃。”洛宁面不改色道。 “噗~”米莉娅一笑，“小嘴真甜！你就是用这种方法哄别的女人的是吧！！” 洛宁不置可否。 他说的不一定是实话，但一定是米莉娅爱听的话。 毕竟他真的很了解米莉娅。 米莉娅又用勺子舀了一勺，这次她没自己吃，而是递到了洛宁的嘴边。 洛宁含住食物，接受了她的投喂。 咽下之后，他在沉思中，问了米莉娅一个问题。 “米莉娅。” “嗯？” “空之境，是你摔碎的吗？” “欸~？空之境吗。”米莉娅舔了舔勺子，思考道。 “我记得是我摔碎的……当时觉得命运不公，一怒之下，就摔碎了。” “为什么用‘记得’这个词？”洛宁皱了皱眉头。 “因为后来记忆被我自己封印了呀，在那之前的记忆都是遇到你之后想起来的，有点模糊，但也不可能有人从我手里夺走东西，所以应该是我自己摔碎的……怎么啦？” “没……”洛宁摇头道，“我只是有点好奇，为什么你能破坏掉神器……” 洛宁注视着米莉娅那双浅红色的眼睛，那双眼睛清晰明亮，没有杂质。 “嗯~？”米莉娅歪着脑袋，樱白的头发垂在肩头，她纳闷地眨了眨眼睛。 “摔碎神器……原来还有限制嘛？” “我也不确定，只是听了传言而已……没事，不用在意。”洛宁继续埋头吃饭。 “哼嗯~~” 米莉娅若无其事地撑头看着他。 她思考半晌之后，又开口道。 “所以……那个坏比神明已经浮出水面，一切事情的根源都要结束了是吧？” “但愿如此吧。”洛宁吃着饭，声音有些含糊。 “那你……结束之后，会回到你自己的世界吗？” “说什么呢。”洛宁抬手捏她的脸。 米莉娅撅了撅嘴：“因为你那个世界，很多故事的大结局都是如此嘛。” “那必不可能。” “……万一呢？” “没有万一，”洛宁放下手里的食物，语气变得俨然起来，“我是属于这里的，米莉娅，那个世界不是我的归属，这里才是。” “叮铃铃~~” 咖啡馆的大门再次被人推开。 门口的小狐狸摇了摇屁股，抖落身上的水。 她毛茸茸的耳朵和尾巴上挂满了晶莹的水珠，那些水珠颗颗饱满，顺着她的抖动而落下来。 “呼~外面好大的雨，还好咱的毛放水。” 芙妮的手里拖着一个比她本人还要大的口袋，口袋里面装满了食物。 “咱买了烤猪烤羊，还有啤酒！！”她举手欢呼道。 “欸~小孩子也能喝啤酒吗？” 这句话是米莉娅问的。芙妮在她眼里和幼年体的魔兽差不多。 芙妮不开心了，双手叉腰，挺直平坦的身板，连耳朵都立了起来。 “说谁是小孩子呢！！咱是在场的所有人当中，年龄最大的好吧！！” “真的假的？” 米莉娅明显不信，回头去看各魔王的反应。 从魔王们沉默的表情里，她惊恐地发现，芙妮说的话居然是真的！ 米莉娅抓住洛宁的衣领，惊愕道。 “我去，你怎么设定了一个表面幼.女，实则上万岁的老狐狸啊！！” “……原来你不知道么。”洛宁被她摇的厉害。 “谁知道这种事情啦！！你设立的‘勇者的敌人’只有莉露鲁一位啊！我哪儿知道后来的几位魔王情况啊！！” “哼哼，想不到吧，还不快称呼咱一声前辈！！” 芙妮嘚瑟的摇尾巴，米莉娅走过去，协助温蒂一起把她打包回来的食物放在桌上，一边极其敷衍的回应了芙妮一句。 “是是是，芙妮前辈。” 不大点的圆桌很快摆满了食物，魔王们毫不客气地大快朵颐。 对大部分魔王来说，都极少吃到人类的食物。 不管是人类的烹饪技术、还是酿酒技术，都比魔族先进个几百年，这是不可否认的事实。 “咕噜噜……哈啊！！这酒的味道好纯啊，好酒好酒，本王喜欢！！” 菈尔豪迈的一口一杯，坐在他身旁的狼人珀尔修斯不甘示弱，跟着他的速度猛灌几口。 小芙妮喝酒很慢，这种东西对她来说还是太苦了，相比之下的话，她还是更喜欢泡泡奶，她只是用舌头舔一小口，就立马嫌弃得闭上了眼睛。 “咕啊，咱就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啊不，会有魔喜欢这种东西……” “难得的机会，莉莉丝，不来上两杯吗？” 在小芙妮的旁侧，堕天使的羽翼将整个房间都笼上了一层黑暗，她淡淡地瞥了一眼身旁的魅魔，眼里带着挑衅的笑意。 拉蒂尔的身材虽然没有魅魔莉莉丝那样丰满得过分，但却有自己独特高挑的气质，特别是那一双交叠在一起的大长腿，雪白的双腿笔直修长，柔韧的小腿紧紧地绷成一条曼妙的曲线，这是任何种族都无法媲美的优雅形状。 “酒精对我是没作用的啊，拉蒂尔……真拿你没办法，我就配着这氛围，陪你喝几杯好了。” 想来也是没事做，莉莉丝强迫自己将注意力从洛宁的身上挪开，抬起一杯酒，和拉蒂尔碰了碰，红唇含在杯口，一口饮尽。 小小的咖啡馆里热闹非凡，就连温蒂都被米莉娅叫去另一张桌子前玩骰子了。 也不知道那家伙是从哪里搞来的骰子，倒是将平时少言寡语的温蒂也带动了起来。 洛宁吃完了自己的那一份饭，久违的去水池旁把碗洗了。 不大点儿的小屋子里吵得震耳，菈尔和珀尔修斯正在因为谁少喝了一口而争吵。 圆桌上挤满了酒杯和食物，六张椅子都坐满了人，再也塞不下下一个空位。 洛宁找了个角落，安安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总有一种，自己在和一群黑帮老大、以及两位小萝莉泡在酒吧里喝酒的错觉。 其中一位小萝莉还在往自己的无底洞（指胃）里面填充食物。 而另一位小萝莉，则是和洛宁一样，安静乖巧地坐在最里面。 似乎察觉洛宁的视线，莉露鲁在发呆中抬起了她的红瞳。 其实严格来说，莉露鲁现在已经不算是‘小萝莉’了。 随着魔族领地魔素的恢复，莉露鲁长大了不少。 最显眼的地方就是她一马平川的钢板，稍稍有了一丝细微的弧度。 个子看上去也高了一些，但和洛宁比起来，还是矮矮的，很小一只。 那双猩红的眼睛就这么轻轻地看着洛宁。 她的眼神尤其平静，粉嫩的嘴唇微微张开，当着洛宁的面，含住身前的吸管，慢慢地喝了一口。 洛宁这才发现，摆放在莉露鲁面前的，竟然是一个盛满了酒液的酒杯…… 是谁把酒递给他这位看上去还未成年的老婆的啊！ 洛宁蹙了蹙眉头，不过他很快就释然了。 这里在做的各位，就没有一位年龄少于五百岁的。 反观，洛宁这位十八岁少年，才是这里面最不应该碰酒的那一个。 洛宁朝莉露鲁挤了一下眼睛，嘴角扬起一抹笑容。 两人隔着老远，他用唇语朝莉露鲁递过去一句话。 ‘一会儿，来我房间。’ 也不知道莉露鲁有看没看明白。 但是在洛宁说完这句话之后，她的小脸一怔，红彤彤的瞥开了脑袋。 虽然目光没有再放在洛宁身上，可还是用难以察觉的动作，轻轻地点了点头。 “……地底的新物种啊，谁不想去呢！” 只是十来分钟的时间，菈尔直接喝趴在了桌子上。 坚硬的龙角抵着木杯，整张脸压着桌子，压得平平的。 其实酒水的酒精度数对于魔王来说，是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 他们那百毒不侵的身躯，除非自愿喝醉，否则就是千杯不倒。 “但是没办法啊！” 菈尔还在为刚才的事情打抱不平，声音醉醺醺的回荡在咖啡馆里。 “都是按照创世神的XP来选的，那有什么办法嘛……本王借给他这么多次魔龙，他骑龙都骑腻了，连本王都看不上了。” “咕呜，”菈尔打了个酒嗝，竖起手指，一语道破真相，“假如本王是母的，他早就完蛋了！！” 迷迷糊糊间睁开眼，菈尔看见了视线里朝他走来的洛宁。 身体本能地抖了抖，菈尔立马做得端端正正。 洛宁是有备而来的。手里端着一杯酒，抬着一张凳子，坐在了菈尔的身旁。 先是举起酒杯，友好地和菈尔的杯子碰了碰，洛宁喝下半杯酒。 “……”菈尔警惕地看着他，又看看自己的酒杯。 “断头酒……？”他戒备地说道。 刚刚他说洛宁坏话，指定是被洛宁听见了。 菈尔潜意识里觉得，洛宁这是要揍他。 “什么断头酒，我这是来感谢你前几次借我魔龙啊。”洛宁笑了一下。 他这一笑，直接让菈尔背脊发凉。 “……你不能杀了我，我还有满屋子的龙姐姐等我回去。”菈尔嘀咕道。 洛宁：“……” “你就只喜欢姐姐吗？” 他的话题瞬间就被菈尔带偏了。 两人的话题正在以离谱的速度转弯。 “正太喜欢姐姐，不是天经地义？”菈尔反问。 半杯酒下肚，菈尔的脸颊因为酒精的作用而布满了绯红，这种红色几乎要和他的头发颜色混为一体。 菈尔的身体很小，比洛宁都要矮一个头，看上去大概和刚从小学毕业、跨进初中门槛，还没来得及发育的小正太一般。 “几个姐姐？”洛宁继续着刚才男人之间的话题。 菈尔歪了歪头，仔细想着：“七八九十……嗯，记不住了。” 说完，他又补充道：“反正没你的多。” 这话一出，洛宁可就坐不住了，随手拿起一壶酒，就往菈尔的杯子里掺，掺满了怼他脸上。 “喜欢姐姐是吧，累不死你。” “本王是龙啊，龙的体魄，创世神你应该懂……不过，创世神为什么把自己设定成人类的身躯呢，人类……啧啧，那方面还是弱了一点。” “哪方面？？” “那方面啊~！” 菈尔笑得嘴巴都裂开了，洛宁直接把酒壶灌进了菈尔的嘴里，菈尔‘咕噜噜’冒着泡，活生生被洛宁灌下了半壶酒水。 “……你们聊这种话题，真的不考虑一下本座的感受吗？” 坐在另一旁的孤狼弱弱地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大概是喝了酒的关系，珀尔修斯琥珀色的眼睛里满是泪光。 “呼……呼……” 被洛宁灌了酒的菈尔喘了好几口气才缓过来，抬手摸了摸嘴巴，开口道。 “如果你不考虑物种范畴的话，狼大叔，你想要找到伴侣也不难……” “本座可是高贵的裂空狼人！血脉被任何物种稀释都是可悲的事情！”珀尔修斯被戳中了痛处，激动得狼尾巴直摇。 菈尔摇头咋舌：“啧啧，可是你就这么孤独终老的话，别说稀释血脉了，恐怕你这个种族会在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而你作为唯一裂空狼人，没有将种族延续下去……属实是罪过啊。” “……本座自然是会考虑的！” 菈尔说得无不道理，珀尔修斯像一个被催婚的大叔，烦闷地喝了一杯酒，又把目光怨怨的落在洛宁的身上来。 洛宁心叹不好。 “这事情追溯起来，还要追溯到创世神的头上！为什么创世神在创造本座的种族的时候，要设立得如此濒危，本座觉得延续‘裂空狼人’族的任务，必须得让你负责一部分！！” 洛宁感到头大：“我怎么负责？？” “狼大叔，你这……”菈尔欲言又止。 “你这也太大胆了吧，本王虽然让你不要挑种族，但不是让你连性别也不挑啊！！” “……” 珀尔修斯这才猛然反应过来，脸上的酒色一路红到了脖子上。 “你在想什么？？菈尔，你脑子是不是进水了！！” “进不进水本王不知道，但狼大叔你确实挺可怜的。” “……你！！” “略略略~~”菈尔直吐舌头。 小芙妮被男人之间的争吵逗得前俯后仰： “哈哈哈，有意思，你们多吵吵，咱喜欢看！！” “打起来，打起来~！” 圆桌的氛围随着洛宁的加入而热闹到了极点。 唯有莉露鲁乖巧地坐在角落里，抱着手里的木质酒杯含着吸管慢慢喝，酒精也让她的脸染上了一层粉红。 莉露鲁看着这热闹的一幕，脸上难得露出了一丝笑容。 623 肘,跟我进屋 勇者的咖啡馆里，烛灯随着狼人震耳欲聋的呼噜声而晃动着。 屋子里弥漫着浓浓的酒水香气。 圆桌上满是残羹剩饭，魔王们喝得酩酊大醉，倒在桌子上不省人事。 小芙妮蜷缩着身体，圆滚滚的肚子里填满了饮料和烤肉，心满意足地闭着眼睛，难得的进入了睡眠状态。 拉蒂尔和莉莉丝两个女人最后谁也没能在喝酒上分出胜负，反倒是因为喝了太多的水下肚，而难受得睡在了手臂上。 另一张桌子前的米莉娅已经彻底战胜了温蒂。 温蒂在骰子上十连败，被米莉娅灌醉后送回了房间。 见这些客人们也消停下来了，米莉娅离开自己的位置，走到洛宁的身边来。 洛宁是为数不多还清醒的人。 还有另一位清醒的人坐在洛宁的对面，莉露鲁跟他隔空对望，也不知道在做什么眼神交流。 “呼唔~”米莉娅伸了个懒腰，夜已经很深了，她打算把魔王们送回去。 “我开个传送魔法，把他们丢走？” “嗯……”洛宁今晚喝得有点多，双眼有些迷糊，他很久没有过这种感觉了。 “把他们送回魔王城吧，麻烦你了，米莉娅。” “你疯辣，喝多了呢，跟我客气上了？” 米莉娅嘀咕一声，抬起双手。 强大的魔力在她的面前撕开了空间。 传送门无声地浮现在眼前，赤红的传送门高速流转，仿佛能将一切都吞噬进去。 随着红光往下沉落，那位体躯最大的狼人被传送门吞没覆盖。 下一秒，珀尔修斯随着传送门的关闭而消失在了屋子里。 “等一等。” 就在米莉娅打算把狼人身旁的正太龙王也传送走的时候，洛宁伸手抓住了米莉娅的胳膊。 洛宁差点都要忘记了，他灌菈尔的酒，其实是有一定目的的。 洛宁呼了一口气，嘴里全是酒味。 他伸手，摇了摇菈尔的手臂。 “菈尔，醒醒。” 几次摇晃下来，菈尔终于有了一点反应。 “唔？嗯……天亮了吗？” 他揉着眼睛，眼睛迷糊得厉害，双眼聚焦了好几次，才勉强看清洛宁的脸。 “创世神……怎么了……本王不能再喝了……再喝的话……回去要被老婆们……咕呜……” “你现在脑子还能思考吧？” 洛宁又拍了拍他的肩膀，生怕他再次睡着过去。 不过，菈尔既然能知道喝多了回去要被老婆骂，那肯定是有一定意识的。 这迷糊又拥有思考能力的状态，对洛宁来说，刚刚好。 “能是能……有什么事吗？创世神……咕呜，洛宁……”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你说……” “你能不能给我讲讲，你们魔龙族和龙族还没有分家之前，那位龙神的事情？” 洛宁想来还是很在意龙族的神明。 虽然已经陨落很多年了，但那位神明毕竟是所有记载里面，唯一一位陨落的神明。 洛宁很想知道祂的死因，还有祂的神格去了哪里。 他上次虽然问过黑龙劳拉，但劳拉年纪并不大，而且相比魔龙王菈尔的身份，劳拉能获得的情报有局限性。 但是菈尔就不一样了，身为魔王龙，不仅是魔龙族地位最高、同时也是存在最为悠久的魔龙，菈尔知道的东西，一定比任何一头魔龙都要多。 “啊……白龙神吗……我们伟大的龙神……龙族曾经在祂的庇护下独霸一方。” “那是龙族最繁荣的时期……” 菈尔像是陷入了某种回忆，金瞳里闪烁着光芒。洛宁能看出来，那是敬慕的光，可惜他们种族的信仰早就不存在了。 “你生在那个时期？” 一道声音从另外的方向传过来，洛宁侧目去看，发现是坐起身体的拉蒂尔。 拉蒂尔似乎对这种历史悠远的事情同样很在意。 “本王怎么可能生在那种时期……那都是多少万年以前的时期了……或者根本不存在这样的世纪，本王只是从古籍里看到过。”菈尔轻轻摇头。 “后来呢，那位白龙神后来怎么样了？”洛宁追问道。 菈尔摇晃着迷迷糊糊的脑袋，他现在的状态基本是洛宁问什么，他就答什么。 “后来不是陨落了嘛，记载上说是沉睡过一段时间，再次醒来的时候……就被人杀死了。” “为什么沉睡？” “神明的生命可是无穷无尽的……沉睡对无尽的生命来说，是很正常的事情……我是这么理解的。” “那又是被谁杀死了？” “……这你可就问对人了！” 菈尔忽然来了酒劲，大腿一拍。 原本谁也不能告诉的秘密，在迷糊的脑子下，脱口而出。 菈尔神神秘秘地凑过来，从嘴唇里吐出来的每一口气息都混着浓浓的酒味。 “本王悄悄告诉你……祂是被人类杀死了。神格，也是被人类拿走了。” “……人类？” 这是洛宁完全没想过的路线。 洛宁的书里可没有过什么人类的神明，在人类的世界里，尊位最高的就是帝国的帝王了。 人类种族在大陆上本就独揽大权，但凡让他们当中诞生一位神明，大陆的格局也不会像现在这样。 况且……这种事情怎么想都不可能做到。 “人…怎么能屠神……”洛宁喃喃道。 菈尔连连摆头：“这我就不清楚了，古籍上说是以‘残忍的手段杀害’，具体怎么做到的，没人知晓，而且最后那个人有没有利用神格化神都不好说。” “不是说，弑神之前要先削弱信仰吗？”洛宁作为过来人，他在削弱光之神的信仰上可没少下功夫。 “难不成，区区人类，还能让你们龙族和魔龙族改变信仰不成。” 菈尔耸了耸肩膀，把手边不知道是果汁还是酒水的杯子拿过来喝了一口。 “这你不用怀疑，我们龙族不可能被人类的花言巧语蛊惑……所以那个人是怎么做到的，本王也很困惑。” “本王试图研究了这么多年都没搞明白……欸~~创世神，如果你想知道答案，恐怕有点难咯。” 洛宁听完，叹了一口气。 他也不是要将龙族的神明刨根问底，只是想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关于银龙的线索。 目前看来，菈尔这里是没有的。 “拉蒂尔……”洛宁又把目光放在刚才加入过话题的拉蒂尔身上。 拉蒂尔不知什么时候趴回了臂弯里，丰满的黑色羽翼随着她呼吸的节奏而抖动着。 这堕天使的心也是大，上一秒还在聊天，下一秒人就秒睡了。 洛宁无奈地站起身，朝菈尔说。 “你们先回去吧，明天一早，我们就出发了。” “哎，”菈尔沉沉叹气，“是是是，重色轻友，等你们去过一趟了之后，本王再去地底冒个险，没什么问题吧？” “只要不危险的话，你还是可以去的。”洛宁点头。 “那行。”菈尔妥协道，“那就先这样，就不劳烦勇者传送了，本王自己来。” 说罢，菈尔金色的眼瞳一亮，火红的短发在空气中飘荡。 洛宁听见了一声隐隐的龙鸣声，眨眼间，菈尔、莉莉丝、拉蒂尔、芙妮四人就消失在了他的面前。 菈尔十分贴心的没有把莉露鲁传送走，因为他大概猜到了，莉露鲁肯定会留下来陪洛宁。 “欸……他奶奶的！” 屋内瞬间清静了不少，米莉娅看着空荡荡的房间，气得跺脚。 “谁让他把我的桌子也传送走了！！我那可是找工匠师傅专门定制的啊！！！” 要不是天色太晚了，米莉娅很想杀到魔王城去找那头傻龙算账。 但又想到，明天一早还要和洛宁出发去东方大陆，于是只好作罢。 “洗澡水给你放好了，去洗一洗吧，一身酒气。” 米莉娅假装是嫌弃地用手在鼻子前扇了扇。 洛宁的脑袋确实晕得厉害，他轻轻点头。 “嗯……” “嗯？？” 洛宁抬眸，有些诧异。 “哪里来的洗澡水……” “我给你定制了浴桶啊，你们那个世界会用上的那种浴桶。” 米莉娅展开双臂大致抡了一圈，示意自己定制的浴桶确实很大。 “快去吧，你的房间我都给你收拾好了。” “谢、” “啪嗒、” 洛宁下意识的想谢谢米莉娅，米莉娅就抬手敲了敲他的脑袋。 “谢个头呢，莉露鲁也去，你两眉目传情老久了，别以为我没看见。” 米莉娅打了个哈欠，她准备睡了。 至于她的小徒弟今晚睡不睡，那她就管不着了。 “我是准备休息了，温蒂喝太多了，我得照顾她。” “你们慢慢玩~”说完，她摇了摇手臂，从楼梯口上去。 十分钟前还沸沸扬扬的咖啡馆，突然就清冷了下来。 洛宁还有点儿不适应。 他头晕乎乎的，转了个身，朝莉露鲁那边走去。 “走吧，我们回房间去。” “吾、吾吾……” 莉露鲁没由来得感到紧张，支支吾吾想说点儿什么。 不是要拒绝洛宁，她只是觉得自己不应该这么爽快的答应。否则，身为魔王的脸面和矜持就不复存在了。 洛宁看着她粉里透红的小脸蛋，抬手捏了捏她的脸。 “你别告诉我你要回魔王城啊。” “吾、”莉露鲁低下头，勉强给自己找了个理由，“吾还要回去忙事情……” “什么事情有我重要？” 洛宁牵住了她的手，语气尤为认真。 莉露鲁闭口没答。 洛宁带着她上楼，又捏了捏她的手心。 “所以，有什么事情比我重要吗？魔王陛下？”他又追问道。 莉露鲁身后的蝠翼紧张得动了动。 憋了许久，她还是坦诚地摇了摇头。 “任何事情都、没有你重要……” 624 我可以! 加长 洛宁强撑着身体回到房间。 房间在咖啡馆的二楼，是洛宁上次睡过的那一间，后来被米莉娅改造成了洛宁的卧室。 这间屋子算得上是洛宁来到异世界之后，真正一处属于自己的地方。 虽然……被米莉娅装修得有点奇怪。 粉色的墙面和挂满爱心卡纸的窗户……洛宁甚至要怀疑自己的房间是不是被米莉娅当闺房来装修了。 完全就是按照米莉娅的个人喜好所装扮出来的！ “呼……”洛宁关上木门，悄无声息地摁下反锁按钮。 浴室里有水流淌的声音，洛宁走上前查看，果真如米莉娅所说那样，在浴室里放着一个足够容纳两人的浴桶。 这个世界的木匠手艺绝对称得上是精良，精致的青木色浴桶里不断有热水溢出来，氤氲的白色雾气弥漫着整个房间。 洛宁热得不行，进门之后就把自己的衣服脱.掉了。 莉露鲁畏手畏脚的跟他进去。 这也不是第一次睡洛宁房间了，但莉露鲁就是很紧张。 明明她才是暴戾的魔王，但此时此刻，那个吃人的魔王仿佛变成了洛宁。 洛宁去浴室里关掉水，又打开了房间里的窗户。 实在是热得不行，理智告诉他，这种醉酒的状态如果去泡澡的话，估计得泡晕过去。 “……我先缓一会儿。” 洛宁坐在床边，房间里的主灯没有打开，只有一盏暖黄色的烛灯挂在墙上。 浴室的水关掉之后，身周顿然安静下来，肉眼可见的水雾慢悠悠地从通风的窗户里飘出去。 洛宁抬眼看见站在床边不知所措的莉露鲁，他笑了一笑。 “我又不吃人，你站这么远干什么……坐过来。” 洛宁拍了拍床边的空位。 莉露鲁僵住的蝠翼抬起来动了动，犹豫片刻后，还是坐了过去。 她安安静静地坐在洛宁身旁，微弱的烛光落在她纯白的长发上，恶魔的犄角镀着一层暖光，看上去格外诱人。 屁股刚坐下，莉露鲁白白嫩嫩的脸颊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鼓了起来。 洛宁不知道这家伙的脑袋里在想些什么，竟然这么快就把自己给想生气了。 “……这次怎么一个人回来。” “嗯？？” 莉露鲁隔了半会儿，才问出一个让洛宁摸不着头脑的问题。 莉露鲁望着脑袋，一双猩红的眼瞳目光幽幽的落在洛宁身上，她的脸色意外的有些发红，不知道是因为酒水的关系，还是因为这徒然暧昧的氛围。 “精灵国的精灵，不漂亮么，”她嘀咕道，“居然一个也没有带回来。” 莉露鲁柔软的气息和夜晚的微风一起吹到了洛宁的耳朵里。 洛宁的嘴角忍不住扬起了一抹弧度，伸手将莉露鲁的腰圈过来。 她的身体十分轻巧，洛宁轻轻一抱就能将她抱过来。 “老婆软软的，香香的，嘿嘿嘿~~” 仗着自己现在喝醉了，洛宁可以扑在莉露鲁身上肆无忌惮。 他也就只有在莉露鲁的面前才会有这样的举措。 不管喝没喝酒，洛宁在任何一个人的面前都绝对是冷静且理智的。可一旦和莉露鲁单独相处，洛宁的理智就会掉线。 想调戏她、看她满脸通红和不知所措，这是原因之一。还有一种原因是因为，只有在莉露鲁面前，洛宁才能彻底放松自我。 如果说，每个人的内心深处都有一片心灵的港湾，那洛宁的港湾，就一定在莉露鲁的胸口上。 虽然她的胸口真的很平，像一块带着弧度的钢板。 “唔，洛宁你好沉……” 洛宁的脑袋稳稳地压在莉露鲁的胸脯上。莉露鲁试图用手臂推动他，但是推了推，又有些不舍的收了手。 “……怎么喝这么多酒。”莉露鲁皱着眉头说。 “是为了套菈尔的话吗。”她轻声问。 洛宁抬起头，漆黑的双眼因为醉酒而迷糊，嘴角流露出无奈的笑容。 “……被你看出来了。” “看出来了，”莉露鲁点头，“吾还不了解你么。” 洛宁将她抱得更紧了，发烫的脸颊蒙在莉露鲁的身上。 虽然莉露鲁的平板不能做洗面奶，但她的身体很软，微微发凉，而且还奶香奶香的。 这家伙一定是听了旁人的建议，为了发育和长高，平时没少喝牛奶。 片刻后，洛宁才吸足能量一般，抬起头呼了一口气。 “呼……” “之前，确实是想问他一点问题，但又不想在他清醒的情况下问。” 洛宁一只手圈着莉露鲁的腰，一只手撑在床边，他缓了两口气，接着说道。 “问他远古时期龙族龙神的事情，是因为……我刚才特意没说，那位诅咒魔族的神明，其实是一头银龙。” “龙族的神明？”莉露鲁皱了皱眉头。 她被洛宁抱着坐在洛宁的腿上，两人面朝着面，莉露鲁纤白的双腿被迫岔开，膝盖跪压在洛宁的大腿两侧。 她微凉的小手搭在洛宁的肩膀上，腰挺得很直，虽然这个动作多少有些羞耻，但莉露鲁的注意力很快就被谈话的内容所吸引了。 “……原来你是顾虑魔龙族会背叛，所以才没有说出实情。” 她沉思片刻，觉得洛宁考虑得相当周到： “的确是有这种可能性……魔龙族看重皇族血脉，皇族崇拜着龙族的旧神，龙族之间的地位上克下，这种阶级地位是刻在骨子里的……” 莉露鲁点头道：“你做的不错，洛宁。” “是吗，”洛宁嘴角一笑，“有奖励？” “……吾这是在跟你谈正事！” 莉露鲁瞥开脑袋，上一秒还严肃得不行，下一秒，她的语气又软下来了。 “……看在你为了魔族付出这么多的份上。” “想要什么……？” 再次眯眼去偷看洛宁的时候，莉露鲁发现那家伙的眼睛都闭上了。 他想要的奖励已经显而易见。 “哼……便、便宜你了！” 说罢，莉露鲁的小蛮腰轻轻一抬，她将身体前倾过去，柔软的嘴唇往上一贴，留下一个耐人寻味又依依不舍的香吻。 “都是酒味……”莉露鲁故作嫌弃的嘀咕了一声。 亲完之后，她就再也不敢去看洛宁的眼睛了，只能顺势贴着洛宁的胸膛，将自己的下巴轻轻抵触在洛宁的肩头。 “然后呢……那位银龙神的事情。”她接着问道。 两人保持着这亲密的动作，恶魔的身体很凉，但这么胸膛相贴的时候，却又让洛宁的心底泛起一团炽热的火。 “……我不是查出来幕后黑手都是她吗，只需要找到她，一切事情都将得以解决。并且，我猜想，她极有可能就在天堂下的地底洞穴里。” “那头银龙自称是‘秩序与混沌’的神明……上次我们去过的天堂地底，那里的一番景象倒是和‘混沌’这个词很搭边。” 说到这里，洛宁顿了一下，他想起来另一件事情。 “说起来，你不会真的忘了吧……那次，在天堂的下方……” 那可是洛宁的第一次呢！！ 而且也是第一次被女孩子压在下面？？ 莉露鲁怎么能说忘就忘！！ “哼……”莉露鲁的耳朵红得像是熟透的樱桃，但是洛宁看不见。 “吾忘了。”她平静的说。 “真的忘了？？” “嗯，忘记了。” 她回答得十分坦然，洛宁脸上的表情一滞。 没关系，回忆是慢慢创造的，就算是第一次忘了……那还可以创造第二次第三次…… 洛宁不断的安慰自己。 他觉得自己一定是喝多了，脑子晕得过分，一股淡淡的悲伤涌入心头，竟然有点儿难过。 脑海突然传来一阵天旋地转，洛宁恍惚间感觉，自己好像倒下了。 实际上，他确实躺了下去。 莉露鲁贴在他胸膛上的手突然用力，身后因为注入了魔力的蝠翼增大了好几倍，强大的力量轻而易举地将洛宁推倒。 “嘶……” 洛宁的脑子疼痛得让他怀疑自己是不是产生了幻觉。 “头好晕……” “刚刚的酒有问题。” 莉露鲁坐在洛宁的腰上，她的脸比醉酒状态的洛宁还要通红。 她这话一出，洛宁愣住了。 “……什么？” “普通的酒，不会让魔王进入醉酒的状态，米莉娅为了让大家喝高兴，下了药。” 莉露鲁这才将真相娓娓道来：“药水是吾提供的，是最近才盛产于魔王城的一种植物药剂。” “……”洛宁这下傻了眼。 难怪，他先前还在疑惑，为什么连对酒精完全免疫的魔女温蒂都能喝倒。 原来这都是米莉娅一手策划的…… 那家伙心思缜密，为了能让魔王们在她的咖啡馆玩得尽兴，甚至不惜拉着莉露鲁一起出谋划策。 就结论来看，米莉娅的计划无疑是成功的，六位魔王都喝了个烂醉。 只是可怜了洛宁。 身为人类的身躯，洛宁承受了连魔王都难以承受的计量。 “难怪啊……”洛宁感慨道。 越往后，这酒的劲都上来了，明明人平躺在床上，却能感觉到天旋地转。 这种晕头转向的感觉很难精准控制四肢，洛宁抬起来的手，几次都落了下去。 “洛宁……” 耳畔传来莉露鲁轻柔的呼唤声。 洛宁勉强睁开眼睛，看见莉露鲁坐在他的胸膛上，微凉的手掌撑着他的胸口。 莉露鲁低头俯视他，长长的白发滑落下来，遮去了本就微弱的烛光。 “看这里。” 说着，莉露鲁撩起自己黑色的裙摆，洛宁在她光洁白皙的大腿.根上看见了奇怪的字符。 上面写满了‘正’字。 “……你这写的……怎么写在这种地方。” 洛宁举起手，去试着擦了擦，发现竟然还擦不掉。 他的手滚热得过分，落在莉露鲁冰冷的恶魔身躯上，给莉露鲁带来了不小的冲击力。 “这些都是……” 莉露鲁身体微微颤抖，轻哼一声。 也只有在洛宁神志不清、以及自己都处于微醺的情况下，她才能说出这番话。 “这些都是，每次想你的时候，写下来的。” “每次想我的时候……”洛宁重复了一声。 他脑子有点儿转不过弯，用了好半会儿的时间才理解了这句话的意思。 “竟然写这么多……” 洛宁喃喃一声，比起去思考莉露鲁那句话的含义，他现在的思绪全在这些密密麻麻的‘正’字上。 上面的字体很小，写得很紧凑，因为书写的部位实在是不方便，所以一笔一划都歪歪扭扭的。 大致看一眼，可能有三十多个‘正’字！ 洛宁知道这种写‘正’字的办法是米莉娅教她的。 这种方法在地球上用作常规计数，但可不是这么计数的啊！ 在那排排小字的旁边，洛宁还看见了莉露鲁的粉色兔兔小裤。 他强行把目光从那片布料上挪开，又抬起滚烫的手，试图擦了擦上面的字迹。 “你用什么写的，快擦掉……” “不可以擦！”莉露鲁捏住他的手。 “因为每天都会想你很多很多次，所以……就写了很多很多个。” “上面的每一笔都是你的‘罪’，所以……你要在吾这里赎罪啊，洛宁！” “……我这不是在赎罪的路上吗。为了弥补身为‘创世神’的我，在魔族留下的罪恶，我一直都在路上……” 洛宁现在的脑子笨得离谱。 莉露鲁有点急了，一只凉悠悠直接的手捂住了他的嘴巴。 “吾不是说这个……吾是说，这是吾在想你的时候留下的痕迹，想要清除痕迹的话，需要你的行动才可以消掉！！” 莉露鲁知道，洛宁现在人已经晕得神魂恍惚了，再暗示他是没用的，只能由莉露鲁来打直球。 “现在魔族领地已经逐渐恢复了魔力，受到魔素影响的魔族子民也恢复了正常……” 莉露鲁的脸红得厉害，特别是在洛宁那双眼睛迷迷糊糊又直勾勾的注视下，她的声音也变得紧张起来。 “洛宁，吾长大了，你、你……你还把吾当小孩子看吗？” “……我什么时候把你当过小朋友了。” 洛宁虽然脑子晕，但逻辑还在。 “你一直都是我老婆啊，莉露鲁。” 莉露鲁头一次没有被洛宁口中的‘老婆’羞得炸毛。 她撑着洛宁的胸口，挪了挪屁股，将身体不断往前挪动，一直到坐在了他的脸上去。 洛宁一脸懵逼。 猛吸了几口气，洛宁感觉自己仅剩的理智快要一起被这一阵香气给抽走了。 “你为什么……”他的声音沉沉闷闷的从下方传出来。 “为什么在我喝成这样的时候这么主动……” 洛宁有点抓狂，他的手无处安放，却又因为喝醉了酒，连抬起来手都做不到。 “真正喝醉的人是，各方面是不行的……”他补充道。 莉露鲁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恶魔之尾绕在身侧，轻轻地拍打着床单。 那双猩红的眼睛在黑夜里格外明显。 “真的……” 她的声音弱弱的，有些失望。 “真的不行么……” 看着她湿润又胆怯的眼睛、那片羞红的脸颊，洛宁顿然有一种打了鸡血的感觉。 “能！”他用肯定的语气，点头道。 “我可以！” 625 赶紧走 次日，等洛宁起床的时候，太阳已经高挂了。 现在是正午，他这一觉，基本把这一天都睡了过去。 洛宁睁开眼，莉露鲁正坐在他的床边，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母鸡汤？ 要不是看见了碗里那个翘起来的鸡屁股，洛宁很难想象这是鸡汤。 鸡汤不一定是莉露鲁熬的，但一定是她亲手喂给洛宁的。 没有什么事情能比得上，一觉醒来能喝到老婆亲手端上来的热汤更为幸福的事情了。 洛宁坐起身，脑袋深处猛然传来的抽痛感让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嘶……昨天那酒，真的有问题。” 夜晚的记忆逐渐浮现在脑海里，历历在目。 “喝汤，里面有解酒的药。” 莉露鲁把小勺子凑了过来，洛宁张嘴喝了一口。 汤很鲜，有些烫嘴。 但这是洛宁喝过有史以来最能让他身心愉悦的早餐了。 他抬起眼睛，注视着莉露鲁那双有些躲闪的眼神。 在洛宁的注视下，莉露鲁羞怯的侧开脑袋，不去看洛宁，但小脸上是藏不住的粉红。 洛宁恍然间想起了昨晚的细节。 他又喝了几口鸡汤，小心翼翼地开口道。 “我昨晚……可以消除一个‘正’了么……” “唔。” 刚说完，莉露鲁手里的勺子就直接整个塞到了他的嘴里。 洛宁叼着勺子，默默地看着她，等她回答。 莉露鲁忸怩了半会儿，才在洛宁的注视下，不得不开口。 “就、就可以消掉一条线而已！” “才一条？！！”洛宁人都愣住了。 “那全部消完的话，我人都死了！！” “不可以死！！”莉露鲁可听不得他的这句话。 一提到‘死’字，她就要炸毛。 “不可以……说‘死’……” 她把目光艰难地落在洛宁的脸上，眼睛湿漉漉的。 洛宁看得心疼，抬手捏了捏她的脸，承诺到。 “我不这么说了……” “等一切结束，我一直都陪在你身边，直到你写在腿上的字都消除掉、直到你把所有的思念都化作此时此刻的陪伴……好吗。” 洛宁的语气很轻，这一段段情话如同一团火，在空气里升温加热。 莉露鲁埋下头，没有再看他的眼睛，她放下手里的碗，身体向前一倾，倒在了洛宁的怀中。 这是莉露鲁第一次这么主动让洛宁抱。 今天一定是值得纪念的一天。洛宁心想。 洛宁抱着她，让她坐到自己的腿上来，温热的手掌蹭过莉露鲁头上的恶魔角。 “想喝汤吗，我喂你。” 莉露鲁捂住自己的角角说：“……那是，给你准备的。” “欸~要互相喂才浪漫啊，人类都是这样的。” “尊的么……”莉露鲁抬起羞怯的眼睛。 “真的！” 莉露鲁看他说得如此肯定，真的就信了。 在她的默许下，洛宁将自己的早餐一勺一勺喂给她喝。 看着她娇粉柔软的嘴唇微微张开，细细的抿着嘴里的味道。 洛宁总感觉，看着莉露鲁喝，比洛宁自己喝在嘴里都来得幸福。 “芙妮说，她亲自带我们去……芙妮移动速度很快，今天傍晚就能抵达东边大陆。” “嗯，好。” 洛宁吹了吹勺子里的热汤，先是自己用嘴唇尝了尝，判断不烫之后，再凑到莉露鲁嘴边喂她。 莉露鲁没有看见他偷偷伸舌头试温度，否则她指定是要炸毛的。 “你们要不要先过去天堂等着？”洛宁提议道，“拉菲尔已经把天堂飘到了地底洞穴的上空，你们有传送能力的可以先过去，没必要和我一起在路上受罪。” “不要。”莉露鲁回答得果断。 “为什么？” “吾才不会让你在野外鬼混……谁知道你会不会在半路再捡一点小猫小狗回家！” “……我哪有这么夸张。” “你就是有！！” 莉露鲁的脸颊鼓鼓的，洛宁伸手戳了戳，担保道。 “我说了不会带半个人回家。” “不带‘人’，那就是带龙、带精灵、带兽耳娘了！” “……不能这么说。” “下一步都是带神回来了！！”莉露鲁鼓着脸说，“别以为吾不知道‘精灵神’的事情！！” “……米莉娅给你说了。” 洛宁昨天特意避开了这一点来着。 昨晚本来是想虚心告诉莉露鲁的，但谁料喝醉了，喝醉之后又被莉露鲁摁在床上狠狠地摩擦了，这事儿到现在还没来得及向她坦白。 “她说了！所以你是打算瞒着吾是吧！！” “…这不是怕你生气吗，擅自用掉神格……”洛宁弱弱地说道。 他也只有在自己的老婆面前，才会有这般示弱的时候了。 而且这个神格，其实一开始是洛宁打算给莉露鲁的，只是莉露鲁拒绝了，再加上洛宁怕出现什么问题，所以就没能给她。 “吾又不会再这方面说你，吾想说的是，精灵只有女性，是吧！” “……是。”洛宁老实点头。 “所以精灵的神明也是女性，是吧！” “……是。” 莉露鲁的眼神突然变得凶狠起来。 “所以，你们到哪一步了？？” “……”洛宁挠了挠脸颊，没敢说话。 “咔！” 莉露鲁一口咬在了他的手臂上。 “疼。”洛宁皱着眉头。 “下次吾会咬在更疼的地方。”莉露鲁冷着小脸说。 结合昨晚那个疯狂的莉露鲁，洛宁确定已经肯定，莉露鲁绝对任何地方都敢咬！ “……喝汤。”他拿勺的手微微一抖，送到莉露鲁的嘴唇前。 莉露鲁张开小嘴喝了。 她也就气那么一小会儿，洛宁一旦哄她，她就会立马开心起来。这一点从她晃悠的小腿和不断随着呼吸扇动的小翅膀就能看出来。 “洛宁。” “嗯……？” 莉露鲁的语气柔软了不少，她接着说道。 “成神，是什么样的感觉……” “成神啊……”洛宁想了想，他发现自己没办法对莉露鲁解释这种感觉。 因为就他本人而言，他没有任何感觉。 唯一能明显感觉到身体变化的时候…… 就是他的身体完全被‘神格’占据的时候。 那种无情无义、又控制不住任何内心波动的感觉，对洛宁来说并不好受。 洛宁一直都没有告诉过莉露鲁这件事情。 他还特意叮嘱过，让米莉娅也不要说。 现在看来，莉露鲁应该是不知道的。 “神的寿命会很长吗？” 莉露鲁看着洛宁的眼睛，她猩红的恶魔之瞳被窗外照进来的光所点亮，看上去清澈又明亮。 洛宁怔住了片刻，他在这一瞬间想到了很多事情，也猜到了莉露鲁为什么要这么说。 “……所有生命都有生老病死，如果唯有神明是永恒的话，那，莉露鲁，如果你的生命枯竭了，那我就跟你一起死。” “你、你说什么胡话呢！” 莉露鲁在洛宁的脑袋上敲了一下。 但洛宁这话说得特别认真：“真的。” “天底下最大的幸福，就是和你爱的、爱你的人一起变老，然后结束这一生。我能有这样的幸福，就已经心满意足、不留遗憾了。” “……不行！洛宁你这样做，吾会难过的！” “你都没了，你哪里知道这么多，”洛宁趁乱在莉露鲁的恶魔角上揩油，又乱摸了一通。 “而且生命的意义就在于死亡，如果我身边的人都没有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那样孤独的‘活’，你不觉得太残忍了吗。” “那你也不能……！！”莉露鲁抬手拍开那只不安分的手。 洛宁将她的手心捉住，莉露鲁的手指凉悠悠的，握在手心里的时候，总是莫名的让人镇定又舒适。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莉露鲁，不要远愁近虑，有时候想这么多，会把自己困住的。” “吾知道，吾只是……”只是怕失去你。 莉露鲁憋住了后半句话，默默地低头喝掉了碗里最后的一口汤。 她没有将汤汁咽下去，而是身体向前一覆，湿软的唇瓣对着洛宁的嘴唇，将这最后一点早餐对着嘴喂到了洛宁的嘴里。 “咕噜、” 这突如其来的一吻，洛宁甚至都来不及做出反应，下意识就咽下了。 好可惜！ 这是他的第一反应。 都还没有来得及细细品尝就囫囵吞枣了，这可是难得的机会。 “小徒——弟？” 米莉娅推门而入的第一眼，看见的就是莉露鲁捧着洛宁的脸、刚从洛宁的唇前离开的那一刹那。 面对米莉娅的到来，莉露鲁红着脸瞥开脑袋。 “大、大中午的，洛宁你在干什么啊……吾、吾都说了不要这样。”莉露鲁擦了擦嘴巴，气呼呼的说道。 洛宁的脸上缓缓浮现出一个问号“？” 随即他转而一笑：“是是是，要不是老婆大早上的太甜了，我又怎么会忍不住呢。” 米莉娅倚靠在门框前，看着他两卿卿我我。 “好了好了，我管你两谁亲谁呢，闹够了没，马车……哦不，狐狸车都给你们准备好了，今天还要不要出发了？” “要出发。”洛宁翻身下床，用最快的速度穿衣服。 他已经习惯当着她两的面换衣服了，洛宁的身体在莉露鲁和米莉娅的面前，都丝毫没有隐私可言。 只是，当他这么被米莉娅用奇怪的眼神看着的时候，洛宁还是有些不自在。 “怎么了……？”洛宁穿好了裤衩子。 “……可以啊，”米莉娅凝视着他赤.裸的上半身，挑了挑眉，“够狠，玩挺大……倒不如说，你今天能站着下床，已经是奇迹了。” 米莉娅的目光扫过洛宁身上的吻痕，拿着刚去集市上采购的最新款男装，丢到洛宁的脸上。 “赶紧的，换好出发。” 626 照亮黑夜的太阳 狐狸拉车并没有洛宁想象的那么奇特。 实际上并没有车，只是让洛宁坐在芙妮变大的狐狸身躯上。 芙妮的毛色是常见的金棕色，浅浅的绒毛异常柔软，绝对是上等皮草。 此刻的芙妮已经完全兽化成了狐狸，身后的九只尾巴随着身躯的比例膨大了不少，细小的脚爪在奔跑的时候，尾巴会收在一起，跟随身躯的摆动而不断荡漾出妖娆的弧度。 为了不引人注意，芙妮没有将身体变得太大，个头也就比普通的灰狼大一些，洛宁坐在她背上刚刚好。 在场的几人里，也就只有洛宁需要交通工具。 米莉娅可以靠魔力飞行，莉露鲁有硕大的蝠翼，两人伴飞在芙妮身边。 “你们家那个堕天使呢？出发之后就没有见过她了。” 米莉娅樱白的长发被风吹得起舞，她飞行起来虽然不消耗体力，但魔力消耗得特别快。 在她的身体表面，洛宁特意用利维坦之歌释放了几道辅助类型的风魔法，这样能大大减少米莉娅的魔力输出。 米莉娅看向身旁的莉露鲁问她。 “会不会掉队了？” 莉露鲁的身体尤其灵巧，增大的蝠翼并不显得笨重，在树林之间能完美穿梭 “没有掉队，”莉露鲁摇头道，“吾能感受到她的气息，拉蒂尔随心所欲惯了，现在应该是估计在天上。” “是么~”米莉娅喃喃一声。 身为前勇者兼冒险家，米莉娅倒是很擅长‘组队冒险’这种事情，但五人都说好一起出发，结果突然少了一人，这让她有点不习惯。 “魔王都是一群不成体统的家伙，不用在意她。”莉露鲁补充道。 “那好吧。”米莉娅也不强求，她只是觉得太无聊了。 跑地图这种事情，在她勇者毕业之后就不爱做了，要不是想陪着她家小徒弟，米莉娅早就打开传送门溜之大吉了。 “骑狐狸的感觉怎么样，小徒弟？” 米莉娅又把目光落到洛宁身上。 洛宁心说不太好。 毕竟狐狸是在地上跑的，移动的速度虽然快，但是多少有些颠簸，遇到石头和躲避树干的时候，芙妮猛地转身总是会让洛宁猝不及防。 洛宁用力地拽住芙妮的狐狸毛，勉强抬了一下头。 “还行。” 他总不能当着芙妮的面说她不好吧。 虽然这小狐狸软软萌萌的，看上去就很好欺负。但毕竟是上古的魔兽，脾气好不好都不好说。 “就是有点儿掉毛。”洛宁补充道。 他身下的那只小狐狸一听，不乐意了。 “咱给你骑都不错了！这是咱第一次被人骑呢！！” “没事，多骑骑就习惯了，”米莉娅乐呵呵得摆手，“这次洛宁骑你，下次你骑他。” “是吧，莉露鲁~~”她朝莉露鲁一笑。 莉露鲁脸色一顿，瞥开了脑袋。 “不知道，吾没骑过。” “哦，忘了说。”米莉娅凑到莉露鲁的耳边去，小声说道。 “我那咖啡馆二楼都是木头造的……房间和房间之间，只隔了一块木板……” “所以，根本不隔音。” “………” “嘻嘻~~” 见莉露鲁小脸一白，米莉娅脸上的坏笑更浓了几分。 实在无聊的时候，调戏调戏莉露鲁，对米莉娅来说是一件解闷的事情。 “咱都听不懂你们在聊什么……” 洛宁胯.下的狐狸抬起大脑袋，眸子好奇地看过来。 特别是当她看见第一魔王变得通红的脸之后，芙妮觉得她们一定在聊什么好玩的东西。 “下次要带咱一起玩！”芙妮似乎很乐意加入她们。 米莉娅第一个点头答应：“带带带，我家小徒弟还有什么不敢玩的，不就是轻度福瑞吗，完全可以接受。” 这一路有米莉娅在，旅途一点也不无聊。 算得上是洛宁有史以来最轻松的一段路程了。 一行人一路向东，中途喝了点泉水、吃了些干粮，又接着匆匆赶路。 等天色完全黑下来的时候，那座漂浮在空中的巨大岛屿已经隐约可见了。 “拉菲尔早就带着天堂过来了啊。”米莉娅感慨道，“不愧是天使族，办事效率嘎嘎快。” 残阳的最后一缕光消失在天际线，万物的轮廓在黑夜中变得朦胧，他们此行的目的地就在眼前。 “抓紧了，创世神！” 芙妮嗷叫一声，脚爪倏地燃起了一团金色的火焰。 芙妮的身体一轻，脚爪抬起之后就再也没有落地，她踏空而行，朝着天堂的方向直行而去。 狐火在天空中留下一串残影，洛宁被强风刺得睁不开眼睛，只能不断压低身体，胸膛紧紧地贴在柔软的狐狸背上，才能不至于呼吸困难。 芙妮的速度绝对是所有魔兽里面最快的。 特别是在最后一段距离的冲刺中，洛宁但凡有点松懈，都能从她的背上掉下去。 眼睛一睁一闭，洛宁已经出现在了天堂的正下方、黑暗地底的上空。 感受到速度在衰减，洛宁轻轻睁开了眼睛。 在他的头顶是天堂，一个带着压迫感的庞然大物。 而洛宁的脚底，深不见底的洞穴仿佛能吞噬周围一切光线，就连黑夜都在它的面前都逊色了几分。 明明身处黑暗，却能在这片黑暗中看见更深的、不含丝毫杂质的黑。 脚底的黑洞犹如一只凝视着天空眼睛，惊悚又可怖。 “……确实挺让人毛骨悚然的。” 米莉娅紧随其后跟上芙妮的速度，这种地方连她这个走遍了大陆的冒险家都觉得可怕。 “我们直接下去？”米莉娅瞅了一眼天上的建筑，提议道。 “要不要去天堂住一晚？” “不了。”洛宁抹掉脸上的狐狸毛，摇了摇头。 当再次来到这个地方的时候，比起不安和恐惧，反倒是让洛宁有一种隐隐的焦虑感。 这种着急的感觉也许是因为即将要面对幕后主谋。 也有可能是来自地底深处那股不祥的混沌气息，这种气息让他莫名的心跳加速。 这是最后一关了…… 洛宁捏了捏拳头。 “行吧，”米莉娅对洛宁的决定没什么意见，“主要是这周围太黑了，如果有阳光的话，至少还能看清一点东西。” 米莉娅话音刚落，‘太阳’就在她的头上亮了起来。 天空之上，有上千只天使无声地围绕在天堂周围。 他们舒展开丰满的羽翼，光芒点亮了每一片洁白的羽毛。 当所有天使的光芒汇聚起来的时候，就宛如一轮照亮黑夜的太阳。 627 地底深处的黑暗 “神明大人。” 高空上，有一道金色的身影降落下来。 拉菲尔身穿银白的战甲，铠甲包裹着完美的身形，金色的长发在风中自动。 她站在洛宁的面前，炽天使洁白的六翼在黑暗中熠熠生辉，美得让人难以移开目光。 “天使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待命。” 拉菲尔美好的身躯本就足够引人注目，而她现在又成了黑暗中唯一的光源，洛宁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就没有离开过，直到一支蝠翼翅膀‘不小心’拍到了他脸上。 “……”洛宁恍惚了一瞬，立马回过神来，“你们就别去了，留在原地，帮我照个路吧。” “天使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随时准备迎战。”拉菲尔酥胸挺.拔，庄严地站在洛宁面前。 洛宁摇了摇手：“我又不是去打架的……而且，地底大量的黑暗元素本就会影响你们的羽翼，所以你们还是在空中等我吧。” “可是……” “原地待命。”洛宁最终下达了命令，拉菲尔轻轻望着他，那张很少出现表情的无暇脸庞上，少有的出现了一丝担忧。 “我这边这么大阵仗呢，不用担心。” 洛宁拽住了手里的狐狸毛，芙妮配合他调转了方向。 “等我回来，拉菲尔，我头顶的光，就靠你们照亮了。” 说罢，洛宁胯.下的芙妮‘嗷’了一声，脚爪踏着火焰，朝着地底俯冲而去。 同一时间，勇者和恶魔两道身影也从空中急坠而下。 拉菲尔远远地注视着他们离开的身影，清冷的微风将纯白的羽毛吹得很远。 虽然很想跟随他下去，但是对拉菲尔来说，洛宁的命令比一切都要重要。 拉菲尔抬起纤白的胳膊，永恒之剑·冈格尼尔被她握在手心里。 耀眼的光芒沿着锋利的剑刃瞬间绽放。 那是比太阳还要璀璨无暇的光辉，光芒照耀着大地，照亮了他前进的道路。 地底深处。 天堂的正下方，亦是地狱。 这里连风声都是禁止的，没有空气的流通，没有任何声响，有的只是无尽的、看不到边际的黑暗。 头顶的光亮渐行渐远。 光芒无法照透地底的最深处，只是像一颗遥远的繁星高挂在空中，指引着迷途的少年。 等周围的一切都安静下来的时候，洛宁终于来到了地面。 芙妮的四爪灵巧落地，身后的九只尾巴软绵绵的垂落下来，拖在地上。 这是芙妮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四周看不见的黑暗在朝她汇聚，邪恶的气息甚至让她这位上古神兽都抖了三抖。 芙妮的毛有些炸开，直觉告诉她，这里不是什么安全的地方。 “唔、怎么回事，吾的火焰为什么点不燃了。” 芙妮跺了跺爪子，原本燃烧魔力、协助她飞行的狐火就像是失去了燃料一样再也无法点燃。 芙妮天然的夜视能力在这纯粹黑暗中根本排不上用场，在双眼看不见的时候，不安和恐惧就会开始在心底蔓延，偌大的狐狸急得原地团团转。 洛宁抬头看了一眼遥远天空上的星星，那是拉菲尔的光辉。 大概估算了一下，地底深处距离海平线，少说也有三五千米的高度了。 这里的氧气有些稀薄，但是环境比洛宁第一次来的时候改善了许多。 洛宁第一次来到的时候，降落时产生的高温几乎把他的衣服点燃，浓郁成雾的黑暗元素甚至能将声音隔绝。 而现在高温已经没有了，并且还能听见正常的说话声。 “奇怪……” “拉蒂尔？？” 虽然眼前一团漆黑什么也看不见，但是芙妮能够闻见空气中的熟悉气味，也能辨认出来说话人的身份和方向。 她调转狐狸脑袋，朝着斜后方的位置看去。 “别急。” 拉蒂尔一直都跟随在队伍的末尾，当芙妮三人降落下来的时候，她也跟着来到了地底。 “嗯……”黑暗中，拉蒂尔本就漆黑的羽翼和黑色完全融为了一体，她试着用了用指尖的魔力，结果和芙妮一样，魔力不受控制，也没办法成型。 “这里的魔力很混乱，难以受到控制……这种絮乱甚至对我们身体里的魔力都产生了影响。” “魔力无法汇聚成型，连最基础的魔法都无法使用出来……” 拉蒂尔的声音很轻，却在这片黑暗的地底传播得很远。 “奇怪，”她丰盈的羽翼挥了挥，掀出一阵凉风，诧异道，“为什么他们天使就能使用魔法和剑进行攻击，也能打开简单的照明魔法，但是我们就不行？” “因为种族的原因吧。” 另一边，说话的人是米莉娅。 黑暗之中，红色的火焰成了这里唯一的光源，米莉娅的手心里握着一颗燃烧的火球，火球周围弥漫着黑色的浓雾，浓雾朦胧在眼前，任何物什都看不清轮廓。 米莉娅手中的火球并没有持续太久，只是短短的几秒钟就熄灭了。 米莉娅眉头一皱：“好强的排斥能力……连我使用出来的魔力都会被干扰。” 洛宁不清楚她们口中的‘魔力干扰’是一种怎样的状态，毕竟洛宁根本看不见什么魔力。 他身下的狐狸动了动，柔软的毛发抖了抖，随后整只狐狸就像是缩水了一样不断缩小。 眨眼的功夫，原本骑在狐狸背上的洛宁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去。 在他的胯.下还有一个柔软的、娇小的身躯在挣扎。 “压死咱了、压死咱了！创世神，给咱起开！！！” 被洛宁坐在地上的芙妮一顿挣扎，她人形态的背脊总共就那么点大，平坦的身体被洛宁压到了地里去，只剩下胳膊和腿还在外面挣扎。 洛宁：“……” 洛宁站起来，挪开了脚步。 “你下次变身之前，先提醒我一下。” 芙妮支撑起手臂，吃了一嘴的土，气得直摇尾巴。 “正常人都会用脚着地吧！谁会直接坐在地上去啊！！” 芙妮炸毛的时候像一只充气的河豚，九只尾巴挤在一起，又短又肥。 只可惜这里太黑了，洛宁什么也看不见，否则指定是要撸一把小狐狸。 “所以为什么你能用魔法啊，勇者！” 小芙妮从地上站起来，嫌弃地拍拍身上的灰尘，一双眸子羡慕地看向米莉娅手里搓出来的下一个火球。 “都说了，应该是种族的原因。” “种族？”芙妮纳闷地喃喃一声。 “我猜的。”米莉娅点了点头，“你们是魔族，这里的黑暗元素都来自你们的领地，你们可能会因此受到影响……” “有道理。”另一旁的拉蒂尔跟着点了点头。 “欸，拉蒂尔你也算‘魔族’嘛……按血脉来算的话，拉蒂尔属于天使族吧？” 芙妮还是觉得难以理解，她又试着点亮自己的狐火，结果手心里凝聚的火焰甚至还没来得及形成就消失了。 拉蒂尔气笑道：“我都堕天这么久了，身心都属于黑暗，你说我不属于魔族？” “说也是能这么说啦……”芙妮点了点狐狸脑袋。 “话说回来，”米莉娅手中的火球熄了又亮，如此反复，耐心值狂掉。 “不是说这里全是史莱姆吗……怎么这地底什么也没有？” 火球再次在手心里熄灭，米莉娅眉头一皱，彻底没了耐心。 她从空之境的碎片里摸出了自己的法杖‘神器·炎之权杖’，强烈的火焰在这黑暗中猛然乍现，刺眼的光芒让所有人都睁不开眼睛。 火焰噼里啪啦燃烧着，芙妮的狐狸毛被高温烫得冒烟，连忙跑到洛宁的身旁去躲着。 洛宁感受不到火焰的温度，他虚着眼睛适应了一会儿亮度，这才徐徐将双眼睁开。 在几人的头顶，一轮巨大的火球熊熊燃烧着。 烈火带着恐怖的温度，将地底的空气烤得燥热无比。 米莉娅双手高举着神器·炎之权杖，她想要高强度输入魔力，才能让火焰的光芒渗透地底。 “这里的黑暗元素在排斥我，我坚持不了多久……你们赶紧看看情况！！” 米莉娅的语气着急，说话间已经有汗水从额头上渗出来了。 她要做的不仅是照亮四周，米莉娅甚至还要用大量魔力驱散周围涌来的黑雾。 这种感觉类似于在海底深处强行点亮火焰，火焰不仅要照亮海底，甚至还要将海水强行分开。 四周的一切都在排斥米莉娅的火元素。这样的感觉对米莉娅来说，类似于溺水的窒息感。 几人连忙查看四周。 这里的环境和洛宁上次来时看到的情况相差不大。 天堂下的地狱呈现出‘漏斗’的形状，即使在高空上看见的地洞有广袤无垠的面积，但实际上降落到地底之后会发现，其真实的面积也就一个运动场的大小。 墙壁一片漆黑，火光照在上面隐隐可以看见一些夹在土壤里的黑色石块。 恍惚间，那些‘石块’动了。 第一眼以为是光影交错产生的视觉差异，但第二眼看过去的时候，在场所有人都看清了那些所谓的‘石块’是什么东西。 “在动！” 芙妮敏锐的眼睛率先发现了这一点。 身周的不详黑雾已经被米莉娅驱赶，芙妮又恢复了对对魔力的掌控。 她娇小的嘴里含着一口幽蓝色的狐火，朝着距离最近的‘黑色石头’喷射而去。 628 史莱姆 “轰——！！” 这一口狐火看上去虽弱，但实际的攻击力却尤其恐怖。 狐火在眼前爆炸出幽蓝色的光芒。 本就在火光下躁动不安的黑暗生物在受到攻击之后变得更活跃了起来。 原本坚硬的‘石头’顿时柔软无比，在被狐火击中之后，光滑的表面弹了弹，荡出一圈圈波纹，随后又恢复了平静。 就如洛宁所猜想的那样，这些生命单从外表上看去，就是黑色的史莱姆。 它们待在原地的时候，像一团团黑色的、人畜无害的软泥。 下一刻，黑色的软泥蠕动了起来，原本柔软光滑的表面长出了无数只黑色细长的腿。 那些密密麻麻的腿带着身体一起高速爬行，只是眨眼的功夫就移动了数十米远！ “……好恶心啊！！” 芙妮不喜欢这种软绵绵的东西，对她来说，这些看上去黏糊糊的家伙还没有他们魔族领地里的千足魔虫可爱。 张嘴说话间，芙妮的嘴里如同炮台一般将蓝色的火球接二连三发射出去。 但就像那群天使汇报的那样，这些家伙，切不断、烧不死，连魔法攻击都造成不了影响。 “洛宁，小心！” 米莉娅保持着火焰领域展开的同时也没闲着，注意力全集中在洛宁的身上。 她在在场的人中唯一关心的人就是洛宁，洛宁毕竟是人类的身躯，不能有任何闪失。 洛宁的脑后，一只被芙妮激怒的史莱姆瞬间膨大了数十倍，它的身体黏在墙上，朝洛宁倾斜着脑袋，圆滑的身体表面无声地裂开了一条口子。 那道口子几乎是要把整只庞大的史莱姆分割成两半。 等它快要将洛宁吞没的时候，洛宁才反应过来，这是这家伙张开的血盆大口！ 它打算吃了洛宁！！ 电光火石之间，洛宁取出了腰上的利维坦之歌。 但利维坦之歌并没有反应，洛宁甚至需要主动翻开它建立起联系，才能使用出魔法。 这样的反应速度在这些变态的黑色史莱姆下明显是不够的，那只张开大嘴的史莱姆已经倾斜过来，就要将洛宁吞并下去。 洛宁的视线里一片漆黑，他还看见了这只史莱姆柔软如水的身体内部。 “滋滋——轰！！！” 从天而降的黑色闪电将这只张开着血盆大嘴的史莱姆弹出了好几米远。 史莱姆被雷电劈得分裂，后又以极快的速度黏合。 洛宁回头看去，他以为会是莉露鲁在后面帮他，可当洛宁回头的时候，看见的确实拉蒂尔那张严肃的脸。 “小心点……为什么你的神器没有反应？” 拉蒂尔立在空中，身后丰满的黑羽有一下没一下的扑扇着。 洛宁也觉得很奇怪。 为什么利维坦之歌会在这种情况下没有做出回应。 上次利维坦之歌也有过没有做出反应的时候。 那是在克洛塔尔帝国的地底，在洛宁带着利维坦之歌见到被练成神器的精灵女皇的时候，本应该仇视一切神器的利维坦之歌安安静静地躺在洛宁的手心里，那次的洛宁也为此感到过诧异。 但很快，洛宁的注意力就没有在这个上面了。 因为他恍惚间反应过来一件事情。 “莉露鲁……” “莉露鲁人呢？” 洛宁没有在那片漆黑的上空看见莉露鲁的身影。 不仅如此，他仔细一想，当他们从天上纵身一跃跳下来之后，从落地开始，洛宁就没有再看见过莉露鲁。 “欸，奇怪，刚才不是还在……” 芙妮回过头来，指了指洛宁身后的位置。 可她很快就愣住了。 洛宁身后，空无一人。 “……” 身前史莱姆们黏糊糊的移动声很快吸引走了芙妮的注意力。 她转过身，这次没有再用狐火进行攻击，芙妮眨眼间变成了狐狸形态，将身躯膨大了数倍，她抬起锋利的狐爪，狐爪能将史莱姆轻易刺穿，却又在下一秒完全愈合。 洛宁没有心思管周围的史莱姆，他的视线在周围的墙壁之间穿梭寻找。 不安的感觉油然而生。 洛宁有些后悔了。 他明明知道这地底深处对魔王的影响，但还是同意带莉露鲁下来，他本应该一个人下来的。 “莉露鲁！！” 洛宁高声呼唤了一句，但是迎接他的，只是四周墙壁之间折返回来的空旷回音。 心慌的感觉刺激着身体的每一个细胞，洛宁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逐渐加速，他着急地在原地转了好几圈，目光被头顶周围的墙壁转得发晕。 “莉露鲁！！” 他又喊了一声，除了墙面冰冷的回声、以及周围史莱姆移动时的粘稠声以外，再无别的回应。 洛宁的声音引来一群史莱姆的靠近，这地底的史莱姆实在是太多了，再加上根本就除不掉，随着时间的推移越聚越多。 芙妮已经化身巨大的狐狸，金棕色的毛发在火光的照耀下泛着一层光泽，她的每一次跳动都会引起一次微弱的地震。 “轰——隆！！” 伴随着芙妮的每一次扫尾、抬爪都会有一大片史莱姆被她拍成泥、削成块。 有大量泥土块混着史莱姆碎块一起从墙上落下来。 但那些史莱姆根本不会被任何攻击摧毁，即便被踩成了一滩烂泥，又会在下一秒重新汇聚成型。 四面八方都有史莱姆向前蠕动，当洛宁想要挪开一步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的身体竟然已经无法动弹了。 脚踝被史莱姆黏住，这些东西没什么杀伤力，但黏性惊人。 手中的利维坦之歌依旧没有反应，洛宁翻开了魔法书，意念随之连接。 他随便打开一页，一轮青色的魔法阵悬浮在他的头顶上空。 上百只箭矢从错综复杂的阵法当中冒出来。 下一刻，箭矢如同暴雨一般倾斜，密密层层的朝着洛宁刺了过去。 魔法并没有对洛宁的身体造成影响，箭雨在触碰到他的时候就化作了一缕青光消失。 洛宁不会使用杀伤力强大的魔法。这里是地底，莉露鲁还没有找到，任何魔法都能让这脆弱的地洞塌方。 箭雨被洛宁的身体抵消了大半的威力，但还是有些箭矢刺在了史莱姆的身上。 密集的箭雨将那些柔软的黏液刺成了筛子，洛宁只是感觉到自己脚底的吸力有丝毫的松懈，就连忙抬脚跳开。 刚挪开半步，腿边就又有一只更大的粘稠体靠了过来。 乍看一眼，洛宁的周围全都是这些杀不死的史莱姆，它们几乎占据了整个地面！ 史莱姆拿体格巨大的芙妮没有办法，也无法靠近炽热状态的米莉娅，而拉蒂尔又在空中无法接触，当下也就只有挑洛宁这个‘软柿子’攻击。 洛宁来到地底之后，既没有攻击过这里的生物，也没有想要收集走这里的元素……但还是遭到了这群史莱姆无差别的仇恨。 现在想来，天使分析的那几条原因就只剩下一条—— 这些史莱姆，只是单纯的想要驱赶入侵它们领地的入侵者！ 洛宁在地面为数不多的能落脚的地上踏了几步，以史莱姆的包围速度，再这么下去，他的脚下将会连一个落脚点都找不到。 但洛宁不在乎这些。 比起自己的安危，他现在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寻找莉露鲁身上。 洛宁此刻唯一所期望的，就是莉露鲁根本没跟他一起跳进这地底。 理智在心底逐渐散去，一阵后怕的恐惧感在身体蔓延。 但凡莉露鲁在这里出现什么闪失，洛宁不一定能控制住自己。 “洛宁！” 恍惚间有一个声音叫住了他，那个人从高处俯冲下来，拉住洛宁的胳膊，将他带离了地面。 拉蒂尔的六翼刚毅有力，能要带着洛宁一起升入高空。 “你愣在那里做什么，芙妮让你到她背上去你没听见吗！” “没……” 洛宁晃了晃脑袋，有那么一瞬间，四周的声音在脑海里完全消失了。 那种寂静的空虚感回荡在脑海里，仿佛世界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极度安静伴随着极度的恐惧，洛宁甚至连自己血液流动的声音都能够听见。 “洛宁！” 再次被叫住名字，洛宁恍然间抬头。 怎么回事……为什么注意力一直在涣散。 “我们现在先上去！！这群生物太难缠了！米莉娅也快撑不住了！！” 洛宁顺着拉蒂尔说的方向看过去，他看见了米莉娅发白的脸。 如果单单是维持火光亮度，米莉娅不会这么吃力。 可她要做的不知是维持亮度那么简单，她还需要靠一己之力驱赶那些混沌的黑暗元素，若不是米莉娅自身有足够充盈的魔力和强大的神器，根本就不可能做到这一点。 洛宁将悬浮在手边的利维坦之歌翻开了几页，地底混沌的黑暗其实已经比洛宁第一次来到这里的时候衰弱了很多，既然米莉娅能驱散黑暗，那利维坦之歌同样也可以。 就在洛宁找到一个合适的光照魔法替代米莉娅的时候，他眼角的余光在斜上方看见了一团漆黑的东西。 那团黑暗在距离光源很远的位置。 火光没有将其照亮，微弱的光亮只是在它的后方拉出来一条长长的影子。 那团黑色的黏液与地狱的墙壁融为一体，如果不是拉长的影子显得那一块凸出的话，很难被人一眼看见。 洛宁在那群黏稠的史莱姆当中，看见了一个蜷缩的、熟悉的人影。 629 苏醒 洛宁看清了黑色物质当中的那张小脸。 那张脸十分平静，看上去只是睡着了那般，可即便如此，还是让洛宁的每一眼都触目惊心。 “莉露鲁……” “喂，别动，会掉下去啊！！” 拉蒂尔带着洛宁飞行本就有些困难，洛宁一旦不配合，就极有可能两人都掉下去。 “把我丢进去。” “你在说什么蠢话！！” 拉蒂尔抱住洛宁的腰，硕大的羽翼猛地一震，不但没有听洛宁的命令把他丢进去，反而带着洛宁远离了这团危险的黑暗物质。 “莉露鲁是魔王，身体不会有大碍，这些物质只是会吞噬魔力而已，你进去会窒息的！！” “放开我，拉蒂尔。” 洛宁根本听不进去拉蒂尔的解释。 不管莉露鲁在里面有没有大碍、会不会受到影响，他都不能放任莉露鲁不管，更不可能像拉蒂尔说的那样离开！ 拉蒂尔不为所动，洛宁转过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只是这一眼，让拉蒂尔浑身上下的动作都僵硬住了。 “洛宁，你……” 洛宁平静黑瞳有一瞬间的猩红。 那种残暴的、深沉的血红色，拉蒂尔保证自己绝对没有看错。 犹如血脉被压制，身体本能的畏惧被唤醒，拉蒂尔僵着身体，唯有羽翼还能勉强动弹。 脑海里的意识遵从着洛宁的命令，她带着洛宁缓缓靠近那一团黑色的物体。 洛宁明显感觉到自己波动的情绪被某种奇怪的力量强行压了下去。 这种感觉类似于刹那间消失了七情六欲，但只是持续了一瞬，又很快恢复了过来。 意识有恍惚的分离，洛宁晃了晃脑袋，确认自己现在还在清醒状态。 视线往下看了一眼，洛宁的目光落在米莉娅的身上，米莉娅正在抬头看他，眼里满是担忧。 还没等拉蒂尔僵硬的身体恢复知觉，洛宁随手把悬浮在身前的利维坦之歌往脚底一拍。 拉蒂尔的四肢发硬，洛宁轻易挣脱了她的束缚，随后一脚踩在了利维坦之歌的书页上。 他抬腿，纵身一跃，单脚狠狠地踏在了利维坦之歌的封面上。 在朝莉露鲁扑过去的同时，洛宁高声呼唤道。 “纳尔特！！” 被叫到名字的神器自主从米莉娅随身携带的空之境碎片里跑了出来。 纳尔特之剑应召而来，落在了洛宁的手心里。 洛宁举起弯刀，一步跳越，落在史莱姆的身上。 粘稠的液体很快将他的大腿包裹，这些物质像是一团冰冷的胶水，洛宁的下半身瞬间变得无法动弹。 但他还是高举着纳尔特之剑，火光在纳尔特之剑中乍然出现。 神器被点亮，随着洛宁落下去的动作而挥动。 洛宁瞄准的是面前这团黑色的史莱姆怪，他打算横着过去将它削开，然后再将莉露鲁抱出来。 他的动作也是这么进行的，但是在削开史莱姆的同时，洛宁的世界却在这一刻安静下来了。 这是比刚才的‘强行镇定’更恐怖的东西。 听力、视力，连带着感知都一并消失，仿佛身体进入了另一个寂静的世界。 洛宁能感知到外面的世界，这种感知并不是来自视力上的‘看’，而更像是一种直接浮现在脑海中的画面。 …… …… “洛宁！！” “洛宁！！！” 镶嵌着蓝色宝石的金属法杖横在洛宁的面前，金属法杖没有发挥任何的魔力，它抗拒和洛宁做斗争，但是举着它的勇者却将它紧紧地拽住，用它来阻止洛宁。 “你清醒一点！” “不要、不要吓我，洛宁！！！” “洛宁！！！” 洛宁脑海中的画面逐渐在手上聚焦，他双手握着纳尔特之剑，身旁是倒下的巨大九尾狐，而在洛宁的胯.下，莉露鲁咬着毫无血色的嘴唇，一双湿润的眼睛含着泪光，望着身上的男人。 她白净娇软的脸蛋划破了一条口子，甚至还有鲜血从中滴落。 那只伸在洛宁面前的神器·炎之权杖来自米莉娅之手，米莉娅就站在洛宁的身侧，用尽了全部力气去阻止洛宁。 而洛宁…… 他手中的纳尔特之剑直直地瞄准了莉露鲁的脑袋！ 纳尔特之剑的剑刃和炎之权杖摩擦在一起，不断发出刺耳的声音。 “……” 洛宁对眼前的一幕感到惊愕无比，身体想要退后，但平静的内心却很难做出反应。 这种没有感情，只能遵从自己本能欲.望的、宛如野兽一般的感觉，洛宁记忆犹新。 只是，这一次的程度比之前的每一次都要严重！ 迷糊的双眼恢复了视力，但很难聚焦。 洛宁想看清莉露鲁的脸，却怎么也看不清。 朦胧之间，洛宁看见莉露鲁晶莹剔透的瞳孔里，自己的倒影。 他的黑色碎发有些凌乱，双眼布满了血红和暴虐。 洛宁张了张嘴，喘了一口气，有些艰难的开口。 “莉…露鲁……” “洛宁……” “呜…洛宁……” 莉露鲁第一次见到洛宁这样的状态。 前几次当洛宁的人格被神格完全替代的时候，洛宁为了不让莉露鲁担心，都让米莉娅不要告诉莉露鲁，米莉娅守住了这个约定，所以莉露鲁一直都不知情。 莉露鲁看见眼前的男人，比起在意这把悬在自己头上的剑，莉露鲁更在意的是他的状态。 “你怎么了……洛宁……呜……” 洛宁手中的纳尔特之剑在颤抖。 他现在心好疼，像是在滴血，可是平静的内心却没有丝毫情绪波动。 意识很想将剑刃刺下去，他还想夺走更多的生命。 可是意志力却在阻止他，残存的理智阻碍了他的动作。 他害怕这种平静的，这种想要剥去一切生命的感觉。 莉露鲁银白的长发纷乱的散在地上，她的衣领被刀刃划破了些许，洛宁知道这是他划开的，他有这部分记忆，只是他不知道自己当时为什么要怎么做。 洛宁挣扎了很久，他就坐在莉露鲁的娇躯上，待双眼完全聚焦，莉露鲁那双柔软的眼神此刻无比清晰的落在了洛宁的眼睛里。 莉露鲁抬起一双手臂，不顾近在咫尺的神器·纳尔特，她抬起腰，抱住了洛宁的脖子，用着哄小孩一般的温柔的语气。 “没事……没事了，洛宁，不要害怕，吾在这里。” 洛宁颤抖的双手随着莉露鲁的逼近而倒退，他始终无法真的伤害到她。 “咣当、” 丢掉武器，洛宁用力的将莉露鲁搂在怀中。 这种差点失去她的恐惧感，甚至比那片寂静空间带来的恐惧更为可怖。 630 晨光 时间仿佛静止了，洛宁抱着莉露鲁，抱了很久。 似乎抱再久都不够，他想要将这一刻定格下去。 他的内心不需要平静，从清醒过来的那一刻开始，洛宁的心底就没有出现过波澜。 从愤怒到平静，再从恐惧到平静。暴虐的感情和他对莉露鲁自疚，通通都被无形的力量压了下去。 包括所有的恐惧和不安，那些混杂在一起的情绪，负面的、正面的，都只是在出现的一瞬间就消失了。 神无情无义，只遵从着自己的本能…… 洛宁抱着莉露鲁的手有些用力，莉露鲁本就从高空摔下来的时候摔得不轻，再被洛宁这么抱着，胳膊硌得发疼。 “洛宁……疼。” 嘴上说着疼，但莉露鲁却环着他的脖子没有松手。 四周已经完全黑暗下来，可在洛宁的视线里，周围极端的黑暗却变得无比清晰。 视觉不单单是来自眼睛，还有不同角度的、来自周围环境的画面，直接从他的脑海中浮现。 洛宁看见了单膝跪在他身侧的米莉娅，倒地不起的九尾狐狸，还有坐在地上大口喘气的堕天使拉蒂尔。 米莉娅的脸上是担忧；芙妮紧紧地闭着眼睛，很难分辨是一种害怕还是因为身体在疼痛；拉蒂尔的目光有些炽热，眸子里闪着光，看向洛宁的时候又有几分本能的畏惧。 洛宁意念一动，又将换面切换了几个方向。 魔力在空气中流动，他能看见一层层薄薄的、不同颜色的纱雾。之前塞西莉亚告诉过他，这些纱雾是流动在空气中的元素。 那些原本分布在每一个角落的黑色史莱姆通通被驱赶到了墙体的边缘上，它们在墙面和地面的夹缝中拥挤成一团。 驱赶它们的不是某种魔法，而是来自周围如磁场一般的、看不见的能量。 能量类似于光罩，呈现出半个球体，能将一切黑暗物质、黑雾、黑暗元素驱赶出去。 球体可以扩大缩小，也可以变换成不同的形状。 洛宁十分清楚这些东西，这些能量罩类相当于米莉娅之前释放出来的火焰领域，领域会驱赶一切被施术者判断成‘敌人’的东西。 洛宁之所以这么清楚，是因为……他发现自己竟然能操控它们。 洛宁特意将目光落在那些史莱姆群上，观察片刻后，他乍然发现，这些东西似乎和他猜想的有出入。 它们比起是生命体，更像是一种能量体，是大量的黑暗元素汇聚起来的能量。 洛宁时时刻刻都有想要杀掉一切生命的冲动，但唯有在那些史莱姆上，他感觉不到冲动。 他单手抱住莉露鲁的腰，一只手轻轻地压在她的后脑勺上，让她紧靠在自己的肩头。 “看一下……”洛宁的语气很轻，从嘴唇里吐出来的温和气息吹在莉露鲁尖尖的恶魔耳朵上。 莉露鲁的娇躯在洛宁的怀里颤了颤，洛宁断断续续的说道。 “我的眼睛。” 听他说完，莉露鲁渐渐抬起脑袋看向洛宁。 她被洛宁抱得很紧，所以要昂着头才能勉强和他对视。 洛宁又问：“什么颜色？” “红色……” 莉露鲁不太喜欢洛宁的红瞳，那种颜色在她看来有些可怕。 结果和洛宁想的差不多，只有在红瞳的状态下，他才能看见周围的元素。 洛宁又侧目，看向一旁。 “米莉娅，你那边还好吧。” “还好……我没什么问题，但是芙妮可能要快点上去了。” 洛宁皱了皱眉，问：“我攻击她了？” “倒是没有……”米莉娅回忆道，“你就对莉露鲁出手了，我见状阻止了你。” 于是洛宁看一眼倒在地上的狐狸，又问：“那她被史莱姆袭击了？” “……也不是。” 米莉娅顿了顿，又猜想到：“她可能是被你吓倒了……” “毕竟你刚刚的气息，很恐怖，感觉要杀人。” 对洛宁的状态产生恐惧的，不仅是有在场的三位魔族，甚至还有米莉娅这位经历过无数危机的勇者。 这种来自于生命本能的畏惧感，比米莉娅所经历的每一次危机都要来得真实。 所以芙妮这是……吓着了？ 洛宁忽然想到有些动物，会在极度恐惧的情况下四肢僵硬、直接进入本能的假死状态。 既然芙妮既没有被自己攻击，也没有被史莱姆袭击……那就很有可能是在装死。 “你拿着空之境的碎片，去收集一点史莱姆到容器里。”洛宁对米莉娅说道。 空之境的碎片能储存活物，这是唯一能带走地底黑暗物质的方法了。 米莉娅懂洛宁的意思，她和洛宁想到了一块儿去，只是…… “太黑了，我什么都看不见。” 在这极其黑暗的环境下，只有洛宁和莉露鲁两人猩红的眼睛在黑暗里像是两盏灯泡，但是单单眼睛的亮度是不够的。 洛宁这才想想起来这茬，他手腕一抬，空气里流淌的金色元素被他随意的蹂.躏在了一起。 顿然间，一个巨大的、散发着耀眼白光的球体浮现在他的面前。 刺眼的光芒在这黑暗的环境下让人难以直视，米莉娅直接闭上了眼睛，趴在洛宁怀里的莉露鲁更是把小脸都埋进了洛宁的胸膛上。 洛宁看不见刺眼的光，对他来说，周围的环境似乎不受光的影响。 “太亮了、太亮了，要瞎掉了！！”米莉娅嚷嚷道。 “为什么你突然会魔法了啊！” “……我也不知道。” 洛宁收了收手指，在他手边充盈的光元素衰减了几分，亮度也在随之调和。 虽然创世神能掌握魔法，这并不是什么值得惊讶的事情。 但洛宁直接是无师自通，甚至还能精准掌握……米莉娅觉得这比她这个‘主角’还要逆天！ 米莉娅捡起地上的纳尔特之剑过去，不远处的史莱姆仿佛失去了活性一般，一动不动，软软的趴在地上。 米莉娅很轻松的切下来一小块，直接塞进空之境的碎片里。 “好了。” 她话音刚落，在站起身的一瞬间，眼前的场景就倏地变换了。 潜意识里以为有什么危险，米莉娅抓着纳尔特之剑，注意力高度集中。 “嘎啊——” 森林里，飞鸟从黑暗中惊醒，展开羽翼惊恐万状的逃离这附近。 在森林深处一处空旷的地面上，米莉娅还保持着双手握着纳尔特之剑的戒备动作。 她发现被传送出来的不仅是有她自己，还有倒地不起的九尾狐芙妮、坐在地上的拉蒂尔。 甚至都不需要魔法、不需要接触目标，洛宁似乎是一个念头，就能将她们从千米深的地底传送出来。 “……逆天。”米莉娅久久才回过神来，感慨道，“这就是神明的力量么……无视所有的法则？” 然而洛宁其实是想传送到天堂去的，他瞄准了头顶上空那颗指引他路的星星。 星星是拉菲尔发出来的光亮，洛宁只需要顺着那个方向就能找到天堂。 但他还是用力过猛了一些，他连手中的力量都不太好掌控，更别说是脑海中的意念了。 这和跟神器沟通完全是两码事，和利维坦之歌沟通，洛宁只需要在脑海中下达命令，剩下的全交给利维坦之歌自己来权衡。 可一旦换做是洛宁自己在用意念释放魔法，过于庞大的力量将会很容易出现差错。 洛宁看了一眼天边，在那里，那颗被拉菲尔点亮的晨星遥远的只剩下一点碎光。 如果洛宁不叫停她的话，她大概会在那里守候很久。 “拉蒂尔，”洛宁的视线看向地上坐着的堕天使，堕天使·拉蒂尔的状态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 听见洛宁的呼唤，她抬起下巴望向洛宁。 炽热的视线带着一份肃然的敬畏，以及藏在眼睛里深深地恐惧感，拉蒂尔漆黑的六翼轻轻抬了一下，丰盈的羽毛在风中吹动。 “你去告诉你姐姐，跟她说我们已经走了，让她率领天使回到天堂去，我们先返回伊兰王城。” “……这么快就回去了？” 第一时间回答洛宁的人是米莉娅，她诧异道：“还没调查完……” “不用了。”洛宁搂着莉露鲁腰段的手紧了紧。 在他的怀中，莉露鲁的身体冰凉得厉害。 她的体温因为是恶魔体质的关系，一直都发凉发冷，但是此刻莉露鲁的身体比以往都要冰冷，再加上她的嘴唇没有血色、脸上还有洛宁划出来的那道刀痕。 洛宁现在都心疼死了，哪还有心情去地底一探究竟。 “先回去。” 说罢，他抬头看了拉蒂尔一眼。拉蒂尔轻轻点头，示意自己会听从她的命令。 洛宁再次意念一动，带着芙妮和米莉娅离开了这片森林。 他的目标是伊兰王城，脑海里出现的地点也是伊兰王城。 可是当伊兰王城夜晚的鸟瞰视角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洛宁在那一瞬间却忘记了自己来这里的目的。 深夜的伊兰王城并不宁静，街道上热热闹闹的，有人从酒馆里醉醺醺的出来，晃荡着手里的半壶酒。 即便相隔很远，但他们的笑声和谈话声还是无比清晰的传递到了洛宁的耳朵里。 声音在无限放大，回荡在脑海，洛宁觉得他们好吵。 洛宁松开一只环在莉露鲁腰上的手，那只手横过去，就要拿走身旁米莉娅的武器。 米莉娅抓住纳尔特之剑，藏在身后去，她知道洛宁拿到神器之后会做什么。 他会像上次那样暴走，然后想将这里所有的人都杀光。 “莉露鲁，”米莉娅开口道，“我们一起把他推倒。” “……欸？” “摁到地上去。” 631 狐怕 米莉娅和莉露鲁在这种时候显得尤其默契。 两人双手并用，压在洛宁的肩膀上。 莉露鲁身后的蝠翼膨大了数倍，蝠翼用力一挥，本就没打算反抗的洛宁就这样被两人从空中推到了地上。 米莉娅瞄准了方向，她选择的降落地点就在她的那栋小咖啡馆里。 咖啡馆的阁楼有窗户，米莉娅操控高温将玻璃烧制融化，拽着洛宁的衣领，从窗口掉落下去 “轰——！” 动静其实并不大，但是在这安静的阁楼几乎震耳欲聋。 洛宁的身下是一张柔软的床，此刻的床腿已经被压断了，整个床塌陷下去，他也深深地陷阱床垫里。 周围噗滋滋的冒着烟，高温熔化的玻璃水斜斜的滴落下来，后又因为热量的消失而快速凝固。 洛宁眉头一拧，被自家两个老婆狠狠地砸在床上多少是有点小委屈的。 “腰……痛。” “你还知道腰疼呢！！” 米莉娅骑着洛宁的腰腹，用力地拽住他的衣领。 她浅红的眸子里满是急切，还有隐隐的泪光。 “你知不知道你刚刚又想杀人了！” “洛宁，你怎么回事啊！！” “能不能、能不能不要吓我！！” 洛宁有些难过，抬起手去触碰米莉娅白净的脸颊。 “米莉娅……” “嘶……疼疼疼。” 那只伸过去的手被米莉娅一口咬住。 她含糊道：“还要不要抢我武器了！！” “不抢了……” “还想不想杀人了！！” “……不杀。” “清醒过来没！！” “……清醒了。” 两人一问一答，洛宁注视着米莉娅那张焦急的脸，她的脸庞越来越清晰，漂浮在她身周的火焰元素也渐渐地从洛宁的视线里消失。 直到洛宁的双眼完全恢复了正常，米莉娅鼻尖一酸，俯下身，在他的嘴唇上落下一吻。 “唔唔，别咬……” 洛宁的嘴唇被她恶狠狠地咬了一下。 米莉娅红着眼睛，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 “还知道疼呢……” “……你自己知道自己刚才是什么情况吗！” “我知道，”洛宁只是控制不住自己，并不是直接断片失忆，他点点头，“可能是神格的影响……” “你的神格为什么总是想杀人啊！你这到底是创世神还是灭世神啊！！” 米莉娅比洛宁还要着急，这一次她是阻止了洛宁，但是下一次……她不敢想。 如果洛宁真的暴走了，那就凭她自己，又怎么可能拦得住他。 “不许再碰武器了！” 米莉娅把神器都收到了空之境里面去。 米莉娅见过的两次暴走状态，都是在洛宁手拿神器的时候。 第一次是破开囚禁精灵女皇的容器，第二次是要救出莉露鲁。 米莉娅知道洛宁这是迫不得已才拿起武器，但她还是不愿意让他再触碰这些东西。 她吸了一口鼻息：“不会再让你拿武器了……” 洛宁看着她流淌出来的晶莹泪光，轻轻地点了点头，答应她。 “不会了……” “洛宁，”莉露鲁坐在坍塌的床上，她身上没太多力气，嘴唇还是有些发白，小脸上那条被洛宁划出来的伤疤仍有一点显眼。 她挪动身体，坐在洛宁的脑袋旁边，眼睛里噙着一丝怨怨的怒气。 “你是不是有很多事情没有向吾交代。” “……”洛宁张了张嘴，老婆的小粉拳已经捏在手里了，眼看着就要揍他。 他艰难的解释着：“主要是……怕你担心。” “怕吾担心？！”莉露鲁从床上站起来，脚步有些不稳，“怕吾担心就可以什么都不告诉吾吗！！” 莉露鲁一屁股坐在洛宁的身上，由于洛宁的腰正在被米莉娅坐着，莉露鲁找不到合适的位置，只能坐在洛宁的胸口。 她的裙摆有些破碎，肩膀上黑色的肩带顺着光滑的肩头滑落，莉露鲁那张生气的小脸凶狠的盯着洛宁。 洛宁看不见她生气的表情，因为他的脸已经被莉露鲁的裙摆盖住了。 “吾那么担心你，但是你居然连这种事情都不告诉吾！！洛宁！！” 莉露鲁的语气发凶，急切的语气带着微微颤抖的声线。她虚弱的身体落下拳头，绵绵的落在洛宁的胸膛上。 “……”洛宁把脸上的裙摆掀起来，语气轻轻地说道。 “我错了。” “老婆。” “你！”莉露鲁还打算凶他几句呢，可是当她听见那一声‘老婆’之后，所有的脾气都没有了。 “你再有下次隐瞒吾这些事情，吾不会轻绕你！！” 莉露鲁冷着小脸，从洛宁身上坐起来，洛宁拉住了她的胳膊，不让她起身。 “干嘛！” “我没伤着你吧……” 现在回想起自己拿着武器比划在莉露鲁脖子上的那一幕，洛宁都还感到心惊肉跳，他觉得自己脆弱的心灵是承受不了那种结果的。 莉露鲁双手撑在他胸膛上，俯身下来，给洛宁看自己的脸颊。 莉露鲁的脸蛋又嫩又白，在她的眼睛下方的颧骨上，还隐约能看见一条浅浅的伤口。 魔王的身体恢复能力惊人，这种小伤按理说很快就会恢复，但毕竟是神器造成的伤，一时半会儿没办法完全恢复。 “都流血了。”莉露鲁轻哼一声，道出了对洛宁的惩罚。 “一会儿加两个正。” 洛宁：“？？？” 莉露鲁现在还有心情说这个，看样子是没事。 “砰、砰砰、” 阁楼的门外传来三道短促的敲门声。 那人敲门的力道很轻，只是轻轻叩了三下之后，就在门外安安静静地等着。 “洛宁大人……” “温蒂？” 洛宁听出了对方的声音，连忙坐起来。 伊兰王城上上下下都布满了温蒂的水魔法，在洛宁他们来到王城上空的时候，温蒂就寻着那阵恐怖的气息发现了洛宁的到来。 只是她没想到，洛宁竟然这么快就回来了。 “……您忘了一个东西。” “对哦！” 另一侧的米莉娅大腿一拍，恍然反应过来。 “芙妮呢？？” 洛宁传送回来的时候，一并把芙妮也带上了才对。那家伙一直都属于装死的状态……也就是说，大概也许，芙妮会从天上掉下来吧？！ “我、我进来了……” 温蒂轻轻推开了木门，月色朦朦胧胧的照在她的身上。在温蒂的怀里，一只人脑袋大小的幼狐畏畏缩缩的蜷在其中。 那只小狐狸畏怯地抬起头，当看到洛宁那张脸之后，害怕得‘嘤’叫一声。 小狐狸的脑袋拼了命的往温蒂衣服里钻，只露出九只炸开的狐狸尾巴，像一根根橘色的狐萝卜。 632 地底的生命体 “……有必要这么怕我吗。” 洛宁坐在咖啡馆一楼的椅子上，现在已经是快要天亮了，刚刚经历了神格状态的洛宁没有丝毫困意，米莉娅和莉露鲁更是没有休息的打算。 缩小版的芙妮被温蒂抱在怀里，她现在的状态和刚出生的普通幼狐没什么区别。 “嘤……” 听见洛宁在说话，小芙妮刚露出来的眼睛又缩回了温蒂怀中，耳朵害怕地耷拉在脑袋上，娇小的身躯瑟瑟发抖。 “……”洛宁有点儿无语。 出息呢。 这家伙可是上古魔兽啊。 “这是直接退化了？”洛宁问身旁的莉露鲁。 莉露鲁脸上的血色还没完全恢复正常，她身上的魔力被地底那些史莱姆夺走了大部分，说是要等一段时间才能慢慢恢复。 莉露鲁摇头：“芙妮毕竟是魔兽……魔兽拥有**的本能，遇到危险产生了自我保护意识。” “还能这样。”洛宁喝了一口米莉娅泡的茶。 这茶说是可以清神补脑，但洛宁觉得自己现在其实很精神。茶泡得其实还不错，如果米莉娅正经一点的话，厨艺还是过得去的。 洛宁叼着吸管，盯着那只幼狐看了又看。 小芙妮身上本就蓬松的毛在缩小之后又软又细，有点儿类似于小猫刚出生没多久身上的乳毛。 “……给我抱抱？”洛宁伸出一只手，试探性说道。 “好。” 温蒂当然愿意把芙妮交给他，只是在交接的时候，这只小狐狸就跟要被丢进油锅一样，在温蒂的怀里扑腾挣扎，发出惊恐的叫声。 “嗷嗷嗷、嗷啊啊啊！！！” 芙妮直接团成了一个狐球，爪子拼了命的勾在温蒂的领口上，打死也不愿意下来。 洛宁不管不顾，还是把手伸了过去。 当他捏住小狐狸命运后颈皮的瞬间，芙妮呜咽一声，晕了过去。 “……又吓晕了？” “我有这么恐怖吗？？” 洛宁都有点儿自我怀疑了。 他根本就没有揍过这只狐狸，这狐狸怎么就碰瓷他啊！ 莉露鲁摇了摇头，那双纤细的小腿吊在椅子边晃悠。 “吾不觉得可怕……” “洛宁……”她侧着脑袋，望向洛宁的眼睛。 “这是你第多少次处于那样的状态了？” 洛宁想了想：“三次。” 第一次是摧毁神器的时候，第二次是协助塞西莉亚成神的时候，第三次便是在刚才的地底。 这是洛宁记得的三次。 至于在其他时候、例如亲手杀人而感到兴奋的时候，那个时候有没有进入那种状态，洛宁无法确定。 “三次了……”莉露鲁喃喃一声，又问，“什么样的感觉？” “没什么感觉，”洛宁回答道，“一切感觉都消失了。” 就是因为这种‘没有任何感觉’的状态，才让洛宁觉得心有余悸。 他捏着吸管的手紧了紧。 “唯一的感觉……大概就是，想要杀掉所有的生命？” “这……真的是神格原因吗，”米莉娅双手搭在桌边，认真地思考道，“创世神的神格……怎么搞得这么血腥残暴？” “你的神格不会是想把人全部杀光，然后重启世界吧。” 米莉娅这话一出，整个咖啡馆都安静了。 洛宁惊愕地看着她。 他竟然觉得，米莉娅说的有几分道理。 “有这么严重吗……”洛宁不由得看着自己的双手。 这个世界还没有糟糕到这个地步吧。 直接重启世界的说法也太奇怪了，洛宁可是连杀一个人都觉得害怕的人啊…… 众人都沉默了，就连洛宁也深深低下了头。 如果真的有那一天，他想让她们阻止他。 可是洛宁在那种状态下，那种完全和自然合二为一、完全无视了这个世界的规则状态下，又有谁能阻止暴走的他。 即便她们所有人在这个世界上都是顶尖的存在，但是完全失去理智的创世神，是没人能阻挡的。 真到了那种程度，洛宁希望的是让她们远离自己。 不过……现在一切都不好说，这些都只是毫无厘头的猜想罢了。 洛宁抬起头来，打破了沉默。 “米莉娅，把从地底带出来的东西给我看看。” “喔……” 米莉娅连忙拿出空之境的碎片交给洛宁。 这个世界上能操控空之境的，除了米莉娅这个神器的拥有者以外，就只有创造空之境的洛宁了。 洛宁将意识覆盖进去，探知到了里面的纳尔特之剑和炎之权杖，随后他感觉到了那团黏糊糊的、黑色的物质。 心意一动，空之境遵从他的命令，将储存在内部的史莱姆传送了出来。 史莱姆被洛宁丢到了桌子上，它一动不动，原本Q弹软糯的质地变得毫无弹性，柔软的身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坍塌下去。 众人甚至都还没来得及研究它，只是眨眼的功夫，那团看似活蹦乱跳、富有生命的史莱姆竟然化作了一滩黑色的水！ 黑色的水从桌子上滴落下来，一滴滴落在地板上，渐渐的消失不见。 “……” “黑雨……” 莉露鲁的语气相当肯定，只是她说话的力气比以往弱了很多。 “和那些藏在云层中的鸟兽一样……一旦接触到外面的空气，就会化作黑色的水。” “傀儡魔法……” 洛宁也是觉得诧异。 那些地底存在的黑色史莱姆看上去确实像活生生的生命。 它们就好像是有自我意识一般，能汇聚在一起、聚合出各种形状驱赶入侵者。 ……这些种种手段都在将它们指向‘拥有智慧的生命’上去。 可是现在洛宁转念又一想，拥有智慧的不一定是史莱姆这种个体，也有可能是……操控这些史莱姆傀儡的那个人。 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想，莉露鲁伸出了手指，去触碰桌上还没完全滴落下去的黑色水珠。 “噗滋滋——” 熟悉的腐蚀性，这种针对魔族、能将魔族的肉体摧残分解的诅咒，莉露鲁不会看错。 “别碰了。” 洛宁捏住她的手指头，把她的手收回去。 他的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那片地底洞穴，果然和银龙有联系…… 这些史莱姆形状的傀儡魔法无疑也是银龙创造的东西，那片黑暗之地，或许还藏着很多的秘密。 说不定，那里就是银龙施展邪恶诅咒的地方。 毕竟那里的黑暗元素如此充沛，作为一个施法献祭的据点，再好不过了。 “……咚。” 在洛宁沉默着思考各种可能性的时候，他的身旁，莉露鲁毫无征兆的倒在了木地板上。 633 流失的魔力 “……莉露鲁！！” 在莉露鲁倒地的刹那间，洛宁几乎是扑在了地上，将她的脑袋兜住，一把抱了起来。 米莉娅和温蒂也是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一同来查看情况。 莉露鲁的脸色白得可怕，连带着嘴唇一起，没有一丝血色。 她蜷缩着身体，细长的恶魔尾巴夹在肚子前，蝠翼紧紧地贴在瘦弱的背脊上。 她的双眼紧紧地闭着，眉头皱在一起，张着小嘴大口大口呼吸，看上去十分难受。 莉露鲁从地底出来开始，身上的状态就不对劲。 据莉露鲁自己说，是因为魔力被史莱姆夺走了，所以需要时间来恢复。 但是从地底出来到现在，都已经过去那么久了，莉露鲁身为魔王的回复能力本应该是惊人的，却连一丁点魔力都没有恢复上来，脸上的血色也是在进一步变得苍白。 不管是脸蛋上的伤口、还是她身体里的魔力，这些种种迹象都在昭示着魔王的身体状态很不正常。 “让咱看看。” 温蒂怀里的小狐狸总算是在极度恐慌下回过神来。 她还是有些畏惧洛宁，短小的脚爪踩在地上，绕着洛宁走。 此刻的芙妮依旧是那只和人的脑袋差不多大的幼狐形态，她的耳朵很大、尾巴很短，眼睛圆圆的，看上去像是只Q版小宠物。 当女孩子的声音从幼狐那双尖尖的小嘴里说出来的时候，多少有些出戏。 但洛宁现在哪有心情嘲笑芙妮，他的注意力都在莉露鲁的身上。 芙妮走过来，用鼻头嗅了嗅莉露鲁身上的气息，总结道。 “……莉露鲁身上，没有魔力。” “没有魔力？！” “魔王的体内怎么会没有魔力？！” 芙妮缩了缩脖子，小声道：“她身上的魔力都被抽走了，并且一直没有恢复……” “为什么？！”洛宁不由得加大了声音。 “咱、咱也不知道为什么啊……” 芙妮害怕极了，看见震怒的洛宁，怂得尾巴毛像是爆米花一样炸开，连忙躲在了魔女温蒂的身后去。 “莉露鲁……听得到吗？哪里难受，你告诉我。” 米莉娅试着将莉露鲁搀扶起来，莉露鲁的状态很差，全身上下几乎没有力气。 “能……唔……” “哪里难受？” “……” 莉露鲁还存有意识，但是身体很难做出反应，张开的嘴唇除了呼吸再也说不出半句话。 她只是摇头，双眼紧紧闭着，洛宁看着她难受的模样，心也在跟着疼。 “先回房躺着。”他把莉露鲁抱在怀中，带去了二楼的房间里。 不管是何种原因，莉露鲁现在最需要的是休息。 他轻手轻脚地将莉露鲁放在柔软的床上，莉露鲁的体重很轻，就算放在软床上，床也不会陷下去几分。 洛宁站在床边，看着她急促的呼吸，手里的拳头捏得很紧。 第一次感到这么的无能为力，洛宁来到这个世界之后，虽然也算是遭受了总总磨难，但每次都能立马找到解决方法。 可这次……或许是莉露鲁的反应真的让洛宁很着急，洛宁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了。 “莉露鲁……” 洛宁单膝压在床上，弓下身，撩起莉露鲁额前的头发，将自己的额头轻轻地贴在莉露鲁的额头上。 事实证明，这种测温的方法仅限于人类之间使用。 恶魔的温度很低，在负面状态下的莉露鲁，体温更是冰得吓人。 洛宁的动作定格了片刻，眼眸渐渐垂下来，目光落在她张嘴呼吸的嘴唇上，在惨白的唇瓣之间藏着两颗尖尖的獠牙。 洛宁温柔地拂过她的脸庞，用只有彼此才听得见的音量，小声道。 “好好睡一觉。” “……” 莉露鲁努力睁开眼睛，猩红的眼瞳只是被她眯出了一点缝隙，她在洛宁起身的时候，拉住了洛宁的胳膊。 虚弱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从嘴里说出来，眼睛里满是担忧。 “洛…宁……” “你现在是病人，怎么还担心起我来了。” 洛宁趁机揉了揉她弯曲的恶魔角。 莉露鲁小嘴一撅，下意识的想要身后拍掉他的手，但是在伸手的时候，发现自己的手已经没力气抬起来了。 莉露鲁倔强的眼神带着微怒，那双暴戾的魔王双眼在虚弱状态下，像一只红眼睛的小兔子。 洛宁松开她的手，让她好好躺下。 “睡一觉，”为了不让莉露鲁担心，洛宁脸上特意挂着轻松的表情，“放心吧，我哪儿都不去。” “我们人类在生病的时候，都是用休息的方法恢复体力。” 洛宁宽大的身躯遮住了莉露鲁眼睛里的光线，他一只手温柔地抚着莉露鲁的脸庞，一只手藏在身后，拿着利维坦之歌翻了几页。 在苍青色的魔法悄无声息地亮起来的时候，洛宁恰到好处的松开手。 辅助休息的魔法在莉露鲁的身体上生效，处于虚弱状态的莉露鲁本就迫切需要休息，在魔法接触到她的一瞬间，她的眼睫轻轻颤了颤，随后轻轻闭上了。 房间里默契地没有人发声，洛宁收回手，关上利维坦之歌。 他朝身后的米莉娅摆了摆手，示意都出去。 众人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门，洛宁关上了房间的木门。 才出门的一瞬间，洛宁脸上故作轻松的表情才彻底坍塌下来。 “她的情况和塞西莉亚很像。” 洛宁想到了塞西莉亚当初对洛宁的描述。 她被关在容器里的时候，身体状态和莉露鲁一样，身体无法动弹、没有魔力，但是能对外界所有感知。 “这不是魔力恢复不上来，是恢复上来又消失了……” 洛宁走到楼梯口，回了一个头，身后的两人一狐都跟着忧心忡忡的。 “……不知道用魔法书朝她的体内输入魔力的话，莉露鲁能不能恢复过来。”洛宁喃喃道。 “怎么可能！” 芙妮是她们当中最着急的一个狐，她和莉露鲁的羁绊情同姐妹。 “你觉得她这种虚弱的状态能够承受得住魔力输入？！” 说完，又觉得自己的语气太凶了，芙妮怂下来，弱弱说道。 “而且……你不是说恢复上来还会消失吗，如果不解决根源问题，输入再多的魔力都没有作用……只会让莉露鲁的身体作为魔力中转站，承受新一轮的痛苦罢了。” 洛宁明白芙妮的意思，他也想到了这个问题，所以才没有像上次莉露鲁魔力不够的时候强行注入那样冒然使用利维坦之歌。 他做了个禁声的手势，看了一眼走廊，示意芙妮不要吵醒莉露鲁。 洛宁带着两人一狐下楼，回到咖啡馆一楼的餐桌前。 米莉娅沉思了很久，她在楼梯口叫住了洛宁。 “洛宁，你知道魔族没有魔力会怎么样吗。” 之所以知道莉露鲁对洛宁的重要性，所以米莉娅才特别提醒了洛宁一声。 莉露鲁不能有任何闪失。 否则洛宁身上会发生什么，米莉娅想都不敢想。 “……我知道。”洛宁点了点头。 魔族强大的身躯是靠魔力支撑的，之所以魔族这种生命体会被人类归纳为‘魔’，就是因为他们体内拥有和身体素质同样强大的魔力。 可以说，对魔族来说，魔力和体质之间是相辅相成的，缺一不可。 人类靠食物和水存活，而魔族则是靠魔力存活。 魔力一旦在体内消失，那身体虚弱都是小事…… 最差的可能是，身体直接停止运转。 那和死亡几乎没什么区别了。 “我当然知道。” 洛宁捏着拳头，脸色凝在一起。 他当然知道这种事情。 毕竟这可是他写下的设定啊。 “……而且，她为什么突然会出现在史莱姆堆里？以她的反应速度，不应该被史莱姆困住才对。”米莉娅又问。 洛宁只是摇头。 没有人看见莉露鲁是怎么被困住的，洛宁对此也颇为在意。 可是现在已经没有去寻找这样的原因了，洛宁只想解决莉露鲁身上的问题。 昏暗的深夜被晨光打破，洛宁看向窗外的黎明，眼睛里突然有了目标。 “……必须得找到她。” “她？” 米莉娅没反应过来洛宁口中的‘她’会是谁。 “把塞西莉亚骗到人类帝国、忽悠光之神收集魔族领地的元素、用黑雨反反复复折磨魔族……现在又用套住塞西莉亚的方法来困住莉露鲁。” “那位罪魁祸首，只有找到她，将她杀掉，所有的事情也就迎刃而解了。” 洛宁的眸子里不只有凛冽的寒芒，还有愤怒和憎恨。 他觉得这样的憎恨似乎有些熟悉，但又找不到源头。 “你想一个人去？” 米莉娅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她察觉到了洛宁的冲动，也猜到了洛宁想做什么。 “你现在的状态，最忌讳的就是冲动！你知道自己冲动起来是什么样吗！” “……我知道。” 只要一提到‘杀人’两个人，洛宁的内心就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浮躁。 “你跟我一起去吧，米莉娅。” 米莉娅刚想接着训诫洛宁，明明才答应她不会再冲动、不会再杀人，怎么转头就忘记了。 但是一听洛宁要带上自己，作势的眼神瞬间又软了下来。 “……行。”米莉娅点了点头。 “跟我再去一次地底，就算在那里找不到邪恶的神明，那我也会把她的老巢掀个底朝天。” 说着，洛宁来到咖啡馆的吧台前，拧开了银色的水龙头。 水龙头里有干净的清水哗哗流下。 “借你的洗手池一用。” 说罢，洛宁从兜里摸出来一片透明的鱼鳞，将鳞片丢进了蓄满水的池子中。 634 漆黑的羽翼 “啪嗒嗒、” 在洛宁将人鱼的鳞片丢进水池的一瞬间，一条晶莹剔透的鱼尾巴就出现在了洛宁的面前。 鱼尾巴从水池里延伸出来，湿润的尾巴啪啪拍在洛宁的胸膛上。 “米娜？” 被温蒂抱在怀中的小芙妮探了探头。 “为什么你用这种姿势传送过来？” 芙妮有点儿纳闷。 在她看来，蓝鲛鱼人借助任何水流传送都不奇怪。 奇怪的是，她明明能控制好传送的方向，却为什么要以‘头着地’的奇怪姿势传送？ 芙妮心底一惊，宽扁的大耳朵都竖了起来。 难道连米娜的身体状况也出现了问题！ “咳嗯……” 当米娜发现这里并不是上次那种木桶，只是一个窄小的水池之后，有些难以为情的转过身，端庄地坐在水池里，面朝向洛宁。 这里不仅是有她的洛宁大人在场，还有勇者和魔女…… 米娜的尾巴轻轻摇了摇，脸上有些不自在的红晕。 然后正颜厉色道：“洛宁大人，您找我……” 这次洛宁召唤她的地方居然不是那种情.趣木桶，这对米娜来说，多少是有些可惜了。 “我想让你联系菈尔，借一头魔龙……”洛宁喃喃自语，皱着眉头想了想，觉得这样不行。 他现在确实是急需一头飞行坐骑，这头坐骑不仅是要带他返回天堂下的地狱，并且还要伴随他一起下地洞。 那样的坐骑还不能像芙妮一样，需要魔力才能飞行，必须是靠自己扎实的肉体力量飞行的龙族才行。 可洛宁转念一想，如果找菈尔借魔龙，从他手里出来的魔龙肯定会优先听从菈尔的命令。 如果真的在地底遇到了‘龙神’，那菈尔的手下会不会叛变也不好说。 洛宁思来想去，觉得找菈尔是不妥的事情。 要寻找靠自身体质飞行的魔兽并不难，只是，要用最短的时间抓来一只听话的飞行坐骑，这对洛宁来说就有点难度了。 沉思中，洛宁盯着米娜的眼睛看了许久。 米娜兴.奋得鱼尾巴直摇，一看到洛宁的眼睛，她就不由得想起之前和洛宁沉入深海的那一幕。 但是现在的氛围……勇者和魔女脸上各自的表情，他们似乎又在说什么严肃的事情。 所以米娜克制住了自己怦怦直跳的小心脏，双手温和的交叠在身前，恭恭敬敬地等待洛宁的命令。 洛宁想了半会儿，找到了解决的办法。 “你去魔王殿堂，找到侍奉莉露鲁的那位恶魔女仆，让她把上次我带回魔王城的那头白色的龙牵出来。” “你把那头白羽龙传送到伊兰王城的东面，我到那里等你。” 毕竟是去魔王城跑腿，这种事情还是让米娜去更轻车熟路。 米娜从水池里下来，鱼尾轻轻摆动，荡起一圈圈浪花。 “我召唤你的事情，暂时不要对任何人说。”洛宁又补了一句。 米娜点头：“我明白了，洛宁大人，我现在就去。” “等一下。” 在米娜离开之前，洛宁又叫住了她。 他抬起手，手指撩开米娜遮在脸上的水蓝色长发，指尖一路落到了米娜的腰上。 在腰部的下方，洛宁掐住了一片细软的透明鱼鳞，随后轻轻一摘。 “唔嗯。” “噫唔！”小芙妮哪里受得住这种场面，一双爪子直接摁在自己的脸上，连耳朵也耷拉下来。 不敢看也不敢听，唯有那九只短短的尾巴在温蒂的脸上兴.奋得摇来摇去。 “方便联系。” 洛宁摘下了两片鱼鳞，一并揣进了兜里。 就目前来说，唯一能让他快速和魔族取得联系的方法，也就只有用米娜的鱼鳞了。 米娜倒是很乐意，捂着脸，连带着耳鳍都一起红了起来。 对她来说，这就是跑腿的‘奖励’无疑了。 “那我去了~” 说罢，米娜的鱼尾往地面轻轻一拍，原本平整的木地板瞬间化作一潭清水，水花四溅，当溅起的水浪落地的瞬间，米娜也消失在了原地。 “我去搞点照明灯。” 米娜刚走，米莉娅也开始着手准备起来。 她亲身体会了那片地底的黑暗，那种连火魔法都难以点亮的昏暗地底，想要在下面看清路面，得使用别的物理手段才行。 “一会儿东城门见。” 米莉娅身为勇者，执行能力惊人，说着她就动身出门了。 洛宁站在咖啡馆的吧台前，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的行囊。 他也没什么要带的东西，况且他昨天才从这里出发，兜里的东西几乎没有消耗。 “今天就要走么……” 温蒂安安静静地伴随在洛宁左右。 因为知道洛宁此刻的心情很糟，所以她的语气比以往更加小心翼翼。 “嗯。” 洛宁点了点头，目光落在温蒂的脸上。 “伊兰王城就拜托你了，温蒂……”他顿了顿，又说，“还有二楼的莉露鲁，她这一觉不知道会睡多久，就拜托你守着她了。” “如果有任何问题，第一时间联系米莉娅，让她告诉我。” 温蒂和米莉娅之间有联络魔法，她们可以随时随地建立沟通。 这也是洛宁为什么会选择带米莉娅一起下去的原因。 让温蒂帮忙看着莉露鲁，他则是将米莉娅带在身边，这样一来，莉露鲁有任何问题洛宁都能第一时间赶回来。 “不会、不会有任何问题的……” 温蒂鼓起勇气抓住洛宁的手，他们的身体温度彼此接近，洛宁能感受到她细腻的指节和温暖的手心。 “但愿吧。”洛宁轻轻说道。 他心里很没底，明明很着急，可是内心却又出乎意料的平静。 这种隐隐约约的，患得患失的感觉让洛宁有些害怕。 目光侧开温蒂的脸，看向温蒂脑后的玻璃窗。 玻璃窗反射出洛宁清瘦的身影，他在其中看见了自己的眼睛。 是普通的黑色，没有狂躁也没有黑化。 这让他内心的平静变得更不安了。 “咱、咱也去……？” 趴在温蒂臂弯里的芙妮探了探脑袋。 她的鼻尖嗅到了从魔女身上散发的恋爱气息，这种气息让身为狐狸的芙妮本能的有些兴.奋。 只是在洛宁的面前，芙妮又兴.奋不起来。 那种源自血脉压制的恐惧感，比任何感觉都要来得强烈。 她耷拉着狐狸耳朵，又用怂巴巴的语气询问洛宁。 “咱……可以去吗？” “你去了也没用，和温蒂一起守在这里吧，芙妮，莉露鲁就交给你们了。” “咱觉得也是……” 芙妮第一次在有人说她‘没用’的时候不敢反驳。 就地底洞穴里发生的那种情况……芙妮用不了魔法、只能拖后腿不说，当创世神那身恐怖的气息散发出来的时候，她直接就失去了意识。 别说帮上忙了，芙妮深刻意识到，自己只能拖创世神的后退。 “那咱就负责照看莉露鲁了。”芙妮妥协道。 “嗯。”洛宁抬手在她大大的耳朵上揉了一把。 “嘤。”芙妮害怕得往温蒂的怀里缩，却在洛宁触碰到她的时候，又觉得莫名的温暖。 熟悉的、让她觉得安心的温度…… 很奇怪的感觉。芙妮心想。 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偷偷地从温蒂的臂弯里探出去，看向洛宁离开的背影。 “走了。” 洛宁拉开了咖啡馆的木门，门框上的风铃‘叮铃’作响。 其实他还想在临走前看一眼莉露鲁的情况。 可是，洛宁又怕自己看一眼之后就担心得舍不得走了。 他害怕那种患得患失、急躁，但又莫名镇定的感觉。 “洛宁大人，一路小心。” 温蒂站在门口和洛宁告别，洛宁挥挥手，顺着晨光下的街道，朝着东面的城门走去。 芙妮慢慢地摇了摇尾巴，总有一种不安的直觉在她心底蔓延。 她看着洛宁离开的背影，突然间有些难过。 明明她和洛宁接触的时间并不长，也不够熟悉。作为一只上古神兽，芙妮谈不上有多冷血，但是这漫长的生命早就让她对人对事难以触动了。 可是在洛宁的身上，就仿佛撬开了某种枷锁一样，她竟然感受到了那种强烈的感觉。 “不会再也见不到他了吧。”芙妮轻轻地呢喃道。 ……………… 洛宁一个人来到伊兰王城的东面城门。 米莉娅还没有采购回来，他决定在这里等一等。 街道上，来往的马车发出叮铃铃的声响，稀疏的人流逐渐变得密集。 整座城市正在被东边的曙光唤醒。 洛宁走到城门前，一片黑色的羽毛轻飘飘地落在了他的手上。 洛宁抬头，看见逆着光、站在城堡大门上的拉蒂尔。 拉蒂尔高挑的身躯站在城门的顶端，羽翼半拢着，似乎用了某种隐身的魔法，周围的人类看不见她，唯有洛宁能看见她。 漆黑的羽翼遮住了洛宁头顶的太阳，洛宁轻轻地看着她，等她先说话。 “你又要出发了吗……” 拉蒂尔金色的眼瞳在阴影中有些妖艳。 洛宁不紧不慢地“嗯”了一声。 他看着拉蒂尔的眼睛，问她。 “拉蒂尔，”洛宁温和的开口道。 “你为什么在没有接触过‘史莱姆’的情况下，会知道它们在吸收莉露鲁的魔力？” 洛宁昂着脑袋，清晨的风拂过他利落的碎发。 他的眼睛里倒映着拉蒂尔沉默又平静的表情。 “你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说，拉蒂尔？”他又问。 沉默片刻，拉蒂尔漆黑的六翼动了动，掉落的羽毛被风吹得很远。 她的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轻松的笑意。 “……那是我猜的。” “一路保重，洛宁。” 635 猜测 看着堕天使消失在天空，洛宁本就平静的内心渐渐沉淀下来。 他握着手心里的黑色羽毛，将那片柔软的羽毛揣进了兜里。 “走了，小徒弟。” 米莉娅拎着大包小包来到洛宁的跟前。 虽然现在的情况很紧急，但米莉娅向来都逆来顺受，她十分享受和洛宁一起单独冒险的机会。 “很难得啊，竟然又和小徒弟你一起出发了~” “上次和你单独在一起的时候，还是在上一次呢。” “……” 洛宁知道她想要逗自己笑，可是他笑不出来，只能无奈地叹一口气，往前走。 米莉娅撅了撅嘴巴，小步跟在他身后。 两人一同从东面的城门里出去。 “哎……难过也没有办法啊。慢慢来吧，虽然失去魔力对魔族来说情况严峻，但莉露鲁毕竟是魔王，那可是被你亲手创造的、最强的魔族……你好歹要对自己的老婆有点信心嘛。” “我不是对莉露鲁没信心，”洛宁摇了摇头，脸上的表情在米莉娅的不懈努力下松和了一些，但还是在愁眉苦脸。 “我是对我自己没信心。” “为什么会没有信心！”米莉娅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你可是创世神呢！对自己有点信心啊，笨蛋。” 洛宁无奈道：“……你见过所谓的‘创世神’像个疯子一样见人就想杀么。” “我现在越来越觉得你说的有道理了，”洛宁的语气尤其平静，“我的神格有可能是想让这个世界重启。” “瞎说什么呢……”米莉娅用力捏了捏他的肩膀。 “我都是乱猜的，你还真当一回事了啊……” “难道不是吗，”洛宁多少有些自暴自弃了。 他连自己都控制不好，自己都没办法拯救自己，却还总想着拯救别人。 “因为这个世界的发展脱离了我的设定框架，我来到这里，不就是为了把‘它’修复回正轨吗……现在脱离框架太远了、修复不过来了，干脆全杀掉重来一次算了。” “……你这是什么邪恶的想法，好可怕。” 如果这句话是从别人的嘴里说出来，米莉娅只会觉得对方是个中二时期狂妄自大的小屁孩，但说这话的人偏偏是她创造她的父神。 “别、别这么说。” 米莉娅是真的觉得害怕。 洛宁既然能够创造一次这个世界，那要再重启一次这个世界，并不是什么荒谬的事情。 米莉娅晃了晃脑袋，觉得自家善良可爱的小徒弟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来。 就算洛宁不相信自己，她还是会选择相信洛宁。 “话说回来，刚才拉蒂尔来找过你吗？” “嗯……”洛宁侧目看向米莉娅，“你看见她了？” “那家伙神不知鬼不觉的，隐藏魔法虽然用得炉火纯青，但也骗不过我这双炽热的眼睛嘛！” 米莉娅捞住洛宁的胳膊，将他的手臂抱在怀中。 “也不看看是谁创造的我，我爸爸可是很宠我的呢，什么神器呀、完美的体质呀，都是给我最好的！” 米莉娅平时不会在别的女人面前阴阳怪气，也只有在单独和洛宁相处的时候，她才会这么嘚瑟两声。 这种被创世父神‘独宠’的感觉，她自己偷着乐就足够了。 洛宁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他没有把自己对拉蒂尔的猜疑说出来。 在这件事情还没有得到确定之前，他不会把这种扰乱人心的情报分享出去。 “好啦好啦，你可别愁眉苦脸的了。” 米莉娅还在安慰洛宁的心情，她像是揉大饼一样揉洛宁的脸。 “心态要放端正一点，遇到问题不要慌……嗯，虽然你现在表现得也不慌，但是心情也要放轻松……像我以前呐，一般这种时候都会去大吃一顿。” 为了哄洛宁，米莉娅开始讲起了自己的冒险经历。 洛宁听一半漏一半，两人拉拉扯扯走到东城门外的郊区。 米莉娅能感应到周围的魔力变化，她拉着洛宁去了马车道旁边的灌木丛中。 拨开茂盛的灌木，洛宁看见了被水魔法缠绕在草里的白羽龙。 “啾啾——！” 上一秒还在草里委委屈屈落泪的白羽龙，在抬头看见洛宁的时候，那双泪眼瞬间就填满了激动，羽翅扑腾扑腾，企图从捆住它的水魔法中挣脱出来。 它对洛宁的亲近早已用不着拿魔龙笛来操控，见到洛宁，就跟见到了自己的亲爹似得。 洛宁伸手触碰环绕在白羽龙身上的水魔法。 当水魔法解除的瞬间，白羽龙就像是脱缰的野马朝洛宁奔了过去。 随后拿出它标志性的打招呼方式，张嘴一口含住洛宁的脑袋。 “……” 洛宁没心情跟它胡闹，但是这小家伙儿力气出奇的大，再加上太久没有和洛宁见过面了，它就是要撒娇似的含住洛宁，就是不松口。 “你今早吃什么了！” “给我放开！！” 洛宁拽住它的羽毛，让它松开。 白羽龙不仅是含着他，甚至还伸出自己又宽又软的大舌头，给洛宁活生生‘洗了个头’。 “……哈哈哈。” 一旁的米莉娅看得发笑。 刚才还在担心自己的神格会不会想要毁灭世界的洛宁，实际上连一头低等的魔龙都制服不了嘛…… 其实她的小徒弟很温柔，在这残酷的魔法世界，洛宁的性格绝对是最随和的那一类了。 但凡让别的人类拥有他这么强大的能力……恐怕都轮不到用神格来毁灭世界了。 人类的心智驾驭不了强大的力量。为了自己的利益、甚至是临时的乐趣，摧毁和玩弄其他生命，这对普通的人类来说都是家常便饭。 但是洛宁不一样，他就算是在初来这个世界的时候孤苦伶仃、被整个种族追杀、被陌生的神明针对、被卷入一场场纷争中，充当最不容易的调和剂。 可他从没有憎恨过谁，也没有胡乱使用自己的力量来满足自己的私欲。 这就是米莉娅喜欢他的原因。 她所喜欢的，不仅是洛宁的外表，还有他的内在。 所以，米莉娅是真的很爱他。 为了自己所爱的人，让她做什么都愿意。 “喂，过分了啊。” 眼看着白羽龙都快要把洛宁吃下去了，米莉娅才后知后觉地上手阻止。 “你给我住嘴，你这个大蠢龙！！” “那里连我都没有吃过呢！！！” 636 不安 白羽龙的移动速度和九尾芙妮、黑龙劳拉比起来，算不上快。 在洛宁的加速魔法下，天黑之前，总算是累死累活抵达了目的地。 “嗷嗷……” 白羽龙嗷叫一声，回头去看自己背上的洛宁。 洛宁差不多听明白了它的意思。 “它不行了。” “欸，那没办法……这种小型魔龙的体力确实不如大型龙啊。” 米莉娅没有用自己的力量飞行，而是和洛宁一起坐在白羽龙本就不宽的背脊上，以一己之力，让白羽龙承受了两个人的重量。 她的双手抱住洛宁的腰，脸蛋依偎在洛宁的肩头。 她很久没有这样抱抱过洛宁了。 “也有可能……”洛宁顿了顿说，“它是想赶你下去。” “不可能！”米莉娅抬手在洛宁的胸膛上揩油。 “……那我们先下去修整片刻吧，你一天都没吃饭。”米莉娅提议道。 洛宁点点头，操控白羽龙选择了一处安全的位置降落。 这里已经隐约能看见天堂的轮廓了，大概再前进半小时就能抵达天堂的领空。 洛宁从兜里摸出来一堆牛肉猪肉，白羽龙这种魔龙虽然吃得比较杂，但最喜欢的还是肉类。 特别是人类饲养的、高品质的家畜，这种肉肥瘦相间的肉是在野外可遇不可求的，所以白羽龙吃得很香。 “多吃点吧，说不定是最后的晚餐了。” 洛宁现在不太乐观，他一边喂龙，一边念叨着。 “嗷？”白羽龙歪了歪脑袋，不太明白其意思。 米莉娅抬手拍了一下洛宁的脑袋。 “说什么呢，少说点不吉利的话！！” “是是是。” “‘是’说一声就够了！” “是。” 洛宁升起了火堆，拿着木棍烤肉。 谁也不知道这次下去之后要多久才能上来，所以身体的机能还是要适当补充才行。 “如果下面什么都没有怎么办？” 米莉娅吃了一口洛宁递过来的烤肉，有些担忧的说道。 洛宁的眼睛里倒映着熊熊烈火。 “……那我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了。” 毕竟所有的线索都在这里，如果真的什么也没有……洛宁只能陷入迷茫。 “好啦。” 米莉娅忽然感觉自己这个时候不应该给洛宁制造焦虑。 “没事，我陪着你……不管怎样，我都陪着你。” “管他是不是世界重启呢，又或者是你选择用更极端的方法引那位坏比神明出来，我都支持你……” “唔，打我干什么！” 米莉娅的脑门突然被洛宁抬手弹了一下。 “米莉娅。” 洛宁的语气突然变得很温柔。 “……嗯？” “上次的约定作废。如果我下次再暴走，你不要阻止我……你躲得越远越好。” “为什么？” “……我怕我对你下手。” “我可是你的师傅，你怕我打不过你嘛！”米莉娅单手叉腰。 但她其实是在逞强。因为她知道，自己不可能打得过洛宁。 包括上一次，她企图用炎之权杖阻止洛宁的时候…… 如果洛宁瞄准的目标是她，她深知自己不可能拦得住洛宁手上的纳尔特之剑。 那种状态下、完全无视魔法规则的洛宁……恐怕她们所有人加在一起都无法阻止他。 “拜托你了……” 洛宁伸长手臂，一把抱住了米莉娅，他佝偻着身躯，脸深深地埋在米莉娅的胸脯上。 “我很怕……我醒来的时候看见你们都躺在地上……我会疯掉的。” “洛宁……” 米莉娅鼻尖发酸，她轻轻地搂着洛宁的身体，像是哄孩子一样拍打着他的后背。 “没事的……不会那样的，每次我呼唤你的时候，你都醒过来了不是吗。” 她捧起了洛宁的脸，在他柔软的、颤抖的嘴唇上轻轻地吻了一下。 “我们都相信你，所以……请你也要相信你自己。” “米莉娅……” 洛宁像是一个犯错的孩子，久久没有抬起头。 他将她抱得很紧，也抱了很久。 深夜悄然降临。 白羽龙在短暂的休息中恢复了体力，它扑扑自己洁白的羽翼站起来，示意自己已经休息好了。 “嗷~” 魔龙族按照实力大致可以分为三种：没有开智的魔龙、能用心灵感应沟通的魔龙，以及菈尔那样能化成完美人形的魔龙。 白羽龙在他们之间显然属于最低级的那种。 它不会和人沟通，也不会对魔龙王汇报情况，所以洛宁才能对它如此放心。 缺点就是……白羽龙因为还没开智，所以会不太聪明。 “……你再吃我的头，我就把你烤了。” 洛宁刚给自己洗了个头，连头发都还没干，又被白羽龙一口含住了脑袋。 米莉娅笑了一下：“哪个头？” 洛宁哑然：“……” 简单整理之后，两人再次出发。 从漆黑的森林到达更深黑的地底洞穴入口，大概花了半小时的时间。 洛宁这次不打算联系拉菲尔，他不想让拉菲尔担心自己，更不想让她知道自己‘黑化’的那一面。 洛宁不愿去想，如此仁爱纯洁的天使，如果知道创世神那张仿佛要把世间生命屠尽的面孔，又会作何感想。 然而，洛宁还是低估了天使族的侦查能力。 大概是当他在森林休息的时候，就被天使族的人看见了动向。 所以等洛宁来到天堂正下方的时候，已经有天使在这里守株待兔了。 “呀呼~” 一只短短的小肥手隔得老远抬起来和洛宁打招呼。 “神明大人，有没有想拉兹呀~~~” 由于这家伙又小又不够亮，洛宁直到靠近了才看见这只娇小的四翼小天使。 他定了定神，说道：“……你怎么在这里。” “过分！”拉兹小脸一黑。 “神明大人看见拉兹的第一反应居然是嫌弃拉兹！！” 拉兹飞过来，身后四只柔弱的羽翼像是小蜜蜂一样绕在洛宁的耳边扑扇。 拉兹也就气了两秒就不气了，哼唧一声说道。 “哼哼，是拉菲尔大人派拉兹下来的……因为拉菲尔大人知道神明大人这么鬼鬼祟祟的靠近，肯定是不想被打扰，所以拉菲尔大人就派了拉兹一个人下来！！” 拉兹双手叉腰，颇有些自豪地说道：“毕竟拉兹很小嘛，神明大人不方便的话，还可以把拉兹塞进空之境里吃吃喝喝。” 拉兹的重点都在这后半句上。 在天堂的拉兹过得是又苦又煎熬，每天不是和天使族一起修房子，就是和天使族一起打坐晒太阳。 对拉兹来说，晒太阳还不如吃饭好，她早就开始想念神明大人兜里的食物了。 “空之境的碎片塞满了，这次可没有你的位置。” “欸~怎么这样！”拉兹的羽翼焉嗒下来了两只。 洛宁原计划是去地底没有任何收获的话，他就把地上的那些史莱姆带出来研究研究，所以准备把空之境的碎片用作容器。 不过……转念一想，拉兹跟着他也挺好的。 这家伙会发光，勉强能充当个灯泡。 况且，拉兹本身是一件神器，她喷出来的火焰和这地狱之底的魔力有所挂钩，洛宁一直都没有探究过这一点。 “行吧，勉强让你跟上来。” 洛宁从兜里摸出来几块牛肉干，塞到拉兹的小手里。 他像极了一个引诱小孩子上钩的坏哥哥。 “跟在我后面。” “拉兹不能骑龙嘛！” 拉兹在洛宁这里早就被宠坏了，能躺着绝不坐着，能坐着绝不站着。 洛宁无情道：“不能。” “噗~”抱在洛宁身后的米莉娅不由得一笑。 “洛宁没有骑你都不错了，小家伙，你还想骑龙？” 米莉娅笑着补充：“你家的神明大人可是什么都敢骑的啊~！” 拉兹啃了一口牛肉，含糊不清道：“哼~拉兹虽然有独角兽的血脉，但是又不能完全变成独角兽，怎么可能成为神明大人的坐骑。” “谁说坐骑一定要是兽形态了？”米莉娅挑眉道： “你家神明大人不骑兽形态的坐骑啊~~他骑的都是一些什么精灵、天使、恶魔，你知道的吧？” 拉兹小脸一愣，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相比起米莉娅，她这满脑子都是黄色废料的小天使还是逊色了一些。 “神明大人……”拉兹白着小脸说，“您怎么连拉兹都不放过！！！” 洛宁叹了一口气。 虽然知道米莉娅是想调和气氛让他轻松一点，但是洛宁实在是跟她们闹不起来。 他反手抓住了拉兹的后领，另一只手拽着白羽龙的羽毛，控制它降落。 “下去。” “嗷……？” 白羽龙察觉到了洛宁的意图，双眼惊恐地看向脚底的深渊。 地狱之底散发出来的恐怖气息让它本能的惴惴不安。 “嗷嗷嗷！！” “下去，一会儿给你吃肉。” 洛宁拽着它脖子上的羽毛，试图操控白羽龙的方向。 就算白羽龙不配合，他也不会用魔龙笛。 毕竟笛子一响，方圆上千米范围的魔龙都会闻声而来。 “嗷！！！” “一顿吃不饱就吃两顿。” 洛宁压根没听懂白羽龙在嚎什么，反正加大力度诱拐它就对了。 “嗷……” 果不出奇然，这家伙就这么毫无骨气的选择了妥协。 它胆怯地眨了又眨龙瞳，最后看了一眼这深不见底的深渊，眼睛一闭，收起了羽翼，俯冲而下。 637 黑色火焰 三人几乎是一个呼吸间就到达了地底。 再次来到这里的时候，洛宁的心情还是有些复杂。 他无法确定自己上次在这里‘黑化’，到底是因为受到了黑雾的影响，还是说拿起了武器才会有那种杀人的冲动。 为了做好安全防范，他还是从兜里摸出来一个面罩戴在脑袋上。 这个世界的面罩工艺并不发达，只能勉强过滤一点尘埃和毒气，但在这种环境下也算是聊胜于无了。 “奇怪……” 米莉娅举起手中的法杖晃了晃，一颗偌大的火球安然地悬浮在她的身侧。 “这次使用魔法比上次轻松多了……” 只要米莉娅想的话，她甚至可以同时使用十个火球照明。 周围的魔素没有再排斥她，那些昏黑得犹如雾一样的黑暗元素也以肉眼可见的程度衰减了。 “这里的魔力……比上次衰弱了大概九成。”米莉娅总结道。 白羽龙在降落的一瞬间就张开了羽翼，它的高度保持在距离地面大概两米的位置。 这种位置相对安全，不会被史莱姆黏住。 只不过，当洛宁的视线顺着米莉娅的火光在墙体之间寻找那些史莱姆的时候，他发现四周的墙面竟然空无一物。 “洛宁……” 米莉娅叫住了洛宁，她的手指向地面。 “你看那里。” 洛宁低头去看，地面上黑乎乎的，没有史莱姆，也没有其他任何东西。 起初洛宁以为是光亮不够才导致地面如此发黑，可是当米莉娅的火球往下靠近之后，他才发现，那不是什么地面发黑。 地上是一摊黑色的液体，液体黏稠如水，光滑的表面反射着火球的微光。 随着火球的靠近，那些黑色的液体犹如蒸发一样从地面慢慢消失。 “它们已经瓦解了……接触到火元素就会消失……” 看着那摊黑色的液体，米莉娅若有所思。 洛宁和她想到了一块儿去。 这些东西，都是那些黑色史莱姆的尸体。 米莉娅惊讶道：“这里所有的史莱姆，居然都是一体的？！” 要联想到这一点并不难。 他们上午在咖啡馆的时候，可是亲眼看见了那只史莱姆在被洛宁从碎片里取出来的一瞬间，融化成了一滩黑色的液体。 恐怕，在那个时候，这里所有的史莱姆都和那一只史莱姆一样溶解了。 只不过这地底的魔素充沛，又满是黑暗元素，所以它们并没有像被带出去的那只史莱姆一样直接蒸发消失，而是融化在原地，等米莉娅拿着火焰照射它们的时候，它们才开始消散。 “难怪它们明明不是真正的生命体，却能有这么强大的合作性……现在看来，可能就是一体的。” 米莉娅的想法和洛宁一致，她松开搂住洛宁腰身的手，将双手都抓握在了法杖上。 顿然间，米莉娅手中的炎之权杖爆发出强烈的光芒。 只是顷刻的时间，地面那摊黑色的液体如潮水般褪去，最后在地底消失不见，连周围仅有的一点黑雾也随着‘史莱姆尸体’的消失而一同消失。 地面露出了原本的土黄色，这片总是让人心神不宁的地狱深处终于是恢复了正常。 “嗷……” 连白羽龙这种直觉很强的魔龙族都感觉到了平静，它减缓了羽翼的扇动，直到四肢都平稳的落到了地面上。 “神明大人，这里阴森森的，好恐怖……” 拉兹像一只树袋熊一样抱住了洛宁的胳膊，柔软的羽翼紧紧贴着背脊，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害怕地环顾四周。 “……你现在说这话是不是有点晚了，现在都不阴森了。”米莉娅丢了个火球给拉兹照明。 拉兹怂怂地点头：“谢谢米莉娅小姐……” 洛宁甩了甩胳膊，试图把这只粘人精丢下来，但尝试无果后又只好作罢。 他翻身从白羽龙的身上下来，双脚稳稳地踩在地面。 这些史莱姆消失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毕竟洛宁最坏的打算就是把这些史莱姆弄出去一探究竟。 现在这唯一的保底没了，洛宁要在这洞里找出点什么来才行。 地洞大概有足球场那么大，在足够的亮光下，一眼就能看到底。 洛宁环顾了一圈，实在找不到突破口，于是把目光落到拉兹的身上。 天使生来就惧怕黑暗。此时的拉兹怕不怕黑洛宁不知道，但她一定是懒得飞起来，所以才这么赖在他的身上。 “下来。” “达咩！” “……” 洛宁又把目光看向米莉娅。 米莉娅表情一僵：“我可没教她这种东西啊！她自己偷学的！！” 洛宁也不管这小天使愿不愿意了，抓住她的后颈就给她拧下来。 “你变个‘帕莎娜之冠’试试。”他命令道。 神器·帕莎娜之冠，也就是光之神创造的神器。 光之神为了创造自己的神器，甚至亲手锻造了独角兽和天使之间的结晶，也就是挂在洛宁手上这只死活不愿意下去的四翼天使。 “拉兹不要，变那个皇冠拉兹都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好可怕的！！” 拉兹是真的害怕那种感觉。 但更多的，她是想趁拉菲尔大人不在，而顺势在神明大人手里撒娇。 洛宁简直拿她没办法。 这家伙不是饿饿就是涩涩，原本是以工具人的身份留在洛宁身边，但后来洛宁发现他才是那个工具人。 拉兹在洛宁的手里扑腾得厉害，洛宁都要怀疑这个家伙到底是来旅游的还是来帮忙的了。 “实在不行，你就喷个火。” “为什么啊神明大人！！”拉兹不理解。 “你的那些能摩擦出火焰的黑色物质都来自这地底，我想看看这里的黑暗元素都消失了之后，你还能不能喷火。” 洛宁说得很认真，拉兹意识到了这是一件严肃的事情，于是停止了挣扎。 “……一定要喷火么。”她眼巴巴看着洛宁。 “难道你还能喷水不成，”洛宁晃了晃她，“赶紧的。” “那好叭，”拉兹竖起手指，“加两个鸡腿。” 洛宁没工夫跟她讨价还价，于是拉兹又只好乖乖收手，老实巴交的目视前方。 为了不让自己的魔免体质影响到拉兹，洛宁把她放在地上，自己则是后退了两步。 拉兹摇了摇脑袋，朝着前方的土墙深吸一口气。 她抬起自己稚嫩的手掌，连眼睛都闭上了。 对于本身亲和光元素的天使之躯来说，要和灵魂深处的黑暗物质联系起来，这并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洛宁在旁边安安静静地等待着。 另一边的米莉娅和白羽龙也没闲着，前者带着火球四处搜寻异常，后者则是将自己白净的龙鼻贴在地上嗅气味。 洛宁耐着性子等待，莫约过了十来分钟，拉兹都还没有反应。 他的时间本就不多，莉露鲁还在床上躺着，他必须要抓紧时间回去才行。 洛宁越等越着急。 “行不行？”他催促道。 “唔……嗯。”拉兹双眼紧闭，眉头轻蹙着。 憋了半会儿，连抿在一起的嘴唇都憋成了波浪线。 “快出来了……” “什么？” “想尿尿。” 洛宁：“？？？” 洛宁提着拳头就走了过去，拉兹听见了身后的动静，连忙改口道。 “别着急神明大人，马上就有感觉了！！” 别看拉兹平时嘻嘻哈哈，其实她特别害怕被神明大人揍。 在情急之下，拉兹终于是连同了什么东西。 她睁开翠绿色双眼的刹那间，大量黑暗物资从她的手心前喷射而出。 “轰轰轰——！！” 黑色的火焰席卷出风浪，朝着墙体迸射而去。 轰鸣过后，尘土缭绕，尘埃慢慢地散去。 墙面被她击穿了一个直径莫约一米的洞。 洞口还有黑炎在燃烧，但很快又就熄灭了。 “……有点儿恐怖。” 米莉娅闻声赶来，颇有些感慨。 “一个小不点居然能丢出这么霸道的力量……而且你是光元素的吧，居然能契合黑暗元素？” “不是契合哦，拉兹只是把黑暗元素搬运过来……” 拉兹摇摇头，实在没办法解释这其中的感觉和原理。 “准确的说，是借用另一处浓郁的黑暗元素，然后从身体里丢出来，所以拉兹其实还是契合的光元素。” 拉兹拍拍手，得意地双手叉腰：“拉兹厉害吧！~” “厉害。”米莉娅点头。 洛宁看着面前的深洞，陷入了沉思。 拉兹的运作原理洛宁知道一些，她的作用就是把黑暗物质从一处喷射到另一处，那种本就邪恶的黑暗在经过她体内进一步压缩之后，杀伤力很强，就连洛宁都难以承受那种元素的洗礼。 只是……这地底的黑暗物质明明都已经消失了，拉兹居然还能使用这种强度的火焰？ 既然她还能使用，那就证明，或许在别的地方还有这样的物质。 毕竟那位银龙作恶了这么多年，多几个‘储存仓’也很正常。 思考间，洛宁在米莉娅和拉兹的聊天里听出来了一些端倪。 “拉兹。”他叫住了脚边那只矮矮的小天使。 小天使回头看他：“嗯呐？” “你刚刚说，你能借用‘别处’的黑暗元素，是吧？” “是呀，怎么啦，神明大人~？” “那你能不能感应到，具体借用的是哪个位置？” “嗯……？”拉兹歪了歪脑袋，深刻理解了洛宁的意思。 “拉兹确实感觉到了另一处有很多黑暗元素的地方！” 拉兹举了举手，将手指指向了斜前方的位置。 “而且不远，就在那边！” 638 洞窟 “就在那边~” 洛宁和米莉娅同时往拉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那一堵墙和周围看起来没什么两样。 洛宁和米莉娅交换了一下眼神，他点了点头，米莉娅会意。 狂暴的红色火焰在米莉娅身周汇聚，炎之权杖乍然发出强烈的火光。 米莉娅法杖一挥，被压缩成光速的火焰犹如激光一样发射而去。 “滋——” “轰！！” 刺耳的电流声伴随着火焰的爆炸声，回荡在这地狱之底。 烟尘消散，被米莉娅击中的位置不断有碎石和泥土掉落下来。 在那里，原本封闭的墙体露出了一个直径三米的洞窟。 洞窟的表面是被米莉娅的激光烧毁的，这一点能从上面光滑的四壁看出来。 而往深处看，就会发现除了被激光火焰烧红的洞壁以外，里面的通道居然深不见底，洞壁呈现出凹凸不平的质感。 那种墙体，乍一看，极有可能是人为挖掘出来的。 三米直径的洞窟对一个人来说已经足够宽大了，洛宁大概想了想，这种尺寸连龙族都能通过，特别是白羽龙这样小型的龙类，更是进出自由。 是陷阱？ 还是说，是凭他们自己的力量所寻找到的线索？ 不管是哪一种情况，洛宁都会选择直接面对。 “走。” 他二话没说，带着两人一龙朝着洞窟走去。 “啾……嗷……” 白羽龙变得有些害怕。 洞窟深处漂浮着浓稠的黑雾，四周都散发着不详的气息。 那些气息从洞内吹出来，吹在所有人的脸上。 洛宁拉了拉脸上的面罩，确保它将自己的鼻子完全罩住，这才继续前进。 洛宁的面罩本身就是米莉娅给他的，米莉娅手里有多余的存货，她没有选择佩戴，那就证明这气体没有毒。 但没有毒并不代表不会影响洛宁的心智，所以洛宁格外的小心。 洞窟很深，里面朦朦胧胧的黑雾遮住了大半的视野。 火球的微光勉强点亮了前进的道路，周围凹凸不平的洞壁让人有一种在某种物种的肠道内行走的错觉。 “没问题吧，洛宁……” 米莉娅还是有些担忧。 这里虽然有三米宽，但如果用作战斗的话，还是太狭窄了。 但凡洛宁要突然攻击她们，那在这种空间下，米莉娅连逃跑都做不到。 “没事。”洛宁摇了摇头，伸手去牵住了米莉娅的手，十指紧紧地扣在了一起。 “你看着我一点，如果我有问题，你就一拳给我。”他贴着米莉娅的肩膀走。 米莉娅皱眉：“开什么玩笑呢……” “我没跟你开玩笑。”洛宁轻轻看了她一眼。 “那种状态下，我虽然能自由使用魔法……但我对魔法免疫的体质也会随之消失，你给我一记爱情轰炎拳，我可能就晕了。” “噗……”米莉娅还是被洛宁逗笑了。 虽然他说自己不是在开玩笑，但他半开玩笑的语气，就是在逗米莉娅开心。 这条通道很长，他们前进了许久。 三米宽的墙壁突然变得宽广了起来。 洛宁停下脚步，他面前居然出现了三个分岔口。 每一处岔口都是一样的通道，连飘在周围的雾气浓度都没有改变，简直就像是两面镜子复制出来的三条路。 果然是陷阱么…… 洛宁暗自感叹。 那位银龙神，不会真的是躲在暗处观察他吧？还给他玩起了这种走迷宫的游戏？ “怎么走……要分开吗？拉兹可不敢一个人走啊！！” 抱在洛宁腰上拉兹的全程闭着眼。 对天使来说，光是在这阴暗的环境下存活都已经是奇迹了，她可没有胆子一个人走一条路。 “我们一起。”洛宁将米莉娅的手拉得很紧。 在这未知的地底，分开行动或许是有效的选择，但绝对不是一种安全的做法。 洛宁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中间岔路。 左右两条路都是做出另外的选择，唯有中间这条路是在坚信自己。 这条路的环境和先前的差不多，只是稍微窄一点，估摸着有两米左右的宽度。 白羽龙在这条路上移动有些吃力，它需要把身体压得很低，羽毛贴着墙壁蹭过，才能勉强跟上洛宁的步伐。 洛宁每走一段路程就停下来，等着身后那只瑟瑟发抖的白羽龙跟上。 大概前进了一公里左右的距离，洛宁的视野突然变得开阔。 洞窟走到了底，不详的雾气逐渐消散，身周看不真切的场景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这是……” 米莉娅惊讶地抬起头。 洞穴通道的另一头，竟然是一处更加空旷、更加浩大的地洞！ 火球随着米莉娅的意念朝着左右上空照射而去。 广阔的视野看不着边际，他们现在所处的洞穴只是一条延伸出来的隧道，隧道蜿蜒曲长，一定是人工挖掘出来的。 地面是焦黄的泥土，在火光的照射下，显得整个空间都金灿灿的。 洛宁和米莉娅一同从地底洞穴中走出。 这里的空间高得看不见顶端，脸上有风吹过来，却找不到这些风来自何处。 地面是平整的泥土，和那边的洞穴比起来，这里的地面光滑了很多，没有石块和裸.露的岩石，看上去就像是被人特意修整过。 是那只银龙的老巢？ 洛宁暗自猜想到。 “呜，可怕……”拉兹往洛宁的怀里缩了缩。 都这个时候了，洛宁也不勉强这只小天使了，他一只手兜着小天使的屁.股，一只手牵着米莉娅。 跟在他身后的白羽龙也是显得尤其胆怯，脑袋压得低低的，四肢匍匐在地上，一点点跟着洛宁移动。 没有前进多远，脚底平整的黄土逐渐出现四四方方的砖块。 砖块有很多缺口，有些甚至缺失了一大半。 这些地砖的表面有隐隐约约的纹路，但由于风化淤积的缘故，这些纹路看不清楚。 看上去应该是有些年头了。 洛宁停下脚步，蹲下身子研究了一番。 尽管大多数砖块的表面都已经模糊不清，但在洛宁一番寻找之后，算是找到了一块较为清楚的石砖。 他用手将上面的泥土灰尘抹开，藏在尘埃下的图案逐渐浮现在他的眼前。 除了四个角落弯曲的弧线花纹以外，在砖块的正中央，洛宁看见了一个龙头。 龙头的纹路很简单，只是单调的几笔便勾勒出了极简的轮廓。 它的角度是正面朝向，龙角和龙颚都是简单的两笔，唯有那双凛冽不可侵犯的眼睛栩栩如生。 洛宁惊讶的发现，这双龙瞳他竟然有些眼熟。 639 雕像 “这里是……地底之城？” 米莉娅昂头看着斜上方的天空。 那些被她控制出去的火球已经飘得很远了，它们点亮了更远处的景物。 藏在阴暗里的建筑群大片暴.露在光线中。 建筑随着越远的深处越是密集，参差不齐、错落在黑暗的尽头。 最矮的建筑莫约有半米，最高的可达十米，建筑是一根根圆形的柱体，柱体很大，能容纳一个房间都绰绰有余。 堆积出建筑体的是泥土和砖块，在那里全是老旧的墙面和脱落掉的砖瓦。 可以看出来，这里的建筑已经很老很老、老到风化了一半了。 在那些建筑云集的更远处，还有类似于城墙和城堡的建筑，只不过那些建筑早就在岁月中轰然倒塌，只剩下一些残垣断壁能勉强看出来用途。 “这里以前是一个国度吧？” 米莉娅有些惊讶地说道。 已经不是什么‘地底之城’了。 这一眼看过去、看不见尽头的规模，完全就是一个被人遗忘了很久的国度啊。 米莉娅往前走了几步，她走到距离她最近的建筑体边上。 这块建筑体很小，或许在曾经是一面弧形的矮墙，现在这面墙只剩下了一小部分和地砖相连接。 可以从上面磊落得不够均匀的砖块看出来，这是人为砌成的墙面。 米莉娅的手指触在上方，轻轻一抠，这些风化得厉害的墙砖就会成沙一样散下来。 “这些东西，是被人特意藏在了地底吗？”米莉娅拍了拍手，满是好奇。 洛宁摇头：“我也不确定……不过，也有可能是地质运动造成的，地面下沉、风化，然后被埋在了地底……米莉娅，你觉得这些东西有多少年了？” 洛宁的问题属实是把米莉娅难住。 她可没有考过古，要说和历史沾边的能力，她大概还没有洛宁这位现代地球人来得准确。 “上千？上万？”米莉娅反问道，“你觉得有多少年？” “我不知道……”洛宁沉思道，“但这些东西，绝对不是从我书里出现的，我可没写过这种被人遗忘的国度。” “奇怪啊……”米莉娅也是觉得纳闷，“按理说，这么大一片面积、甚至比克洛塔尔帝国的首都都要广袤的建筑群，不应该没有任何历史记载啊。” “人类都是代代传承下来的，如此庞大的盛世，还能被历史遗忘？” “而且，这里的建筑修得也很奇怪，每一个建筑都是圆形的，不是人类现存的任何一种修建方法……这些东西、还有它们的历史，为什么一点儿也没有留下来？” 米莉娅的疑问同样也困扰着洛宁。 历史会出现断层…… 在这个世界极有可能是一种原因。 这些建筑、生活在这里的人，在极短的时间内消失了。 敌对势力入侵？一夜之间王朝陨落？ 可是这里的建筑群的数量又是那么的庞大，换做人类历史上任何一个帝国都不可能做到一夜之间将这种规模的国度覆灭啊！ 洛宁只觉得越想越复杂，连忙晃了晃脑袋。 “先不考虑这个……你觉得，那位邪恶的神明为什么会把这里和外面的地狱连接？” “……这我不知道。”米莉娅摇头不知，“但是这里应该不是祂的巢穴吧……谁会住在这种随时都会散架的地方啊。” “嗯，也是。” 来都来了，洛宁决定是鬼是人，一探究竟。 毫无疑问，既然都特意打造了一条通往这边的通道，那那头银龙绝对是有备而来的。 她极有可能是在故意引诱洛宁进来。 可不管如何，就算是陷阱也好，洛宁都会选择前进。 莉露鲁还在等他回去，所以他不可能停下来。 “洛宁、洛宁。” 米莉娅已经小跑着去了前方。 在她的面前，有一个和周围圆形建筑截然不同的东西。 比起那些黄土一样的建筑，这里更像是一块坚硬的深色岩石。 岩石很高，足足有三米的高度。 洛宁借助火光，隔着十来米的距离，勉强能看清这一座建筑的轮廓。 乍看一眼，大概是一座人形雕像。 这座雕像的风化程度和周围的建筑明显不一样，所以应该是用了两种不同的材质。 米莉娅身周的火球被她操控着降落到了地面，投在雕像身上的火光阴影也在随着光源的移动而移动着。 洛宁一时间没有看见这座雕像的脸，只是隐约感觉，应该是这个失落国度的国王之类的塑像。 虽然这东西有三米的高度，但根据人体的比例，这雕像应该是被整体放大了的。 “这里有一块石板哎，上面记录了文字。” 一块半个平方大小的石板固定在这雕像的脚下。 洛宁和米莉娅一起，蹲下身去看。 雕像上全是泥土和尘埃，他伸手去将这些灰尘抹开。 上面的字体有些复杂。 在洛宁创造这个世界设定的时候，为了他的方便，他特意用了简体汉字，所以这个世界的文字应该也和他的母语一样是简体汉字才对。 但这些石板上的文字，竟然不是简体字。 “……我看懂。” 米莉娅皱着眉头看了一会儿，果断选择了放弃。 毕竟是文明断层，米莉娅觉得自己看不懂很正常。 只是她没想到，连她这位‘土著居民’都看不懂的文字，在洛宁这里居然能够辨识。 “……是繁体文字。” 这上面的文字，和利维坦之歌上的咒语字符很像，洛宁作为一个二十一世纪的地球人，繁体字还是会认一些的。 只不过，最大的问题是，这上面的字迹太过于模糊，在辨认上有很大的障碍。 洛宁用手指头覆盖在微微凹陷的字体上，将自己能认出来的字，逐个念出来。 “失落的国度，？佩？？” “亡国之子，？？？叛变，？？失去所爱？，？？弑神？，？？敌人？？？” 末尾，在那一串扩折号的后面，大概就是这座雕像主人的名字了。 洛宁能看出来，那是两个字。 ‘洛？’ 洛宁眉头紧锁，心底在疑惑，这个人居然跟他同姓。 但其实这些都不重要。 这块石板上零零碎碎的文字让他想起来一件事情。 菈尔曾经告诉他的。 在很久很久以前，这个世界的龙神，就是被一个人类杀掉了。 洛宁大胆猜想，眼前这座雕像的主人，或许就是那个弑神的人类？ 毕竟这上面可是清清楚楚写着‘弑神’两字啊…… 这条线索来得有些突然……洛宁捏着下巴在认真思考。 “神明大人、神明大人……” 抱在他怀里的拉兹突然摇了摇洛宁的肩膀。 洛宁顺着她手指头指向的上方看去。 “神明大人……拉兹怎么感觉……” “……这座雕像和神明大人很像啊。” 640 浓雾 “真的……” “很像。” 米莉娅和洛宁一同，朝着拉兹说的方向看过去。 刚才她的注意力都在石板上，完全没有看见这座雕像上的人脸。 当米莉娅后退几步，拉进火球照在雕像脸上的时候，她才惊愕的发现…… 这张脸尤其的眼熟。 她又对比了一眼洛宁和雕像上那张脸的相似度。 这一对比，心底的恐慌就开始蔓延了。 同样的眉眼，同样的面部轮廓，微挺的鼻梁，还有遮在额头的利落碎发。 已经不能说是像了…… 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这座雕像上这个人身上的衣服风格。 他的衣服更为古老和传统一些，是类似于非常古老的皇室的衣着。 身后的披风拖了很长，领口立起来、长靴的鞋底很厚，修身的衣领处、胸口的位置，雕刻着随处可见的龙头图案，这个图案和地砖上的图案完全一致，应该就是整个失落国度独有的标志。 米莉娅操控火球在雕像周围换了好几个角度。 她细细发现，雕像的眼神暴戾又锐利，和洛宁这双带着温和的神态还是有所区别的。 “神明大人，您怎么会被记录在雕像里！！” 拉兹的反应比米莉娅还要错愕，整只天使都快要被眼前的这一幕炸毛了。 洛宁又何尝不是这种感觉。 这种恐慌、惊愕让他感到尤其的不安。 再看看脚底这块石板上的龙头图案…… 为什么…… 为什么这样的图案总是给他带来一种熟悉感。 熟悉的不仅是有龙头图案，洛宁还想到了不止一次梦见的那位海边少女。 明明是第一次见面，他却觉得并不陌生，甚至有一种‘她就应该留在自己身边’的错觉。 可他，是大半年前才第一次来到这个世界啊！ 而眼前的雕像和周围的建筑群，无论怎么看都已经成千上万年了。 洛宁往后退了十多米，他注视着雕像上那张和自己一样脸，当和‘他’面对面站着的时候，洛宁有一种在照镜子的感觉。 只是那双和他同样平静的眼神里，又暗藏着锋芒。 这是一双暴戾又嗜血的眼睛，也不知道需要杀掉多少人，才能有这般残酷的眼神。 这让洛宁想到了红瞳状态下的自己。 他内心一紧，心脏砰砰砰的在跳。 “米莉娅……” 洛宁不安地抓住了米莉娅的手。 米莉娅望着那座雕像，久久都没有回过神来。 “所以这个上面的人就是神明大人吗……” “神明大人是创世神，能活这么久并不奇怪……可是可是，神明大人不是才来到我们这个世界没多久不是吗？” 拉兹急得团团转，她的脑瓜一时间吸收不了这么多信息。 可这是有关神明大人的情报，拉兹需要认真对待，并且汇报给拉菲尔大人。 只可惜，洛宁和米莉娅都没办法替她解开疑惑。 “洛宁……有没有一种可能……” 米莉娅咽下了口中的唾沫，猜测道。 “你是不是会时间魔法？” 这个世界上并不存在什么‘时间魔法’这种东西。 米莉娅能如此猜想，完全是偷窥了洛宁那边那个世界的影视剧里面学来的。 “会不会是，你早就来过这个世界？” 洛宁愣愣地，不知道要作何回应。 他不知道什么时间魔法，也不觉得自己来过这个世界。 可是这种源自内心的熟悉感又让他觉得无比震撼。 “小心是障眼法……” 洛宁并不信这个邪：“有人在使用魔法，迷惑我的感官。” 虽然这一点只是他猜想的，但此刻的洛宁又是无比坚信着自己的猜测。 他走上前，将自己的手覆盖在那座雕像前，轻轻推了推。 雕像纹丝不动，只是因为过于风化的缘故，边缘掉落了一些尘埃。 基本可以确定的是，这个东西不是魔法创造出来的，它确确实实存在于这里，而且还存在很久了。 或许也有可能是有人特意按照洛宁的脸雕刻出来、然后想办法将其做旧，伪造出一种上千万年前的感觉，以此来迷惑洛宁。 可是，一座雕像就算了，这里这么多建筑也是被做旧堆放的？ 假如这一切都是那位邪恶神明的所作所为，那她的目的又是什么……单单是为了恶作剧？ 洛宁的脑海里想到了很多种可能性，身为作者，他的思维本就比一般人要活跃，但每一条可能性，都让他百感交集。 假如他曾经真的来过这个世界，那么他极有可能就是眼前这位杀戮了龙神的男人……这么一想，那头银龙如此对他仇视也是情有可原了。 并且……夺走了第一任龙神的洛宁，此刻存在在他内心深处的，到底是创世神的神格，还是那头龙神的神格？！ 不行…… 洛宁晃了晃脑袋，企图将自己的思绪都收回来。 不能被眼前的信息误导了。 但凡顺着这条思路想下去，那就是中了敌人的陷阱。 “不行不行，”米莉娅紧紧握住洛宁的五指，对于眼前出现的这座雕像，米莉娅越想越觉得惊悚，她得把这件事情弄明白才行。 “我要去找找记录古代的那些历史文献，还有古老的魔族和龙族，他们或许会知道一些失落国的事情……” “我们先上去！” “嗷……嗷嗷……” 米莉娅话音刚落，一直躲在他们身后的白羽龙就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白羽龙缩了缩脖子，胆怯地爬到洛宁的身后去。 拉兹也是跟着‘噫唔’一声，和白羽龙挤在了一起。 周围不知是什么时候，突然弥漫起了灰蒙蒙的大雾。 几乎是在接触到雾气的一瞬间，原本盘绕在米莉娅周围照明的火球就像是火焰遇到了水那般熄灭。 火元素被黑暗驱赶，这种强烈的排斥感，米莉娅尤其熟悉，和她昨天遇到的情况一样，火焰魔法将会很难使用出来。 “洛宁，到我身边来！！” 身周茫茫的雾气大作，只是眨眼的时间，可视距离就缩减到了不到半米远。 米莉娅拔.出了纳尔特之剑，在后退的时候，身体抵触到了一片结实的后背，她侧头去看，发现是洛宁之后，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别乱跑。” “嗯……” 洛宁手里拽着已经吓得焉了拉兹，另一只手已经翻开了利维坦之歌。 只是，在洛宁的意念和利维坦之歌连接之前，利维坦之歌就已经率先行动起来了。 “哗哗哗……” 利维坦之歌的书页在洛宁的脸上翻页。 能让它如此主动搜寻魔法的……也就只有洛宁的生命受到威胁的情况下了。 洛宁心叹不好。 “有危险！” “锵——！！” 他刚说完，米莉娅的剑就已经挥了出去，并且成功和黑雾中的某样东西打了个正面交锋。 米莉娅被震得双手发麻。 可她没有看见任何实质性的东西。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朦胧在脸上的黑雾有一处突然变得锋利，然后和她的武器交锋上了似的。 “洛宁，你小心，连我都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在攻击我！” 米莉娅回头，高声提醒洛宁。 “嗯……” 洛宁一只手端着魔法书，脸上有些茫然。 米莉娅察觉到他的状态不对劲：“怎么了？” “我无法和利维坦之歌建立联系了……”洛宁有些错愕地看着手里的利维坦之歌。 “哗哗……” 利维坦之歌漫无目的地在翻页，它想要使用魔法，但迟迟的，却一个魔法也没有使用出来。 洛宁有些束手无策。 他在利维坦之歌无法使用的状态下，甚至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 “锵锵锵！！” 这些黑雾很奇怪，米莉娅完全看不见任何攻击轨迹、也感受不到魔力波动。 但更让米莉娅觉得奇怪的是，这藏黑雾里的东西，居然只攻击米莉娅一个人！ 不管是洛宁、还是洛宁怀中的小天使，这些攻击都特意避开了他们，而且它们每一下落得很准，丝毫不差地落到米莉娅的刀锋上来。 它们对米莉娅似乎没有敌意，也没有想要杀死米莉娅的打算。 否则的话，米莉娅确定以及肯定，那些她根本就看不见的攻击，能够很轻易的落在她的脖子上来。 而敌人这么做的目的…… 是为了戏耍他们，还是说，是在声东击西？！ “米莉娅，把纳尔特之剑借给我用一用……” 洛宁的声音从米莉娅的身后传来，米莉娅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不行！” “我只是想确认一下我还能不能使用神器……” 利维坦之歌的突然失效，让洛宁深刻地感到不安。 因为他发现，自己对利维坦之歌的依赖性太强了。 洛宁来到这个世界上之后，既不会魔法、也不会剑术，唯一的外挂就是神器。 现在神器失效，洛宁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慌。 米莉娅犹豫再三，还是将炎之权杖取出来递给了洛宁。 “保护好自己。” 说着，手中的权杖便被洛宁拿了过去。 “轰轰——！！” 顿然间，火光乍现。 暴虐的烈焰将这里点得通亮，米莉娅在一团团黑雾中，隐隐看见了黑色的丝线。 这种丝线米莉娅见过，和那位大皇女使用的银线有几分类似。 在金红色的爆炎中，米莉娅看见的不仅是有奇怪的线条。 她还看见一头朝他们徐徐走来的龙。 白龙踏破烈焰，身上脆弱的羽毛在热浪中翩飞，却丝毫没有受到火焰的影响。 “白羽龙……？” 在米莉娅和洛宁同样诧异的时候，白羽龙一口含住了洛宁手中的法杖，侧头丢掉，它的眼睛散发着诡异的白光。 火焰在瞬间熄灭，在那最后一瞬间的火光中，米莉娅身后一轻，她亲眼看见，洛宁被突然暴动的白羽龙带走了。 641 等我回来 “洛宁！！！” 米莉娅想伸手去抓住洛宁的衣袖，可为时已晚。 白羽龙的速度快得惊人，并且周围的光线已经完全消失，这深不见底的黑暗中，连方向都难以辨别。 手臂伸出去一半，米莉娅毫无征兆地停了下来。 她突然有了一种强烈的束缚感。 手和腿都无法动弹，连脑袋都没办法再侧动一丝一毫。 时间大概持续了一分钟左右，米莉娅心急如焚，可即便她调动全身上下的力气都无法反抗这种力量。 这些黑色的细线不会伤害她，米莉娅甚至连主动勒紧它们都做不到。 米莉娅觉得自己还是低估了神明的力量。 这便是……神和人之间的差距…… 这两者之间，有着不可逾越的鸿沟。 在这片漆黑中流逝的每一分钟，对米莉娅来说都恍如隔年。 又过了一会儿，限制米莉娅力量的细线恍然消失了。 一同消失的，还有弥漫在身周的黑雾。 “洛宁？！！” “洛宁……！！！！” “洛宁，不要吓我，快出来啊！！” 米莉娅歇斯底里地喊了两句，一边喊，擒不住的泪水一边哗哗掉。 米莉娅茫然地环顾四周。 在这毫无生命迹象的地底世界，回应她的，只有远处建筑之间反射回来的回音罢了。 “呜……” 米莉娅向来乐观开朗，她自我调节能力很好，再难过的事情笑一笑就过去了。 除非真的无法接受。 少女坚强的外表下是脆弱的内心，无力的双腿让她直直坐到了地面上。 心底防线层层决堤。 明明她说了她会保护好他。 可是当洛宁眼睁睁的从她的眼皮底下被带走的时候，她甚至连挣扎都做不到！ 又来了……这种失去一切的悲痛感。 明明她已经把创造自己的创世父神留在了身边，可命运却还是会捉弄她啊…… “呜……洛宁……” 勇者是世界很大，大得能装下整个世界。 但米莉娅的世界很小，她的世界只有洛宁一个人。 失去他的话，她是会疯掉的。 捡起地上团成一团的拉兹，米莉娅将她塞进了自己空之境的碎片里。 换过了一圈四周，陈旧的圆形建筑高低错落在远处。 米莉娅知道自己必须振作起来，如果连她也迷茫了，那就找不回洛宁了。 “那个邪神……”米莉娅咬着牙关，手中的拳头捏得很紧。 她会找到那位神明，然后将祂亲手解决。 即便米莉娅知道，她和神之间有不可逾越的鸿沟，可她不会停下脚步。 她在对待洛宁的事情上从未有过理智，为了洛宁，她扑汤蹈火都愿意。 米莉娅来到洛宁的雕像前，抹干了眼泪，通红的眼眶中，眼睛里闪过一丝坚决。 “等我，我要找到你。” 米莉娅找不准洛宁离开的方向，她只能凭着直觉向前前进。 ……………… 洛宁压根没反应过来这头白羽龙会带走自己。 强劲的风吹得他睁不开眼睛，即使是将眼睛眯出一条缝隙，看见的也不过是一团团弥漫在风中的黑色浓雾。 视线里可见的范围只有白羽龙那一颗颗锋利、但又小心翼翼的牙齿、 洛宁试图从白羽龙身上下去，可是这头龙将他含得很紧，而洛宁的身上又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束缚感，这让他很难在白羽龙的口腔里挣扎。 隐约中，似乎听见了米莉娅的呼喊声。 只是那一声声呼喊声是从不远处的建筑群之间反射过来的，这让洛宁根本辨别不了方向，声音渐行渐远，直到完全消失。 洛宁抓着手边的利维坦之歌摇了摇。 神器没有反应。 他一时间都不知道，到底是因为周围没有生命威胁，还是说这神器完全失灵了。 利维坦之歌很奇怪，它已经不止一次在这种时候掉链子了。 第一次是它看见银龙制作的神器的时候，它没有选择攻击神器。第二次是地底的史莱姆在攻击洛宁的时候，它也是没有反应。 这让洛宁不由得想到，这利维坦之歌…… 不会是那头银龙的神器吧？！ 那叼着他跑的这头白羽龙也是？ 银龙本身就是龙族，她作为龙族，可以操控白羽龙，这对洛宁来说并不奇怪。 他带白羽龙下来的时候，也想过这种可能性了。只是当时情况紧急，洛宁急需一头能够赶路的坐骑，所以就抱了侥幸的心理。 只是……如果说白羽龙能被银龙控制，洛宁还想得过去。 但是利维坦之歌呢？ 这神器，洛宁可是在地球上的时候就创造的，名字也是他取的。 洛宁给神器命名的方式都是大同小异，基本上参考的都是西方神话体系。 而神器‘利维坦’的这个名字，就是来自《希伯来圣经》。 在圣经里，混沌之龙·利维坦是一只巨大凶猛的海兽，形象是一只西方龙，有一双巨大的龙翼，它的形象演化出来的代名词名为‘嫉妒’。 这是洛宁在为利维坦之歌命名的时候，参考过的资料。 至于为什么要在‘利维坦’这个名字后面加上‘之歌’，洛宁就说不清楚了。 只是隐约间觉得，这样好听一些？ 洛宁躺在白羽龙温热湿软的口腔里，居然出奇的平静。 很奇怪…… 明明他现在都处于被绑架的状态了。 但内心一点也不着急，平静得太奇怪了。 可他明明还要着急回去，莉露鲁还躺在床上等着他回去啊…… “噶呜……” 也不知是过去了多久，洛宁对时间已经没有了概念。 白羽龙停下了奔跑的步伐，将洛宁轻轻地松开，放下。 洛宁双脚落地，身上黏糊糊的口水自然而然地滴落在地上，只是眨眼的功夫就晾干了。 身周有隐隐的烛光，也不知是谁在这幽暗的地底贴心地放置了几盏燃灯。 再一看身后的白羽龙。 这头龙变大了很多，原本这家伙的龙嘴只是刚好能含住洛宁的脑袋，却在此时此刻，却变成了一口能将洛宁塞下的庞然大物。 乍看一眼，体躯大概膨大了五六倍的程度。 “嗷……” 白羽龙歪着脑袋，朝洛宁眨了眨眼睛。 它的眼睛有白茫茫的光芒，眉眼之间还是那么眉清目秀的。明明它只不过是一头没有开智的母龙。 “嗷嗷……” 白羽龙弓下身，用鼻头轻轻顶撞洛宁，似乎是想让洛宁往前走。 “你被控制了？”洛宁平静地问它。 “嗷呜~？” 白羽龙歪着脑袋，也不知道它听没听懂，那一条比平时还要宽大数倍的龙舌头被它伸了出来，然后像是裹卷心菜一样，照着洛宁的身体从头到尾舔了一口。 “哧溜~~” 这是多么熟悉的感觉，让洛宁甚至有一种‘白羽龙现在其实很清醒’的错觉。 洛宁回过神来，将目光看向前方。 在洛宁的正前方，赫然是一扇宽大的、黑色的门。 周围的黑雾还朦胧在眼前，这扇漆黑的落地门巨大无比，一眼看不着边际，也看不出藏在它身后的到底是一处怎样的建筑。 这里无处不散发着可疑的阴暗气息。 洛宁看着这竖状的简易门把手，有些犹豫。 他回头问白羽龙：“想让我进去？” “嗷~”白羽龙连连点头，这一次，它确实听懂了洛宁的话。 按理说，作为被绑架的一方，洛宁不应该明知是陷阱还偏偏往里面迈腿才对。 但此时此刻的洛宁，没有一丁点想要离开的冲动。 他似乎知道这一种坦然的感觉来自哪里了。 因为他本身就是来找那头银龙算账的。 而现在，屹立在他面前的，十有八九就是那头银龙的老巢。 “她在里面？”洛宁又问。 洛宁知道银龙是一头母龙，这是从索菲娜、塞西莉亚口中都听见过的情报。 所以他心目中对银龙的称呼一直都是女字旁的那个‘她’。 “嗷~”白羽龙很用力地点头。 这一声肯定的答复给了洛宁一记定心丸。 门后面就是他想要的答案…… 没有不安和迷茫，洛宁竟然是出乎意料的坦然。 他将手掌覆盖在这扇漆黑的石门上。 石门没有锁，也没有刻录魔法。 洛宁轻轻一推，它就打开了。 “轰轰轰……” 老旧的巨门在开启的时候，引来一阵阵天翻地动。 沉闷的声音在耳边轰鸣，头顶有落灰和尘沙掉下来，掉得洛宁满头都是。 洛宁昂起头，借助身后的烛灯亮度，他勉强能分辨出来，那些雕刻在黑门顶端的东西，似乎是一头栩栩如生的龙。 这头龙和洛宁之前在地砖上看见的龙头图案又有几分相似。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这里应该就是失落国中的某一处建筑，只是洛宁被闷着头走太远了，所以他辨认不了具体的位置。 “米莉娅……”在踏进那扇诡异的石门之前，洛宁回了一个头。 他突然这样离开，米莉娅大概会很着急吧…… 米莉娅身体里的火元素造就了她这急冲冲的性格，能想象得出来，当洛宁从她的眼皮子底下被带走的时候，她会有多么的抓狂。 但是，洛宁已经走到这里了。 只要将这件事情解决，他就能心安理得的、毫无顾虑的和她们在一起。 洛宁心意已决，他毅然决然地往前走。 转过身，深吸一口气，嘴里喃喃道。 “等我回来。” 穿着长靴的脚轻轻抬起，洛宁跨过门槛、向着那片深不见底的黑暗走去。 642 银色的龙 大章 “吱呀——” 洛宁的前脚刚踏进来，身后的巨门就自动关上了。 门外熹微的火光下，白羽龙端庄地坐在门口，那双被白光侵染的眼睛温和地注视着洛宁。 它没有要跟上来的意思。 “你不跟我走？”洛宁诧异道。 白羽龙身上洁白的羽毛在昏暗中无风自动，它轻轻地摇了摇头。 “轰——” 大门彻底关上了。 洛宁转过身来，目视向前方。 虽然外面的大门规模看上去尤其的夸张，但是里面的空间竟然出奇的正常。 这里的通道是人类世界里正常的高度大小，走在当中和漫步在人类建筑里无差。 周围是用瓷砖擂成的墙壁，明晃晃的烛灯挂在墙壁上，将整条走廊照得亮堂。 墙砖紧紧地贴在一起，整体是米白色的，看上去像是城堡的内部。 走廊的装修还挺新的，和那扇破旧的大门完全不像是同一个时期建成的东西。 洛宁一只手拿着利维坦之歌，一只手从空间袋子里取出一把匕首。 就算现在的利维坦之歌不在状态，但它可以说是洛宁唯一的底气了，拿在手里总归会安心一些。 而另一只手上的匕首…… 这是洛宁找遍了全部的东西才找到的唯一的武器。 因为米莉娅担心他拿着武器会黑化，所以几乎把洛宁包里的武器通通收走了。 可米莉娅还是失策了，她没有想过自己会和洛宁走散。 倒是洛宁歪打正着，偷偷藏在包里的匕首竟然成了他唯一的防身武器。 在没有魔法的情况下，洛宁深知自己的实力悬殊有多大，也知道自己的格斗能力有多烂，想要靠他现在的力量杀死一头龙……这恐怕有点难度。 但此时此刻的洛宁，内心一点波动都没有，眼前就是近在咫尺的危机，他表现得很平静。 走在这条诡异的走廊里的时候，甚至有一种在自家后花园散步的悠然感觉。 洛宁连忙晃晃脑袋，为自己这毫无危机感的想法感到担忧。 倏地，走廊上灯火通明的光亮减淡了。 在他的面前、走廊的尽头只有一间房间。 房间的房门是胡桃木的材质，表面和门口的巨门一样，雕刻着龙头形状的浮雕。 很明显，这间房间就是为他特意准备的。 洛宁深吸一口气，将手覆盖在金属门把手上。 轻轻一按、一推。 木门无声地打开，洛宁整理好脸上的防毒面罩，一只手紧握着匕首，悄无声息地走了进去。 见面是直接开打？ 还是先聊几句嘴炮？ 洛宁没有想好这些对策。 换做以前的他，一定会小心翼翼做好计划再前进。 可是这次，心底没有来的急躁感觉让他放弃了这方面的深思熟虑。 “咔哒、咔哒” 洛宁的脚步声在房间里显得十分沉重。 房间里铺着深红色的木地板，这种木地板很脆，走在上面有清脆的声响。 房间里的光很暗，只有角落里一盏微弱的烛灯在随着洛宁进屋的气息而闪烁。 烛灯放在一张方形的柜子上。 进门后，洛宁的视线第一时间就落在光源上，随后目光从远往近看过来。 除了方形的柜子，这里还有圆形的桌子和椅子，周围陈列着花瓶陶罐，花瓶上插着鲜花，陶罐里有清水。 在屋子的正中央，一张圆形的床上铺着如烈火一样的红色花瓣。 “砰”的一声。 洛宁退出来，关上了房门。 怎么回事？！ 怎么有一种，开门来到了某个少女的闺房里的错觉？！ 洛宁踏进过多少女孩子的房间了，所以这一幕他尤其的眼熟。 难不成，这扇门是某种空间魔法，连接着某处人类的房间？！ 他是拿着刀进去砍人的，但里面温馨得让他好像回到了自己的家里。 虽然他来的地方是敌人的老巢没错了，但如此有女人味的房间让洛宁此刻的心情有很强的违和感。 他这已经不是勇闯敌人老巢了，简直就是私闯闺房了啊。 “不进来的话，我会用别的方法让你进来。” 突兀的，一道女人的声音从木门后面穿过来。 女人的声音娇媚轻柔，又像是如泉水一般涓涓细流。 声音带着几分慵懒，音调优美，娓娓动听。 洛宁很难形容和比喻这样的声音。 但他就是本能的觉得，好听。 而且，很熟悉。 在深处那片模糊的记忆里，似乎能搜寻到这种声音的踪迹。 他曾听过无数次这样的声音，好像每一次从清晨醒来，这样的声音都会柔媚的凑过来，在他的耳边轻声呢喃。 洛宁还没来得及做出回应，他面前就掀起了一阵轻微的风。 门再次开了。 这次不再是洛宁自主进去，而是被某种看不见的力量‘请’进了房间。 洛宁脚下的木地板动了起来，长条形的木地板整片移动，洛宁像是坐电梯一样被推进了房间里。 房门自动关闭。 门把手上的金属纽扣‘咔咔’一声反锁了。 看着这为温馨的烛光、房间里整齐的布局，洛宁原本放得很平静、一点儿也不紧张的心态瞬间乱了起来。 喉结不自觉地滚动，咽了一口唾液。 “不是一直都想见我吗……都到了，怎么还退缩了呢？” 女人的声音似笑非笑，语气上挑，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轻浮味道。 洛宁的视线顺着声源看过去。 他看见了一条拖在地上的、银白色的龙尾巴。 龙尾巴很长，龙鳞细腻又光滑，蜿蜒的延伸出来一米远。 如果不是龙尾前端延展出来的薄薄尾鳍，这一眼看过去，还真的像圈在地上的一条白蛇。 在洛宁的注目下，那只龙尾巴愉悦地抬起来，摇了摇，随后慢慢抬起，环绕在女人柔媚性.感的身体前。 明明是龙，可她的身躯却妩媚得像是一条柔软的蛇。 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故意搔首弄姿，在洛宁看向她的一瞬间，她挺了挺温润的胸脯，将那只收回来的龙尾巴妖娆地环在自己的身前，恰到好处地遮住了身躯。 “如果房屋布局不喜欢的话，我可以换一换。” 她的语气很轻，说罢，轻轻摆了摆手，屋内的陈设瞬间就变了。 花瓶和陶罐化作了一片雾，柜体和桌子融进地板，消失在视野中。 顷刻间，房间里的家具统统消失，只剩下一张突兀的、摆放在房间正中央的红色圆床，以及女人身.下那一张深褐色的椅子。 银龙身上的衣服只有一层纱，这样的衣料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她的身体上却布满了遮掩的龙鳞。 这样的龙鳞和米娜身上的鱼鳞有几分类似，一层叠着一层，在灯光下反射着莹润的光泽。 米娜的鱼鳞是从下往上将身体覆盖，但眼前这个女人，下半身是正常的女人的腿。那双腿光滑细腻，上面没有任何修饰。只有在她的身体中段，在那些极其隐私的部位，才有一片片银色的龙鳞覆盖在白皙的肌肤上。 龙鳞是从腰部两侧蔓延上过来的，她的腰很细，锋利的鳞片藏着寒芒，尖锐的边缘似乎要将她娇柔的肌肤划破。 由于她是坐在椅子上的，所以洛宁看不出她身躯的全貌，但还是隐隐的感觉，银龙的体态是尤其的完美。 每一处都是恰到好处，优雅的身段和柔软的曲线，让人挑不出一丁点瑕疵。 直到洛宁看清那张脸庞了，才恍然间确定，他多次在幻境里看见的那位海边的少女，就是眼前的这个女人。 只是，幻境的少女看上去跟年幼一些，大概十六左右。而眼前的女人则是成熟了许多，用人类的年龄来推断的话，应该在二十左右的样子。 “武器……” 银龙轻轻地望着洛宁，语气故作一副小心翼翼地模样，但眼神里却有一丝浅笑和挑衅。 她摇了摇银白的龙尾，柔声道：“武器很可怕呢……而且你也斗不过我，为什么不放下武器和平交谈呢？” 眼前的银龙不像是光之神那样蛮横，她的脸上甚至还有一抹淡淡的温和。 洛宁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被她的面部表情欺骗到，但他觉得，这头银龙大概是属于能够沟通的类型。 权衡了一下利弊，洛宁判断和这个女人正面搏斗不是什么明智的举措，所以他暂且放下了紧握在手中的匕首。 洛宁的反应让银龙很是满意……或者说是，觉得很好玩。 她脸上浮现出玩味的笑意，原本含着威严的龙瞳在轻轻笑着。 银龙的语气又多了一份做作和无辜。 “嗯……你确实长得有些像我的一个老朋友呢……” 她的嘴唇很薄，每次在说话的时候，淡色的薄唇都会微微张合、闭拢，像是有某种神奇的吸引力，洛宁的目光总会被那双说话间的嘴唇吸引过去。 洛宁看向她的眼睛，这才发现，她的眼瞳竟然是灰蓝色的。 这种冷色调的眼瞳配上她银色的长发，竟有一种病态的美感。 与‘干净’和‘纯粹’完全相反，她的灰瞳里尽是混沌和苍白。 她朝洛宁轻笑，龙尾绕在小腹上，一摇一摇，犹如一只正在引诱猎物上钩的响尾蛇。 “太像了，你跟他真的很像。” 她注视着洛宁的面庞，如此总结道。 “能靠近一点吗……” 她的嘴唇不断上扬，一颗尖尖的龙牙从嘴角末端露出来。 “放心好了，你和我一样都是神明，想要杀死神明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所以现在是我杀不死你，而你也拿我没有办法。” “不如，我们坐下来好好聊一聊？” 洛宁知道她在循循善诱，但他也没有多犹豫。 就像这个女人说的那样，杀掉神明可不是说干就能干的。 需要削弱她的信仰、再给予她致命一击。 显然，这两种条件，洛宁现在都无法达到。 刚好，他也想仔细看看这个人的容貌。 于是洛宁默不作声地走到了她的面前。 “扑通”一声，洛宁看见女人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之后他的视线便变得天旋地转。 那条银白的龙尾缠绕在洛宁的小腿上，轻轻一扯。 她的力气很大，毕竟是龙族，只需要用尾巴就能轻易将成年男性绊倒。 洛宁的身体被迫朝后仰去，而银龙也是看准了司机，毫不犹豫地压在了洛宁的身上。 “砰、” 洛宁的后脑勺撞在地上的一瞬间，原本是木地板的地面刹那间变成了一团柔软的棉花。 洛宁感觉自己的脑袋躺在了柔软的棉花里。 而面前的银龙女人，则是肆无忌惮地坐在他的腰上，双手撑着他的胸膛。 她脸上温柔的笑容荡然无存，与之相对是，是一张和她的眼瞳颜色一般、带着病态的笑容。 “终于……” 她压根没有要确认洛宁身份的打算，这种事情根本无需确认。 一切的一切不过是为了骗他过来。 她很享受洛宁主动靠近她的感觉。 看见他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直到亲自来到了她的面前……这让她觉得自己这么久的努力都不是白费的。 她俯下身，鼻尖贪婪的从洛宁的面罩上蹭过去。 洛宁闻到了一阵淡淡的清香。 他说不上来这是什么样的香味，似乎来自某种遥远记忆里的香水，这种味道很好闻，闻上去让人莫名的安心。 “呼……” 女人直起身扳，银发随着身体移动，搭在她圆润的双.峰上。 “终于、终于……终于见到你了……” “你知道我这么多年有多想你吗？想你想到自*，却始终无法*潮。” “啊~”她吹出一口，声音淫.靡，媚眼如丝。 “我已经想你想到不行了哦~！” 其实洛宁从一开始就在观察这个女人，并且和自己记忆里认识的所有人相互比对。 结果是，除了那些毫无厘头的幻境以外，洛宁确定以及肯定，自己绝对没有接触过这个女人。 所以在他突然被这个女人推到、被他最大的敌人压在地上的时候，看着她亲昵又癫狂的神态，洛宁的第一反应是感到诧异。 隔着鳞片和布料，女人摆弄着她柔软的腰肢。 洛宁被她压得难受。 他躺在地上，双脚踩着地面，想要抬手去把身上的女人扒拉下来，可是那双手就像是被控制住了，竟然沉重得抬不起来。 不用想就知道，一定是这个女人捣的鬼。 洛宁眉头一蹙，他从进门起就没有说过一句话，这时候有些忍不住地叫停道。 “下去。我不认识你。” “啊~”在听见洛宁说话的一瞬间，银龙的双腿忍不住一夹，将洛宁的腰夹得发疼。 “熟悉的声音……已经好久好久没有听见过了……” “没关系，没关系。” 她疯狂摇头。 “我们可以从头再来……和我一起创造美好的、永远永远都不会忘记的记忆吧……” “在这间属于我们的爱巢里，和我永远在一起……” “不会再让你回去了哦。” “洛迹~” 643 答案 洛宁被女人挪动的身躯摩擦得难受。 即便隔着衣服和鳞片，但身体的本能还是在被逐渐唤醒。 看着女人袅娜的丰姿，他恍惚间有些失神。 连忙晃了晃脑袋，让自己保持清醒。 脖子以上的部位这是洛宁在这条银龙的禁锢下，唯一能够活动的地方了。 他深吸一口，努力保持理智。 理性驱赶了本能的欲.望，洛宁的声音依旧很冷。 “我不认识你。” “也不知道你说的那个名字。” 女人口中的人名他是第一次听见。 明明是第一次听见，却又有种难以言说的复杂感觉。 洛宁想到了他在石板上看见的文字。 那个被模糊掉的名字，‘洛’字的后面，一定就是‘迹’吧。 洛迹…… 一个让人觉得有些沉重的名字。 “没事哦，没关系，我已经原谅你了……所以你想不起来也没关系。” 女人低着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她将一只手从洛宁的胸膛上依依不舍地挪开。 然后勾着手指头，用食指轻轻地勾在洛宁的面罩上。 随着她抬手的动作，洛宁脸上的面罩被她慢慢摘了下来，随后随意地丢在一旁。 在洛宁的脸暴露在空气中的一瞬间，银龙眼睛里的光芒就停住了。 她温柔地拂过洛宁的脸庞，细腻的指尖顺着洛宁的脸部轮廓勾勒了一遍又一遍。 灰蓝色的眼瞳里，炽热的烈火在燃烧，从手指间勾勒出来的每一条弧度，都是让她觉得无比亲切的轮廓。 曾几何时，她又是如此反复的抚摸着他的脸庞，毫无保留地向他展现自己的爱意。 她停顿了三秒。 之后以疯狂的姿态暴动起来。 银龙直接将自己的身体整个压了下去，裹着龙鳞的丰软胸脯牢牢地压在洛宁的胸膛前，清莹饱满地嘴唇肆意地含在了洛宁的嘴唇上。 “唔？！！” 洛宁措不及防。 倒不如说，倍感错愕。 这女人，怎么还有第一次见面就强吻的？！ 而且他跟她真的不熟啊？！ “……！！” 疯子！！ 洛宁的内心一阵惊愕，但是身体竟然一点儿也无法挣扎。 是因为被这个女人锁死了，还是说……他竟然没有挣扎的欲.望！ 洛宁睁着眼睛，看着女人深情又疯狂的模样。 她的眼睛轻轻闭着，白色蜷长的眼睫微微颤动，在接吻的时候，专注又贪婪。 她的舌比她的尾巴还要灵巧，犹如小蛇示意的游荡，恣意虐夺着紧致的空间和仅剩的空气。 洛宁自认为自己的吻技已经十分成熟了，他不愿接吻的话，这个女人也舒服不到哪里去。 但是在这头银龙面前，洛宁只能被迫牵缠，他连躲都躲不掉。 洛宁侧开目光，看向手边那本摔落了两米远的利维坦之歌。 这种距离，他完全可以操控利维坦之歌。 洛宁的呼吸很沉，身上的女人太疯狂了，湿润的触感和要命的窒息感侵占着大脑全部的感官，几乎快要让他缺氧。 或许是因为缺氧导致身体触发了本能，洛宁的手指渐渐恢复了行动能力。 在变得有些昏黑的视线中，他听着湿腻的声音和自己变得愈发沉重的呼吸声。 手腕逐渐能够抬起，洛宁朝着利维坦之歌伸出了手。 一般这种情况下，和他建立了联系的利维坦之歌将会主动靠近他。 可是，在洛宁的心里暗自呼唤了它好几声之后，利维坦之歌还是纹丝不动，毫无反应。 明明他能感受到和利维坦之歌建立的关系，但就是在操纵上出现了一丝问题。 就好像……利维坦之歌在抗拒和他身上的女人作斗争。 “哈啊……” 在洛宁连肺部的氧气都要被榨干之后，他身上的银龙终于肯放过他了。 银龙白腻的脸颊憋得通红，可以看出来，她和洛宁一样，会因为极度疯狂的接吻而缺氧。 她涨红了脸，抬起手背擦拭嘴角，一脸满意地看着洛宁。 洛宁大口喘气。 他从没有遇到过这种疯狂的女人。 在此之前，洛宁遇到的女人虽然强势又喜欢推到他，但她们无一不是敬畏他的，只要是洛宁不愿意做的事情，她们都不会强迫。 可眼前的银龙大不相同，她似乎一点儿也不在意洛宁的想法。 更别说，眼前这个女人是洛宁苦苦寻找了大半年的最终BOSS。 他们本应该在见面的瞬间兵刃相接、拼个你死我活才对。 “滚下去。” 洛宁企图将自己的腿抬起来踹她，可腰部以下的地方全都被银龙灵活的龙尾缠绕住了，身体被锁得很紧，除了手腕和脖子，哪儿都动不了。 银龙似乎看出来了洛宁脸上的厌恶。 但她一点儿也不介意，只是装作委屈的样子，轻轻抚摸洛宁的脸庞。 “吻技变弱了呢，洛迹~” “明明以前可是很厉害的，光是舌头就能让人屈服呢。” “看来那些女人都不行啊……都这么久了，还没让你激发本性。” 看着洛宁那张冷得滴水的脸，银龙脸上的笑意更浓。 “连对我的身体印象也忘了吗，洛迹……我们可是结.合了无数无数次啊……” 洛宁沉默不语，根本没有接她这种话题的意思。 但她也不恼，只是慢慢地舔了一口湿漉漉的手背，眯起妖冶的眼睛。 “……你知道你的神器为什么不攻击我吗？” “因为，你的意志、你的潜意识并不想伤害我，不是吗？” “不想伤害你？”洛宁冷笑一声，“如果我手上有武器，已经捅到你的心脏上去了。” “那种事情不要啊~~” 银龙的语气尤其荡漾。 她摇了摇柔软的腰肢：“你捅哪里都可以，但是捅心脏不好哦……我死不了，但是我会感到疼痛呢！！” 洛宁没有听这个疯女人说话的意图，他勾着手指，企图将沉默的利维坦之歌召唤过来。 就算使用不出魔法，但能让利维坦之歌重重地砸在这个女人的头上，也算是出一口恶气了。 银龙察觉到了他的想法，她将自己细嫩的手放在了洛宁的手心里，和他十指相扣。 银龙的体温带着一丝凉悠悠的温凉，触感是柔软的肌肤，却又像是在接触一片光滑的鳞片。 “不是它失效了，是因为它不会攻击我哦……” 洛宁平静地望着她，眼睛里满是厌恶： “你控制了我的神器？” “噗~”银龙淡淡一笑。 “这是你创造的东西，我没有能力控制。” “对了，我好像忘了自我介绍呢……” “我是掌控着邪恶和秩序的龙神，我叫利维坦，是你此生最爱的那个人。” “……利维坦？” “是啊~~” 银龙灰蓝色的眼睛微微眯起来，似笑非笑。 “就是你们那个世界被誉为‘嫉妒’的坏龙~~” “是不是觉得名字很熟悉？” “你知道你为什么要将神器命名成我的名字吗……因为你永远都记得我呀，记得我的歌声，记得我在爱你……” “……要不要听我唱唱歌？”她突然问道。 洛宁听得莫名其妙，他根本不知道这个女人在说什么。 “不听，”洛宁冷眼拒绝，开口道。 “我是来杀你的。” “别急嘛，你已经杀了我一次了，我再让你杀一次也无所谓。” 利维坦在面对这件事情的时候，表现得很坦然。 她松开了洛宁的手，从他身上离开。 洛宁的身体失去了束缚，恢复了行动能力。 当他将手伸进兜里摸武器的时候，恍然间发现，那把唯一的匕首出现在了利维坦的手里。 她晃了晃匕首，朝洛宁递过去一个狡黠的笑容。 然后吹了一口气，金属匕首在她的手心里烟消云散。 洛宁心中一定，忽然间有些不知所措了。 脚下的地面突然软了下来，洛宁低头去看，发现原本被他踩在脚底的实木地板眨眼间变成了一张柔软的床。 而他，正在以奇怪的站姿站在这张床上。 这里的一切都很诡异，场景和布局能够随着银龙的意识自由切换，并且不会受到洛宁魔法免疫的影响。 洛宁更愿意相信这里是梦境，而不是现实。 洛宁从床上下去，手边的利维坦之歌不愿意回应他，洛宁一把将它扔回了空之境的碎片里。 他朝着银龙迎面走去，手中的拳头捏得很紧，连带着手筋都在暴起。 洛宁眼中的杀意渐浓，不管这个女人在说什么、或者是曾经到底发生了什么，他要杀死银龙的决心都是坚定的。 “莉露鲁的身体、魔族的诅咒、被囚禁的精灵女皇，还有那些被你献祭的上万条命……我来寻找这份答案。” “所以不管曾经如何，还是说你认错了人，你是你，我是我，我的目的是杀了你。” 洛宁伸出手指，要去擒住她细嫩的脖颈。 银龙一笑，身体表面浮现出一层坚硬的龙鳞。 那些锋利的鳞片浮现出银色的光泽，诡异的色泽似乎是某种奇特的魔法。 “咔擦、” 龙鳞在被洛宁接触的一瞬间瓦解，破碎的清脆声响彻在耳迹。 银色的鳞片碎成了无数的晶片，如雾一般消失。 “创世神的神格……” 利维坦脸上的表情一愣，惊愕地感慨了一声，随即又化作温柔的笑。 “我还是第一次接触到这样的你。” 洛宁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指甲深陷进女人柔软的肌肤中。 她一点儿也不在意，在惊叹之后，眯着眼睛说道： “人类的力量根本杀不死我，想要杀我，你得用别的办法。” “先别急……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 利维坦将计就计，直接将洛宁搂在了怀里，不由分说地讲着：“不管你愿不愿意听，我都会不厌其烦地重复我们的故事，直到你想起来为止。” 644 故事 “创世神的能力真是麻烦呢。” 说话间，女人温柔的气息吹在洛宁的脸上。 她的眉眼中尽是柔和又致命的笑意。 “我原本可以用漂亮的丝线缠在你身上，将你摆出我喜欢的姿势……” “但是现在，我只能选择用我的身体将你禁锢啊，洛迹~” 银龙细腻的龙尾犹如蛇一般缠绕在洛宁的腰上，龙鳞光滑微凉，在蹭过的时候传来丝丝痒意。 龙尾一路从腰部往下，最后顺着大腿.内侧缠绕在小腿上。 这种禁锢的感觉让洛宁很是反感。 可这是来自成年母龙的身体力量，这种力量又怎么是洛宁能够反抗的。 他越是反抗，缠绕在他身上的鳞片就会将他勒得更紧。 几次挣扎无果之后，洛宁放弃了肉.体的抵抗，开始想别的办法。 洛宁忽然有点儿怀念那种‘黑化’的状态了。 能自主进入黑化状态的话，眼前的银龙对他来说也不会那么棘手。 洛宁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轻轻闭上了双眼。 至少从现在这个女人对他的态度来看，他暂时是没有危险的。 她没有要杀洛宁、甚至是伤害洛宁的打算。 洛宁的内心本就出奇的平静，在生命没有受到威胁的前提下，他将注意力放到了别的地方去。 洛宁深切感受着自己的内心。 企图从内心深处那片平静的意识海洋里，找到曾经那种无情无心、又暴动的感觉。 利维坦静静地看着怀中的男人，当洛宁闭上眼睛的时候，她轻轻地笑了笑。 抬起手，她拨撩着洛宁耳边的碎发，随后轻轻地将下巴抵触在他的肩头，双手环住他的腰。 这是一个深深地、带着窒息感的拥抱。 她好久都没有抱过他了。 原以为自己会发疯。 但是在他的怀抱里，躁动的心居然出奇地镇定了下来。 她安安静静的，只想这么多抱他一会儿。 “你想要……唤醒你‘自己’吗？” 利维坦似乎发现了洛宁的意图。 说话间，从她嘴里呼出来的温热气体吐在洛宁的脖颈上，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钻心的痒意。 这种痒意总是撩得洛宁心神凌乱，注意力久久不能集中。 他一边感受着自己的内心、试图抓住那一份飘忽不定的躁动，一边被迫地、听着利维坦往下讲述。 “不好哦，那个神格已经烂透了。” “虽然……我也很想见那个真正的你，但是那样做你会伤害到周围的人，也会伤害到你自己。” 洛宁的眼睛半睁出一点缝隙，这句话让他听着很不顺耳。 洛宁的语气冷然道：“不用在我面前装腔作势，” 他的手自然下垂，手指垂落在裤腿缝隙间，那双手臂既没有选择将女人柔软的腰肢圈住，也没有再做无果的挣脱。 利维坦轻柔的银发落在他的肩头，呼吸间，洛宁甚至能闻到少女身上淡淡的、混着海盐的花香气味。 “你杀的人还少了？”洛宁冷笑一声，接着说道，“现在突然在意起其他无辜的生命了？” 利维坦轻轻摇了摇头。 “这样说话好伤人啊……” 利维坦亲昵地脸蹭着洛宁的脸颊，洛宁不适地眼尾跳动。 “我帮助人类用最少的代价、最少的死亡人数，轻易打败了不可战胜的敌人不是吗？……况且那些生命都是他们的帝王亲手献祭的，要怪也只能怪他们种族之间的贪婪。” “至于光之神……是祂主动找到我的。我协助祂从魔族挖来的魔素，祂一半、我一半，这也是一场公平的交易。” “所以，不可以这么说我哦，洛迹~~你知道的吧，我的身体乃至灵魂都残破不堪，为了维持我的生命，我需要很多代价呢……” “而我所做的一切，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见到你啊……我亲爱的洛迹~” “所以啊……” 利维坦圈住洛宁腰身的手又收紧了一分，她垫着脚，身体向前靠拢，饱满的胸脯用力挤压在洛宁的胸膛上。 “要说一切的源头、所有的罪魁祸首……就是你呀，洛迹。” “是你亲手杀掉了你最爱的人……也就是我。但是没关系，我已经原谅你了~~” 湿润的舌尖轻轻地从洛宁的耳垂上蹭过，洛宁不适地眉头紧锁。 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在他的耳朵里，银龙的每一句话都是假的。 “还很迷茫对不对？” “没有关系~不要着急，我们还有很多时间，慢慢地聊下去。” 房间里唯一的光随着利维坦的呼吸而熄灭了，四周陷入一片黑暗。 洛宁闭着眼睛，感受着自身血液流动的速度。静静听着从胸口处传来的、两人几乎同步一致的心跳。 接下来的话，洛宁只听了一半。 至于相不相信……洛宁还没有天真到要去相信这位第一次见面的女人。 况且她还是他寻找了大半年的最终敌人。 利维坦轻柔的声音像是摇篮曲，打破了黑暗中的宁静： “曾经啊，有一位美丽的龙神失去了种族的信仰。没有信仰的神明，孤独的蜷缩在洞穴里，安静地等待死亡……” “在身体消失的那天夜里，适逢其时，亡国的王子为了躲避追兵逃进了龙神的洞穴……” “落魄的少年，就这样和即将死去的神明相遇了。” “后来，少年成了龙神唯一的信徒。” “而龙神也成为了少年唯一的信仰。” “少年跪在白龙虚弱的身体下，那一声声誓言伴随着夜里的雷鸣声，响彻了天际。” “龙神活了下来，少年获得了龙神眷顾，他们互相救赎了彼此，至死不渝。” 利维坦说到这里的时候，悄然松开了洛宁的怀抱。 那双灰蓝色的眼睛微微眯在一起，轻轻地望着洛宁。 她似乎很想看见洛宁此刻的反应。 但是洛宁无动于衷，只是默不作声地看着她。 别说是想起点什么、或者是带入少年的角色了。 洛宁压根就没打算听这个故事。 利维坦也不在意，温和地笑了笑，尾巴卷着洛宁的腰，拉着他一起去床上坐着。 一边走，她的思绪再度陷入了古老的记忆中。 “也是很久很久以前，一位新出生的王子，因为身体里没有一丁点魔力，被人类称之为异类。” “实际上他本就是异类，因为他根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所以，伴随王子长大的，不是鲜花和祝福，而是无数的谩骂和议论。” “王子并不觉得在意，他的目的是回到自己的世界，所以专心研究魔法道具才是他每天要做的事情，对周围贵族的骂声他也只是笑笑便过去了。” “人类的王国和谐美满，善良的王子很快收获了国民的爱戴。在三位王子之间的投票选举下，他成功获胜，顺利成了王位的继承人。” “但是在继承王位的那一年，王国遭受了帝国的入侵，主城一夜之间覆灭，王子作为未来的国王遭到追杀，他被护卫带着逃跑，却在险峻的山巅和护卫走散了。” “嗯……这个故事和刚才的故事对接上了呢！~” 银龙的尾巴力大无比，她把洛宁卷起来放在床上，洛宁就任由她这么放着。 这里的空间很奇怪，可以随着利维坦的心情任意改变。 如果洛宁没有猜错的话，这大概是一种领域。 就像米莉娅上次在地底展开的火光那样，能瞬间创造出某种能被自己完全掌控的空间。 洛宁也能创造出那样的空间。 只是，他需要在‘黑化’的状态下才能进行。 “嗯~~~” 利维坦脸上挂笑，似乎想起了什么让她觉得美好的记忆。 她自顾自地说道。 “王子获得白龙神的力量之后，原本体内无法和他衔接的元素慢慢觉醒了，他带着白龙神给他的力量杀穿敌人、击退了入侵者、保护了他的王国。” “那样的魔力消耗是巨大的，王子几乎每天都必须要回到白龙神的身边，为自己第二天的魔力作补充。” “他每天夜晚都会来，带着燃灯，带着他亲手做的、有意思的魔法道具，以及一些白龙神见都没有见过的有趣的东西。” “就这样，从相识到相恋，在白龙神自己都无法认清这种感情的时候，她化作人形，将那位柔弱的少年吃掉了~~” “魔力传输可以有很多种，可以是简单的肌肤触碰、手拉着手，接吻，或者是更深一度的身体交.融。” “于是白龙神就骗那个可怜的少年啊，说‘这样做的话，魔力会恢复的更快~’，然后每日每夜把少年吃得透透的~~” 利维坦舔了舔嘴角，那双充满情.欲的灰蓝色眼睛在黑夜中是唯一能被看见的物什。 洛宁注视着那双眼睛，内心深处有一种难言的躁动。 他的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明明不打算听这个女人瞎扯淡，但是在如此安静的黑暗中，洛宁只能将那番话听得清清楚楚。 “然后呢……想不想听然后？” 利维坦坏坏一笑，缠绕在洛宁腰上的龙尾巴抽动了一下，尾巴尖绕着洛宁的大腿，细细摩擦。 洛宁不动神色地说道：“不想。” “你坏啊~你明明就想听！” 利维坦咬了一口洛宁的肩膀，龙牙在上面留下一排很浅的牙印。 洛宁吃疼地抽了一下眉头。 那一抹好不容易浮现出来的躁动感又消失了。 他还得重新找感觉。 想要寻找到那种暴动的状态黑化……对洛宁来说并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645 故事的结局 “后来啊~” 利维坦也不恼，洛宁不想听她讲故事，那她就非要讲给洛宁听。 她不由得加大了音量： “后来，王子要娶老婆了，白龙神生气了！” 利维坦似乎真的是在生气，就连绕在洛宁身上的尾巴都用力收了收。 洛宁被她勒得腿麻，也只能选择默默吸一口气，没有跟她对话。 “……其实在王子刚来这个世界的时候，受到了所有人的唾弃。不过，他有一个和他命运同样坎坷的青梅竹马在身边，那位邻国的公主作为人质交换同时也是被指腹为婚的、王子的未婚妻。” “王子保护了国家，回去娶了公主，抛下了山洞里的白龙神，抛弃了他的誓言、以及他的信仰！！” 利维坦越说越窝火，一口尖牙用力一咬，洛宁‘嘶’了一声，这次是真的被咬疼了。 洛宁的目光落在她幽暗的脸上，有些怒意。 他潜意识里觉得，利维坦说的这些东西是假的。 于是洛宁神使鬼差地接了她的话。 “你肯定添油加醋了。” 利维坦眼睛一亮，迫切道：“你想起来了什么吗？” “没，”洛宁摇头，“只是觉得他应该不喜欢你。” “喜欢啊，怎么会不喜欢！！” 唯独说这个，利维坦无法接受，她反驳的声音很大。 洛宁冷冷看着她：“谁会喜欢自己信仰的神明？对神产生爱意本身就是错误的事情，是亵渎神明的做法。” “可是你早就亵渎我了！那么多个夜晚呢！” 利维坦的龙牙咬得洛宁的脖子发疼，保守估计，差不多已经有十来个牙印了。 洛宁忍着疼痛，继续说：“你自己不是说，那是你自己诱拐他犯错的吗。” “你还狡辩啊，洛迹。” “我不是洛迹。” 洛宁的眼神冰冷得像是刀锋，没有对她带着丁点的感情。 这样的眼神，利维坦觉得既陌生又熟悉。 在刚才那几句对话里，恍然间让她觉得回到了曾经的夜晚。 但是洛宁冰冷的目光又将她的思绪带回了现实。 利维坦收敛了几分笑意，脸上多有无奈。 “你说得有一点没错……信徒不应该爱上自己的神明，这是亵渎神明、也是违背自己信念的做法。” 利维坦的这番话让洛宁不由得想到了自己。 他承认，自己是双标了。 因为他的信徒，对他发誓的那些少女，无一不是爱上了他。 只不过……她们大多都是先有了感情，后发的誓，这和‘爱上自己的神明’有本质的区别。 “人和神……是无法在一起的，至少寿命上不可能。” “可是，亲眼看着爱人走上婚礼殿堂的白龙怎么会想明白这一点呢……她都要疯掉了，她也很可怜啊，他可是她的唯一。” “所以，结局是这样的……” 利维坦凑到洛宁的耳边来，湿润的吐息让洛宁的身体微微颤了颤。 “……她杀了公主。” “王子杀了她。” “怎么样……？”洛宁看见了利维坦弯起来犹如月牙一样灰蓝色的眼睛，那双眼睛充满了混沌，还带着她狡黠的笑意。 “这是一个简单又凄凉的故事吧？” “……疯子。” 洛宁的手指动了动。 心脏深处传来了隐隐的疼痛，甚至有一种撕心裂肺的感觉。 不会是真的吧…… 在那一瞬间，洛宁竟然有刹那的动摇。 但他又很快恢复了理智。 蛊惑敌人、使敌人动摇是一种常有的手段。 洛宁不知道这个女人在打什么算盘，但她说的话，洛宁半个字都不会相信。 这些事情只要不存在洛宁的记忆里，那它们就是不存在的。 “别急着这么说呀，洛迹……” 利维坦轻轻摇头：“谁是疯子还不一定呢。” “你有失控暴走过吧……你知道，为什么会有那种感觉吗？” “因为疯的人是你。”她说道。 “你杀了很多很多的人……敌人、朋友、一切视线里的生命。神格的力量本就不是人类能够驾驭的，再加上情绪的失控，你会崩坏很正常。” “那种只会受到身体本能的驱使、想要杀人、想要满足自身冲动和欲.望的感觉并不好受吧？就像……纯粹的动物一样。” “……之后你是怎么回到自己原来那个世界的，我就不知道了。或许是因为时空的原因，你的记忆被吞噬了。” “所以~无奖竞猜。” “带着神格回去的你、用你的神力做了什么呢！” 利维坦竖着一根手指头说： “那就是，再创造一个世界啦！” “用你潜意识里的记忆、源源不断的神力，重新构造了现在的洛林大陆！” “创造了世界的你，顺利成为了创世神。” “当你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创世神的神格就生效了……那么我们现在来数一数，你的身体里，有多少神格呢？~~” “答案是两个哦！” 利维坦竖着两根指头，在洛宁的脸上戳了戳。 “崩坏的邪神洛迹，以及创世神洛宁……” “拥有强大破坏能力、只会遵循欲.望的‘洛迹’神格，以及免疫所有魔法，能够号召所有神器的‘洛宁’神格……两个极端的神格能在你的身体里和平共处，已经是奇迹了！” “啊~不愧是我的洛迹，轻易就做到了任何人都无法做到的事情。” “对我来说，两个神格都一样哦~只不过‘洛迹’神格太凶了，我更喜欢现在这个温柔的你~” 利维坦那只躁动的手不断在洛宁的胸膛上摩挲。 空气安静了片刻，洛宁厌恶的看着那只不安的手，冷不丁道。 “说完了？” “……嗯。”利维坦抬头望着他。 洛宁自己的手在这个时候已经能动弹了。 但他没有冒然抬起来，而是偷偷地将手靠在自己的空间袋边缘上，试图在里面翻找一些有用的东西。 其实利维坦的话在洛宁的耳朵里，有太多的漏洞了。 且不说白龙神在龙族里有多大的影响力，就算过去了这么多年，当魔龙王从口中说出来的时候，都还充满了崇拜。 这样的神明不可能被龙族突然抛弃、更不会像利维坦说的那样，失去全部的信仰、成为蜷缩在山洞里被遗弃的神明。 单单是利维坦这一身银色晶亮的龙鳞，都已经让洛宁深刻地怀疑…… 她和那位白龙神，真的有半毛钱关系吗？？ 银龙和白龙，怎么看都有肉眼可见的区别吧？ 并且，照利维坦说的话来看，洛宁是转生来到这个世界，然后以人类的身份杀了神明，拿了她的神格又崩溃的杀了很多人，差不多把世界都搅黄之后，莫名其妙地回到了地球，写了一本小说，用神力构造了书里的世界，修复了崩坏的世界，然后他又被小说里、自己创造的生命传送到了这个世界！ 搁着套娃呢。 小说都不敢这么写！ 洛宁脑子都要绕晕了。 不得不佩服利维坦的想象能力。 不过，洛宁也没有探究的打算。 与其去问一位满嘴跑火车的女人，那些故事的起因和后果，洛宁不如先把手上的事情一一解决了。 魔族的黑雨，在洛宁的心里已经变成了次要等级。 他现在最先做的，就是让这头银龙将莉露鲁的状态恢复正常。 两人各自沉默着，不知道在脑海里盘算着什么事情。 漫长的沉默后，换来的并不是利维坦的收敛。 她变本加厉地侧躺在洛宁的身旁，禁锢洛宁身体的龙尾也没有松开的意思。 利维坦将一条白皙的长腿压在洛宁身上，手指抚摸着洛宁的脸庞，不厌其烦地说着。 “我的故事讲完了……至于你想没有想起来、又信了几分，这确实是我无能为力的事情。” “但是不用着急~洛迹，我们可以在我构造的这间爱巢里，渐渐地回味我们的过去，慢慢地和我一起创造更加值得回忆的记忆……” 洛宁今天听这个女人说话，耳朵都快听出茧来了。 利维坦不以为然，她和洛宁在这里发生的每一秒都是值得她回忆的事情。 “你知道吧，洛迹，神明想要创造神器其实是很难的事情~” “我没办法随意移动，所以只能创造无数的傀儡替我办事……被你杀掉之后，我所剩下的东西就不多了。为了维系我们的爱巢，我甚至都不能在你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第一时间去见你。” 利维坦忽然压低了语气，亲昵又卑微地说道： “我错了，我来迟了，所以现在你原谅我好不好……” “我现在就问你一个问题。” 洛宁的眼神尤其认真。 他打断了利维坦嘴里的念叨。 利维坦的情话，并不能顺利进入洛宁的耳朵里。 洛宁坐在那张柔软的大床上，腰部以下的位置依旧是被利维坦锁得死死的，只有手腕和手臂勉强可以动弹。 利维坦歪着脑袋，龙瞳里含着笑，等着他继续说。 “莉露鲁的身体，跟你有关系，是吧。” 利维坦坦然回答：“是啊~” “让她恢复正常。” “不要。” 利维坦摇头，银色的长发在落在床上，随着摇头的动作轻轻拂过洛宁的手指。 “你们抢走了我的魔素……我的肉.体和灵魂都很脆弱，我需要那些东西活下去。” 利维坦的眼神难得冷了一下。 她在看向洛宁的时候，那双近乎病态的灰蓝色眼睛全是温柔，但这份温柔也仅限于洛宁一个人。 当提到第三者的时候，她眼中的温柔顿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锐利的光芒。 这种寒芒胜似一种‘嫉妒’。 “而且……我为什么要牺牲我自己拯救你的老婆呢？” 利维坦轻哼一声。 “你老婆不应该是我吗？” “……” 洛宁没跟她多费口舌，直白道。 “那我会想办法杀了你。” 646 速战速决 利维坦的眼睛轻轻眯起来，妖娆的龙瞳带着几分威严，在黑暗里徐徐发光。 她打量着面前这位，开口说要杀死自己的男人。 非但没觉得害怕，甚至还有一丝丝期待。 “如果是让我爽死的话，那你倒是可以做到。”她说道。 “……” 洛宁哑然，没再打算多说什么。 这个女人喜怒无常，情绪也毫无厘头。 拿洛宁的话来说，那就是……疯子。 所以他也没有必要和利维坦继续沟通下去。 在利维坦的注视下，洛宁从兜里摸出来一根长长的、粗实的骨质物什。 以为是什么好玩的玩具，利维坦的眼睛在发光。 洛宁将这根骨质的棍子凑在嘴前，吹了一口气。 “嗚……” 沉重的笛声回荡在房间里。 利维坦微微一愣，嘴角扬起轻佻的笑容。 “你不会觉得……这种东西会对我有用吧？” 果然不行吗。 洛宁把手里的魔龙笛放下。 这是他兜里唯一能摸出来，和‘武器’这种东西沾边的道具了。 他是想看看利维坦对魔龙笛的反映。 结果如他所料，魔龙王菈尔的龙角对利维坦来说是无效的。 利维坦的身躯在黑暗中凑过来，龙尾犹如蛇一般缠绕在洛宁的手腕上，迫使洛宁抬起手，将手中的东西拿给她看。 “是魔龙王的角呢……有意思……” 灰蓝色的龙瞳注视着洛宁手中的短笛，利维坦有些在意地问道。 “所以……将龙角交给你的这头魔龙，是母龙还是公龙~？” 龙角对于任何龙族来说，都是尤其珍贵的东西。 利维坦似乎特别在意这件事情。 看着她迫切的、着急的目光，洛宁冷笑道。 “母……” “嘘~~不可以说谎。” 银色的龙尾缠绕在洛宁的脖颈上，细腻光滑的鳞片覆盖住洛宁的嘴唇，不让他继续说下去。 “我知道这是公龙的龙角，不然这支龙角早就被我折断了~~” 说着，利维坦收走洛宁手上的魔龙笛，放回洛宁的空间袋子里。 “一定是很重要的朋友吧，这种东西要放好……”利维坦轻轻叹了一口气，“都教过你很多次了，战斗中不要在摸不清敌人实力的情况下，轻易放出自己的底牌。” 似乎曾经用这样的语气教导过洛宁无数次，她像一个操碎了心的老师。 利维坦一边翻找洛宁的兜，一边热心地说道。 “……怎么全是吃的？” “她们让你来打架，连一把武器都不给你？！”利维坦的语气带着一丝惊讶。 “你是来野炊的吗？” “毒药、治疗药水、宝剑、法杖、暗器……这些东西你一个也没准备……？” 洛宁的嘴角抽了抽，僵在原地无所适从。 他全身家当都在自己的兜里。 这些东西毫无保留地展现在这位最终BOSS的面前、甚至还被她一路点评…… 这对洛宁来说多少有些太不给面子了。 其实洛宁远行的时候，很少携带食物，刚开始都是吃野味，后来身边的少女越来越多，她们每人都要塞点东西到他的兜里来…… 所以才变成了这种‘野炊’的惨样。 “我明明教过你这么多……” 利维坦侧坐在洛宁的面前，无奈地摇了摇头。 “不拿出一点实质性的东西，是杀不死敌人、也杀不死我的哦~洛迹。” 利维坦眯了眯眼睛，婉曼的身姿绕在洛宁身旁，朝着洛宁的耳边吐息：“比如……你的神剑。” “如果能找到它的话，想要杀死我不过是你的一念之间……不过，现在你已经没这个机会了。” 说完，利维坦的腰腹转了半圈，她翻了个身，压着洛宁的肩膀将他压倒，再次坐在了洛宁的身上。 “你已经逃不出去了，在这里，在我亲手创造的、属于我们的爱巢里，永远永远和我在一起吧！！” 利维坦轻盈的笑声在洛宁的耳边肆意，湿润的舌头轻轻舔过洛宁的脸颊。 浅浅尝了一口，狭长的眼睛里噙着淫.荡的笑容。 “你知道你现在在什么地方吗，洛迹？” “你就在，我的身体里哦~” “你已经和我融为了一体！” “所以我一点也不着急吃掉你，我可以慢慢地、慢慢地品尝你……” 即使她说的话根本得不到洛宁的回应，但利维坦并不在乎这一点。 现在的洛宁是真人，是比她臆想出来洛宁还要真实一万倍的真人。 光是看着洛宁的那张脸，利维坦的身躯就足以兴奋到发颤。 在利维坦近乎癫狂的注视下，洛宁静默地闭上了眼睛。 不管他的表现是不是一种‘默许’，利维坦该对他做的事情都照做无误。 感受着身上女人扭动的腰肢，她躁动不安的手掌带着几分温凉。 灵巧的手指无差别地抚摸过洛宁身上的每一处部位，偶尔会被光滑的龙鳞蹭过，偶尔又换成湿润的小舌。 这种微妙的感觉勾起洛宁心底一丝丝痒意。 内心深处有一团火在熊熊燃烧。 飘忽不定的急躁感一闪而过。 洛宁奋力追寻着那种平静而又狂躁的感觉。 就像利维坦之前所说的那样，只会遵循本能欲.望，暴戾、杀戮，没有感情，只有欲.望的那个他。 那种欲.望可以源自杀人的冲动，也可以来自身体的情.欲…… 恍惚间，从神经末梢传来得疼痛感让洛宁眉头一皱。 很快，这种感觉便被潮湿和温暖包裹。 他睁眼，看着身前的女人。 感到疼痛的人不仅是又洛宁，还有坐在他身上的银龙利维坦。 银龙的尾巴因为痛感而卷曲在一起。 她抓着洛宁的肩膀，深深地埋着脑袋，银白的头发垂落在洛宁的小腹.上，娇躯颤了又颤。 她应该是很怕疼的那类人。洛宁下意识地想到。 那双灰蓝色的眼睛带着一份疼惜，心疼地望着蹙眉的洛宁。 “唔，抱歉~忘记了……这新诞生的身体，唔……是第一次……” “啊~好爱你啊，洛迹。” 利维坦轻柔的声音带着一份动听的鼻音。 洛宁心底的火焰彻底被她点燃了。 在这一瞬间，洛宁变得无比清醒。 下一刻，清醒的感觉又被浑沦所替代。 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力气，洛宁一只手抓住利维坦滑润的肩膀。 她的骨架很小，和大部分龙族的女人比起来并不强壮。 洛宁炽热的手心覆盖在上面，用力一推，将利维坦从自己的身上推离。 随后抓住她细腻的龙尾微微一扯。 利维坦还在惊讶于洛宁这突如其来的力气。 尾巴对龙族来说，虽然是一种致命的武器，同样也是最敏感的部位。 在银龙的长尾再次试图缠绕在洛宁的身上禁锢洛宁的时候，洛宁手臂一伸，将那条尾巴擒拿住。 他在这张软得过分的床上顺利翻身。 现在的利维坦被他压在身.下，那双灰蓝色的美眸轻轻抬起，红唇微微张开。 “……挣扎是没用的，这里是我的领域。” “本想着像从前那样，让我好好伺候你……不过，你想要换一种口味也可以。” 利维坦笑了笑，坦然接受了洛宁的这份霸道。 洛宁毫不客气地将手抓在她的雪.峰之上，暴力地捏住。 恍惚间，脑海深处微妙的感觉逐渐被激发。 这是男人最原始的冲动，也是身体本能的冲动。 遵从欲.望…… 洛宁深吸一口气，再次睁眼的时候，他在这昏暗的房间里看清了一切。 这里是因为庞大的魔力而构筑出来的混沌空间。 在这一片空间之外，还有一处空间。 他和面前的女人，正身处一头巨龙的体内！ 巨龙没有肉身，只是一根根堆砌而成白骨。 巨大的龙骨埋在地底深处，龙翼的骨头散乱在地上，勉强可以看出来，巨龙的身体是盘曲、卧倒的姿势。 不知为何，洛宁看着这一幕，竟然觉得有些难过。 复杂的情绪很容易就被内心的镇静强制平复下来。 达成目的的洛宁从床上站起，跳开半米远。 他慢条斯理地抓回自己散在地上的衣服，简单地穿上。 “……你？！” 利维坦见状，并拢白净的长腿，立刻翻身下床。 她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这种强烈的气息……既让她感到兴奋，又让她觉得恐惧。 “洛迹、洛迹！！！” 她几乎癫狂的跑下床，要去拥抱洛宁。 洛宁悬空而立，抬起红色的眼瞳审视她。 周围的魔力都是属于利维坦的，这片混沌的空间被利维坦所创造，洛宁不能使用这里的任何元素。 不能用，但是他能创造。 伸出的五指虚空一握，黑暗的元素在他的手心前凝聚成一团如铁的物质。 洛宁抓着那团物质，朝着迎面而来的利维坦随手丢去。 那团强大的力量扭曲着空间，带着沉重的引力，仿佛要将周围的一切都吸收进去。 利维坦停下脚步，身后的龙尾用力一抽。 那团被洛宁随手捏出来的黑暗物质被分割成了两半，其极不稳定的力量很快被这里的空间吸收了。 当利维坦的目光再次看过去的时候，洛宁的手里又出现了更多的黑球。 利维坦停下脚步，轻轻地注视着他。 在出手之前，洛宁张了张嘴。 正要说点什么，视线和感官却在这一瞬间出现了模糊。 这种状态下，他不能很好的控制自己。 所以，必须要速战速决。 647 束缚 “滴答、” “滴答、” 幽暗的洞穴里，头顶锋利的钟乳石之间不断有清澈的水渗透出来。 水珠顺着钟乳石汇聚在一起滴落而下。 寒冷的洞穴里，连风都是刺骨的。 米莉娅的手中捏着一团取暖的火球，身上披着一层又一层厚实的斗篷。 身为火之勇者，米莉娅从不畏严寒，但是这里的环境很是奇怪，寒冷不是从身体表面传来的，更像是来自内心深处。 刺骨的寒气无法被魔法驱散，米莉娅只能往身上叠加备用的衣物，才能勉强让身子暖和起来。 “滋滋滋……” 头顶上，在那些锋利如刀的钟乳石之间悬挂着一只只黑色的小蝙蝠。 这些蝙蝠米莉娅已经在洞穴里见过成千上百只了。 它们杀不死，在被米莉娅攻击之后，只会化作一摊黑色的液体，那些液体将会再次凝聚 米莉娅知道这东西叫什么，洛宁说这是傀儡魔法，是没有生命的物质。 据说是用很残忍的手段、甚至是用鲜活的生命炼制而成的。 看在它们对米莉娅没有攻击性的份上，米莉娅选择保留体力，便放弃了和它们较真的想法。 “呼……” 抱着发抖的肩膀搓了搓，米莉娅哈出一口热气。 她将手腕搭在腰上，触碰兜里的空之境碎片，和里面住着的小天使对话。 “你确定，你感应到的那股强大的黑暗力量就在前面？” 洞穴里的寒风越来越刺骨了，周围的环境也是从一个埋藏在地下深处的失落国，变成了一条狭窄的通道。 米莉娅不觉得那头白羽龙能带着洛宁在这种逼仄的通道里穿梭。 所以她越走，心里就越是没底。 “嗯嗯，拉兹十分肯定！！” 坐在空之境碎片里的拉兹不会受外面环境的影响。 比起在外面饱经风霜的米莉娅，拉兹在空之境独立的空间里该吃吃、该喝喝，一片恰意。 “再往里面走，然后拐个弯就到了！” “神明大人肯定就在那里！！” 其实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拉兹都不敢相信神明大人会被拐走。 不过……她们家神明大人这么强大，对面不管是邪神还是龙神，邦邦两拳过去肯定就解决了吧？ 拉兹如此坚定的认为着。 唯有米莉娅全程心事重重，对洛宁感到担忧。 她在洛宁面前说过无数次，发誓要保护好他。 但从始至终，都是洛宁在单方面保护米莉娅……这就算了，当洛宁面对危险的时候，米莉娅却连脚步都动弹不得。 亲眼看见挚爱之人从自己的面前消失，这种刻骨铭心的感觉让米莉娅回想到了自己做勇者时期的悲惨遭遇。 绝望的、撕心裂肺的，在无人回应的绝境中失声痛哭。 渐渐浮现的记忆令米莉娅深感恐慌。 所以……她悲惨的命运其实还在继续吗？ 米莉娅抬起头，望着上空，寒气将她鼻尖冻得通红。 前方，布满钟乳石的洞穴终于走到了尽头。 狭窄的通道豁然开朗，寒冷的风从头顶吹到了脚底，米莉娅身后的绒袍被风吹得摇摆。 白茫茫的雪堆积在山头，寒风凛冽刺骨。 这里是一处峡谷的缝隙，在米莉娅的脚下是看不见底的万丈深渊。 而拉兹说的那团‘强大又混沌’的力量…… 米莉娅望向头顶，那陡峭的山体之间有一只三米高的史莱姆。 史莱姆被冰雪染成了白色，正在锋利的石块之间缓慢移动。 再往上，灰蒙蒙的天空被暴雪覆盖，看不见太阳也看不见云雾。 这里是……走出来了？ 还是说，自己是来到了另外一处奇异的空间？ “洛宁……” 米莉娅吸了一口鼻息，她的脸颊被寒气刮得生痛。 将怀中用来取暖的纳尔特之剑拿了出来。 赤红的纹路攀岩而上，剑身逐渐被魔力点亮出深红色的光。 纳尔特之剑的力量比以前弱了很多，米莉娅知道这是受到空间领域的影响。 这种地方虽然没有天堂下面的地狱之地夸张，但米莉娅想要使用魔力的话，连五层的力量都无法使用出来。 被困住了。 即便是知道自己面对的敌人是神明，在神明的力量面前，自己又显得多么的渺小。 但为了他，她不会停下脚步。 “拉兹，帮我观察周围的环境。” “如果感受到了魔力波动，就第一时间告诉我。” 说罢，米莉娅脚腕猛地发力，她提着纳尔特之剑，朝着白色的史莱姆迸射而去。 “诶诶诶！米莉娅小姐，节约一点魔力，那种怪物不用杀死啊！！” 在拉兹一顿惊讶的时候，米莉娅手中的红光已经朝着史莱姆劈砍了下去。 高温熔化了周围的冰雪，白色的史莱姆被蒸发出‘噗滋滋’的声音。 “……你懂什么，”史莱姆来不及反抗，米莉娅抬起剑，刺入了它的脑袋。 “这是关卡里的小BOSS，不打败的话，是无法进入下一关的。” 说话间，第一只史莱姆已经被米莉娅斩杀。 事实证明，米莉娅猜的没错。 这片冰天雪地里的怪物和洞穴里的傀儡不太一样，这些怪是能够被杀死的。 也就是说…… 有人故意而为之。 米莉娅放眼望过去。 满天的雪花在视野里纷飞，寒风如刀片一样吹刮着。 在悬崖峡谷之间，有着数不胜数的白色史莱姆正朝着米莉娅缓慢移动过来。 “真是恶趣味，”米莉娅冷哼一声，将剑再次举起。 她好久都没有这么战斗过了，一时间竟然有些热血沸腾。 “上来就给这么多小怪。” “……那我不得不期待你这个最终BOSS长什么样了啊！！” ……………… “洛迹……” 阴暗的房间里，那张如烈火般鲜艳的床随着利维坦波动的情绪融化成了一片黑雾，消散在漆黑之中。 在这片黑暗下，唯有两双不同颜色的眼睛格外显眼。 一双是如血般妖艳的红瞳，无情地凝视着脚下的女人。 另一双是带着病态的灰蓝色，轻轻含着笑，抬头仰望着悬立在半空的男人。 利维坦站在洛宁的面前，两人隔了两米的距离。 她注视着洛宁那双嗜血的眼睛，脸上的表情有些动摇，分不清是一种怜惜还是激动。 “原来……离开我之后，你变成了这般模样。” 她抬起苍白的手腕，颤抖着伸出去，却无法触碰到洛宁的身体。 在洛宁的身体表面有一层看不见的薄膜，强大的力量隔绝了周围的一切，暴力地扭曲了这里的空间。 利维坦没有实体，她的身体无法触碰到自己创造的空间以外的地方。 在指尖与洛宁的胸膛接触的位置，利维坦的手指头会变得透明。 试了几次也无果，她堪堪收手，有些自责地喃喃自语。 “都怪我……” “是我害了你，洛迹。” 利维坦往后退了半步。 洛宁轻轻地低头看她，血红的瞳孔在黑暗中十分狰狞，看不出丝毫的感情。 利维坦有一点没说错。 她是害了洛宁。 她还害了整个魔族、害了莉露鲁、害了光之神、害了人类上万条年轻的生命。 无论利维坦刚才在洛宁耳边编的故事如何，她在洛宁的眼里，早就是一位邪恶的神明了。 洛宁不会原谅利维坦做的这些事情。 如果要让她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救赎，恐怕唯有死亡。 弑神…… 洛宁眯了眯眼睛，在他的眼睛里，周围的一切不再是用光和颜色来表达，他不需要用眼睛去看，笼统的意识会将周围的环境直接传递到洛宁的大脑中。 脑海的意识总是会变得朦胧，洛宁几乎要将所有的注意力集中在意识里，才能克制住自己内心深处的冲动。 在洛宁的眼中，利维坦的身体完美得毫无破绽，像是魔力的聚合体。 洛宁能看见她的灵魂，却看不见她的肉身，所以洛宁无处下手。 想要杀掉神明，有两个重要步骤。 削弱她的信仰，再给她致命一击。 洛宁到现在这两个条件都无法满足。 他不知道利维坦的信仰在何处，手上也没有能给予致命一击的武器。 只能试着控制庞大的魔力进行攻击。 洛宁不会魔法，唯有粗鲁的将元素糅合在一起。 而这种攻击……对利维坦来说效果似乎不大。 利维坦挥了挥龙尾，裹着银色鳞片的细长龙尾轻松将迎面而来的黑色光球斩成两半。 本就是被随意撮合的元素法球被劈开之后，就像雾一样消失了。 细密的龙鳞看似锋利，却泛着柔和的光。 洛宁被那一条挥动在面前的银龙尾巴吸引走了注意力。 她就像一只响尾蛇，抖动着自己性感又漂亮的尾巴，以此来吸引敌人的注意。 这是最原始的狩猎方式，但洛宁却能被她深深吸引。 就好像，他曾经是有多么喜欢这条光滑温凉的龙尾。 “哗啦啦……” 洛宁只是恍惚了一瞬间，当再次回过神来的时候，他悬立在半空中的身体已经被银色的锁链缠绕上了。 束缚的锁链来自四面八方，从房间里的各个角落蜿蜒而来。 锁链是柔软的材质，比起是某种金属，它的质感更像是一团细软的毛线。 利维坦无法触碰洛宁，但她化作实质的魔力可以。 即便是在用粗暴的方式囚禁洛宁，她都始终没有想过要将洛宁弄疼。 648 残破的身躯 锁链在洛宁身上越缠越紧、越绕越多。 犹如一条条小蛇，在洛宁看不见的角落，从四面八方缠绕而来。 这种魔法悄无声息地生成，洛宁此刻的感知力虽然已经拉满了，但这周围都是随时能汇聚魔法的黑雾，洛宁根本料不到下一条锁链会在哪里生成。 双手和双脚都受到束缚，随着一阵‘哗哗’的响声，锁链在洛宁的耳边摩擦，洛宁的身体被迫从半空中拉扯下来，双脚稳稳地落在地上。 一条微凉坚硬的锁链绕到了洛宁的眼睛上，洛宁知道这东西是利维坦缠在他身上的尾巴。 而先前，随着他潜意识生成在身体表面的那一道隔绝利维坦的薄膜，也因为意志的动摇而失效了。 他不适地皱了皱眉。 这种捆绑的感觉，非但没觉得恐惧，甚至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怪异感…… 当然，这些奇特的感觉只是浮现了一瞬间，就又被内心的镇定强行平复下来。 洛宁是第一次被魔法束缚。 在此之前，一切魔法对洛宁来说都是无效的。 或许真的是如利维坦说的那样，洛宁的神格是属于创世神的，创世神的能力是免疫魔法……而切换成了‘洛迹’的洛宁，他虽然可以掌控无可匹敌的魔力，但同时，他会受到敌人魔法的影响。 这种能力对现在的洛宁来说，是一把双刃剑。 洛宁不会使用魔法，对魔法的生成和构造一窍不通。 他但凡会一点东西，也不会在这种情况下如此被动了。 洛宁的双眼被利维坦的龙尾遮得严严实实，尽管这种状态下的洛宁根本用不着视力就能看清周边的东西，但他还是很反感这种被束缚的感觉。 理智又恍惚了一瞬，有那么一瞬间，洛宁想要拿着锋刃的利器看绽开的血肉。 又或者是……将眼前这位不断挑衅他的女人狠狠地按在地上摩擦。 利维坦说过，‘洛迹’的神格就是靠着本能欲望驱使的、无情无义的野兽。 洛宁觉得她这一点说得很正确。 越来越难控制自己了…… 洛宁咬着牙关。 他一把抓住缠绕在自己身上的那条龙尾，用力一扯，将利维坦拽过来，然后双手过肩，将其猛地砸在地上。 “哄——！” 地板被洛宁砸出了一个龟裂的坑洞，坑洞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愈合。 “呜……” 利维坦蜷着腿，从地上坐起，呜咽了一声。 比起身体上传来的痛感，她更疼的地方其实是在心里。 利维坦捂住自己的胸口，但佝偻的身躯下，却连半滴眼泪都落不下来。 “好疼呀，洛迹。” 有些悲哀的语气，却又夹着一份难以捉摸的轻佻笑意。 无数的黑雾笼罩过来，等雾气都散去的时候，身周的环境又变了。 场景在不断拉远，空间成倍膨胀，只是眨眼的功夫，便从一间温馨的屋子，变成了巍峨的峡谷和一望无际的高山。 洛宁将自己的感官跳出空间，发现外面的一切并没有发生变化。 他依旧是被利维坦锁在她创造的空间里。 这里是一处巨龙的残骸，埋藏在这地下千米深的泥土里，皑皑白骨与世隔绝。 其实空间没有膨胀，在外界来看，利维坦所创造的空间依旧是那么大，不过是在巨龙尸骨的胸腔之中而已。 但是从内往外看的话，这宽广的天空却看不着边际。 到底是人的感官被缩小了，还是说……洛宁自己的身体被缩小了？ 洛宁晃了晃脑袋。 现在显然不是思考这种魔法原理的时候。 他伫立在半空中，注意力随着身周扩散出去。 利维坦没有离开，洛宁能从云雾之上捕捉到一团模糊的身影。 在洛宁的感官里，这里的画面是黑白色的，身周的空间似乎没有色彩，大地和云朵都是灰蒙蒙的，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利维坦的身体像是被打了马赛克，又像是地球上老式电视机出现信号错误时候的雪花噪点。 洛宁看不清那里面的东西。 “嗚……” 沉痛的悲鸣声在空中震耳欲聋。 这是和女人细软的声音毫无关联的鸣声，仿若是幻灭了千年的哀鸣，凄凉又孤寂。 龙鸣声震得洛宁本就不够坚定的神志一阵恍惚。 迷糊间，那团满是噪点的不明物体从天而降，落到洛宁的面前来。 从形状来看，是一头银色又美丽的巨龙。 等她靠近了，洛宁才逐渐看见，这是一头不够完整的巨龙。 银色的巨龙身上，弯曲的龙角只有单边、龙爪断了半只、遮天蔽日的龙翼残破不堪、背脊上的龙鳞脱落了大片。 巨龙的身体里是深不见底的黑暗，体内是中空的，看上去就好像是碎掉了，又被人捡起体表的碎块重新拼凑过。 那双威严的龙瞳闭上了一只，从眼皮上、龙鳞间的刀痕看上去似乎是瞎掉了，另一只龙瞳微微睁着，是和利维坦一样灰蓝色的龙瞳。 竖起的瞳仁从高往下注视着洛宁，虽然看不出银龙脸上的表情，但洛宁潜意识觉得她是在笑。 而且还是调笑。 洛宁的五指半握，被他创造出来的魔力混合着所有的元素压缩在一起。 混杂的颜色最后成为了深邃的黑，宛如一颗颗黑洞。 在黑洞诞生的一刻起就在吸收空间里的魔力，更是在接触利维坦的身体之前，就要将她庞大的身躯吸收进去。 巨龙的身躯虽然强大，但并不笨拙。 她如蛇一样扭开黑色的球，随后用锋利的龙爪和龙牙，将球体轻易撕碎。 利维坦的龙牙颜色是不同于银色的洁白。 这种不含杂质的纯净颜色，与银龙整个身体灰暗的色调完全不搭边。 这种白色无暇又完美，洛宁只在天使的身上看见过。 回过神来的时候，银龙的巨爪已经生擒过来。 她似乎要用爪子将洛宁扣住。 洛宁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在身体表面生成空间薄膜的感觉，那时候只是他误打误撞弄出来的。 情急之下，洛宁的脑海里只想着给自己搞一把武器。 他将右手握成拳头，恐怖的魔力在他身前凭空创造。 最后，浓郁的魔力在洛宁的手心里凝聚成一把黑色的刀柄。 洛宁抓住刀柄，慢慢地往外拉动。 一把黑色长剑被他从无形的空间中拉扯出来。 电光火石之间，洛宁抬起长剑，朝着擒来的利爪毫不犹豫地挥砍过去。 “……” 意料之中的声音并没有传来。 没有刀刃切开龙爪的撕碎声，没有巨龙惨痛的鸣叫。 甚至连锐利的剑光劈到了地上、削开远处山头的坍塌声都没有传来。 身周的一切都是哑然无声，洛宁像是一刀披在了悄无声息的水中。 他面前的龙爪确确实实被劈开了。 银龙的利爪包裹着银色的龙鳞，因为体躯庞大的关系，上面的每一片龙鳞都有人的巴掌那么大，边缘更是锋利得像一把刀。 洛宁劈开的位置在巨爪的斜上方，大概属于人类手腕的部位。 龙爪被刀刃横着切开，从银龙的身体里脱落。 可是没有流血，也没有皮开肉绽。 被削开的伤口里是混沌的黑色物质，只是瞬息的时间，黑色的物质就从切口处蔓延出来，然后生长、定型。 刹那间，又一只完整的龙爪从利维坦的身体里生长出来了。 幻象？ 洛宁错愕地看着这一幕。 这不是肉.体再生不再生的问题。 利维坦的身体压根就不是血肉构成的。 她就是一团混合在一起的混沌物质，只要她想，她可以在洛宁的面前重构无数次。 而且……这家伙搞这么大一头龙给他看，不是为了给洛宁看她的本体，而只是给洛宁看个幻觉而已？！ ……那刚刚那个，故意让自己看见的那副身体残破的‘惨样’，其实也是利维坦特意展现给洛宁看的？！ 是在卖惨，博得同情？ 这个女人，心机似乎有点重啊。 洛宁虽然深有感慨，但脸上的表情依旧是平静如水。 还好他一点儿也不心疼这头银龙。 手里的黑剑逐渐消失。 这剑到底也不过是洛宁用魔力实质化出来的东西而已，这种东西对洛宁来说是一次性的，它根本承受不住洛宁的攻击，所以基本上用一次就会报废。 这里毕竟是利维坦创造的独立空间。 利维坦在这种空间里有得天独厚的优势。 如果换做任何一种生物，在神明创造的领域空间里，是生是灭不过是一念之间。 只可惜洛宁也同样是神明，他不仅能和利维坦打个几回合，甚至还游刃有余。 这个道理和无穷大的十分之一还是等于无穷大是一个意思。 “吼……” 银龙低沉的吼叫回荡在空中，庞大的身躯在半空中缓缓转动。 在利维坦转身而过的瞬间，灰蓝的眼瞳眯起来看了洛宁一眼。 洛宁又在她轻佻的眼神里看见了那一抹笑意。 她好像很享受和洛宁这样‘玩耍’的过程。 洛宁抬起视线，在那一瞬间，脑海深处传来一阵恍惚。 伴随着莫名的兴奋，洛宁原本平整的嘴角微微扬起。 连他也在笑。 但洛宁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 不是因为觉得开心。 这种源自灵魂、来自内心的期待感……似乎是在鼓励他一直杀戮下去。 好像坚持不了多久了。 洛宁一只手压在自己的胸膛上。 意识在模糊和清晰之间不断切换。 偶尔是肉眼所见的黑白色，偶尔又能看见蛰伏在灰云中央的银龙。 内心深处有阵阵躁动传来。 不管这一阵躁动是想让他失控性的大开杀戒，还是让他回到原本创世神的状态，这对洛宁来说都不是一件好事。 放弃了用手挥剑，洛宁深深地闭上了眼睛。 想象力和魔力凝聚在一起，等洛宁再次睁眼的时候，上千把用纯粹的魔力铸成的黑剑已经在他身周生成。 剑刃调转缓缓，指向上空。 649 不要离开我 洛宁觉得自己应该是用剑的。 他脑海中如此深刻地认为着。 在这之前，他一直都认为自己在异世界的定位是个法爷，拿着‘利维坦之歌’这把神器，便能走遍天下了。 可谁知，比起魔法书，洛宁会变得更喜欢他压根就没有用过的剑呢。 明明在来到异世界之前，他可是个连削水果皮的刀都不大会用的人啊。 无数的长剑还在洛宁的身周创造。 诡异的黑剑已经瞄准上空的敌人。 洛宁轻轻地望着天空，藏匿在云雾里的银龙就是他要斩杀的唯一目标。 战意伴随着冲动在洛宁的心底蔓延，已经变得愈发不可收拾。 如果莉露鲁体内魔力流逝的原因，真的是因为利维坦需要靠她的魔力维持生命。 那么……将利维坦杀死，莉露鲁是不是就可以解除诅咒、恢复正常了？ 洛宁拿捏不准。 但是为了莉露鲁，他觉得值得一试。 苍穹之下。 寂静的天地间一切都是暂停的，唯有洛宁的黑色碎发在无风自动。 这里的一切都没有颜色，天空是灰蒙蒙的，大地是深黑色的。 就连藏在云层中的银龙和洛宁的衣着都没有颜色。 在这片黑白灰中，仅有洛宁那双嗜血般的眼瞳格外鲜艳。 洛宁轻轻地笑着，随着手腕的挥动，上千把黑剑同时朝着利维坦笔直地飞射而去。 每一把剑都蕴含着可怖的力量，能轻易将银龙的身躯贯穿，无数的长剑已经足够将其捅成筛子。 洛宁知道利维坦的这副身体有再生能力。 不管她是幻象还是魔力凝聚的物体，这里竟然是利维坦创造的空间，那么洛宁在空间里对任何一种东西造成破坏的话，为了修补空间，利维坦会消耗自己的魔力。 从利维坦之前和洛宁的聊天内容来看，她的魔力是有限的。 虽然洛宁搓不住什么致命的大魔法出来，但他胜在魔力多，完全可以活生生把敌人给耗死过去。 黑剑一批接着一批生成，朝着天空源源不断地刺射而去。 灰云被捅散了，藏在云层中的银龙正在经历不断的破坏和不断的修复。 修补好的龙翼很快又破开洞，银色的巨龙一会儿没了爪子，一会儿断掉了尾巴，偶尔甚至连脑袋都被插上了长剑。 或许对于拥有身体再生能力的生命来说，这是一种残忍的虐杀方法。 但洛宁并不在意这些。 利维坦本就作恶多端，洛宁甚至有一种心安理得的感觉。 “……哈哈哈。” “？？” 洛宁是被自己的笑声惊愕住了。 他在笑什么？ 虐杀……不是什么有趣的事情吧？ 在回过神来的时候，洛宁已经随手握住一把黑剑，朝着云层直冲而去了！ 洛宁的视野里不再是仰视角度的银龙。 他瞬间来到了银龙的头上，偌大的龙首正在经历着破裂和修复的过程。 洛宁找准了龙首的最中央、眉心的部位。 自觉告诉他，这种部位是龙族的致命点，将剑刺进去的话……鲜血大概会飙出十米的高度吧。 洛宁的脸上带着诡异的笑，眼睛里的红光在这黑白灰的画面中惊心骇目。 他双手握住剑柄，双脚已经踩在了银龙的头顶上。 凹凸的龙鳞在洛宁的脚下显得栩栩如生，龙首下的骨头也是无比的真实。 洛宁高举着双手，将锋利的剑刃刺了进去。 “呲啦……” 利刃刺破龙鳞，刺入头骨中。 他应该是听见了巨龙倒下的嘶吼声、以及她落地的轰鸣。 然而并没有。 没有声音，没有天崩地裂。 手里承受不住他力量黑剑正在逐渐瓦解。 脚底的龙头消失不见，周围的一切都变了。 洛宁还站在原地。 他的脚下是嘎吱作响的木地板。 在他的身旁，依旧是那张玫瑰色艳红的大床。 他还在最初的那个房间里。 嘴角的笑容凝固。 洛宁感受到身后的女人在逐渐逼近。 他被人从身后抱住，那人亲昵地搂着他，耳鬓厮磨，蹭着他脸上的每一个角落。 女人的吸气吹在洛宁的脸上，吐气如兰，带着病态的眼睛竟然有几分摄人心魄。 洛宁身上的杀意如潮水般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如烈火般燃烧的冲动。 全身上下都在发热，躁动的身体恨不得把身后的这个女人压在墙上摩擦。 这是他是用欲.望引出的神格。 所以再度将神格的意志力控制住的，也是欲望。 “不要再杀了…洛迹……” “我现在消耗的魔力对我来说可是很宝贵的东西呢……这些魔力，对你来说，也同样很宝贵哦~~” 利维坦说着洛宁听不懂的话。 她的手轻轻抚过洛宁的胸膛，自顾自地接着说道。 “我现在使用的魔力来自哪里……你应该很清楚吧？” “你也不想那位魔王的魔力被抽干，不是吗？” 浅蓝色的眼瞳眯在一起，她的眼睛里带着狡猾的笑容。 洛宁微微一怔。 这一点，他确实没有思考过。 如果真的把利维坦的魔力耗光……那莉露鲁会怎样？ 洛宁不敢深想。 他有些错愕，手中凝聚的黑剑瞬间消散了。 利维坦瞥见了他的反应，变得更肆无忌惮起来。 “洛迹，你真的很怪我吗……” “你为什么会怪我呢……？” “我不过是想见你啊。” 利维坦的语气柔媚妖娆，说话间，她已经将手顺着洛宁的腰部伸了下去，她将想要的目标一把握住。 洛宁的身体一颤。 本就不够坚定的意志随时会塌方。 “你难道不想见我吗？” “可是……” “你明明说过会想我，说过会和我永远的在一起。” 随着她的动作，还有她柔情的声音，洛宁深感自己将会对欲.望屈服。 他现在的神格本就是没有自我控制能力的野兽。 但，有些东西是不能做的。 洛宁来到这里的意志很明确。 他要解决掉这头恶龙。 可是现在，唯一失策的点就是他没有武器。 利维坦对魔力的抗性很高，而洛宁偏偏又不会魔法，只是胡乱地将揉成一团的魔法球过去，这并不能对利维坦造成实际性的伤害。 但凡将莉露鲁、米莉娅、拉菲尔她们三人手中的神器随便一把带在洛宁身上，洛宁早就把这个女人踩在脚下去了。 继续缠斗下去没有结果。 不管利维坦说的是不是真话，还是说是在糊弄他，洛宁都不会拿莉露鲁的身体状态来冒这个险。 再加上，小腹处传来的躁火已经要控制不住了。 潜意识告诉洛宁，一旦沦陷在这里……那他就永远也别想出去。 这不是什么利维坦给他创造的爱巢。 这是利维坦为他打造的囚笼！ 屈服于情.欲的‘洛迹’神格，和毫无还手之力的‘创世神’神格，这两种情况对洛宁来说都是最糟糕的。 先撤…… 这是洛宁当下立刻做出的决定。 “不可以做坏男人哦，洛迹~说话，要算数~” 利维坦的吐息声阵阵吹来，她手中的动作不减，看着自己弄到手的硬物，她笑得更开心了。 “让我看看，你能坚持多久~~” 利维坦舔了舔嘴角，眼睛里全是玩味的笑。 洛宁没有在意利维坦在对自己的身体做什么。 他深吸一口气，将肺腔的空气全部填满，才缓缓吐出。 理智的丧失需要让他将牙关咬得很紧才能集中注意力。 在洛宁的身前，那一面隔绝房间的墙上。 洛宁几乎是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了过去。 不顾利维坦的阻挠。 他靠着仅有的意志力，一点点往前挪动脚步。 双手撑在墙上，洛宁几乎用尽了全部的臂力，将这面墙活生生撕开。 恐怖的力量覆盖在洛宁的手指表面，他撕碎了墙体，也撕碎了空间。 “撕拉——” 随着一道锐耳的撕裂声，利维坦手中的动作终于停了下来。 “不！！” 她似乎意识到洛宁在做什么了。 与其在意他为什么能做到这一点，利维坦更在意的是他所做的这件事情。 “不、不可以破坏我们的爱巢！洛迹！！” 利维坦尖锐的声音回荡在洛宁的脑后，她撕心裂肺的吼叫着。 “不可以离开我，洛迹……不可以…！！” 撕裂利维坦所创造的空间，似乎会对她造成真实性的伤害。 利维坦抱住脑袋，脸色苍白。 她后退了好几步，最后跌倒，坐在地上。 秀丽的银发洒落一地，她灰蓝色的眼睛里满是惊慌失措。 想要往前爬行半步、去抓住洛宁的腿、去挽留他，却狼狈得连手都伸不过去。 “是你将我从黑暗中拉出来，又将我遗弃，现在又要把我推向这无底的深渊！！”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我更爱你，洛迹，没有人！！” 她举起颤抖的手，从始至终都没有滴下来的眼泪终于迷糊在眼眶里，最后成颗掉落。 利维坦苦苦哀求着。 “我最爱你了，所以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我最爱你了最爱你了最爱你了啊！！洛迹！！” “不要离开我……” “不要离开我！！！” “……” 洛宁的面前。 撕裂的空间正缓缓闭合。 在抬脚的时候，他微微侧了侧头，轻轻看了一眼地上的女人。 脚步向前踏出，在接触到外部空间的瞬间，洛宁消失在了原地。 650 杀戮的欲望 ……………… 撕裂的缝隙缓缓愈合。 空间碰撞在一起，摩擦出来的电弧‘滋啦啦’的响着。 随着随后一片区域完全闭合，利维坦才挣扎地从地上坐起来。 “呜……” 她抱着自己颤抖的身躯，湿润的眼泪朦在浅灰色的眼睛里，泪水大滴大滴往外落，脸上是痛苦到极致的病态笑容。 身后，银龙偌大的龙翼从背脊两侧延伸出来，骨架不断生长，伴随着血管和软鳞的覆盖，薄翼逐渐形成了。 美丽的银龙残破不堪，她的龙翼和先前洛宁在幻象里见到的一模一样，是残败的、支离破碎的。 还有她隐隐作现的弯曲犄角，本该优雅美丽的龙角被斩断了半边，只能从这剩下的半只角中看出来原本属于她的凛凛姿态。 利维坦轻轻抱住一丝不.挂的身躯，似乎这世界上能给她温柔怀抱的人就只有她自己了。 “为什么……又要离开我……” “为什么……” 抬眼间，混沌的眼神里蒙上了一层阴影。 泪水在滴落，她的嘴角轻轻地、笑出一丝惊悚。 “我还会找到你的，我的洛迹。” ……………… “嗯？？” 雪峰的山巅上，无数的白色史莱姆正在消失。 它们化作一片片碎晶，被风吹得很远。 一同消失的，还有整个空间。 米莉娅惊讶地看着头顶的苍穹，灰蒙蒙的雪天正在逐步瓦解。 她就好像置身在一个水晶球里，水晶球从最顶端开始往下破碎，破碎的东西不仅是有史莱姆怪物，甚至连整个场景都在消失。 渐渐地，米莉娅周围的空间完全消失了。 “唔……” 突如其来的强光让米莉娅闭了一下眼睛。 她抬起手腕去遮挡。 再次睁眼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在一片广阔的草坪上。 草地里有鲜花和蝴蝶，远远地，还有一座悬浮在空中的岛屿。 “出来了……？” 米莉娅手里提着纳尔特之剑，脸上都是茫然。 她上一秒还在杀怪，心里盘算着大BOSS要什么时候出现。 结果，怪还没刷完，人先被传送出来了。 可是……这对米莉娅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 她的不是逃出来，而是找到洛宁。 “洛宁……” 米莉娅吸了一口气，将手中的纳尔特之剑收到空之境的碎片里。 顺便把在空之境中已经睡着了的拉兹抓了出来。 “唔姆……开饭、咳咳，米莉娅小姐找到神明大人了嘛？” “没。” 米莉娅难过地望着远处。 她的视线锁定在浮空的天堂建筑上，暗暗下定决心。 “拉兹，帮我通知拉菲尔，召集天使。” “欸……？” 拉兹扑扑翅膀，一边揉着困倦的眼睛，一边飞到米莉娅的身旁来。 米莉娅接着说道：“我们再去一趟地底。” 拉兹一惊：“米莉娅小姐，那种事情不要啊！” “下面很危险啊！而且、而且神明大人万一已经出去了呢！！” “那就加大搜索范围，”米莉娅的语气尤其坚定。 “如果这样还找不到人，那就通知魔族、人族、精灵族一起寻找……我不信，出动上亿的生命一同寻找一个人，都还找不到他。” “倘若这是大海捞针，那我就把海水抽干！！” ……………… “轰——” “轰隆隆！！” 洛宁跳出空间的瞬间，庞大的魔力在他身周搅出天翻地动。 他的意志很是模糊，身体踉踉跄跄的，不知去处。 脑海中三番五次闪烁出不同的场景。 洛宁想回去。 回到伊兰王城。 莉露鲁还在那里等他…… 洛宁的脑子很难集中注意力，虽然他只需要一个意念就能在整个广袤的空间里跳跃传送。 但他的身体和意识已经变得不可控了。 就算再怎么努力想象伊兰王城的天空，可洛宁却还是会在传送的时候出现差错，将自己瞬移到别的地方去。 他晃动脑袋，不断地催动意念，身周不断地切换场景。 沙漠、森林、草地。 有时候面前的画面甚至还会出现一望无际的海洋。 意识在模糊和崩溃的边缘。 当再次睁眼的时候，洛宁身边的场景变成了完完全全的黑色。 腥咸水源源不断地灌进嘴里，耳朵瞬间失去了听力，刺痛的液体让眼睛根本就睁不开。 肺部随着呼吸，呛进一口令人作呕的海水。 洛宁知道这是在哪里。 这里是海底。 他捂住口鼻，意念一动。 “咳啊……咳……” 洛宁趴在草地上，大口喘气。 他跌跌撞撞地站起来。 本就模糊的意识再也无法控制，他的身体因为生存的本能而催动着他用力呼吸、迫使他费力咳嗽，然后再步履蹒跚的前进。 加重的呼吸使双眼一阵发黑，没了视力，感官在周围无限扩大。 恐怖的气息以洛宁为圆心，快速覆盖出去。 洛宁感受到了这片晴空下的森林。 森林里的小动物在仓惶逃离，白鸟吓得惊飞。 不远处，道路上的马匹一阵嘶鸣，不知情的人类抽打着皮鞭，企图在马儿安静下来。 脑海中的意识已经无法克制，随着无边的意念覆盖出去，洛宁感受到了更远的地方，那里有高山和绿水。 还有人类的城镇。 街道上回荡着喧哗的吵闹声，商人的马车在繁华的石砖路上来来往往。 年轻的魔法师正在研究着新的魔法，孩童在街巷之间奔跑，面包坊老板端出热气腾腾的烤面包出炉，地毯小贩正在费力的吆喝着新到货的水晶石。 这是一幅和谐繁荣的画面。 却在洛宁的感知里，变得极其厌恶。 他讨厌这种吵闹的、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笑容的场面。 理智的弦彻底崩坏。 只是瞬间的功夫，洛宁就来到了这座城镇的最上空。 稀薄的云层在洛宁的脚下涌动，这是洛宁从没来过的城镇。 这座城池位于克洛塔尔帝国南面的一处小国，虽然面积不大，但国民的幸福感很强。 洛宁立于高空，眼神冰冷的俯瞰脚底。 犹如是死神在观察一群将死的生命。 他抬手，被随意**在一起的元素在他手心里混成了黑暗的颜色。 一轮巨大的球体遮天蔽日，眨眼的功夫便在洛宁的头顶凝聚而成。 即便手上没有实质性的武器，但洛宁依旧知道，要杀死敌人应该用怎样的方式。 他会用最果决的方法将敌人杀掉。 洛宁一边笑着，一边将手举得很高。 膨胀的混沌魔球已经要大过整个城镇，黑暗笼罩了大地。 城内居住的人类发现了这遮天蔽日的黑暗，纷纷抬头，错愕和迷茫地看向这颗巨大的魔法球。 小巷里的小狗在狂吠不止，坐在阁楼看书的老大爷已经摘下了眼镜，屋檐下吃着黄油面包的胖子诧异地张大了嘴，黄油面包‘啪嗒’一声，落到了地上。 没有人知道即将要发生什么。 也没有人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一幕。 邪恶的笑容填满了洛宁的表情，他猩红的瞳仁激动到颤抖。 已经…… 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见这颗法球砸下去之后的场景了啊！！ 尸横遍地，一定比这片祥和更为宁静吧？！！ 手腕轻轻降落，巨大的能量体伴随着他的动作缓缓地落下。 巨物降落的时候掀起了一阵强烈的风。 洛宁干净利落的短发被风吹起，衣袖和裤腿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风中，洛宁的视线里看见了几片黑色的羽毛。 紧接着，一个突如其来地身影撞进了他的怀里。 洛宁有些诧异。 因为在他的意识范围覆盖了这么广的情况下，竟然有人能做到悄无声息地来到他面前。 或许是刚才的兴奋劲让他完全忽略了周围的环境，等洛宁回过神来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的胸膛上抱着一个女人。 脸上兴奋的笑容顿住，洛宁的双眼很难聚焦，他看不太清面前人的脸庞，只是潜意识里猜测着对方的名字。 “米莉娅……” “很遗憾，我不是米莉娅。” 女人毫不客气地骑在洛宁身上，说完，那双娇软艳红的嘴唇已经含住了洛宁的嘴唇。 她的吻技不仅劣拙，而且还很生涩。 可以看出来，她并不擅长做这种事情。 洛宁血红的眸子微微眯起。 虽然迷糊的意识还有些辨别不清女人的身份，但是可以感受到的是，这个女人对洛宁来说并不陌生，甚至还有些熟悉。 她给他的感觉……并不赖。 杀戮的欲望渐渐回笼，瞬间被涌现的情.欲所代替。 洛宁慢慢垂下手腕，先前被他揉出来的那一颗巨大法球在他手里脆弱的瓦解。 洛宁一手兜在了女人挺翘的臀部上，他搂着这个女人，手指间柔软的肉.感将他进一步拉扯到了这一个深深的吻中。 尽管这个人的吻技真的很烂，但洛宁还是愿意顺从这催生的欲.望。 他的身体被女人推得向后倒去，洛宁的身后是万丈高空。 强风随着两人坠落的速度吹在耳朵里。 洛宁恍然间看见女人身后张开的、为他遮去天上刺眼阳光的漆黑六翼。 他好像知道这个人是谁了。 洛宁的眼睛渐渐闭上，再次睁眼的瞬间，他眼中的血红大作。 “跟我去别的地方。” “嗡……” 说罢，裂开的空间瞬间吞噬了两人。 洛宁带着身上的女人，传送到了别的地方去。 651 漆黑的天使 人一旦选择顺从自己的欲望，那就会变得一发不可收。 女人柔软的腰腹在晃悠，莹润的圆物和迷离的眼神在洛宁的视线里乱坠。 在这张不够柔软的床上，他们彼此都卸下了所有的防备，任由欲.望吞噬自己。 洛宁用力抓着堕天使的羽翅根部，她嗫喏求饶的声音丝丝漏出，回荡在洛宁的身边。 洛宁征服了她每一声柔软的哀求。 看着她平时清冷又高傲的眼神，在此刻却填满了贪婪的欲念，洛宁有一瞬间的满足感。 “拉蒂尔……” 洛宁弓身下去，他抓着背朝着自己的天使的羽翼根部，将她狠狠地拽起来，迫使跪在地上的堕天使直起身扳，昂头看他。 洛宁的理智已经恢复很多了，但他每一次动作都很用力。 拉蒂尔抬起腰，身体却在不知觉的蜷缩。 “唔……” “我问你，你知不知道，莉露鲁的身体，要怎样才能恢复正常？” “呼……唔~” 拉蒂尔的嘴里不经意间漏出音节，她喘着气，答非所问。 “……你不觉得，在和我做这种事情的时候问别的女人的情况，呜、不太好吗？” “告诉我。” 洛宁用力抓着拉蒂尔的翅根，柔软的羽毛被他捏在手指间，血色的红瞳欣赏着拉蒂尔贪婪又倔强的眼睛，强调道。 “告诉我，我现在只想知道这个。” “疼……” “说。” “不说…呜……” 拉蒂尔被他弄得全身上下又酥又痛，丰满的羽翼已经开始忍不住颤抖了。 拉蒂尔被撞得昏天黑地，跪在地上的腿一阵抽筋。 柔软的身体想要栽进床里，却又被洛宁无情的拉扯回来。 “我…我不知道……这种事情……” “……真的不知道，唔啊！！” 然而，拉蒂尔的求饶声并没有得到洛宁的宽恕。 洛宁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但他的身体早就被本能的冲动霸占了。 他不想停下来。 ……………… 时间一直持续到黄昏黑夜。 等洛宁彻底清醒的时候，窗户外的天空已经昏暗下来了。 这里是一处旅馆的房间。 当然，洛宁并没有去前台开房。 他是直接瞬移进来的。 狼狈的床单上满是污垢和血迹。 洛宁晃了晃脑袋，深刻反思了一阵，自己刚才都做了些什么。 控制不住…… 根本控制不住自己。 这便是他用情.欲激起另一个神格的时候，要付出的代价。 洛宁收回一只手，试着抬了抬手腕。 身周并没有元素围拢过来，此刻的他也看不见任何元素。 变正常了…… 洛宁的一只胳膊撑在身前，一只脚半跪在床上。 回过神来的时候，洛宁正在以俯卧撑的姿势支撑着身体。 而他的身下，则是在大口呼吸、满脸潮红的拉蒂尔。 洛宁的头上密着一层汗，汗水滴落下来，落在拉蒂尔的枕头边。 他静静地注视着身下的女人。 心情有些复杂。 虽然洛宁记得是她主动扑到自己的怀里来的，但……他下手似乎是重了一点。 洛宁的第一反应是歉意和感激。 如果不是拉蒂尔的及时出现，他已经深陷泥潭了。 洛宁深知，那种状态的自己，一旦杀人，就不可能停得下来。 歉意和感激混在一起，洛宁想开口说些什么。 可是恍然间，他又顿住了。 突然想起来一些事情。 拉蒂尔……为什么知道自己在这里？ 又为什么，她知道用她自己的身体可以阻止他？ “……” 洛宁张了张嘴，他注视着拉蒂尔的眼睛，漆黑的眼瞳渐渐沉淀下来。 “拉蒂尔……”洛宁开口道。 “我能拜托你一件事情吗。” 屋内没有开灯，唯一的光源是楼下街道上的灯火。 洛宁漆黑如墨的眼睛里倒映着一丝微光。 这是他眼睛里唯一的光了。 拉蒂尔的胸脯还在起伏。 她身上的衣服早就被刚才狂暴的洛宁撕成了碎片，莹莹酥胸随着她沉重的呼吸而颠簸着。 洛宁不等她回应，率先开口道。 “对我发誓。” 洛宁的声音很轻，楼下过往的人群有些吵闹，但他从嘴里吐出的字音还是无比清楚地传到了拉蒂尔的耳朵里。 “说，永远也不会背叛我。” 他轻轻说完，默默注视着拉蒂尔的表情。 拉蒂尔微微一愣，眉头蹙在一起，散开在身后两侧的黑色羽翼渐渐抬起来，将洛宁围拢在自己的怀中。 “……快说。”洛宁又强调了一声。 拉蒂尔的羽翼遮住了他眼睛里唯一的光。 拉蒂尔的声音有几分嘶哑，她温和地回答道。 “对不起，我不行。” “是‘不行’，还是‘不能’？” 洛宁的双手撑在拉蒂尔的头边，拉蒂尔黑色的长发散在他的手指之间，金色的眼瞳不敢和洛宁对视，时刻躲闪着洛宁的视线。 洛宁的内心已经有了答案。 “你的信仰，在那边，是吗。” 明明是一个疑问句，但是从洛宁的嘴里说出来的时候，语气却平静得像是在自言自语。 他看着拉蒂尔漆黑的羽翼，堕天使的羽毛和黑夜融为一体，一眼看过去难以辨认。 堕天使……以及混沌的龙神。 还挺般配的。 她的信仰在银龙身上，似乎也不奇怪。 拉蒂尔亲眼见证了，洛宁注视她的那双眼睛，从一种愧疚和歉意，变成了焦急和厌恶。 她抿着嘴唇，有些难过。 伸出一只白皙的手臂，拉蒂尔轻轻地将手抚摸在洛宁的脸颊上。 “洛宁……” 洛宁没给她摸脸，他直接坐起身来，翻身下床。 将自己落在地上的衣服挨个捡起，有些不能穿的就扔了，洛宁从自己的空间袋里摸出一套新的衣服。 在他收拾整理的时候，拉蒂尔支起酸痛的身体，将背脊靠在床头，身后偌大的六翼渐渐收拢，遮在自己没有一丁点衣物的雪白身体前。 洛宁弯腰捡裤子的时候，捡到一条蕾丝材质的女士三角裤，他将拉蒂尔的内衣抓起来，随意地往拉蒂尔身上丢。 拉蒂尔脸上的红润还没褪去，她默默地把自己的衣物拿过来，抱在手中。 “洛宁……你相信她说的话吗。”她问道。 洛宁没吭声。 穿好衣服之后，他站在床尾，无声地注视拉蒂尔。 洛宁对拉蒂尔确实不陌生，他在来到这个异世界没多久就见到了拉蒂尔。 但是这种熟悉，一直都停留在初步的接触上。 拉蒂尔在洛宁的印象里是一个傲慢又自由，情报丰富、稳重可靠的大姐姐角色。 但是现在，他不得不重新审视拉蒂尔了。 看着这狼狈的床单，洛宁本就复杂的心情更是有些复杂。 现在应该是对她喜欢、愧疚、讨厌、还是……厌恶？ 如果拉蒂尔真的是利维坦的人，那她从一开始就是背叛洛宁的。 这让洛宁不禁联想到，告诉他‘利维坦之歌’这把神情所在位置的那个人…… 米莉娅曾经对洛宁说过，她的情报其实大多数都来自拉蒂尔手里。 所以……极有可能从洛宁一开始来到魔族的时候，拉蒂尔就已经再算计洛宁了。 “不要相信眼睛里看到的东西、不要相信自己的判断……也不要相信任何人说的话。” 拉蒂尔轻声说道。 她说得很是坦然。 但洛宁不一定会听进去，也不会轻易相信她。 拉蒂尔咬住红唇，这么一丝不.挂的被洛宁平静地审视，拉蒂尔有些难堪。 “今天的事情是一场意外。” “你不用对我负责，也不用跟我纠缠儿女情长、谈情说爱……” 拉蒂尔的金瞳不堪地挪开。 洛宁安静的注视着她，从她的眼里，洛宁已经无法判断其说的话有几分真实、几分虚伪了。 “是她让你这么做的？” 洛宁的声音很冷，完全和平时他在魔王城里说话的语气不一样。 拉蒂尔不喜欢洛宁这般寒冷的语气。 她疑惑地皱眉，在试图理解洛宁口中的‘她’是谁。 洛宁又冷冷的补充了一句：“是利维坦让你献身？” 听见洛宁的这番话，拉蒂尔有些错愕。 可她现在不管是选择点头还是摇头，都代表自己和‘利维坦’挂上了关系。 洛宁这句问题用得恰到好处。 他在变相的逼拉蒂尔承认自己和利维坦之间的关系。 拉蒂尔无法接受这样的误会。 比起被洛宁猜测出自己和利维坦之间的关系，拉蒂尔更不想让洛宁误以为自己做这种事是受人指使。 “她没有……” 拉蒂尔咬着嘴唇，轻轻摇头。 “这是我自愿的。” “是吗……” 洛宁眯着眼睛，在观察她的表情。 他觉得自己现在已经完全丧失了对一个人说谎与否的判断能力。 洛宁完全不知道拉蒂尔是在说真话还是假话。 也不敢再轻易相信这个女人嘴里的每一个字了。 不过…… 她也没必要在自己身体的贞洁上欺骗洛宁吧。 拉蒂尔虽然已经堕天，但她的种族和本性依旧是属于天使的，天使极度忠贞，就算是面对自己的信仰，他们也不至于去玷污自己的贞洁。 或许……她真的是自愿的。 那她又是抱着怎样的感情，出现在暴走的洛宁面前呢？ 洛宁想不明白。 因为他觉得拉蒂尔对自己应该没有所谓的‘喜欢’，拉蒂尔刚才对洛宁说的那些话，也证实了这一点。 只不过……那番和洛宁划清界线的话，也有可能是为了不让洛宁有压力才说的。 洛宁盯着拉蒂尔红润的脸颊，思索了许多种可能性。 后来他又仔细想了想。 不管拉蒂尔抱着怎样的想法来救自己，她救了他的事实都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这种事实，说不了谎。 洛宁走到房间的门口，一只手抓住了门把手。 在离开之前，他朝着拉蒂尔的方向轻轻说道。 “……谢谢你，拉蒂尔。” 说这句话的语气和洛宁平时的语气一样，带着一份温柔和真挚。 极有可能，这是他对拉蒂尔最后的温柔了。 652 唤潮 从旅馆二楼下去，洛宁去了前台结账。 前台的服务生很是惊讶。 她家旅馆向来生意惨淡，这几天压根就没有客人。 而这位客人是什么时候上楼的……她居然都不知道？！ 洛宁从兜里摸出两枚金币。 以人类的物价，两枚金币去住一家普通的旅馆已经是天价了。 服务生小姐定睛看着桌子上的钱币，眼睛都亮了。 “多的是小费。” 洛宁的小费也不是白给的，他接着问道： “这里是哪里。” “……嗯？？” 服务生小姐倍感疑惑。 眼前这位帅气的小哥看上去倒是挺正常的，怎么能连自己身处何处都不知道……难道是遭到绑架？！ 在服务生疑惑的注视下，洛宁勉为其难地编了两句谎言。 “我是个旅行者，这一觉睡过头了。”他淡淡道，“醒来的时候，突然有点忘了这座城镇的名字。” 洛宁这番话其实没有什么说服力。 但是他牵强的解释对服务生小姐来说，是无关紧要的。 服务生小姐爽快一笑，收走了洛宁的金币，从身后的墙上取出一张羊皮纸地图。 这是人类领地最新版的地图，绘图的人绘画功底很好，难得能在异世界看见这种画有青山绿水的地图纸。 “这里是西塔尔镇，位于克洛塔尔帝国主城的西边……往东走就是克洛塔尔主城，如果您要去主城的话，可以选择乘坐小镇的马车。” 服务生小姐笑着说：“不过现在已经很晚了，最后一班马车应该已经出发了。” “嗯……”洛宁看一眼自己这里距离伊兰王城大致的位置，缓缓点头。 “地图可以给我吗？” “好，您带走吧！！” 毕竟服务生小姐可是收了洛宁很多钱，她热情地在自己的身上翻找，然后从兜里摸出一大把糖果放在洛宁面前。 “谢谢您的小费，我可以用这笔小费给弟弟妹妹们买很多零食了！！” 服务生小姐的笑容很甜，她大概很喜欢吃糖。 洛宁朝她笑了一下，在桌子上挑了一颗糖带走。 ‘叮铃’的风铃声响起。 洛宁走出旅馆，夜晚街道上的风很凉，倒是将他吹得又清醒了几分。 展开地图，洛宁又仔细看了几眼。 凭他之前在天上鸟瞰大地的记忆，洛宁大致找到了差点被他毁掉的那座城镇的位置。 那里距离西塔尔镇并不远。 但凡洛宁将法球降落到地面，被杀戮的快.感征服的洛宁，就没有人能阻止他前进的脚步了。 到时候，这周围所有的建筑和生命都会消失……包括人类最中心的克洛塔尔帝国主城。 想到这里，洛宁的背脊一阵发凉。 自己的身体里，到底藏着什么怪物啊。 洛宁十分确定自己的感觉，假若创世神的神格彻底被‘洛迹’替代，那他将会完全沉浸于无穷的杀戮中。 倘若有一天，清醒后的洛宁看见面前堆积如山的尸体，他不保证自己会不会当场崩溃。 虽然这个异世界的坏人很多、那些人类阴险又贪婪，但洛宁还是觉得，自己应该还是爱着这个世界的。 抖了抖手里的地图，洛宁在上面找到了熟悉的地名。 大致看了一眼西塔尔镇和伊兰王城的距离，洛宁放弃了坐马车回去。 人类的马车比芙妮家的狐狸拉车还要慢个几十倍，等他坐马车回伊兰王城了，米莉娅那边估计都要急死了。 那家伙……不知道是回去了，还是在满世界找他啊。 洛宁希望她是回去了。 走在街边，洛宁回头望了一眼斜后方的房间。 先前他和拉蒂尔缠绵的那间屋子依旧没有开灯，但是窗户已经打开。 想必拉蒂尔应该也已经离开了。 “……” 洛宁长叹了一口气。 要说这一趟的收获，那确实是蛮多的。 那些真真假假的情报混在一起，再加上拉蒂尔先前的那番话，洛宁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应该相信哪些。 不过，这些误导他的信息可以先不考究。 关键是洛宁这次的目的一个都没有达到，他相当于是空着手去，又空着手回来了。 “莉露鲁……” 洛宁喃喃一声，握紧了拳头。 解决莉露鲁身体状况的方法没有找到，但洛宁还有一计。 他可以去把莉露鲁的神器借到手，提着莱瓦汀去找银龙算账。 当然，提前是莉露鲁愿意借。 洛宁被银龙绑架的事情米莉娅是知道的，她不仅知道，她绝对还会告诉洛宁身边的每一个女孩子。 到时候……她们如果集体不同意洛宁去冒这个险，洛宁还是会陷入进退两难的困境。 “哎……” 洛宁又叹了一口气。 这次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洛宁都来不及消化。 看了看头顶满目的星空，洛宁暗暗决定，还是先回到伊兰王城，再做打算。 他顺着西塔尔镇的街道一路走到底。 西塔尔镇不大点儿，十分钟就能走出城。 城外有一条很窄的溪流。 洛宁来到溪水边，从兜里摸索了很久，摸出一片透明的鱼鳞。 他把鱼鳞往水里一丢。 随着一阵气泡的产生，一条蓝色的人鱼映着月光，坐在溪水边的石头上。 人鱼晶蓝的尾巴浸在浅水里，在看向洛宁的时候，人鱼小姐眼睛里满是温顺和爱意。 米娜朝洛宁摇了摇鱼尾，微笑道： “洛宁大人~” “……您找我~？” ……………… 回到伊兰王城的路途虽然遥远，但并不坎坷。 原本潺潺流淌的小溪，被米娜唤来的潮汐冲刷成了河流。 暴雨在头顶酝酿，如瀑布一般倾泻下来。 不远处车道上的冒险家纷纷停下马车在树荫下避雨，不禁为这场突如其来的雨感到发愁。 暴风疾雨像是给万物摁下了暂停键，飞鸟立在枝头，野兽藏在山洞中，除了满天的雨幕，这里的一切都静止了。 不够宽敞的河床中央，仅够两个人乘坐的一叶小舟在雨中破浪而行，船头破出层层浪花，极速前进的同时，却丝毫也不颠簸。 洛宁躺在小船上，看着头顶乌云和暴雨，有些疲倦了。 雨水像是被某种魔力驱散，自动绕开了他的脸庞，周围的一切都被水浸透，唯有洛宁的身上滴水未沾，仿佛这场粗鲁的暴雨将一切温柔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洛宁翻了一个身，他枕着在人鱼柔软的腿。 米娜的腿严格来说不是腿，而是一条滑溜溜的鱼尾巴，上面细软的鳞片还残留着鱼类特有的黏液。 这种黏液很少，并不让人讨厌，摸上去滑溜溜的，甚至还有一点淡淡的水草和草莓混在一起的奇特香气。 洛宁顺着尾巴的轮廓，从上往下随手撸了一把。 “唔唔~~” 米娜欢快地摇动自己的鱼鳍，她低头，视线绕过自己丰润的胸脯，看向躺在她身上的洛宁。 “洛宁大人……看上去很疲倦呢。” 她的声音很轻，在这狂暴的风声中，有一份独特的温柔。 “嗯……”洛宁点头，“是有一点。” 洛宁侧着身子，看着脸边细腻光滑的蓝色鱼鳞。 米娜的鳞片晶莹剔透，轻轻从上面剥起一片，甚至能看见它藏在其中的蓝色纹路。 不经意间，洛宁的脑海里竟然浮现出利维坦那条银色的龙尾。 龙鳞要比鱼鳞锋利一些，也要更坚硬一点，至少不是这样随手一拔就能拔出来的。 不可否认的是，那条龙尾的确很美丽，却又带着致命的毒，她每次绕在洛宁身上的时候，都会给洛宁一种要命的窒息感。 “……” 洛宁恍惚了片刻。 他为自己会想到利维坦那个女人而感到纳闷。 收走从米娜身上拔下来的鳞片，洛宁将其小心翼翼揣进兜里。 这是他每次和米娜见面都要做的步骤，用来下次召唤米娜。 洛宁想了想，看着米娜温和的脸庞，找了个话题。 “魔王城最近怎么样？” 洛宁不太愿意和米娜聊太沉重的事情。 米娜现在是商人，她早就脱离了魔王的职位，洛宁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就像是长途跋涉中找到了一处休憩点，难得能停下脚步聊一些平淡又琐碎的事情。 “嗯……在洛宁大人的规划下，魔王城现在蒸蒸日上。” 米娜的手指温柔地抚过洛宁的脸庞，指尖顺着他的脸部一路往上，摁在洛宁额头两侧的太阳穴上，细嫩的手指为洛宁轻轻做着按摩。 “经济比以往发达了许多，一些性格上好吃懒做的魔族有了想要的武器和食物，为了得到自己喜欢的东西，自愿走出家门工作挣钱……魔王城货币的流动速度越来越快了呢……” 洛宁闭着眼睛，听着米娜在自己的耳畔温声细语，感受着她恰到好处的按摩手法，缓缓地点了点头。 这对他来说，自然是最愿意听见的情报了。 米娜接着说道：“还有就是，有不少离开魔王城去伊兰王国适应人类生活的魔族，他们回到魔族、向魔王上报了一则请求。说是想要带一些朋友来魔王城做客，那些朋友是他们在伊兰王城认识的人类朋友……” “这件事情我是听来酒馆喝酒的菈尔提起的，说是等您手里的事情处理好之后，会来问问您和莉露鲁的意见。” 洛宁静静睁开了眼睛，米娜手里的动作随之一顿。 “啊……我不应该在洛宁大人休息的时候说工作上的事情。” 米娜挽起耳边的长发，弯下腰身，赔错似的在洛宁的脸上偷偷亲了一下。 “没事……” 洛宁重新闭上了眼睛，他在米娜的尾巴上又翻了个身，找了个更舒适安心的角度。 “人类愿意主动来魔王城做客，这是一件好事，只不过为了他们的安全着想……这件事我会和莉露鲁好好商量一番。” “等事情结束之后吧。”他说。 653 魔女和人鱼 洛宁回到伊兰王城的时候，天色已经亮起来了。 他刚好在船上休息了一整晚。 从西塔尔镇到伊兰王城刚好有一条贯穿两地的水路，水路很窄，在水流不够的时候，米娜会用魔法或者降雨的能力，将水流速度添上。 人鱼的船不仅开得够快，而且还十分平稳，洛宁难得有机会好好休息一阵。 小船在伊兰王城东城门外的河流边停下。 米娜收了船，陪同洛宁一起来到城门口。 她挽着洛宁的手臂游了几步，忽然又停下脚步。 “不进去吗？” 洛宁侧头去看身后的人鱼小姐。 米娜挽起耳边水蓝色长发，轻轻摇头。 洛宁看着她腼腆的表情和晃晃悠悠的大尾巴，安慰道： “没关系，这座人类城镇对魔族的包容性已经很强了……” 洛宁以为米娜是因为自己的鱼尾和周围的人类有差别才停下的脚步。 显然他是理解错了，米娜微微一笑，温柔地摇头。 “不是哦……洛宁大人，您的人来接您了。” 米娜知道自己和洛宁在哪里应该划清界线。 她现在是魔族的‘叛徒’，而洛宁正在为魔族的事情操心，现在的她没有资格加入前线的她们。 “刚好天也亮了，我也该回奥星酒馆啦……”米娜透亮的水眸含着笑。 洛宁侧回脑袋，看见了东城门外站着的那个熟悉身影。 少女亚麻的卷发披在肩头，和米娜一样，拥有柔软如水的笑容。 温蒂在感受到这股不同寻常的水元素的气息之后，就第一时间来到了城门外守候着。 结果如她所料，元素气息是米娜小姐散发出来的，而她的洛宁大人也同着米娜小姐来到了这里。 洛宁和温蒂对视一眼，朝她点了点头，又看向身旁的米娜。 “没关系，这里不是魔王城，你想进去的话，就跟我一起进去。” 米娜轻轻摇头：“洛宁大人还有事情要处理吧……我就不去了。” “好吧。”洛宁答应了。 想来米娜也有自己为难的地方，洛宁便没有再坚持。 米娜朝他笑着点头，依依不舍地松开了洛宁的手。 “那就在这里暂别了，洛宁大人，一路平安。” 米娜后退几步，鱼尾下方晃出阵阵水花。 在洛宁点头示意后，她温柔一笑，身体消失在一片水幕中。 洛宁两步上前，来到温蒂的身旁。 温蒂穿着一身低调的素衣，简单的棕色长裙和一件白色的裙兜，头上戴着一顶白色的荷叶帽。 洛宁知道外面这条裙子是一种围裙，是在做饭和打扫卫生的时候用的。 当洛宁和米莉娅都不在家的时候，咖啡馆就由温蒂一个人来照料。 她不仅要维持自己的日常起居，甚至还要负责照顾莉露鲁。 明明在外面是让人闻风丧胆的原初魔女，但是为了洛宁，却把自己打扮成了家务操劳的素人。 “怎么了，洛宁大人？” 温蒂被洛宁这双火辣辣的视线看得有些不自在。 她双手交叠在胸前，不安地审视自己，心里在想，自己这一身打扮是不是很奇怪。 穿得不够好看就来见洛宁大人的话……确实很奇怪吧。 “没……”洛宁摇头，“只是觉得温蒂你漂亮的衣服太少了。” 和洛宁身旁其她女孩子比起来的话，温蒂的衣着太过于朴素了。 包括她亚麻色的头发和棕色的眼睛，这一切都让她像极了一位普通少女。 但她也有自己的特色。 温柔，还有心甘情愿的默默付出。 她好像只需要站在不起眼的角落里看着洛宁，就心满意足了。 听闻洛宁的话，温蒂微微一愣，她轻轻笑道： “没有关系……我对衣服本身没有什么需求。” “那不行。”洛宁看着她的眼睛，“女孩子没有几件漂亮的裙子怎么行？” 即便彼此之间已经足够熟悉，但少女在面对洛宁的时候，还是有几分娇羞。 温蒂的脸颊有些红润，她缓缓低下头。 “如果洛宁大人喜欢我穿裙子的话……” 洛宁拉住她温热的手，轻轻捏在手心里。 “等我把手里的事情处理好了，就陪温蒂去克洛塔尔主城逛街吧，”洛宁认真说道，“那里的服装很多，比伊兰王城繁华。” 温蒂的眼睛一亮：“好、好呀！” 温蒂的笑容很甜，就像热恋中的普通少女那般，眼睛里写满了对眼前人的爱慕和喜欢。 在洛宁心里，她确实就和普普通通的女孩子没什么差别。 这份‘普通’对洛宁来说却是尤其的宝贵。 只有在温蒂这里，洛宁才会想起来在地球上那个同样的、普普通通的自己。 “莉露鲁的状态怎么样？”洛宁拉着她的手，往咖啡馆走。 “还有米莉娅，我跟她在地底走散了……她回来没有？” 温蒂缓缓点头：“米莉娅已经回来了。” “莉露鲁的话……” “叮铃~~” 与此同时，洛宁推开了咖啡馆的门。 门内女人的争吵声尤为震耳。 洛宁开门的一瞬间就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风压。 “都怪我啊！！” “呜呜呜，是我弄丢了洛宁，要不你们把我杀了谢罪吧！！” “你说是‘白羽龙’把洛宁拐走了？” 不大点儿的桌子边上坐满了人。 米莉娅的声音铺天盖地的传过来，坐在米莉娅对面的莉露鲁倒是一脸的不可思议。 从米莉娅的口中得知，区区一头白羽龙，居然能在她眼皮子底下将洛宁拐走？ 要知道，米莉娅可是坐拥了三种神器的最强勇者。 就凭她一个人都能把整个魔族砍翻，但是却连一头白羽龙都没办法阻止？ 米莉娅表述不太清楚，可是当众人问她遇到什么样的敌人的时候，米莉娅却形容不出来。 一切的一切，她嘴里所谓的‘大BOSS’、‘坏女人’也不过是她的凭空猜想而已。 毕竟她除了遇到可以轻易斩杀的史莱姆怪以外，真的什么人都没有看见。 众人只能在她焦虑的反映下意识到事情有多严重。 “是啊，真的很严重，下面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洛宁嗖的一下就消失了！！？” “姑奶奶们，别耽搁时间了，事情相当紧急！！” 除了米莉娅面前的魔王，在这周围还集合了被米莉娅叫过来的炽天使拉菲尔，以及小狐狸人芙妮·泰妮丝。 “你说得有道理，”莉露鲁从椅子上直接站了起来。 “不管原因如何，吾这就回魔王城通知全体魔族备战。” 身旁的拉菲尔一同复议道： “我即刻返回天堂……” “抱歉……洛宁大人。” 温蒂的声音弱弱地从洛宁身后传来，她低头认错。 “我在感受到您回来之后就第一时间去了东城门，还没有来得及提醒她们。” “……” 洛宁张嘴，刚想说些什么，争吵中的众人已经发现了门口的动静。 米莉娅将目光横过来，随后神情一怔。 “……洛宁？” “你特么！！！” 米莉娅这次是真的急了。 看见洛宁完好无损地站在自己面前，她的眼睛瞬间就变得通红。 几乎是眨眼的功夫，米莉娅就扑了过来。 她樱粉的长发在洛宁的眼前纷飞，整个人已然是个小泪人。 “你去哪里了！！我找了你好久啊！！” “你说！你是不是被坏女人拐走了！！” 这种失而复得的感觉让米莉娅巴不得将洛宁揉进怀里。 她一边用小粉拳砸在洛宁的胸膛上，一边哭诉自己这一路是多么着急。 洛宁被她拍得要吐血。 不过…… 没准还真可以说是被‘坏女人’拐走了。 可是，连洛宁自己都没搞清楚那位‘坏女人’的情况。 但如果她们都不知情的话，那洛宁就打算说点让她们放心的话糊弄过去。 毕竟，洛宁还打算借走这三个女人手上的神器…… 早知道自己会穿越异世界，他就提前给自己也搞一把武器了，结果搞出来的武器全给老婆去了。 “身上没有哪里疼吧，没有受伤吧洛宁！” 米莉娅还是很担心洛宁的身体情况。 她几乎把洛宁的身体搜了个遍，任何一个部位都没有放过。 洛宁被她揉得难受，眉头皱皱的，无奈地提醒她。 “米莉娅……” “没有被坏女人欺负吧！！？” 米莉娅的关注点很奇怪。 她捏了捏洛宁的脸。 虽说她家小徒弟表面上看去倒是一切都正常。 也不知道心灵有没有受到创伤。 “没……”洛宁摇头，“详细的，我一会儿再给你们讲。” 说罢，洛宁将注意力全都集中到了莉露鲁的身上。 莉露鲁坐回椅子，一双白净的脚丫在凳子边沿晃悠晃悠。 她歪着脑袋，白色的长发披在脑后，漆黑的恶魔角从两侧冒出，一双红瞳默默地上下打量洛宁。 莉露鲁的体型变回去了，和以前一样小，连弯曲起来的恶魔角都缩回去了一大截。 但是洛宁的注意力不在她的体型变化上。 洛宁更在意的是…… 莉露鲁的身体居然恢复了正常……！？ 洛宁离开的时候，她还虚弱得只能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甚至连手臂都抬不起来。 那种状态可把洛宁急坏了，洛宁一度以为失去魔力的莉露鲁快要不行了！ 所以他才如此慌张地、冒然前往地底洞穴。 结果洛宁什么事情都没有办到，回来后却惊讶地发现莉露鲁已经治好了？！ “莉露鲁……” 洛宁往莉露鲁面前走去。 却被一只短小的狐狸爪子拦住了去路。 “我知道你很急！创世神！” “但你不要急，你先听咱说！！” 芙妮昂着脑袋，手臂大字展开，阻止洛宁去触碰莉露鲁。 插画~魔女与人鱼 内容正在手打中，请在10-30分后重新进入阅读，如果还是没有正常内容，请点击右上角的问题反馈，我们会第一时间处理！ 654 九尾狐的诞生 加长 莉露鲁的身体并不是突然就恢复正常的。 根据小狐狸芙妮的说法，这办法是她想出来的。 莉露鲁的身体正在因为某种东西而慢慢被吞噬魔力，而抽空魔力对魔族来说，几乎和人类失去生命力差不多。 在身体素质很脆弱的情况下，莉露鲁偏偏又无法接受新的魔力输入。 所以芙妮后来想到，虽然无法接受魔力，却可以试着接受魔素。 这办法还是根据洛宁之前的话联想到的。 洛宁之前高度怀疑让莉露鲁倒下的罪魁祸首是那位邪恶的神明。 而那位神明也正是偷走魔族领地魔素的那位神明。 这种种迹象都表明，那位邪神需要魔素。 由于被祂偷走的魔素全都被天使运回魔族了，所以邪神就不得不将主意打到了魔族里能力最强的莉露鲁身上。 这便是芙妮靠自己的小脑瓜推测出来的猜想。 不仅如此，她还用逆向思维将莉露鲁‘补魔’。 魔族领地的魔素既然能被邪神偷走、又能被天使族偷回来，那也就意味着，魔素不仅可以储存和运输，甚至能随意的输入和输出。 众所周知，魔素是产生魔力的重要来源。 魔素是自然诞生的物质，这种物质和空气差不多，几乎无处不在。 而使用魔法所需要的魔力，则是由魔素转化出来的一种释放形态。 正常人的身体里只能存在魔力，并不会存在魔素。 这种感觉就像是，魔素就是空气，魔力就是氧气。 你将空气一口气吸入身体里，实际上身体只会吸收部分氧气，其他的部分并不会被身体所用。 而在芙妮的尝试下，她竟然发现莉露鲁的身体能够直接将魔素吸收并使用。 这种原因芙妮自己也说不准。 她只是认为魔族消失的魔素和莉露鲁的身体状况都和同一位邪神有关系，所以没多想就尝试了一次。 她将那些被天使族运输回来的、还没用完的魔法石拿到了莉露鲁面前，莉露鲁居然真的奇迹般醒过来了。 不得不说，芙妮这一波逆向操作，确实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洛宁安静地听芙妮说完这些。 他觉得莉露鲁之所以能吸收魔素，只有可能是因为利维坦的原因了。 利维坦绝对是对莉露鲁的身体动了手脚。 而她动手的时机，极有可能是上次莉露鲁被史莱姆吞噬的时候。 那个时候的史莱姆是被利维坦操控的傀儡。 利维坦自己说过，她无法走出自己创造的空间，所以她所做的一切事情都只能用自己创造的傀儡来完成。 “身体状况怎么样……？” 洛宁站在距离莉露鲁一米外的位置。 想要给莉露鲁一个简单的拥抱，将她娇小的身躯揉进自己的怀里，可洛宁不能这么做。 据芙妮说，为了使那些储存了魔素的魔法石更稳定温和，她特意在魔法石上刻录了一些魔法，这些魔法同样也作用在莉露鲁的身体表面。 所以，为了莉露鲁身体的稳定性，芙妮让洛宁不可以触碰莉露鲁。 洛宁只能站在边上干看着。 看着那双又变得青涩圆润的恶魔角，洛宁看得心痒痒。 “……吾好多了。” 莉露鲁晃悠着一双白腻的小腿，漆黑的恶魔尾巴从身后绕过来，绕在自己平坦的小腹前一摇一晃。 她和米莉娅一样，对洛宁的身体情况很是在意。 但她不能触碰洛宁，只能安分地坐在椅子上，巡察领地似得看了洛宁一圈。 那双红色如宝石一般明亮的眼睛来回巡视，确定洛宁完好无损后，莉露鲁将自己身后的一个布袋子取来。 洛宁这才发现，莉露鲁身后不知什么时候背着一个类似于书包一样的方形口袋。 她将口袋打开给洛宁看。 洛宁支着脑袋去看里面的东西。 里面密密麻麻装着从魔族带来的水晶石。 这种水晶石里存储着大量的魔力。 说来也是坎坷，每一颗水晶石都是从魔族领地的水晶矿洞采集、由魔族运输到伊兰王城，加工成能存储魔素的特殊石头之后、再由天使拿去地底洞穴吸收魔素、之后再统一送回魔族释放魔素。 现在这些石头兜兜转转，又来到了莉露鲁的身上，成为了一种‘移动电池’。 芙妮四肢并用，爬上椅子，支着脑袋去看。 她的大耳朵完完全全挡住了洛宁的视线。 “喔……已经快用完一半了，果然消耗能力很惊人啊……”芙妮喃喃道。 “毕竟不仅是要用于恢复第一魔王你自身的魔力，而且恢复的同时还要被坏人抽走……” 芙妮大致估算了一番：“这一兜魔法石，能挺过一天已经是极限了。这还是得在咱的魔法下维持住稳定才行，不稳定的话，一上午就能漏完。” 莉露鲁点头赞同：“这还是在吾缩小身体之后的消耗程度……吾明明更喜欢长大的模样。” 莉露鲁小声嘀咕了一句。 如果是成年、或者少女体型的话，她就可以和洛宁做更多事情了。 莉露鲁说着，抬头去看洛宁。 洛宁似乎猜到了莉露鲁的小心思，他朝莉露鲁坏坏一笑。 莉露鲁白皙的尖耳朵微微一红，然后低下脑袋，默默将自己的小书包背好。 如果不是洛宁的自制能力好，他现在已经伸出手将娇小版的莉露鲁抱在怀里了。 他将目光挪开，从莉露鲁的小脸上略过，看向旁边的小狐狸。 “亏你能想到这种办法啊，芙妮。” 洛宁原本是心急火燎地赶回来查看莉露鲁的情况来着。 结果情况好转得出乎他的意料。 虽然这个办法不是什么长久之计，但就魔族先有的魔法石来看，已经能够莉露鲁使用很久了。 这倒是让洛宁稍稍松了一口气。 “那是~！” 被夸奖的小狐狸人自豪地双手叉腰。 “也不看看咱是谁，咱可是上古的神兽好吧！！” “你们全部人的年龄加在一起，都没有咱的大呢！！” 芙妮骄傲得耳朵都竖起来了。 她耳朵看上去软软的，毛茸茸的，洛宁以前试过，那双耳朵的手感确实很好。 洛宁忍住了去摸莉露鲁恶魔角的手，也忍住了捏狐狸耳朵的冲动。 他找了个座位自己坐下，盯着摇尾巴的芙妮看了看。 “咋、咋了咩，创世神？” 不知怎的，芙妮特别害怕洛宁的眼睛。 自从上次在地底见过暴走状态的洛宁之后，芙妮就一直很害怕洛宁。 这种源自本能的畏惧感，连芙妮自己都摸不清楚来头。 “你活了很久？” 洛宁问了个让她更摸不着头脑的问题。 芙妮弱弱点头：“是、是啊！” “那我问你一个问题。” 洛宁的眼神突然变得严肃起来。 芙妮僵硬的站直身体，连尾巴都害怕得不敢动弹一下。 “你问好了……” “这个世界有没有被毁灭过？” “啊……嗯？” 芙妮歪了歪脑袋，她巴掌大的小脸上写满了疑惑。 看芙妮这纳闷的反应，肯定是不知情的。 于是洛宁又换了个问题。 “那我换一个问题，你是什么时候诞生的？” “就、很早很早以前啊！” 芙妮掰着手指头数数。 数来数去，结果发现自己的计算能力并不能让她报出一个准确的数字。 “总之，就是很久很久以前，咱就诞生了！！” 洛宁盯着她水灵灵的金棕色眸子，思索了许久。 他是想问一问芙妮对这个世界的了解程度。 如果真的如同利维坦说的那样，这个世界是被破坏、重构过，那芙妮作为上古魔兽，应该知晓一些情况才对。 但是…… 这只小狐狸看起来好像不太聪明的样子。 “那你跟我讲一讲你刚诞生的时候，这个世界的模样吧。” 洛宁换了一个坐姿，全然一副要听芙妮讲故事的模样。 芙妮有些摸不着头脑。 难道现在不应该是听创世神讲述这几天失踪的经历吗？ 怎么大家伙都把注意力停留到自己的身上来了啊！ 芙妮缩了缩脖子。 她不想说这种事情。 可是又本能的、无法违背洛宁的命令。 尽管洛宁的语气只是单纯的疑问，可芙妮却有一种全身上下都无法拒绝洛宁的感觉。 她的尾巴有些炸毛，像九颗炸开的松果，慢悠悠地在屁股后面摇摆。 于是芙妮又坐回位置上。 那双短小的爪子在爬上凳子的时候有些费力。 挪了挪屁股，抱住自己的尾巴，芙妮找了个舒服的坐姿，开始朝洛宁吹牛皮。 “咱诞生的时候啊……” “那叫一个天翻地动！” “咱在一处山顶醒来，周围都是闪电和燃烧的火焰，天空黑得看不见一丁点光芒，山下是翻涌的黑色大海！” “电闪雷鸣、波涛汹涌！咱从混沌的黑暗中诞生，生来便是气势滔天的九尾狐！” 芙妮几乎把这辈子所学的所有成语都用上了。 见所有人都把注意力停留在她的身上，洛宁更是夸张得对她聚精会神，芙妮竖起一根手指头，得意洋洋地继续说道。 “不过呢，咱那个时候身体很虚弱，所以找了个山洞沉睡……再次醒来已经不知道是过去了多久。” “咱醒来之后就走啊走，为了填饱肚子吃了几头水牛，然后被人类追着杀……然后就逃到了魔族领地。” 似乎是想到了自己曾经的光荣事迹，芙妮无奈地摇头。 “……不就是一口吃了几头牛嘛，那些人类用得着这么驱赶咱吗？” “你这种形容，倒挺像是那种伴随着天地间一同诞生的生命……” 一旁的米莉娅也是听得津津有味。 在确保洛宁平安归来之后，她悬着的心就放下来了。 此时的米莉娅正端着一份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瓜子，一边嗑瓜子，一边听芙妮吹牛。 “不过……” 米莉娅话锋一转，直接揭开了芙妮的伤疤。 “你竟然这么早就诞生了，可为什么战斗力这么弱……连最初的人类都打不过？现在混了个上万年，才混到一个魔王的位置？甚至还排在年纪轻轻的莉露鲁的后面？” 米莉娅实在想不明白，堂堂一头上古魔兽，居然会因为吃了几头牛就被追杀。 要知道，整个人种族在米莉娅这位勇者出现之前，都是弱势群体。 人类连捕猎一只普通魔兽都要花费很大的精力，却能轻易把芙妮这头和天地一起诞生的魔兽驱赶了？ “咱也不知道啊，咱当时……就挺弱嘛。” 虽然现在也挺弱的。 芙妮的诞生年龄和她的实力，似乎挂不上钩。 “又不是说谁活得越久就会越强……”芙妮把尾巴翘起来，绕在洛宁面前晃了晃。 “你说是吧，创世神~？” “嗯。” 洛宁极其敷衍的应了一声。 他仔细想了想。 芙妮口中那一副刚苏醒时候的场景，其实除了是米莉娅猜测的‘天地在诞生’以外，也有可能是整个世界在被破坏。 搞不好是和‘洛迹’一起崩坏也有可能。 但是洛宁没有证据，一切都只是猜想而已。 而且看样子，刚诞生的芙妮也记不得那么多事情。 洛宁晃了晃脑袋，觉得自己还是不应该被利维坦编的故事给误导了。 什么‘把世界破坏了又重构’一遍，这也太扯了。 洛宁更愿意相信这个世界本身就是从他的小说里创造的那个洛林大陆。 这种无厘头的事情，一旦细想，就让洛宁有些失去耐心。 身周的女孩子还在为芙妮的身世热情聊天。 洛宁一只手撑着脑袋，慢悠悠地喝了一口米莉娅为他准备的红色果汁。 看着那红色的、犹如鲜血一样的液体，洛宁虽然尝出来了这是石榴的果汁，可他还是觉得这样的液体看上去像是新鲜的、刚从人身体里流出来的血。 他的视线模糊了一瞬间。 意识到自己的神志有一瞬间的不清醒，洛宁立马坐直了身体，拍了拍脑门。 “怎么了？” 米莉娅离他最近，还没有走远。 有那么刹那间，她好像看见了洛宁眼睛里的红光。 洛宁摇头：“没事……” 米莉娅担忧地看着他。 但联想到这个时候不太适合追问这件事情，米莉娅便没有再多说什么。 “一会儿到我房间。”米莉娅小声开口道。 洛宁听着，默默地点了点头。 “咕噜噜噜……” 洛宁还听见了另一侧微弱的咕噜声。 侧头看见莉露鲁正含着吸管，抱着玻璃杯往里面吐泡泡。 那双红色的眸子怨怨地看着洛宁，似乎因为洛宁和米莉娅的窃窃私语而感到抱怨。 洛宁盯着莉露鲁可爱的表情，故作温柔地朝她笑了笑。 莉露鲁小脸一红，轻哼一声，撇开了脑袋。 655 堕天使的离别 芙妮的话题在众人三两句的讨论下结束。 当洛宁没有再细问之后，这个话题本身也就失去了意义。 空气一旦安静下来，她们的注意力都会落到洛宁的身上去。 洛宁的脑海里一直在编造，一会儿要怎么向她们解释自己这两天的遭遇。 思来想去，他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理由。 为了不让她们担心，洛宁甚至不能告诉她们，自己身体里的第二神格。 这神格极其不稳定，连洛宁自己都很担忧，更别说面前这些少女了。 就在洛宁绞尽脑汁想着要怎么圆谎的时候，咖啡馆的门被人敲响。 “叩叩叩、” 敲门的声音很轻，又带着几分懒洋洋，听上去就像是路人随手敲了敲。 “进。” 米莉娅招了招手，无形的魔力就将门拉开了。 门口的人往里走了半步。 当看见洛宁之后，她微微一愣。 然后又把视线看向了房间里的莉露鲁和小狐狸人芙妮，最后落在了炽天使拉菲尔的身上。 她彻底低下了头。 来者漆黑的羽翼在阳光下黯淡无光，黑色像是吸收了所有的光源。 拉蒂尔又往后退了半步，准备知趣的离开。 “拉蒂尔？！” 芙妮蹦蹦跳跳地走过去，抱住了拉蒂尔的胳膊，喜出望外。 “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芙妮的耳朵开心得竖起来，短小的尾巴在身后一晃一晃。 她热情道：“前几天本来想找你问问莉露鲁身体魔力流失的原因……不过现在已经暂时得到解决啦，咱想办法让莉露鲁吸收了魔素呢！” “不过只是缓兵之计……魔族的魔素不知道能用多久，最好还是要解决根源问题才行！” “嗯……” 拉蒂尔很明显对芙妮口中的‘魔素’有一瞬间的诧异。 但很快，她又恢复过来，点了点头。 “……是要解决根源问题。”她开口道。 说话间，拉蒂尔将视线落到了洛宁的身上。 她似乎很惊讶洛宁为什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同样也很惊讶，洛宁回来之后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告诉她们关于她的事情。 这一点，从芙妮对她毫不忌讳的态度就能判断出来。 芙妮痛恨背叛，但凡让芙妮知道拉蒂尔的事情，就不可能再对拉蒂尔再如此热情。 洛宁静静地注视着拉蒂尔。 眼睛里带着寒冷的光芒，看向拉蒂尔的时候，洛宁眼中更多的还是一份让拉蒂尔觉得陌生的距离感。 洛宁对拉蒂尔的看法很复杂。 第一是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她。 第二是，洛宁不知道要不要将拉蒂尔的事情上报魔族。 至于要不要驱逐拉蒂尔…… 于情于理，这件事情都不应该由洛宁来做。 他顶多只能将事实告诉莉露鲁和拉菲尔。 这两人一个是拉蒂尔的上司，一个是拉蒂尔的姐姐。 对拉蒂尔的惩罚，不管怎么看都应该由这两人来判断。 “拉蒂尔这次回来是要告诉咱们什么重要的大事情吗！毕竟拉蒂尔每次回来都会带回有价值的情报呢！” 芙妮心情很好。 她现在可是治好了第一魔王的大功臣，说话的时候连腰杆都挺直了。 “……情报的话，暂时是没有的。” 拉蒂尔的羽翼垂在身侧，羽尖长长地耷下来、拖在地上。 芙妮拽着她的手往屋子里走，还热心的给她搬过来一张椅子让她坐。 拉蒂尔没有坐下，只是站在桌子旁。 她看见了洛宁保持戒备的眼神，不经意间有些难过，羽翼动了动。 “我这次来，其实是有事情想通知。” 拉蒂尔依旧是端出以前那般散漫又懒洋洋的语气，尽量没有让在场的人看出来异常。 “你说，吾听着。” 莉露鲁坐得端端正正，背脊靠在椅子上，一副认真听她说的态度。 拉蒂尔修长的双腿并拢在一起，丰满的羽翼散在身侧。 她的上一条丝袜被洛宁撕破了，这次换了一条崭新的黑丝。 黑色的尼龙边紧紧包裹着女人修长的腿，反光的材质泛着房间里隐隐的烛光。 洛宁的目光不由得来到她的大腿上。 那里有白腻的软肉和长袜之间的交界线，女人的大腿根部被袜颈勒出浅浅的凹痕。 洛宁看得有一瞬间的恍惚。 这让他想起自己还是‘洛迹’神格的时候，是如何抬起那双腿的。 揉了揉太阳穴，洛宁闭眼，喝了一口酸酸甜甜的石榴汁压压惊。 “……我这段时间有私事，所以要向第一魔王请个假，近段时间大概不会出现在你们面前了。” “欸……？” 拉蒂尔的声音回荡在不大点儿的咖啡馆里，芙妮第一个感到纳闷。 “私事？”芙妮好奇道，“拉蒂尔能有什么私事？” “这种事情倒是很新鲜……” 莉露鲁白净的小腿搅在一起，换了一个坐姿。 “你经常性无故失踪，魔王城更是看不见你的影子，这次居然会为一点私事和吾请假。” “真是奇怪……” 莉露鲁皱着小小的眉头。 她突然总结了一句： “难道……你怀孕了？” “噗啊、咳……” 咳嗽的人是洛宁。 莉露鲁很快把视线落到洛宁的身上来。 洛宁擦了擦嘴，故作淡定地表现出一副吃瓜群众的模样。 “没事…你们继续聊……” 洛宁这强烈的反应唯有拉蒂尔能看懂。 不管是莉露鲁还是米莉娅，都没有将其当一回事。 拉蒂尔的心情本来挺惘然的，但看见洛宁这一反应，她就像是找准了方向，在莉露鲁的疑问下选择了点头。 “是呢……” 拉蒂尔淡淡一笑，全然一副米莉娅口中描述的‘坏女人’的模样。 洛宁一口把石榴汁抽干了，吸管在他嘴里发出一阵‘咕咕’声。 “你什么时候找男人了？”莉露鲁的目光多少有些诧异。 “是啊……什么时候呢，可能是昨天吧。” 拉蒂尔的羽翼扇来清风，吹在洛宁的脸上。 “……” 莉露鲁愣了愣神。 她听过人类世界闪婚的，但是没听说过天使族还能玩闪孕的？ 她把目光放在另一旁的拉菲尔身上。 恰好，拉蒂尔的姐姐拉菲尔也在场。 拉菲尔是有些担心自己的妹妹。 她了解拉蒂尔，拉蒂尔生来就有自己独特的判断和意志。 至少她觉得自己的妹妹不应该这么轻易就做出献出自己身体的事情。 “……小心被坏人骗了。” 拉菲尔的语气还是那样不平不淡，听不出来丝毫的感情，她洁白无瑕的羽翼和拉蒂尔的黑羽在房间里形成了两道鲜明的对比。 “就是，”另一侧的小狐狸人附和道，“刚认识就、就这样做的话……遇上的是坏人就不好了。” 拉蒂尔一笑：“不是坏人，我观察他很久了呢……” 拉蒂尔的目光像是一把刀扫在洛宁的背上。 洛宁如芒在背，却一动不敢动。 身边都是女人，他但凡表现出一点反常，就会被她们发现端倪。 “或许是有一点坏吧，”拉蒂尔突然换了个语气，“但也没那么坏。” “男人能坏得过我吗，毕竟我才是最坏的那个人呢……” 拉蒂尔自说自话起来，莉露鲁和拉菲尔也都没有在意。 在她们看来，拉蒂尔就是热恋中的女人。 热恋中的女人会被恋爱冲昏头脑，这一点，在场的少女除了芙妮以外，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就连拉菲尔也实在没办法说教拉蒂尔。 曾经的话，天使只能接受神明的赐予，神明同意天使之间结合，他们才能随之结合。 但是现在……这一规则已经被天使族现任信仰的神明篡改了。 而且拉蒂尔本身属于堕天使，也不归天使族管。 拉菲尔作为姐姐，本就管不住自己的妹妹，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这么堕落。 “……随你好了，”拉菲尔纠结许久之后，还是用清冷的语气说了一句。 “只要你觉得这是你认定的那个人，那就不要后悔。” “我当然知道啊……” “我不后悔。” 拉蒂尔还是用出了强硬的语气。 她深深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姐姐，然后又把目光转向第一魔王莉露鲁。 “我这次来就是想请一个假……现在假请完了，我也就要离开了。” “拉蒂尔……”小狐狸扯了扯拉蒂尔黑色的裙摆，抬起脑袋问她。 “你真要去生孩子吗？具体要请多久假你也没告诉莉露鲁啊……” “或许要很久去了。” 拉蒂尔随手揉了一把小狐狸的脑袋。 这是小狐狸在记忆里，第一次看见拉蒂尔如此温柔的笑容。 “希望下次回来能看见长高的小芙妮啊~” “咱现在就能长高、要多高就有多高！！” 芙妮不喜欢别人摸她脑袋，连忙用手将拉蒂尔扒拉开。 拉蒂尔松开了芙妮的手，推开了咖啡馆的门。 只有洛宁自己知道，所谓怀孕是假的，找了男人也是假的。 唯有她要离开了，是真的。 “拉蒂尔……” 芙妮望着拉蒂尔离开的身影，**的直觉让她甚至有一种再也见不到她的感觉。 小芙妮红红的眼眶被洛宁看在眼里，洛宁犹豫了片刻，离开座位。 “我去送她。” 说罢，他拉开了咖啡馆的门。 “叮铃铃~~” 风铃的声音在洛宁的脑后响起。 他没有在街道上看见拉蒂尔的身影。 洛宁往后退了两步，昂着脑袋，果然，在咖啡馆的房顶上看见了那片漆黑的六翼。 这家伙就是喜欢往高处跑。 拉蒂尔的羽翼外面包裹了一层黑色的魔力，这似乎是一种魔法，不会让人类看见她这位堕天使。 但是洛宁有魔法免疫，所以他能看见。 656 揭露 头顶的阳光有些刺眼，洛宁看着房顶上拉蒂尔孤独的身影，恍惚了一阵。 他收回被阳光刺得生疼的眼睛，晃了一眼周围的环境。 很快，洛宁找到一排搁置在角落里的木梯子。 他将梯子搬过来，对准咖啡馆的房顶，一步步爬了上去。 拉蒂尔坐在红砖瓦的边沿。 似乎是沉浸在了自己的悲伤世界里，拉蒂尔对洛宁的到来浑然不知。 “你打算一个人在这里哭鼻子？” 直到洛宁的声音不温不火地传进拉蒂尔的脑海里。 拉蒂尔惊吓得羽翼簌簌抖动，诧异地看向洛宁。 “我可没有哭鼻子……” 话虽这么说，但拉蒂尔轻柔的语气却无声地诉说着她的反常。 洛宁小心翼翼地坐在屋顶边缘上，这里离地大概有七八米的高度，倒是算不上有多高。 等洛宁坐好，拉蒂尔才缓缓开口提醒他。 “你现在的神格……掉下去会摔坏身体的。” “这不是还有你吗？”洛宁侧头看她。 他语气平淡，似笑非笑的说：“你可不会眼睁睁看着我摔下去啊。” “毕竟如果我摔死了，你不仅得守寡，你的孩子还会失去父亲。” “……” 洛宁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倒是让拉蒂尔呆住了片刻。 原本她是想顺着莉露鲁那一句‘你怀孕了？’来调侃洛宁。 现在洛宁反客为主，直接用她那句话来让她猝不及防。 拉蒂尔将自己深黑的羽翼围拢在自己身侧，还是决定回击一句。 “希望你有胆子在她们的面前说这句话。” 拉蒂尔金色的眼瞳总是带着几分懒惰，她眼尾细长，眉梢挑起来的时候，配上那一抹淡淡的笑容，看上去要多怀有多坏。 纯纯的坏女人。 洛宁的嘴角抽了抽。 他模仿拉蒂尔的语气，盯着她的眼睛，说道。 “‘我可不会玩什么无聊的小女生游戏’~” “……是啊，拉蒂尔，你玩的都是女人的成年游戏，压根不是小女生级别的。” “……”拉蒂尔的脸色一阵白一阵红。 她想到了昨天反反复复登顶、陷入癫狂的自己，在他的手上完全无法翻身的自己。 一想到这里，羽翼就开始忍不住抽搐颤抖。 洁白的贝齿咬住红唇，拉蒂尔不甘的回嘴道： “那是、那是你对我……” “说得好像你不够主动一样。” 洛宁撑着半边脸，侧头看她。 他当时只是意志不清醒，又不是记忆模糊。 拉蒂尔那一幅幅放荡不羁的面孔，洛宁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拉蒂尔被洛宁火辣的视线烤得焦灼。 她发现自己竟然已经说不过洛宁了。 明明以前，洛宁还会在她的话语间节节败退，现在这家伙各项技术都飙升得令人发指啊…… 察觉这种话题在洛宁手里只会让自己吃亏之后，拉蒂尔便没有再反驳洛宁。 她难得坐端正了几分，修长笔直的双腿搭在房顶外面，黑色的丝袜在太阳下泛着一层薄薄的金光。 拉蒂尔看着这座繁华的城镇，吹着不够清爽的风。 许久之后，她低下头，有些迟疑地开口问洛宁。 “你不告诉她们吗……” 拉蒂尔和洛宁保持了一米的位置，她不敢去看洛宁的眼睛，只能瞭望远处，看向脚底来往的马车和行人。 等了片刻，洛宁不轻不重的声音才和风一起混着吹过来。 “为了她们的安全，我会让她们远离你。” 洛宁本身是这么计划的。 如果要把拉蒂尔的事情说出去，他大概只会告诉莉露鲁一个人。 毕竟莉露鲁的身体原因，极有可能是拉蒂尔造成的。 当初一起下地洞的人，除了不知情的米莉娅和芙妮，就只有拉蒂尔了。 洛宁在知晓这些之后，应该对再次见到的拉蒂尔产生厌恶才对。 可当他看见拉蒂尔和芙妮之间的互动，小芙妮纯洁又依依不舍的真挚感情、看着拉蒂尔找莉露鲁主动远离她们的时候，洛宁又觉得，其实这个坏女人或许没那么坏。 “是吗……这样也好。” 拉蒂尔笑了一下，洛宁看见了她略带苦涩的笑容。 “拉蒂尔，我现在不知道你的话有几分真几分假。” “也不知道你对着你姐姐说的那句‘认定了他就不会后悔’到底是真心实话、还是随口一说。” “所以为了不让我自作多情，不让她们受到你的伤害，为了不判断错误，我会把你的每一句话都当做是虚假的。” “嗯……” “你就当我的每一句话都在说谎好了。” 拉蒂尔深埋着头。 她早就在洛宁面前抬不起头了。 洛宁看着她一改往常的高傲姿态，嗫嚅又无赖的模样，瞬间就没了脾气。 “拉蒂尔，告诉我，你有什么难处？” 洛宁想不明白拉蒂尔到底为什么会效忠利维坦。 利维坦是银龙，她是堕天使，除了同样掌握黑魔法以外，她们甚至连种族都不一样。 拉蒂尔的身世造不了假，她是拉菲尔的亲姐妹，并不是银龙的创造物。 她对自己亲姐姐的感情虽然不善言表，但洛宁都看在眼里。 当拉菲尔被光之神囚禁的时候，拉蒂尔可是在千方百计地救她出来，甚至不惜连洛宁都一起利用了。 所以洛宁不觉得拉蒂尔会心甘情愿成为魔族的叛徒、去效忠那个疯女人。 如果拉蒂尔有什么难处，就像米娜那样的话，洛宁说不定会另想办法帮她。 可拉蒂尔的反应却相当平静。 她在洛宁的这句话中足足停顿了两分钟。 两分钟后，她的脸上浮现出了笑容。 “洛宁，你真是温柔啊……明明我说过，你不用对我负责的。” “我开始理解她为什么会对你这么痴狂了。” 拉蒂尔说着，站了起来。 偌大的六翼渐渐舒展，遮去了洛宁头上所有的阳光。 “洛宁，你的神格已经彻底苏醒了，一座城市的存亡都在你的一念之间。” “所以，小心一点，一定要控制好自己。” “希望我们下次见面的时候……不是敌人。” 语毕，漆黑的六翼掀出一阵飓风，堕天使的身影消失在洛宁的眼前。 黑色的羽毛在空中飘飞。 轻盈的羽绒浮浮沉沉，最后落到了洛宁的手心里。 “你不也是吗。” 洛宁收拢五指，将羽毛攥紧自己的手掌中，喃喃道。 “明明我都说不会相信你说的每一句话了，却还是忍不住要叮嘱我……” “洛宁~？” “人呢人呢？” 咖啡馆门口传来一阵动静。 米莉娅实在是安耐不住自己。 自从上次弄丢洛宁之后，只要洛宁从她的视线里消失十分钟，她就要开始焦虑了。 “上面喔……” 芙妮嗅觉灵敏，出来就把目光锁定在了屋顶的洛宁身上。 “嗯？拉蒂尔呢？” 芙妮分明闻到了拉蒂尔的气息，却又在一瞬间被风吹散了。 “她走了。” 洛宁拍拍手上的灰，从房顶上站起来。 “喂！你别动啊！” 米莉娅在下面看得头皮发麻。 这高度，洛宁如果掉下来，三条腿都得摔断。 联想到自己在洛宁身上无法使用魔法，米莉娅只好折返回屋子里去叫唯一一个能把洛宁从高处抱下来的拉菲尔。 等米莉娅抓着茫然的拉菲尔出来的时候，眼前的一幕已经让她呆住了。 九条曼妙的狐狸尾巴软乎乎的横在道路上，几乎要把她咖啡馆外面的这条路撑破。 巨大的狐狸匍匐在地，正在用她毛茸茸的脑门去接住准备从高处跳下来的洛宁。 “……你！” “你们！！” 米莉娅看得吐血。 芙妮那个大脑瓜已经在把她这栋小小咖啡馆的砖瓦蹭得‘哗哗’往下掉，这栋不堪一击的楼房在她巨大的身躯下摇摇欲坠。 洛宁顺利跳落到芙妮够软的狐狸脑袋上。 他和大芙妮相互对视了一眼。 面对米莉娅的大发雷霆，两人不约而同地点头，第一反应是‘快逃’。 只可惜，在芙妮的脚底燃起蓝色火焰的一瞬间，米莉娅就一把抓住了她的尾巴。 芙妮脚步一顿，看着头顶上的洛宁，眼睛里含泪，全然一副自己要壮烈牺牲的模样。 “创世神，你一定要把咱今天的‘英雄事迹’记录下来啊！！” 说完，米莉娅拽着身体正在缩小的芙妮胖揍一顿，并威胁她不把房顶修好就没饭吃。 洛宁也是难逃一劫。 因为他这危险的举动，被米莉娅叫去厨房刷了一天的盘子。 只不过刷到一半的时候，手里的活儿都被温蒂揽了过去。 “你就宠他吧，温蒂！！” “没关系…洛宁大人本就做不了细活儿，这些事情交给我就好……” “家务活都不会的男人，你会把他宠成废人的！！” “那我负责照顾洛宁大人一辈子好了……”少女有些羞涩的开口。 “你、”米莉娅叼着一根吸管，已经无法反驳了。 洛宁看起来倒是心事重重的。 他没有和米莉娅多闹，只是收拾收拾就去回了客厅。 时间差不多快到点了，拉菲尔即将要返回天堂。 洛宁在拉菲尔离开之前拦住了她。 “拉菲尔。” “神明大人……” 被叫住名字的炽天使停下脚步，温顺地回头看向洛宁。 洛宁认真地问她： “你知不知道拉蒂尔堕天的原因？” 657 去我房间 天使想要堕天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不仅是身体要承受脱胎换骨般的疼痛，连心灵都要经历一场洗涤。 这不是一般的天使能够承受得住的疼痛。 更何况，拉蒂尔在堕天之前是和拉菲尔一样的六翼炽天使。 炽天使的圣洁程度是其他天使的好几倍，他们堕天时所带来的的疼痛也要比任何天使来得剧烈。 能让炽天使愿意堕落的事情……洛宁认为，至少不是什么小事。 “……具体的原因我也不够清楚。”拉菲尔有些自责。 作为姐姐，她对妹妹的了解还是太少了。 就像那些天使在私下给她的评价那样，她是无情无心的冷酷机器。 “她很早之前就堕落了……她比我更早发现光之神的虚伪，所以我一直猜想，拉蒂尔堕天的原因应该和光之神有关。” 拉菲尔一直以来都对自己的妹妹不够关心，这是她一直都很自责的点。 洛宁越和她聊下去，就越能感觉到拉菲尔对拉蒂尔的愧疚感。 “只是猜想？” “嗯……” 拉菲尔洁白的白羽在咖啡馆的屋内自带圣光，温暖的光线犹如太阳。 她轻轻点头：“拉蒂尔从没有告诉过我为什么要堕天……作为姐姐，我对她也不了解……” 拉菲尔愧疚地低下头。 连她也并不知道真正的原因…… 洛宁找不到任何线索，深究也无处深究，只好暂且作罢。 他微微颔首，没有再和拉菲尔聊下去。 太阳快下山了，坐在洛宁后面的某位魔王就要刀人了。 “那，神明大人，拉菲尔就先回去了……” 拉菲尔的羽翼忍不住向前围拢，柔软的羽毛无意间扫过洛宁的脸颊。 洛宁忍住了想要把手指插.进那片洁白羽翼的羽根之间抚摸的冲动，他缓缓地点了点头，送她出门。 “路上小心。” 洛宁发现自己好像变得更容易冲动了。 他以前对自己的女人都不会平白无故产生这种冲动。 “有什么事情，您再呼唤我。” 随着拉菲尔温和又平静的声音消散，她向前踏了一步，踏进太阳的光辉之下，身形旋即消失在洛宁的视野里。 擅长飞翔的天使族就是这般来无影去无踪，稍不留神就不见人影了。 洛宁昂头，看向天边散落的洁白羽毛。 总觉得天使族不仅跑得快，掉毛好像也蛮严重的…… “洛宁！” “嗯，在呢。” 被屋子里那道奶声奶气、又霸道的声音召唤，洛宁转身回屋。 莉露鲁翘着腿，上半身坐得笔直又端庄，下半身两条细小的腿像个大人一样叠在一起，黑色的细尾绕着小腿肚，看上去既可爱又幼稚。 她望着下巴，一双红色的眼瞳高傲地看向洛宁。 明明是娇弱的身躯，却给人一种‘成熟稳重’的刻意感。 莉露鲁没有说话，她似乎在等洛宁自己先开口。 “我离开的这几天，有没有想我啊，老婆。” 洛宁一点儿也不介意被自己的老婆这样恶狠狠地盯着。 当看见莉露鲁的一瞬间，全身心都能放松下来，连这乱糟糟的思绪都抛之脑后了。 只可惜，洛宁现在不能对莉露鲁动手动脚，不然指不定会伸手在她软软嫩嫩的脸蛋上捏一把。 洛宁拉开一张椅子坐下，看着莉露鲁脸上令他熟悉的、高傲又惊慌失措的表情。 这种表情，俗称‘傲娇’。 “吾、吾才不会想……” “哎~” 洛宁娴熟地叹了一口气，故作失望地说道。 “没有想我吗，明明我很想你……好难过啊，老婆。” “都说不能叫吾‘老婆’了……” 莉露鲁越往后说，声音就变得越小。 她低下头，支支吾吾地说： “才不想你呢……” “只是有一点点想而已……” 洛宁一笑，莉露鲁有这点诚实，他已经很满意了。 他将莉露鲁喝过的那杯饮料拿过来，含住吸管吸了一口。 这杯饮料已经见底了，洛宁吸了两口也只是尝到了一点甜丝丝的果汁。 莉露鲁的饮料肯定多加了糖，因为她喜欢甜甜的东西。 “笨蛋，吾都喝光了……”莉露鲁脸颊微红，嘟囔着嘴唇，盯着洛宁做这一幕。 洛宁无所谓地晃了晃玻璃杯，嘴里叼着那根吸管，含含糊糊地说。 “知道这个叫什么吗……这个在人类世界里称作‘间接接吻’，我现在触碰不了你，只能用这种方式了。” 洛宁说得倒是坦白，莉露鲁微红的小脸刷一下又升温了。 “你……！！” 看着她惊慌失措的眼神，洛宁得逞一笑。 说来也是奇怪，洛宁很少主动，但却一直热衷于调戏莉露鲁。 毕竟看自家老婆又娇又怒的表情、和她打情骂俏，是一件十分享受的事情。 莉露鲁的小拳头已经举起来了。 可是半会儿也没办法砸下来，也许是因为舍不得，又或者是怕接触到洛宁之后会消除身体表面的魔法。 洛宁撑着脑袋，眯笑着看她。 恍然间，莉露鲁娇怒的红瞳出现了重影。 眼睛有一瞬间的模糊。 洛宁闭上眼睛，侧开脑袋，装作若无其事地把桌上的玻璃杯收走。 “莉露鲁，该换石头了！” 小芙妮已经把咖啡馆楼顶的砖瓦修补完毕。 正叉着腰站在莉露鲁的面前，嘴里因为劳累而发出‘吭哧吭哧’的呼吸声。 “换石头？” 洛宁把水杯放进厨房水槽里，折返回来的时候，刚好听见芙妮在说话。 “背包里的石头，要定时更换，”芙妮把脑袋转过来，她太小了，以洛宁的视线只能看见两片立起来的狐狸耳朵在掉转反向。 “毕竟是那么危险的事情，咱可不能让第一魔王有什么闪失，石头里的魔素不能用完再更换，而是定时定量，每隔一段时间更换一次。” 芙妮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又说：“刚好，现在更换的话，下一次更换就在明天早上……” 她说着，用更小的手去拉住莉露鲁的小手。 “不过，明天咱在魔王城有事情，咱让莉莉丝来跑一趟，没问题吧？” “嗯，吾没意见……” 莉露鲁低着头，用很小的声音补了一句。 “麻烦你了，芙妮。” 这句话从莉露鲁的口中坦诚的说出来，属实难得。 可她是魔王，整个魔族最强的、也是唯一的依靠。 现在连她都要依靠同伴的帮忙，甚至是要靠夺走魔素来维持生命…… 这对莉露鲁来说，是一件尤其内疚的事情。 魔素不同于魔力，虽然是会自然增长，但消失的魔素并不会得到恢复。 如果身体一直都得不到恢复，一直都这样拖延下去的话，那莉露鲁就会成为那个耗掉魔族魔素的‘罪人’了。 “说啥呢，你是第一魔王啊，咱可不觉得麻烦……倒不如说，能帮上你的忙，咱也挺开心的。” 芙妮拉着莉露鲁的手上楼，她带来的魔素石头都放在了楼上的房间里。 这些装满魔素的石头储存条件比较苛刻，在魔族领地之外的地方流逝速度很快，所以芙妮每次只会带一部分过来。 两人消失在楼梯口，洛宁目送她们上楼。 芙妮已经很照顾莉露鲁了，可她越是照顾，莉露鲁脸上流露出来的内疚感就越是严重。 洛宁将这些东西都看在眼里。 这样下去，确实不是办法…… 他有些烦躁地趴在桌子上，深深吸了一口气。 说到底，这不过是一个暂时的解决方法。 想要消除莉露鲁的负面状态，还是要解决根源才行…… 洛宁不想看见那个原本傲慢的魔王大人，变成这种状态。 他的莉露鲁一定是集于一身骄傲的。 所以……为了她，洛宁必须要再见银龙一次。 在不耗光银龙魔力的情况下打败她。 给她致命一击？ 但是，要对神明产生致命一击，首先还得削弱她的信仰…… 而银龙的信仰。 洛宁想到这里，眼睛不由得睁大了几分。 他忽然又想起一句话。 拉蒂尔临走前，说‘希望我们下次见面的时候，不是敌人。’ 她是利维坦的信徒。 而削弱信仰的方法，除了让信徒心甘情愿的改变自己的信仰以外……就只有将他们杀掉。 搭在桌边的手指微微收紧。 洛宁想起了那片雪白的肉躯和漆黑的羽翼，她因为疼痛而咬在一起、努力忍受的红唇。 “拉蒂尔……” “叩叩、” 桌子的敲打声让洛宁猛然回过神来，他抬起脑袋，望向身边的人。 米莉娅站在洛宁身旁，此刻已经完全收敛了平时嬉笑的模样。 那双严肃的浅红色眼瞳让洛宁一时间有些不适应。 “去我房间，”米莉娅的声音很轻，“我有事情要问你。” 咖啡馆的厅堂里有哗哗的流水声，温蒂还在水槽旁清洗盘子，洛宁跟在米莉娅身后，跟着她上楼。 米莉娅的房间在走廊的尽头，她向来不会亏待自己，给自己挑选了一个很大的阳光卧室。 洛宁跟着她走进房间。 房间里都是一些富有少女感的家具，有书桌、椅子、还有床，材质是纯木，看上去出乎意料的朴实又简单。 窗户外有慵懒的日落洒进来，洛宁刚进门，百叶窗就自动放下，遮去了大半的阳光。 ‘吱呀’一声，房间门轻轻关上，锁芯自动上锁。 洛宁回过头来，看见米莉娅那双浅红的眼睛里罕见的充满了怒色。 658 大声密谋 米莉娅浅红的眼瞳里，连眼眶也是红的。 决堤的情绪跟随着她的动作瞬间爆发。 她拽住洛宁的领口，狠狠地将洛宁抵在墙上。 米莉娅是勇者，是魔武双修、擅长魔法和剑术的勇者，她手腕的臂力可想而知。 洛宁的领口几乎快要被她扯得变形了。 在米莉娅抬手的一瞬间，洛宁以为她会给自己一拳、打自己一巴掌、或者用力捏自己的脸。 洛宁下意识的虚起眼睛，看见的却是米莉娅踮起脚尖时不断放大的脸。 她咬住洛宁的嘴唇，狠狠地咬了一下。 洛宁吃痛，下嘴唇被咬破了一个口，有铁锈一般的腥味涌进嘴里。 他皱了皱眉头，米莉娅似乎也觉得心疼了，饱含怒气的视线软下来几分。 她伸出舌头，舔了舔洛宁的嘴唇。 “……不许离开我的视线。” 原本是想大发雷霆，可是看见洛宁吃痛皱眉的模样之后，她又有些舍不得了。 “也不准让我担心。” 米莉娅的声音带着些许鼻音，少女的眼眶早就变得湿润了。 她缓缓说道：“没有你，我是活不了的。” “瞎说什么……” 洛宁抬起手腕，想温柔地撩开她挡在脸颊上樱白色的耳发。 “我在认真跟你说！” 米莉娅侧头，又一口咬在洛宁的虎口上。 洛宁以为自己又要被咬出血了，但米莉娅却只是轻轻一咬，就像只小猫似得用自己的獠牙威胁了他一下。 “……我可是你书里的主角，不跟主角在一起可是很吃亏的！” 她浅红的眸子里闪烁着柔情的光，洛宁温柔地抚摸她的脸蛋。 “嗯，我以后不会乱跑了。” 即便两人都心知肚明，这不是洛宁在乱跑，他是被抓走的。 可米莉娅很急，她已经反反复复责怪过自己了，光是自责还不够，她还要任性的责怪洛宁一番。 洛宁愿意宠她，也愿意担当这个责任。 “让你担心了，米莉娅。” 他轻轻地将她抱住，米莉娅的腰很细，柔韧又柔软。 米莉娅靠在他怀里，短暂地依偎着。 “以后…不要这么让我担心了……坏爸爸……” 她轻哼一声，额头在洛宁的胸膛上轻蹭，无声地诉说着自己的委屈。 撒娇片刻后，米莉娅已经知足了。 她向来是容易满足的孩子。 只不过为了在洛宁身上得到更多，她并不会明说自己知足了。而是继续依赖在洛宁的身边，试图得到更多的糖果。 “所以……”她昂起脑袋，看着洛宁的脸庞，柔声道，“可以告诉我，你在下面发生了什么吗？” 洛宁有一瞬间的迟疑。 他在思考，要不要对米莉娅说实话。 就目前来看，米莉娅对他在下面发生的事情是不知情的。 米莉娅只是猜想有那么个大BOSS，但并不知道BOSS是谁，也不知道这个BOSS和洛宁之间的关系。 为了不让米莉娅过度操心，如果能藏住这件事情的话，洛宁自然是想藏住。 可他又打心底的不想欺骗米莉娅，不想辜负她这个满眼都是他的、真诚的少女。 “……那个雕像，是你么？” 见洛宁迟迟没说话，米莉娅又问了一个问题。 她还有好多好多问题要问洛宁。 洛宁一时间都不知道要从哪里开始解释、或者说是从哪里开始编造谎言。 编出一个谎言，就要用上百个谎言来圆它，直到最后，谎言的漏洞会变得千穿百孔。 “米莉娅……”洛宁看着她闪烁的眼睛，开口道。 “我不想骗你，但是有很多地方我自己也没有弄明白……等我知道真相之后，再告诉你，好吗？” 洛宁的语气轻柔，像是在尽可能的哄她。 米莉娅的眉头皱了一下。 不是她想刨根问底，她只是很在乎洛宁的情况，不想让洛宁之后再遇到这种事情。 “……那，你还会消失在我面前吗？”她轻声问。 “……”洛宁张了张嘴，嘴角迁出一抹微笑。 他温柔地抚摸过米莉娅樱白的长发，嗅着她发间淡雅的花香。 “嗯……不会了。” “可是，你的眼睛刚才红了两次。” 莉露鲁不在状态、芙妮不够细心、而温蒂又一直在忙碌手上的事情，只有米莉娅至始至终在观察洛宁。 她很担心洛宁的情况，所以洛宁每一瞬间表现出来的反常都被她看在了眼里。 “……我没事，我会控制好自己的。” “真的？” “真的。” 听着洛宁斩钉截铁的回答，米莉娅找不到漏洞来。 她唯有选择相信他了。 她垫脚，在洛宁受伤的嘴唇上又轻点了一下。 “相信你了，如果骗我的话……哼，下次别想站着走出我的房间。” “听上去就挺让人腿软的。”洛宁抽了抽嘴角，话说到一半的时候，就被米莉娅给握住了，他微微一愣，停顿道。 “……你可要考虑清楚，为了你的后半生性福……嘶，疼啊，米莉娅。” 米莉娅威胁似得捏了他一下，也没用力，哼哼两声拍了拍手。 “下楼吃饭。”她解开锁心，拉开房门。 “这几天都没吃饭吧，尝尝我的新菜品。” 说完就拽着洛宁下楼。 洛宁这两天确实没怎么进食，但进入另一个神格状态的洛宁，其实根本没有饥饿感。 这会儿经米莉娅这么一提醒，洛宁才后知后觉自己很久没吃过东西了。 回到咖啡馆一楼的大厅，莉露鲁已经填装好新的魔法石，正晃悠着两条腿儿，看着洛宁从楼梯间下来。 结合莉露鲁对洛宁的了解，洛宁不可能在这么短时间和米莉娅去房间里发生点什么。 所以莉露鲁也不着急，只是默不作声地望着他。 洛宁在莉露鲁身旁落座，莉露鲁似乎在空气里嗅到一股不寻常的气味，她疑惑道。 “有淡淡的血腥味……” 莉露鲁喃喃一句，将目光落到米莉娅的身上。 米莉娅这个女人早就不知道找洛宁偷吃多少次了，所以血腥味肯定不是从她身上发出来的。 “你怎么了？” 于是莉露鲁将矛头指向洛宁。 洛宁嘴角的血早就止住了，他也没想到莉露鲁对血味竟然这么敏感。 “没事……”洛宁知道自己这点小伤口肯定逃不过老婆的嗅觉了，只好坦诚道。 “嘴角咬破了。” “哼……”莉露鲁轻哼一声，血红的目光来到米莉娅的身上，对她不温不火地提醒她。 “轻一点。” 想来也只有可能是米莉娅做的事情了。 米莉娅摊了摊手，嬉笑道：“嘻嘻，没忍住……吻重了，我的我的，下次不会对他这么粗鲁了。” 莉露鲁皱着额头说：“……虽然按照约定，人类领地的洛宁归你管，但是现在的伊兰王城已经算得上四分之一个魔族的地盘了，已经有不少魔族在这里安家，所以，洛宁也归吾管四分之一。” 莉露鲁理所当然地说道，米莉娅哂然一笑。 “你这什么逻辑……不过我也不跟你计较咯，给你管一点也行，毕竟这家伙翅膀越来越硬了，我都快管不住了。” “也是，”莉露鲁点头道，“那，每天晚上的时间就归吾管。” “喂？！”米莉娅很是不满，“什么强盗做法，一晚上有八小时呢，按照一天二十四小时来算，八小时是二十四小时的三分之一，你要在我这里偷时间啊，莉露鲁酱！！” “而且你现在魔法覆盖全身，洛宁都不能碰你……整整一晚上呢，你总不能占着茅坑不拉屎吧？！” “……” 莉露鲁被米莉娅的粗话说得小脸一白。 就算她说得有那么几分道理，但莉露鲁决不让步。 “……吾就要！” “这么占着茅坑不拉屎是不好的行为哦~莉露鲁酱！！有人还一次都没排上呢。” 米莉娅话头一转，突然问向端着餐盘过来的魔女温蒂。 “是吧，温蒂？” “……欸、欸？” 温蒂有些措不及防，手一抖，险些把手里的东西洒地上。 莉露鲁顿了顿，想想确实有这茬。 但只是犹豫一瞬，又很快强势道。 “不行！……至少今晚不行！” “哎，行吧行吧，今晚就让给你。” 米莉娅无奈摇手。 洛宁坐在椅子上，人都愣住了。 这俩人……在他面前大声密谋？ 他本人还在这里呢。 也太不尊重他的意见了吧？！ 这种事情，他难道就不可以有一定点插嘴的余地吗？？ 不过很快，洛宁的注意力就被面前的食物所吸引了。 他在这异世界吃了大半年的面包牛肉炖土豆，竟然在今天看见了……炒饭？ 炒饭还是用鸡蛋炒出来的，大粒大粒的青豆混着胡萝卜丁和肉沫儿。 色香味俱全，看上去竟然像模像样的。 这浓烈的家乡气息，瞬间让洛宁食欲爆棚。 “哼哼~这可是我煞费苦心研究出来的新菜品！” 米莉娅见洛宁如此有兴趣，开心地介绍道。 “锵锵锵、伊兰炒饭！” 米莉娅给这道菜取了个地道的地域名字。 殊不知，这种食物在洛宁的眼里其实就是主食。 “为了找到合适的青豆，我可是市场都找遍了呢！还有这胡萝卜丁，太考验我的刀工了……还好我刀工不赖！” “当然，炒饭是温蒂炒的，我嘛……控制火候做饭还是差了一点儿。” 在米莉娅辛苦介绍的时候，洛宁已经尝了一勺。 别的不说，光是能吃这一口炒饭，对洛宁来说，已经是在异世界最幸福的一餐了。 659 烟火 洛宁干了三碗饭。 为了让自己消化消化，他主动把晚上的活儿揽了下来。 水池边，洛宁略显笨拙地洗碗刷盘子。 明明这些盘子在温蒂的手上，只是丢水里转两圈就干净了，但在洛宁手里滑得跟泥鳅似得，洗五个摔碎两个不说，剩下的三个还洗不干净。 米莉娅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连声把他这个臭男人轰出厨房。 洛宁后来才知道，温蒂是用了水旋涡的初级魔法，这种魔法在异世界普遍用来洗碗和洗衣服，只不过洛宁很少做家务活儿，所以根本不懂这些。 洛宁一边解开腰上的围裙，一边来到咖啡馆的厅堂。 芙妮已经吃饱饭回魔王城了，此刻咖啡馆就剩下三位女孩子。 三人围坐在一起，嘀嘀咕咕的聊着女孩子之间的话题。 见到洛宁的到来，米莉娅眼睛一亮。 “等一下！” 她高声对洛宁说：“先别动。” “干什么……” 洛宁解开围裙系带的手一顿。 这玩意还是米莉娅给他套上的，说是穿着这个洗碗，衣服就不会被水溅湿。 “你能不能穿果.体围裙给我看看？”米莉娅开口道。 “？” 洛宁的脸上浮现出一个问号。 “你这什么XP，”洛宁诧异地说。 “我都没让你们这么穿，你让我穿……？” 米莉娅不动神色地提议：“那大家一起穿咯？” 洛宁：“？？？” “只是想看看那种感觉而已……”见洛宁没有从的打算，米莉娅撅了撅嘴，“要不你穿丁字裤吧。” 洛宁僵在原地。 他简直不知道米莉娅哪里来的怪癖。 明明他在写米莉娅人设的时候，没有加这种奇怪的东西啊。 难道是后天培养出来的？？ 且不论这个异世界到底有没有如此现代的服装，就算是有，洛宁也不可能去尝试。 “我不穿。”他拒绝得很果断。 “你不宠我！！” 米莉娅开始拿出小女生的脾气嘤嘤呀呀了。 可是温蒂和莉露鲁都听不懂大部分对话内容，也get不到米莉娅的点，所以只是互相疑惑地看了几眼，并没有加入到米莉娅的队列里面来。 “我宠你也不是这样宠啊……”洛宁去把坐在地上撒娇的米莉娅扶起来。 “那东西是女人穿的。” “男人也可以穿！这叫情.趣！！” 米莉娅在地上坐实了，全然一副‘不宠我我就不起来’的无赖模样。 “……男人穿不了，”洛宁见她如此坚持，有点妥协了，“要不，你换一点东西吧。” “……哼哼。”米莉娅瞥了他一眼，从洛宁的头看到脚，很快又找准了方向。 她站了起来：“那你过来，坐好。” 洛宁有一种心叹不妙的感觉。 可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他只能硬着头皮坐在她指定的椅子上去。 米莉娅在自己的兜里掏掏，掏出来几根发绳、蝴蝶结发卡、还有女仆帽和围兜。 洛宁简直不知道这家伙平时在身上都带了些什么东西。 正常人会带这种东西在身上？！ 她的兜就跟个蓝胖子的百宝袋一样。 洛宁被迫坐在椅子上，米莉娅毫不客气地岔开腿，坐上他的大腿。 然后开始给洛宁打扮。 先是把黑色的碎发用橡皮筋扎成一个个冲天揪，然后开始戴上可爱的女仆帽、兔耳朵帽，再来一个小熊发箍。 随后在洛宁的胸口上挂了个类似于宝宝用的口水兜。 洛宁全程面无表情，想走，但也只好这样由着她。 “嘿嘿……”米莉娅跨坐在洛宁身上，很满意地欣赏自己的成果。 没有什么事情能比‘打扮自己男朋友’更开心的事情了。 如果有，那一定是‘给自己的爸爸戴上兔耳发箍’这种事情。 幸运的是，米莉娅这两个都沾了。 “温蒂，过来，给他戴一串珍珠项链。” 米莉娅拍拍洛宁的胸膛，大大方方的对身旁的女孩子说。 温蒂有些羞怯：“可、可是……” 犹豫再三，她还是把前几天在市场上买的珍珠项链拿了出来。 这串珍珠项链是黑珍珠串成的，因为材质特殊的关系，在晚上会发夜光，女孩子就是拒绝不了这种漂亮又发光的玩意。 温蒂畏畏缩缩地举起手，去挂在洛宁的脖子上。 洛宁很配合地低头，主动让她戴。 洛宁无奈地笑道：“行了吧，别折腾我了。” “那不行……” 米莉娅丝毫没有要放过洛宁的打算。 她从兜里摸出来一支口红，异世界的口红长得和现代世界的差不多，只不过是用小盒子装的。 米莉娅用手指沾了沾口红，在洛宁的脸上画小爱心。 洛宁无聊得眼睛都要闭上了，却瞥见坐在他对面，满脸憋得通红的莉露鲁。 莉露鲁由于不能触碰洛宁，在一旁干等着，越等越是着急。 想生气，但又找不到理由。 身后从书包两侧冒出来的黑色小翅膀不停地扑簌扑簌，恶魔的尾巴已经竖了起来，立在身前像是一条细小的致命毒蛇，不开心地左右摇摆。 莉露鲁的嘴里含着一口气，脸蛋鼓鼓的。 她现在大概是连揍洛宁的想法都有了。 可洛宁看起来也蛮无辜的。 “……” “呦西！” 米莉娅爽朗一笑。 在洛宁的脸上落下最后一笔。 洛宁已经被她画成了一个大花猫，可其本人根本不知道自己脸上的惨状。 洛宁叹了一口气：“闹够了吧。” “没有~！” 米莉娅又从兜里掏出来一袋奶油。 天知道她的空间袋里都放了一些什么东西。 她准备在洛宁的脸上再加一层奶油作画。 洛宁提醒了她：“你敢抹，一会儿就让你用舌头舔干净。” 米莉娅抹了奶油的手指一停，不满道。 “欸~爸爸坏~！” 米莉娅舔了舔自己的嘴角。 目光顺着洛宁的胸膛往下游离。 一直停留在他的两腿之间。 洛宁背脊一僵。 失策了。 “……别玩了，”洛宁朝米莉娅使眼色，示意米莉娅去看看莉露鲁的表情。 莉露鲁的身上散发着黑色的雾气，整个人幽怨得都快冒烟了。 米莉娅眨巴眨巴眼睛，联想到莉露鲁现在的身体状况，暂且还是收了手。 这种不带莉露鲁一起玩洛宁的行为……确实不太厚道。 为了照顾莉露鲁的心情，米莉娅摆手作罢。 “好吧好吧，不玩了~魔王大人要生气了。” “吾才没那么小气。” 明明已经把‘生气’两个字写在了脸上，莉露鲁却还是要倔强的嘴硬。 米莉娅也不和这个傲娇计较，收腿从洛宁的身上下来，洛宁去水槽边洗脸。 异世界女人用的口红着实难洗，洛宁在自己脸上打了好几圈肥皂泡沫才勉强洗干净。 洗完脸神清气爽，洛宁回到餐桌前的时候，米莉娅已经左手挽住莉露鲁、右手抱着温蒂，在门口等他了。 洛宁见这阵仗，感到奇怪。 “……这是要干什么。” “逛街啊！” 米莉娅笑起来的时候，脸上有醉人的酒窝。 “大晚上的逛什么街……” 洛宁有些不太想去的样子。 不是不想陪她们，而是…… 他害怕自己去人多的地方。 一天前，他在高空中俯瞰的繁荣景象还历历在目。 那种想要将眼前宛如蝼蚁一样的人群摧毁、想要掠夺他们脸上的笑容……那样的冲动总是在洛宁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他怕自己会再度不受控制。 洛宁的犹豫被米莉娅看在眼里。 她朝洛宁微微一笑，醉人的酒窝在暖光灯下愈发明显。 “没关系，有我们在呢……” 洛宁今天没有告诉她，自己的红瞳到底是什么原因造成的，他只是让米莉娅不用担心，并承诺会控制好自己。 可当米莉娅真的看见洛宁眼中的不安之后，她便成了安慰他的那个人。 至少她不希望洛宁为了不伤害其他人，而把自己封闭起来。 她说过她会永远陪在他身边的，不管发生什么。 “温蒂，快去。” 米莉娅推了推身旁的魔女小姐。 米莉娅负责把莉露鲁带在身旁，而温蒂则是负责带洛宁。 她们俩在伊兰王城生活了这么久，颇有一种‘本地人带外地人观光’的架势。 洛宁虽然脸上写满了抗拒，但他知道自己是拗不过这三女孩子的。 更何况，温蒂那双温暖的手臂已经朝他伸过来了。 伊兰王城的黄昏格外明亮。 璀璨的魔法灯分布在每一条大街小巷。 人类城镇的夜晚像一座不夜城。 由于商贸恢复、又出现了人形魔族的关系，伊兰王城比以往更加繁荣，光是来这里做生意的商人和冒险家已经足够将这座城的客房填满。 人类还是那样的野心勃勃，只不过因为有魔女温蒂镇场，所以没有人敢造次。 这是洛宁第一次同时陪这么多女孩子上街。 米莉娅的活泼程度总是让洛宁头疼。 洛宁被她折腾得够呛，买衣服、买首饰，陪她们买街边的炸虫和奇怪的啤酒。 米莉娅不让洛宁将买的东西放空间袋里，而是让洛宁动手提着。 说是这样能增加男友力。 洛宁不得不拎着手里的购物袋，跟在三位少女的身后。 米莉娅稍不留神就跑到了前侧去。 她樱白的长发在路灯下纷飞，脸上的笑容比身后的霓虹灯还要灿烂。 “洛宁，看不看烟花~！” 米莉娅向来都是想一出是一出，刚说完，她已经举起了手里的法杖。 甚至无需咏唱，火焰的魔法从勇者的手里飞射而去。 看似平平无奇的火球在空中炸开，炸出绚丽的彩色火花。 “咻——砰” 整个城镇被烟火点亮。 火光落进少女明亮的眼睛里，化作细碎的晶光。 她背朝着光走来，樱色的长发照应在闪耀的流光中。 米莉娅脚尖一踮，在洛宁的嘴唇上轻轻一触。 “啊啊啊！！” 一旁的魔王已经忍不住要炸毛了。 “你又偷吃，米莉娅！！！” 莉露鲁忍了好久了，这种明知道她不能做，却又要做给她看的事情，真的很让莉露鲁着急。 “略略~” 米莉娅吐了吐舌头，逃跑的同时，还不忘送给这座城市一场璀璨的烟火盛宴。 660 跟吾醉生梦死! 等夜深了，洛宁才带着玩累了的三人回到咖啡馆里。 天空上方的烟火早已消散，但是整座城镇的夜生活已经被火之勇者馈赠的这场视觉盛宴唤醒。 出来看火焰魔法的男女老少为此流连忘返。 虽然这个世界也会有魔法师偶尔尽兴丢几个表演型的魔法，但很少能有米莉娅这种级别的魔法丢出来。 街道上人来人往，洛宁关掉咖啡馆的大门，屋外的一切吵闹声也随之被隔绝。 “今晚你是莉露鲁的~” 米莉娅喝了点酒，脸上的表情醉醺醺的，温蒂负责扶她回房。 她明知道莉露鲁这种状态根本就碰不着洛宁，但还是特意这么强调了一句。 这对看得见肉却吃不到肉的莉露鲁来说，无疑是一种挑衅，她鼓着腮帮子，瞪眼看米莉娅上楼。 “走吧，回房间。” 洛宁的手上捏着一个小木棍。 他示意让莉露鲁抓着小木棍另一端。 虽然不能直接牵着手走，但像这样用木棍牵引，四舍五入也算是牵手了。 其实洛宁有想过戴手套的方式和莉露鲁接触，但他的兜里只有布手套，布手套的编织方法导致中间会有缝隙。 就算能买到一双能完全隔绝肌肤接触的皮手套，可洛宁不敢保证自己在这种情况下出触摸了莉露鲁后会收手。 第二神格激活之后，他本就控制不住自己欲.望上的冲动。 更别说，是在莉露鲁面前冲动了。 所以，为了莉露鲁、乃至整个伊兰王城着想，洛宁今晚必须得忍住。 “牵棍子不好……木棍好小。” 莉露鲁小声嘀咕着，还是伸手牵住了洛宁递过去的小木棍。 “……吾觉得还是你牵起来比较好。”莉露鲁低头，跟在洛宁的身后上楼。 咖啡馆的楼梯很窄，为了错开身子，两人保持着上下台阶的身位。 “抓我的哪儿？”洛宁回头，笑得意味深长。 莉露鲁小脸一愣：“……当然是手、手啊！” 莉露鲁哪儿有什么坏心思。 魔王的纯洁程度可比勇者高多了。 木棍随着两人上楼的节奏而拖拽，洛宁边走边说。 “等你身体恢复了，我给你慢慢牵，牵个够。” “吾的身体还能恢复么。” 莉露鲁喃喃一声，她看着自己变小的身躯，有些难过。 洛宁抓着木棍的手紧了紧，用力说道：“……能。” “牵不够……” “嗯？” 洛宁没太听清莉露鲁小声说出的这一句，他站在楼梯口，转身看向身后的莉露鲁。 莉露鲁本就娇小，在落后洛宁两个台阶之后，洛宁需要低着头才能看见她。 她猩红的恶魔眼瞳在黑暗中散发着危险的红光，身后娇嫩的蝠翼和细尾在微光下轻轻摇晃。 憋红的脸蛋在洛宁的注视下慢慢侧开。 她一只手捏着木棍，一只手放在胸口前，红着脸，咬字不够清楚，含含糊糊地说道。 “就算恢复了身体……吾也牵不够。” “吾要牵好久好久的……” 洛宁这次倒是听见了她嘀咕的声音。 如果不是有所顾虑，他现在已经蹲下身去深情地吻她了。 “嗯……” 刚想往前一步，突然模糊的视线却让洛宁的身体一顿。 他不动声色地转回身体，牵着手里的小木棍往里走。 “会让你牵很久的。走吧，先回房间。” 洛宁晃了晃脑袋，将杂念抛开，内心刚浮躁出来的冲动也一并克制下去了。 推开房门。 这是一间原本属于洛宁的房间，在米莉娅的装修下，简直就和女孩子的闺房差不多了，再加上这段时间本就是莉露鲁在居住，所以早已鸠占鹊巢，房间的每一个角落都充满了生活的气息。 ‘生活气息’，特指满地的毛绒玩具。 “我们上千岁的魔王大人居然喜欢这种东西。” 洛宁进门后就开始挑挑拣拣，把床上堆满的毛绒布偶堆到角落去。 “……还不是因为你不在吾身边，床、床上空落落的。” 这些话从莉露鲁的口中说出来，要多艰难有多艰难。 实际上这已经是经过了重重削弱，在洛宁离开的这几天，莉露鲁不止一次暗暗发誓自己要诚实一点，可真看到洛宁的时候，莉露鲁那一身傲气还是不允许她太过直接。 她无法坦白承认自己对洛宁的依赖，只能暗搓搓的隐晦表达出来。 洛宁忍笑点头，继续将堆在床头的东西收到地上去。 “洛宁……” 莉露鲁忽然从身后拽住了洛宁的衣摆，她微弱的声音从洛宁的脑后传来。 “你不要再去那种危险的地方了。” 洛宁没有手中的动作，只是不轻不重地‘嗯’了一声。 他的态度在莉露鲁看来挺冷淡的。 她好不容易关心一次洛宁，结果这家伙却不领情！ 莉露鲁烦闷地甩了甩尾巴，变了个严肃的语调。 “你还没有告诉吾，这几天都经历了什么。” 原本洛宁是准备说的，结果被突然回来的拉蒂尔打断，他到现在也没有说出自己这几天的经历，莉露鲁一直都惦记着呢。 “……还有米莉娅说的那些地下城镇什么的，吾很好奇。” 洛宁把毛绒玩具通通捡开，将两个枕头并排着放好。 “没什么，就是一座失落的人类建筑群而已，应该是上个时代留下来的遗迹。” 洛宁语气平淡，听上去似乎真的没什么一样。 他一边整理床铺，一边说。 “我在里面被操控的傀儡困住了……就是我们在地底洞穴里看到的那种傀儡，那些傀儡把我丢到了很远的地方，我迷了路，走了三天才走出来。” “是这样么……” 莉露鲁眯了眯眼睛。 洛宁此时正背朝着她，所以她也看不见洛宁的神情，只是从他平静的语气里拍断他说的应该是真的。 而且，在莉露鲁看来，就算给洛宁十个胆子，他也不敢欺骗自己。 莉露鲁摇了摇尾巴：“那你见到那个邪恶的神明了吗？” 洛宁停下手中的动作，拍了拍柔软的枕头。 这是刚才去夜市的时候，洛宁在商人的手里新买的上好蚕丝枕。 “没，见到了我不得跟她打一架吗。” 为了增强自己话语中的说服力，洛宁补充道。 “但凡让我遇到那个邪神，她早就被我打败了，你的身体也恢复了。” “所以吾的身体原因真的跟那个邪恶的神明有关系……？” “或许是吧。”洛宁不太确定地回答道。 “你会去找祂吗……” “……” 在洛宁犹豫的一瞬间，莉露鲁的脚已经伸过来了。 她穿着厚厚的鞋底，一脚踩在洛宁的脚背上。 莉露鲁的身体很轻，但她踩得很重，可以看出来她很着急。 洛宁感觉自己被猫踩了，眉头皱了皱。 “没有吾的允许，你哪里也不能去！”莉露鲁的小脸尤其严厉。 “不去不去。” 洛宁悄然转身，手上已经多出来了一床厚厚的被褥。 他隔着被褥，将瘦瘦弱弱的莉露鲁裹起来。 像是裹粽子一样，把莉露鲁裹得严严实实，然后抱在怀里。 被包裹成墨西哥猫肉卷的莉露鲁动弹不得，宛如襁褓中的婴儿。 洛宁裹得实在是太厚了，一大团被子堆在腿上，根本就抱不住。 只好又把墨西哥猫肉卷放回床上去。 洛宁关了灯，摸黑爬床。 他爬莉露鲁的床也不是一两次了，娴熟得很。 只不过这次不能直接钻被窝，只能自己单独睡一床被褥，洛宁多少有些不习惯。 “唔……” 莉露鲁在被褥里蠕动一番，勉强爬出来，小脸已经憋得通红。 那双水灵灵的红瞳在黑暗中格外明显，她只露出一双眼睛，小心翼翼地盯着洛宁。 半晌后，才轻声开口。 “洛宁……” “嗯？” 洛宁刚躺下，又不得不支起身子去看莉露鲁的情况。 莉露鲁诱人的恶魔角从头上冒出。 因为身体缩小的关系，连犄角也在跟着缩水。 莉露鲁的恶魔犄角看上去圆圆的，相当光滑，这对洛宁来说，充满了诱惑力。 “吾是不是拖你后腿了……” 她的口鼻都闷在被子里，声音奶声奶气的穿过来。 “说什么呢。” 洛宁将被子拉起来，隔着棉被揉了揉莉露鲁的角。 然而棉被还是太厚了，他连个大致的轮廓都没摸出来。 其实要让一只恶魔、甚至是魔王来表达自己的感情，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但洛宁还是能隐约感觉到莉露鲁深深的自责。 可她是高傲的魔王啊。 她的高傲是洛宁给她的，是来自书中的人设定位、来自魔族最强统治者的自尊。 既然是他赋予莉露鲁的，那也理所应当由他来守护。 “吾现在这样也挺好的……所以，你不用担心。” 莉露鲁想说似乎就只是这句而已。 她说完，把头藏回被褥里面去。 洛宁觉得她这次肯定要睡了，刚躺下，莉露鲁的脑袋又冒了出来。 室内很黑，楼下的闹市声此起彼伏，莉露鲁那双红瞳里闪着光，她弱弱的声音和气息一起吹过来。 “……真的不能亲亲吗？” 洛宁无奈笑道：“不能。先欠着。” “欠着的话……有利息吗？” 洛宁还在想堂堂不谙世事的魔王怎么会懂‘利息’这种词，但是下一句话就已然告诉了他答案。 “……米莉娅说，大腿上的‘正’字可以每天加一笔，这就是吾要收的‘利息’。” 洛宁微微一怔，果断拒绝。 “不能。” “为什么！” “会死。” 莉露鲁嘟哝着嘴反驳：“吾又不会真的让你死，吾只会让你醉生梦死！” 661 我没有! 洛宁睁眼的时候，看到的是一片片白花花的软肉。 他觉得自己还没睡醒。 判断是自己睡在莉露鲁身旁却不能碰她，而因此忍耐着做了椿梦。 眼睛再次闭上。 洛宁睡得很安详。 光溜着身体、在洛宁跟前做平板支撑的莉露鲁彻底愣住了。 她可是特意把自己扒了个精光，隔着厚厚的棉被坐在洛宁的胸膛上。 然后俯下身，用双手支撑在洛宁的脑袋两侧，冒着极度的羞耻感，面红耳赤地看着洛宁啊。 “……给吾睁眼！！” 洛宁被固定在中央，耳朵两边就是莉露鲁细嫩的手臂，他一动不敢动。 在莉露鲁的淫.威下，他才不得不慢慢睁开眼睛。 再次睁眼，看见的是挂在自己面前的少女洁白如玉的胴体。 光是看一眼，洛宁的喉结就在因为干涸而吞咽滚动。 他又把眼睛闭上了。 莉露鲁急了：“洛宁……你、你！！”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洛宁心里反反复复念着。 莉露鲁一只手覆盖在被子上，‘啪嗒’一声挥手，和柔软的棉花被一起呼到洛宁的脸上去。 “给吾睁眼！！” “有胆子泡妹，都泡到帝国女帝和精灵女皇的身上去了，却没胆子看吾是吧！！” 洛宁的家底早已在莉露鲁的盘问下完全曝光。 魔龙王菈尔本身就守不住秘密，勇者米莉娅就更不用说了。 洛宁做的那一兜子事情早就被捅了出来，莉露鲁没有计较是因为她说过自己不会在意。 说是这么说，但是在凶洛宁的时候，莉露鲁肯定得拿出一点话出来说。 “眼睛给吾睁开！！” 莉露鲁晃了晃娇软的身子，细长的恶魔尾巴由于不敢落下来触碰洛宁，所以被迫高高翘起来，晃悠在身边摇摆。 洛宁虚着眼睛，勉强睁开半只眼。 落进眼睛里的是逼近雪白。 莉露鲁是一马平川的雪原，那点可怜的弧度可以忽略不计。 却又诱人得令人垂涎。 内心像是有火苗在窜动，洛宁的声音有几分嘶哑。 “你干什么……莉露鲁，快下去。” 洛宁将手搭在额头上，用手背捂住眼睛。 他还是第一次要把自己的老婆从自己身上赶下去。 要不是他不能这么做，他早就翻身做了。 莉露鲁的尾巴在身后摇，不着一物的胴体上，身后漆黑的恶魔蝠翼轻轻晃动，在洛宁的脸上掀出微凉的风。 “因为吾看得到却吃不到，所以吾也要让你看！！” “……只是让吾看你，也太狡猾了！” “可是，我没有让你看啊……” 洛宁确定以及肯定，自己绝对是老老实实、穿着衣服睡觉的。 莉露鲁撑在洛宁脑袋两侧的手臂有点撑不住了，扬声道：“吾看你了，盯着你看了一晚上！！” 洛宁闭着眼睛，大声说：“你怎么不老老实实睡觉！” “谁让你躺在吾的身旁？！！” “可这是我的房间啊！！” “你、你这是要赶吾出去，你好大的胆子啊，洛宁！” “我没有！！” “你还凶吾！！” “我没有啊！！” 两人此起彼伏的声音犹如在大声吵架。 莉露鲁的双手再也支撑不起自己的上半身，发抖的手臂终于在争吵中失去了力气。 只听‘啪’的一声，莉露鲁整个身体都躺到了洛宁的脸上去。 而那副平坦的身躯也一同压在了洛宁的脸上。 并且随着洛宁的说话，上下闭合的牙齿无意间咬在一起。 咬住了什么东西。 “唔？” “唔！！！” 第一声是洛宁的疑惑。 第二声来自莉露鲁的惨叫。 十分钟后。 勇者咖啡馆的一楼厅堂。 米莉娅双手叉腰，接连数落犯错的莉露鲁和洛宁。 洛宁低着头，脸颊和耳朵都很红。 他身旁的莉露鲁就更不用说了，眼周红如晚霞，那双猩红的眼瞳更是泛着委屈的泪光。 “都说了……有些事情是不可以做的！” “你们都是成年人和成年魔了，做事都没有分寸吗？！” 洛宁低头认错。 虽然他受害者的那一方。 但是比起莉露鲁，他也不能说是无辜了。 “还好魔素的流逝不是一瞬间的事情，不然莉露鲁已经躺地上了……洛宁，你真的下得去手！！” “……” 其实他想说，下的是口。 但他没说。 “啊拉拉，我来得正是时候~？” 勇者的传送门从侧方开启，深红色的门洞里，一个丰满高挑的身躯从当中走了出来。 莉莉丝的手臂上挂着一个篮子，篮子里满是半透明的极品魔法石。 在莉莉丝的脚边，那只矮小的狐狸也是随着勇者米莉娅带来的紧急通知而一同过来了。 “真的是……咱都叮嘱不要乱来了。” “为什么魔法还是被破掉了呢？” 芙妮从传送阵里出来，就开始马不停蹄地给莉露鲁覆盖又一层魔法。 其实这种魔法也不难，构造很简单，主要是控制魔素的流动速度，用来约束魔法石的消耗，从而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魔法阵本身不难，但由于操控的是魔素，这种魔法十分特殊，几个魔王里就只有芙妮这只上古魔兽掌握了。 在她的补刀下，莉露鲁和洛宁已经羞愧得无地自容了。 明明……也没发生什么。 但却有一种做坏事被抓住，然后当众处刑的感觉。 “为什么魔法阵会坏掉啊？”芙妮明知故问地抬头。 莉露鲁把目光看向别处，一只手不着痕迹地覆盖在自己被咬疼的左胸上。 “吾、吾不知道。” 洛宁也跟着看向窗外：“我也不知道……” “哈啊？”芙妮叹了一口疑问气。 “小芙妮，这种成年人的事情不要多问。” 莉莉丝似笑非笑地注视着洛宁的脸。 洛宁尴尬又青涩的表情，对她来说格外诱人。 “可咱也是成年狐啊！”芙妮不满道。 “算了……修都已经修好了。” 释放完魔法，芙妮嘀嘀咕咕中收了手，她拍拍自己拖地的尾巴，站起身来。 “……注意一点，反反复复这样，对莉露鲁的身体伤害很大的。” “嗯，我知道。”洛宁诚恳点头。 芙妮也不太想继续说教洛宁。 不是不想，是不敢。 洛宁对他来说，就好像有血脉压制一样，芙妮打心底的没办法反抗他。 小芙妮拍拍手，自己创造一个小型的传送阵离开了，走之前还不忘叮嘱莉莉丝。 “莉莉丝，更换魔法石的事情就交给你了，今天得换两次。” “我知道~~” 莉莉丝的爱心尾巴摇了起来，抬起一只手，扇动手指朝小芙妮招呼道。 “慢走~” 目送芙妮离开，莉莉丝那双笑眯眯的眼睛又绕了回来，直接落到了莉露鲁的身上去。 她深知自己是来干嘛的。 莉莉丝难得没有在见到洛宁的第一时间黏上去。 她甚至都没有去多看洛宁一眼。 莉莉丝拿着篮子，走到莉露鲁的身旁来。 魅魔的气息在无形中扩散，莉莉丝的身段绝对是人群中最丰满的，那双丰盈到夸张的软肉堆积在胸前，随着走路的动作而颠簸。 她将篮子放在桌子上，绕到莉露鲁的身后。 随后逐个把莉露鲁书包里的黑色石头捡出又放回。 为了不让莉露鲁身体里补给的魔素瞬间切断，她需要按照顺序，每捡出一个石头，就又放进去一个崭新的，如此反复。 两只一大一小的恶魔尾巴不约而同地竖起来摇晃。 莉露鲁端庄地坐着，莉莉丝则是认真办事，毫不含糊。 洛宁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这和谐的一幕。 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莉莉丝好冷静，冷静得不像话。 以往的话，她光是看见洛宁，眼睛就已经开始冒爱心了，可这次竟然连看都不多看洛宁一眼。 就有一种吃肉的狼突然吃素了一般的怪异感。 洛宁觉得她很反常。 莉露鲁今天对莉莉丝的敌意也不大。 她微微低头，白色的长发顺着肩头搭在平坦的胸脯前。 莉露鲁看着自己的脚背，上面穿着的那双圆头小白鞋还是洛宁昨晚在集市上给她买的。 “莉莉丝……吾用掉的这些魔素，已经超过魔族领地自然恢复的速度了吧？”她轻声说道。 尽管芙妮没有告诉莉露鲁这一点，但莉露鲁自己大概也能明白。 魔族领地广袤无垠，可即便是这么大片的土地，想要自然产生魔素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魔素会随着时间慢慢增多，但速度非常缓慢，莉露鲁作为魔族最强的第一魔王，她体内存在的魔力是惊人的。 在如此庞大的流逝速度下，需要高强度的补给才能填补缺失的漏洞。 莉露鲁大致估算了一下，她吸收魔素的速度，绝对是超过了自然恢复的。 “瞎想什么呢……” 莉莉丝添上又一块魔法水晶，伸手缕了一下莉露鲁耳边的长发。 “你是魔族第一魔王，你没了就群龙无首了……给我好好活着啊。” “唔……”莉露鲁捂住脑袋。 “你碰着吾的角了。” “抱歉抱歉~”莉莉丝陪了个笑。 莉露鲁小脸不悦，她本就不喜欢被人碰角，但这个时候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埋头沉默。 “愁什么呢？” 米莉娅端了两杯果汁过来。 洛宁看着自己的那杯不明液体，轻轻摇头。 “没。” 他心事重重的，即便什么也不说，米莉娅也察觉了一点端倪。 米莉娅的语气冷了几分：“记住你答应我的事情，不能离开的我视线范围，洛宁。” 662 魅魔安耐不住 吃过早饭，莉莉丝似乎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她傍晚还要替莉露鲁更换一次魔法石。 莉莉丝现在可是有十足的理由留在这里。 “出门吗~？” 米莉娅从厨房里蹦跶出来，用刷碗后冰凉的手塞进洛宁的衣领里吃豆腐。 洛宁没多说什么，只是皱了皱眉：“怎么又要出门……” “出门不好吗！你怎么越来越宅了！” 那双浮躁的小冰手不断在洛宁的胸膛上揩油，只是片刻的功夫，便用洛宁的体温将自己的手捂得热热乎乎。 洛宁忍住痒意，摇头道：“不是昨晚才出去过……” “昨晚出去是昨晚的事情，你昨天吃了饭今天还要吃呢~！” 米莉娅理直气壮的说。 “伊兰王城夜晚的风景和白天不一样，你不愿意去的话，我就在咖啡馆里黏着你，反正对你来说结果都一样咯……待在咖啡馆反而会更累一点~” 米莉娅舔了舔嘴唇，对着洛宁意味深长地笑。 洛宁忽然觉得，出去走走也挺好的。 “嗯……？你们要出去吗？” 莉莉丝坐在角落的沙发里，黑色的裙身衬托出曼妙的身段，丰满的身躯在纱裙下隐隐作现。 那双包裹着丝袜的修长双腿互相交叠着，挺.拔的雪峰堆积在胸前，细长的眉眼上挑出一股无辜的表情。 “那我呢~？” 魅魔性感的身躯无时无刻都在散发着魅惑的气息。 以前洛宁对莉莉丝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是绝对免疫的。 但是现在，他竟然有些难以控制地将视线锁定在她的身上去了。 对莉莉丝来说，洛宁每一秒的目光都是一种认可。 她在洛宁变得火热的目光里找到了自信，丰满的身躯逐渐挺起。 莉莉丝浅浅一笑：“洛宁大……” “洛宁。” 刚准备开口，莉露鲁那声冰冷的呼唤就打碎了莉莉丝所有的幻想。 洛宁也是同样从恍然中回过神来。 莉露鲁已经站在了洛宁的面前，身后细长的恶魔尾巴不爽的摇着。 她尾巴的摇摆弧度配合上她怨怨的眼神，看起来像极了一只生气的小猫。 “要出去吗，洛宁？”莉露鲁抬头问道。 她倒是对米莉娅的提议觉得无所谓，洛宁去哪，她就去哪。 “走吧。”洛宁大腿一拍，站了起来。 横竖都得陪着她们，出门的话，洛宁还能相对自由一点儿。 “我呢，洛宁大人！” 莉莉丝也想跟着去。 她来伊兰王城这么多次了，却从没有走出过这间咖啡馆。 洛宁的目光在她的身躯上游离，试图想象这样的魅魔出现在街道上会引起什么样的反应。 莉莉丝现在的诱惑力连洛宁都有些难以招架，更别说人类世界里的普通男性了。 当然，这当中或许还有一部分原因是洛宁身体里的第二神格在作祟。 “你别去了。” 洛宁的一句话瞬间让莉莉丝跌入了谷底。 “欸……为什么？” 莉莉丝妖媚的紫瞳里闪过一丝难过。 她捏着衣角，明明是位以性感为自居的大姐姐，这个时候却有些孩子气起来。 “可是我……从没有和洛宁大人去过外面……” “但是你这样出去，会被别的人类异性看见。” 洛宁注视着那双含着委屈的眼睛，目光从她雪白的身体上蹭过。 “……这是洛宁大人的‘领地’保护意识吗？” “……” 莉莉丝歪了歪脑袋，紫色的眸子里闪烁着无辜的光芒。 “所以，洛宁大人会对我有占有欲吗？” 莉莉丝的话音回荡在这间封闭的咖啡馆里。 洛宁沉默了片刻。 周围的空气变得凝固了，气氛也逐渐焦灼。 莉莉丝这句话说得太过直白了，导致每个人的脸上都各有各的精彩。 “哎~男人对性感的大姐姐保持占有欲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嘛。” 米莉娅似乎看懂了洛宁脸上为难的表情。 连忙站出来打圆场。 “走了走了，再不去别说早市了，连午市都要没啦！” 米莉娅推着洛宁的胳膊，一边回头看向另一边的魅魔。 她深深地看了一眼莉莉丝的眼睛。 米莉娅能从这只邪恶的、充满贪欲的魅魔眼睛里看出来一种纯粹的感情。 那双妖艳的紫眸闪烁着和她们同样的光。 她对洛宁……似乎不是因为想‘玩’。 她只是想得到他而已。 为此她可以付出一切。 就像她们那样。 “莉莉丝，你不是会魔法吗，用你的魔法将自己隐藏起来啊，就像之前那个堕天使拉蒂尔那样。” “至于身上散发出来的魅惑气息……” 米莉娅的视线落在莉莉丝圆润的胸部上。 这魅魔的身材简直开了挂…… 这圆润的球，怕不是带球冲锋的话，光是一个球就可以把洛宁砸晕过去了。 米莉娅自愧不如。 “让温蒂在你的身体表面覆盖一层隔绝魔法，水魔法有很强的隔绝性，把你这气息收敛是绰绰有余的。” “还能这样吗……” 莉莉丝用渴求的眼睛望向洛宁。 她知道能不能让魔女温蒂出手，全都要看洛宁的意思。 莉莉丝像一只夹着尾巴的小狼狗，散发着危险气息的同时，又让人心生怜悯。 那双闪闪发光的紫眸含情脉脉： “洛宁大人，我想去……” “……” 洛宁偷偷看了一眼莉露鲁的表情。 莉露鲁在整理自己的书包。 书包里的魔法石不一定要背在背上，它们只需要待在距离莉露鲁很近的位置就够了。 莉露鲁不想背着，换了个手提袋挂在手臂上。 她的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平平淡淡的，大概是一种默许。 “那走吧。” 洛宁回应了莉莉丝的期待，温蒂就在他面前不远处，他侧身又朝温蒂说道。 “麻烦你了，温蒂。” “麻烦你了，魔女小姐~！” 莉莉丝兴奋的声音紧随其后。 她笑起来的时候，那两颗锋利的恶魔獠牙格外明显。 今天的莉莉丝特别活泼。 明明刚来的时候还矜持的没有去看洛宁，这会儿听说要出门，就本性暴露了。 “不麻烦……” 温蒂轻轻一笑，抬起手。 水魔法顺着她的意念凝聚而成，强大的魔力瞬间覆盖在莉莉丝的身上，形成了一层肉眼看见的蓝色薄膜。 “感觉身体变轻了很多呢……”莉莉丝挥了挥手臂，又回头去看自己的爱心魅魔尾巴。 温蒂点头：“这是一种辅助魔法……你的身体我也帮你隐藏了，除了我们几人之外，没有人能看见你。” “那太好了，谢谢你哟~~善良的魔女小姐~” 莉莉丝朝温蒂拍了个飞吻，温蒂不擅长和别人沟通交流。 她和莉莉丝本质上也不熟悉，于是畏怯的躲在洛宁身后去。 “不客气……” 温蒂捏住洛宁肩膀的衣角，那双眼睛注视着魅魔紫色的眸子，似乎想到了什么，于是补充道。 “……不过，被魔法覆盖全身的时候，要注意一点，不要触碰洛宁大人……否则的话，洛宁大人的魔法免疫体质会让你暴露在外。” 温蒂的话直接让还处于兴奋臆想阶段的莉莉丝当场石化。 翩翩幻想荡然无存。 温蒂继续说道：“……毕竟洛宁大人还是比较介意魅魔小姐出现在大街上的。” “魅魔小姐也不想让洛宁大人生气吧？” “所以……要好好注意一下。” 躲在洛宁身后的温蒂轻声细语的说道。 洛宁有那么一瞬间忽然明白，温蒂为什么要躲在自己的身后了。 莉莉丝红润的脸蛋就像是刷了油漆一样惨白。 她上一秒还觉得魔女温蒂是一个温柔善良的好人……下一秒就感觉自己被狠狠打脸。 这位魔女小姐，是个坏人啊！ 莉莉丝整个人僵在原地，甚至连举起来的尾巴都顿在了半空。 如果出门不能和洛宁大人贴贴，那就毫无意义了啊！ 这对魅魔来说，就和口渴了看见水，却又不让喝那样让人难以忍受！ “噗……” 吃瓜美少女米莉娅看得乐呵一笑。 “总感觉，温蒂觉醒了某种不得了的属性啊~” 米莉娅一只手拉住洛宁的胳膊，一只手挽住傲娇小魔王。 “走咯~逛早市~” “让洛宁做莫有感情的拎包工具人~！” 米莉娅推开咖啡馆的门。 门框上的风铃‘叮铃作响’。 对洛宁来说，这个普普通通的清晨才刚刚开始。 洛宁后来有仔细想过莉莉丝的问题。 没准莉莉丝说得有道理。 他确实是比较防备莉莉丝穿成这样性感娇媚的薄裙走在街上。 其中有一部分原因是在谨防莉莉丝魅魔的体质将那些人类男性的魂给勾走。 但凡让莉莉丝出现在大街上，整个伊兰王城恐怕都会沦陷。 而另一部分原因……洛宁自己都说不太清楚。 就像莉莉丝说的那样，他对莉莉丝，似乎真的有一种‘领地意识’。 莉莉丝在很早以前就被洛宁征服了。 在洛宁刚来到魔王城的时候，她可是和其他几位魔王一样，在‘对创世神的处罚’会议上，投了赞成票。 她刚开始是想让洛宁死。 只是后来，在角斗场上和洛宁刀剑相向的时候，败下阵来的莉莉丝瞬间就被洛宁折服了。 她从没有见过这么强的男人。 别看魅魔在人类世界里传得神乎其神的。 但其实魅魔是很专一的生物。 她们对爱情保持着绝对的忠诚，认定了爱人便不会再改变。 直到用自己的爱意将对方榨干为止，她们会带着自己至高的爱意和对方一起殉情。 这是魅魔的种族特性。 流传到人类耳朵里之后，便成了一种让人闻风丧胆的极端行为。 但至少魅魔自己觉得……还挺浪漫的。 663 魅魔的计划 米莉娅似乎很享受和逛街的日子。 对她来说，让男友陪逛拎包是她在洛宁那个世界偷窥到的浪漫。 她十分热衷于模仿那个世界的浪漫。 似乎这样做就可以让洛宁有更多的归属感。 然而洛宁跟她们说过无数次，他早就归属于这边了。 “哈哈哈~” “又中咯！” 伊兰王城的早市有一片特殊的热闹区域。 在物质充足的今年，人们酒足饭饱之后便会找更多的娱乐方式消遣。 在城主的点头同意下，伊兰王城便有了一块专门的娱乐区域。 米莉娅站在围栏前，兴致很高，手臂上挂满了铁圈。 她要用这些铁圈套中摆在地上的玩偶和瓷器。 这大概就和地球上的套圈差不多。 可身为勇者的米莉娅，她的精准度又怎么能和普通人比，铁圈在她手上几乎百发百中。 她甚至能夸张到同时丢出三只铁圈，结果三只铁圈都正中目标。 “嘿嘿，又中咯~~” “勇者大人，你这、我这……您就别盘我了，做生意不容易，我回头还得养家糊口呢！！” 一旁的摊位老板已经欲哭无泪了。 米莉娅一个人都快把他摊位上的东西给套完了，她连最后面几个大家伙都没有放过。 “我这是凭本事套的，愿赌服输啊老板。” 米莉娅笑得很欢，联想到小贩也不容易，她又爽快道： “你再给我几个圈，我一会儿多给你几枚金币咯~~” 小贩老板双眼含泪，护住手里的铁圈。 但是在听勇者米莉娅说愿意支付金币的时候，他又仿佛看到了希望。 他这里本就是小本生意，光是一枚金币就够他的成本了，勇者米莉娅却愿意支付好几枚……这对他来说无疑是很大的买卖。 “……给给给，您玩得开心就好。”小贩脸上的表情来了个三百六十度大转弯，连忙把剩下的圈都递给米莉娅。 米莉娅这包场的玩法，在莉露鲁看来很不理解。 她偷偷瞅了一眼身后被购物袋塞满的洛宁，又看了看魅魔莉莉丝。 确认两人并没有卿卿我我之后，莉露鲁才放心。 “莉露鲁，来，给你。” 回过头来，莉露鲁的面前徒然伸过来一只手。 米莉娅递了十来个铁圈给她。 莉露鲁小脸一愣，拒绝道： “吾才不会玩这种幼稚的……” “看见中间的那个兔子玩偶了吗？” 米莉娅全然不顾她的抗拒，伸出手指往中央位置轻轻一指。 莉露鲁顺着视线看过去，顿时就被吸引住了。 “套住它！它就是你的了！” 米莉娅像个诱惑小萝莉的坏人。 “可以带走么……” 莉露鲁还不太熟悉人类世界的玩法规矩，那双红瞳无声地锁定在那个毛绒玩偶上。 “那当然可以啊~” 米莉娅坏坏一笑。 莉露鲁二话不说，抓着手里十来个圈就丢了出去。 莉露鲁是魔王，她生来就有强大的力量，和米莉娅这种靠自身意志锻炼出来的身体不一样。 再加上莉露鲁根本没玩过这种稀奇古怪的游戏，所以她的命中率低得让人发指。 米莉娅又递给她一把铁圈，这些圈全都被莉露鲁一鼓作气扔出去。 结果硬生生一个圈没中。 “……” 莉露鲁开始较真了。 白净的小脸鼓了起来，红瞳微微眯起，整个人气呼呼的。 明明是米莉娅能够轻易做到的事情，自己却不可以。 莉露鲁的骄傲不允许她在任何方面败下阵。 汇聚的魔力掀起了一阵风，小贩老板被这无形的威慑力震得连连后退。 他有些错愕地看着面前这位小女孩。 白发红瞳，以及象征着魔族的犄角。 这个人该不会是魔族的大魔王吧？！ 小贩老板惊恐万状，直接躲到了十米远的地方去。 对人类来说……看见勇者和魔王同框出现，还这么和谐的玩套圈游戏，这种事情不管这么看都很魔幻啊！ 莉露鲁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诡异的红光，她平淡的小脸上浮现出了杀意。 手中的铁圈因为强大的魔力而颤抖起来。 “轰——！！” 随着一阵震耳欲聋的轰鸣声。 以及勇者米莉娅慌乱中大喊的一句‘不要啊！’。 天翻地动之后，米莉娅把自己这个月的薪水全赔给了这片区域的摊位老板。 这条街几乎是炸没了。 还好周围没有什么高楼建筑，索性没人员伤亡。 不出意外的话，米莉娅明天还得去见玛丽亚校长，然后为这次自己造成的破坏找到一个解决办法。 “呜、” 莉露鲁抽了一口气。 那只可爱的毛绒玩具没了。 因为不小心将它灰飞烟灭了，莉露鲁对此非常懊恼，眼睛都泪汪汪的。 可是堂堂魔王又怎么会为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哭鼻子，所以她低下头，忍住了。 后来还是洛宁去另一条街大老远给她买了个更大更漂亮的玩具，莉露鲁才从悲伤中恢复过来，湿润的眼睛终于是有了笑意。 “哎……” 带缩小幼稚版的老婆逛街，并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啊。 洛宁手里拎着大包小包，跟在队伍的最末尾，叹了一口气。 他看着莉露鲁的背影，渐渐地，脸上的表情全都停滞住了。 莉露鲁的身体很小，比以前还要小。 还有她手上那包满满的魔法石…… 在洛宁看来，莉露鲁现在的身体状态不单单是生病了那么简单。 莉露鲁的生命正在受到威胁，随时都会出事情。 银龙没有放过她。 所以，他也不会放过银龙。 “莉莉丝。” 走在最后方的洛宁朝着斜前方的莉莉丝呼唤了一声。 莉莉丝尖尖的耳朵一抖，像是听见了主人召唤的黏人小狗。 她立马转身，走到洛宁的身旁来。 “洛宁大人、洛宁大人，您叫我~？” 洛宁的声音很小，莉莉丝也学着他微弱的声音回应洛宁。 她的声音甚至比洛宁还要弱几分，微小的说话气流吹在洛宁的脸上。 毕竟她要绕开莉露鲁的侦查，才能偷偷和洛宁多相处几秒。 “莉莉丝，拜托你一件事情。” “……嗯~？” 洛宁的声音很轻，落到莉莉丝耳朵里，传来一阵难以忍受的痒意。 莉莉丝疑惑地歪了歪脑袋。 看着洛宁拎满购物袋的手，犹豫着要不要牵。 中午。 一行人在一家高级酒馆吃过了午饭。 伊兰王城的食物种类虽然丰富，但是却洛宁觉得远远不如米莉娅和温蒂的炒饭。 从酒馆里出来，逛累了的米莉娅终于肯放过洛宁了。 说是要带洛宁回咖啡馆睡午觉。 洛宁很坚持，说是自己不困，无论米莉娅怎么软磨硬泡，就是不愿意上楼睡觉。 他知道自己但凡跟着米莉娅上去了，就别想站着从楼上下来。 米莉娅没办法，这大白天的她也不能强求洛宁，只好和温蒂一起去午休。 “莉露鲁，换石头~~” 莉莉丝拿着小篮子来到莉露鲁的身旁。 莉露鲁还在抱着洛宁给她买的那个白兔子玩偶呢，见莉莉丝走过来，才抓着兔子耳朵不情不愿的说道。 “这么早？现在才中午，一般不都是下午去了吗？” “不是哦，现在换一点，下午再换一点，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那好吧。” 莉露鲁也没再拒绝，她放下玩偶，把自己的背包打开，让莉莉丝更换。 莉莉丝蹲在她身旁，抬眼的时候，偷偷和不远处沙发上坐着的洛宁交换了一下眼神。 两人的动作不着痕迹。 莉莉丝取出因为魔素流逝而变得暗淡的魔法水晶，将崭新的石头放入进去。 “莉露鲁，你是不是很久没回魔王城了？” 莉莉丝突然的问题让莉露鲁顿住。 仔细想想，确实有很多天没有回去过了。 自从倒下之后，莉露鲁就一直在伊兰王城呆着，直到芙妮将她唤醒，她便继续留在米莉娅的咖啡馆里等洛宁回来。 现在洛宁回来了，她也放心了。 “吾确实很久没回去了。”莉露鲁点头道。 莉莉丝见状，继续说：“魔王城那边还有很多事情哦~~最近黑雨有明显减少，北面领地那些没有开智的魔兽又产生了纷争，还有那些活跃起来的地底魔虫，那些家伙总是会把地面弄得一团糟，特别是在土地沙漠化的交接带，魔虫活动的地方会很容易出现塌陷。” “有些事情都是我们无法处理的，芙妮这两天就是去北境教训打架的魔兽去了，至于魔虫……恐怕需要你去震慑。” 似乎为了更有效力的说服莉露鲁，莉莉丝毫不停歇的在莉露鲁的耳边说。 “还有魔王城，第一批派遣到伊兰王城的魔族已经回去了很大一部分，他们都还等着你回城，要向你口述报告。” 莉露鲁听着听着，眉头都跟着皱了起来。 她离开魔王城太久了，那边积压了很多事情要由她来处理。 以前的话，莉露鲁确实很少管这些事情。 一切争端直接用暴戾解决就好，魔虫作乱就把魔虫揍到地底去。魔兽斗殴，就把两只魔兽都打服，让它们滚回自己原来的领地。 但是现在，因为受到洛宁的影响，莉露鲁要做的不单单是统治魔族那么简单。 不再是简单的将这些魔族‘管住’，莉露鲁要做的是把他们‘管好’。 为了达成洛宁的目的，为了创造洛宁想要的那个人类和魔族都能共存的地方，她会努力的。 “吾明白了……” 莉露鲁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只手捞着书包的背带，另一只手抱住了洛宁给她买的那只玩偶。 “吾现在就回去。”她说道。 664 爸爸我真的要生气了 “吾现在就回一趟魔王城。” 莉露鲁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她身旁的莉莉丝跟着点头附和。 “刚好你的身体需要大量魔法石，那些魔法石的储存条件虽然苛刻，但是在魔族领地是可以随意存取的，你回去的话，更换石头就会简单一些……” “事不宜迟，建议最好现在就出发。” “吾当然知道。” 魅魔本就天生自带蛊惑人心的能力，再加上莉莉丝说的话也确实有道理，莉露鲁当即就答应了。 “洛宁，吾要回去了，”莉露鲁走到洛宁的面前来，那双红瞳多有不舍。 “魔王城需要吾。”她说道。 洛宁点点头。 他也满眼的不舍。 但他只是轻轻看着莉露鲁，然后笑了笑。 “魔王大人业务繁忙，可以理解。” “你要跟吾回去吗？” “我就不回去了……”洛宁给自己找到了足够的理由，“克洛塔尔帝国最近要和伊兰王城交流一些之后的事情，有些地方需要我出面调和。” “哼……”莉露鲁轻哼一声，怨声道，“反正两边都是你的人，吾倒是不觉得他们的沟通会出问题。” “不好说，”洛宁摇头，“毕竟是牵扯到利益的事情，伊兰王国现在的处境很尴尬，要想让两边都受益，这很困难。” 其实克洛塔尔帝国最近根本不会和伊兰王城沟通，他们帝国连自己内部的事情都还没有解决。 索菲娜刚登基的时候杀了太多贪污腐败的大臣，现在那些位置需要找人填上，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但莉露鲁并不知道这些，她对人类帝国的了解仅限于战斗力上。 “哼，”莉露鲁又轻哼了一声，洛宁不愿意跟她回魔王城，她很不开心，但也不强求。 “那你留在这里吧。” “吾会让米莉娅盯紧你的。” 虽然是有些担心洛宁跑出去泡妹，但有米莉娅看管着洛宁，莉露鲁还是很放心的。 更何况，还有魔女温蒂守护在这座城里。 温蒂对这座城的一草一木都观察得清清楚楚，在温蒂的监视下，伊兰王城连一只苍蝇都难逃出去，更别说洛宁这么大一个人了。 在莉露鲁看来，洛宁最初的任务已经到了尾声，现在魔族领地大部分的魔素已经收回，黑雨的频率也有明显减少。 如果真的需要将那位邪恶的神明杀掉，那就是弑神，这是一件需要从长计议的大事，并不急于一时。 至于莉露鲁自己的身体，她也不着急。 总会有办法的。 “在吾回来之前，你不能轻举妄动。” “剩下的问题，大家一起找办法解决，明白吗？” 洛宁坐在沙发上，莉露鲁站在他面前距离很近的地方看着他。 洛宁坐着，莉露鲁站着，两人的身高恰好可以平视。 “我明白。”洛宁点头。 “吾过几天会回来……”莉露鲁盯着洛宁的眼睛看了半会儿，想要去亲吻他的脸颊，可她不能这么做。 “……你自己注意一点，” 莉露鲁的小脸很明显的鼓了起来，她瞥了一眼洛宁的身体，嘀咕道： “不准玩得太过火了。” 莉露鲁当然知道米莉娅那家伙的能力。 竭泽而渔不是什么好事，莉露鲁可是会心疼的。 虽然吧，米莉娅说男人就是逼出来的…… “吾走了。” 说罢，强大的魔力从莉露鲁的手心里凝聚，片刻的功夫便形成了一道黑色的传送门。 莉露鲁现在的实力大不如从前，但是开个门很简单的。 “嗯，过几天见。” 洛宁从位置上站起来，目送莉露鲁离开。 莉露鲁走进传送门里，她开的门很小，也就一米四的高度，对她来说刚刚好。 那双细长的恶魔尾巴生气似得晃了晃，小巧的蝠翼紧紧地贴着背脊。 她回了一次头，眼睛里满是不舍。 莉露鲁早已不是那个任性的莉露鲁了。 责任和义务，以及为了完成洛宁憧憬的那个未来，她不会轻易停下脚步。 “吾会想你的！” 丢下这最后一句话，那双水灵灵的红瞳轻轻一闭，莉露鲁闷着脑袋，一头扎进传送门里面。 莉莉丝紧随其后，走到传送门跟前。 为了完成洛宁的命令，她还需要回到魔王城，把堆积如山的文件交给莉露鲁来处理。 “一会儿见哟，洛宁大人~~” 莉莉丝舔了舔嘴唇，身后的恶魔尾巴在挺翘的臀部上圈出爱心的形状。 “嗯。”洛宁微微颔首。 莉莉丝当然不会白干活儿了。 这是一场交易。 她负责按照洛宁的意思，把莉露鲁叫回魔王城。 然后可以换来和洛宁一次短暂的相处。 这是洛宁答应她的事情。 她又朝洛宁递过去一个媚眼，这才猫着腰，蹲下身，钻进门洞。 “莉露鲁，你这道门开得也太小啦~！！” 一米四的高度，对于莉莉丝这种身形高挑的魅魔来说，几乎得蹲在地上钻进去了。 她弓着身体爬进去，随着最后一点黑色尾巴的消失，整个传送门也随之关闭。 四周安静无声。 在传送门消失的瞬间，洛宁耳边的一切声音也一并消失了。 咖啡馆的木门隔音效果虽然差，但是现在这个时间段路过的人并不多，屋内安静地过分。 在绝对静谧的环境下，连血液在身体里流动的声音也能听见。 莉露鲁离开了，这几天被洛宁特意藏在心里的负担随之显现。 肩膀上仿佛有无形的重量挤压。 洛宁往后一倒，坐在了柔软的沙发里。 “对不起莉露鲁，” “又骗你了。” 他望着没有开灯的咖啡馆天花板，喃喃了一声。 洛宁昨晚已经骗过莉露鲁一次了。 一个谎言需要更多的谎言来圆满。 如果可以的话，洛宁不想欺骗她。 他也想坦诚的告诉莉露鲁，自己前几天在地下失落城所经历的一切。 但是那之后呢…… 让身体状态如此糟糕的莉露鲁和他一起杀到地下城去？ 分享出去的重担并不能被减半，反而变成双倍的压力。 洛宁不愿意将自己的压力复制到她们的头上。 屋子里安静得可怕。 一阵莫名的心慌感让洛宁恍惚了片刻。 他摇摇头，晃掉那些乱七八糟的情绪。 将空之境碎片里躺着的利维坦之歌拿出来。 这家伙自从上次没有好好发挥作用之后，就被洛宁一直关在‘小黑屋’里。 当被洛宁取出来的一瞬间，利维坦之歌就像是被憋坏了想要透气似得，书体悬浮起来，书页哗哗的翻滚。 洛宁窝在沙发里，它就在洛宁的面前翻滚，掀出来的风吹了洛宁一脸。 说起来…… 自己当初是为什么要给‘利维坦之歌’取这个名字？ ‘利维坦’这三个字是洛宁抄自圣经里的。 可是这个名字后面的‘之歌’两个字就显得有些奇怪了。 谁会给一本书取名某某某之歌吗…… 洛宁苦恼了片刻。 他面前的利维坦之歌还在翻页，它好像是在伸懒腰，每一页书都得好好地舒展一遍。 “别动。”洛宁不耐烦地拍了它一下。 利维坦之歌被莫名其妙地呼了一巴掌，瞬间就老实了。 洛宁冷笑一声：“前几天你犯的事，我还没有找你算账。” “哗哗……” 利维坦之歌僵硬地关掉了书本，洛宁似乎看出了它的心虚。 “为什么不愿意攻击她？” 洛宁想着都来气。 从地底出来之后，他一直没有机会教训这本神器，所以这会儿才想起来要好好教育这家伙一顿。 “我都要被那个疯批女人弄死了。” “你就干看着？？” “哗哗……” “你敢顶嘴？？！” 洛宁模糊间感觉到了利维坦之歌的无力反驳，他抬手，又给了这本憨厚的魔法书一巴掌。 利维坦之歌被他呼得在天上转了半圈。 其实洛宁说得是有些夸张了。 那个疯批女人，可能从头到尾都没有真的想弄死洛宁。 她没有想杀掉洛宁，但她想害洛宁。 她要把洛宁永远地囚禁在她的房间里。 洛宁想到这里，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很难想象，他居然还要和这种疯女人打交道。 “下次还排不上用场的话，我就把你送回那个冰冷的洞窟里去。” 洛宁冷声说道。 他联想到当初找到利维坦之歌的那个寒冷洞窟。 那种地方是诞生了利维坦之歌的地方，同时也因为利维坦之歌的影响，而伴生了一大堆极品的魔法石。 后来魔族就是用这种魔法石去抽取了被光之神偷走的那些魔素。 如果说利维坦之歌的诞生，以及它伴生的这些魔法石都和那头银龙有关系的话…… 那这个女人的算盘打得也太远了吧？ 洛宁光是想想就背脊发凉。 “哗哗哗……” 他面前这本魔法书像是特别害怕被关在那种暗无天日的地方，竟然像一只小猫靠在洛宁的肩膀上。 满是纹路的书面贴合着洛宁的手臂，利维坦之歌企图用它的卖萌术来求得洛宁的原谅。 “滚滚滚。” 洛宁嫌弃地把它拍开。 如果这玩意是一个美少女就算了，但它是一本书。 众所周知，书是没有人权的。 “哗哗……” 利维坦之歌并不就此作罢，整本书从中央打开，直接贴在洛宁的脸上瞎蹭。 洛宁抓住它的边角要把它扒拉开。 可是这家伙就跟长了吸盘一样吸附着洛宁的脸。 “你给我下去！！” 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和一本书扭打在一起。 “……” 黑暗的传送门无声地从洛宁面前打开。 莉莉丝用最快的速度处理完手里的事情，又光速返回。 她回到勇者咖啡馆的时候，看见的便是洛宁和自己的神器纠缠在一起的这一幕。 665 命令 “洛宁大人~~？” 洛宁的视线完完全全被利维坦之歌盖住了。 他看不见周围的情况，只是隐约间听见莉莉丝的到来。 “莉莉丝？” 他试探性一问，得到的是女人轻飘飘的笑意。 “洛宁大人，您这是在干什么呢~~” 莉莉丝蹲下来，女人微凉的气息带着强烈的魅惑之意。 莉莉丝靠近的时候，洛宁有一瞬间变得心神不宁。 她故作温柔的语气，性感的声音和上挑的尾音，在凑近洛宁耳边的时候，无处不在彰显什么叫做‘恶魔低语’。 莉莉丝往前站了一步，衣摆在洁白的大腿根.部摩擦，身体挪动的时候，在这安静的房间里发出细微的窸窣声。 洛宁很明显感觉到面前这个女人的气息在靠近。 她的大腿已经触碰到了洛宁，女人挺拔的身影随着她的身体一起沉下来，阴影几乎要将洛宁整个人笼罩住。 “给我下去！” 洛宁急了，但他凶的不是莉莉丝，而是赖皮在他脸上的利维坦之歌。 他抓住脸上利维坦之歌，狠狠地往地上一扔。 “啪嗒、” 利维坦之歌被洛宁丢到了地上。 它委屈极了，像是被爸爸抛弃的小孩子，在地上翻滚两圈，又屁颠颠跑过来。 洛宁有些怒了。 神器虽然有生命，但它的本质上是一种武器，武器的使命是保护主人的安危。 利维坦之歌在那种紧急的情况下已经杵逆过洛宁一次，洛宁都还没有来得及教训它，它倒是在变本加厉起来。 在利维坦之歌凑过来的一瞬间，洛宁的手伸出去，虚空一握。 刹那间，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无比清晰。 浮沉在太阳下的灰尘、屋顶上的白鸽、对面房屋窗台上的绿植，以及绿植上停留的蟋蟀昆虫。 这些东西在瞬间变得清晰可见。 不仅如此，洛宁还看见了这座城镇里，那些人类脸上洋溢的、让他觉得厌恶的幸福笑容。 洛宁睁大眼睛，扶住额头，一阵恍惚。 “洛宁大人？！” 莉莉丝见状，立刻扑过去查看洛宁的情况。 洛宁的脸色变得煞白，额头上也出现了一层密汗。 他把双眼紧闭，闭了好一会儿，那种让他觉得狂躁和窒息的感觉才慢慢消失。 “没事……” 洛宁摆了摆手，身体慢慢地倚靠在沙发靠背上。 莉莉丝弯着腰，站在他身前，满眼的着急。 她看见了洛宁刚才的情况。 那种突如其来的、源自内心深处的恐惧感，让莉莉丝感到惊吓的同时又莫名的兴奋。 “洛宁大人刚才的眼睛……” “我没事。不要告诉莉露鲁。” 洛宁睁眼的时候，他的眼瞳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洛宁知道自己是不能长时间留在伊兰王城的。 不仅是伊兰王城，他在任何一个人类城镇都不能长时间停留。 否则…… 谁也无法保证，当他下一次清醒的时候，眼前会出现怎样的一幕。 “我不会告诉莉露鲁……”莉莉丝一只手搭在自己丰盈的胸脯上做担保。 洛宁缓了一会儿在坐起身来，他手边的利维坦之歌已经被吓得掉地上一动不动了。 这家伙在面对洛迹的时候反应和芙妮一样，都是直接躺地上装死。 ……说起来，洛宁可从没有在那种状态下使用过利维坦之歌。 不过，对魔力和元素有绝对掌控能力的洛迹，似乎也用不着利维坦之歌这种神器。 “莉莉丝。” 洛宁坐起来，双手的手肘搭在膝盖上，他撑着脑袋沉思了片刻，那双有些浑浊的黑眸才渐渐抬起来，顺着女人高挑的身材一路往上看过去。 洛宁的轻声呼唤像是唤醒了莉莉丝的身体本能。 “嗯~？” 莉莉丝一笑。 她靠过来，坐在洛宁身旁的沙发上。 女人娇媚性感的身体就靠在洛宁的身旁。 洛宁闻见了她身上淡淡的花香，不适地皱了皱眉。 他必须让自己时刻保持冷静，特别是在莉莉丝的面前。 否则的话，洛迹的神格还会再次被他无意间的情.欲唤醒。 莉莉丝大胆地挽住洛宁的手臂，身后那只又细又长的恶魔尾巴愉悦地摇晃着。 这可是洛宁答应过她的事情。 莉莉丝拥有了这么短暂的，能够在洛宁的同意下触碰他的机会。 所以她很是享受。 莉莉丝可从没有正大光明的偷到过洛宁。 只要有莉露鲁在场的时候，她就没办法上前。 毕竟她既争不过莉露鲁，也打不过莉露鲁，更多的时候只能远远看着洛宁，然后默默地流口水。 不过莉莉丝也不恼。 这种偷来吃的，更香。 “洛宁大人，您是在叫我吗~~” 莉莉丝那双妖娆的紫瞳已经眯了起来。 她以前是尝试过用极端的方式进攻洛宁。 可是那样非但会把洛宁吓住，甚至还会得不偿失、被洛宁强行保持距离。 所以莉莉丝已经懂得克制自己魅魔的本性，稍微改变策略了。 洛宁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他没有那些思绪来对抗莉莉丝。 鼻尖嗅着莉莉丝身体里散发出来的香气。 这是魅魔独特的气息，洛宁以前根本闻不见。 但是现在，在两种神格不断切换之后，他觉得自己的感官已经开始融合了。 视线望着屋顶的天花板。 这块木板子上面就是咖啡馆的二楼。 米莉娅和温蒂在睡午觉，她们在伊兰王城住了这么久，倒是有些懂得享受生活了。 可是洛宁深知。 他逃不过米莉娅的感知。 更不可能从温蒂的监视下离开。 “莉莉丝……” 再次被呼唤名字的莉莉丝高翘起尾巴，凑近的呼吸扑在洛宁的脸上。 她想要在洛宁的脸上烙吻，可是洛宁的眸色深沉，他似乎在思考着什么重要的事情，显然这个时候不是做亲密互动的时候。 “带我离开这里。” 洛宁回眸，侧头的时候，和本就守候在他身旁的莉莉丝无限拉进。 两人的鼻尖几乎都要碰在一起，呼吸在纠缠。 洛宁垂下眼睫，认真地望着面前的女人。 莉莉丝是魅魔…… 她的话，应该有办法带自己离开。 莉莉丝长长的睫羽抖了抖，妖艳的紫瞳弯成月牙。 她的语气轻佻，但是眼神却尤其认真。 “那么洛宁大人……想去哪里呢？” “先带我离开伊兰王城，”洛宁小声补充，“不要让她们发现。” 莉莉丝当然知道洛宁口中的‘她们’是指谁。 她将一只手抬起来，微凉的手心贴在洛宁的胸膛上。 洛宁没有抗拒。 这对莉莉丝来说，是一种允许。 于是她又像是一条脱离了水的泥鳅，滑溜溜的在洛宁的胸膛上游走。 “我们魅魔族是恶魔族的一条分支……最擅长蛊惑人心……” 莉莉丝的笑容在昏暗的灯光下满是邪魅，她的每一个音节都充满了性感的魅惑力。 “魅魔魅魔……魅魔的恶魔，魅惑的不只是繁.殖的欲.望，还有更多的东西……人的七情六欲，都能被我们掌控。” “吃喝拉撒睡……” “所以，洛宁大人，愿意让整座城的人都昏睡过去吗~？” 莉莉丝的紫眸弯成了月牙，月牙当中散发着难以让人忽略的冶艳气息。 “我在七柱魔王中，是魔力最少、攻击性最弱的那一个，”说话间，那条温凉的细尾巴已经绕到了洛宁的手臂上来，“这是我能做到的唯一办法~~” “能让米莉娅她们也睡着吗？” 洛宁盯着自己手腕上的尾巴看。 魅魔的尾巴相当光滑，犹如漆黑的玛瑙，表皮是磨砂质感，在暖光灯下泛着一层反光。 洛宁没有选择将这条调皮的尾巴驱赶走，反而是因为好奇它的触感，将手放在上面轻轻地抚了一下。 他最近总是忍不住想对身边的女人动手脚，这轻轻的一触，其实已经很克制了。 “唔~~” 敏感的地方被爱慕的人触碰，莉莉丝的娇躯颤了一颤，然后夸张地倒在洛宁的怀中来。 洛宁越是玩那根尾巴，那根尾巴就越是兴奋，宛如触手一样缠绕在洛宁的手腕和手指之间，原本锋利的、可以给人致命一击的尾巴尖小心翼翼地收回。 莉莉丝藏住了自己全身上下的爪牙，为的就是将自己最温顺的一面展现在洛宁的面前。 桃色潮红浮现在女人的脸颊上，见她已经完全沉浸在了享受中，洛宁坏坏的拽着那根尾巴，轻轻拉扯。 “唔唔~~” 莉莉丝吃痛，意识渐渐回笼。 “先回答我的问题。”洛宁严肃道。 莉莉丝睁开了享乐中的眼眸，轻声回答： “……以我的能力，想要让勇者一同沉睡，这有些困难。” “但是如果有洛宁大人的帮助的话，这件事情，是可以做到的。” 莉莉丝给了洛宁一个肯定的答复。 洛宁深沉的眼瞳才微微有了光线，他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那走吧，先让我离开这里。” 洛宁一站起来，莉莉丝的身旁就空荡荡的，直接柔软无骨地趴在了沙发上。 女人长长的黑发在沙发上散开，落在雪白的香肩上。 “洛宁大人在离开这里之后，会选择去哪里呢……？” 虽然是会义无反顾的满足洛宁的一切需求，但莉莉丝本质上还是在乎他的事情的。 她也深知，自己这样‘放走’洛宁，不是一件好事。 “……”洛宁沉默了，没回答她这个问题。 只是侧站着，轻轻望着沙发上柔情媚态的女人。 莉莉丝看懂了他眼里的为难，便没有多问，撑起柔软的身体，莉莉丝坐了起来。 “我明白了，如果这是您命令，我会选择照做。” 666 沉睡魔法 伊兰王城的城堡之巅。 古老的建筑年久失修，被风化的砖瓦碎片轻轻一触就会散开。 洛宁小心翼翼地爬上了王城城堡的最顶端。 这里的高度大概有十层楼那么高，在人类的建筑群里已经算得上最高的建筑了。 站在这里，能将整个伊兰王城都尽收眼底。 红色的居民瓦房，新建的魔族安置房，精装修的商业大楼…… 不同用途的房屋有不同的装饰风格，洛宁站在城堡最顶端的瞭望塔上，望着整座城琳琅满目的房顶。 远处有欢闹的声音回荡在他的脑海里，他晃了晃脑袋，时刻保持自己的清醒 让整座城的人沉睡一会儿，应该没问题吧…… 洛宁的心里默默琢磨着。 如果他想悄无声息地离开伊兰王城，那就只能这么做。 温蒂的感知力可是覆盖了整座城镇，想要让她毫无防备的沉睡过去，除非将整座城都催眠。 但凡让温蒂知道他的离开，那么米莉娅也会知道，米莉娅知道之后，洛宁就别想离开了。 为了万无一失，必须要让所有人都睡过去才行。 视线往下看去，穿过凌乱的瓦片，洛宁看到了站在前方不远处的魅魔莉莉丝。 莉莉丝站在矮楼的屋顶，身体表面浮现出一阵绿光，在她脚下，路过的行人对这只魅魔的出现毫无察觉。 莉莉丝使用了隐身魔法，她的气息则是被洛宁用利维坦之歌的魔法隐藏了。 这是洛宁翻了很久才找到的一种屏障魔法，就这效果来看，应该和上午温蒂用的水魔法如出一辙。 洛宁朝她招了招手，示意可以上来。 莉莉丝的蝠翼从柔软的腰段两侧浮现，轻轻一挥，蝠翼掀起的清风将她灵巧的身躯带离了地面。 只是眨眼的功夫，莉莉丝便来到了洛宁的面前。 悬浮在洛宁身边的利维坦之歌默默地让开，给莉莉丝让出足够的空间。 经过洛宁的两巴掌招呼，这本书已经老实很多了。 “洛宁大人~” 莉莉丝想要触碰洛宁的胳膊，丰满的胸脯在挤压过来的时候，她又停下来了。 身体表面还有洛宁对她释放的魔法，莉莉丝不能擅自将魔法解除掉，所以她忍住了，主动和洛宁保持开距离。 洛宁侧开身，莉莉丝身上的气息扑鼻而来。 他愣了愣，不愿意再把时间拖延下去。 “我们开始吧。” 说着，洛宁毫无顾虑地牵住了莉莉丝的手。 莉莉丝说过，她的魔力有限，使用魅魔的特殊魔法时，对魔力的消耗巨大，仅凭她自己，扩散力不足以覆盖整座伊兰王城。 想要将整座城的人类昏睡、甚至是连魔女温蒂和勇者米莉娅都睡过去的魅魔魔法，其魔力的消耗是惊人的。 所以，从洛宁这里‘补魔’是必不可少的事情。 刚好，洛宁在利维坦之歌的辅助下，可以给莉莉丝补充源源不断的魔力。 他将手覆盖在莉莉丝光滑的手背上，沿着细腻手指，将莉莉丝微凉的指尖轻轻握住。 莉莉丝的心脏在怦怦直跳。 对洛宁反复进攻、献媚这么多次的莉莉丝，觉得自己终于迎来了属于她自己的高光时刻。 身上的隐藏魔法随着洛宁触碰的瞬间解除，他们身处的位置在城堡的最高处，而魅魔的气息并不会在自然条件下传播太远，所以没有人发现莉莉丝这只魅魔的存在。 “注意力集中。” 莉莉丝那双硕大的蝠翼就跟上了电动小马达似得，不断拍在洛宁的身上。 即便她脸上表现出一抹淡定，但身后的翅膀已经完完全全出卖了她。 莉莉丝心下一定，细长的尾巴还是忍不住缠绕在洛宁的大腿上去。 她点点头，深吸一口气。 魅魔的气息在空中无限放大，空气中弥漫着一层薄薄的黑雾。 雾气若隐若现，将太阳的光晕都减淡了几分。 街道上的人类纷纷感到了一种异常的情绪，在抬头望天空看过去的一瞬间，便被袭来的困意当头一棍。 魅惑的恶魔不仅是能操控人的性.欲，其余的七情六欲都能被她们操控其中。 只不过，操控这些情.欲的能力归根结底也是一种魔法，如果是对魔法有一定免疫能力的人，很难被魅魔操控。 像魔女那种对魔力控制精准到变态的人，就更不可能被操控了。 “洛宁大人……” 莉莉丝深知自己的能力不如勇者和魔女，现在全城的人类已经被她放倒，剩下的，就只能靠洛宁了。 “嗯。” 洛宁应了一声，从单手抓握莉莉丝的动作，改成双手。 他每一只手都抓在莉莉丝白净的手背上，魅魔的手指肤若羊脂玉，摸上去细腻又光滑，由于是恶魔的体质，所以肌肤微微发凉。 洛宁将莉莉丝的每一根手指都交握住，指尖插.进她的手指缝隙中。 悬浮在两人身边的利维坦之歌老老实实翻滚着书页，随便找到一页黑魔法之后便停了下来。 黑魔法不会释放出来，而是将使用魔法而需要的魔力传输出来，顺着洛宁的身体，传入到莉莉丝的身上去。 莉莉丝不比莉露鲁有强大的体质，虽然也是恶魔族的一种，但魅魔在身体素质上还是要稍微逊色一些。 她无法一次性接受太多的魔力，只能在洛宁的引导下慢慢将神器的魔力化为己用。 漆黑的魔法阵在莉莉丝的面前凝聚，它旋转着、升入高空。 紫色的电弧缠绕在诡异的阵法上。 这是一种极其特殊的、只有魅魔族才能使用出来的魔法。 “好……好大！！” 莉莉丝惊讶地抬头。 苍穹之上，太阳已经被庞大的魔力笼罩，天上金色的阳光渐渐被紫光替代。 莉莉丝可从没有用出过这么强大的魔法。 这就是……洛宁大人的实力！！ “洛宁大人！” 莉莉丝激动地回头去看她身后的男人。 洛宁的胸膛前，女人娇媚柔软的身体贴着他蹭过，因为魔力的波动而飞舞的长发间，淡淡的香气涌入鼻腔。 模糊间，洛宁感觉到了一股莫名的躁动。 他似乎也受到了魔法的影响？ 可莉莉丝用的是沉睡魔法，不是什么勾人性情的诱惑魔法啊…… 洛宁轻轻摇头，抛开那些思绪。 现在的他虽然偶尔会注意力涣散，但还能控制自己的思维和身体，所以没有问题。 他轻声问面前的人：“大概要做到什么程度？” 男人带有温度的吐息吹在莉莉丝的耳垂上，莉莉丝现在处于低度防御的施法状态，任何一点波动都会对她产生影响。 魅魔丰满的身体忍不住颤抖，绕在洛宁大腿上的尾巴又收紧了几分。 “哈啊……”莉莉丝呼出一口浊气，强忍着身体的触动，轻声回答洛宁的问题。 “如果需要万无一失的话……就做到极限。” “我还能坚持！” 那双葱白的手在说完的一瞬间就高举起来，莉莉丝紫色的媚瞳在昏暗中极其妖艳，空中旋转的法阵回应了她的呼唤，乍现出和她瞳仁一样的深紫色。 顿然间，紫色的电弧伴随着滂沱的气息，从天空中压迫下来。 上一秒还热闹的繁华城市，下一秒便没有了生的气息。 沉睡的生命几乎陷入昏迷。 莉莉丝握着洛宁的手高高举起，柔韧的腰腹进一度拉出性感的曲线。 她的身体承受不住太多的魔力输出，洛宁生怕将她的身体弄坏了，尽量控制住利维坦之歌的暴力输出，将魔力的流速变得平和。 大约过了五分钟，旋转着下降的魔法阵接触到了地面，没入地底。 莉莉丝这才松开手，脱离的向后倒去。 洛宁本就在她的身后，她这一倒，直接倒进了洛宁的怀里。 “洛宁大人……” 莉莉丝红艳的嘴唇失去了血色，连脸颊都有些发白。 这种程度的魔法输出，已经是这副身体的极限。 “勇者和魔女的气息减淡了很多，她们应该已经沉睡了……我的魔法能在她们身上持续一个小时。” 洛宁搀扶着脱力的莉莉丝，带着她从城堡残破的屋顶下去。 只是还没有走几步，莉莉丝便闭上了眼睛。 看样子是昏睡过去了。 这魅魔……用沉睡魔法，能把自己都睡了吗。 洛宁无奈地蹲下身，将她横着抱起来。 有点儿沉，但还能接受。 “辛苦你了，莉莉丝。” 他撩开莉莉丝耳边湿润的长发，轻轻触了触她的脸蛋。 一个小时的时间，也够洛宁出去了。 洛宁不敢告诉米莉娅和莉露鲁这些事情，自然也不敢向她们借神器。 虽然借走纳尔特之剑和莱瓦汀的计划失败了，但洛宁还有一计。 那就是他在这个世界创造的第三把武器，交给炽天使拉菲尔的‘永恒之剑·冈格尼尔’ 以拉菲尔的顺从程度，她不会多问一句为什么，在洛宁告诉她自己需要这把剑的时候，她便会毫无顾虑地将其交到洛宁手里。 所以，洛宁的下一站是打算去找拉菲尔。 从城堡里出来，顺着这条贯穿王城的主干道一路往前走。 街道旁，因为魔力波动的关系，魔法灯一闪一灭。 两侧都是睡过去的人类，有趴在台阶上的，还有直接躺在路中间的，连负责拉车的马匹都站着睡着了。 在这座城，似乎连风都被按下了暂停键。 洛宁没有闲暇功夫去欣赏这静止的画面，他背着莉莉丝，每一步都走得很稳。 正是因为周围的一切都是静止的，所以但凡有一点活物，就会被肉眼捕捉。 “……” 清澈的水流在洛宁的面前淌过，最后构筑成了一条蓝色的水龙。 洛宁停下脚步，抬眼，映入眼帘的是少女在水中波动的栗色长发。 667 拦路的少女 “洛宁大人……” 温蒂站在洛宁的面前，挡住了他的去路。 前面不远处就是伊兰王城的东边城门，洛宁只需要再走几步，他就成功了。 米莉娅要在一个小时之后才会醒来。 她不会知道洛宁去了哪里，想要找到洛宁，无疑是大海捞针。 虽然这样挺对不起米莉娅的，但为了莉露鲁、为了整座人类城镇的安危，洛宁只能选择这么做。 一切计划都是那么顺利，直到洛宁遇见了魔女温蒂。 温蒂没有被沉睡。 两条一深一浅的蓝色水龙缠绕在温蒂的身周，她现在的防御状态和她当初使用大魔法将整个伊兰王城笼罩的时候一模一样。 是因为受到了莉莉丝的魔法影响，所以触发了某种防御魔法？ 洛宁不得而知。 但眼下，他必须要搞定温蒂。 洛宁没有说话，站在他对面的温蒂和他一样，保持了片刻的沉默。 围绕在少女身上的水龙亲昵地从少女雪白的玉颈蹭过，它们一刻不停歇的交叉缠绕着，驱赶了一切企图侵蚀过来的妖娆紫气。 “洛宁大人，魅魔小姐的魔法被我反弹了……” 温蒂轻轻地瞅了一眼洛宁肩膀上睡着的莉莉丝。 经过她这么一解释，洛宁才恍悟过来，原来莉莉丝突然睡过去，不是因为太累啊…… “反弹过去的魔法不经过身体表面，而是直接入侵大脑……所以，洛宁大人对她的魔法免疫没有发挥效果。” 似乎怕洛宁不明白原理，温蒂解释得很详细。 “因为我答应过洛宁大人，一定会守护好这座城……要想守护好这里，就必须要守护好我自己，所以我设置了这种防御魔法。” 温蒂温柔地抚摸着身周的水龙，少女棕色的眼睛因为魔法的关系而浮现出一层透亮的蓝色。 洛宁心虚得很。 是他让温蒂守护这里，现在让整座城陷入沉睡的也是他。 “……温蒂。” 洛宁甚至不敢去看温蒂的眼睛。 但他还是强迫自己抬头，无声地望着面前的少女。 温蒂的语气依旧温柔，她丝毫没有因为洛宁想用魔法睡她而感到生气。 “洛宁大人，要离开这里吗？” “嗯。” “一定要离开吗？” “一定要。” 洛宁的语气坚定，可温蒂仍旧是保持温柔，她连说话的语气都像是水一样柔软，眼睛里却透露着少女的一丝小难过。 “……有很重要的事情，重要到不惜使用这种魔法，也要瞒着米莉娅和我离开吗？” “嗯……抱歉。” 洛宁身上的莉莉丝很沉，成年魅魔的体力不容小觑，洛宁觉得自己快要兜不住莉莉丝了。 温蒂往前走了一步，似乎察觉到了主人的意志，盘旋在少女身上的水龙因为魔力的波动而膨大了几分。 “那，我可以阻止洛宁大人吗？” “温蒂……”洛宁有些心疼地望着面前的少女。 利维坦之歌感觉到了对方的战意，正悬浮在洛宁的身旁无声翻页。 “可是，我打不过洛宁大人，”嘴上是在这么说，但温蒂的眼神没有一点动摇和畏怯。 她坚毅的眼神和洛宁当初认识的那个胆怯的少女大相径庭。 温蒂已经成长了…… “如果洛宁大人能束手就擒，被我绑回去就好了。” 缠绕的水龙越聚越大，只是片刻的功夫便成为了一条巨蟒，它细长的身体不再仅限于盘在温蒂的身上。 “——吼” 洛宁听见了沉沉的龙吟声，水龙张开龙嘴朝他咆哮而来。 只是，在接触洛宁的上一秒，水龙狰狞的獠牙便尽数收敛，它并没有真的袭来，而是围绕在洛宁身旁，和洛宁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洛宁慢慢蹲下身，将身后的莉莉丝放倒在地上，双手从她柔软的臀部上收回。 面前的利维坦之歌还在不断翻页，面对这样的‘敌人’，利维坦之歌有些拿捏不准应不应该攻击。 洛宁伸手一抓，将面前浮躁的利维坦之歌收进空之境的碎片里。 他往前走了几步，来到和温蒂的跟前。 紫气萦绕在整座城中，连太阳都染上了一层颜色。 少年背朝着光芒，目光温和地望着面前坚毅的少女。 “温蒂，我有不得不去做的事情。” “听话，让我出去。” “洛宁大人……” 温蒂抬头，湿润的眼睛里有细碎的光。 “我做了一辈子的、温顺又听话的孩子，但是这次，我不想……唔……” 温蒂的这句话并没有顺利说完。 因为洛宁知道，这位平时温柔的女孩子，今天有了她自己的坚持。 温蒂不会放他走的。 但洛宁有自己的计划。 他上前一步，搂住了少女柔软的腰身，缠绕在少女身周的水龙在洛宁触碰她的一瞬间便解除消失。 洛宁的抱着她，仿佛要将少女柔软的身体揉进自己的怀里。 他低下头拥吻。 只可惜这深情的一吻并没有传达太久。 当防御魔法解除的瞬间，魅魔的魔法便浸入了温蒂的脑海。 视线模糊不堪，少女水润的眼眸逐渐眯起，她望着男人深情的一面，可惜她做不了任何回应。 “洛宁……” 洛宁的面庞在她的眼睛里出现了一串重影，紧接着身体变得绵软无力，柔软地倒进了洛宁的怀里。 “抱歉。” 好像除了说这句话，洛宁什么也做不了。 少女的身体很轻很软，过轻的体重抱在怀里总是会让人感到心疼。 明明洛宁说过很多次，让她要多吃一些，可温蒂每次都只是乖乖答应，真到吃饭的时候，又一个人默默坐在角落，吃两口就不愿意再吃了。 洛宁把温蒂抱回咖啡馆的一楼，轻轻地将她放在柔软的沙发上。 这才全身而退。 等他来到东边的城门口的时候，莉莉丝已经醒来。 魅魔对自身的魔法本就有一定的免疫力，再加上反弹她魔法的温蒂已经解除了防御，作用在莉莉丝身上的魔法便很快消失了。 “刚才……好像晕过去了。” 莉莉丝并不知情，以为自己只是魔法使用过度。 她打了个哈欠，见洛宁徐徐朝自己走过来，莉莉丝愉快地上前，身后妖娆的尾巴比双手更快速度的缠上洛宁。 “洛宁大人这是去哪里了~？” “回咖啡馆看了一眼，没事，我们出发吧。” 莉莉丝瞥了一眼洛宁走来的方向，那双娇媚的紫眸眨了眨： “洛宁大人舍不得离开吗？” “没有。” “那，洛宁大人会回来的吧？” “会。” 洛宁拉住莉莉丝的手，走出伊兰王城的大门。 面前是一望无际的天空，他看向天边，又点了点头。 “肯定会。” 668 瞬移 城门外，太阳已经隐隐落山，夜幕和月色笼罩了整个东方。 脚底是车轱辘碾压出来的一条条纹路，洛宁站在马车道上，有些茫然。 他虽然给自己拟定了逃跑计划和之后的路线。 但他并不知道应该过去。 靠正常的移动肯定是不行的。 就洛宁这点儿脚程，怕不是还没走出两公里，米莉娅就已经追上来了。 他需要更快、更有效的移动方法。 曾经被洛宁誉为最有效的移动工具‘白羽龙’已经投敌，洛宁偏偏又不能去魔族借魔龙。 摆在他面前的选项，怕不是只能用最原始的马车移动了。 可是魅魔的魔法扩散了很远，除了伊兰王城内的人类和兽类，还有城外朝这边缓缓驶来的马车也同样被按下了暂停。 “……” 洛宁多少有些惆怅。 在这异世界，最便捷的移动方法，还得是瞬间移动。 利维坦之歌虽然会这种魔法，但奈何洛宁这一身的魔法免疫，根本就使用不了。 很多时候，魔法免疫真的是一种累赘。 如果还能出现‘洛迹’的状态就好了…… 洛宁心里在想。 不需要持续多久，只需要像之前那样恍惚一瞬间即可。 那一瞬间，洛宁有把握将自己的身体传送走。 虽然传送的目的地还无法准确把控，但至少可以跳跃几百上千公里。 洛宁现在最需要在做的，就是赶快离开伊兰王城，否则真的会被米莉娅追上来。 思考间，他将目光落在莉莉丝的身上。 洛宁没有急着赶莉莉丝走，因为莉莉丝不会阻碍洛宁的行动，她在这种时候特别听话。 身边多一个照应总归是好事，等真到银龙那里了，再让莉莉丝回去也不迟。 “嗯~~？” 被洛宁这么直勾勾的盯着看，莉莉丝第一次感到焦灼。 他的视线就好像一块烧红的铁棍，烫得莉莉丝的身体发红。 “洛、洛宁大人，有什么特殊需求吗~？” 莉莉丝满面潮红，要不是怕吓着洛宁，她已经饿虎扑食了。 洛宁的目光在她轻薄的黑裙之间来回穿梭，若有所思。 “莉莉丝，说个事。” “嗯、嗯？” 莉莉丝双腿夹紧，没由来得紧张。 “你愿不愿意把你的身体给我看一眼。” “嗯？？” 洛宁简明扼要道：“衣服，脱掉。” “什么！！” 这是可以做的吗？！！ 莉莉丝的鼻孔都要冒烟了。 “不愿意吗？”洛宁皱了皱眉。 “愿意，非常愿意效劳！！” 莉莉丝身后的恶魔尾巴就跟小皮鞭一样激动地抽搭在洛宁的手臂上。 这哪里是愿不愿意，这对魅魔来说，简直就是一种奖励啊！ 俘获心上人的目光，他的每一眼注视对莉莉丝来说都是一种认可。 在洛宁赤果果的注视下，莉莉丝开始慢条斯理地解开自己的衣服。 洛宁保持半米的距离，无声地看着她。 莉莉丝通红着脸，连耳朵都是深粉色的。 她咬住贝齿，明明是性感的魅魔大姐姐，此刻却有一份属于女孩子的娇羞感。 先是从细细的黑色肩带开始。 精致凹凸的锁骨上，肩带被莉莉丝细嫩的手指轻轻一勾，向两边肩膀拉扯。 莉莉丝的肩膀很滑，稍稍拨弄，衣服就会顺着她的身躯滑下去。 呼之欲出雪峰露出大半个柔软轮廓。 紧接着是腰侧的拉链。 随着一声细微的‘呲啦’声。 魅魔藏在衣服布料下的千娇万态逐渐展露。 她柔韧的腰腹不再仅限于肤廓，娇嫩的肌肤近在咫尺，触手可及。 “可以了。” 洛宁的声音带着一份嘶哑，他伸手阻止莉莉丝脱下去的动作。 魅魔的身躯对洛宁来说还是十分奏效的。 他感官已经覆盖在了整片森林和城镇。 路边一动不动的马车、沉睡的飞禽走兽、连小溪里睡翻的小银鱼都逃不过洛宁的观察。 洛宁承认自己有赌的成分。 ‘洛迹’的神格一旦出现，剩下的一切都不好说。 可是高风险伴随着高回报，想要快速移动，这是唯一的方法。 “唔~~？” 他猛地抱住莉莉丝，在莉莉丝的惊呼声中，身周的环境徒然发生了改变。 空间在洛宁的眼睛里跳跃，身周的环境不断切换。 洛宁沉着脸，红瞳微微眯成了一条线。 心底的情绪在浮躁和平静之间来回转换，面前的环境一秒五变，但就是没有洛宁的目的地。 他要去的地方是天堂，要见的人是拉菲尔。 可瞬移魔法根本不受他使唤。 洛宁身体里的魔力阵阵絮乱，在毫无魔力的创世神神格和掌控绝对魔力的洛迹神格之间连续变化。 两种神格似乎在交叉中融合，又在融合中互相排斥。 他感觉自己的身体都要被撑爆了。 “哈啊、咳咳……” 身体变得虚脱无力，洛宁搂着莉莉丝的腰跳跃十来次之后，恐怖的魔力已经在他的身体过了两边。 再怎么说，洛宁这副身体不过是年仅十八的凡人身躯而已，根本受不住魔力的摧残。 他跪倒在地上，无力的喘气。 “洛宁大人……？！” 此刻的莉莉丝还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对洛宁的情况并不了解，只是在看见他的红瞳时，本能的觉得害怕。 “洛宁大人，您没事吧……？！” 莉莉丝双膝跪地，跪在洛宁的面前，企图将他搀扶起来。 “没事。” “莉莉丝，”洛宁一边喘气，一边说： “如果我暴走，你一定要阻止我……” 洛宁没敢去看莉莉丝的身体。 这是用欲.望勾出来的神格，他不能再进一度激发神格了。 洛宁的额头上密出一层汗，抬手抹掉汗水的同时，洛宁将空之境里的利维坦之歌取出来。 在取出神器的时候并不那么顺畅，絮乱的魔力让洛宁根本不好控制空之境的碎片。 以前他只需要往里面注入意念下令就行，但是现在，他身体里的魔力实在是太多了，意念混杂着魔力，反而很难和神器沟通。 废了好大的劲才将利维坦之歌取出来。 狂躁情绪涌入心头，洛宁咬着牙关闭上了一只眼睛。 他翻开神器，寻找上面绿色的字符。 绿色代表风魔法，洛宁记得风魔法当中有不少空间跳跃的魔法。 虽然洛迹神格不能让他精准传送，但和洛宁建立了联系的利维坦之歌可以。 他用最快的速度找到魔法，随后一念一动。 “七阶魔法，＜穿梭隧道＞！！” 在洛宁念出魔法名字的瞬间，魔法应该随之发动了才对。 可是那本摊在他手心里的魔法书，竟然一点儿反应也没有？！ 利维坦之歌甚至都没有用魔力悬浮起来，它就好像失去了所有的活性，躺在洛宁的手里像是一本普普通通的书。 不仅如此，洛宁发现自己和利维坦之歌建立起的联系，在此刻却一丝也感受不到了。 这是因为洛迹神格无法操控创世神的神器…… 还是说，是利维坦之歌在抗拒和他交流？！ 洛宁现在来不及思考。 望了一眼天边的颜色。 周围都是高树和灌木，洛宁虽然无法判断自己现在身处何方，但他可以从太阳下山的程度来估算自己大概的地区。 此刻正是夕阳西落、夜幕降临的时候。 越往西边，太阳光的光芒就会越亮。 反之，如果是在大陆东面的话，就会很难看见阳光，甚至能看见月亮。 而现在，洛宁头上的太阳还没有被山头淹没，橘红色的霞光照得他眼睛发疼。 “不行……” 太西面了。 他们刚才离开的伊兰王城，就是在人类大陆靠近魔族领地的最西方。 时间紧迫，洛宁的视线已经变得清晰起来，他快要感觉不到远处簌簌作响的草木和狂风了。 “莉莉丝！” 洛宁将身体向前扑去，莉莉丝就在他面前，担心地搂着他。 魅魔性感的气息无孔不入，让洛宁恍惚了一瞬间。 就在这刹那间，他再次带着莉莉丝跳跃了一次。 再次睁眼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变得漆黑。 洛宁和莉莉丝躺在一处小溪边上，莉莉丝被他压在身下，一只手被洛宁扣进潺潺流水中。 清澈的水流浸湿了莉莉丝脱了一半的黑色纱裙，莉莉丝惊讶地睁大眼睛，黑发在清水中曼舞。 “哈啊……哈啊……” 洛宁大口喘气。 他撑着疲惫的身体，翻了一个身，艰难地从莉莉丝的身上下来。 洛宁干脆躺在了这条浅浅的溪水里，任凭冰冷的河水淌过自己的身体。 寒冷瞬间让洛宁清醒了不少。 头顶是漆黑的天空和流转的星河。 他们来到了大陆东方…… 这是唯一一件让洛宁觉得欣慰的事情。 “洛宁大人……刚才那个是？” 莉莉丝还没搞清楚状况，她对洛宁的情况并不了解，更不知道洛宁身上的这些秘密。 “没事，我试了试魔法。”洛宁随口解释。 “洛宁大人能使用魔法了？” 莉莉丝侧了个身，将自己那条白净笔直的长腿搭在洛宁的腰上，亲昵地抱着洛宁。 洛宁没再回答，刺骨的冷水冻得他骨头发冷，他休息了一会儿，才艰难地坐起来问莉莉丝。 “我们现在在哪？” “现在么……” 莉莉丝依依不舍地收回腿，爬起来。 身后的蝠翼在溪水里拍了拍，水花溅了洛宁一脸，紧接着，莉莉丝的身体投入了天空。 她瞭望远方，很快就判断出了大致的位置，声音从高空中传来。 “我们现在在克洛塔尔帝国的领地……不远处就有人类城镇哦~” 669 魅魔时间到 “呼、呼……” “我好像睡了很久。” 静谧的咖啡馆里，米莉娅伸着胳膊，从床上坐起来。 脑门传来一阵疼痛，米莉娅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她看向窗外的落日，这才惊讶地发现，自己居然一觉睡到了傍晚？！ 已经很久没有睡过这么久午觉了。 当米莉娅起床的时候，温蒂刚好推门而入。 她给米莉娅泡了一杯热茶，正将冒着热气的玻璃杯递到米莉娅的跟前。 “谢谢，温蒂。” 米莉娅接过杯子就猛喝了两口。 “洛宁呢？” 喝完一杯水，发胀的脑袋舒服了不少。 米莉娅环顾四周，没有发现洛宁的身影。 她这个做师父的睡了这么久，那个做小徒弟的，居然都不上来关心她几下？！ 米莉娅气呼呼的下床。 “洛宁大人……回去了。” 站在她身旁的温蒂轻声回答。 “回去了？！” 米莉娅鞋穿了一半，又把腿收回来，盘在床上。 “回哪儿去了？！” “回魔族……说是有事。” 温蒂的声音弱弱的，但她的语气总是怎样，米莉娅也早已习以为常。 “都不打个招呼吗？！！” 米莉娅听着，更生气了。 温蒂轻轻摇头：“下午的时候，魅魔莉莉丝不小心泄露了魔力……整个伊兰王城的人都睡了过去，所以情况紧急，洛宁大人就带她回魔王城去了。” “……” 米莉娅听得发愣。 米莉娅和莉莉丝本身并不熟悉，虽说魔王都是勇者的敌人，但米莉娅做勇者的那个时代，魔王只有莉露鲁一个人，对于后面出现的魔王，她接触的机会也不多。 所以米莉娅只知道有那么一个魅魔，但并不知道魅魔的能力到底能做到什么程度。 至于她到底能不能让整座城都睡过去，那就更不得而知了。 “……我这午觉睡这么久，是因为受到了魅魔的影响？” “很有可能是。”温蒂点头。 “那你呢，连温蒂也睡过去了吗？” 米莉娅抬眼，望着面前的少女。 温蒂背朝着烛光，米莉娅看不太清她脸上的表情。 少女卷长的睫羽眨了眨，眼睛里泛着让人难以察觉的泪光。 发红的眼眶有些小委屈，但她并没有将情绪表达出来。 “我没有……我有防御魔法在，怎么会轻易中魅魔的魔法呢……” “也是。” 米莉娅叹了一口气。 “这洛宁，走的时候都没有给我打招呼……” 她倒是不介意洛宁回魔族领地，她所在意的是洛宁居然一声不吭就走了。 米莉娅纳闷的想了想，又把目光落在温蒂的脸上。 “他真的是回魔族了？” “嗯，真的。”温蒂轻轻点头，语气肯定。 米莉娅找不出什么漏洞，而且她也不觉得温蒂会骗自己，温蒂是个心思单纯的女孩子，她不可能撒谎。 只是，总感觉有点不对劲。 米莉娅将手压在自己的胸脯前，当感觉到自己有力的心跳之后，才稍微冷静下来。 她望着窗外的夜色，喃喃自语：“真是让人担心啊……爸爸。” “不辞而别就算了，三天之内如果不会来，我就去魔王城找你算账！！” 米莉娅不会干扰洛宁在魔族的行程，这是她和莉露鲁商量过的事情。 但是出于担心，她只愿意给洛宁三天的时间。 给他放三天的假，三天后，她会亲自去魔王城接人。 温蒂轻轻地点头，捏着裙摆的手指微微颤抖。 “嗯……到时候，我会和你一起去的，米莉娅。” ……………… “簌簌……” 蝠翼在半空中掀出清凉的风。 洛宁坐在流淌的溪水里，感受着拂面的微风，当他睁眼的时候，魅魔丰满妖娆的身躯正立在他面前。 旷野周围四下无人，站在洛宁面前的莉莉丝衣衫不整，她佝偻着妩媚的身躯，低下身，似笑非笑地望着洛宁。 “洛宁大人，要去那边的人类城镇住一晚吗？” 魅魔勾着尾巴，光滑的恶魔之尾像是泥鳅一样蹭在洛宁的大腿上。 “我可以带着洛宁大人飞行一小段距离哦~~” “不用了……”洛宁摆摆手，从水里站起来。 身体倒是缓过来了，但就是体力有些见底。 躺在水里虽然能让自己的大脑在冷水的刺激下保持清醒，但身体的热量流逝得相当快。 只是躺了十来分钟，洛宁的身体就冻得发抖。 按照莉莉丝所说的，这里距离天堂也不远了，为了自己的身体着想，洛宁决定先休息一会儿。 现在需要赶紧生火才行。 “不去么……”莉莉丝遗憾地摇尾巴。 “洛宁大人今晚是打算在野外过夜？” 洛宁往更东方的方向看了一眼。 天边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但是在东边的地平线，却有隐隐约约的烛光。 洛宁知道那是人类居住的城镇，在夜晚点亮灯火的时候，会印在天边的光芒。 他现在是头号危险分子，指不定一会儿会不会变成杀人的疯子，所以他不能去那边。 “就在这里露营吧。” 说着，洛宁把空间袋里的东西都拿了出来。 这里面还有一大堆莉露鲁她们上次给洛宁收拾出来的露营装备。 勉强对付一晚，是没有问题的。 洛宁在溪水边的灌木丛里捡了一点干树枝，然后和携带的木炭混在一起，最后用打火石点燃。 食物的问题不用担心，洛宁身上全是干粮，就像上次利维坦说的那样，他出一趟门就跟野炊似的。 “洛、洛宁大人！！” “……” 洛宁正在脱.衣服，刚脱到一半，他都没多说什么，一旁盯着他的身子目不转睛的莉莉丝倒是激动起来了。 莉莉丝捂住通红的脸蛋。 “……” 魅魔，这么矜持？ 不像莉莉丝的作风啊。 洛宁动作不减，依旧淡定的扒.衣服。 将浸透的衣服拧干水分，挂在营火旁边烘烤。 洛宁穿着一条裤衩子，盘腿坐在温暖的火堆旁。 首先需要让自己的身体温暖起来。 洛宁没有多余的衣服，只能等衣服烘干了之后再穿上，要不是顾忌莉莉丝那副娇羞的模样，洛宁还真的想把自己湿透的平角裤也扒下来烤了。 “洛宁大人~~~” 莉莉丝对洛宁呼来唤去，嘴里反反复复念叨着这个名字。 这次她没有再娇羞了，而是跪在洛宁的身旁，一双细嫩的手臂把洛宁抱住。 洛宁感觉一阵恍惚。 不同于激发神格后的情绪上头，这是另外一种头晕脑胀的感觉。 “莉莉丝……” “嗯？” “离我远点。” “欸、欸！！” 洛宁突然冰冷的语气充满了隔阂感。 莉莉丝简直不敢相信这是洛宁说出来的。 明明、明明他刚才还要看自己的果体、还紧紧地抱住自己。 怎么突然就翻脸不认人了！！ 洛宁目不斜视，绅士得很。 不是他非得矜持这么几下。 而是，莉莉丝现在衣衫不整的，洛宁生怕自己多看几眼，就又情欲上头暴走了。 这让人头疼的神格…… 简直跟个疯批色魔一样。 “离多远是多远呢~” 现在可是连莉露鲁都不在场的绝佳时机，而且洛宁身上连衣服都没有。 这对魅魔莉莉丝来说，差不多就和恶狼看见了扒了皮的肉。 “可以只有一丢丢远么，洛宁大人~~” 莉莉丝毫不顾虑地靠在洛宁身上，柔软的身躯压着洛宁的背脊。 她伸出两根手指，比出了‘一丢丢’。 真的就是一丢丢。 她拇指和食指之间的距离怕不是连一毫米都没有。 洛宁吸了一口气，铁了心要驱赶她。 “冷，莉莉丝。” 魅魔的体质和恶魔一样，体温都是冷的。 今晚的温度本就低，洛宁又泡了冷水，身体更是经历了大量魔力的摧残，现在的身体状态可想而知。 见洛宁真就对自己不感兴趣，莉莉丝认真审视了自己一番。 难道自己的身体，对洛宁来说真就没有一点点吸引力？ 可她是魅魔啊！ 没有什么比魅魔的身体更吸引人的东西了吧！？ “没关系，洛宁大人的身体那么热，我这是在用身体给洛宁降降温……” “……呢？” 莉莉丝怀疑自己是不是用力过猛了，直接用自己的身子将洛宁顶到了地上去。 可是当她急急忙忙蹲下去查看的时候，却发现洛宁的脸竟然烫得惊人。 洛宁的身体不是热，而是……发烫？！ “洛宁大人，你、你怎么了！！” 莉莉丝身为体质强大的恶魔，她从不了解人类的身体情况，只是觉得洛宁这样很不正常，于是抱住洛宁的肩膀就一顿摇晃。 洛宁整个人被她摇得晕头转向。 隐约间看见莉莉丝在张嘴，却听不见她在说什么。 以前在地球的时候，洛宁也有过这种状态。 他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不是魔法，也不是中毒反应。 而是单纯的，发烧。 或许是刚才泡在冷水里的关系，又或者是神格之间的切换让他的身体难以承受。 总之在这个异世界，洛宁生活了大半年，今天身体第一次出现了异常。 但是洛宁了解自己的体质。 一般的感冒发烧，只要没有别的并发症，他半天就能恢复。 而且这次也算不上严重，他只是有点累而已。 “莉莉丝……” 迷糊间，洛宁好像看见了莉莉丝哭得稀里哗啦的脸。 她精致的脸蛋上都是泪花，跟个小泪人似的，洛宁没由来得笑了一下。 那只滚热的手艰难地举起来，从莉莉丝湿润的脸蛋上抚摸过。 莉莉丝微微一怔，轻轻握住洛宁的那只手，又说了一句什么。 她把被褥拿过来盖在身上，抱住洛宁的脑袋枕着自己光滑的大腿。 莉莉丝就这样抱着洛宁，持续了一整夜。 670 欲擒故纵 等天边蒙蒙亮的时候，莉莉丝的身体已经僵硬住了。 长期保持这样的动作，压迫的血管让身体变得相当麻木。 “……” 莉莉丝小心翼翼地将发麻的腿挪出来，为了不惊醒洛宁，她的动作尤其的缓慢。 她在湿润的草地上跪了一整夜，枕在她膝盖上的洛宁睡得很沉，所以她一动不敢动。 “呜~” 脚麻得都不是自己的脚了。 莉莉丝咬着红唇贝齿，忍不住轻哼一声。 终于是把自己固定了一整晚的脚解脱出来，但她的动作也扰醒了洛宁。 洛宁这一夜睡得很稳，完全不像是在野外露营。 莉莉丝的身体微凉，恰到好处的为洛宁这滚热的身体起到了降温的作用。 在后半夜的时候，洛宁身体的温度其实已经退了，大脑也不再混沌，可莉莉丝的膝枕实在是太舒服，洛宁又接着睡了过去。 他轻轻睁眼，望着正在弓身俯视他的女人。 “早上好，洛宁大人~”莉莉丝轻松一笑。 以洛宁这个视角，只能看见那两团柔软的巨物，以及她柔媚的笑容。 洛宁轻轻‘嗯’了一声。 “洛宁大人还难受吗？身体怎么样了？” 莉莉丝将手覆盖在洛宁的脸上，细细感受他的身体温度。 魅魔这种种族从不会关心人，她们种族最大的性格特征就是自私自利。 为了自己的欲望，她们可以做出任何极端的事情。 可是，在洛宁面前的时候，这只魅魔却变得不像是魅魔了。 她收敛了自己对欲望，甚至还学会了照顾人。 这对魅魔族来说，是十分难得的事情。 甚至可以说是违逆本性、性情大变了。 “我没事了，莉莉丝，谢谢你的照顾。” 洛宁握住她那只微凉的手。 莉莉丝摇了摇尾巴，洛宁第一次觉得她妩媚的笑容能这么灿烂。 “这是我应该做的哦，洛宁大人~~” “睡进来。” 洛宁主动把自己被子掀起来，露出能钻人的缝。 说来也是奇怪，他面前的魅魔竟然一点也不主动。 洛宁竟然能在她的怀里安慰的睡一觉，而没有被吃干抹净。 现在反倒是洛宁自己主动起来了。 这么温顺的魅魔，还能算是魅魔吗？ 莉莉丝眼睛一亮，轻手轻脚地从洛宁身上退开。 “可、可以吗！” 莉莉丝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春.梦。 这可是钻洛宁的被窝啊！ 还是在他同意的情况下！ 莉莉丝这辈子都没敢这么想过。 “我的身体很冷哦……洛宁大人。” 虽然是在好心提醒洛宁，但莉莉丝身后的尾巴都快要摇成圆圈了。 她好像每次在开心的时候都会摇尾巴。 像是一只凶狠的、但是又藏好自己的利爪奋力讨好主人的小奶狗。 洛宁掀着手里的被子，拍了拍身侧。 “躺过来。” “那、那就，恭敬不如从命！” 莉莉丝像一阵风，轻巧地钻进了洛宁的被窝。 洛宁本质是想让她休息的，毕竟莉莉丝为了照顾他，可是熬了一晚上。 但他好像忘记了让一只魅魔钻被窝的代价了。 莉莉丝像一只八爪鱼，还是一只加大号的八爪鱼。 她的身体又凉又沉，那双白净的大长腿就犹如螃蟹的钳子，牢牢地从洛宁的腰夹到了大腿。 “……” 洛宁在被窝里艰难翻身，莉莉丝的皮肤光滑无比，肌肤细细嫩嫩的，像是剥了皮的水煮蛋，表面又嫩又弹。 那两团软物挤得洛宁难受，洛宁在魅魔的缠绕下，废了老大的劲才得以翻身。 “莉莉丝，你好沉……？” “睡着了……” 被窝里挤得过分，洛宁转头看见的是莉莉丝熟睡的脸庞。 那双平时妩媚的眼睛此时轻轻闭着，娇嫩的嘴唇分开了一点缝隙，呼吸均匀有力。 恶魔的身体素质虽然强大到变态，但他们确实是需要睡觉的。 况且，莉莉丝守了洛宁一个晚上，恐怕早就困了。 魅魔侧着身体，睡在洛宁那个不大点儿的枕头上，长长的黑发散在肩头，就算睡着了也不老实，胳膊和腿像是抱洋娃娃一样抱着洛宁，尾巴更是绕着洛宁的大腿根，蹭得洛宁钻心的痒。 居然真的睡着了…… 洛宁反手捏了捏她的脸，秒睡的莉莉丝一动不动。 可她是魅魔啊……那个被欲.望填满的种族，居然能在异性的面前秒睡。 “不会是欲擒故纵吧……” 洛宁喃喃一声，稍有怀疑。 他干脆将自己的手指头放在莉莉丝的嘴唇上去。 人类的肉体对恶魔来说，是一种天然的食物，更何况这根手指头还是洛宁的。 要知道，洛宁一直都是能让莉莉丝发狂的心上人，她对洛宁毫无抵抗力，魅魔是被荷尔蒙控制的物种，心爱之人的身体是她的解药也是毒药。 然而，洛宁都把自己的手送她嘴里了，莉莉丝还是不为所动。 “唔……”莉莉丝翻了一个身，拍开洛宁的手，丰满的屁股转过来，一屁股将洛宁顶出去。 被赶出被窝的洛宁无奈极了。 这个女人真的能睡着？！ 不管怎么想，都好像他两的角色互换了啊…… 洛宁还急着赶路呢，但是看见莉莉丝的睡颜，现在又不忍心叫醒她。 洛宁轻手轻脚地解开莉莉丝的禁锢，从地上爬起来。 昨晚点燃的营火已经熄灭，挂在火堆旁边的衣服倒是烘得干透。 洛宁去河边洗了一把脸，穿上衣服，又从行囊里拿出一块块木炭垒在一起。 在没有干草的助燃下，木炭不好点燃，洛宁也懒得去找打火石了，所以干脆就拿出利维坦之歌，丢出一个火球。 利维坦之歌十分给力，随着洛宁的意念一动，偌大的火球照亮天空瞬发出来。 点了营火，洛宁掏出鱼肉牛肉串在火堆边上烤。 异世界没有时钟，只能靠天空的亮度来估算时间。 现在太阳还没升起，只是最东边泛着一抹白，洛宁估摸着现在大概是早上五点的样子。 “哗哗……” 洛宁的身旁，悬浮的利维坦之歌翻了翻书页，试图引起洛宁的注意。 洛宁咬了一口小鱼干，冷笑一声。 “你还好意思发出声音，昨天你可一点反应也没有。” “哗……” 利维坦之歌抖了抖身体，飘到洛宁边上来，企图蹭洛宁的肩膀。 洛宁‘啪’的一巴掌，把它糊到地上。 “你是不想给那种状态的我使用，还是单纯的害怕那个状态的我？” 洛宁觉得自己有必要搞清楚原由。 利维坦之歌既然是创世神所创造的神器，那么它只听创世神的话，不愿意听‘洛迹’的话也情有可原。 “哗哗……” 然而，一本神器哪里能说话，它能给洛宁带来的回应只有一味地翻页。 书页翻出微凉的风，洛宁盘腿坐着，抬眼看它。 他注视了利维坦之歌一会儿，狐疑地开口道。 “……你不会是敌人那边的吧？” “哗哗哗！！” 虽然想让一本书表达出情绪真的很难，但是利维坦之歌却在这个时候表现出了强烈的抗议。 它在反驳洛宁说的话。 并且将打开的书页停留在了一个水魔法上。 魔法阵发动，两柱水流从左右两边冒出来。 水柱不大点，也就手臂的粗细，源源不断地往外冒水。 洛宁看了半会儿才看出来，利维坦之歌这是在模仿‘嚎啕大哭’这种情绪。 “……”洛宁有点儿无语地看着它。 “花里胡哨。” 其实洛宁现在和利维坦之歌已经是心有灵犀的默契状态了，他想要和利维坦之歌沟通并不难。 难点在于，这家伙愿不愿意和自己沟通。 洛宁吃完手里的鱼，还是不愿意放弃刚才那个问题，继续追问道。 “所以，你是不想给‘我’使用，还是害怕那个‘我’？” 利维坦之歌悬停在他面前，似乎是在思考。 “如果是不想给我用，那就把书停留在火魔法上，”洛宁顿了顿又说，“如果是害怕我，就停留水魔法。” 这倒是一个不错的沟通方式。 就像洛宁以前让莱瓦汀眨眼睛那样。 利维坦之歌想了想，慢慢地翻页。 洛宁伸着脑袋去看，看见的是一个火魔法。 不想给他用？ 是因为神格冲突的原因？ 如果说利维坦之歌是因为被创世神创造，所以只想被创世神神格使用的话，那之前在‘洛迹’状态下，洛宁提着纳尔特之剑去杀人又是怎么回事？ 纳尔特之剑也是创世神的创造的神器啊。 “为什么不给我用？”洛宁纳闷地问。 “是因为不认识……” 在洛宁说话的时候，他面前的利维坦之歌已经开始翻页了。 这次的利维坦之歌停在了水魔法上。 水魔法阵上隐隐的蓝光照亮了洛宁的脸庞。 因为利维坦之歌害怕他？ 洛迹的神格，狂躁得连神器都能感到恐惧？？ 洛宁陷入沉思。 他在深刻反省自己。 到底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他身体里才会多出来这么一个恐怖的家伙？ 可银龙利维坦说他就是洛迹。 为此，她甚至还编了一堆故事来让洛宁相信她。 但洛宁又怎么会相信这个敌人。 洛宁从来都不是谁，他只能是他自己。 即便利维坦说的事情有百分之一是真实的，可对于洛宁来说，没有记忆的东西就通通当做不存在。 洛宁从没想去追寻所谓的真相。 谁又会去追寻那个虚无缥缈的、甚至是被人捏造的真相呢。 他要做的，仅仅是把莉露鲁的身体恢复正常、将魔族的黑雨永久按下暂停。 除此之外的事情，对他来说都是无关紧要的。 671 魅魔之耻 洛宁收走了利维坦之歌，将它放回空之境的碎片里。 营火照在他脸上，温暖的火光让他全身上下都懒洋洋的。 天色已经逐渐亮起来了。 刺眼的火焰在洛宁的眼睛里跳动。 他盯着火苗看了一会儿，觉得眼睛发酸，揉了揉眼睛。 昨晚睡得确实不错，但洛宁的精神状态算不上好。 揉过的眼睛或许是太用力了，眼睛里一睁迷糊，半会儿才能聚焦。 洛宁晃了晃脑袋，闭了一下眼睛。 当他睁眼的时候，眼角的余光似乎捕捉到了什么东西。 他侧头一看，看见一团……黏糊糊的、在地上晃动的黑色物质？ ……史莱姆？ 这种一度东西被洛宁看做新手怪，却在他来到这个世界大半年之后才出现在他面前。 洛宁知道这玩意是傀儡，是被银龙利维坦操控的傀儡。 但是……这种傀儡不是只出现在地底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他被跟踪了？ 洛宁惊愕地抬头，视线在溪水和树丛里穿梭。 树林里，乌鸦的眼睛是红色的，在幽暗的树影里散发出诡异的光芒。 老树的树藤在风中摇曳，诡形怪状的枝桠像一条条悬挂在树梢的毒蛇。 更远的地方，山林间，蛰伏的野兽逐渐苏醒，皱起的鼻头发出狰狞的警告声，幽绿的眼瞳充满诡幻的颜色。 洛宁诧异地站起身。 他在为自己能看见对面那座山的东西而感到震惊。 幻觉？ 还是那个狂躁的神格又毫无征兆地醒过来了？ 洛宁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臂。 他的手臂上，一片片锋利的龙鳞从他的肉里钻出来。 鳞片散发出银色的光芒，在这晨昏交接的环境中熠熠生辉。 鳞片越来越多，几乎要将洛宁的整只胳膊覆盖。 顿然间，脸上、脖子上、还有小腿外侧，银龙的鳞片像是瘟疫一样蔓延全身。 洛宁伸手去抓，企图用手将鳞片扣下来。 然而，当他触碰到那些龙鳞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胳膊恢复了正常。 没有鳞片，少年的胳膊结实有力，上面因为紧张和用力爬满了青筋。 “嘎啊——” 枯藤的老树上，乌鸦发出嘶哑的吼叫。 乌鸦灵动的脑袋侧了又侧，似乎在以一个诡异的角度俯瞰洛宁，那双米粒大小的红瞳清澈的倒映着洛宁的脸。 枯树的树枝像是活了过来，一条条致命的毒蛇张开了可怖的獠牙，朝洛宁扑了过来。 洛宁后退半步，却还是无法逃脱毒蛇的缠绕。 “嘎啊！！” 乌鸦鸣叫着俯冲而下，毒蛇绕在洛宁的脖颈上、手腕上，银色的龙鳞钻出肌肤。 这本该是极度恐惧的一幕，本该激起内心的战粟。 可洛宁却镇静自若。 他只是有些惊讶而已。 毒蛇缠住了他的脖颈，收拢的蛇身带来一阵窒息感。 双腿被擒住了，洛宁身体不稳，踉跄着倒地。 落地的声音清晰可见，他听见了从膝盖上传来的沉闷响声。 出乎意料的，地面并不坚硬，也没有草地该有的湿润。 反而是温暖且柔软的触感。 忽然间，袭击而来的乌鸦消失不见，毒蛇也消失不见，身上的龙鳞也都像是黑雾气一般散去。 果然是幻境？ 当洛宁这么想的时候，原本封尘的情绪突然涌入心头。 恐惧的感觉姗姗来迟，堵在心口，在额头间溢出了一层汗液。 “……” 洛宁张开了嘴巴，大口喘气。 快速吸入的氧气使他双眼发黑。 他跪在地上，双手撑在两侧，黑色的碎发随着他起伏的身躯而抖动着。 而在洛宁的面前，莉莉丝被他压在身下。 女人一脸诧异的抬头，轻轻地望着身上突然将自己扑倒的男人。 “……洛宁，大人？” 莉莉丝妖媚的眼瞳有些迷离。 她是强行从睡梦里醒过来的。 醒来的时候，看见洛宁狂躁又迫切的神情，还有他猩红如血的眼睛。 她刚才，好像做了个符合魅魔性情的梦境。 梦境里在和洛宁缠绵，醒来后，更是被洛宁扑倒在地上。 莉莉丝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没睡醒。 不会还在梦里吧？ 她偷偷掐了掐自己大腿肉。 呜~ 好疼。 “抱歉……”洛宁歉意地坐起身。 他的身体还有些不稳，在起身的同时，脑袋一阵恍惚。 情绪像是坐过山车那样上下起伏。 镇定、恐惧、狂躁，随后再次镇定。 不断切换的情绪在还没有成型之前就收回去了。 洛宁的感官连续从远拉近，一会儿看见的是莉莉丝红润的脸，一会儿又能看见远处山上的野狼。 他觉得自己快要成一个疯子了。 “洛宁大人……” 莉莉丝拉住了洛宁的胳膊，没有让她从自己身上顺利起来。 洛宁瞥头看她，额前的碎发挡住了他半张脸。 “洛宁大人，你的眼睛里……都是欲.望呢。” 兴许洛宁无法理解此刻自己的情绪，但是莉莉丝能读懂。 她是魅魔，最擅长的，就是解读人类的七情六欲了。 在她面前的，无疑是一双被欲.望填满的眼睛。 “……我不可以吗？洛宁大人？” 莉莉丝将一只手压在自己饱满的胸前。 不整的衣衫下，雪白的软肉被指尖轻轻一压就陷了下去。 挺拔的身躯，这是魅魔引以为傲的东西。 “我真的……”莉莉丝的紫眸闪烁着天边映下来的光。 她的眼神充满了小心翼翼： “我真的不可以吗……洛宁大人。” 莉莉丝轻轻咬住自己的嘴唇，是紧张，也是一种不甘。 “我明明那么爱着洛宁大人……可是，洛宁大人为什么总是会躲着我呢……” “我知道，也许我表达的爱意对洛宁大人来说太过猛烈了，洛宁大人一时间难以接受我，但是我、我真的在努力改变……” 莉莉丝咬住嘴唇，娇艳欲滴的唇肉被她咬得发红。 她的眼睛也在发红，眼神又是无比的深情。 虽然嘴里再也没有提起过，但莉莉丝已经忍耐很久了。 就像是人类需要吃饭喝水一样，魅魔时刻都需要欲.望的解药来解救自己。 心爱之人的宠爱，对魅魔来说就是一种不可或缺的食物。 可是…… 她好像是一个很失败的魅魔。 “洛宁大人，真的很讨厌莉莉丝吗……？” 讨厌到，即便是难以控制住自己的欲.望，也不愿意吃掉莉莉丝吗？ 莉莉丝的眼睛里闪烁着情愫的光。 不同于魅魔的本能欲.望。 这不是充满了欲.望的眼神，填满她双眼的，是她对洛宁的感情。 从什么时候开始俘获了魅魔的芳心？ 可能是第一次交战，战败的魅魔身心臣服。可能是后面在魔王城的相处。 洛宁一时间想不到完美的解答。 可摆在他面前的，是真诚的事实。 洛宁没再起身要走，他保持着将莉莉丝压在身上的动作。 莉莉丝一只手放在胸前，抬起了另一只手。 那只微凉的手举起来，轻轻地抚摸上洛宁的脸庞。 触感是柔软和一阵凉意。 在这凉爽的清晨，风吹过来的时候，大脑应该十分清醒才对。 但洛宁的神志却一阵迷糊。 难以控制。 莉莉丝说的大概没有错。 他已经被欲.望控制住了。 曾几何时，被欲.望主宰的人不是魅魔，而是成了洛宁自己。 可是，这么持续下去，洛宁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控制住自己。 在被欲.望完全控制之前，或许主动面对它，反而是一种最优解？ 他撑着双臂，俯视身下的女人。 一只手抬起来，拇指从莉莉丝艳红的嘴唇上温柔的抚摸过。 “可以吗……莉莉丝。” 在女人渴望又肯定的眼神中，洛宁无需再次确认才对。 可他还是想要遵从莉莉丝的意愿，所以他问了这一句。 莉莉丝的眼睛慢慢睁大，热起来的眼眶很快被溪水下流吹上来的风抚平了。 “我、我愿意！！” 她回答的语气是那么的迫不及待。 话音刚落，洛宁撑着的胳膊就像是俯卧撑那样弯曲。 他俯下身体，轻轻地含住了那双娇艳的唇。 …… 女人性感的腰线忍不住地抬起，波动的前胸溢出一层涔涔汗气。 散乱的头发和逐渐迷失自我的眼神。 恶魔的尾巴缠住了自己的大腿内侧，变得无力绵软的翅膀兴奋地拍打着地面，吹起了一阵干草和断根。 她望着身上的男人，已经陷入了无法自拔的疯狂中。 朦胧的天色完全点亮。 烈阳在头顶高挂。 洛宁躺在草坪上，杂乱的浅草没过他伤痕累累的背脊，连胸膛上都出现了大小不一的红印。 呼出两口浊气，洛宁从地上坐起来。 距离他们露营的位置已经滚了很远了。 熄灭的营火在百米外冒烟。 纠缠在一起的两人从那头打到了这头。 还好这周围冷清，别说是人了，连个路过的动物都没有。 洛宁皱眉看了看自己负伤的后背，又看看倒在他身旁的女人。 莉莉丝困倦地闭着眼睛，疲惫感迫使她用小嘴呼吸。无力的恶魔尾巴和蝠翼已经抬不起来了，香温玉软的身体就跟融化了似得，毫无力气的搭在洛宁身上。 随着洛宁坐起身，莉莉丝挂在洛宁胸膛前的手臂垂落下来，然后她又艰难地抬起，去黏人的抱住洛宁。 洛宁又叹了一口气。 “这就是魅魔吗……”洛宁喃喃自语。 这是他第一次品尝到魅魔的滋味，他总结道。 “好菜。” “呜~！！”莉莉丝羞耻地捂住脸蛋。 “拜托洛宁大人不要这么说人家……人家、人家是第一次！！” “呜呜呜，我就是，找不准嘛…给魅魔族丢点啦……呜呜~” 672 我也爱你们 顺利把洛宁吃干抹净的莉莉丝终于有了点做女人的底气。 她赖在原地，光着身子端坐在地上，蝠翼微微笼着，就要让洛宁给她穿衣服。 好在洛宁这个时候耐心十足。 情欲的火焰熄灭之后，没有了第二神格出现，洛宁明显感觉自己好多了。 洛宁提着莉莉丝的长裙，从下往上帮她穿上，再系上腰侧的蝴蝶结绑带，之后是鞋子和黑色丝袜。 袜子破了几个洞，穿在魅魔的身上，反而有一种残缺又成熟的美感。 其实莉莉丝也不是非得让洛宁给自己穿衣服。 这不是算一种撒娇。 她只是……有点下不了床了。 连她也没想到，洛宁能这么猛。 还是人嘛！ 人类的体力为什么比她这只魅魔还要恐怖啊！ “呜呜~给魅魔姐妹们丢脸了……” 莉莉丝掩面落泪。 洛宁一时间都找不到要怎么安慰她了。 “……慢慢来，第一次不熟练，很正常。” 憋了半天，他只能这么劝莉莉丝一声。 莉莉丝也不恼，她的魅魔之耻只有洛宁知道，正如洛宁所说，只要多锻炼几次就好了。 下次绝对不会在洛宁大人好之前，自己一个人偷跑无数次、甚至还差点好晕过去了！ 莉莉丝暗自给自己定下了目标。 “要吃东西吗？” 给莉莉丝换好衣服后，洛宁穿上了裤子。 他的衣服又脏了一次，于是用水魔法洗干净晾着了。 谁知道魅魔族那身丰满的胸脯不是简单的装饰品呢…… 牛奶球里全是牛奶。 洛宁衣服都湿透了。 他可没写过这种设定啊。 “嗯，要吃哦~” 莉莉丝沉吟片刻，一边晃着妖娆的尾巴，一边回答。 “想吃这个还是这个。” 洛宁一只手拿鱼，一只手拿牛火腿。 他的食物基本都是这种干粮。 现在要急着出发了，也没时间去森林里摘采别的东西。 “吃，吃这个~~” 莉莉丝绕到洛宁的身后来，将柔软的身躯压在洛宁的后背上。 她没有指认洛宁手上任何一种肉类，而是抱住洛宁，朝洛宁晃了晃自己的胳膊。 莉莉丝的意思很明确了。 “吃我吃我~”她笑着说。 “……吃不下了。”洛宁摇头。 “累，而且菜。” “呜~” 莉莉丝被戳中软肋，轻吟一声。 “洛宁大人，不可以说那个字！”她强烈要求到。 “那好吧。”洛宁无奈点头，改口道。 “而且菜。” “不是这个字！！” 于是洛宁又改口： “累，而菜。” “呜~洛宁大人好坏！！！” 洛宁笑得确实很坏。 莉莉丝直接恼羞成怒，在他没穿衣服的肩膀上咬了一口。 “嘶……”洛宁侧头去看自己的肩头。 “咬破皮了。”他提醒道。 莉莉丝轻哼一声：“反正洛宁大人身上都是我留下的伤口，所以多一个也无所谓！” 她的语气甚至有些自豪。 “……你还好意思说。” 洛宁看了看自己背上的光荣战绩，上面都是触目惊心的红色爪印。 后背火辣辣的疼，洛宁无奈叹气，命令莉莉丝道。 “兜里有草药，你负责给我抹上。” “那好嘛~” 莉莉丝也不抗拒，大大方方地翻洛宁的东西。 以前她都不敢随意碰洛宁的行囊的。 但是现在，洛宁给了她太多的‘允许’了。 莉莉丝负责给洛宁抹药，洛宁负责烤鱼。 异世界最快捷的治疗方式其实是魔法和治疗药水，但是那些东西对洛宁来说根本没用。 只能使用这种最原始的方式，用草药罐子来处理伤口。 伤口不深，但总归是破了皮的，莉莉丝说这是‘情不自禁’和‘爱得太深’，但洛宁知道，自己以后和魅魔过夜，肯定是免不了这种皮肉之苦了。 洛宁认真烤鱼，背后传来的疼痛屡次让他咬紧了牙关。 补充了食物，洛宁没有急着出发。 他坐在草地里，吹了吹凉爽的风。 神经紧绷了一路，已经很久没有让自己放松过了。 莉莉丝靠在他的肩膀上，蝠翼笼着洛宁的身体，摇着尾巴，脸上洋溢着幸福。 对此刻的莉莉丝来说，她就是情窦初开后又尝了禁果的小女生。 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和自己的男人多腻歪那么几下。 洛宁这次精神倒是恢复了，可就是体能有点衰弱。 他这次是真的累着了。 和洛宁之前‘交战’的女人不一样，前几个基本都是压着洛宁反复摩擦，洛宁有时候连个翻身都做不到。 但是莉莉丝不行。 她根本不行。 她三两下就倒了。 直接趴在原地满身痉挛，动都动不了，后面的一切都交给了洛宁。 明明都没力气了，可她的手还能铿锵有力，在洛宁的身上留下爪印。 洛宁累得气喘吁吁，还要承受莉莉丝指甲攻击。 后来莉莉丝说可能是自己憋了这么久，把身体憋得敏感、憋坏了的缘故。 洛宁觉得她生硬的解释也不是没有道理。 短暂休息过后，已然是夕阳西下。 本来是应该赶路的，但今天却浪费了一整天的时间。 不过洛宁也不觉得可惜。 至少……他也收获了很多东西不是。 洛宁搂着莉莉丝的腰，从草坪上站了起来。 他瞭望远处西方的天空。 在那里，残阳照亮了火烧云，橘红的光芒晕染了大地。 米莉娅没有找上来。 可能是还没有找到他，也有可能是温蒂拦住了她。 温蒂是个听话懂事的少女，她在明白洛宁的决心之后，或许不会再选择和洛宁作对。 洛宁觉得两种可能性都很高。 但是他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他已经做出了选择，那现在要做的就是义无反顾的将它做好。 “莉莉丝，我给你一个任务。” “……嗯？” 莉莉丝正依赖在洛宁的身上，女人丰满的身体让她在面对面抱住洛宁的时候，总得被碍事的球体拉开一定距离。 莉莉丝双腿高挑，差不多和洛宁同高，她轻轻抬头，望着洛宁的眼睛，听着他继续往下说。 “你回到魔王城之后，尽可能的帮我拖住莉露鲁和米莉娅。还有我离开的消息，千万不要告诉她们。” 这句话其实已经不是洛宁第一次对莉莉丝说了。 莉莉丝先是乖顺点头，随后又抬头问。 “……所以，洛宁大人要去哪里？” “可以告诉我么？” 恶魔又细又长的尾巴扫在洛宁的腰上，她卑微又可怜地望着洛宁。 “你不说？”洛宁看着她的眼睛。 “嗯~我不跟任何人说~！”莉莉丝摇着尾巴说道，“我最听洛宁大人的话了呢~~” “我要去……弑神。” “欸？” 莉莉丝一愣。 “弑神是，会发生天翻地动的战争那种弑神吗……？” 洛宁摇头：“不一定。” “但是，肯定很危险……”莉莉丝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担忧。 “是啊，”洛宁一笑。 “所以，不能带你去。” “可是可是，洛宁大人说会带我……” “你知道的，莉莉丝，我从一开始就告诉你了，你会陪我一段路程。一段路程，而不是终点，现在你到站了……虽然只有一天，但是，我们的旅途很愉快。” 洛宁在莉莉丝的脸上吻了一下，他松开了莉莉丝的怀抱，退后的半步。 夕阳已至，他要继续前进了。 “不要，”莉莉丝难得任性了一次。 她朝洛宁扑过去，可是悬浮在洛宁身旁的利维坦之歌突然亮了一下。 一道绿色的高墙将她和洛宁隔绝开来。 莉莉丝又换了一个方向，可那一面魔法墙就好像拥有了生命一样，随着她改变的方向而不断变化。 莉莉丝最终也只能敲打这扇淡绿色的墙，墙体被她拍出波纹，她迫切地望着里面的人。 “洛宁大人！！” “听话。记住你的任务。” 洛宁的声音被隔绝了几分，但还是无比清晰的传到了莉莉丝的耳朵里。 莉莉丝心中一急，手中的黑魔法发动。 她想要强行破开墙罩，把墙体里面的人紧紧抱住。 她不想离开他。 “回家等我，莉莉丝。” 话音一落，洛宁身侧的利维坦之歌又快速翻页。 这次的利维坦之歌锁定在了一道黑色的魔法上。 魔法阵在莉莉丝的脚底发动，她黑色的影子在不断变化，最后化作一团漆黑的圆形。 圆形的影子突然有了实体，它悄无声息地打开了一道门。 在莉莉丝错愕的注视下，传送门开启，莉莉丝落了下去。 “洛宁大人……！！” 她的声音瞬间拉远，只留下一串模糊不清的呼喊。 洛宁吹着山上吹下来的风，黑发在晚霞中有些凌乱。 “我也爱你们啊。” 他笑了笑，将身旁的利维坦之歌关上。 魔法阵关闭，传送门切断。 身周的一切重新回到了寂静中。 洛宁望着不远处东方的天空，那里正悬浮着这个世界最奇迹的建筑。 天堂岛，天使的家园。 天堂使用了神器‘永恒之剑·冈格尼尔’的隐藏魔法，不会被人类发现，但能被洛宁一眼看透。 在天堂的上方，有洛宁需要取走的神器。 而在天堂的下方，有洛宁必须要打倒的敌人。 他收拾好满地的狼藉，从溪水里舀了一勺凉水，熄灭了营火里最后的星火。 带上行囊，整装待发。 接下来的路，要靠他自己走了。 673 天使的至宝 随着残阳的落没，黑暗吞噬大地。 想要在漆黑的森林里徒步前进并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交错的树影在头顶形成一张密集的网，这里连月光都照不进来。 为了照亮前方的路，洛宁单手托举着利维坦之歌，在利维坦之歌上方生成了一道水晶球形状的照明魔法。 光魔法的亮度已经被洛宁特意减淡过了，可还是在这片黑暗的森林里耀眼得像是一颗行走的太阳。 “嗡嗡……” “啪。” 洛宁一巴掌打在了自己的脸上。 动作快，且无情。 这片森林里的蚊虫太多了。 蜘蛛、蚊子、苍蝇，这一路上，洛宁没少遇见这些烦人的家伙。 它们是被洛宁手里的光吸引过来的。 明明以前，洛宁身旁从不会出现这些小东西。 这似乎是他第一次一个人旅行，以前身旁不管是有拉兹还是莉露鲁在的时候，她们的气息总是能随随便便吓退小动物，所以洛宁从不会有这方面的困扰。 现在，是他自己把她们都赶走了。 “哎……” 洛宁看着手心里自己的血迹，这蚊子也不知道吸了他多少血，一巴掌下去，连手心都是糊的。 望向这深不见底的森林尽头，洛宁的计划是在天亮之前拿到神器下去。可就他这点脚程，原本看着很近的距离，估计得走一宿去了。 而且这路还不好走，脚下全是树根和湿软的淤泥，稍不注意就会踩坑或者绊倒。 洛宁甚至有些自暴自弃的在想，如果能一个魔法丢下来，把这森林夷为平地，那走起来是不是就方便一些了？ 但他很快就摇头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有时候很难判断，自己这暴君似得想法到底是源自自己的内心，还是因为受到了第二神格的影响。 洛宁从不觉得那个崩坏的自己是自己。 至少，他是无法接纳那样的自己的。 “嘶嘶……” 脚下，一条微凉又细腻的东西缠绕过来，细软的鳞片蹭在他的脚踝上。 洛宁顿时感觉这触感好熟悉。 他低头，看见一条手腕粗细的银白色小蛇从他的跟前路过。 洛宁连忙停下脚步，一阵头皮发麻。 作为一个二十一世纪现代人，怕蛇，是常识。 而且还是这种看上去就有毒的蛇。 就拿地球的常识来看，越美丽的东西就越是致命，不管是蛇类、蜘蛛、还是蘑菇，都是如此。 但是洛宁害怕这玩意，除了因为它是毒蛇以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 “……利维坦？” 他提高警惕，试着叫出了这个名字。 上次被那头银龙囚禁的经历还历历在目，不说留下了多么深刻的心理阴影，但阴影确实是留下了。 洛宁抓住手里的利维坦之歌，但凡面前这条银蛇和银龙有关系，不管是银龙做出来的傀儡还是银龙本人，洛宁都将第一时间做出反应，将它捕杀。 然而，这条银蛇压根就没有对洛宁做出任何回应。 银蛇吐着信子，绕着洛宁的脚踝缠了一圈。 似乎觉得这个猎物实在是太大了，无从下嘴，于是又松开了洛宁，转而从洛宁的脚背游走。 它微凉的鳞片在光魔法下泛着金光，从洛宁身上蹭过去的时候，洛宁只感觉全身上下的鸡皮疙瘩都被激活了。 看样子……只是普通的动物而已。 瞅着消失在灌木丛里的小蛇，洛宁松了一口气。 属于是有些草木皆兵了。 那头银龙说过自己不能离开自己创造的空间。 就目前来看，她既然到现在都没有找上洛宁，那她说的这句话大概是真的。 可是，她本人来不了就算了，为什么连个傀儡也没见着过？ 不是说，不管是魔族天上的黑雨，还是地底深处的史莱姆，都是利维坦创造的吗。她能够控制所有的傀儡替自己办事，可是这么多天过去了，洛宁却从没有见过所谓的傀儡。 难道那种傀儡魔法也有某种限制？ 洛宁不得而知。 “神明大人……” 送走了那条银色的小蛇，洛宁刚准备继续前进，面前突然多出来的人影吓得他心里一咯噔。 由于完全没有心理准备，也没有感受到任何气息，洛宁猝不及防，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神明大人！！” 天使的光辉在黑暗中十分亮眼。 拉菲尔的身体表面自带一层柔和的圣光，圣洁的纯白羽翼比天上任何一颗繁星都要明亮。 见洛宁后退，拉菲尔判断是自己突然出现吓到洛宁了，连忙上前一步，扑进洛宁的怀里。 这下好了，原本只是后退半步的洛宁，直接被扑倒在了地上。 “神明大人……没事吧……” 差点有事。 洛宁暗自感叹一声。 不过为了在炽天使的面前维持自己算不上端庄的形象，洛宁没有多说什么。 “……没事。” 洛宁明面上淡定得很，实际上小心脏还在因为被拉菲尔吓着了而怦怦直跳。 “你怎么找到我了，拉菲尔。” 还好地面足够柔软，否则洛宁这一屁股下去，算上和拉菲尔加在一起的重量，估计得够呛。 他拍拍裤腿站起来，拉菲尔充满歉意地站在他旁侧。 “锵锵锵~因为拉兹在天堂外沿遛弯的时候看见森林里的光魔法了，以为会是人类在靠近天堂岛，所以连忙汇报了拉菲尔大人哦~~” 洛宁第一眼还没看见，一只圆滚滚的小天使像是小苍蝇一样绕在他的脑袋旁侧。 “嗯~~！！啊~~” 拉兹洁白的四翼在身后转动起来，飞快挥动的翅膀像极了可爱的小苍蝇。 “神明大人的魔法气息……好久都~都没有感受过了~~” 天使族天生就喜爱光明，洛宁用利维坦之歌释放出来的光亮，已经够拉兹当阳光吸收了。 拉兹闭上眼，干脆将自己平整的身板躺在利维坦之歌上。 她也不怕利维坦之歌夹她。 毕竟拉兹和利维坦之歌也算得上半个同事加半个熟人了。 “神明大人的光魔法好舒服~~如果这个时候再给一些吃的就好了呢！” 拉兹眨巴眨巴眼睛，疯狂朝洛宁暗示。 她的言下之意，就是自己想干饭。 离开洛宁的这段时间，拉兹一口饭都没吃过，可委屈坏了。 “……” 洛宁沉默了。 这次的他倒是没有急着宠溺这只小天使。 毕竟小天使真正的‘主人’还在旁边呢。 俗话说，喂宠物吃零食还得看宠物主人的意愿，私自投喂是不好的行为。 “拉兹……” 拉菲尔皱了皱眉，温声提醒这位对神明表现出不恭的四翼天使。 “噫唔！！” 拉兹完全忘记了她家拉菲尔大人还在场这茬。 她见到洛宁就原形毕露，得意忘形了。 “……咳嗯，”拉兹轻轻咳嗽一声，倒打一耙。 “都怪神明大人以前每天晚上都要带拉兹去加餐，拉兹都养成习惯……” “拉兹，”拉菲尔皱着眉头说，“不可以不敬。” “对不起！！”拉兹朝洛宁深深鞠躬。 洛宁无奈极了，但也只是笑笑。 “拉兹以前跟着我挺听话的。” 洛宁其实很少替拉兹说好话，更别提是在拉菲尔面前表扬她了。 虽然这只小天使以前特别调皮，但洛宁总归是不讨厌她的，她为洛宁的旅途带来过不少乐趣。 “是吧是吧！！” 拉兹哪里受得住这种表扬，她巴不得把自己的翅膀折成爱心比划给洛宁看。 “神明大人，爱你哟！！” 拉兹用手比心，比完之后又亲昵地飞过来，一屁股坐在洛宁的怀里。 “所以神明大人来这里干什么呢，大晚上的，一个人前来天使族的领地……是打算来偷人的吗？” 洛宁嘴角抽了抽。 刚给她说完好话，这家伙怎么就这么欠揍呢。 “……我有事情要办。” “什么事情什么事情，神明大人能带拉兹嘛？” “这次不能带你。” “欸~为什么嘛……” 拉兹一秒沮丧。 对拉兹来说，她最喜欢的事情，除了吃吃喝喝，就是和神明大人一起冒险了。 但神明大人好像不愿意再带她在身边了。 果然，男人就是这样，朝三暮四、喜新厌旧！ 拉兹想到这里撇了撇嘴。 洛宁轻轻摇头，没再和拉兹多说什么，而是将注意力落在拉菲尔美丽的躯体上。 拉菲尔的白羽朦胧着一层光辉，她安静地看着洛宁，在看见拉兹肆无忌惮地趴在洛宁怀中的时候，拉菲尔干净的蓝瞳里闪过一丝羡慕的神情。 “拉菲尔，把你的神器，借给我用一用。” “神器？！”洛宁怀中的拉兹眼睛一亮，亢奋道，“是说拉兹吗，是说拉兹吗！” 洛宁一只手压在她头顶，把这闹腾的小苍蝇摁住，继续对拉菲尔说。 “我需要用一用‘永恒之剑·冈格尼尔’。” 洛宁的眼神严肃认真，没有半点含糊。 拉菲尔像是接到命令一般，不假思索地将自己腰上的细剑抽了出来。 她双手捧着剑身，恭敬地递给洛宁。 只是，在递到洛宁手心里的时候，拉菲尔的动作变得有些犹豫了。 “神明大人……是要去面对敌人吗？” “不是。”洛宁摇了摇头。 他早就能做到面不改色的说谎了。 当第一个谎言说出去的时候，他就已经没有了回头路。 “只是用用，想试一试东西。” “……拉菲尔明白了。” 说着，拉菲尔将自己珍贵的至宝，毫不犹豫地交到了洛宁的手中。 674 踏光而行 ‘永恒之剑·冈格尼尔’，这把枪的原形是来自北欧神话中主神‘奥丁’的武器。 原本是一把能够贯穿一切的长枪，后来洛宁在构造世界观的时候，把‘长枪’改成了‘细剑’。 于是这个世界上就有了这把细长的神器：‘永恒之剑’。 这把神器就是洛宁亲手创造的东西，这是毋庸置疑的事情。 所以，这些神器的存在也成为了洛宁不愿相信利维坦那句话的理由。 这个世界不是原本就真实存在的世界，而是洛宁亲笔构造的世界。 洛宁如此坚信着。 可是……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上次他在地底见到的，埋藏在地面深处的失落国度又是怎么回事？ 那种东西，洛宁从没有创造过。 想到这里的洛宁晃了晃脑袋，觉得自己不可以被敌人的错误信息误导了。 “神明大人，你马来咯~” 拉兹双手叉腰，在洛宁的怀中一阵闹腾。 他们的面前，一匹金光灿灿的独角兽踏光而来。 独角兽固然美丽，散发着和天使族同样的光辉，长长的银白色鬃毛在夜风里飘扬，璀璨的彩色独角犹如宝石一般透亮。 洛宁却不适地皱了皱眉头。 不是为独角兽感到不适，而是拉兹的那一句话，让他觉得自己好像被占了便宜。 “咴儿——” 独角兽洁白的羽翼铿锵有力，在落地的时候，掀起了一阵飓风。 “嗯~大姨，这次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拉兹扑扑翅膀飞过去，伸手拍了拍独角兽的马屁股。 洛宁微微一怔。 大姨？ 但仔细想想好像也没有什么问题。 拉兹的母亲本就是独角兽。 所以，面前这头纯白的独角兽，说不定还真的是拉兹的母亲那边的亲戚？ “……这是你，大姨？”洛宁迟疑道。 拉兹嘿嘿一笑，眨眨翠色的眼眸，调皮道。 “欸~神明大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纯洁了，不会连这个也相信吧？” “……” “唔哎！！” 拉兹成功收获了洛宁的当头一棒。 “拉兹……返回天堂，不可以对神明大人无礼。” 拉菲尔往前走了一步，她清丽的眉头微微皱着，脸上神圣的表情尤其俨然。 拉兹听闻后立马发怂，乖乖闭上了嘴。 拉菲尔也没再呵斥她，而是走过拉兹的身侧，伸手去触碰前来的独角兽。 在拉菲尔靠近独角兽的时候，洛宁心中不由得一紧。 独角兽这种纯洁的生物，只会接纳和亲近处女。 而拉菲尔早就和洛宁…… 洛宁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生怕看见独角兽在拉菲尔的手里出现反抗的情绪。 那样的话，拉兹的涩涩雷达可就会照到他的身上来了。 还好，虚惊一场。 拉菲尔的手放在了那匹独角兽的脸上，独角兽并没有表现出抗拒，而是闭上眼睛，用脸颊蹭了蹭拉菲尔的手。 “神明大人，它会将您带到目的地……”拉菲尔安抚完独角兽，悄然转身。 洛宁点头：“嗯，麻烦你了拉菲尔。” 独角兽是洛宁提议让拉菲尔召唤过来的。 为了尽快到地下去，洛宁需要一个合适的坐骑。 说罢，洛宁不愿意再耽搁下去，翻身坐在上了独角兽的背脊。 或许是因为创世神的神格本就亲近万物的关系，独角兽在洛宁手里没有表现出分毫的反抗。 “对了，拉菲尔，我现在会把天堂调到别的地方去……” 洛宁突然想到了什么，接着说： “嗯，就弄到帝国那边去吧，永恒之剑的魔力会让天堂持续隐身，我会控制天堂前往帝国主城，那里有很多有意思的东西，你可以藏好身份让拉兹带你去逛一逛。” “不是调到伊兰王城去吗？” 拉菲尔疑惑地问。 她对人类帝国的主城没太大兴趣，相比之下，她其实更想去伊兰王城的勇者咖啡馆。 “就别去伊兰王城了……”洛宁说，“帝国主城那边最近内部动荡，具体的情况拉兹知道一些，你们过去或许能帮上忙。” 帝国主城其实并不需要天使插手。 但洛宁一定不能让拉菲尔出现在伊兰王城。 否则，当拉菲尔遇见米莉娅她们之后，这一聊，洛宁的计划就都暴露了。 “这个拉兹懂~” 这个时候的拉兹突然给力起来，她自豪道： “神明大人的两个小老婆、咳咳，那两个女帝姐妹花，因为刚登基就位，所以神明大人不太放心嘛~~” “这样吗……”拉菲尔听闻，点头答应了。 “拉菲尔明白了。” 对她来说，身为天使族战斗力天花板的炽天使，从来都不需要思考太多的东西。 她只会接受命令、然后精准的执行命令。 只是比起以前机械化的作业，拉菲尔现在在每一次的行动里都注入了感情。 她早就毫无保留的相信洛宁了。 拉菲尔将自己的一切都交给了洛宁，所以只要是洛宁的所有命令，她都立即选择执行。 见拉菲尔毫不犹豫地答应，洛宁放下心来，从空之境里拔.出永恒之剑。 他将剑刃指向天空。 顿然间，金光在身周环绕，黑色的碎发无风自动起来。 金色的气旋剥开森林里茂密的枝叶，直直地指向不远处漂浮在空中的岛屿上。 金光穿梭而过，悬停在原地的岛屿突然动了起来。 滂沱的气势带来一阵轰鸣声。 地面传来隐隐的震动，庞然大物被魔法操控着，朝着西南的方向稳稳前进。 永恒之剑能在洛宁的手里轻易发挥出完美的效果，这一点，和洛宁创造的其它神器一模一样。 所以，这把神器也成了洛宁战胜利维坦的信心。 “咴咴……” 洛宁的胯.下，独角兽被这一阵恐怖的气息吓得抬蹄嘶鸣。 还好这匹独角兽身上有纯金打造的马鞍，洛宁坐在马鞍上，才不至于被这一下给弄到地上去。 “我把天堂的移动速度加到了最快，你们现在返回天堂岛，通知一声天使族的人。” “神明大人这是要去哪里呢……” 拉兹歪了歪脑袋，依依不舍地望着洛宁。 拉菲尔将她从空中抱了过来。 “拉兹，神明大人的事情不可以多问。” “那好叭……” 拉菲尔转身，又朝洛宁温声道： “神明大人，独角兽用完之后不用管它，它会自己回到天堂。” “嗯，我知道了。” 洛宁抚摸独角兽的脖颈，试图安抚它受惊的情绪。 洛宁抬眼，朝拉菲尔轻轻笑了笑。 “你们先返回天堂吧，天堂移动起来的话，天使族的起居也会受到影响吧？” “永恒之剑我用完之后会还给你。”洛宁补充道。 毕竟这是洛宁送给拉菲尔的东西。 他问自己的老婆们要神器的时候，从来都是以‘借’的名义。 “是，神明大人。” “神明大人这就要赶拉兹和拉菲尔大人走了嘛……” 拉兹撇了撇嘴。 她还想看神明大人和拉菲尔大人亲亲呢。 但是今天好像是看不到了。 拉菲尔摁住拉兹的脑袋，让她不要无礼。 身后圣洁的六翼轻轻抖了抖，拉菲尔朝洛宁微微欠身，随后铺开六翼，猛地一掀。 强大的风吹起断草和树根，洛宁只是闭眼的功夫，拉菲尔的身躯就已经投入了远处的天空。 天使的光辉在夜里散发着朦胧的金光。 从远处看，就好像是第二个月亮一样。 炽天使的身躯洁净无暇，单单只是一个背影都能让人看得沉沦。 似乎‘完美’这个词，就是为天使而诞生的。 视线停止了那么几秒，洛宁摇了摇头，将目光收回来。 “走吧。” 等天使的光芒消失在夜空，洛宁才弓身拍了拍独角兽的脖子。 虽然身体的构造让独角兽很难开口和人沟通，但它们本身的智慧是能够听懂命令的。 独角兽嘶鸣一声，回应了洛宁的命令。 宽扁的羽翼逐渐舒展开，这是比天使族的羽翼更宽、更长的翅膀。 独角兽完全展开的羽翼足足长达十五米，健硕的马蹄猛地踏地，带着洛宁升入高空。 今夜的晚风有几分柔和，又或者是独角兽的飞行方式过于温柔。 洛宁并没有感觉到什么强烈的风浪。 微风拂过他的脸，脚底的黑夜森林在不断倒退。 原本以为要花上一整夜的时间徒步前进，在借走天使族的战马之后，洛宁只是用了不到二十分钟的时间，便走完了这一程。 “唲唲……” 黑暗的气息沉淀在脚底，独角兽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不安，正盘旋在这一处深不见底的地洞上空。 明明周围已经够黑暗了，而独角兽脚底的这片大地，就好像是黑洞一样吸收了所有的光芒，地洞中央是纯粹的深黑色。 “没事，我会为你打开光路。” 洛宁知道这种生命怕黑，它们和天使族的性情是相似的。 抬起左手的魔法书，光明的魔法刹那间点亮了这片天空。 一束金色的光芒就像是从天上开启的金门。 光芒普照大地，照亮了通往地底深处的路。 “下去。” 洛宁俯下身，攥紧了独角兽洁白的鬃毛。 —————— （最近看见大伙儿都在问是不是要完结了，这里提一下，距离完结还有很长一段时间，本书预计是250W字左右，大概还有一两百章。收尾剧情并不在这里，后面还有大量的伏笔没有挖出来。 还有就是以前的全订群满了，新群在这里879635352） 675 剑光无声 山巅之上，白色的魔龙立在风浪中。 胸脯前浅浅的羽绒被风吹得摇摆，干净的白羽覆盖了魔龙的全身，头顶的羽毛被风吹的立起来，像一支在风中摇曳的呆毛。 清秀的龙头微微颔首，望着远处的场景，脚掌不安地来回踱步。 魔龙的眼瞳在黑暗中泛着白光，它眨了眨眼，转了个身，踏进了身后那道漆黑的传送门。 ……………… 只是几个呼吸间，洛宁就看见了天空中这条光路的尽头。 利维坦之歌使用的这道光明魔法穿透性极强，再加上地底深处的魔素早就消失了，所以这一道魔法直接点亮了地面。 地底的空气十分浑浊，在即将落地的时候，洛宁明显能看见空气中沉沉浮浮的颗粒微尘。 身周是泥土墙壁，当中混杂了一些石块，墙体凹凸不平，光芒在上面落下阴影，看上去就像是一块肉壁。 相对平整的地面空无一物，没有史莱姆，也没有任何活物的气息。 “就到这里了。” 洛宁拉着独角兽的鬃毛，指引它落地。 比起前几次来这片‘地狱’之底，这次的过程相当轻松。 “回去吧。” 洛宁轻轻抚摸独角兽的鼻子，尽管他和独角兽是第一次见面，但创世神的神格对万物的亲和力还是让独角兽对洛宁抱有好感。 马鼻温柔地蹭了蹭洛宁。 它似乎是在向洛宁传达自己担忧。 “没事，我只是在这里试一试武器而已。” 洛宁用出了之前对拉菲尔解释的那套话术。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对谁解释。 他好像已经习惯性撒谎了。 独角兽毕竟是天使族的坐骑，洛宁不确定它会不会为拉菲尔带回去情报。 “快回去。”他拍了一下马屁股。 “唲……” 独角兽原地踏了两步，绕着洛宁转了一圈。 独角兽的马臀光滑又圆，细腻又白净，上面浅短的白色浮毛泛着金光，往下的两条马腿更是笔直纤细。 洛宁突然想到，那位被光之神安排去和独角兽繁殖的天使…… 也不知道那天使是在什么心态下下的手。 好像也不是不行。 啥玩意儿…… 洛宁被自己这离谱的想法吓了一跳。 “唲唲……” 圣洁的独角兽将马脸伸过来，在洛宁的手臂上亲昵地蹭蹭，随后便不太停留。 独角兽离开时，羽翼吹起了一阵强风。 空气中的尘埃吹得满目都是，洛宁捂住口鼻，咳嗽了几声。 待独角兽的光芒消失在天空之后，洛宁解除了这条通往地底的魔法光柱。 他左手捧着利维坦之歌，右手握住永恒之剑。 从利维坦之歌上浮现出来的光球重新照亮了这里。 在绝对静谧的环境下，洛宁行走时发出的每一点声音都会被无限放大。 脚步声在身周回荡，散发出空灵的回响。 洛宁走了几步，来到一处洞口前。 这里的洞窟是被米莉娅的魔法击穿的。 周围的环境和洛宁离开的时候相比，并没有任何变化。 洞穴依旧存在，没有坍塌也没有变形。 只要穿过这个洞穴，爬过狭长的通道，便能抵达那一处神秘的国度遗址。 由于洛宁上次过去是被白羽龙抓走的，所以他并不知道去往那扇巨门的路应该怎么走。 当然。 洛宁压根就没有耐心走完这一段路。 这里是敌人的老巢。 众所周知，想要引蛇出洞，就必须要制造一些动静。 所以洛宁打算将这里搅得天翻地覆。 他松开左手的利维坦之歌，任由它悬浮在自己的身旁，双手抓握在永恒之剑·冈格尼尔的剑柄上。 在洛宁双手用力的一瞬间，冈格尼尔的剑刃表面绽放出了强烈的金光。 这些金光犹如太阳那样刺眼，但是当光芒照进洛宁的眼睛里的时候，又变成了温柔的光。 他一只脚往后踩了半步，挪了挪脚尖，让自己保持在相对稳定的姿势上。 这或许是孤注一掷的做法，毕竟是在地底深处，在恐怖的冲击力下，周围的泥土随时可能塌方。 换做是以前的洛宁，绝不会轻易选择这种将自己置身于危险中的做法。 可是高风险伴随着高回报。 这么做是找到利维坦最快速的方法。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洛宁原本稳中求稳的性子已经变得如此极端了。 也许是因为莉露鲁的原因而着急，也有可能是洛宁自身的性情也在发生改变。 “呼……” 洛宁深吸了一口气。 永恒之剑在他的手心里微微发颤，似乎是一种跃跃欲试的激动。 他抬剑，举过头顶。 洛宁不懂什么剑术，也没有一身蛮力。 但是凭借和神器之间的共鸣，以及那些难以控制又飘无不定的神力，洛宁想要劈出带有杀伤力的一剑，并不困难。 他将剑刃横过来，光影在剑刃中幻化出一道残影。 细剑横在肩旁，洛宁攥紧手中的剑柄，用力地挥了出去。 剑光无声。 残影犹如一道月牙，带着凌冽的锋利气势，切开无数泥土和碎石，向着没有尽头的更深处蔓延而去。 “轰……轰……” 沉闷的声音来自坍塌的泥土。 眼前深不见底的洞穴通道就像是多米诺骨牌那样倒下。 所幸的是，洛宁头顶的这片空间并没有受到坍塌的影响。 但是扑面而来的尘埃和泥土还是让他难受的呛了几声。 “咳、咳……” 似乎察觉到洛宁的情况，利维坦之歌在洛宁的身旁轻轻翻页，一道绿色的风墙挡在洛宁的面前，替他遮住了满天的尘土。 随着空气中漂浮的尘埃逐渐沉淀，四周又变得清晰起来。 洛宁的面前，永恒之剑如同切豆腐似的，将面前的泥墙横着切开了一刀。 刀口颇深，目测有百米远，边缘锋利无比，留下的巨大剑痕甚至夸张得能容纳一个人躺进去。 这种斩出的剑光比不上极具破坏力的魔法，剑刃是近战武器，本就有局限性，能破开这么深的范围已经是神器的极限了。 可是，还不够…… 这些力量还不够把利维坦的老巢劈开。 洛宁定了定神，判断是永恒之剑的攻击距离还不够远的关系。 比起范围性的横着劈剑，将剑刃竖起来刺过去，会不会投射出更远的范围？ 想到这里，洛宁的身体已经开始行动了。 他抬起细剑，双手举握在头侧。 可怖的力量汇聚在细长的金剑上，爆发出来的光芒点亮了洛宁的眼瞳。 他轻飘飘地看了一眼身旁的利维坦之歌，利维坦之歌也是会意的做出了回应。 书页迅速翻开，一道和永恒之剑的光芒相辅相成的光明魔法瞬间在洛宁面前成型。 “嗡——” “轰！！” 随着剑刃刺出，魔法阵里耀眼的光芒也在霎时间爆开。 那头银龙既然是操控傀儡魔法的真凶，那么她的元素就是象征着黑暗的黑暗元素。 所以，用互相克制的光元素攻击的话，只要能够触及到她藏在地底深处的巢穴，那么那片被她创造的空间就会出现不稳定的迹象。 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直接破开利维坦的结界。 洛宁总共刺了两剑出去。 两剑之后，永恒之剑·冈格尼尔的光芒明显暗淡了几分。 这几剑下去，永恒之剑已经开始变得乏力了。 毕竟洛宁在使用神器的时候，所消耗的魔力压根就不是他自己的，而是神器自身携带的。 况且，像永恒之剑这种近战神器，本就不擅长魔法，体内能储存的魔力也不多，被洛宁这么挥霍，连利维坦之歌这种魔法型的神器都会苦不堪言，更别说是一把剑了。 洛宁安抚似的摸了摸永恒之前细窄的身体。 这把细剑也就两根指头的宽度，看上去脆弱不堪，却能在瞬间爆发出恐怖的冲击力。 再看看洛宁的正前方。 强大的冲击力直接冲出了一条路来。 道路笔直狭长，甬道中残留着魔力造成的金碎光芒，光芒像是萤火虫一样一吸一灭。 这条道路的尽头是未知的黑暗。 洛宁手中的永恒之剑在他的安抚下铆足了劲，光芒大涨，随时准备回应洛宁的呼唤。 洛宁抬剑，打算再捅一次。 他的目的就是要将那头银龙创造的空间搅得天翻地覆。 虽然他找不到藏起来的空间到底在哪里，但是只要进行无差别攻击的话，总会正中靶心的。 他敛眸，抬剑，然后蓄力。 利维坦之歌也听话地翻页，它又为洛宁寻找到一个穿透性更强的魔法。 只是，在洛宁将细剑再次刺出去之前，利维坦之歌就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翻动的书页慢慢减缓，随后轻轻合上。 它就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气那样，从半空中落下来。 ‘啪’的一声，落在满是尘土的地上。 洛宁皱眉，看向突然落地的利维坦之歌，心里莫名的腾升出一抹焦虑和不安。 “没用的。” 说话的声音从他的后脑勺传来。 洛宁并没有放下举起来的剑，而是微微侧目，向脑后看过去。 魔龙洁白的身体让他怔了怔。 洛宁看见的是一头蹲坐在地上，温顺注视着他的白羽龙。 白羽龙…… 这是洛宁在人类的领土里捡到的一头胆小魔龙。 它同时也是洛宁的第一头坐骑。 现在，白羽龙居然开口说话了？ 676 你不是希望的来找你吗 白羽龙……开口说话了？ 正当洛宁疑惑之时。 那头白羽龙又说话了。 白羽龙的龙嘴并没有随着说话而张开，它只是静静地注视着洛宁，声音便能够通过意识传达到洛宁的脑海里。 洛宁瞬间反应过来了这是怎么一回事了。 这是龙族特有的心灵感应，和其它所有龙族一样，白羽龙能通过意念和目标对话。 可是，白羽龙这种种族只是魔龙族里普通的种族，属于是中等的位置。 它们这种魔龙的心智不全，除了能理解简单的手势以外，连复杂的词都听不懂，更别说什么与人交流了。 不过，洛宁很快就有了答案。 “想要找到‘我’的话，就跟我走吧。” 白羽龙的声音清清楚楚地传递到洛宁的脑海中来。 女人柔美温和的声音像是潺潺泉水，几分慵懒的语调娓娓动听。 洛宁一直都觉得，这样的声音很美。 这种声音的主人，应该也是个美丽温柔的女子。 可是，洛宁见过这种声音的主人。 她疯癫的模样早就把洛宁心存的幻想破灭了。 “利维坦……” 洛宁垂下手中的永恒之剑，他转了个身，朝向身后的白羽龙。 白羽龙的眼睛里满是白色的光。 它被利维坦操控了。 利维坦说过，她能把所有生命都变成傀儡，也能操控所有的傀儡。 况且，白羽龙的血脉属于龙类，利维坦作为龙族的神明，她想要控制白羽龙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很高兴，你居然能来找我……” 她的声音压抑着激动和颤抖。 白羽龙洁白的身体僵硬着没动，只是那双透着白光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它全身上下都保持着呆滞的模样，唯有那双疯狂的眼神让洛宁觉得不适应。 “我的……洛迹~~” 它的眼睛在笑，脸上的表情却有些僵硬。 白羽龙转了个身，龙爪抬起来，往前迈开一部，它回首朝洛宁说。 “走吧，跟我进去~” “我不去。” 洛宁双脚一立，没打算走。 他虽然对白羽龙身体里的那个女人很反感，但洛宁还不至于要不分青红皂白对自己曾经的坐骑下手。 他不会杀这头无辜的小白龙。 白羽龙只是身体被控制了，就像它上次叼着洛宁把他带去银龙面前时一样。 只是，比起上次的白羽龙，今天的白羽龙比起是被银龙‘控制’，不如说是被‘夺舍’了。 “不去……？” 白羽龙愣了愣，又把身体转过来，它的嘴巴紧闭着，脑袋却歪了歪，有些疑惑地问。 “你不是来找我的吗，洛迹~？” 那双努力克制着自己，却又无时无刻陷入癫狂的眼神逐渐瞪大。 白羽龙张开了嘴，哈出一口气。 “我观察了你这么多天，这么多天以来，之所以没有对你动手、对你身边的人动手，是因为，我知道你肯定会来找我……” “我没有杀掉罪恶的魔女，没有阻止偷腥的人鱼，都是因为我不想让你生气。我知道你会生气，所以我忍住了哦~？” 白羽龙歪着脑袋，眼睛里的白光让她的眼瞳有几分空洞。 她像是在邀功，迫切的声音宛如一个听话的孩子，想要得到表扬。 “‘忍住了’？” 洛宁冷笑一声，捏住永恒之剑的手不由得收紧，白色的光芒在他手心里大涨。 “对莉露鲁做出那种下三滥的手段，也能算‘忍住了’？” “这是迫不得已呢……我要活下去。” 白羽龙细长的尾巴微微翘起来，摇了摇。 这件事情她已经对洛宁说过一次了，可是洛宁完全没有当一回事情。 她的解释并不能得到洛宁一丁点的原谅。 洛宁知道，他和这个女人无话可说。 从一开始就没有这种交谈的必要。 在银龙的注视下，洛宁戒备的后退了半步，他要和这个疯批女人保持绝对的距离。 利维坦有一点没说错，他确实是会来找她。 就算上一次拼尽全力从利维坦的手中逃出来，可他为了莉露鲁、为了身边的人，还是会选择来到利维坦的面前。 洛宁很反感这种被人算计，然后吃透的感觉。 他随手将落地的利维坦之歌捡起，塞进空之境的碎片里。 这家伙每次遇到利维坦就直接不行了，洛宁也没指望它能派上用场。 将永恒之剑置于身前，洛宁漆黑的眼眸变得犀利无比。 “很遗憾，我不是来找你的。” “我是来杀你的。”他冷声道。 利维坦似乎对他这充满敌意的话丝毫不介意，反而眯起眼睛，温声道： “要杀我的话，不跟我走、不跟我回到我们的爱巢里去，又怎么能见到我呢？” “我为什么要进去？” 洛宁脸上满是冷意，锋利的眼神没掺杂任何情感，无声地注视着对面的魔龙。 “要么你出来，要么你就等我把结界给你破开，我再把你揪出来。” 利维坦没有急着说什么，而是目光带有惦念地望向洛宁的身体。 她挑衅的扬起了眉梢，这种举措用白羽龙的身体做出来，有几分滑稽。 “你，怕了？” 她笑起来的眼睛带着一丝挑衅。 洛宁对她的戏笑无动于衷，只是耸了耸肩。 “合理的战术抉择而已，你怎么理解对我来说无所谓。” 白羽龙一步步走来，挺起的胸腔前，羽毛在飘动。 “我说过，我不能离开我创造的空间……而且，如果我不愿意让我的空间显形的话，你找不到我。” “但我可以找到你的本体。”洛宁的嘴角微微扬起，他想起之前在洛迹状态下看见的那一幕。 那一副埋藏在地底深处的巨龙骸骨。 森白的骨架被时间腐蚀了表层，藏在里面的是不为人知的凄凉和绝望。 “你所创造的空间，不就是在那副骨架的身体里吗？” 这次换做是洛宁笑得狡猾了。 可当他想到那副森森白骨的时候，心情又没由来得有些低落。 “……” 利维坦沉默了片刻，视线来到洛宁手中的武器上。 这把武器散发出来神圣金光虽然不至于伤到利维坦的身体，但它会对白羽龙造成影响，并且会阻碍利维坦在白羽龙身上施加的控制魔法。 她无法靠得洛宁太近，只能保持两米左右的距离。 “对敌人保持警惕，这是好事，你成长了不少呢……洛迹。” “可是，破坏我们的爱巢，对你来说没有丝毫好处哦~~” 所谓的‘爱巢’不过是利维坦的一厢情愿，利维坦从洛宁充满厌恶的眼神看出来了。 可她丝毫不在意洛宁对她的看法，只是自顾自地，接着说道。 “你就不怕，我将那个莉露鲁的魔力吸干吗~？” 只要利维坦一提到莉露鲁，洛宁的眼神都会变了。 果然。 利维坦眯起眼瞳。 他这么在意她…… 这让她……好嫉妒啊。 “我会有办法稳住她的情况。” 如果说之前的洛宁还只是厌恶和不耐烦的话，那此刻，他的眼睛里多了一份愤怒。 “稳住？用魔族那些魔素？” “……是拉蒂尔告诉你的？” 洛宁有些意外利维坦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 她好像对洛宁身旁的事情了如指掌。 除了那些神不知鬼不觉的傀儡以外，洛宁深知，其中还有魔族的叛徒，拉蒂尔。 利维坦没有正面回答洛宁的反问，而是巧妙的移开了话题。 “那种东西本就不是肉体能使用的力量……魔素是神明才能操控的东西，她这么做，和消耗自己的生命力没什么两样呢~” 利维坦的话音刚落，洛宁手中的细剑又亮了几分。 “你急了~？” 她的声音充满了挑衅和笑意。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 “谁知道呢~你也可以选择不信，这是你的权利，不过……时间可以证明这一点。” 利维坦故作轻松地绕着洛宁转圈，洛宁感觉自己变得心烦意乱。 他每次都会这样，遇到莉露鲁的问题，就会乱了阵脚。 焦虑和着急在全身蔓延，他握住永恒之剑的手在颤抖。 围绕他转圈的白羽龙晃得洛宁头晕，浮现在胸膛里的情绪很快被一股莫名的力量压制了下去。 洛宁恍惚了片刻，身形不稳地退了半步。 他急忙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模糊的视线逐渐恢复，洛宁又晃晃脑袋，让自己保持清醒。 或许……他其实不应该如此抵触这种感觉？ 与其一味地抵抗另一个神格，不如好好地接纳它，让它成为随时能切换、为自己所用的力量？ 可是，那种狂躁的状态真的能控制吗。 至少现在的洛宁是找不到这个答案的。 洛宁将手从额头上拿来，在他抬眼的时候，看见的仍旧是和自己保持一定距离的利维坦。 他故意揉眼睛，露出破绽，但是利维坦却丝毫没有要扑上来的意思。 按照这个疯女人的性格，她应该会在有机可乘的瞬间出手才对。 之所以一动不动，始终保持两三米的距离转圈…… 是在忌惮他现在能消除魔法的创世神神格，还是说……手里的这把剑？ 洛宁用不着细想，答案已经显而易见了。 他举剑的同时，利维坦后退了半米。 她忌惮的是永恒之剑的圣光。 魔物害怕圣光，是合情合理的吧？ 洛宁笑了一声。 漆黑的眼瞳明明处于正常状态，却笑出了一份属于另一个神格的邪恶感。 “净化。” 闭语，金光霎时间在整个地底空间乍现。 永恒之剑毫不保留的将自己蓄积的光芒绽放出来。 白羽龙的身体彻底停住，眼睛里的白光在逐渐消散。 在意识回笼之间，利维坦听见了洛宁对她下达的战书。 “你不是希望我来找你吗。” “我马上就会来找你的，利维坦。” 677 皑皑白骨 驱赶了夺舍在白羽龙身体里的银龙，洛宁熄灭了手里的圣光。 黑暗的地底深处，只有手里的永恒之剑发出淡淡的、仅够照亮脚底的光亮。 洛宁径直来到白羽龙的面前。 白羽龙被金光刺得匍匐在地，洁白的羽毛在光芒中燃烧，它一只爪子压在眼睛上，另一只爪子抱住自己的脑袋。 等圣光完全消失了、四周陷入一片宁静之后，白羽龙燃烧的羽毛才慢慢恢复了正常。 可是圣光对它的身体还是造成了影响，白羽龙的羽毛掉了满地，原本丰满的羽翼秃了好几个地方。 白羽龙挣扎着站起来，几次又因为身体难以控制而东倒西歪。 它察觉到了有人靠近，惊恐得羽毛都炸开。 “啾……” 白羽龙伸爪抱住自己的脑袋，不敢抬头，连连后退。 直到它将自己的身体退到了一堵墙上，身后的墙面已经退无可退了，它才不由得停了下来。 “啾……” 龙嘴里发出颤颤巍巍的哀鸣，在洛宁伸出手的时候，它的脑袋进一度蜷缩。 “是我。” 洛宁将手放在它的头顶，顺着它头上的羽毛往下抚摸。 白羽龙身体一顿，松开爪子，慢慢地看向洛宁。 当看见洛宁俨然的表情之后，它先是一愣，然后整个身躯都僵住了。 “……别怕。” 洛宁似乎看懂了这头魔龙眼睛里的恐惧。 然而白羽龙并不是在怕他，而是在兴奋。 在小心辨认出洛宁身上的气味之后，白羽龙更加肯定了眼前人的身份。 “啾！！” 它几乎是将身体都压了过去。 虽说白羽龙的体躯在魔龙族里面算不上庞大，但它毕竟是龙族的一种，体重不说一吨也有半吨了。 当这么沉的重量全压下来的时候，洛宁根本就动弹不得。 宽扁的大舌头从嘴巴里伸出来，在洛宁的身上从头到尾舔了一口，对洛宁的脑袋，白羽龙更是垂涎欲滴反复舔.舐。 还好它舌头软，不像猫舌头那样有倒钩，舔起来并没有疼痛感。 只不过上面粘粘的唾液实在是让洛宁难受。 “别……” 洛宁十分嫌弃地拍开它的脑袋。 “你是狗吗！！” “啾啾啾~~” 看向自己湿掉的下半身，要不是知道这头龙智商低，洛宁都要怀疑这家伙是不是在占自己的便宜了。 洛宁揪住它的羽毛，将它的脑袋狠狠地推开，白羽龙见状并没有善罢甘休，而是变本加厉要把洛宁的脑袋含住。 洛宁另一只手抓住永恒之剑，微微一用力，绽放的金光便将白羽龙吓得哀嚎一声。 “啾、！！” 它吓得后脚站立，背脊整个都贴到了墙面上。 看起来还真的有点儿像一条被罚站的小白狗。 此刻的白羽龙就算没有魔龙笛，也变得十分老实了。 “站过来。” 洛宁指了指面前的空地。 白羽龙倒是听懂了他的命令，缩着身体站在他面前来。 “爬下来一点。”洛宁接着命令道。 他的本意是想骑上白羽龙的背脊。 但是这头白羽龙好像理解错了他的意思。 只见，白羽龙转了转身体，将自己的屁股朝向洛宁。 然后它卷起尾巴，将细长的龙尾翘起来，朝洛宁露出了它的雌性特征。 “？” 跟谁学的？ 让爬下就马上撅屁股？？ “？？？” “……啾？” 见洛宁满头的问号，白羽龙似乎察觉了他的异常，正侧过脑袋，用可怜的、又羞涩的目光看向洛宁。 似乎是在问洛宁。 为什么，不进来呢？ “……” 你他妈！ 洛宁很想一脚踢它屁股上去。 但这个时候的洛宁并没有闲心陪它闹。 他绕了半圈，来到白羽龙的脖颈前，抓住它洁白的羽毛，翻身坐了上去。 坐上去之后，洛宁特意扒开它变得稀疏的羽绒，将手贴在白羽龙的羽毛根部。 直接触碰到白羽龙的身体，这么做可以防止白羽龙中途被魔法控制住。 而洛宁手上的永恒之剑，其发出的光亮同时也成为了第二道防护措施。 “你知道那片白骨的位置在哪吧？” 白羽龙毕竟跟着利维坦混了这么久，虽然大多数时候都处于被操控的状态，但洛宁觉得它应该是有些记忆的。 “……啾？” 白羽龙对洛宁骑上自己的身体并没有任何反抗，它只是有些没能理解洛宁刚才的那句话，于是歪歪脑袋，困惑地看向洛宁。 洛宁抬起永恒之剑，将一束光从永恒之剑上释放出来。 像是用一支笔画画那样，洛宁在面前的墙壁上，用光束在上面简单的画出一副白龙骨架的模样。 洛宁绘画技术不咋样，但是画点简笔画还是可以的。 残留的金光形成一头匍匐在地的巨龙轮廓，白羽龙终于是理解了洛宁的意思。 “啾啾！” “知道是在哪吧？” “啾！” “那好，我们出发。” “啾~” 白羽龙兴奋地原地起跳了两下。 但是这里的空间高度并不支持它飞起来。 在成功把自己的头撞了两次之后，这家伙算是老老实实的选择步行了。 它调转身体，先是看了一眼被洛宁砸开的巨大窟窿。 窟窿边缘还残有光明魔法留下的痕迹。 白羽龙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弓下身体，垫着脚，从窟窿里钻进去。 因为对周围残留的光明元素十分忌惮的关系，白羽龙四爪并用，跑得飞快。 洛宁在它背上颠簸得不行，只能牢牢抓住它脖颈上的羽毛，尽量压低身体，贴合它的背脊。 这样才能在没有马鞍的情况下，避免掉落下去。 头顶的钟乳石摇摇晃晃，像一把把悬在头顶的刀片，叫人瘆得慌。 随着白羽龙的奔跑速度越来越快，在它的身躯从通道的尽头窜出的那一瞬间，羽翼猛地伸展开。 甬道的尽头是那片一望无际的地底空间。 这里是失落国度的遗址，洛宁不知道这个国度的名称，但是在白羽龙身上俯瞰脚底的时候，却又对脚底这片建筑的构造和分布有一些熟悉感。 借助永恒之剑发出来的光亮，他看见了那一尊和自己神似的‘雕像’。 雕像庄严的立在那里，不知道立了多少年，也不知道是谁雕刻出来的。 圣光落在上面的时候，为黑暗中的雕刻附上了立体的光芒。 雕像的脸上有深深的阴影轮廓，阴影正随着光芒的角度变换而不断变换着。 “噶……” 白羽龙的飞行速度极快，只是几个呼吸间就略过了这片残垣断壁。 再往里，似乎是来到了尽头。 面前一堵深色的墙面挡住了去路。 墙体是这里广袤空间的尽头，高度看不见顶，凹凸不平的表面混杂着石块和泥土。 白羽龙悬停在空中，它没有走上次掳走洛宁的那条路，而是另辟蹊径。 “噶呜。” 白羽龙嗷叫一声，似乎是在提醒洛宁。 洛宁眼睁睁，看着它俯冲而下，朝着墙面直冲而去！ “……？！” 洛宁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面对白羽龙鲁莽的做法，洛宁没有选择从它的背上跳下来，而是选择了相信它。 在身体在撞进墙体的一瞬间，面前的黄土和碎石被风吹成了雾状。 雾纱被白羽龙的速度撞碎，无数的碎晶颗粒漂浮在尘埃里。 洛宁回头去看，那些撞碎的粉尘又重新聚拢在一起，进来时的洞口瞬间又恢复如初了。 障眼法？！ 入口处的东西不是魔法结界，也不是任何和魔法有关的东西。 否则的话，在洛宁进来的一瞬间，它就应该破裂，而不是又重新聚拢。 洛宁回想到刚才进来的一瞬间，他看见空气中漂浮的无数颗粒。 仔细想想，那些颗粒似乎是……有透明的小翅膀？？ 那些堵在洞口做伪装的尘埃颗粒，不会是一个个微小生物吧？！ ……利维坦连这种东西都能操控？？ 心底闪过一丝小小的震惊。 等洛宁回过头来的时候，白羽龙已经带着他穿过了这条极短的通道。 说是通道，其实不过是墙体的厚度而已。 这一堵墙厚约百米，将两边的空间完全隔绝开。 墙体这边空间并不大，白羽龙在穿过通道之后，便降低自己的高度，四肢很快就踩在了地上。 洛宁从它身上下来，脚底的土地很是坚硬，像是风干了千年的硬土，也像是一整块坚固的岩石。 为了看清周围的东西，洛宁捏紧手中的永恒之剑，微微一用力，永恒之剑的光便亮得像个小太阳。 “啾、啾！！” 白羽龙是真的很害怕这种圣光。 它抗议得转头，张嘴要咬洛宁一口。 洛宁把它脑瓜拍开，自觉减弱了永恒之剑的亮度。 虽说堪比小太阳的光亮没了，但永恒之剑上投射出来的光也有手电筒那么亮，照在这片不够大的空间里也绰绰有余了。 “滴答、” 头顶有水珠落下来，洛宁抬头看过去。 “滴答、” 又一滴水落了下来，这次落在了洛宁的脸颊上。 他抬起手指，沾了点水尝了尝。 就是普通的泉水，大概是从头顶的石头缝里落下来的。 这里是一处深褐色的岩洞。 不同于墙外的风沙和尘土，这里扎实的岩洞反而给人一种真实的感觉。 洛宁看向自己的脚底。 从岩洞顶上不断滴下来的水在他的脚边形成了一条很浅的水路，水流一路往后淌去，渗进洛宁来时的那面墙体里。 顺着水流的反方向往前看去，在岩洞中央的地面上，那里有一处稍高的圆台，圆台上有一团焦黑的痕迹。 那边大概是用来生火的。 洛宁在想。 营火在圆台中心点燃，留下烤制的痕迹。而围绕在圆台旁边的，应该有两床被褥，然后洛宁这边滴水的地方则是生活区，在雨水充足的时候可以接水和洗澡…… 岩洞是世外桃源，入口是在洛宁的后方。在岩洞的尽头外，会是一片森林，那里茂盛的树叶会将洞口覆盖住。 洛宁的脑海里潜意识规划出了里里外外的场景。 可是，这里是一千米深的地底。 连一丁点生命迹象都没有，又怎么可能会出现森林和泉水？ 脑海里莫名的场景，不由得让洛宁怀疑，自己曾经是不是来过这种地方。 “啾啾。” 白羽龙抬起羽翼，轻轻拍了拍洛宁的背脊，示意他跟上自己。 而它则是三步并两步，迈开四只爪子，蹦蹦跳跳地往前走。 它来到岩洞的边缘处，停下了身躯，低下头用鼻子嗅了嗅地面。 白羽龙昂起脑袋，美丽的羽毛覆盖在脖颈上，它抬头望向斜上方。 在白羽龙的身旁，一根巨大的骨头竖着插.入地里。 白骨很粗，就像是城堡里的罗马柱那样粗实。 由于洛宁根本不了解龙族的骨架构造，所以只是这一截骨头，根本就分不清楚其身体部位。 他提剑走过去。 抬起头，视线顺着骨头往上看。 洛宁虽然见过一次龙骨的大致模样。 但是当他真的站在这皑皑白骨面前的时候，它给洛宁带来了一种不同寻常的震撼。 白骨只有一节，但仅仅只是冰山一角，就能窥见这头巨龙的身体大小。 怕不是比菈尔手里的黄金龙都要大个十倍不止！ 它应该有骇人的身躯，以及庄重又威严的神情。 怵目惊心的凄凉白骨立在洛宁的跟前，他伸手，手心轻轻触上。 尸骨早已凉透。 这头巨龙已经去世不知多少年了。 按照利维坦的说法，她是洛宁亲手杀死的。 但是，当洛宁细细回想的时候，却觉得的自己上次用洛迹神格看见的白骨上，根本没有刀伤。 或者也有可能是用魔法弄死的？ 洛宁仔细思索这个问题的同时，又感慨自己竟然又被敌人那番虚假的情报给牵着鼻子走了。 他连忙摇头，抛开思绪。 “啾啾。” 白羽龙把大脑袋蹭过来，湿漉漉的鼻头在洛宁的胸膛上蹭过。 它看看洛宁，又回头看看这具白骨。 双眼亮晶晶的，期待地眨了眨。 洛宁看出来了。 这家伙是在邀功。 “……辛苦你了。” 洛宁撸了一把龙头，象征性的夸了它一声。 “啾……” 白羽龙闭上眼睛，心满意足地享受了那么几秒。 随后它展开翅膀，在洛宁诧异地注视下，从来时的洞口离开了。 “……喂？？” 洛宁对白羽龙的离去措不及防。 这家伙到底站哪边的……怎么说走就走？！ 看着它仓皇消失的背影，洛宁叹了一口气。 这对洛宁来说也无所谓了。 他就是想让白羽龙带自己来见这具骸骨而已。 现在他的目的已经达到。 身前这具骸骨的胸腔里面，藏在当中的，便是利维坦创造的空间，这是洛宁上次离开的时候，亲眼确认过的事情。 “找到你了。” 洛宁冷冷一笑，攥紧手中的永恒之剑，后退了几步。 678 交锋 “找到你了，利维坦。” 永恒之剑的光在黑暗中大放。 在没有对白羽龙的顾忌之后，洛宁便不再保留了。 他的笑容多少带着几分邪恶，只是他本人并没有发现这一点。 少年漆黑的眼瞳倒映着金色的圣光。 他蓄力，手腕和手臂同时发力。 朝着脚下的白骨用力劈下去。 “锵——” 剑刃的速度够快，在洛宁的耳边挥出一道凛冽的风声。 当细剑落在龙骨上的时候，坚硬的骨头留下了沉闷的回响。 剑身传来阵阵颤动，后坐力震得洛宁的手腕发麻。 白骨虽然只是骨头，但也是龙神的尸骨。 其坚毅程度，就算是神器也不能一两剑解决。 洛宁这一剑劈下去，也只是在森白的骨头上留下了一串细小的裂纹而已。 大概估算了一番，大概需要三剑，就能将这一节骨头给劈成两段。 好在，洛宁现在的耐心很好，他连铁杵磨成绣花针的耐心都有，别说是切几块骨头了。 “锵锵——！！” “锵！！” 三道跌宕起伏的回应环绕在四周，洛宁面前的巨龙尸骨彻底碎成了两段。 破碎的骨头四分五裂，仿佛失去了神性一般，很快就裂成了粉末，散开的骨粉和空气中的灰尘一起沉淀了下来。 这骨头，果然不是一般的东西。 洛宁的跟前，由于那一小节骨头的消失，白骨原本所在的位置便空了出来，岩洞里的石块逐个塌陷，滚落下来。 掉落的石块很快掩埋了空洞，洛宁用细剑挑开石头，看见了藏在更深处的、更多的白色骨头。 刚才的东西……如果洛宁没有猜错的话，大概是那头巨龙的脚趾骨？ 光是一节指头他都要砍这么多刀，如果要把整头巨龙的骨架都拆了，那需要猴年马月去了。 谨慎起见，洛宁是打算把利维坦的龙骨全卸了，最后再把巨龙肚子里的空间给切开。 毕竟他面对的敌人可是神明。 能做好万全的准备便做好万全的准备，轻敌可是大忌。 抬手，挥剑。 面前的岩洞根本承受不住永恒之剑斩出去的剑光，只是一剑下去，岩洞的墙面就碎成了渣。 藏在当中的、更多的阴森白骨便暴.露了出来。 这些比人腰还要粗的骨头根本看不着顶，抬头望过去的时候，只能看见白骨的冰山一角。 意识到这将是一个浩大的工程，洛宁吸了一口气。 还好那家伙走不出自己创造的空间，否则洛宁哪儿有这么多闲暇时间偷家。 不过，话又说回来…… 利维坦既然能操控如此数量的傀儡，却为什么不用那些东西来阻止他呢？ 黑色的史莱姆也好，还有那些藏在云层里的乌鸦也罢，那种数以千计的东西，就算是洛宁，处理起来也有些麻烦。 难道她根本没有和洛宁打一架的打算？ 又或者是……洛宁在这里‘拆家’对她根本造不成影响？ “锵——” 洛宁的跟前，第三块骨头已经化成了粉末。 这次拆掉的大概是巨龙手背上的掌骨了。 这头巨龙的手掌是匍匐在地上的，所以拆起来并没有什么高度，但如果是要触碰到手腕、甚至是手臂上的骨头的话，洛宁就很难够得着了。 因为这些富有神性的骨头在破坏掉之前，根本不受重力的影响掉下来，洛宁得想办法把自己垫高才行。 他回头，打算把边上那个坍塌下来的石块推过去。 利维坦之歌现在派不上用场，洛宁得在这里耗上一段时间去了。 石块很沉，看起来不过人腰那么高的石头，竟然在洛宁的推搡下纹丝不动。 用永恒之剑…… 好像也不行。 这家伙只会把石头切开罢了。 就在洛宁困扰之时，他面前的石头居然动了。 “……” 洛宁眼睁睁看着石头被一个银白色的什么东西缠绕上，然后往前推了推，推到了洛宁想要的地方去。 洛宁怔了一瞬，诧异回头。 银白色的‘蛇’收了回去，回到女人的身后，缩成了一条温顺的银龙尾巴。 龙尾上，细小的鳞片在圣光下闪闪发光，像一片被风吹碎的粼粼海面。 “对人家的骨头……像是砍柴一样粗暴，不好吧，嗯~？” 利维坦就站在洛宁的身后，她高挑的身体只穿着薄薄的白纱裙，光洁的肌肤在裙摆下朦胧着，若隐若现。 她眼里含着笑，这是一种贪婪又温柔的笑容。 “还记得这里吗，洛迹，这是我们……” “咻——” 说话间，那把细长的金剑已经横了过去，比划在利维坦洁白如玉的脖颈前。 她似乎还想向洛宁介绍这里的故事，可是洛宁没有给她说下去的机会。 他将永恒之剑毫无保留地横在利维坦的脖子上。 锋利的细剑刺破了她的肌肤表面。 可是，柔软的肌肤下，却藏着一片锐利的银鳞。 银鳞无法第一时间刺破，剑刃在其表面摩擦出了一串火花。 利维坦侧开脖颈，脸上的表情依旧是轻松的笑，没有改变。 只是她在看向洛宁的时候，眼眸里闪过一丝难过。 “……你说过，你不会抛弃我的。” “当你跪在我面前，分走我力量的时候，你说你不会抛弃我。” 利维坦抬起光滑笔直的腿，她的腿上，细腻光滑的肌肤泛着一层光。 白净的脚踝没有一丝点缀，利维坦提起雪白的足尖，轻轻踩了踩地面。 “就在这里呢。” 女人的纤纤玉足踩在地上，发出湿湿黏黏的声音。 “不过，现在你能回来，我很开心。所以……我不生气了喔。” 说话间，利维坦已经绕到了洛宁的身后来，一双手臂抱住了洛宁的腰。 洛宁都还有点没有反应过来。 他似乎瞬间沉溺在利维坦温柔清婉的声音中了。 她的声音很好听，洛宁再次这么认为。 可他就是恍惚了一瞬间而已，就被利维坦绕了后，直接抱住。 如果是敌人的话，或者利维坦对他有杀意的话，洛宁这会儿大概早就被大卸八块了。 洛宁提剑向后刺过去。 这次他刺向的位置是她朝霞映雪的脸庞。 利维坦的反应能力尤其迅速，侧了侧头，躲掉了。 在她躲避的同时，洛宁也找到机会脱身。 他跳开两步，和利维坦拉开了一定距离。 “把武器拿起来，利维坦。” 洛宁双手握剑，眼睛里是坚毅的光。 “否则会给我一种欺负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的错觉。” 洛宁知道这个女人很强。 可是她这般装弱、在洛宁的攻击下毫无反应、甚至还带着一丝丝委屈的做法，实在是让洛宁反感。 “这么想和我打架么……” 利维坦轻轻叹了一口气。 “和你以前一样，总是喜欢缠着我，让我教你很多东西。” 她渐渐抬起自己的右手。 右手上，女人娇嫩的手指逐渐变成了银色，细小的龙鳞像是蚂蚁一样密密麻麻的覆盖在上面。 很快，龙鳞便覆盖了她的整只手臂。 从上往下，细鳞变得愈发粗壮，直到蔓延至胳膊肘的时候，龙鳞已经是树叶般大小了。 那些银色的鳞片很厚，像是坚果的壳，包裹在利维坦手臂上的时候，像是一副比任何东西都要坚硬的秘银盔甲。 “我下不去手呢……” 利维坦试着握拳，她的右手伸出了很长的指甲，整只胳膊已经形成了龙爪的模样。 “不过，如果你想学点格斗技巧的话，我依旧可以毫无保留地交给你喔~” “我的，洛迹~” “不要叫我这个名字。” 洛宁双手握剑，见利维坦已经有了战意，他更是认真了起来。 “我不喜欢这个名字。” 话音刚落，洛宁健步如飞，举起的长剑瞄准利维坦的头颅，猛地横了过去。 “你可以逃避自己，我不怪你，洛迹……” 由于利维坦生成的龙爪是在右手，所以洛宁特意朝向了她的左侧弱点砍过去。 利维坦的反应速度不够快，或者说是，她压根没打算躲开。 瞬间，银鳞包裹了她的左手。 当利维坦抬手的一瞬间，左手已然成了一只更大、更加畸形的龙爪。 龙爪奇大无比，几乎比人的身体还要大，当这样的爪子出现在女人娇美的身体上的时候，多少有些不和谐。 “但是你不能逃避我！洛迹！！” 她嘶吼一声，女人原本柔和的声音夹杂了一份威严的龙鸣。 龙鸣声是从脑海深处传来的，阵阵低鸣回荡在头颅内，让洛宁的动作有一瞬间的停顿。 很快，洛宁只是恍然的片刻，细剑便在他的手里调转方向，朝着利维坦的身体下方刺过去。 “攻击太直白，我不是教过你吗。” 龙尾直接将那把细剑卷了起来。 剑刃和尾巴上的龙鳞摩擦出刺耳的声音，利维坦的龙鸣声再次回荡在洛宁的脑内。 “不要让敌人看见你的攻击方式。” “你不是力量型剑士，所以不能当着敌人的面刺剑，这样只会浪费体力！！” 利维坦宛如一个合格的格斗老师，她缠住洛宁的细尾并没有松开。 反而是将尾巴攀附在洛宁的剑上，龙尾像是蛇一样缠绕往上，直接拉住了洛宁的胳膊。 利维坦用力转了个身，龙尾巴带动着洛宁，在半空中划出一抹弧度。 她和洛宁一同摔在地上。 原本坚硬的岩石地面柔软了一瞬间。 洛宁并没有察觉到这一瞬间的柔软，他的注意力早就不在这上面了。 此刻的洛宁躺倒在地，嘴角却笑出了一抹诡异的弧度。 战意、杀戮的欲望填满了他的眼睛。 猩红的眼睛瞪得很大，正无比兴奋地注视着面前的女人。 他一开始就没想过要靠自己这双人类的手臂战胜利维坦。 他还有另一条捷径可以走。 679 斩断枷锁的细剑 洛宁诡异的笑容倒映在利维坦灰蓝色的眼睛里。 她坐在洛宁的身上，银白的长发垂在胸前。 巨大的龙爪擒住了洛宁其中一只手，另一只龙爪则是摁在洛宁的头侧。 “……你一开始，就是想利用我的攻击，逼自己的另一个神格出现？” 利维坦感觉自己好像被戏耍了，温和的眉眼里有一份怒气。 “真聪明。” 洛宁坦然躺着，眼眸微微眯起，脸上浮现出狡猾的笑。 “你……” 所有的怒气都堆积在灰蓝色的眼瞳里。 她似乎是想对洛宁发火，但是这种火气又被她压制了下去。 最终，化作是一声柔软轻哼。 “……好坏。” 说着，她俯下身，在洛宁柔软的嘴唇上轻轻碰了一下。 洛宁的眼眸微微一敛。 他那只被利维坦摁住的手猛地一用力。 原本仅限于人类胳膊的力量早已打破了限制，洛宁的臂力带着神力，举手投足之间混杂着恐怖的魔力，用力一捏的时候，甚至能将利维坦掌心里的鳞片给生剥下来。 “唔，”利维坦皱了皱眉头，弱势的呻.吟一声。 “疼~” 洛宁竟然潜意识地松开了手，后又以更大的力气握住她的龙爪。 洛宁直接从地上坐了起来，不费吹灰之力地站起。 利维坦被迫从他身上落下去。 洛宁一只手握住永恒之剑。 他特意观察了一眼永恒之剑·冈格尼尔的状态。 这把剑和利维坦之歌不一样，它并不反抗洛宁，而是依顺的任由洛宁使用。 只是，永恒之剑身上原本神圣的金光黯淡了几分，金光朦上了一层灰蒙蒙的光线，看上去似乎是被什么东西污染了一样。 利维坦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安。 她不是在对洛宁的剑感到害怕，而是在忌惮别的东西。 看了一眼周围的岩洞环境，利维坦后退了两步。 “想杀我可以……”利维坦放低语气，哀求一声，“但是能不能，不要破坏这里。” “这是我唯一的念想了……”利维坦示弱似得说道。 然而，洛宁又怎么会被眼前这个女人的软弱给欺骗到。 她和他一样狡猾。 所以不能掉以轻心。 也不能对面前这个女人有分毫的心慈手软。 她在杀掉这么多生命的时候，可没有心慈手软过啊。 “……” 在洛宁平静的注视下，利维坦脱掉了自己身上仅有的纱衣。 女人柔媚的姿态尽数展现在洛宁的面前。 银龙的身体没有魅魔那般撑到窒息的丰满，她的身躯挺拔，规模恰到好处，虽然不像天使那样完美无瑕，但是却带着一种难以言诉的神性。 只是轻轻的一眼，便能吸引走人的注意力。 “干什么。”洛宁冷冷地问。 利维坦一笑：“打架呀。” 她银色的龙尾在身后摇了摇，像一条带毒的响尾蛇，勾引着猎物的注意力。 “难道你想要在床上打吗……我都可以哦，洛迹~~” “呵。”洛宁冷笑一声，手里的剑已经横了过来。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明明上次用洛迹神格拿剑的时候，洛宁的杀意肆意，心态也很乱。 但是这次，他竟然能让自己冷静下来，至少没有那么强的、想要把所有人切开的冲动了。 难道是神格真的开始变得可以随意控制了？ 又或者是，由于面前的人是神明，而不是拥有脆弱肉体的生命体，所以洛宁对她的杀意并不浓烈？ 不过，这些对洛宁来说是无所谓的。 他只要能进入这样的状态即可。 洛宁发现他既然真的有耐心等利维坦做好准备。 利维坦解除了自己左手上畸形的龙化，身体表面的龙鳞从右臂开始，逐渐往脖颈、锁骨处蔓延。 龙鳞像是扩散的墨水，将女人白皙的肌肤完全覆盖。 鳞片包裹了她的腰腹、攀上挺.拔的雪峰，最后连那片干净的静谧花园的也盖住了。 原本藏在身体里的龙翼在身体两侧延伸出来。 先是出现骨架，随后血和肉在上面生成，肌肉和皮肤互相交织着，形成了一副银龙的肉翼。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恶趣味，利维坦的两侧龙翼竟然都破开了洞。 上面更是夸张得血肉模糊。 明明是亲眼在洛宁面前构造出来的肉翼，却要故意这么给洛宁看自己‘受伤’的一面。 洛宁搞不懂这个女人想搞什么。 难不成还想让他可怜她。 想让他在这个无情无意的状态下，可怜自己的敌人……？ 如果是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那个天真、还带有怜悯心的洛宁，或许会手软。 但是，现在…… “咣！！” 永恒之剑在洛宁的手里划出一道骇人的弧度。 光剑挥砍出扇形，刹那间，金光挟杂着黑光迸射而去。 斑驳的光芒交叉在一起，在岩洞的地面留下了一道深深的沟壑。 沟壑目测有两米宽，下方更是深不见底，不断有清水沿着岩石缝隙往下流落。 洛宁只是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切割开的地面。 身后，女人的身体瞬间移动到了他的后方。 此刻的洛宁能感受到身周魔力的变化，所以在利维坦跳跃空间的一瞬间，洛宁就已经做出了反应。 利维坦在他的左手边，他的左手没有剑，于是洛宁将手指半握住。 庞大的魔力在他手心里聚集，电光火石之间，混沌的魔力在洛宁的手里聚拢成了一颗黑色的球。 他将混沌的球体推了过去。 在接触到那股力量的一瞬间，利维坦身前的龙鳞皮开肉绽，撕裂的龙鳞下，肌肤裸.露出来。 “……呜~” 受伤的肌肤没有滴血，她像是个被纸糊的人偶，胸腔的伤口里，竟然是一片空洞！ “这里……” 利维坦震动龙翼，往后飞行了半米远才和洛宁拉开距离，以至于没有被黑球破出更大的窟窿。 “这里，明明是你以前最喜欢的东西。” 她伸手，垫了垫自己饱满的雪.团。 雪团被鳞片覆盖，两团中央，空洞的伤口正在慢慢愈合。 洛宁自然看见了她身体里的空洞。 他有些难以理解利维坦的存在方式了。 她到底是神明，还是傀儡？ 不会站在他面前的，只是利维坦创造出来的一副傀儡吧？ 洛宁不禁有些怀疑了。 他一把捏碎了手里的法球，问。 “……你到底是什么。” 利维坦弯眸一笑。 “这么关心我吗~？” “我是你最爱的老婆呀，我是正宫哦，其她女人都是坏女人~” 利维坦自顾自地说着，她的龙翼将她带入的空中，不详的灰色气息氤氲在她身体两侧。 片刻的时间，一头银灰色的巨龙便笼罩了这里。 病态和肮脏的灰色并没有掩盖巨龙美丽的身躯，她抬起纤长的脖颈，扬头长鸣。 “嗚——” 脆弱不堪的洞窟被她的鸣声震得颤抖，不断有落实从岩洞顶部落下来。 这里能战斗的空间并不大，所以利维坦控制住了自己的体型。 银龙的体躯并没有像洛宁上次在虚伪的空间里看到的那么大块，但是她的身体并不清晰，每一片龙鳞都是用雾气构成的，所以看不真切。 巨龙咆哮着飞过来，似乎想要朝洛宁发起攻击。 洛宁意念一动，身体已然出现在了银龙的头顶上。 和他上次看见的一致。 银龙的龙角只有半个，同她残破的龙翼那样，看起来像是受过很严重的伤。 洛宁不大愿意看见这样的东西。 利维坦的示弱让他没有一丁点战胜的欲望。 可是…… 他有不得不战斗的理由。 这样的理由足够让他挥舞起手中的武器。 手起，刀落。 剑光直直地挥下去，银龙硕大的头颅被剑刃劈开。 首先散开的是灰蒙蒙的雾，紧接着，雾中的女人变得清晰可见。 从洛宁手里挥出去的这一剑威力，是无可比拟的。 无形的威压将岩洞方圆百米的石块震得抖动。 磅礴气势仿佛能让整个空间解体。 终于是察觉到了生命受到威胁，灰雾里，利维坦将龙化的手臂挡在身前，她埋头，将身体尽可能的蜷缩，龙翼收紧，银色的龙尾绕在小腹前。 “轰——！！” 剑气带着恐怖的威压，将毫无抵抗力的利维坦冲击到了地面上。 岩石地面成蛛网龟裂开，地面凹进去十米高。 躺在裂缝中央的利维坦剧烈地咳嗽了一声。 “咳啊……” 细长的剑刃切碎了她手腕上的龙鳞，刺开了她额头上仅有半边的龙角。 女人的胸膛上下起伏着，似乎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疼痛，利维坦难受得眉头紧蹙。 可她依旧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丝毫不在意自己的身体情况。 这次换洛宁压在她身上了。 但洛宁没有选择坐下，而是瞬移到她的身旁来，一只脚踩在她小腹上方，那里虽然有龙鳞包裹，但洛宁仍然能感受到隐隐约约的柔软度。 他微微弓下身，细剑不够长，他需要一定程度的弯腰，才能将剑刃刺入利维坦的胸腔深处。 与此同时，在他弯腰的时候，利维坦将自己纤长的手臂抬了起来。 覆盖在手臂上的龙鳞慢慢退回，直到她柔荑的指尖抬起来，轻轻抚上洛宁的脸庞。 洛宁的眼睛里泛着难以抑制的血红色。 他双手握剑，瞄准了利维坦白皙的脖颈。 刺了下去。 680 欢迎回家 细剑刺入女人脖颈，带着不可阻挡的气势。 洛宁的动作果断，毫不拖沓。 他心底泛起一丝丝奇妙的兴奋感。 甚至已经对接下来皮开肉绽的那一幕迫不及待了。 “……” 可是，下一秒。 剑刃在距离身.下女人那片脖颈不到一毫米的位置停了下来。 洛宁的身体在追寻大脑下达的指令，想要刺入下去，可是潜意识里，有一种别样的情绪在阻止他。 他又握紧剑柄，永恒之剑的光在他眼前大亮。 再次试着往下刺入，可是身体却纹丝不动。 怎么回事…… 为什么。 为什么这个狂躁的神格居然犹豫了…… 他不是想杀人想到疯癫了吗？！ 可是为什么，居然下不去手？！！ 洛宁深呼吸了两口气，眼睛里的光有些模糊。 脑海里的视角不断在跳转。 岩洞墙壁上滴落的水珠、空气里漂浮的尘埃、银龙不断并拢的修长双腿…… 洛宁深呼吸，努力让自己凌乱的气息平稳下来。 有一种复杂的情绪涌出心头。 有点难过。 但是，又很愤怒。 洛宁弓着背脊，半跪在利维坦的身旁，手中的细剑纹丝不动，内心里却有一块大石头在跌宕起伏。 “……下不去手吗，洛迹。” 利维坦似乎早就吃透了他这一点。 她笑起来的眼睛带着一份哀伤。 “你上次，也没有下得去手呢……” 女人举起来的手臂并没有垂落下去，而是温柔的，抚摸过洛宁的脸颊。 那只手最后兜在了洛宁的后脑勺上，手心慢慢往下按压。 她挺起胸脯，最后如愿以偿的得到了一个冰冷的吻。 洛宁警觉地站起来，脱离了她的束缚。 手背从嘴唇上抹过去，将上面残留的一丝温凉擦拭掉，他望着脚下的女人，一时间竟然有些说不出话来。 可他是来杀她的啊…… 战意突然消失，连感知周围魔力的能力也随之消退了。 那个狂暴的、见谁都想杀死的神格竟然收回去了…… 随着神格的消失，洛宁的感官也变得正常起来。 他俯视脚下躺着的女人，眼睛里清晰地看见了她脸上的笑容。 “这才乖嘛……” 女人轻轻哄着他，随后站了起来，将手搂在他的腰上。 “终于让你淡定下来了……没有那个神格，这下你就逃不走了吧……” 身后微凉的龙翼收拢过来，将洛宁轻柔地包裹在怀中。 “不要难过哦，我的洛迹……很遗憾，你就算下了杀手，也是没用的……” 利维坦对洛宁的表现很是满意，她哄他的语气满是温柔，像是在细声表扬学生的老师。 那条银色的龙尾缠绕在洛宁的腿上，就像锁一样将洛宁禁锢住。 对她来说，就算他不记得自己了，但是在他对自己痛下杀手而犹豫的那一刻，她就是幸福的。 “欢迎回家，回到我们的爱巢~” 话音一落，洛宁身周的场景顿然改变了。 他回到了那个地方。 那个幽暗的、没有窗户的房间。 木质地板，桃木色的家具……以及，身后那张铺满了玫瑰花瓣的圆床。 他的喉结滚了滚，脸上的表情满是诧异。 居然，不知不觉中踏进了利维坦创造的空间？！ 到底是…… “什么时候……” 洛宁的这一声喃喃自语被利维坦听了进去。 后者扬起嘴角，狡黠一笑。 “那个小家伙，以为这里就是埋藏龙骨的地方呢……” “实际上，在穿越那堵墙的时候，你就已经回家了哦~” “所以，你不是在害怕我把这个岩洞破坏掉……” 洛宁知道利维坦对空间的掌控能力，她能随意变化场景，随意捏造、修复。 所以就算洛宁真的把这里的岩洞弄得粉碎了，利维坦想要修复它们，不过是一念之间而已。 “这么在意我说的话么~？” 利维坦灵巧的手掌在洛宁的胸膛上蹭过，给洛宁带去一阵痒意。 她现在很开心，所以完全不介意多向洛宁解释一句。 “我当然很宝贝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呢……但这里不是那里，那个地方，早就被破坏掉了。” “我是怕你发现这里的空间是被我捏造的呀……所以才让你不要搞破坏，如果被你看见的话，那样就不好玩了。” “所以啊~我才把衣服脱了跟你打架，为的就是吸引你的注意力呀。” “但是你都不多看两眼呢……明明以前很喜欢的说。” 利维坦颇有些可惜的在洛宁的胸膛上画圈圈。 她要说的话不仅如此。 不想让洛宁发现这里的空间，不是为了‘好玩’，完全是怕那种神格下的洛宁轻易地撕开她创造的空间，然后逃出去。 他已经从她的手里逃出去一次了。 所以，这次不能让他走。 为此，利维坦要做的不仅是吸引洛宁的注意力、让他不要把感知特意覆盖出去。她还要做到将洛宁的杀戮状态完全解除了。 她至始至终，害怕的都不是洛宁要把她杀了。 而是怕他再次离开自己。 “……” 洛宁哑然。 原来他从踏进这里开始，就已经被这个女人玩弄于股掌之间了？！ “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能走出我自己创造的空间呢~？” “以前都教过你那么多次了，不可以轻敌，想要击倒敌人，必须要从很多方面考虑……我教你的这些东西，你都还给我啦？” “笨蛋~” 说着，她踮起脚尖。 明明和洛宁差不多同高，却还是为了让这个吻有仪式感，从而垫着脚、捧着他的脸，深情献吻。 利维坦没有在洛宁的嘴唇上过多停留，她舔了一口柔软的嘴唇，依依不舍地松开了洛宁的怀抱。 洛宁觉得自己全身上下都有点累。 可能是上一个神格带来的副作用，也有可能是别的原因。 手里的细剑已经被利维坦收走了。 洛宁在她所创造的这片空间里，完全没有还手的能力。 杀不死敌人，也逃不出去。 除非再次唤醒那个能撕裂一切的神格。 可是意识好疲惫。 洛宁从进入这片空间开始，意识都保持着紧绷状态。 他需要休息。 “听话一点……乖。” 利维坦引导洛宁坐在床边上。 洛宁顺着她的意识落座，他也愿意休息一会儿。 等等啊…… 洛宁揉了揉太阳穴。 怎么回事…… 突然就没有干劲了。 好困。 迷糊间，洛宁看见了房间角落里袅袅升起的烟雾。 白色的雾气像是某种地球上的香。 洛宁在这个异世界的市场上看过这种类似的东西。 其作用，主要是用在以前冒险家吸引特殊魔兽用的。 不同的香味能吸引来不同种族的魔兽，有的香甚至还有助眠和缓解疲劳的作用。 这个世界的炼金技术虽然算不上有多发达，但是胜在种类丰富，任何稀奇古怪的东西都能在黑市上找到。 有些东西甚至都不是魔法产物，而是用纯粹的高山植物碾成的粉末。 就比如说…… 迷魂香？ 迷糊的意识顺着困意一起袭来。 洛宁知道自己不能睡。 但是，他在利维坦这里，好像从来没有过生命危险。 她对自己，也从没有过杀意。 人的心智一旦放松下来，就会彻底沦陷。 困倦的感觉如潮水般蔓延，很快就席卷了全身。 朦胧之间，他好像听见利维坦在说些什么。 她凑过来，坐在洛宁的身旁，含住他的耳垂。 粘腻的声音和轻声细语混过来，传入洛宁的耳朵里。 “你逃不掉了……” ……………… “砰砰砰、” 晴朗的日空下，城镇里美好和谐的一幕被一串敲门声打破。 咖啡馆外，红木色的房门被一只白嫩的小手拍打得咣咣作响。 小女孩身后的洁白四翼在太阳的光辉下簌簌抖动。 “开门呐、开门呐，勇者小姐拉兹知道你在家！” “勇者小姐，粗乃丸啊！！” “……” 良久后，伴随着‘吱呀’一声，咖啡馆的木门打开了。 米莉娅穿着松软的睡衣，揉着疲惫的眼睛，先是一眼没有看到敲门的人，当她听见羽毛扇动的声音时，才低头去看脚边的小矮子。 “哼哼哼~拉兹在这边！” 拉兹挥手示意。 “你怎么来了……”米莉娅懒懒地打了个哈欠。 最近总是睡不好，但是又找不到原因。 “是拉菲尔大人给拉兹放假了，拉兹就马不停蹄来找勇者小姐玩啦！” 拉兹也不客气，半个身子挤进门内，往里面环顾了一圈。 咖啡馆的桌子上平时不放零食，拉兹瞅了一眼没有看见自己的目标，又悻悻站回来。 “神明大人还没有回来咩……？” 唯有拉兹自己知道，这个世界上最宠她的人还是洛宁。 所以，想要吃零食，来找洛宁准没错。 “你找洛宁……？” 米莉娅感觉自己清醒了不少，她有些疑惑地问。 “洛宁不是去魔王城找莉露鲁了吗……？” “欸？” 米莉娅口中说的话和拉兹的信息完全对不上号。 “神明大人不是才去找拉菲尔大人了么……”拉兹弱弱的问。 “找拉菲尔？？”米莉娅站直了身体，一种不好的感觉油然而生。 “……他去找拉菲尔干什么？？” “借东西……？” 意识到自己可能会坏了神明大人的好事，拉兹的底气很弱。 “借什么东西？！” 米莉娅的语气很是强势，拉兹本能的有点害怕。 “……神明大人借走了拉菲尔大人的武器，永恒之剑·冈格尼尔。” “说是要……练剑？” 拉兹的话音刚落，感知力覆盖在整座伊兰王城的温蒂出现在了两人的面前。 温蒂的脸上满是担忧。 虽然猜到了洛宁口中说的‘不得不做的事情’是什么，但在得知洛宁竟然不惜欺骗炽天使也要前去之后，温蒂还是被洛宁的决心震撼到了。 他可能，骗了她们所有人。 而她，则是纵容他的罪魁祸首。 “……你不是说，他去魔王城了吗？” 米莉娅侧目，看向身旁出现的少女。 少女脸上蔓延的不安仿佛有传染性一样，惶恐的感情同时传递到了米莉娅的脸上。 米莉娅大声道： “温蒂，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没有告诉我！！” 681 回答我 耳边是衣物摩擦在一起的响声。 周围的空间没有丝毫光亮。 黑暗的环境仿佛连视力都吞噬了。 鼻子有点发痒，似乎是某种羽毛蹭了过去。 皱了皱鼻头，发现压在鼻梁上的东西可能不是羽毛。 而是一块布。 那块布压着鼻梁骨，缠绕在眼睛上，长长的一直绕到了脑后，在那里，大概是系了个十分柔软的蝴蝶结。 洛宁感觉到嗓子一阵干涸。 想要张嘴说话，发出的第一道声音，竟然是无比嘶哑的轻哼。 “嗯…………” 他小小地惊了一下，身体想要动弹，却发现自己的双手被固定住了。 绑住他双手手腕的东西是一条柔软的丝绸。 那些绸缎所缠绕的地方不只是洛宁的手臂，缎带还绕在他的胸膛上。 布料蹭得他有些发痒。 细细感受的时候，洛宁惊讶地发现，自己身上竟然没有衣服。 不仅是身体上，还有两条腿，以及**，居然都没有任何东西。 他坐在一个柔软的凳子上，双脚踩着地面，手腕被绑在一起，压在身后。 这个僵硬的动作也不知道坐了多久，按理说，身体会变得难受才对。 但此刻的洛宁非但不觉得难受，甚至，还有一些……舒服？ 大腿上有极其细软的东西蹭过去。 那些东西很细很密，微凉的落在他的大腿上。 不难感受出来，这是女人长长的头发。 “……你。” 洛宁吸了一口冷气，有些惊讶。 身前的女人蹲在他的面前，不知廉耻。 利维坦舔了舔自己的嘴角，口腔里的津液用舌头卷起来，咽下去。 她轻轻一笑，洛宁看不见她的脸，但是能从她呼出的那口轻气听出来她满意的笑声。 “我说过的吧……没有人比我更爱你。” 她又动了，在这看不见的黑暗中，洛宁不知道她接下来的举动是怎样。 触感在无限放大，他对接下来的每一个动作都感到厌恶，抗拒，但不可否认的是，接下来还有一丝难以抑制的期待。 “你不爱我了吗？” 她伸手抚过洛宁，灵巧的指尖故作停留。 洛宁干涸的喉结滚了滚。 “……疯子。” “你不爱我了吗，洛迹。” 利维坦柔腻的声音在洛宁的耳边吹起，冷气灌入耳蜗里，洛宁打了个寒颤。 “我没爱过你。” “不要……” 她轻哼一声，坐在洛宁身上的一瞬间，到底是疼痛感带来的刺激，还是他那句话带来的刺激，利维坦已经区分不清楚了。 “不要说这种伤人的话啊，洛迹……” “唔……” “滚下去。” “不要~~” “这样做有什么意义？” “确实没有意义。” 微弱的嘤咛声从女人的鼻腔里不可抑制的轻哼出来，她接着说道。 “但是，得到你的这一刻，对我来说就是最大的意义……” 摇摆的节奏让洛宁咬紧了牙关，他没有再说话，利维坦的声音则是断断续续的传了过来。 “凡是杀不死你的一切，都会让你变得更加强大。” “我不是说过吗……” “想要杀我……嗯……光用那种武器是不行的。” 洛宁的呼吸很沉，他干脆闭上了眼睛，朦胧的意识在随着感官扩散。 按理说，这种状态下的洛宁，能够很轻易地将另一个神格唤醒才对。 但他试着将自己的意识放空很多次了，却始终没有觉醒出来。 利维坦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意图。 她的每一次动作都恰到好处。 她对洛宁的身体了如指掌，精准的压中每一次弧度。 即将被欲望唤醒的神格，又立刻被欲望满足。 ‘洛迹’的状态根本无法出现。 利维坦最后还是心满意足地放开了他。 她蹲下来，舔舐着自己的嘴唇。 “不是说，不爱我吗。” “那这些又是什么呢？” “这些，难道不就是你爱我的证明吗~？” 尽管洛宁什么也看不见，但他清楚地知道利维坦口中的是什么。 他冷笑一声。 “呵……” “自欺欺人。” 利维坦被他的讥讽刺痛了一瞬间。 她无所谓的绕到洛宁的身后来，指尖从洛宁的背上划了过去。 洛宁的身上本就有抓伤，这下被她一阵抚摸，伤口上火辣辣的疼痛感便被刺激出来了。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这些东西早就无关紧要了……” “是真的又怎样，是假的又如何，我只知道，我要你，我要得到你，就算只是得到身体也无所谓，我可从没有奢求过，要得到你的心呢，洛迹。” 盈盈柔软压在洛宁的背上，利维坦俯下身，娇嫩的身体紧贴着洛宁，洛宁感觉到了她的肌肤，还有她肌肤表面上，偶尔会出现的光洁鳞片的触感。 利维坦心疼似得舔了舔洛宁背上细小的伤口，她继续在洛宁的耳朵旁轻语。 “洛迹呀，你本来就没有心，你怎么会有心呢。所以我从不想得到你的心。” “我不怪你。你本就是神明，在夺走我的神格成神的那一刻起，你的心早就没了。” “……所以，不要妄想成为人类，不要企图拥有人类的感情……不要和她们玩幼稚的恋爱游戏，也不要对她们产生留恋，好好的，跟我在一起，好吗？” “……” 洛宁知道，这个时候的自己不应该搭理这个疯女人。 但是在她婉转浑坚的音色下，说出自以为是的话时，洛宁还是忍无可忍，气息从牙齿里挤出来。 “不。” 他用铿锵有力的语气，毫无保留地做出了否决。 利维坦的动作随之一顿。 洛宁的声音冷冷的，是在捍卫自己的决心，也是在维护爱她们的自己。 “就算你说的话是真的，但我的心和我的感情，同样也是真的。” 脸上的眼罩随着洛宁抬眼的动作滑落下来。 微弱的火光重新照进了洛宁深邃漆黑的眼瞳里。 他的表情是尤其的认真。 “哼……让人嫉妒。” 利维坦张嘴咬了一口洛宁背上的抓痕，在那里，她留下了一片属于自己的印记。 没有再纠缠刚才的话题，她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一小罐绿色的东西，倒在手心里，通通涂抹在洛宁的背上。 冰凉的液体和火辣辣的伤口混在一起，说不上来的酸爽。 洛宁微微‘嘶’了一声，对利维坦手里的东西满是戒备。 “……这是什么。” “草药啊。” 她有些生气的说道。 “也不知道哪个女人给你抓的，明明是连我都舍不得做的事情……” 不管是语气还是她那双浅灰色的眼睛，都散发着幽怨的气息。 她脱口而出的这番话甚至让洛宁怀疑她是不是变正常了。 明明是充满嫉妒的怨气，但是这种话从她嘴里说出来竟然出乎意料的平淡。 她抹在自己身上的药草管不管用，洛宁不知道，但是药草带来的清凉感倒是让洛宁清醒了一些。 洛宁看了一眼四周。 角落里吹出袅袅白烟的小盒子已经熄灭了，在他的身侧有一个张圆桌，圆桌上摆放着一个小巧的空瓶子。 这空瓶子里原本装着的，大概就是利维坦涂在他身上的药水了。 完全冷静下来的洛宁不由得开始思考起了更多的东西。 他有些好奇，这些东西，绑着他的绳索、给他准备的草药…… 这些东西不是魔法产物，否则只需要洛宁轻轻一碰就会消失。 既然这些东西是实质性的……那不能走出这片空间的利维坦又是怎么将这些东西搞过来的？ 很显然，这些都是利维坦提前准备的东西。 她是和有备而来的，洛宁一样，都做足了准备。 “在想什么呢……恍恍惚惚的。” 利维坦双手捧着洛宁的脸，在他的嘴唇上亲吻了一下。 女人袅袅亭亭的身体完全展现在洛宁的面前，她眉眼温柔，只是灰蓝色的眼瞳和苍白的脸让她多了一份病态。 洛宁垂下目光，根本不想去看这一副刚与他结合过的身躯。 额头上有细密的汗水汇聚在一起，顺着鬓角渗出来。 利维坦温柔地替他擦掉额头上的汗液，还在他的额头上亲昵的烙吻。 此刻的利维坦完全看不出来她能有那么癫狂的一面，她好像只需要洛宁陪在她身边，她就可以乖乖的，对他百依百顺了。 “才两次而已，贤者模式这么长吗……不好哦，洛迹，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嘴上说着不够满足的抱怨，但利维坦并没有进一度对洛宁做什么。 竭泽而渔的道理她也懂，她还有大把时光，可以慢慢在这里挥霍。 顺手拿起手边的空瓶，利维坦将瓶子在洛宁的面前摇了摇。 “这些东西，都是我操控意识体出去买的哦，嗯…也就是你说的那些‘傀儡’。” “你知道吗，洛迹，现在人类的世界变得可有趣了……他们有很多好玩的东西，新奇的魔法、还有各种各样的道具，连女人的衣服都设计得百花齐放……” “可惜你不能陪我上街，没有你在的话，我也无心欣赏那些东西。” “所以，我很听话呢，买了东西就马不蹄停回家等你啦……” “所以，我这么听话，你要不要表扬我呢~？” 利维坦弓下身来，她将脸颊凑到洛宁的跟前，言下之意是想让洛宁把‘表扬’印在她的脸上。 洛宁低着头，没有任何动作，也没发出任何声音。 她没有生气，只是抬手，温柔地捏住洛宁的耳垂，将它揉.捏在自己的手心里。 “我无时无刻都在想你。” “你偶尔也会想起我吗？” 在利维坦万般瞩目的期待下，洛宁依旧是没有说话。 他甚至因为感到厌烦而干脆闭上了眼睛。 利维坦皱了皱眉头，抓住他的肩膀轻摇。 “回答我呀。” “回答我回答我回答我……” “你不要像那些任由摆布的傀儡那样不说话好不好。” “你不是傀儡，你是我最爱的洛迹，所以……陪我好不好？” 她说着卑微的话语，却端出了最强硬的语气。 “回答我回答我回答我……！” 直到后面，女人温和的声音逐渐变得尖细，逐步陷入癫狂。 “回答我！！” “洛迹！！！！” 682 囚禁 一张足够柔软的沙发上，洛宁喘着粗气，侧躺着，双手负在身后。 从椅子再到圆床，再到沙发。 利维坦根本没打算放过他。 她既然无法让洛宁亲口承认对她的感情，那她便让洛宁的身体来承认。 就算真的如洛宁所说的那样‘自欺欺人’，但她甘愿活在这种欺骗中。 束缚在洛宁手腕上的布条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样的打结方式，洛宁光凭自己的力气根本无法挣脱。 他的永恒之剑早已不知道滚到了哪个角落去。 而整个房间里，全是柔软的家具，这里连床角都是软的，洛宁也找不出一丁点锋利的东西。 他微微睁眼，反观眼前这激烈的‘战场’。 洛宁怀疑今天他和利维坦，总得死一个。 一个操劳致死，一个醉生梦死。 这个女人已经彻底疯掉了。 在她囚禁洛宁、得到洛宁，随后发现洛宁根本不愿意跟她多说半个字，任她在这无尽的黑暗里继续孤独下去的时候，利维坦崩溃了。 但好在，比精神更先崩溃的是体力。 最后利维坦还是体力透支，躺在了洛宁的怀中。 她睡得很沉，小巧的鼻尖均匀呼吸，艳红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线，粉黛的脸颊染着一层红晕。 她将一只纤白的手臂搭在洛宁的胸膛上，就像是在随时谨防洛宁逃跑。 这是她在这无尽的黑暗中，睡得最沉的一次觉了。 洛宁只是浅浅地看了两眼怀中的女人，然后就把眼睛闭上。 不是他想睡觉。 他可不会在敌人面前掉以轻心，毫无戒备的睡过去。 之前被迷失香困住也就算了，在清醒状态下，洛宁这点意志力还是有的。 他闭眼的原因，是因为不想去看利维坦的脸。 明明，看了也不会怎么样。 利维坦的外貌固然漂亮，尊贵的脸庞无比精致，那片姣好的容貌上，还笼着一层端庄的神性。 洛宁不觉得自己会为她动摇。 可他就像是利维坦说的那样…… 他或许，在逃避什么。 “唔~” 这里没有时钟，没有阳光，时间的概念被淡化了。 洛宁不知道现在过去了多久，迷糊间，他怀中的女人动了动。 不着一物的娇嫩肌肤紧贴着洛宁的身体，在肌肤与肌肤的贴合处，一层涔涔汗液黏糊糊的密在那里。 当利维坦坐起身，和洛宁的身体分离的时候，粘在一起的肌肤甚至发出黏黏的声音。 “早安~” 她在洛宁的嘴唇上轻轻地吻了一下。 之后慢慢抬起一条腿，银色的龙尾卷起来，细软的鳞片缩洛宁的大腿上，她换了一个姿势，依旧是把洛宁禁锢的姿势。 洛宁垂下目光，看见她闭上了眼睛，晶莹透粉的嘴唇微微张开了一条缝隙。 她在笑，似乎刚才做了一个很美的梦。 她将身体微微蜷缩起来，气息从她的唇齿间吐出。 每一次吐气都伴随着轻快的声音。 “不管你在哪儿，我都会在你身边♫——” “不管你去哪儿，我都将会在那里♪——” “你任何时候轻呼我的名字，你都会看到....” “我信守着每一个誓言。” 她在唱歌。 洛宁静静听着她轻婉又温和的歌声。 平静的心底之湖有水滴落，泛起了一圈圈涟漪。 这动听的歌谣，像是能直接扣进他的心灵。 曾几何时，又有多少个夜晚、多少句歌谣，在这般温柔的哄他入睡。 “利维坦……” 洛宁还是从微微张开的嘴唇里，温吞地吐出了这个名字。 他无法理解消化这是一种怎样的情绪。 只知道，在所有的情绪都堆积在嗓子眼里面的时候，发疼的嗓子有些哽咽。 而在他眨眼的时候，竟然发现自己的眼眶是湿润的。 洛宁很想抬起手背抹一抹眼睛。 但很快，利维坦替他做了这件事情。 利维坦坐起来轻抚他的脸，又在他的胸膛上趴下。 嘴里让洛宁触动的语调戛然而止了。 她轻轻地注视着洛宁的眼睛，两人沉默了很长时间。 利维坦将耳朵贴在洛宁的胸口上，细细听着洛宁胸腔下结实有力的心跳声。 上面规律的节奏，似乎每一次跳动都在为她而跳。 “洛迹，你知道吗……为什么，你的‘利维坦之歌’要叫利维坦之歌呢？” 她抬起头来，眼睛里挂着温柔的笑。 这样的笑容，又会给洛宁一种‘她是一个温柔的正常人’的错觉了。 “现在你知道为什么了吗？” “……” 洛宁顿了一下。 ‘利维坦之歌’，这个名字难道是来自利维坦的歌声？ 可是，洛宁在给这本神器取名的时候，并没有想那么多啊。 他那个时候并不认识利维坦，在‘利维坦’这个名字后面加一个‘之歌’，只是单纯的相加就加了。 联想到利维坦之歌一直都在回避和利维坦对抗，洛宁的心里腾盛出另一种猜想。 他平静地躺着，大胆揣测道： “因为它是你创造的神器。” “……你这个。” 利维坦噎住了一瞬间，有些无语，抬手捏了捏他的鼻头。 “你这个笨猪啊。” 洛宁不适的撇开脸，鼻头被她捏得难受。 “这是你自己亲手创造的神器，跟我有什么关系！你创造它的时候，我都不知道在哪儿呢！” 利维坦捏了鼻子又伸手去捏洛宁的脸。 此刻的洛宁早就躺平了，手不能动，而且疲惫的身体也让他不想动，所以利维坦能肆无忌惮的吃洛宁的豆腐。 “因为这是你潜意识里创造出来的东西，因为你是爱我的，你还记得我的歌声，所以，你在创造它的时候，赋予了它这样的名字。” “它认识作为造物主的你，也认识你在创造它的时候，作为你内心深处参照物的我。” “简而言之，就是，你是他‘父亲’，那我就是它的‘母亲’。” “它是认识我的，所以，我不愿意攻击我呀……” “……” 亏洛宁还想认认真真听利维坦的解释。 毕竟关于自己这本神器的身世，他还是有些在意的。 但是在听见利维坦的这番话之后，洛宁的眼神变得有些无语。 他显然是不相信的。 “怎么了，不信吗？” 利维坦生气的坐起来，一只手撑在洛宁的头侧。 她银色的长发散在胸前，微弱的火光照在她额头右侧的龙角上，龙角上盘旋的纹路清晰可见。 利维坦的龙角只有半个，另外半边是被斩断的，洛宁在她左侧的头上看见了她断角处的痕迹。 那里的犄角不知道是被什么东西切断了，横截面切割得平整，看上去像是大树从最底部砍断了一节，仅剩下一丁点突兀的桩子。 “刚才，在你听见我的歌声的时候，你的反应就是最好的证明……这种事情还需要再解释吗？” “你到底想逃避到什么时候……洛迹……” 她俯下身，在洛宁的嘴唇上用力咬了一下。 嘴唇传来刺痛，洛宁尝到了一点淡淡的腥味。 洛宁一时间有点分不清这种腥味到底是来自自己的嘴唇，还是她故意咬破了她自己的唇肉，缠过来的小蛇将口腔里的一切都混合了。 他晃了晃脑袋，将嘴里的唾液吐了出去。 利维坦盘在洛宁腿上的尾巴在微微收紧。 从她脸上不悦的表情可以看出来，她是要生气了。 洛宁最不用担心的就是让她生气。 这疯女人坏事做尽，洛宁还得怕她发火不成。 他没有过一丁点儿要讨好这个疯女人的想法。 “就算你刚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洛宁冷冷地望着她幽怨的眼睛。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身体，以及这狼狈不堪的圆床。 “倘若我的内心深处还记得你……那神器的名字就是我对你最后的愧疚感。” 洛宁每一个字都说得用力，他一字一顿的说。 “现在，你连这最后的愧疚感都要脚踏。” 利维坦渐渐睁大眼睛。 她望着洛宁因为过度消耗而起伏的胸膛，看着他有些疲惫的双眼。 似乎没有想到洛宁会这么说，利维坦眼底里闪过的惊愕是她深深的反省和自责。 洛宁的眼神静如止水，眼睛里故意露出了一丝丝倦意。 但他的内心，却在规划这下一步应该怎么做。 见自己的这些话对利维坦产生了效果，他变本加厉接着说道。 “这或许是我对你最后的怜悯了。” “利维坦，这最后的怜悯，你也要摧毁吗？” “我……” 唯独在洛宁对她的感情问题上，利维坦毫无抵抗力。 在洛宁咄咄逼人的话语中，利维坦张嘴想要解释什么。 可是任何解释，在她囚禁洛宁的那一刻起，在她开始折腾洛宁的时候起，都已经没用了。 “我不需要你的怜悯……不需要。”她摇头。 “是吗。”洛宁自嘲一笑。 “你想让我平白无故的爱你，我的爱有这么泛滥、这么廉价吗？” “还是说，你觉得我是一个‘看见女人就会发.情’的畜.生？发了情就会对其深深爱上的下半身生物？” “不，洛迹，你不是这样的……” 洛宁的自我贬低在利维坦的眼睛出奇的有效。 似乎贬低洛宁，比贬低利维坦自己，还要让她觉得难受。 “你不是这样的人……”利维坦拼命摇头。 “是啊，那现在的我又是什么？” “难道你想让我这么狼狈的爱上你吗，利维坦？” 洛宁挪了挪腿，勉强让自己坐起来，背靠在柔软的床板上。 他主动抬起手，将束缚的双手伸到利维坦的面前，说出了自己的最终目的。 “给我解开。” 683 可惜了 “给我解开。” 洛宁背侧朝着利维坦，那双捆绑在身后的手抬了起来，往后伸了伸。 他不容分说的眼神和强硬的态度让利维坦为之一愣。 “不……” 虽然利维坦不够坚定的意志很容易被洛宁牵着鼻子走，但此刻的利维坦还是有一分清醒的。 “你会离开我的。”她用极度不安的语气说道。 “你觉得我这种状态能逃吗？” 洛宁的脸上露出一份苦笑。 “……” 利维坦还是有些犹豫。 但是……如果能把洛宁的双手解开，他们之间确实能做更多的事情了。 “手这样很难受吗，洛迹……” 她凑过来，在洛宁的身后轻轻地吐出一口热气。 热气撩得洛宁的耳根发烫。 洛宁点头。 然后她又温柔的凑在洛宁的耳边说。 “那我帮你解开好了。” 说罢，她先是拿出一根新的绳索，将洛宁的双腿从脚踝到大腿反复捆了一遍，这才小心翼翼地拿出一把小刀，割开洛宁手上柔软的布条。 她绑得太过复杂了，大概连利维坦自己都不知道要怎么解开，所以只能用最直接的方法切割。 洛宁侧头看着她，她手中的‘刀片’散发着银色的白光。 仔细一看，这不是刀片，是龙鳞。 大概是从她本体身上取下来的。 鳞片很厚，边缘锋利无比，龙鳞表面散发着粼粼的微光，看上去像是海面上破碎的月光。 如果这种鳞片能覆盖全身的话，那大概是一条很美的银龙。 一串窸窸窣窣的切割声过后，洛宁麻木的双手终于恢复过来了。 他活动活动手腕。 手腕上，红色的勒痕显而易见。 即便束缚他的布料相当柔软，但利维坦为了控制住洛宁，捆绑时铆足了力气，从而在洛宁的手上留下了很深的印记。 “给我看看。” 利维坦迫不及待地把洛宁的手拿过去，当看见洛宁手上触目惊心的痕迹之后，她又紧张得颦起眉头。 备在床边的药水被她拿过来一瓶，清凉的草药汁水很快就浇到了洛宁的手上来。 “应该不会留痕……”她轻声说道。 洛宁无声地注视着她。 一时间都难以分辨这个女人到底是在真的关心他还是假的关心他了。 倘若真的会这么心疼，那在她用布条捆绑他的时候，这么没想过松点力？ 况且她还把洛宁的腿给绑了，绑在洛宁双腿上的那些绳索，同样用了很大的力道。 利维坦对洛宁的感情，她的一颦一笑对洛宁来说都很唐突。 不仅是她的感情和言行举止，还有她时好时坏的做法。 一会儿要让洛宁和她一起死，一会儿又怕洛宁受到哪怕一丁点伤害。 情绪摇摆不定，时好时坏，洛宁根本就猜不到这个女人的下一步会做什么。 在洛宁的理解里，她真的就像个精神失常的病态疯子。 “怎么样，应该不疼吧……？” 那双灰蓝色的眼眸里藏着深深的爱意。 这种温柔的爱意又总是会不可避免的失控。 洛宁揉了揉手腕，想下床，但是这双五花大绑的腿却让他做不到下床这一举动。 为了不让利维坦提高警惕，洛宁没想用手解开自己腿上的束缚。 如果让这个女人的情绪稳定住的话，他倒是能够想点办法。 于是洛宁往床板上一趟，完全没有一个被囚禁的‘受害者’态度。 他轻飘飘地看了利维坦一眼，开口道。 “渴。” “……我去给你弄水。” 洛宁的创世神神格特性，利维坦也知道一些。 用任何魔法产生的水是没用的，他想喝水的话，只能去外面的世界找新鲜的水。 但好在，这种事情对做足了充分准备的利维坦来说，并不困难。 她倒也不在意洛宁这副大爷模样的态度，她轻手轻脚地摸索下床，起身就往房间外走去。 红木色的门‘吱呀’一声打开，门外的景色和洛宁第一次来到这里的时候见到的一致。 洛宁目送她离开。 他可没有天真的以为，只需要强行突破这扇门就能出去。 强行破门只不过是从这片区域到了另一片区域，实际上还是在利维坦的掌控里，洛宁没必要做这种多余的事情，也没必要让这头银龙对自己产生戒备。 环顾了一眼四周。 周围没有窗户，唯一的光是房间两侧挂在墙上的烛灯。 洛宁在床上挪了挪身子，撑着身体俯下去，将脑袋往床下看了看。 果不出奇然，一把金色的细剑正无声地躺在床底。 它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被踢过去的，利维坦在洛宁身上太过投入了，居然没有把这把危险的武器收起来。 “冈格尼尔。” 洛宁朝永恒之剑·冈格尼尔呼唤了一声。 细剑在漆黑的床底抖了抖，金色的光芒从剑刃中散发出来。 永恒之剑应召而来，退出床底，悬浮到洛宁的跟前。 它和莱瓦汀一样，会在一定距离内响应洛宁的召唤。 洛宁伸手，将武器收回空之境的碎片里。 有了武器，洛宁也稍微安心了一些。 如果能激起利维坦的怒意，让她打自己两拳就好了。 当然，洛宁倒不是丧心病狂到觉醒了什么特殊的癖好。 他只是想利用对方的战意来觉醒自己的第二神格，就像之前那样。 在手握武器战斗的时候，‘洛迹’神格会很容易出现。 惹坏女人生气吗…… 利维坦虽然时常会温柔得不像样，但要惹她生气，似乎并不难。 洛宁将空之境的碎片放进裤兜里，他特意放在了屁股后面的那个兜，已经做好就算利维坦把他的手重新捆起来，他也能随时摸剑的准备了。 他坐回原来的位置，从空间袋里摸出来另一个小巧的物什捏在手心里。 洛宁刚躺好，房间的门就被人拉开了。 利维坦从屋外走进来，手里多出来了一个透明的玻璃杯。 “外面好大的雨呢，洛迹。” 她绕到洛宁的身旁来，一只脚跪在床上，银色的龙尾微微翘起。 “……我自己喝。” 利维坦企图将洛宁从床上扶起来，然后亲手喂给他喝。 但洛宁很坚决的拒绝了。 利维坦也不恼，将压在床沿的腿收回。 “看在你乖乖在这里等我的份上，我想喂你呢……” “不，我要自己喝。” 洛宁看着她的眼睛，加了一句：“再不喝水我就要死了。” 利维坦似乎听不得那个‘死’字，手颤了颤，还是将透明的玻璃杯递了过去。 “……那好吧。” 洛宁的口渴并不是装出来的，他是真的口渴。 再这么下去都要脱水了。 他接住水杯，水杯里清澈的水近乎透明，里面没有任何杂质。 看上去应该是山泉水？ 洛宁暗自猜想着。 “没毒……也没下药~” 利维坦摇了摇龙尾，笑盈盈的。 “我又不是那种下药的坏女人~” 不，你就是。 当然，洛宁现在也没兴趣跟她贫嘴。 “过去几天了？” 洛宁的喉结滚了滚，在极度口渴的情况下对水的渴望是难以抑制的。 但他并没有着急喝下去，而是找了点话题转移利维坦的注意力。 在这完全分不清白昼黑夜的空间里，洛宁根本没有时间概念，也不知道实际上过去了多久。 “考虑到时间流速问题……外面的世界是三天，这里面是七天哦~~” 利维坦轻快的声音放慢了语调，听上去温婉又柔和。 七天…… 自己没有猝死已经是一种奇迹了。 “居然过去这么多天了。”洛宁喃喃一声。 他缓缓抬起另外一只手，企图将那只手的手心里握着的一个东西放进自己的水杯里。 利维坦满心的注意力都在洛宁的身上。 所以在洛宁抬手的一瞬间，她也发现了异样。 银色的龙尾在空中猛地抽动。 像极了一把散发着寒芒的刀片。 火苗在破风声中摇曳，龙尾的影子投在洛宁身后的墙面上。 “咔、” 玻璃杯掉在了地上，清水和玻璃渣子碎了满地。 “你想要在我的面前叫别的女人过来吗……？” 利维坦温柔的眉眼顿然冷了下来。 洛宁的手心里紧紧攥着那片白色透明的鱼鳞，无奈地笑了笑。 “不可以哦，洛迹……这里是只属于我和你的地方，你不可以叫别的女人过来打扰我们……” 利维坦的声音逐渐高亢，温情的眸子在颤抖。 不可否认的是，此刻的利维坦正在出现情绪波动。 她取下腰间悬挂的那一户备用的水，拧开盖子，猛地往自己的嘴里灌了一大口。 随后爬上床，脚步像是猫一样轻，轻手轻脚地爬到了洛宁的身旁。 她不由分说地伸出了一只手，兜住洛宁的后脑勺，嘴对准了位置，将含在自己嘴里的那一口温水推了进去。 利维坦的动作并不温柔，大概是有些动怒了。 缠绵上来的柔软让洛宁根本来不及吞咽，水流顺着他的嘴角溢出流落，落到了喉结旁侧，滴进了没有衣服的胸膛上。 “沽、” “哈啊……” 一口气憋了太久，直到弥漫在口腔里的温水通通咽下去了之后，洛宁才得以喘气。 干涸的嗓子终于得到滋润，虚弱的身体在一瞬间就活了过来。 利维坦依偎在洛宁的怀里，仿佛只有这么做，才能让她的怒气平静。 “你生气了？” 洛宁将鱼鳞不着痕迹地放回自己的兜里。 他又怎么会真的利用人鱼的鳞片把米娜召唤到这种危险的地方来。 这么做不过是想激怒利维坦。 可是，这个女人只是冷静地抱着他，完全没有发飙的迹象。 “不生气哦……原谅你了。” “是吗。” 洛宁暗自叹气。 可惜了。 684 魔王与勇者 魔王城。 黑色的巨龙张开魁梧的龙翼，嘶吼着从双子红月的高空上掠过。 高空之下，拔地而起的魔王城巍峨耸立。 建筑的表面因为年代久远的关系，已经出现斑驳的痕迹。 魔王殿内，勇者的闯入打破了这里久违的平静。 星火萦绕在樱色的长发间，神剑‘纳尔特’在米莉娅的手里攥得很紧，她浅红的眸子里满是复杂的情绪。 坐在中央座位上的魔王一步步从台阶上走下来。 在平地上的时候，魔王和勇者之间有着难以忽视的身高差。 漆黑的巨镰被魔王莉露鲁扛在肩头，巨大的镰刃在她娇小的身躯下显得极其不协调。 若不是在场的人都知道魔王莉露鲁和勇者米莉娅之间的关系，恐怕这一幕会很容易被理解成某种魔王和勇者之间的斗争了。 莉露鲁微微眯起血色的眼瞳，尖尖的恶魔耳朵从白发之间冒出来。 从勇者的剑刃上散发出来的星火吹起了她的长发，她咬着牙齿，眼睛里噙着愤怒。 “是我的问题。” 当莉露鲁走得足够近之后，米莉娅渐渐低下了头。 “……是我不小心睡过去了。” 米莉娅紧握着拳头，纳尔特之剑在她的手里轻轻颤抖，红色的光芒爬满了剑身上的纹路。 “魅魔的魔法不可能让整座城都昏睡。” 莉露鲁睁大了狰狞的眸子，她转动红色的眼珠，最后将目光放在身后的位置上。 那个位置是属于魅魔莉莉丝的。 她到现在还没回来。 到底是因为和洛宁混在一起，还是说没胆子回来，莉露鲁无心揣测。 “魔法是他和魅魔一起释放的……温蒂告诉我了。” 米莉娅深吸了一口气，在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平静。 作为当事人的温蒂就在她身后。 温蒂深埋着头，如果不是这种迫不得已的情况，她很少离开伊兰王城。 施法状态下的温蒂，头发是被魔法浸染的水蓝色，在她的怀里，赫然是一只因为感受到‘大佬们’危险的气场而瑟瑟发抖的小天使拉兹。 “拉拉拉，拉兹觉得吧……” 小天使躲在温蒂的怀中，魔女小姐宽广的胸怀是她觉得唯一温暖的地方了。 “神明大人这么做，肯定是有什么大人的道理……” 本就冰冷到极点的氛围，在拉兹的两句话之后，空气甚至都要凝固了。 “是啊。” 莉露鲁笑了一下，嘴角扬起一抹诡异的弧度。 遥想那晚他对自己许下的承诺，莉露鲁的眼眸深处有一丝说不上来的波动。 “他是有自己的道理。” “咣当、” 黑色的镰刃被魔王‘脱手’砸到了地上。 魔王殿里，坚硬的大理石地面被神器·莱瓦汀砸出一道深深的坑洞。 “唔噫——” 拉兹吓得掉毛，干脆把温蒂小姐肩膀上的斗篷抓过来盖住脸。 “我…我觉得也是这样的……” 温蒂紧紧地抱住怀中软绵绵的小天使。 拉兹的羽翼很软，抱起来的时候像是毛绒玩具。 “……洛宁大人一声不吭的离开，甚至要用谎言来圆场，本意就是不想让我们担心。” “所以……我们现在应该选择支持他和相信他。” 温蒂的语气很轻。 她本就是说话软弱的女孩子，能让她在魔王殿这样提出自己的意见，已经是一件很难得的事情了。 “……” 米莉娅保持着沉默。 她正陷入深深的懊恼和自责中。 明明，她知道洛宁有可能会做出这种事情，可是她还是选择去午休。 明明，她如果撒个娇，让洛宁陪她睡觉的话，洛宁就会宠她。 她完全可以做到，让洛宁时刻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可她还是松懈了。 “他有他的道理，吾也有吾的道理。” 莉露鲁一把抓起地上的莱瓦汀。 她拽着莱瓦汀往前走，锋利的镰刃托在大理石上，摩擦出尖锐的声音。 “既然他觉得他能当英雄，他能保护吾。那，吾也可以。” 莉露鲁来到瞭望台的边缘，身后的蝠翼逐渐舒展。 因为背上还背着魔法石的原因，莉露鲁的蝠翼并不能完美舒展。 猩红的眼眸微微收敛，她先是看了一眼窗外，又回头去看魔王座上的另一位魔王。 “芙妮，你去不去。” 叫上芙妮完全是因为莉露鲁想顺个坐骑。 而且，芙妮去过那一片地下洞窟，再加上其天生敏锐的嗅觉和听觉，所以多一个芙妮，莉露鲁也能多一点找到洛宁的信心。 “第一魔王，你的身体状况……” 芙妮短小的腿从椅子上蹦跶下来，神情多有担忧。 莉露鲁回头看着她。 那双眼睛里是她毅然决然的心。 魔王莉露鲁的眼神很明确了。 劝她，是没用的。 “……哎。” 芙妮无奈地晃了晃脑袋，软软的狐狸耳朵在她脸上啪嗒嗒的拍。 “真是没办法，那咱就陪你去速战速决吧。” 她迈着小短腿走了过来，边走边说。 “不过，你也不要乱来啊第一魔王，要用魔力的地方都让咱来。” 小狐狸人刚走到莉露鲁的跟前，她脚步一顿，突然被一条弯曲的水龙拦住了。 芙妮抬起头，顺着水流的方向看过去。 “不要浪费魔力了，魔女温蒂。” 莉露鲁回头的时候，眼神凛然，不掺杂丝毫感情的语气仿佛是她最后的警告。 “你也是对他来说重要的人，吾不会对你出手。” “吾能理解你的想法，但是，不要企图让吾接受你的想法。吾是魔族，亦是傲慢又暴怒的魔王，魔族之间处理问题，从不会优柔寡断。” 魔王的气势逼人，完全不是平时那个傲气又娇气的魔王莉露鲁。 温蒂举起来施法的手被另一只温和的手压了下去。 温蒂抬眸，看见了米莉娅眼中同样的坚毅。 “男人是会被宠坏的。” 米莉娅故作轻松地朝温蒂笑了笑。 “而且，偶尔让他依赖一次我们，又有什么不好呢……” “伊兰王城就先交给你了，温蒂。” 说罢，从芙妮身上散发出来的强大魔力笼罩了三人。 芙妮短小的狐狸腿往前踏了一步，双手用力地撕开面前的空间。 传送门无声出现，眨眼的时间又迅速消失。 望着她们三人消失的方向，温蒂低下脑袋，小小的抽了一口气。 她想要阻止所有人。 可最终，谁也无法阻止。 “魔女小姐……别哭别哭。” 看见这一幕的拉兹顿时变得不知所措了，她企图用自己的小手给温蒂擦掉眼泪。 “都怪神明大人……都怪他！” “等他下次回来，拉兹帮你一起教训神明大人！！” ……………… 在这漫无天日的牢笼里，洛宁过上了吃了睡，睡了吃，睡醒了被吃的苦日子。 自从洛宁朝利维坦说过自己口渴之后，利维坦终于是想起来洛宁这副身体需要吃饭喝水的事情。 虽然去照顾人类的吃喝睡很是麻烦，但利维坦丝毫不觉得介意，甚至还乐此不疲。 房间里多了一架锅，她每天都变了法子的给洛宁做饭。 明明可以用魔法瞬间烤熟的肉块，利维坦非得亲手生火烤制。 洛宁喝的水也不知道是她去哪里取来的，还有一些看上去五花八门的蘑菇和野果，洛宁一天三餐，三菜一汤，从没有少过。 利维坦做饭的速度慢条斯理，在这悠然的日子里，她可以花上大半天的时间给洛宁做饭，然后用剩下的时间跟洛宁睡觉。 她好像是在享受生活。 享受和洛宁在一起的平静生活。 “洛迹~烤鱼好了哦~~” 利维坦笑眯.眯的走过来，银色的龙尾在火光中分外妖娆。 “尝一尝~” 她绕到洛宁的面前来，熟练地爬上床，将手中的烤串投喂过去。 为了自己的身体着想，洛宁并没有拒绝利维坦的食物，反倒是张嘴咬了一口，随后细细咀嚼，咽下。 “怎么样？” 利维坦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眼瞳里倒映着洛宁脸上一分一毫的表情变化。 “不好吃。” 得到洛宁的否认回答，利维坦只是气馁了一瞬间。 她长长的龙尾耷拉下来片刻，又愉悦地抬了起来。 “那我下次会努力的……” 女人低着头，像是个认错的小孩。 洛宁吃完食物喝了水，躺在床上接着休息。 这段时间倒是让他养精蓄锐了不少。 虽然途中有尝试过激怒利维坦，可这个女人这段时间淡定得就好像一个正常人，洛宁说她什么，她都温笑着面对。 甚至就算是洛宁故意苛责她，她也只是轻轻摇头，竟然真的自省起来了。 “过去多少天了？” 洛宁放下喝空的蘑菇汤碗，利维坦自然而然地将碗接过来。 看了一眼吃得干干净净的食物，利维坦很是满意。 “这里面的时间的话……已经快三十天了呢~” “这么久了……？” 完全没有时间概念的洛宁感到诧异。 利维坦放下碗，坐在洛宁的身旁，和洛宁一同靠在床上。 那条美丽的龙尾绕在两人的身上，她顺其自然地搂住洛宁，依偎在洛宁的怀里。 “跟我在一起，会让你觉得时间过得很快吗？” 洛宁摇头，没回答。 片刻后，他又问。 “外面的时间过去多久了？” 这会儿的利维坦很听话，只要洛宁不想着离开她，她任何事情都可以顺着洛宁来。 “外面的时间，过去了三天吧。”她大概估算道。 “三天？”洛宁想了想，疑惑道。 “之前不是里面七天，外面三天吗？” “是哦，时间的流速可以调整的呢，如果我愿意的话，可以把时间的流速调得更慢……不过，那样需要很多魔力就是了~” “但是没有关系呀，洛迹，不管外界还是在这里，你的生命都是永恒的，我也是永恒的，我们可以永永远远、一直、一直在一起……” 她抚着洛宁的脸，又一次含住那片令她陶醉的嘴唇。 这个吻还是那样的温柔，强势的小蛇总是能第一时间找到自己的目标。 一阵漫长的缠绵之后，利维坦轻轻喘息，松开了这个吻。 “日久生情……所以，我不着急哦。” 她的眼眸笑得弯了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洛宁的错觉，他感觉利维坦的眼睛比以前更清澈了一些。 原本病恹恹的眸子，灰蓝色的瞳仁，此时此刻变得清晰明亮了。 ‘病态’这个词，似乎在逐渐远离她。 “你之前不是说，我没有感情，也不应该有感情吗。” 洛宁的目光平静，连语气都没有分毫波动。 利维坦笑了笑。 “是呢……说是这么说，可你说得没错，你是有感情的人类，你能为了她们、抛开顾虑出现在我面前，就是最好的证明。” 洛宁为了她们，又回来找她算账了。 他能主动送上门，这对利维坦来说是一件好事。 可她还是…… 发自内心的感到嫉妒。 “我去刷碗。”利维坦从床上下来。 这张凌乱不堪的圆床连床角都断掉了两个，尽管床上总是狼狈不堪，但是利维坦仍旧会在每天外出采食的时候带一些花回来。 她会将花瓣一片片剥下，然后装饰在床上。 花朵总是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带着新鲜的晨露。 有时候运气好会是娇艳的玫瑰花，有时候则是叫不出名字的小白花和小粉花。 洛宁目送她起身下床。 利维坦今天穿着淡紫色的真丝吊带裙。 裙身很薄很短，雪山巍然耸立，将本就短的裙衣拉到了肚脐眼的位置，看上去就像个肚兜。 但不可否认的是，这样的裙子穿在她成熟柔美的身躯下，甘美得不可方物，总是让人难以抑制地将目光放上去。 不管是床上的花还是她身上的衣服，她说都是故意要给洛宁看的。 为了营造她所谓的‘浪漫’。 “晚上想吃什么呢~？” 她把小木碗洗干净，又轻轻爬回床上，之后整个人像是一条柔弱无骨的蛇，缠在洛宁的身上。 “蛋炒饭。”洛宁面不改色地说。 “有点难度……”利维坦沉思片刻。 “可以用我的蛋吗？” 洛宁：“……” 都快忘记这个女人是个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的疯女人了。 “龙神的蛋可是很营养……” “还是吃别的吧，”洛宁嘴角抽了抽，改口道： “蘑菇汤就不错。” “又是蘑菇汤么……” 利维坦已经给洛宁吃了半个月的蘑菇汤了。 但洛宁想吃的话，她还是会操控傀儡去森林里采蘑菇。 于是她抱住洛宁，双眼轻轻地闭上。 意识逐渐覆盖出去。 在遥远的山头、茂密的森林中…… 最后再拉扯回不远处黑暗的洞窟里。 忽然，像是察觉到了什么。 利维坦睁开了灰蓝的眼眸。 她的眼睛里出现了难以察觉的锐利光芒。 嫉妒，还有愤怒。 “你乖乖在这里等我……” “我出去一下。” 说完，她赤脚踩下床，竟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685 撕裂的空间 “这就走了？” 利维坦突然的离开对洛宁来说莫名其妙。 她之前也是会偶尔离开，但每次离开，都是让洛宁‘点餐’之后，再在洛宁身上躺一段时间，才会冲冲出门，据说是要出去取回刚才搜索的食物。 利维坦说过这里是她和洛宁的爱巢，也是她觉得最重要的地方，所以她不允许任何人进来。 甚至连那些被她操控的傀儡都不允许踏进这里半步。 所以，利维坦每次都是亲自去空间结界的边缘，将东西拿回来的。 洛宁有试着跟踪过她一次。 可是这里的空间似乎对他来说有某种屏障，洛宁在那条长长的走廊里找不到尽头，不管怎样绕都会回到原地。 “真走了……” 洛宁纳闷地望着利维坦离开的方向，心里还在盘算这个女人是又怎么了。 按理说，她现在应该呆在这间屋子里，一边闭眼操控傀儡，一边告诉洛宁自己在外面的森林里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 可是今天，竟然连食物都没开始搜寻，就离开房间了？ 有点古怪。 洛宁猜不到原因，只能往别的方向想。 不过，总的来说利维坦能离开他的身边，对他来说也不是什么坏事。 但愿她这次能离开得久一点。 洛宁坐在床沿，将空之境碎片里的永恒之剑·冈格尼尔掏了出来。 这段时间之所以一直没能走出去，主要原因还是因为另一个神格根本没有醒来过。 洛宁总是会觉得莫名其妙的安心，有时候，在那么一瞬间，甚至有一种待在这里也不错的奇怪感觉。 洛宁不认为那是自己的内心想法。 他现在很清楚自己要做的是什么。 双手握住剑柄，永恒之剑的光芒充斥在整个空间里。 洛宁一边戒备着利维坦随时可能回来，一边将自己的注意力都集中到手上。 得找到那种感觉才行…… 洛宁第一次如此想要得到那种，欲要将眼前的一切都破坏掉的、撕裂一切的神格的冲动。 可这玩意对他来说是不可控的。 那种感觉总是会在该来的时候不来，不该来的时候来。 特别是在上次从这里离开之后，回到外界的洛宁几度进入一种癫狂的状态，时不时就会感觉到自己的视线变得模糊，看见家里的女人就跟脱了水的鱼一样，极度的渴望。 可是自从居住进这里之后，他那个神格好像都淡定了。 洛宁试着挥了挥手中的武器。 没什么实际的手感。 现在的洛宁虽然双腿受到了一定的行动限制，但想要下床简单行走并不是什么难事。 就在他面朝着墙壁，深吸一口气的时候。 “滋滋——” 洛宁的面前，一条金棕色的缝隙无声的产生了。 缝隙很小，也就一根手指的宽度。 但由于其散发着金棕色的光，和洛宁手中冈格尼尔的光芒交相呼应，所以在这黑暗的空间里不难察觉。 什么东西…… 洛宁并不觉得这条缝隙会给他带来威胁。 相反，他甚至觉得这是一种机会。 让他出去的机会。 来不及思考利维坦创造的空间里为什么会出现裂缝，洛宁毫不犹豫地将永恒之剑·冈格尼尔沿着缝隙刺了进去。 伴随着‘刺啦’的声音。 缝隙变大了。 长度拓宽了半米，宽度也撕开到了一个拳头的大小。 空间里面是深不见底的漆黑。 洛宁探着身子，往里面看了看。 视线里除了黑暗什么也没有。 光是看还不够，为了确定这片空间裂缝的稳定性，洛宁直接将自己的手伸了进去。 很快，整只胳膊被裂缝淹没，洛宁伸手进去掏了掏。 “……嗯？” 这感觉就像是在摸盲盒一样，手指间传来的每一丝触感都让人毛骨悚然。 特别是当洛宁摸到一个毛茸茸的玩意之后，他直接将手抽了回来。 里面不会有什么咬人的东西吧……？ 就像是之前在电视节目上看到过的，整蛊的那种玩意。 洛宁摇了摇头，将想法抛之脑后。 不管这里面的东西是什么，他都得一探究竟。 如果确定这条空间缝隙里没有危险的话，他甚至是会选择直接钻进去。 暗自定下心，洛宁再次伸手。 这一次他更狠，直接将双手都插.了进去。 “唔……” 一个微弱的声音从缝隙深处传了过来。 洛宁抓住了一个毛茸茸的，又有些熟悉的东西。 “怎么感觉……有狗在咬咱屁屁。” 一道更为熟悉的声音从缝隙里传了出来。 洛宁定了定神，认出了声音的主人。 “芙妮……？” “欸？！欸！！” 空间裂缝的另一端，小狐狸人惊愕的尖叫声从那边传了过来。 “创世神？！你在里面啊！！” “是啊……” “你等着，咱这就过来！！” 说完，洛宁面前这道缝隙里的金棕色光芒又膨胀了几分。 跟着一起膨胀的，还有这条缝隙。 缝隙就像是被撞碎的玻璃，边缘的纹路进一度龟裂。 紧接着，一个软软的、毛茸茸的东西从里面冒了出来。 洛宁以为会是芙妮的脑袋。 结果先出来的竟然是芙妮的屁股。 那三条毛茸茸的大尾巴，大概就是洛宁刚才在裂缝里面抓住的东西了。 “嘿咻嘿咻……” 芙妮的小短腿想要爬出来并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洛宁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手臂一伸，抓住她屁股后面的毛尾巴，就像是拔狐萝卜一样，将她从里面拔了出来。 “呜呼，呜呼……累死咱了，这里的空间也忒难进了吧！？？！” 芙妮几乎是用尽全力才得以将空间撕碎。 要不是和手拿永恒之剑的洛宁里应外合，光凭芙妮自己的力气，还真不一定能钻进来。 “还好咱小啊，但凡咱再大一点就卡里面了！” 芙妮一边忿忿说着，正当她抬头去环视房间的时候，洛宁一只手将她眼睛捂住了。 “干干干啥，咱费劲千辛万苦过来，还不给咱看了！！” “……少儿不宜。”洛宁面不改色的说。 “咱都老几万岁了，你跟咱说‘少儿’！！” “我们先出去。” 洛宁现在没工夫和芙妮瞎扯。 他试了试面前空隙的尺寸。 缝隙对他的身板来说一点窄了，于是洛宁又举起冈格尼尔，一顿乱砍。 小芙妮被洛宁一只手捞在怀里，几次扑腾之后就摆烂选择了顺从。 在芙妮见过那种狂躁状态下的洛宁之后，她就发现自己无法反抗洛宁，具体原因她自己也不清楚。 “撕拉——” 身前的空间裂缝在洛宁的手里完全撕开。 就算没有将另一个神格唤醒，但手握神器的洛宁实际上和神明也没什么两样，虽然他自己无法感受那股飘忽不定的力量，但是神器在他手里能完美发挥‘神力’，这种事情是毋庸置疑的。 “咔、” 洛宁面前裂开的缝隙爬满了整面墙壁，那些无形的墙壁就像是一面镜子，在清脆的声音中完全破碎。 要不是芙妮刺穿了第一条缝，洛宁也不至于这么轻松将这片完美的空间破开。 望着面前这堵黑暗的墙壁，洛宁毫不犹豫地踏了进去。 “我们走。” 在踏进这片黑暗的一瞬间，洛宁面前的场景豁然开朗。 入眼是一片雪白。 满天的鹅毛大雪在风中纷飞。 巍峨的山峰上，席卷下来的狂风扫尽了目光所及的一切。 洛宁怀中这只小狐狸的毛发在风中吹得凌乱，雪花落在她柔软的皮毛上，让她忍不住发抖。 “呜~这一层好冷。” 芙妮闭上眼睛，一个劲的往洛宁怀里钻。 洛宁的胸膛无比温暖，他不会受到魔法的影响，所以空气里的冷气对他来说根本不存在。 小芙妮虚起一只眼睛，雪花和冷气在她的睫羽上蒙了一层霜。 刚才来到洛宁身旁的时候，芙妮还没有好好看过洛宁的状况，只是大概从他说话的语气能够判断出来，现在的洛宁应该是健康的。 可她趴在洛宁身上睁眼往上看的时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 创世神居然是全.裸的！！ 芙妮‘咦’了一声，又低头，视线往下看。 “唔哎！” 她的大耳朵被洛宁一把抓住，迫使她偷窥的狐狸脑袋矫正。 其实洛宁是有裤子的，但不多，就一条短裤，短裤是他身上唯一的布料，他的腰上挂着空间袋，后面的裤兜里藏着空之境的碎片。 他从袋子里摸出最后一件披风，将自己这衣不遮体的身躯包裹住。 小芙妮一同被洛宁裹在怀中，她松软的毛发蹭在洛宁身上暖洋洋的。 “这里是哪里？” 洛宁赤脚前进。 很显然，这里并不是正常的外部世界。 洛宁可不记得这附近有什么雪地。 而且这些从空中落下来的雪并不会触及洛宁，所以这里不是真实的地方。 “听咱说，听咱说，” 芙妮毛茸茸的脑袋从洛宁的胸前冒出来。 “创世神……这里的空间一共有三层，你刚刚所在的位置就是第三层，咱废了很大力气才来到第三层，可累了呢！！” “第三层……？” 洛宁稍感意外。 他上次用‘洛迹’神格的时候，可是直接撕开空间就出去了。 那个时候的他轻而易举地就来到了外界，可没有经历过什么里三层外三层的空间。 这里是利维坦新创造的空间？ 还是说……是因为他那个神格的力量太强了，在撕裂空间的时候，根本没感觉自己撕开了三层。 洛宁昂着头，雪花从他的脸颊上蹭过。 在接触的洛宁的上一秒，飘落的雪晶直接消失不见。 “怎么走？” 洛宁又低头看怀中的小狐狸。 这小狐狸既然有办法进来，那让她带路出去应该也不难。 小狐狸只露出一双水灵灵的眼睛，那双眼睛偷偷看着洛宁的脸，在洛宁低头看她的时候，她胆怯的缩了缩脖子。 “……往那边。” 小芙妮并没有伸手指路。 洛宁的视线里，看到的是从他披风的缝隙里伸出来的一只狐狸尾巴。 那只狐狸尾巴侧着竖起来，很明显是在给洛宁指路。 “那里有咱破开的缝隙……” 芙妮闷闷的声音从洛宁胸口传来。 洛宁顺着她指的方向前进。 远远的，洛宁看见了半空里外，在陡峭的雪山悬崖上，那一条熟悉的金棕色裂纹。 他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只是这里的地面并不平坦，赤脚踩在地上的时候，总是会触碰到一些锋利的石块。 洛宁走得小心翼翼，他双手抱住怀中的小狐狸，一边走一边问。 “你怎么来了？” “咱就是……偷偷跑来的。” 小芙妮说话间顿了一下，眼睛没有再看洛宁。 “偷偷？” 洛宁想了想，又问。 “你自己来的吗？” “嗯，是哦……咱一个人、啊不，一个狐来的。” “她们呢？” “她们……”芙妮有些犹豫。 洛宁口中的‘她们’并不难理解。 就算洛宁不明说是谁，芙妮也能猜到他是在说莉露鲁和米莉娅两人。 “咱不知道她们的事情，咱就是去伊兰王城找你的时候发现你不在，得知你离开快一周了，所以来找你……” “嗯，咱鼻子好，寻着气味就过来了。” 芙妮的耳朵在洛宁的胸膛上蹭得发痒。 洛宁看不见她的眼睛，只能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他将手中环抱小芙妮的姿势换成单手托举她的屁屁，而另一只手，洛宁已经重新握上了永恒之剑·冈格尼尔。 将剑刃杵在地上，洛宁把永恒之剑当中是登山杖一般，一步步艰难地登上陡峭的山坡。 山坡上原本厚厚的积雪，在他走的每一步中散开，留下一串深深的脚印。 洛宁来到那一段金棕色的裂缝前。 他将剑举起，插.入裂缝。 随后攥紧剑柄，半蹲下身，用力的往下撕拉。 “咔、咔、” 镜子破碎了，裂纹一时间暴涨。 在洛宁的面前，一道比墙面还要广的破碎纹路赫然呈现。 裂纹一路蔓延到雪山之顶。 山巅在崩塌，厚厚的白雪倾泻而下，像是雪崩。 “快走！” 芙妮明知这种魔法产物对洛宁造不成影响，但她还是在雪崩的瞬间，着急地将自己的身体化成了本体。 顿然间，一头比马匹还高大的九尾狐出现在了洛宁的面前。 狐狸张开血盆大口，湿润的口腔一口将洛宁包裹住，叼着他奔进裂缝中。 686 最后一层 “啾啾啾……” 金色的暖阳刺得人睁不开眼睛。 头顶上空，蓝天白云下，一团团胖乎乎的小鸟从树林间飞过。 斑驳的阳光穿插过树叶，落在草地上仿佛铺了一层金色的毯子。 视线所过之处都是叫不出名字的小花小草，耳边甚至还有小溪潺潺流水的声音。 这里的一切都绿意盎然，充满生机。 “出来了……？” 洛宁环绕了一圈周围，回头去看自己身后的大狐狸。 这还是洛宁第一次在光线充足的环境下，近距离看芙妮的真身。 大狐狸的脸上有金色的花纹，这些花纹在她的尾巴上也有。 一圈圈红色的眼线围绕在她的眼位处，看上去分外妖娆。 芙妮蹲坐在洛宁的身旁，抬起鼻子嗅了嗅空气里的气味。 她身后的九尾凌乱的摇摆着，掀出一阵阵微风。胸前一团茂密的浅色狐狸毛额外凸出，看上去应该是一个很好的毛绒靠垫。 凭借气味分别出来时的方向，芙妮摇摇脑袋。 “不，这是在最外面一层……”她催促道，“我们赶紧走吧。” “嗯。” 洛宁抖了抖斗篷，上面沾满的狐狸毛被他抖下来，剩下的都被芙妮嘴里的唾液混着没办法弄下来了。 如果可以的话，洛宁还真希望，芙妮下次在情急之下是选择驮着自己走，而不是粗暴的用嘴含着。 芙妮似乎看出了洛宁的心思，以及他嫌弃自己口水的眼神。 芙妮没走两步，就在洛宁的身旁匍匐卧倒。 “那你骑咱吧。” “……” 同天地间一同诞生的上古魔兽‘芙妮·泰妮丝’有她自己的骄傲。 芙妮从没有给谁当过坐骑，但洛宁是个例外。 洛宁也没拒绝，但是狐狸背的高度对他来说有点难以坐上去。 于是洛宁一把揪住芙妮身上蓬松的毛发，双臂发力，整个人像是攀岩一样爬了上去。 “哎哎，疼疼疼！” 芙妮被洛宁揪得头皮发麻。 她晃了晃身体，本质上对洛宁坐在自己身上这件事情，还是感到十分愉悦的。 这种奇特的愉悦感，她自己也说不上来。 四只比人的手掌还要大两倍的兽爪子踏在地上，芙妮的奔跑速度飞快。 蓬松的长毛随着风浪层层飞舞，在这洒满阳光的林间，风在耳边肆意吹拂。 洛宁俯下身，压低自己的身体，将胸口趴在柔软的狐狸背毛上。 狐狸的毛发软软的，睡在上面，柔软的温度让他觉得安心。 面前的场景在不断倒退，茂盛的树林很快消失在眼前，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看不见尽头的草原。 草原错落有致，远处有绵延起伏的绿地山丘。 山丘上，洛宁看见了滚滚白烟。 那种烟雾是人类生火做饭的时候才会出现的东西。 鼻尖有淡淡的米饭香气，他顺着烟雾的方向看过去。 在那片遥远的山丘上，似乎……看见了人影？ 人影？而且还不只是一两个。 洛宁来不及细想，只是粗略看了一眼，他们挎着竹篮在绿地上弯腰驼背，看上去应该是在耕作？ 人？活人？还是说是傀儡？ 这种地方怎么会有人类的身影……？？ 难道是利维坦从克洛塔尔帝国收回来的军队？ 刹那间，洛宁的脑海里出现了很多种疑惑。 他觉得可能性最大的，应该是那些被克洛塔尔帝国交易给利维坦的人类。 原本要被献祭生命的人类并没有完全‘消耗’完毕，而是残留了一部分，然后被利维坦当做是消耗品圈养了起来？ 可洛宁所看见的不仅有适合参军的壮年男子。 里面还有很多年迈的老人，以及在草地上奔跑的欢脱小孩。 而且，不管怎么看，在这片自由又祥和的土地上生存的人类，似乎也不像是在被圈养状态吧。 洛宁抛开这些思绪。 他本身对利维坦创造的这些空间里的东西并不感兴趣。 “就在前面，创世神！” 芙妮变身后的声音有些粗犷，原本软软糯糯的小女孩声音混杂了成熟女人、温柔少女、调皮**的三种声线，听起来就像是同时有好几个人在说话。 洛宁很快拔.出腰间的永恒之剑，在神剑的光芒大涨的瞬间，朝着空间裂缝挥了过去。 暴烈的光芒连带着天空一起裂开。 裂缝破碎的声音在这片祥和之地传出刺耳的轰鸣声。 远处，强风席卷了山坡上的小村庄。 草屋的房顶被掀起，耕地劳作中，老少妇女沾满淤泥的裙摆被风吹得凌乱。 女孩的草帽吹向了远方，黑色的头发漏了出来。 小女孩不安地抓住妈妈的手，水灵的眼瞳回眸，望向裂缝出现的方向。 小女孩另一只小手紧握在胸前，在她的手心下，是一枚铜色的徽章。 那只一个龙头的徽章，简单的几笔雕刻便勾勒出了栩栩如生的龙首。 龙首正面朝向，凛冽的龙角和眼瞳威严得不容侵犯。 在小女孩回眸的瞬间，她透亮的漆黑眼眸里，倒映的是一头巨大狐狸踏入裂缝中的那一幕。 她惊讶地看着狐狸身上熟悉的金色花纹，喃喃道。 “那只狐狸是……” “陛下的……” ……………… “轰——！！” 凌冽的气息带着不可阻挡的力量飞射而去。 黑色的光刃切开地面，将树林里的大树像是割草一般，削毁了一半。 “呵……” 银色的龙尾不爽地在半空中抽了抽。 女人曼妙的身躯悬空而立，齐腰的银色长发在空中散乱的吹动。 那双灰蓝色的眼瞳笑得眯起，不屑地打量面前的少女。 银龙的面前，少女娇小的身躯和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丰满和贫瘠，高挑和矮小，这是两个年龄阶段截然不同的女人。 莉露鲁偌大的蝠翼和她瘦小的身板完全不在一个比例上，巨大的镰刃被她捏得很紧，正在为下一次攻击而蓄力。 莉露鲁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所以这些夸张的恶魔外貌，一切不过是为了虚张声势。 “把他还给吾。” 她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利维坦挑衅一笑。 在银龙的左侧断角处，一支深红色的花插在发间做装饰。 这是利维坦从她和洛宁的爱床上摘下来的花，上面沾满了洛宁的气味。 利维坦不慌不忙地将插.入发丝里的花枝取下来，放在鼻尖轻嗅。 “我真是~一点气味都不想分给你呢~~” 她狭长的眼位轻轻眯起，眼睛里满是对眼前魔王的不屑一顾。 “还给吾……” 莉露鲁紧咬着牙关，恶魔的尖牙刺破嘴唇，她张嘴的一瞬间，红色的眼睛中，嗜血的光芒大涨。 “还给吾！！！” 黑色的巨镰被她举过头顶，几乎是使出了全身力气，扑扇着蝠翼、用力地砸了下去。 可是，在这片由神明创造的特殊空间里，一个普普通通的小生命又岂能和神明匹敌。 即便这个‘小生命’是不可一世的魔王。 可生命毕竟是生命，任何生命都有一定的上限，没有任何物种能打破这种肉体上的限制。 利维坦的身形消失在原地，再次出现的时候，已经来到了莉露鲁的斜上方。 她脸上的笑容不减。 虽然利维坦才是那个被攻击的对象，但她比起是‘猎物’反而更像是‘狩猎者’。 而这个‘狩猎者’的耐心很足，玩意也很浓厚。 利维坦的嘴角高高扬起，露出一丝狰狞的笑。 “听我说，我亲爱的莉露鲁陛下，不要着急……” 她将双手环抱在胸前，手臂托举起傲人的雪.峰，妩媚的身姿在莉露鲁的眼前肆意。 “他本来就是我的，只是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钻了个空隙……让你浅浅的得到了他那么一两次。” 利维坦伸出纤长的手指，用自己的食指和大拇指比划出‘一丁点’的手势。 “你只是从我这里借走了他而已，所以他并不是你的……” “而我现在，就是来拿回属于我的东西呢~~” 莉露鲁抬头，目光朝着声音的源头看过去。 这个女人说的话，她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 因为她知道，那是她不愿意听的话语。 而且莉露鲁也不会相信这个女人的胡言乱语。 “他是吾的。” 莉露鲁昂着脑袋，血瞳再次锁定了目标。 利维坦轻轻一笑。 “很遗憾，他是我的。” “他是……吾的！！” 镰刃在莉露鲁的掌心里抡了半圈，朝着天空划过去一道弧形的光线。 “轰——！！” 光刃划破天际，将云层打得散乱，最后落在苍穹之上，在无形的空间壁垒上消失。 天空传来一阵轰鸣的响声，但这片稳固的空间并没有因此出现裂缝。 利维坦的身影出现在了莉露鲁的身后。 莉露鲁听见了她带着笑意的声音。 “我可不是来问你同不同意的，我只是来告诉你，我已经拿回他了，你不用再白费力气。” 莉露鲁讨厌她的笑声。 她要把这个女人撕裂。 拿着巨镰转身的刹那间，莉露鲁的眼角余光看见了一道银色的光。 银光的速度极快，莉露鲁就算看见了，也来不及躲闪。 银色的龙尾瞬间勾住莉露鲁的脚踝。 强有力的龙尾狠狠地拽住她，用力地将莉露鲁砸向地面。 莉露鲁的蝠翼太过巨大，笨拙的双翼在这极致的速度下根本来不及展开。 伴随着一阵‘轰隆’声，长满绿草的地面被莉露鲁瘦小的身板砸出了一个很大的坑洞。 687 不跟你们玩了 “莉露鲁！！！” 米莉娅在赶回来的时候，看见了砸落在地上的莉露鲁。 她不顾一切的奔跑过去，将莉露鲁从地上扶起来。 地面上，绿色的草地龟裂出一张偌大的蜘蛛网，草地下的碎石和土壤通通裂了出来。 可想而知，那条母龙用了多大的力气。 但空中站立的那条母龙依旧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仿佛这么大的力气不过是她随手一举而已。 “莉露鲁……” 米莉娅将莉露鲁抱起来，小声道。 “不是让你拖住她就完了吗，你怎么……” 因为怕被银龙听见她们的计划，所以米莉娅的声音很小。 她们的计划是兵分两路，其中一人和芙妮一起去找洛宁。 而另一人，则是负责牵制住这片空间的主人，也就是天空上的那条银龙。 毫无疑问，眼前这位能操控空间、操控傀儡，拥有连她们都无法比拟的神力的女人，就是毁掉魔族的罪魁祸首、也是她们和洛宁的最终敌人。 同样的，也是她将洛宁在这里困住了一个星期。 原本在她们合理撕开这里的空间、进入这片领域的时候，是要由米莉娅来担任这个‘诱敌’的角色的。 但是这片被神明创造的空间对她们来说有太多的限制。 首先是绝大多数魔法都不能使用，其次是，就连操控魔力的流速、使自身强大的魔力将自己悬浮起来的方法都无法做到。 米莉娅飞不起来，唯有手里的神器能发挥一些撕裂空间的力量。 所以她就被芙妮带走，凭借芙妮的嗅觉，在这片辽阔的土地寻找洛宁。 只是中途计划有变，因为洛宁的气息在途中就断掉了，米莉娅忽然想到她上次也进入过这位神明的空间，当时的她也被空间困住了。 所以米莉娅觉得这里的空间应该不只有一层。 她和芙妮花了不少力气，才找寻到一个空间稳固程度相对薄弱的突破口。 之后她切开了突破口，让芙妮先进去了，自己则是因为担心莉露鲁的情况而沿路返回。 而之所以让芙妮去救出洛宁。 完全是因为米莉娅和芙妮切开的空间裂缝实在是太小了，只有能随意变化体型的芙妮才能进去。 当米莉娅回来的时候，才发现，原本只需要牵制住敌人的莉露鲁，却变成了主动攻击敌人，并且和这头母龙打得不可开交。 米莉娅知道莉露鲁有多冲动，也知道敌人也强大。 现在目的已经达成，她必须要劝住莉露鲁。 “你冷静一点……” “芙妮应该已经找到洛……” “『黑魔法·无尽的鬼手』” 莉露鲁打断了米莉娅的劝说，她的注意力完全没有在这上面。 魔王自身强大的体质让她不至于被银龙的那一击打到。 她站起来，向前走了半步，白色的长发因为强大的魔力而无风自动。 淡粉的嘴唇微微展开，念出那一句高达八阶的黑魔法。 黑暗在她的手心里蔓延，魔法阵却迟迟无法成型。 “笨蛋，这里有魔法限制——！！” 这个家伙在米莉娅的认知里就是一根筋。 魔族的脑回路本来就简单，遇到敌人上就完了，完全不顾后果。 特别是魔王，魔王激怒起来之后，压根就没有理智，再加上他们的高傲让他们根本不会选择放下身段‘团队合作’。 更何况，眼前的敌人不仅是莉露鲁作为魔王苦苦寻找的、害死她族人的罪魁祸首，她还是囚禁了莉露鲁最爱的那个男人的凶手。 米莉娅终于意识到，自己的三两句话是劝不住她的。 莉露鲁使用魔法的魔力已经抽离了身体，但是由于空间受限，魔法阵无法凝聚出来。 米莉娅有足够丰富的战斗经验，她知道这种情况下如果被魔法反噬的话会发生什么。 轻则七窍流血，重则爆体身亡。 情急之下，米莉娅召唤出了自己的法杖。 神器是在普通生命体手里，唯一能和神明对抗的东西，但也仅仅是对抗而已。 顿然间，火焰铺天盖地。 数不尽的烈火从‘神器·炎之权杖’的蓝色晶石里暴烈开，火焰席卷向天空。 但米莉娅的本意并不是利用火焰攻击银龙，她不指望自己的这点力量能将置身于创造空间里的银龙击败。 奔涌的烈火在米莉娅周围扩散，眨眼的功夫，便形成一个完美的圆形。 圆形将米莉娅和莉露鲁同时笼罩在其中。 这不是什么防御魔法。 只是米莉娅利用神器的火焰临时撑开的一片火焰领域。 她在银龙神的空间里创造了一个属于自己的一平米小空间，在这片空间里，她能暂时打破银龙空间的规则束缚。 在领域生成的一瞬间，黑魔法悄然成型。 黑色的鬼手从莉露鲁的脚底冒出来，数不清的诡异黑手朝着天空的银龙延长而去。 巨大的手爪无比狰狞，却在延伸出米莉娅的火焰领域的一瞬间消失不见。 手心里的魔法悄无声息地熄灭，莉露鲁微微一愣，低头去看自己的手。 “没用的，外面都是她创造的空间，在那里她就是法则，我们的魔法都……” “咻——” 米莉娅正准备伸手去抓住莉露鲁的胳膊，将冲动的问题魔王拦住。 但是她话还没说完，莉露鲁就已经展开巨大的蝠翼，将瘦弱的身体投入了天空。 “啊啊啊，听人说完啊！！！” 米莉娅懊恼地抱头。 这下好了，米莉娅完全不会飞行魔法，只能眼睁睁看着莉露鲁离开她的控制范围。 火焰领域撑死也只能扩散一米，再往下米莉娅就得把自己的魔力榨干了。 她昂头，蓝天白云上，烈阳刺得她睁不开眼睛。 视线里，银光和黑光相互交错。 莉露鲁的攻击速度其快，在她完全认真下来的时候，莱瓦汀在她手里就像是如鱼得水般流畅。 只可惜，莉露鲁快，银龙比她更快。 那条银龙完全就没有想和莉露鲁认真打一架的态度，也许在她看来，区区魔王还用不着自己动真格。 而她越是这样的态度，就越会激发莉露鲁的斗志。 银龙的尾巴抬起又落下，每一次看似慢悠悠的动作，都能巧妙地将莉露鲁的攻击灵活挡住。 而那把堪称魔族最强的武器‘神器·莱瓦汀’，也只是在银龙干净的鳞片上蹭出了一小点火花而已。 米莉娅现在应该觉得庆幸。 庆幸这头母龙、这位神明，压根没想杀她们。 否则的话，对方只需一击，就能让她们死。 只是，这种熟悉的感觉让她觉得很是不安…… 因为作为勇者，作为‘被诅咒的’、‘被选中的人’，她的宿命总是糟糕的，几乎每一场战斗都会让她失去一些东西。 “没有用的，小东西。” 利维坦在空中优雅地转了一个身。 面对莉露鲁的攻击，她不仅显得漫不经心，甚至还有闲工夫在意自己端庄的形象。 她悠哉悠哉地挽起自己耳边的长发，身上曼妙的纯白色布缎贴着她姣好的身体翩翩飞舞。 莉露鲁眉头一触，她似乎对利维坦对她的称呼有些反感。 魔王脸上浮现出来的笑意比银龙的更加凶恶狰狞。 她加重语气，沉沉的说道。 “老东西。” “……你。” 能成为神明的东西，一定很老吧，老到掉牙。 但是利维坦偏偏不喜欢别人说她老。 就算她承认自己和洛宁是姐弟恋，但也算不上是什么‘老东西’啊…… 利维坦有些动怒了，渐渐收敛脸上的笑意。 “我不跟你打，跟你打架和打我自己没有区别。” 利维坦甩了甩龙尾，俨然到。 “节约你那点可怜的魔力吧，我还要靠你的支撑，和我心爱的男人在、一、起~” 明明她是在劝架，但非但没有劝住莉露鲁，反而更让莉露鲁进一度暴躁起来。 莉露鲁双手握住莱瓦汀，直直地劈向利维坦，企图要将这个女人的脑袋砍下来。 利维坦“啧”了一声，刚准备躲。 “轰轰轰——” 另一侧，汇聚的火焰终于成型，形成了一个足够大的、犹如陨石一样的巨大火球。 火球在施术者的指引下，朝着利维坦的身体砸了过去。 这里的绝大部分魔法受到了限制，但是基础魔法却能用。 米莉娅从炎之权杖里使用出来的，就是最基础的魔法『火球术』。 靠米莉娅对火焰的掌控程度，只要她想、只要时间足够，让她搓出一个多大的火球都可以。 为了酝酿这一攻击，米莉娅可是花费了很多时间。 虽然对神明起不了什么效果，但拖住她一两秒还是可以做到的。 “莉露鲁，你给我下来！！！！” 米莉娅生气地朝空中的魔王大喊，为了让莉露鲁听见，少女高声的呼唤甚至都有些破音了。 利维坦一阵冷笑。 她准备侧身，将这个中看不中用的废物火球术躲开。 但是当她侧过身体的刹那间，眼位的余光却让利维坦扫视到她斜后方、远处的那片山丘。 山丘距离她很远，远到有上百公里。 但是火之勇者丢过来的这个火球之巨大，要让它的火势蔓延到那片草原山丘，是有可能发生的。 “嘁、” 利维坦面色一沉，将自己的身体瞬移到了那颗巨型火球的面前。 在莉露鲁和米莉娅诧异的注视下，她用自己的肉身抗住了那一击。 “轰！” 火球精准地碰上了银龙的身体，紧接着，巨兽的呜鸣声响彻了天际。 “嗚————” 火球的后面，银龙化作真身。 巨龙张开银色的龙翼，龙翼上反射出美丽又千变万化的光芒。 她的双翼有些许破洞，但这丝毫不影响它在出现的一瞬间，给人带来的美感和震撼。 火球落在她瑰丽的身躯上，将她本就残破身体又烧毁了一些。 银龙的抗性出乎意料的低，只是堪堪一个火球术，就让她璀璨的龙鳞变得黯淡了几分。 火焰消失，热浪吹起巨龙头颅旁银色的发丝。 她将龙翼完完全全舒张开，巨型双翼整天蔽日。 那双浅灰色的威严眼瞳，牢牢地盯着地面上的两人。 米莉娅惊讶地望向远处。 她刚才随便丢过去的那个角度，在那片遥远的地方，一定有这头银龙的软肋！ 那是她不得不守护的东西，才让她如此奋不顾身的，明明能轻易躲掉的攻击却直接选择用本体抗下！ 而且…… 以这头龙对魔法的防御力。 如果接着攻击下去的话…… 有戏！ 米莉娅眼睛一亮。 她本身是要拦住莉露鲁的。 但是，此刻，在看见自己这毫不寄托希望的一击，竟然能让神明受伤的时候，米莉娅瞬间又有了信心。 这条银龙毫无疑问就是洛宁最终的敌人，她们现在就算带着洛宁离开这里，这位敌人在最后也还是要打倒的。 况且，银龙死了，莉露鲁的身体异常就能恢复了。 想到这里，米莉娅斗志昂扬。 她先是摸出了纳尔特之剑，又用另一只手握住炎之权杖。 简单的魔法，以及单纯用魔力发射出去的力量，是能使用的。 只需要莉露鲁去牵制住银龙，而米莉娅则是直接去攻击银龙的软肋，就能让银龙不得不选择接住她的技能。 当然，这些的前提是，银龙真的不打算杀死她们。 “莉露鲁，一会儿你……” 米莉娅拍了拍莉露鲁的肩膀，话说到一半，她身旁的莉露鲁突然又动了。 米莉娅以为这个问题魔王又要一股脑冲上去，正准备一把抓住她，但下一秒，被抓住的人反而是米莉娅自己。 米莉娅被莉露鲁细小的胳膊抱起，她双腿和蝠翼猛地一用力，带离米莉娅从原地跳开。 偌大的蝠翼凭借掀起的风力，将米莉娅挪动了十米。 莉露鲁嗜血的红瞳侧过去，冰冷的眼神锁定向斜上空的目标。 而当米莉娅回头的时候，看见自己原来的位置，已经是一团焦黑了。 银龙张大了嘴巴，灰色的吐息从她的龙颚里喷射而出。 不祥的气息在接触草地的瞬间，就将鲜活的草木枯萎成灰。 那混沌的力量，仿佛能夺走这周围的一切生命。 “别想什么馊主意，我不陪你们玩了。” 巨龙眯起了灰色的眼睛，如灯笼般大小的眼瞳向下看去，俯瞰着地上的魔王和勇者。 一如在俯视一群不值一提的蝼蚁。 她张开嘴，用凛然的声音给了她们最后一次警告。 “滚出去。” 688 小狐狸的哄人技巧 “呼……” 从那片混沌的空间里跳出来，大狐狸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 “终于出来了，外面的空气果然比里面的要新鲜。” 四只脚爪稳稳的落在地上，芙妮抖了抖背上的毛发，险些把洛宁从自己的背上抖下来。 突然想起来自己的背上还有这么一个人，芙妮原地一呆，立马侧头去看身后的人。 洛宁躺在她厚实的皮毛上，狐狸毛盖住了洛宁的半张脸，具体看不出神情。 洛宁和芙妮现在所在的位置是一处森林，森林里起了雾气，天气并不明朗，应该是刚下过雨没多久。 芙妮抬起鼻子嗅了嗅空气里的气味，发现这里距离天堂竟然很遥远。 现在应该带他去哪里呢…… 说实话，芙妮有些犹豫。 按照约定，她现在应该在原地等莉露鲁她们出来才行。 但是为了不让洛宁怀疑她们的计划，所以芙妮脚下的步子不能停。 莉露鲁和米莉娅可是千叮万嘱过，如果在下面遇见了洛宁，千万不要告诉洛宁她们也来了。 以洛宁的性格，米莉娅和莉露鲁都清楚。 如果让洛宁知道，来的人不只有芙妮一个人，洛宁肯定不会这么心甘情愿的撤退。 他一定会回头，然后站在莉露鲁和米莉娅的面前。 毕竟他一直都是这样的、小心翼翼将她们捧在手心里的人啊。 但是这一次，莉露鲁和米莉娅都希望他也能依靠她们一次。 芙妮偷偷瞅了一眼背上的洛宁，随后迈开狐狸爪子，一步步的往森林深处走。 “我们去哪？” 洛宁的声音从芙妮的背后传来。 他语气听起来并不怎么样。 好像有些低落。 芙妮回头看他。 “……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创世神？” 洛宁轻轻摇头，脸庞从芙妮身上长长的绒毛蹭过。 “那你跟咱回去？回魔王或者伊兰王城？” 芙妮试探性的问道。 洛宁接着摇了摇头。 “我现在还不能回去。” 他废了好大力气才从伊兰王城离开。 为了实行自己的计划，洛宁又是找魅魔莉莉丝帮忙、又是问炽天使拉菲尔借剑的。 洛宁自以为自己做了完全的准备。 可是，到头来，他却什么也没有做到…… 反倒是可笑的，被敌人囚禁了一个多月。 所以他来这一趟到底是为了什么啊…… 所以，他又是为什么在得手的那一瞬间，却下不去手啊。 那个双手颤抖着，生怕真的杀死利维坦的自己，让洛宁觉得难以理解。 他深知，自己当时应该将剑刺下去的。 可是为什么…… “创世神？” “创世神……？” 芙妮一声声呼唤将洛宁从思绪中拉扯回来。 洛宁有一瞬间的恍惚，连忙摇了摇头。 又来了…… 懊悔的感觉在心底萌芽，心情就会因此变得狂躁起来。 这种狂躁的感觉，洛宁很是熟悉。 为什么一离开她身边，自己就跟个随时会发狂的精神病人一样。 难不成…… 这种时不时发癫的病还能传染不成？ “芙妮……” 被洛宁叫住名字的大狐狸停下了脚步。 她回头望向身后男人的时候，洛宁刚好从她的背上坐起身来。 芙妮看见洛宁黑色的碎发下，那双写满了‘难受’情绪的眼睛。 森林里的雾气有些朦胧，从树叶间落下来的水珠串联起来，落在洛宁的头发上，最后汇聚成水珠，又从发梢掉在了他的鼻尖上。 他低头，情绪很是低落。 不知为何，芙妮不想看见他这低落的表情。 当她看见洛宁这般模样的时候，脑海里潜意识在想为他做点什么。 “我很讨厌这个什么也做不到的我。” 雨水最后顺着洛宁的鼻尖落到芙妮蓬松的毛发上。 面对大狐狸递过来的担忧的视线，洛宁没有选择抬头看她。 虽然来到这个世界后，洛宁历经了许多坎坷，但从头到尾也没有遇到过什么不可跨越的障碍。 总得来说，还是顺风顺水的。 可能是顺风顺水惯了，洛宁竟然对自己面前的这一道障碍感到了深深的不甘。 这也是他第一次产生了这种‘不甘’的情绪。 他明明都做足了准备，虽说为了让自己顺利出来而欺骗了她们，这件事情是有些冲动了，但剩下的每一步，洛宁都走得小心翼翼。 结果是信心满满的，闹了个笑话。 现在是让他折返回去，再次被那个他无法驾驭的女人拿捏得死死的？ 她所创造的空间几乎是完美的，洛宁找不到破解的方法。 除非，那个女人自己从空间里出来。 否则，任何人进去都是白给。 想到这里的时候，洛宁忽然感觉身体一轻。 紧接着，他的身体便落在了地上。 由于他是盘腿坐在大狐狸背上的，所以在大狐狸消失的一瞬间，洛宁变成了盘腿坐在草坪中。 他的腿下，小狐狸人快要被他压得半死。 “唔哎哎，快起开，你压着咱屁屁了！！” 芙妮在洛宁的腿下哀嚎。 洛宁见状，连忙往后挪了挪。 “……下次变身的时候，提前告诉我。” “唔，呼。” 芙妮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自己尾巴上的泥土。 她小小的脚爪‘哒哒哒’的走在地上，半步走到洛宁的面前。 此时的洛宁还保持着坐地的姿势，眼睁睁看着芙妮走到他的面前来。 小芙妮很矮，就算洛宁坐地上，她的个子也没有洛宁高。 只见，芙妮将自己短短小小的手臂高高举起。 洛宁的视线随着她举起的手微微抬起。 之后那只手举过洛宁的头顶，然后落下。 “——噹！” 一记手刀敲在了洛宁的头上。 “……” 洛宁皱了皱眉。 芙妮打完之后还是有些心虚的，连把自己的小手握住，然后移开目光，缓缓开口道。 “创世神的事情就是大家的事情，莉露鲁的事情也是大家的事情。” “所以，不管是你还是莉露鲁，都不可以总想着一个人把所有事情都解决掉……” “……因为这是大家的事情啊。” 芙妮昂起脑袋，大耳朵软软地搭在脑方。 她捏着自己的衣角，看向洛宁的时候，眼神已经分不清是羞怯还是胆怯。 芙妮虽然是心智成熟的上古魔兽，但由于社会化很薄弱，在心灵方面和思维模式还属于小孩子。 所以她讲不出什么能让洛宁心情变好的大道理。 可她已经在尽力了。 洛宁轻轻地注视着她。 芙妮的眼睛红红的，仿佛如果洛宁继续这样难过下去，她就会哗啦啦流泪。 洛宁勉强让自己挤出来一丝微笑。 “可能是以前觉得自己什么事情都能做到吧，所以，我讨厌无能的我……” 洛宁的这番话让他想到了在地球的自己。 明明那个时候的自己，也有很多事情做不到，也有很多‘无能’的时候。 但他总是能接受每一个自己。 可是，来到这个异世界之后，或许是性格发生了转变，也有可能是有了自己想要保护的东西，所以，他开始严格要求自己，开始无法接受做事做不到的自己了。 “可是……每个人都有自己能做到和不能做到的事情不是吗？” 芙妮歪了歪脑袋，她又小小地往前走了半步，在快要和洛宁贴上的时候才停下脚步。 芙妮学着洛宁的坐姿，盘起自己的小腿，和洛宁面对面坐下。 “人类从出身开始，连说话都做不到，不会走路，不会吃饭，什么事情都不会……” “他们不像高等魔族，身来就有与生俱来的能力、从诞生起就能成为完美的猎食者。” “可是人类一点儿也不弱，相反，他们很强，强大到甚至能统治世界上最大的一块大陆，而且还能把我们魔族赶到边边角角的地方生存……” “能让人类变得强大的，从来都不是与生俱来的天赋，人类的天赋只有一种，那就是‘成长’。” “创世神虽然是创世神，但你也是从人类变来的，没有谁能做到真正的完美，但是却可以做到不断的成长……” 芙妮的声音很轻，带着她的那一份奶奶糯糯的语气。 她情不自禁地张开双臂，将自己的身体往前扑过去，然后给了洛宁一个大大的狐抱。 “所以，如果有什么做不到的事情，就不要急于求成、也不要对自己苛刻，应该放慢脚步，给自己一点成长的空间……” “既然现在做不到，那就将这件事情交给未来的自己吧！” “要相信自己呐！” 虽说这个怀抱是被动得来的，甚至可以说是自己主动抱上去的。 但是当芙妮抱住洛宁之后，她打心底的愉快，身后缩短的三只狐狸尾巴稳不住摇了起来。 狐狸这种物种，说到底也属于是犬科。 犬科最大的特征就是，开心的时候会摇尾巴。 洛宁是完全没想到芙妮居然能说出这番话的。 虽然她讲的并不是什么大道理，但是当这些温柔的话语、像是温暖的水流浸入自己心底的时候，洛宁还是感受到了一股暖暖的温度。 他伸出胳膊搂住小芙妮的身板，一只手搭在她软乎乎的狐脑袋上，轻轻摸了摸。 “唔~~” 芙妮舒舒服服的眯起眼睛。 她可不喜欢被任何人摸头。 洛宁除外。 “谢谢你鼓励我，芙妮。”他温柔的说道。 “嘿嘿~~” 得到表扬的小芙妮，狐狸尾巴开心得就像是电动马达一样转悠，金棕色的眼睛更是眯成了一条线，脸上洋溢出满满的幸福。 洛宁摸了几秒就打算停手，但是小芙妮好像不满足于此。 她抬头，睁着水汪汪的眼睛，伸出自己短小的胳膊把洛宁的手掌摁在自己的头顶，强烈要求道： “咱还要摸摸！！” 689 暴露本性 “嗡……” 空间在不断压缩。 连空气中流动的魔力都在无形的力量下扭曲得变形。 在银龙的那一声‘滚出去’之后，这里的空间便出现了排斥反应。 像是在执行命令一般，将莉露鲁和米莉娅这两个本不属于这里的人排挤出去。 视线变得模糊起来，目光里的一切都在扭动。 波动的光让脑袋一顿迷糊，难以分辨的、充满噪点的声音充斥在耳朵里。 感官里传来的压抑感让米莉娅和莉露鲁同时抱住了脑袋。 片刻后，所有的感知都恢复了正常。 两人不约而同地松开手，抬头去看面前的景象。 “沙沙沙……” 风扫起了地上的落叶，这里是铺满了青石砖的地面，马车的车轮在砖块上碾压而过。 喧哗的街道上人来人往，这周围的一切让米莉娅感到无比熟悉。 伊兰王城。 “居然…… “被传送出来了？” 米莉娅瞪大眼睛说。 她还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明明能轻松将她们解决掉，却选择放走她们，甚至还贴心的把她们送回城的敌人？ 那条母龙不想杀莉露鲁，米莉娅能够理解，毕竟如果她猜得没错的话，银龙现在和莉露鲁属于是共生关系，伤害莉露鲁相当于伤害她自己。 可是，这条看上去精神不太正常的母龙，居然连她这个勇者也放走？ 嘶…… 这个女人好像有点不简单。 米莉娅暂且抛开这些思绪，回头看向莉露鲁。 “话说回来，芙妮到底有没有带洛宁离开啊……我们这一趟不会白跑了，还搭上一个魔王吧？你有没有什么方法联系到那只小狐狸？” 在米莉娅侧头去问莉露鲁的时候，她的身旁，刚才还活蹦乱跳的莉露鲁毫无征兆地倒在了地上。 “莉露鲁？！” 米莉娅连忙去查看情况。 莉露鲁的身体表面并没有大碍，就是嘴唇有些发白。 她这种有气无力的感觉，米莉娅也不是第一次见到了。 “让你不要用魔法不要用魔法……你怎么就是不听啊。” 米莉娅知道这是魔族的体内因为流逝了太多魔力才会导致的暂时性休克反应。 莉露鲁在面对敌人的时候始终都保持着神经紧绷的状态，全然没有顾忌身体的异常，所以在松懈下来之后，身体的负面状态便接踵而至了。 米莉娅取下自己身上所有的口袋，口袋里面大大小小填满了为莉露鲁作为‘补魔’的水晶石。 只是这些水晶里储存的魔素在外界很容易流逝，米莉娅带在身上的这些石头都消耗得差不多了。 “你先撑一会儿，我带你回魔族。” 米莉娅一股脑的将石头全更换进去。 此时的米莉娅也因为魔力的消耗而身心俱疲，但是为了莉露鲁的身体，她一刻也不敢停。 剩余不多的魔力在她的手心里汇聚，米莉娅抬起手，浅红色的眼眸里，火光大放。 一道属于火元素的红色传送门悄然打开。 传送门的另一端，便是魔王城里储备水晶石的房间。 在抱着莉露鲁踏进传送门之前，米莉娅抬头，朝着伊兰王城的苍穹说了一声。 “温蒂，我先带莉露鲁回去，如果芙妮回咖啡馆集合了的话，就让她直接和洛宁回魔王城！” 作为被魔女温蒂守护的城镇，米莉娅用这样的方式和温蒂沟通是完全可行的。 丢下这番话，她即刻带着莉露鲁返回魔王城。 ……………… “摸够了吧？” 洛宁的大手搭在小芙妮软软的耳朵上。 手指顺着她耳朵上细软的浅绒，从上往下抚摸。 虽然洛宁自己也愿意摸这种手感上乘的狐狸脑袋，但是让他自愿摸和被迫摸是两码事。 这只狐狸似乎很享受被他撸在手里的感觉，整个狐都软绵绵的趴在了他的腿上去。 原本威风凛凛的大魔王，本性越露越没底，在洛宁的怀里娇软得跟一块棉花似得。 要不是顾及自己现在是人形状态不好打滚，芙妮还真的想把肚子露出来，让洛宁也摸摸她白花花的肚皮。 “不够不够！再多一点再多一点！！” 小芙妮懒洋洋地趴着，尾巴摇得像扇子。 已经全然将自己的任务抛之脑后了。 接下来要去干什么来着？ 米莉娅告诉她如果出现意外的话，第二个集合点在哪来着？ 芙妮已经想不起来了。 “嘿嘿嘿……” 她身后的尾巴扫在湿漉漉的草坪上，松软的尾巴像是蒲公英一样，浮毛掉了洛宁满身。 “……哎。” 洛宁叹了一口气。 这小家伙怎么这么会撒娇啊…… 以前还不这么觉得。 放以前，洛宁甚至感觉，这只上古魔兽作为魔王，是有那么一定点威严的。 现在这仅有的一丁点威严，已经随着洛宁亲手把她撸化了而荡然无存了。 看着这只小家伙赖在他身上的这副模样，洛宁不禁在想，到底是谁在安慰谁？ 怎么感觉是洛宁在奖励她？而不是她在安慰洛宁的情绪？ 不过，在地球的时候，确实是有‘安抚犬’这种东西的。 大概就是心情不好的时候，这种安抚犬就会缩到你的怀里来安慰你，这样它也开心了，你也开心了。 当然，前提是这只安抚犬不会掉毛。 “说起来……” 在这短暂的恬静中，洛宁想起来一件事情。 这件事情，他一直不知道要和谁倾诉。 但号称‘和天地间一同诞生的魔兽’，眼前这只小狐狸，说不定能够听懂。 “嗯？” 芙妮眯着眼睛，懒洋洋地抬头，等洛宁接着说。 “我感觉……我以前可能来过这个世界。” 洛宁语气尤其的缓和，他在试探性的说出这句话。 之所以是试探性的说，完全是洛宁潜意识里认为，一般人可不会接受这样的说法。 不管怎样，对任何人说自己曾经来过这个世界、甚至可以说是二周目了，这种事情都很诡异突兀。 正常人都难以理解吧。 但是芙妮的反应，竟然出乎意料的平静。 她抬头，水汪汪的棕色眼睛望着洛宁。 芙妮的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 犹豫片刻后，小芙妮才轻轻开口。 “这是创世神的猜想……” “还是说，已经可以确定了？” 690 狐骗 “嗯？？” 洛宁倒是觉得芙妮的这一反应很奇怪。 正常人在这种情况下，难道不应该认为对方的精神状态出现了问题吗。 然而芙妮非但不感到诧异，甚至还在洛宁的怀里若有所思。 洛宁抛开思绪，想了想，有些不太确定地回答她。 “我也不太确定，也有可能是被敌人误导了。” 洛宁这段时间多少有受到利维坦的耳濡目染。 这一个月的时间说短不短，说长不长。 洛宁能划分清楚敌人和友人的界限，利维坦对他来说，至始至终都有一道难以迈过去的心理障碍。 他不至于对利维坦产生感情，也不存在什么日久生情。 但并不代表他感觉不到利维坦对自己的那份癫狂的爱意。 那个女人这段时间对他无微不至的照料、百般呵护，洛宁都看在了眼里。 她的温柔甚至让洛宁有过一瞬间的、感觉这样下去也不赖的错觉。 可那样的感觉很快又被理智和身上限制他行动的镣铐拉扯回来。 洛宁晃了晃脑袋。 只是离开不到一小时的时间，他竟然又开始想起那个疯女人了。 “敌人……” 小芙妮寻着洛宁的话，喃喃一声。 她在认真思考的时候，耳朵尖会落下来。 按理说，她这个时候其实应该把洛宁带回去才对。 不管是回到伊兰王城，还是说直接回到魔王城，这都是芙妮应该做的，也是她这次行动的任务。 莉露鲁和米莉娅如果顺利出来了的话，应该已经在返回魔王城的路上了。 毕竟芙妮很了解莉露鲁身上的水晶储存量，这个时候应该已经消耗得差不多，需要补充新的石头了。 但这些还只是在‘顺利’的前提下。 如果她们到现在都没有出来，又或者是被敌人困在了里面…… 芙妮捏了捏手指。 她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把这件事情告诉洛宁。 芙妮耷拉着耳朵，软下来的耳朵尖像是两根天线，随着她站起身的动作而软哒哒的摇摆。 她站在湿软的泥地上，拍拍尾巴上的湿草，又转身看向洛宁。 “创世神，能不能陪咱去个地方……” 洛宁从万千思绪中回过神，奇怪地盯着这只矮狐狸。 “什么地方？” 矮狐狸神情复杂，看不出来她有什么心思。 她将耳朵竖起来，认真地回答道： “嗯…………” 芙妮的回答有些犹豫。 到底是回到魔王城，还是告诉洛宁实话原路返回。 这两个选项都在芙妮这里否决了。 不能让洛宁这么快回去。 如果洛宁回去之后没有看见莉露鲁和米莉娅，那她们三人所做的一切都白费了。 要再多给莉露鲁她们一点时间才行。 况且……芙妮现在有一件更想要确认的事情。 如果这件事情能确认的话，后面的事情也就可以迎刃而解了。 “是咱诞生的地方。”芙妮轻轻说道。 “你诞生的地方？”洛宁疑惑地看着她。 芙妮诞生的时候都在多久以前去了，且不说这小狐狸记不记得住自己诞生的地点，光是那个地方经过这么多年的沉积，怕不是早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洛宁不认为这只小狐狸会识路。 “你找得到吗。” “你不要小看咱了啊，创世神！！” 芙妮自豪地叉腰，揉了揉鼻头，接着说道：“咱不仅记忆好，方向感也强，脑海里自带地图，想要给人带路，根本不在话下嘛！” “听你这么说，倒是挺适合做坐骑的。”洛宁勉强点头夸她。 这只能随时变大变小、上天入地、鼻子灵敏，甚至还能辨别方向的小狐狸，对任何人来说，那绝对是上等坐骑。 “咱才不是坐骑！” 芙妮嘴上说着不乐意，尾巴倒是摇得很欢。 “远吗？”洛宁突然问道。 沉浸在夸奖中的小狐狸歪了歪脑袋：“嗯？” “你诞生的地方距离这里有多远？” “嗯……”芙妮思考了片刻，竖起了两根白白嫩嫩的手指头。 洛宁默不作声，等着她继续说。 芙妮皱皱眉毛，她还在期待洛宁猜答案，但是洛宁压根没想接话。 于是芙妮扫兴的努努嘴，嘟哝道。 “两万公里。” 洛宁：“……” ……这个世界，有那么大吗？ 放在洛宁以前的那个世界，都可以横跨大半个地球了。 突然就不想去了。 而且他好像也没有理由要跟芙妮走那么一遭。 洛宁归根结底还是得把目标放在利维坦的身上。 被找来的小芙妮带走也只是暂时的，洛宁没有忘记自己的最终目的。 抛开他和利维坦之间的个人恩怨不谈，洛宁唯有把利维坦杀了，莉露鲁才能恢复过来。 一次不成就两次，两次不成就三次，弑神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洛宁明白这个道理，所以直到莉露鲁的身体恢复正常之前，他都不会轻易放弃。 “放心嘛。” 见洛宁一声不吭，芙妮怕他拒绝自己，于是连声安慰道。 “区区两万公里，咱带你过去很快的……” “莉露鲁的情况怎么样？” 洛宁的注意力似乎完全没在这上面，他一个问题就把芙妮给吓住了。 芙妮摇摆的尾巴一顿，脸上不自在的表情一闪而过。 可千万不能露出狐脚…… 否则，创世神就不会跟她走了。 “第一魔王在魔王城里养胎呢！” 洛宁还在想一些针对利维坦的对策，听芙妮这么一说，他目光一顿，惊愕地看向芙妮。 “养胎……？？” 芙妮吐了吐舌头，脸上原本僵硬的表情也随着这两句玩笑话烟消云散。 “喔~说错了，是在养伤！！” “……这种话可不兴乱说啊。”洛宁着实捏了一把汗。 说实话，除了紧张以外，还是有那么一丢丢高兴的？ “她情况怎么样？”洛宁又问。 芙妮成功萌混过关，尾巴摇得跟扇子一样。 “挺好的……有咱的魔法稳住，莉露鲁只要不胡乱用魔法，基本和平时差不多。” “嗯，那就好，”洛宁点点头，目光落在小狐狸的脸上，“她应该不知道我偷跑出来的事情吧？” “不、不知道哦！” “米莉娅知不知道？” “这、这咱就不知道了，咱很久没和勇者联系了……” 芙妮的尾巴抖得好像振动棒。 洛宁盯着她看的时候，她豆大的汗珠正贴着鬓角滴落。 芙妮有点儿不敢直视洛宁的眼睛，嘴巴轻轻地抿在一起，脑袋卡顿似得转向一旁。 “那你怎么知道我失踪的消息？” 洛宁似乎找到了芙妮这番话中的漏洞。 她明明说过，她是去伊兰王城找洛宁，结果发现洛宁不在，所以才寻着气味找过来了。 既然她能在伊兰王城发现洛宁不在，那她应该是和勇者米莉娅见过面的…… 但是这会儿，她又说自己没看见米莉娅。 是在骗他？ 还是说……确实是偷偷溜到咖啡馆没看见洛宁，然后再一个人跑出来的。 洛宁眯起眼睛，在看这只狐狸的面部表情。 此时的小芙妮已经悄然转过身，走到洛宁的前方去，用屁股朝向洛宁了。 蓬松的三只尾巴像是炸开的松果，毛茸茸的竖起来，有点滑稽。 芙妮这边已经是汗流浃背了。 谁能猜到洛宁一个男人心思能这么紧密。 她的狐脑袋虽然偶尔也很聪明，但脑容量一共就这么大点，更何况魔兽本就不擅长动脑子。 洛宁这翻来覆去的问，芙妮知道自己要不了多久就会聊爆。 “咱就是去人类王城的时候没有发现你，然后就偷偷跟上气息了嘛……” 芙妮走在前面，头也不回，只是将大大的耳朵弧廓转过来监听洛宁的动静。 洛宁盯着她那双大喇叭一样的耳朵看，听见她声音断断续续的传过来。 她语气平静，听不出来什么异样。 “不仅是你的气息，还有魅魔莉莉丝的气息，不过你们的气息断断续续的，咱换了好多个地方，四条腿都给咱跑断了。” 好巧不巧，芙妮瞎编的内容刚好和洛宁的信息对上了号。 她说的东西都是洛宁实打实经历过的。 所以洛宁这边也慢慢放下了戒备。 他本身也愿意相信芙妮。 虽然这家伙调皮，但是该正经的时候，芙妮还是会正经的。 “行吧。亏你能找到我。” “那是，咱的鼻子好得很呢！” 其实芙妮说的这些都不是假话，她们三人组就是靠她这敏锐的嗅觉找过来的，随后才合力破开了空间的结界。 只不过洛宁的方位跳跃得太快了，芙妮还是结合波动的魔法轨迹才成功摸索过来。 要不是这样的话，她们当天就能找到洛宁，不至于会在路上耽搁近一个星期的时间。 “那创世神是愿意跟咱一起走嘛。” “我这不是在跟着你走吗。” 芙妮的步行速度实在是太慢了，两条小短腿‘哒哒哒’的，跑起来还没洛宁走起来快。 洛宁得时刻保持低头的动作，才能谨防自己不要踩到这只矮狐狸的脚后跟。 反正洛宁现在还不急着回魔王城，与其在这里原地周旋，陪小芙妮去一趟她老家也不是不行。 森林的尽头，空间豁然开朗。 高山绿地遍布视野，雾气缭绕在山巅。 通体巨大的狐狸出现在辽阔的绿野上。 大狐狸抖了抖身上的毛发，满地的蒲公英随着她飘飞的狐狸毛吹向远方。 芙妮回过头，狐嘴微微张开，氤氲的白气从嘴里吐出。 “走吧，咱诞生的地方，有一把神器。” 691 支离破碎 二合一章节 结界第三层。 辽阔的平原一眼望不到边境，山雾环绕在更远处的大峡谷中。 勇者和魔王的到来只是短暂的打破了这里的宁静。 高空之上，银龙粗实的龙尾在身后摇了摇，身体从空中降落下来。 将万恶的入侵者扔出去之后，利维坦第一时间来到这片开荒的田地前查看情况。 人类还在辛勤耕作，男人负责体力活，女人负责烧饭洗衣，唯有天真的小女孩在开阔的田埂间欢快地奔跑。 看见这里的人类并未受到什么影响，利维坦便久违地松下一口气。 头戴花环草帽的小女孩从她跟前跑过，掀起一阵风，但却并没有因为利维坦的立足而停留。 女孩仿佛根本看不见她，两人擦肩而过，只是在感受到一阵熟悉的气息的时候，才有些疑惑地回头看了看。 “……嗯？” “小雅，回家吃饭啦！” 不远处的母亲正在高声呼唤自己的女儿，小女孩望了一眼空空如也的田地，嘴里嚷嚷着回应母亲的呼唤，一溜烟便消失在田野里，钻进简陋的茅草屋中。 每每在这种时候，利维坦的脸上才会露出一丝丝欣慰的笑容。 只是她这张清丽又庄严的脸实在不适合微笑，病态又苍白的脸颊在笑起来的时候，有一种说不上来的违和诡异感。 利维坦不再停留，龙尾自然下垂，双腿离开地面。 女人卓越的身姿逐渐升入高空，大地在她脚下无限缩小，辽阔的田地在眨眼间缩成了巴掌大小。 就在利维坦准备穿梭空间，去往下一层的时候。 无尽的意识覆盖出去，顺着这颗圆形的空间球，利维坦在球的另一侧，发现了一道裂缝。 想要维持自己的身体稳定已经很不容易了，在结束了魔素的供给之后，利维坦就只有莉露鲁这一个输入源，这堪堪一点魔素根本不能让她的身体维持正常水平，所以很多时候为了减少‘消耗’，就不得不关闭一些能力。 直到现在，利维坦才猛地发现自己的空间里竟然出现了裂缝。 在察觉到这条裂缝的瞬间，她的心头不由得一紧。 瞬间移动到缝隙面前，缝隙边缘残留的熟悉气息让她整个身子都在颤抖。 甚至都来不及将这道裂缝修补，下一刻，利维坦消失在了空间的第三层。 再次睁眼的时候，她毫不犹豫地推开了胡桃色的木门。 木门内部，崩坏的空间已经自行愈合了大片，但仍有一条足够一人宽的缝隙出现在面前。 她用颤抖的手轻轻拂过那条裂缝。 裂缝边缘，锋利的纹路几乎要将她娇嫩的手指划破。 就在利维坦的身后，那张凌乱的床上还留有她和洛宁混在一起的气息。 这里四处都是他们生活在一起的影子。 明明他的气息那么浓，那么强烈，仿佛这个活生生的人上一秒都还在这里。 可是下一刻的现在，他却不见了。 不见了…… 一同消失的，还有利维坦陷入绝境的心。 她这颗脆弱的心脏，似乎又迷失了方向。 “洛迹……” “洛迹洛迹……” “洛迹洛迹洛迹洛迹，我的洛迹，你去哪里了……不要吓我……不要跟我玩捉迷藏，我怕我找不到你……” “洛迹洛迹洛迹……” 她想要伸手去触碰什么，可是面前只剩下虚无缥缈的气息。 她什么也触碰不了，什么也抓不到。 身体扑了一个空，无力的跪坐到了地上。 她仰头，空洞的眼睛望着面前这条撕裂的裂缝，仿佛撕开的不仅是空间，还有她自己的脆弱的心。 女人温和的眉眼完全凝固，浮现在她脸上的表情逐渐变得癫狂。 明明想要表达出难受的心情，就连眼睛都在湿润的想要落泪，可是嘴角却止不住的疯狂上扬，笑出了一抹崩坏又狰狞的笑容。 “为什么呢，为什么呢……” “是我不够爱你吗，是我表现得不够好吗……” “为什么要离开我呢，为什么为什么……” 在这绝对安静的环境下，凝固的空气好像一块让人窒息的冰，将她封印在里面。 如瀑的银色长发倾泻在肩膀两侧，灰蓝色的眼瞳微微闭合，只留下一丁点灰暗的缝隙。 她的眼睛里没有光，没有任何情绪，只是看着那张铺满花瓣的床。 花瓣在凋谢，她头上那朵让她值得炫耀的美丽花朵也在逐渐枯萎。 不稳定的空间化作星星点点。 犹如一面完全裂开的镜子，逐渐支离破碎。 ……………… “还有多久？” 夜空上，繁星贴满了幕布。 巨大的狐狸踏着幽蓝色的火焰，驮着洛宁在空中疾行。 健硕的狐狸脚带着浩大的魔力，每一步都会在空中踏出一圈波纹。 “还早着呢，创世神！” 芙妮张了张宽大的狐嘴，抽出空来回复了洛宁一声之后，又集中注意力赶路。 她柔顺的狐狸毛随着风浪吹拂，细小的毛发沾了洛宁一脸，洛宁很是嫌弃。 但该说不说，芙妮大概是他在这个异世界所乘坐过的，最快、最稳的坐骑了。 “……怎么感觉我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不是在赶路，就是在赶路的路上。” 洛宁望着这满目的星辰，语气多有感慨。 如果米莉娅这个时候在场的话，她大概会吐槽洛宁‘三条腿都一起跑断’。 从魔族到人类领地，再到伊兰王城、光明教会，后面跑了一趟克洛塔尔帝国，再后来，甚至离开大陆去了精灵岛。 虽然偶尔会有一两天闲下来的时候，但那点时间连周末双修都算不上，第二天又得匆匆赶路。 这个世界的地图虽然大，但因为有移动魔法这种东西，所以对于这个世界的生命来说，再远的距离那都不是事儿。 “话也不能这么说，”芙妮脚踩蓝火，在风魔法的加持下，她的移动速度比风都还要快三分。 “赶路的不是你，而是被你骑在身下的坐骑才对啊，创世神！”芙妮吐槽道。 她这样的移动方式固然在夜里固然显眼。 但是在芙妮故意扩散出去的威慑力下，任何物种都不敢轻易靠近。 至于一些贪婪的人类‘猎人’，他们的魔法压根就跟不上芙妮的速度，所以根本不用顾忌。 如果洛宁早知道人类大陆没有什么秘密武器，也压根拿不出什么强大的魔法师出来的话，他前几次来帝国的时候，也没必要那么谨慎了。 现在想想，完全就是在和空气斗智斗勇。 结果绕来绕去，敌人压根就不是人类。 而是神明。 洛宁抬头望着天边，视线随着身下大狐狸的奔跑而抖动，满目的星辰在乱坠。 洛宁沉浸在一阵阵思绪中，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要说弑神的经验，洛宁也有。 首先要做的是削弱其信仰…… 要么让信仰她的种族做出改变，要么，直接将她的信徒直接杀掉。 “芙妮。” 洛宁拍了拍大狐狸的背脊。 她的背毛厚实且蓬松，就算被洛宁用力拍一下，也毫无触碰感。 但是那双宽大的耳朵却在这强劲的风声中听见了洛宁的召唤，耳廓像是雷达一样向脑后转动，锁定在洛宁的身上来。 洛宁知道芙妮听见了自己在叫她，于是接着说道。 “你知不知道拉蒂尔堕天的原由？”洛宁问道。 虽然这是连拉蒂尔的亲姐姐拉菲尔都不清楚的事情。 但小芙妮毕竟活了那么久，说不定她有一些头绪。 “拉蒂尔？”芙妮的声音从洛宁的前侧传来，“为什么突然问这种问题？” “没，只是有点在意。” 就目前来看，除了洛宁以外，任何人都还不知道拉蒂尔的情况。 芙妮更是不可能知道。 但凡让她知道，自己的同伴其实是最终敌人的走狗，以芙妮的性格，大概是会难过得昏过去。 “创世神是花心大萝卜。” 芙妮转过头来，那双金棕色的眼睛瞅了洛宁一眼。 “……” 她好像是误会了什么。 “果然，莉露鲁之前跟咱说的那些都是真的！” 大狐狸的声音混杂着多重年龄阶段的女孩子的声音。 当这样的声音从她嘴里说出来，并且带着幼稚的‘咱’自称的时候，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喜感。 “……莉露鲁说我什么了。”洛宁皱着眉头问。 “她说你是坏男人！” “芙妮觉得我是吗？” “嗯……以前不知道，但现在咱觉得是了！毕竟你骑在咱的身上都要去想拉蒂尔！！” “我只是想问一问她的事情。” “这个咱懂！” 洛宁的解释对芙妮来说就是狡辩，她哼哼一声，继续说： “想要泡一个女人之前，要做的就是先了解她！” “……” 洛宁哑口无言。 这就是活了上万年的上古魔兽吗…… 怎么感觉好像不太聪明的样子。 “不过，要说‘堕天的原因’的话，其实有很多种……” 芙妮将已经歪掉的话题掰回来，开始仔细思考洛宁问的问题。 “天使堕天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要甘愿身心都被黑暗侵蚀，先是心灵堕落，之后才是身体堕落。” “和人类常说的那种堕落不一样，天使的堕落就是堕天，从天堂上掉下来，拥抱黑暗，羽翼变黑，纯洁的心灵也会发生改变……” “嗯……其实能让拉蒂尔的心灵堕落的原因很简单嘛。” 芙妮自顾自地分析着，洛宁大概能跟上她的思路，只是最后那句‘很简单’，让他有些困惑。 “你应该知道呀，创世神，光之神对天使族传授的那套洗涤心灵的理念，其实很早之前就让一些天使动摇了。” “天使是向着光而生的种族，光之神从光明和信仰中诞生……一边是为光而生，一边是从光中诞生，从逻辑上来说，其实是光之神更需要天使族的守护对不对？” “光之神普度众生、慈悲为怀，这样的噱头确实能打动一众天使。但祂这些话，其实从一开始就有漏洞。” “例如‘无私的博爱’、‘会将光芒洒落大地的每一个角落’、‘对众生一视同仁’，每当光之神一边这么说，一边又针对魔族要消灭咱们魔族的时候，祂就是在啪啪打自己的脸！” “什么狗屁‘无私’呢，依咱看，这就是双标！祂就是想用天使族来攻打魔族，从而扩大自己的领空！这么简单的道理，连咱这只不善思考的魔兽都懂，更别说是天使族了！” “所以，就算是被骗得晕头转向的天使族，也偶尔有一两个清醒的，拉蒂尔极有可能就是其中的一个。” “所以她放弃了自己的信仰，选择全身心拥抱黑暗！！” 芙妮的语气越说越激动，混杂的声音不堪入耳，原本在屁股后面保持平衡的九只大尾巴摇得就好像螺旋桨一样。 洛宁揉了揉脑袋，又问。 “她亲口跟你说过这些事情吗。” “那个高冷的家伙从不会跟咱玩，每天神龙不见尾的，才不会告诉咱这些事情呢！这都是咱自己调查的。” 芙妮和回答其实和拉菲尔之前告诉洛宁的差不多。 上次的拉菲尔也是在猜测拉蒂尔的堕天和光之神有关。 相比起来的话，芙妮因为情报更丰富、讲得也更详细一些。 洛宁算是被她说服了。 他暂且选择相信芙妮说的这条路。 只是…… 到底是拉蒂尔先主动放弃了自己的信仰，还是利维坦先出现蛊惑了她？ 洛宁想着想着，突然拽住了手上的狐狸毛。 芙妮的毛毛被扯得生痛，连忙回头去瞅背上的男人。 洛宁皱着眉，恍然间想明白了一件事情。 神明的诞生需要信仰。 维持神明的存在，也是因为信仰…… 如果利维坦真的是被洛迹杀死过一次的话。 那她现在之所以能站在洛宁的面前…… 利维坦的复活…… 或者说是，复活银龙·利维坦的人，不会就是拉蒂尔吧？！ “创世神创世神！！” “咱的毛毛、不要拔咱的毛毛！！” 芙妮本就掉毛严重，洛宁抬手一抓就是一大把，芙妮心疼得嗷嗷直叫。 可是当她回头去看洛宁的时候，洛宁脸上平静的、又冷冽的表情，却又让芙妮打了个寒颤。 创世神的表情好可怕。 就好像是要杀人一样。 在芙妮的提醒下，洛宁将手里的动作放温柔了几分。 如果拉蒂尔是利维坦唯一的信仰，如果杀死利维坦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那么，假如想把事情简单化，假如想让莉露鲁快点恢复过来。 是不是只需要把拉蒂尔解决就好了？ “创世神！！” 芙妮的声音打断了洛宁的思绪。 洛宁的视线一阵恍惚。 他刚才好像出现了一阵很极端的想法。 到底是源自内心深处，还是源自第二神格，洛宁不愿去确认。 “嗯……？” 芙妮现在特别害怕洛宁脸上嗜血的表情。 这种感觉，就像是血脉在受到压制。 “……咱们快要到了，你对咱的毛毛温柔一点。”芙妮弱弱的说道。 692 崩溃崩坏 完美的空间犹如一个椭圆形的蛋壳。 蛋壳从上往下，正在渐渐破碎消失。 在利维坦的头顶，露出来的苍穹是第二层的雪原。 满天雪花吹进这间还残存着温馨的房间里，落在女人显得单薄的肩膀上。 羸弱的香肩细细抖动着，已经分不清是在笑还是在难过。 良久之后，她重新振作起来。 支起身，抬起细腻的手。 葱白的手指抚在裂开的纹路上，企图将裂痕修补。 以利维坦目前的身体状况来看，她无法将撕裂的空间完全愈合。 光是维持空间的稳定性就已经拼尽全力了，她根本没有多余的力量来修复这里的裂缝。 这就像是破裂的玻璃块。 裂缝一旦产生，就再也无法恢复如初。 裂纹会随着她奔溃的情绪，沿着缝隙不断加深，直到完全粉碎。 就和她的心一样。 曾经她每次都会将它们小心翼翼地拾起，支离破碎的拼凑起来。 可是，这一次，她有些无法振作起来了。 毕竟，人都走了，再怎么装饰它们也无济于事了。 她小心翼翼守护的，用所有的力量创造的东西，在他的面前，根本就不值一提啊。 就算拼尽全力，也留不住他的脚步。 所以，真的是如同他所说的那样，连最后一点怜悯都舍不得施舍给她了吗。 “为什么要走……” “为什么，又要离开我。” “我已经，不能再离开你了啊……” 既然连囚禁的方法都无法将他留在自己身边。 她已经黔驴技穷了。 后方没有路，没有喘息的机会让她原地踏步。 但是接着往下走，前进的道路却是一片黑暗。 “你明明说过……不会离开我。” 那个将她从深渊中拯救出来的少年，却又亲手把她推进了另一个深渊。 爱而不得，求而不到。 利维坦知道自己根本没有理智可言，她早就病入膏肓了。 所以，她也从不需要理性的思考，不需要做出‘正确’的事情。 为了他，她早就不在乎所谓的正确和错误了。 无需顾虑，她只需要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就够了。 “都崩坏掉吧……” 女人的长发在这片破碎的空间中纷飞，她将自己抱得很紧很紧，紧到让她窒息，让她想起曾经无数次的拥抱。 话音刚落，破碎的空间再也没有了魔力的支撑。 无形的空间壁垒显现出大块的玻璃碎片。 玻璃四分五裂，反射着不同颜色的光。 第一层、第二层、第三层…… 从温馨的房间到凛冽的雪原，再到绿意盎然的辽阔草地。 她费尽心血创造的这片空间，正在她的眼前一点点消失。 其实利维坦从没怪过洛宁食言。 也不奢求洛宁能想起什么。 她一直觉得，那些快乐的记忆从现在开始创造也来得及。 可是…… 他为什么连这点机会都不愿意施舍给她呢。 那就让他都想起来好了。 只需要将他体内那个多余的神格去除掉。 让他彻底觉醒。 “创世神的神格……” 利维坦灰蓝色的眼瞳轻轻地眯了起来。 创世神的神格具体有哪些信仰，已经再清楚不过了。 她们就是他的心头肉，自然也是她嫉妒的对象。 她能有什么错呢。 她不过是，想要让他回来罢了。 利维坦昂起脑袋，看向天空。 外面世界的天色雾霾霾的。 她已经很久都没有呼吸过这么新鲜的空气了。 细密的雨水落在她娇嫩的脸颊上，雨珠浸透她的长发，汇聚在龙角的螺旋纹缝隙中。 她甩了甩脑袋，伸手将水捧在手心里。 这场雨让她显得异常平静。 在这温柔的雨水中，一切都有了答案。 接触到外界的肌肤逐渐变得透明，身体的力量也在不断的流逝。 她说过，自己无法离开自己创造的空间。 这句话并没有骗洛宁。 无形的枷锁禁锢了利维坦的四肢，她是罪恶的神明，堕落的龙神。 残破的龙翼在身后显现，破碎的肉膜几乎只剩下僵硬的骨架。 皮肤在溃烂，雪白的肌肤产生了大面积的黑斑。 利维坦紧紧地咬住牙关，锋利的龙牙刺破了柔软的嘴唇。 尝到了血液的腥味只会让她变得更加兴奋。 仿佛四肢都在承受沉重的枷锁，手脚几乎无法动弹，但是再拼尽所有力气之后，她还是重重地往前迈了一步。 “还不够……” 她看着即将踏出空间之外的身体，赤.裸的足尖试图踏出去，可是总有一种力量在阻碍她。 还不够还不够还不够…… 刺破的嘴唇混着鲜血，那双病态的灰蓝色眼睛里出现出了一抹纯白。 再走一步就好…… 就一步。 利维坦抬起目光，昂着头，雨水从她的鼻尖上落下。 “咔擦、” 头侧，右方一枝独秀的美丽犄角。 这大概是她作为那头美丽的银龙最后的骄傲了。 可就在此时，她用力拽住了自己头上的独角，双手将其向下掰到弯曲。 随着一串骨头和肉质分离的撕扯声。 犄角被她深深的掰了下来。 “嘶——啊啊啊！！！” 这种疼痛感是毋庸置疑的，可是疼痛感伴随的，往往还有一丝丝快感。 她兴奋地看着手里的龙角，龙角相应她的呼唤，变化成了一把长长的银色法杖。 法杖散发着神圣的白光，那股阻挡她前进的力量通通在这片白色的光芒下消失了。 就算是神明，想要创造一把神器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不过，如果舍得用上自己的身体部位，那就是另说了。 额头上的鲜血染红了银白的发根。 血液止住了，可就是在外面世界的雨天下，混着雨水留下来的血液会给人一种血流成河的悲壮感。 利维坦转了个身，伸手将破碎的空间收回。 能回收的地方其实并不多，只剩下第三层的一小片田地而已。 她将收回来的空间抓在手心里。 那是一片碎片，似乎是某种破碎的镜子的一部分。 “你、” “你疯了！！？？？” 利维坦的面前，黑色的六翼天使从雨幕中冲了过来。 雨水将她的身上全浸透了，连平时轻软的羽毛也因为在情急之下沾了水而贴服在身上。 “你觉得，我有正常过吗，拉蒂尔？”利维坦笑了一下。 比起往日疯疯癫癫的笑，她这次的笑容竟然很平静，但她笑起来比哭还难看。 “你这样伤害自己，伤害他，是没有结果的！！” 拉蒂尔一把抓住她的肩膀，可是在触碰利维坦之前，她的身体被利维坦右手上杵着的手杖震开了好几米远。 利维坦很是平静，甚至连目光都还带有一丝温和。 只有拉蒂尔知道，她越是温和的时候，就越是崩溃的时候。 “那你觉得，我能得到什么结果呢，拉蒂尔？” 利维坦看着她的眼睛，语气也很轻。 “或者说，你觉得，我配得到什么样的结果？” “我早就在这条道路上一去不复返了啊，拉蒂尔。” “我本来就是性格崩坏的疯子。我就是耐不住寂寞的疯子。” “他上一次离开我，我还能哭着留他，但是这一次，我连哭的机会都没有了……” “我本来是还有理智的，还可以思考很多东西，商量更多的对策。但是这次，我不想再思考了。” “利维坦！！！” 拉蒂尔大声呵斥了一句，她想要将面前的女人一把推回悬崖。 在那里，有一具白骨皑皑的龙族骨架。 可是面前倔强的女人任凭她怎么推都纹丝不动。 “听话，回去，你不能离开你的本体！” “你没有真身，出去连吸收魔素都做不到啊！！” “这不是刚好吗。” 利维坦苦笑了一声，“这样我也算是放过他那个‘心·爱·的’魔王了吧？这不是他希望的事情吗。” 利维坦特意加重了‘心爱’二字。 这是让她觉得嫉妒的字。 “你想多了！！你就算放过了莉露鲁，他也不会原谅你的！他有太多理由拒绝你了，你清醒一点啊！！” 拉蒂尔无法靠近利维坦的身体，她看见了利维坦从头顶留下来的鲜血，还有她手上那把长长的银色法杖。 在法杖的最顶端，还残留着生剥龙角的时候，所撕扯下来的血肉。 这些东西都让拉蒂尔看得触目惊心。 “我不是在让他原谅我。” 利维坦轻轻挥了一下法杖，顿然间，整片森林都在为之颤动。 仿佛有至高之神降临一般，神明的威压压得众生万物都难以喘气。 连拉蒂尔都在忍受着想要跪下去的冲动。 “我只是想得到他，就算只是得到身体也好。” 利维坦往前走了一步。 拉蒂尔脱力的身体，甚至要靠双翼的支撑才能站立。 “不管是为了他，还是为了你，我都会阻止你的！！！” 拉蒂尔一改平时慵懒堕落的模样，她的眼中少有的出现了坚决。 利维坦无所谓地看着她，轻飘飘地说道。 “如果你能做到的话，那就来试试好了。” “噹——” 用龙角构成的长杖重重地敲响地面，一圈又一圈的银色波纹回荡扩散出去。 只是几个呼吸间，便传遍了整片大陆。 同一时刻，世界各个角落的龙族、魔龙族、亚龙，一切拥有龙族血统的生物纷纷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不由得抬起了头颅。 “……你的魔力耗尽，会消失的。” 拉蒂尔撑着双手，跪坐在满是淤泥的地上。 六只漆黑的羽翼无力地耷拉着，眼睛里有不甘。 利维坦斜着眼睛看她。 一头通体雪白的小龙已经欢脱地跑到了利维坦的面前来。 白羽龙对利维坦闻了又闻，然后卧倒在地，示意让利维坦乘坐。 “我当然知道。” “没有他我会死，得到他，我也会死，所以我不如好好地得到他一次。” 利维坦毫不客气地坐了上去。 “有什么事情……我可以替你做。” 拉蒂尔在等银龙的命令。 可是直到离开，利维坦也只是轻飘飘的说了一声。 “什么也不要做。” “好好活着。” 693 芙妮的诞生点 “嗯？” 在这片地形复杂的山体间，洛宁在攀岩爬山的同时，突然像是感受到了什么，久违的分了分神。 周围都是嶙峋的怪石，稍有不慎的话，就会掉下去万箭穿心。 “怎么了，创世神？” 芙妮爬在前头，为了提高精准度，她将身体又缩成了小狐狸人的大小，正在用鼻子贴着石头嗅气味。 “没，只是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洛宁摇头回答。 要说这种气息，他觉得很是奇怪。 明明是头一次感受到。 但是，却又觉得熟悉。 有某种恐怖的力量在逐渐苏醒。 但是细细感受的话，好像也没那么恐怖。 洛宁的面前，偌大个狐狸屁股就怼在他的脸上。 还有那一只只时有时无，看上去又是故意扫在他脸上的骚狐狸尾巴。 该说不说，芙妮的小裙子下，穿的是白色的裤衩子。 上面毛茸茸的，紧紧裹了一圈，看上去像是婴儿尿不湿。 据说是为了方便身体变大变小的时候，而特意准备的这种内衣。 “话说，你这记忆靠不靠谱啊？” 洛宁刚刚就想说了。 就算芙妮的脑子里有这个世界的地图，但是经过这么多年的地貌改变，她不一定能对得上号。 而且这鸟不拉屎的怪石上，连个活物都没有，不管怎么看都不靠谱。 “别急别急，咱记得翻过这座山，前面就是咱偷吃水牛被追杀的地方了。” 芙妮双手叉腰，瞭望远方。 柔顺的狐狸毛被怪石间吹起的飓风掀起，她金棕色的眼瞳满是坚毅，还真有一种雄心壮志的感觉。 “嗯，在那里，水牛！！” 小芙妮手臂一横，指向前方。 洛宁从这片锋利的山上爬起来，半蹲着，目光顺着芙妮手指的方向看向远处。 对面的山峰如刀片那样锋利，芙妮所指的地方，还真有一头牛。 准确的说，是一头牛的骨架。 空洞的头骨挂在石头上，左右两边隐约能看出来一双牛角，锐利石头刺穿了水牛头骨的整个脑袋。 也不知道这头牛是自己爬山摔死的，还是说它早就自然死亡了。 这里的地貌发生了改变，怪石山体拔地而起，从它的尸骸之间穿过去，才才让它看起来像是被刺穿了。 看见这颗牛头形状的头骨，洛宁不由得又想起自己见过的银龙白骨。 怎么又想起了她…… 难不成自己真的被那个女人给洗脑了。 洛宁揉了揉脑门，问前侧的狐狸。 “这牛真是你吃的？你本体那么大，一口下去还能吐出这么完整的骨头？” “……说是这么说。” 芙妮其实觉得洛宁问的这个问题很有道理。 但她可不能承认自己的判断有误。 她可以能精准定位的魔兽，刚才还被洛宁夸奖是一个出色的坐骑呢！ 虽然芙妮嘴上说着自己不是坐骑，实际上这么被夸赞之后，还是有点偷着乐的。 “但是啊，”芙妮加重语气说，“在这种连个活物都看不见的荒地出现水牛的尸骨，并不是什么正常的事情。” “这里既然真的有牛骨，那就绝非是巧合，咱肯定没找错！” 芙妮信誓旦旦的说完，随后她的身体徒然变大。 巨大的身体和粗壮的狐狸爪子踩在这一片片锋利的石头片上，疼的狐狸嗷嗷直叫。 “嗷哇哇——” 芙妮的惨叫声震耳欲聋，四只爪子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踩哪儿都不行，尖锐的石头都快把她的爪子划破了。 大概这种东西，对芙妮来说就像是加强版的指压板。 “……” 洛宁无语地望头，看着她。 “你想干什么？”他问。 “咱、咱要刨坑——” 芙妮在几次起跳之后，脚爪上的蓝火终于点燃了，这让她稍微觉得好受了一些。 有了蓝火的保护，芙妮嫌弃地一爪子拍碎面前的石头块，勉强将嶙峋起伏的怪石堆踩踏出一个平台。 “创世神你说得对，这里或许真的发生了地貌变化。” 芙妮的声音混着多重女人的音色，洛宁在其中听出来了属于小芙妮平时使用的那道娃娃音。 “但是咱觉得，这里的环境之所以那么奇怪，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受到了某种力量的影响。” “就和上次你去取神器魔法书的时候，那里出现的天寒地冻一样。”芙妮补充道。 洛宁若有所思地点头：“那你感受到‘某种力量’了？” 芙妮的感官这么敏锐，对魔力的波动更是了如指掌。 洛宁心想，她既然能感觉到，那就直接寻着方向找过去就好了。 但是这家伙怎么像个无头苍蝇似的。 “完全——没有。” 芙妮做出了肯定的回答。 洛宁的脸上浮现出一个问号：“？” “之所以是‘某种力量’就是因为咱感觉不到嘛，咱还是会有感觉不到的力量的，就比如说是神力。” 芙妮抬起粗大的爪子，挠了挠自己的脑袋。 她人形状态的时候，这么揉自己的大耳朵，看上去还是有些可爱的。 可一旦变成了**形态，芙妮用爪子这么摸自己的脑袋，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你等等嗷，咱找找看。” 她说完，两只前爪已经开始动起来了。 在洛宁的注视下，芙妮开始原地…… 刨洞？ 洛宁不是没有看见过地球的电视机上，狐狸挖兔子洞捕猎的视频。 可是当他亲眼看见一只巨大的狐狸就在自己面前挖坑的时候，还是有些震撼的。 芙妮分外妖娆的九只大尾巴在身后胡乱地摇摆，两条前爪刨土的姿势相当专注。 周围的灰土和碎石就跟沙尘暴一样扑面过来，石灰很快就盖住了洛宁的视野。 洛宁淡定地把利维坦之歌拿出来，用隔绝魔法笼罩在自己的面前，形成了一个完美的防尘罩。 他现在也不着急。 既然不急着回魔王城，现阶段也找不到解决利维坦的办法，那陪芙妮回老家耽搁一会儿会儿时间也完全不是问题。 更何况，这家伙说这里有神器。 如果真的有神器，洛宁能顺利取走神器的话，那他这飘忽不定的战斗力，也可以多增添一些筹码了。 “轰轰轰轰轰……” 芙妮挖坑的声音天翻地动，像个推土机。 除了洛宁脚下的这几根石头柱子还没有碰倒以外，洛宁面前的环境已经发生了毁灭性的变化。 在这飞扬的尘土里，他已经看不见狐狸的脑袋了，只能看见一点点毛茸茸的耳朵尖，还有她猫着腰，在身后肆意造谣的硕大九尾。 他等了一会儿，有些等不下去了。 “……所以为什么，不用魔法？” 说罢，洛宁抬起一只手。 利维坦之歌自动翻开了几页，定位到某一页漆黑的大魔法上。 芙妮这会儿正在专注挖洞，吵闹的环境中完全没听见洛宁的声音。 眨眼间，一轮巨大的、黑色的魔法阵悬浮在芙妮的头顶。 “嗯……？” 芙妮感受到了这股不同寻常的魔力波动。 她纳闷地停下手中的动作，狐尾妖娆的扇了扇风，将周围的灰尘快速散开。 魔法阵出现在了她金棕色的眼瞳里，芙妮歪了歪脑袋。 “嗯嗯？” 在她诧异的目光中，魔法发动了。 黑色的闪电从旋转的法阵中央急剧压缩，之后瞬间释放出来。 “滋滋——” “嗡！！！！” 狐狸敏锐的耳朵被这阵雷鸣声吓得直接炸毛。 “呜、” “呜呜呜！！！” ……………… 双子红月下，魔王城的轮廓在血色中勾勒。 尖锐的塔顶上，防空魔法正在正常运转着。 城堡最下方，负一层的房间。 勇者已经在这里不眠不夜守候很多天了。 柔软的粉色床单和床上的人显得格格不入。 谁能想，平时威风凛凛、盛气凌人的第一魔王陛下，居然住在这么少女的房间里？！ 而且这满地的兔子玩偶…… 米莉娅撑着脑袋，都不想吐槽了。 但是她这个第一勇者的房间好像也好不到哪里去。 只能说小巫见大巫，两个都是喜欢粉色系的女孩子。 比起房间的装潢，最在意的还是莉露鲁现在的状态。 她已经昏迷整整两天了。 之前的昏迷状态还有意识，在叫她的时候，至少还能动一动手指。 但这次，直接陷入了深度昏迷，任凭米莉娅怎么呼唤都没有反应。 为了保持莉露鲁体内的魔素充足，米莉娅一刻也不敢松懈，每天都要给莉露鲁更换五次魔法石。 比起以前的一天两次，整整翻了两倍还多。 也不知道是不是莉露鲁体内魔素的流动速度变快了，还是说这石头里储存的魔素已经开始失效。 米莉娅总感觉石头不够用，眼睁睁看着芙妮储存起来的那一堆石头已经见底。 说实话，米莉娅还是有些自责的。 如果莉露鲁出现什么闪失，不仅米莉娅自己会难过，洛宁会比她更难过，而她也不想看见洛宁难过。 她不应该带莉露鲁去那种地方的。 明明知道，莉露鲁本就不够理智，在洛宁的问题上更是控制不住。 “唔……” 就在米莉娅努力撑着疲惫的身体，打算给莉露鲁更换下一批石头的时候，房间里的动静让她喜出望外。 莉露鲁毫无征兆地醒过来了。 眼睫微微颤动，猩红的眼睛睁开，很快就恢复了平常的神色。 莉露鲁从床上慢吞吞地坐起，动了动手指，似乎对自己这突然的康复有些诧异。 米莉娅也是惊讶地站起来。 莉露鲁将小手握成拳头，环顾四周后，将目光平静地放在米莉娅的脸上。 她张开樱粉色的小嘴，语气有些难以为情。 “吾的房间……” 米莉娅认真注视着她的状态。 “被洛宁以外的人看见了。” 米莉娅差点平地摔倒。 “……重点是这个吗！？！” 694 骑狐狸,然后被狐狸骑 内容正在手打中，请在10-30分后重新进入阅读，如果还是没有正常内容，请点击右上角的问题反馈，我们会第一时间处理！ 695 坏男人是这样的 魔王的寝宫。 这里与威风凛凛的黑色大门截然不同。 门内的装修虽没有人类世界的那么金碧辉煌，但是在‘粉色系’上面，倒是拿捏得死死的。 那张松软的床边，莉露鲁双手抱住一个长相奇特的玩偶。 勉强能从玩偶头顶那双长长的耳朵上判断出来，这大概是一只兔子。 “你身体的情况怎么样？” 在床的一旁，那张椅子已经在这里摆放很久了。 米莉娅从椅子上站起来，抓住莉露鲁的胳膊仔细查看。 魔力正常从周围向莉露鲁的身体里聚拢。 魔王的称谓并非浪得虚名，这恐怖的魔力值是作为勇者的米莉娅都要感慨两句的。 “突然就好了……” 莉露鲁跟着摸了摸自己的身体。 就连之前和那头母龙打架的时候，觉得疼痛的胳膊和背脊都自愈了。 “什么叫‘突然就好了’，那家伙没偷你魔力了？” “好像是没有了……”莉露鲁摇头。 她白色的长发散乱在肩头，因为在床上躺了好几天的关系，所以显得有些凌乱。 “奇了怪了……” 若不是亲自感受到莉露鲁的身体有大量属于她自己的魔力在聚拢储存，米莉娅都要怀疑莉露鲁会不会被银龙给操控了。 “难道那个偷走你魔力的家伙突然想明白了……”米莉娅喃喃道。 “想明白什么了？”莉露鲁歪着脑袋问。 她现在的魔力虽然恢复了大半，但身体的尺寸并没有什么改变。 由于身体魔力长期匮乏的关系，回笼的魔力都优先恢复战斗力上去了，莉露鲁脑袋两侧圆圆的犄角得到了发育，身体却一点都没发育。 在米莉娅眼里，此时的莉露鲁依旧是个白毛小萝莉，她在看待莉露鲁的时候，也像是在看待自己的妹妹那般。 虽然，论年龄上，她可能比莉露鲁要小就是了。 “就是……她不是在试图囚禁洛宁吗？她既然这么爱洛宁，爱屋及乌，她想要真正得到洛宁，就必须得同时攻克洛宁身边的一切，说不定她是想明白了这一点，从而想要和我们友好相处？” 米莉娅是懂这些纠纠缠缠的。 她通过空之境的碎片看过洛宁那个世界丰富的感情，所以她的猜想也很大胆。 “可那又不是‘爱’。” 相比起来，莉露鲁的思维就要单纯许多，想法也很简单。 “如果‘得到’和‘囚禁’也能算‘爱’的话，那这个世界上的爱也太廉价了……” “不是说，‘爱’是最高洁，最神圣的东西吗，以前的吾不认同这样的观念，但是现在，吾稍稍有些赞成了。” 莉露鲁丢了怀里的玩偶抱枕，从床上蹦跶下来。 她挥了一下手，不远处静静躺着的莱瓦汀感受到主人的召唤，斜斜的飞了过来，被莉露鲁一把握住。 “不管怎样，吾都不会认同这种事情……” 她提着镰刀就要走。 “……你才刚能下床，你要去哪？” 米莉娅担忧地看着她。 莉露鲁才恢复身体不到一分钟，这家伙就又把武器握在手中了。 “吾当然是要去找那个母龙算账。” 这是莉露鲁第一次在对手面前吃瘪。 她从来都是高傲的、睥睨一切的魔王。 自尊心和魔族好强的性格让莉露鲁无法接受自己被敌人肆意玩弄，又像是丢垃圾一样丢出去的结果。 她不甘，所以要再去战一次。 再加上，洛宁还没有回来。 莉露鲁无论怎样都无法放心他。 “洛宁应该已经从结界里出来了。” 米莉娅伸手拉住了她的胳膊。 “我在出来的当天就去那边撕开裂缝的地方看了一眼，裂缝的尺寸比当时打了不少，很明显是从里面破开的时候产生的，我在周围还发现了狐狸毛。” 米莉娅没有说，自己第二天再次传送过去的时候，裂缝已经消失了。 一同消失的，还有那一片巨大的空间屏障。 那头母龙，不知道把她的空间带去了哪里。 还是说，因为空间受损太严重而导致崩塌了？ 米莉娅在兼顾着莉露鲁身体情况的同时，一个人默默调查了很多事情。 一切都很正常。 这种正常，反而像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平静。 “既然已经出来了，那他为什么不回来找吾？！” “……你这个问题问得。” 米莉娅沉思片刻，说：“那家伙知道自己为了逃出伊兰王城而骗了我们，现在他露馅了，正心虚着呢。” “除非被我们直接抓住领子提回来，否则，你觉得他有胆子自己回来吗？” “况且，你什么样的性格我也清楚，洛宁这个时候但凡乖乖回家，那不得被你揍一顿？” 在米莉娅的反问下，莉露鲁小脸一愣，随即大声反驳道。 “吾、吾才不会揍他！！” 想他都来不及呢…… 当然，莉露鲁没胆子把这句话说出来。 “而且，不是芙妮去接他了吗，他应该能被芙妮强行带回来的啊！！” “他一个创世神，芙妮一只魔兽，这两生物压根不在同一战斗力上！”米莉娅气笑道，“洛宁这个油嘴滑舌的坏男人，骗个小狐狸岂不是信手拈来？不出意外的话，小芙妮正被他骗得团团转好吧。” “…………你说得既然很有道理。” 莉露鲁冷着小脸点头。 她十分认同米莉娅的那一句‘洛宁是个坏男人’。 以他的本事去哄骗一只什么都不懂的小狐狸，似乎是完全没有难度。 “我们这次行动最大的失误点就是让芙妮单独去接洛宁，谁能想我们居然会被敌人直接丢出来，连洛宁的面都没有见到……但凡让我们见着洛宁，洛宁现在人已经在跪搓衣板了好吧。” 米莉娅叹了一口气。 “我现在拜托人类那边的关系网，还有你们魔族这边的魔龙、人鱼四处找找洛宁和芙妮的下落了，那家伙从银龙的魔爪里逃出来，不出意外的话，他跟你一样也不甘心。” “所以吾这边现在应该怎么做？” 莉露鲁放下巨大的黑色镰刀，一屁股坐回床上。 不得不承认的是，在‘动脑子’这一点上，米莉娅绝对是要胜过她的。 “一是等他回来，二是我们找到他，三是，静候那头银龙或者是她的傀儡再次出现。” “又要等……”莉露鲁撅了撅粉粉嫩嫩的嘴唇。 她已经等了洛宁太多次了。 虽然每次的洛宁都会给她一个想要的结果，可她还是不喜欢等待。 莉露鲁轻哼一声：“如果他不回来呢……” 米莉娅攥紧了拳头，忿忿道： “那我们就把他的三条腿都打断！” 696 能不能学点好的 白浪在粼粼的海水中起伏。 金色的沙滩上，碧波荡漾，微小的海洋生物被浪潮席卷进清澈的浅海里。 这是一片没有受到过任何生态破坏的陆地。 这块独立出来的大陆远离人类大陆几千海里，没有人类破坏、没有魔兽入侵，除了普通的野兽动物居住在森林深处以外，在整块陆地上，至始至终都只出现过一种种族。 那是巨大的、拥有傲人血统和健硕身躯的种族。 ——龙族。 在人类的记载中，纯种龙只存在于故事里。 龙族不像是魔龙族那样因为种类泛滥而遍地都是。 真正的纯种龙更不可能是人类能驾驭的那点龙类坐骑。 那种龙类因为用途上的需要，被人类杂交稀释了不知多少代，它们既不精通魔法、也没有足够强壮的身躯，不管是血脉还是种族特征，在龙族里面，是不可能被认可的。 唯有这里，龙之岛。 这上面居住的每一头巨龙放眼在人类大陆都是能掀起掀然大波的存在。 可惜这种种族有它们自己的高傲。 它们不屑于人类大陆的斗争，也对各种族入侵没有兴趣，整天在这座资源丰厚的陆地上过着优哉游哉的养老生活。 要说和龙族唯一有恩怨仇恨的，那就是魔族了。 准确的说，是魔族里面的魔龙族。 早在很久之前，这两种族本是同一家人，后来因为观念的不和而分道扬镳。 魔龙族被龙族踢出了族谱，这群相同血脉却不同祖先的种族从此形同陌路。 “轰轰轰——” 随着不祥之气的到来，原本的祥和宁静被瞬间打破。 银色的雷电扎破空间，撕裂的空间裂缝里，一个女人缓缓地降临。 长发在身周漫舞，银色的龙鳞包裹了女人完美的身躯，肩上灰色的斗篷随风抖动。 女人全身上下纯银的色彩几乎要让她和混沌的背景融为一体。 “该你们赎罪了，罪恶的种族。” 浩瀚的苍穹之上，浑浊又清丽的声音从高往下传递而来。 细长的灰蓝色的眼睛中，白色的光芒隐隐攒动。 原本盘踞在山林深处的巨龙纷纷扬起脑袋，在本能的驱使下，龙族硕大的身躯在地面上迈出了沉重的一步。 天空因为女人的到来而变得灰蒙蒙的。 云层被搅碎，又被强大混沌的力量搅成了旋转的旋涡。 银灰色的旋涡不断在翻涌，细密的雨水从空中落下来，落在龙族锋利又坚硬的鳞片上。 黑色、红色、土黄色，偶尔还会有几只白色和绿色的巨龙从隐蔽的山体见慢慢爬出。 “吼——” 巨龙响应着召唤，粗实的龙颈缓缓抬起，不约而同的看向同一个方向。 四面八方的巨龙全都踏足而出，年迈的、刚破壳而出的，所有龙族都无一例外。 其中象征着力量和最高统治的黑龙王也从山巅站立而起。 它看向银龙的时候，还残存的意识有那么一丝的抵抗。 但很快，源自血脉的绝对统治让它的身体彻底沦陷。 金色的龙瞳逐渐被白光覆盖。 白色的光芒犹如抹去了它们的一切感情和感官。 龙族至纯的血脉会带给它们天生的优势，同样，流动在身体里的纯血也会使它们的身躯受到血脉的控制。 它们在龙神的手里，就如同傀儡那样被轻易拿捏。 大概，和傀儡之间唯一的差距，就是控制这些龙族，甚至都不需要用任何魔法。 这对利维坦来说，是最简单、也是最节省魔力的提升战斗力方式。 “吼——！！！” 震耳欲聋的龙鸣声响彻在四面八方。 静谧的龙之岛已经太久没有出现过这种响动了。 树梢上的鸟群受到惊吓，扑簌着翅膀逃离。 地面的野兽也在这阵龙族的威压下纷纷落荒而逃，只是由于土地资源太过肥沃的关系，一些吃胖的食草动物根本跑不快，被后续跟上的队伍撞击的时候，就好像球一样在地上滚动。 黑龙王完全没有了抵抗的意识，它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眼前这位化成人形的银龙是谁。 身体在自主行动，黑龙扬天长啸一声，张开遮天的黑色龙翼。 细小的雨水落在它坚硬的龙鳞上，雨珠顺着龙鳞的间隙滴落。 黑龙王飞行的时候，扇动的龙翼几乎要把云层掀开。 它停留在银龙的面前，高傲的头颅第一次低了下来。 靠近的黑龙王压低脖颈，似乎想让立足于半空的银龙踩在它的犄角上，让它作为她的坐骑。 利维坦单手握着银色的法杖，脸上平静的表情被一阵厌恶打破。 她眉头一皱，黑龙王便知趣的往后倒飞了一段距离。 利维坦厌恶和任何人接触，即便是和同类相处也是如此。 可她真身状态下，自身残破的龙翼又不允许她做到‘飞行’这种简单的事情。 为了减少悬浮身体的魔力消耗，利维坦最后还是挑选了一只看上去幼小的、适合她人形身躯的雌性幼龙作为坐骑。 “去魔族。” 在她的一声令下，浩浩荡荡的巨龙第一次离开了盘踞千年的土地。 在人类历史的记载中，巨龙从没有发生过征战，但是每一条出门散步的巨龙来到人类大陆都会带去毁灭性的打击。 而这倾巢而出的上百头巨龙，想要统治世界似乎都只是轻而易举。 ……………… “还没走完？” “腿要断了。” 一望无际的石头堆上，洛宁正背着一只赖皮的小狐狸寸步难行。 脚下的碎石不仅不规则，而且还很硌脚。 偏偏背上这只小狐狸还不老实，总喜欢动来动去的，洛宁为了稳住两人的重心，不得不把每一步都踩稳了再走。 这让他的步行速度慢得令人发指。 就算是他和芙妮的时间都很充沛，但也不至于这样浪费吧。 “嘿嘿，咱记得勇者米莉娅经常说要把创世神你的腿打断……” 芙妮乐呵呵地晃悠着自己的小短腿。 洛宁的嘴角抽了抽：“你能不能学点好的。” “创世神创世神！” “又怎么了？” 背上这只小狐狸闹得跟个煤气罐子一样，滚来滚去的。 “前面，快到了，咱隐约感觉到了一股气息！！” 在小芙妮手指的方向，洛宁顺着视线往前看过去。 乍一看那里什么也没有，但仔细看看的话，又好像在那片石头堆里看到了奇特的透明波纹。 透明的波纹实在是太不起眼了，不盯着同一个点仔细看的话很难看见。 洛宁有点儿佩服芙妮的观察能力。 这种波纹有点类似于洛宁在地球上看到的，夏季的油柏路被风吹起的层层热浪。 在地球上是自然的物理现象，在这个异世界，则是可以用魔法来解释了。 洛宁还是第一次用肉眼看见这种奇怪的东西。 “是魔法？” 洛宁朝那边走过去，诧异的问身后的小狐狸。 不管这种东西是魔法还是魔力波动，应该都不会被洛宁看见才对。 毕竟他那魔法免疫的体质，总是会让他错过一些东西。 芙妮从洛宁的背上慢慢爬下来。 她下树的动作好像考拉，一点点挪动，直到双脚站立，都还要黏人的把洛宁的手牵住。 “咱觉得应该不是魔法，气息有点古怪，等咱看看。” 芙妮因为脚爪子很小的关系，她在石头地面上跑起来完全不在话下。 就是因为腿太短了，所以总是会不小心磕磕绊绊。 她又是走又是爬的，很快蹦跶到那片让她觉得奇怪的地方。 芙妮站在那一出有透明波动的空间外，伸出自己细细嫩嫩的小指头，轻轻触碰了一下。 那片空间就好像是悬浮起来的水墙，芙妮轻轻一触，上面便会荡漾出一圈圈小波浪。 “嗯……果然不是魔法。” “和之前咱带你逃出来的空间有点类似，这里面有一片独立的空间。” 芙妮蹲在透明的波纹前，回头看着洛宁慢吞吞走进。 芙妮便迫不及待地抓着洛宁热乎的大手往前凑过去。 洛宁有些犹豫，想要抽手。 “别，一会儿把这里的空间破坏了。” 洛宁对自己这魔免的破坏能力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 这里好歹是芙妮诞生的地方，倘若里面真的有一片独立空间的话，还是得珍重一点才行。 “没事没事，稳定的空间不是魔法，是一种存在的物资……就像是一些牛形魔兽的胃袋一样，那种胃袋因为其储物能力，所以经常被人类拿来做成空间袋。这是已经形成了稳定的空间，就算被创世神触碰也没有关系。” 芙妮一边说着一边抱住洛宁的手，小手对洛宁的手心又是揉又是捏。 她的手太小了，就算整个放进洛宁的手心里也把洛宁的大手填不满。 芙妮抓着洛宁汗湿湿的手在自己平坦的胸口上擦了擦，然后将洛宁的手往前伸。 “你在那条银龙的空间里不也没问题嘛，所以不要紧张。” “放轻松，咱就蹭蹭，先不进去。” 洛宁：“？” “你能不能学点好的？” “欸？有什么问题吗？” 芙妮眨了眨天真无邪的金棕色眼睛。 不得不说，她这副纯洁又稚嫩的模样很难让人想歪。 在她纯真的表情下，洛宁甚至都要怀疑是不是自己想多了。 洛宁的手被芙妮伸了过去。 在触碰到那片模糊空间的一瞬间，就像是被收进了葫芦瓶里那样，他和芙妮同时被一股强劲的力量吸了进去。 697 狐狸的守望 内容正在手打中，请在10-30分后重新进入阅读，如果还是没有正常内容，请点击右上角的问题反馈，我们会第一时间处理！ 698 石中剑 有一束宛如太阳的光落在静候的石中剑上。 光源不明，仿佛是在空间中凭空出现的那般。 光芒干净而纯洁，带着一份朦胧的神性。 在洛宁靠近的时候，剑刃身上的白光更是增长了几分。 “这把剑……” 洛宁喃喃一声。 这把剑仿佛就像是在回应洛宁那样。 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洛宁往前站了一步，双腿微微分岔开。 他岔开腿，找到了一个发力的姿势，身体立定在石中剑的跟前。 随后伸出双手，用力地拽住了布满细腻鳞片的剑柄。 剑柄很沉，可以隐约在手中感觉到这把剑沉甸甸的重量。 洛宁深吸一口气，憋住。 “呵！” 双臂猛地发力。 在洛宁握紧的手心里，剑柄上的龙鳞显得尤其光滑。 拔剑的姿势会让他的手心顺着龙鳞往外拉扯，龙鳞沿着他的手掌渐渐脱离，从他发汗的手指间挣脱而去。 洛宁抓了个空，强大的后坐力让他刹那间向后倒去。 “创世神！” 芙妮见状，连忙上前搀扶他。 奈何芙妮现在的体型实在是太小了，在洛宁一屁股坐下来的时候估计得够呛。 芙妮的身体下意识地膨大，加厚版的毛绒尾巴稳稳地垫在洛宁的身后。 “我没事。” 洛宁向后踉跄两步，最终也没有倒下去。 他还是摆了摆手，忍不住向后在芙妮柔软的尾巴上揉了一把。 “拔不动。”他说道。 “其实创世神能靠近它已经很不容易了。” 变大的狐狸在说话的时候，她尖细又粗犷的声音回荡在这三角形的区域里面。 “对创世神来说可能看不见，但是咱看得很清楚……在这把神剑的周围有极其恐怖的防御魔法，任何人都不可能触碰到它，包括咱。” “有没有可能是因为我有魔法免疫的关系？”洛宁反问道。 “应该不是……”大狐狸轻轻地摇了摇脑袋。 “咱看见了，那些浓厚的魔素是在你靠近的时候自动散开的。” 洛宁静静听着，不由得在脑海里思索。 魔素和魔力这些东西他都看不见，所以芙妮说的那些东西他也无法做出判断。 可是，刚刚拔剑的那一下他绝对是已经用出全力了。 假如洛宁真的能拔出这把剑，刚才拔的那一下就应该已经出来才对。 就好比你知道自己已经用出了全力，但却还是没有做到，这种情况下就算再试多少次，结果都是一样。 既然用蛮力拔不出来，那就只好另辟蹊径了。 思忖间，洛宁忽然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性。 “滴血认主？” 作为一个现代地球人，‘滴血认主’这种事情并不罕见。 在各路作品里面，滴血认主可以说是获得高级武器的最直接方式了。 洛宁也不犹豫，拿出空之境碎片里的永恒之剑就往自己的手心里划了一刀。 “嗡——” 永恒之剑发出阵阵悲鸣，似乎是在全力抗拒伤害洛宁。 洛宁一刀划下来，手掌连一点感觉也没有。 “……” 差点忘了，他创造的神器根本不会伤害到他这种事情。 既然用刀不行，那洛宁干脆就用牙齿咬。 “欸？！创世神！你干嘛！！” 芙妮眼看着洛宁低了一下头，等他再次抬头的时候，芙妮便嗅到了空气中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那是洛宁的血！ 芙妮诧异地上前，却在狐狸脚爪迈出去的瞬间，又被石中剑的威慑力震得后退。 “……嘶。” 双手涂了血的洛宁再次伸手去拔剑。 但这次的结果和刚才是一样的。 并且因为手心有血液的关系，反而更容易打滑，双手攥过去一下就抓空了。 “居然不是这种设定啊……” 洛宁皱了皱眉头。 被他咬破的皮肤已经结痂凝固，他手上的伤口并不深。 洛宁还不至于蠢到对自己的身体下狠手。 这把插在地上的石中剑，确实不是洛宁创造的东西。 如果让洛宁来写的话，他应该会搞一个很俗套的滴血认主的设定。 “没事吧……？？” 芙妮焦急地把脑袋凑过来，伸出温湿的舌头，轻轻舔了舔洛宁的手。 “没事。”洛宁把手收了回来，不给狐狸舔。 他的手上除了血还混着很多灰层泥土，之前攀岩上石头山的时候，他可是没有机会洗个手的。 “脏。”他拍开狐狸脑袋，下意识的说道。 “……咱鼻子灵着呢，脏不脏咱自己知道。” 芙妮哼哼唧唧地把大脑袋凑过来，亲昵地蹭了蹭洛宁。 仿佛咬破手指头的人是她似得，她比受伤的洛宁还要来得委屈。 洛宁安抚了一把狐狸脑袋，绕着石中剑走了一圈。 石中剑的剑柄上，银色的鳞片顺着他变化的角度而不断变换。 特别是那一束来历不明的白光。 那束光就好像一盏聚光灯，以洛宁为中心，地面为舞台，照亮洛宁的同时，也在为石中剑添加一层醒目的光效。 结合之前的种种，洛宁大胆猜测…… 不出意外的话，这把剑应该是自己的东西。 这上面的银色龙鳞，或许是利维坦的鳞片做成的？ 是他杀了利维坦，然后剥了她的鳞，打造了这把剑？ 嘶…… 洛宁吸了一口冷气。 这么想想还挺惊悚的。 用死去的女人的身体部位来做成剑，洛宁有点儿不能接受这种事情。 不过，倘若真的是这样的话。 那做成这把剑的人，毋庸置疑，就是‘洛迹’了。 所以说…… 这把剑的主人应该是—— “我不能拔这把剑。” 洛宁恍惚间明白了过来。 他突然说道：“要让洛迹来拔。” “洛迹……？” 洛宁身后的芙妮端坐在地上。 当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芙妮歪了歪脑袋，轻声呢喃。 洛迹洛迹…… 这是她第一次听见这个名字。 狐狸大大的耳廓抖了抖，毛茸茸的耳朵尖竖了起来，身后妖娆的九只尾巴忍不住轻轻摇摆。 这个名字似乎穿越了万年的时空，隐隐的浮现在她的耳朵中央，直逼脑海深处。 “芙妮。” 洛宁突然侧了个身，看向斜上方的大狐狸。 “攻击我。”他防不胜防地说道。 芙妮狐都呆住了，一时间没有想明白。 “……欸？” 洛宁将永恒之剑重新收回空之境的碎片里。 因为觉得神器会误伤小狐狸，于是他将剑换成了一根普通的木棍抓在手中。 这棍子本身是用来升起营火的时候，当干柴用的，所以挥动起来并不趁手。 “用你的爪子打我。”他朝芙妮强调道。 芙妮愣愣的，金棕色的眼瞳里充满了不可思议。 狐嘴在惊愕中微微张开，浑浊的女音从唇齿间冒出来。 “创世神，你的癖好……” “不是癖好。” 洛宁的语气里全是无奈。 这小狐狸每天脑子里不知道装了什么东西。 “我要把我上次的那个神格召唤出来，来，攻击我的要害。” “可是咱下不去……” “噹！” 就在大狐狸还在犹犹豫豫的时候，洛宁已经先下手为强了。 他一棍子敲在芙妮的脑袋上。 芙妮一只手捂住脑门，两眼泪汪汪的。 “咱会变傻的！！” 她说着，一爪子朝洛宁拍了过去。 洛宁下意识的用木棍举在头顶做格挡。 虽然芙妮的爪子并没有弹出带有杀伤力的指甲，但是她自身的体重还是让她这一爪拥有了足够的威力。 下一秒。 白光顿然乍现。 原本笼罩在石中剑上的神性光芒无限扩大，很快就填满了整个三角形空间。 ……………… 一望无际的蔚蓝大海。 粼粼的海面泛着银色的月光。 今夜的月亮比任何时候都要巨大，原本美丽的银色月光带着一丝不详的混沌。 浪潮在海洋中掀起，潮汐一浪接着一浪，拍打在漆黑的礁石上。 在大海与陆地的交界线上，成群的巨龙跟随着一头幼小雌火龙不断前进。 龙族离开了海洋和孤岛，第一次登上了这块最大的陆地。 “吼——” “吼——！！！” 龙族可怖的威慑力让方圆百里陆地上的一切物种都抬不起头。 飓风从龙翼之间掀起，在这一阵此起彼伏的龙鸣声中，坐在年幼雌火龙身上的女人抬起纤白的脖颈，望向这看不见尽头的天际。 “洛迹……”她喃喃一声。 再往前，便是那片带着一抹灰度的结界罩。 这种结界广袤无边，是人类领地和魔族领地的交界线。 很近了。 魔族领地再往里，便是魔王城。 ……………… “几天了？” 魔王城，魔王殿。 魔王的宝座上，莉露鲁一只手撑着脑袋，另一只手搭在扶手上，焦灼地用手指头叩击扶手。 “一周。” 米莉娅躺在另一张宝座上，手里捣鼓着从人类世界买来的稀奇古怪的玩意。 “过去这么久了？！” 莉露鲁惊坐起来，娇小的蝠翼在腰侧狂躁地晃动。 “是啊，算上你昏迷的时间，有好几天了吧。” 米莉娅又玩废了一个魔导具，随手将其塞进自己的兜里，无奈坐起来。 “还等吗？”莉露鲁又问。 米莉娅陷入了一阵思索。 虽说洛宁害怕被她和莉露鲁混合双打，所以不敢直接回家也情有可原。 可是…… 这家伙是不是不打算回来了？ 外面的野花就这么香吗？！ 而且还带着小芙妮一起……？！ 他不会连芙妮都能下得去手吧？！！ 699 龙临 米莉娅越想越气。 芙妮是她们派遣过去带洛宁逃走的。 就眼前的情况来看，洛宁应该是和芙妮从撕裂的空间缝隙里逃出来了。 他们之所以没有回来，应该是洛宁有了别的打算。 这家伙脑子很聪明，一般来说，遇到没办法战胜的敌人之后，就会想办法变强。 “啧……” 米莉娅从宝座上站了起来，来回踱步。 她其实很担心芙妮。 洛宁什么情况米莉娅知道。 他会暴走，可能会杀人，也有可能会推人。 洛宁第一次暴走的时候，米莉娅献吻让他熄火了。 但如果是和芙妮在一起呢…… 他能做出什么事情，米莉娅都不敢想！ “别急别急，万一他又被那条母龙再次抓回去了呢。” “……那就更让人着急了啊！” 米莉娅自言自语，急得跺脚。 另一旁的莉露鲁也坐不下去了。 莉露鲁小巧的黑色皮鞋踩在地上，扑朔的蝠翼让她本就轻巧的身体变得更加轻巧。 她拍了拍衣服，和米莉娅交换了一下视线。 然后两人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 她们已经给洛宁留了足够多的时间了。 这家伙还不回来…… 那就只能启动计划二了。 按照米莉娅说的那样…… 三条腿都打断！ “吱呀……” 正当两人准备使用魔法离开魔王城的时候，魔王的殿堂，那一扇紧闭了好几天的大门被人推开了。 “喔？莉露鲁，你在这里啊。” 来人是个身高不到一米六的少年。 少年一头红色的短发，脑后留有一小撮马尾辫，耳朵上盘着一双象征着魔龙族的犄角。 他金色的龙瞳先是看了一眼第一魔王莉露鲁，又瞅了一眼火之勇者米莉娅。 事到如今，看见勇者出现在魔王城，已经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了。 “刚好，本王正在找你呢，你随本王下去一趟。” “有什么事情吗，菈尔。” 莉露鲁细长的恶魔之尾不悦地甩动在身后。 她忍了好几天，好不容易和米莉娅一拍即合决定不忍了，结果魔族这边又发生事情了。 莉露鲁沉着脸，眼神凶恶地看向菈尔。 菈尔缩了缩脖子。 结合勇者米莉娅脸上糟糕的表情，他好像意识到了自己来得不是时候。 “……你的身体情况怎么样了？” “吾现在很好。” “……那就好，米娜在楼下等我们，她让你下去一趟，说是有事情找你。” “找吾？” 莉露鲁小脸微愣。 米娜的性格莉露鲁也知道，她是一个特别靠谱的人，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她不会来敲响魔王殿的大门。 既然来了，那肯定有什么发现。 难道是发现洛宁的下落了？ 莉露鲁血色的红瞳里闪过一丝欣喜。 “走吧。” 莉露鲁披上了斗篷，直接从殿堂的传送口传送到了楼下。 米莉娅不干涉魔族的内政，但是在莉露鲁的眼神示意下，还是跟着下去了。 魔王殿的一楼大厅。 人鱼小姐已经在这里等候多时。 水蓝的卷发衬在暖光灯下，人鱼小姐身上的鳞片闪闪发光，犹如粼粼的大海。 在米娜的身侧，一泉清澈的水正随着她鱼尾来回游走的动作而荡出一圈圈涟漪。 见到莉露鲁的出现，她焦虑的眼神更沉重了几分。 “魔王大人……” 米娜游到莉露鲁的跟前，语气满是谦卑。 她还是知道自己现在身处的位置的。 米娜早就不是七柱魔王当中的一员了，现在的她和普通的魔族一样，在魔王的面前、特别是在第一魔王的面前，是需要卑躬屈膝、对魔王加以称呼的。 “米娜，你找吾有什么事情么。” 莉露鲁的眼睛里不着痕迹地闪过一丝失望。 因为米娜的面部表情告诉她，她要汇报的这件事情和洛宁没有关系。 米娜的眼睛里满是焦灼。 似乎发生了什么严重的事情。 “我在魔族领地的各个地方，感觉到了很多不同寻常的东西……” “东西？什么东西？” 说话的人是菈尔。 因为最有威信力的莉露鲁还没到场，所以米娜并没有提前转告菈尔发生的事情，菈尔对于米娜要汇报的内容是完全不知情。 “那是很奇怪的东西……黑色的，很粘稠，我在魔族领地的很多地方都探测到了它们，它们从地底冒出来，似乎不属于任何生命，但是成群结队的，向着不同的方向前进……” “那些东西的所过之处寸草不生，虽然移动速度很慢，但是在接触到一切生命、包括魔族的时候，不论大小，都会将其吞噬……” 米娜的叙述很详细了，以至于米莉娅和莉露鲁第一时间就将它们认出来了。 “是史莱姆。”魔王和勇者异口同声地说道。 “史莱姆？” 菈尔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种东西。 这个世界是没有史莱姆的，关于‘史莱姆’这个名字，还是洛宁告诉米莉娅和莉露鲁的。 米莉娅和雪原里的史莱姆战斗过。 而莉露鲁，则是被黑色的史莱姆吞噬过一次。 “史莱姆是什么？是一种魔法吗？”菈尔往前走了两步。 可以看出来，他现在很兴奋。 在这无聊透顶的日常巡逻里，能遇到两件危险的事情对魔龙王菈尔来说已经很难得了。 他喜欢这种危险并存的刺激感。 “硬要说的话，也算是一种魔法……”莉露鲁点了点头。 毫无疑问，这是那头囚禁过洛宁的银龙的魔法。 莉露鲁虽不知道银龙神囚禁洛宁的原因，也不知道她为什么对洛宁如此痴狂，但不可否认的是，她很讨厌、也很厌恶那个女人。 厌恶那个女人，也厌恶那个女人的魔法。 “吾去处理了。”说着，莉露鲁转身就要走。 米莉娅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臂：“等一等。” “小心是敌人的调虎离山之计。” “什么鸡？” 完全听不懂战术的魔龙王菈尔歪了歪脑袋。 莉露鲁也是似懂非懂地回头看米莉娅。 米莉娅接着说道：“你别忘了，洛宁也从结界里面逃了出来，现在在找他的人不仅有我们，还有那个银……还有那个女人。” 米莉娅瞅了一眼菈尔头上的龙角，硬生生没有把‘龙神’二字说出来。 她知道龙族出现神明的话，不管是对龙族还是魔龙族来说，都会造成很大的影响。 “小心中了她的诡计。把我们支开之后，等洛宁回来找你的时候，她就能守株待兔了。” “……” 莉露鲁愁着小脸，认真思考了许久。 魔族从不谈论什么作战方针，在现在失去了唯一的智者‘米娜’的指挥之后，更是直接放弃思考。 莉露鲁难得在洛宁的问题上动了动脑子。 直觉告诉她，银龙既然故意设下了这个陷阱，那她就更不能离开魔王城了。 “洛宁大人……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米娜在她们聊天的字里行间中找到了端倪。 她们好像是在说……洛宁大人从什么地方逃了出来？ 有什么地方，居然能将洛宁大人关在里面……？ “没事，米娜，你不用操心。” 莉露鲁不想将米娜也卷起来，她既然亲自辞去了米娜的职位，那就更不可能让米娜担任这些责任了。 “那些史莱姆先放任不管，如果没有足够的杀伤力的话，就任由它们待在那里，等吾处理完手里的事情，再去处理它们……” 莉露鲁说到这里，突然想起来另一件事情，于是又问米娜。 “对了，最近的黑雨情况怎么样了？” 现在既然确定了带来灾难的‘黑雨’就是银龙的魔法，那在这种情况下，莉露鲁觉得她应该会变本加厉的袭击魔族才对。 但是米娜却摇头道：“最近半个月，魔族领地一场黑雨也没有经历过……” “一场也没有过？” 莉露鲁显然对这个回答感到诧异，“最近两天也没有过？” “没有。”米娜十分确定地回答道。 她能感知到整个魔族领地所有的水，虽然‘黑雨’的感应不在她的操控范围内，但是当黑雨落在地面、渗透进地下的时候，米娜还是会有所察觉的。 “真是奇怪……” 一旁的米莉娅喃喃一声。 那个看上去不太正常的女人，居然没有报复她们？ 那家伙可是神明啊，想要报复她们根本没有难度吧？ 难道是想用‘史莱姆’来代替‘黑雨’搞破坏？ 还是说，另有计划…… “嘶……” 这种阴险狡诈的坏女人的心思最难猜了。 难怪洛宁会在她的手里被欺负得这么惨。 “难搞……完全猜不到她在想什么。”米莉娅沉思道。 “女人？什么女人？” 另一侧的菈尔完全没听明白这三个女人在聊什么。 从史莱姆到黑雨，再到创世神失踪的事情上…… 除了面前的这三个女人之外，好像还有一个女人？ 哪来这么多女人？ 创世神的身体真的不要紧吗？ “嗚——嗚！！！” “哗嚓————” 沉重的号角从远处的瞭望台上吹响。 蓝色的闪电宛如一条条细蛇，朝着天空中的敌人轰鸣而去。 魔王城的防空炮被瞬间触发。 一道道蓝雷从天而降。 轰鸣声夹杂着号角的声响，回荡在魔王城的上空。 魔王殿里的四人同时抬头看向苍穹。 透着窗台向外看去。 漆黑的天空上，红色的双子月亮下，一头头体躯庞大的物种正在逐渐逼近。 莉露鲁眯起眼瞳，血色的眼瞳就像是望远镜一般锁定出去。 平时很少能看见一头纯血的龙族，此刻却成群结队的出现在魔王城上空。 龙族身上厚实的龙鳞泛着不同颜色的光，偌大的龙翼每一次挥动都会掀起一阵飓风。 在其中一头幼龙的头顶上，银龙神的身姿烙进了莉露鲁的瞳孔之中。 700 狐狸长大会吃人 不是说，‘调虎离山之计’吗？ 她们都还没有离开，那头母龙就已经来了？ 怎么感觉，这人比她和莉露鲁都还要心急啊…… 米莉娅望着天空之上那片壮观的景象。 倘若让她们几人和龙神对战…… 恐怕就算加上整个魔王城的人一起，都打不过那个女人！ 对方可是神明，个体生命再怎么强，也不可能和神明相提并论。 弑神…… 米莉娅拿出纳尔特之剑握在手中。 创世神赐予的神器，真的能杀掉连创世神都无法解决的敌人吗…… “吼——！！” “龙族……” 菈尔的注意力并不在牵头的那头小龙身上。 金色的竖瞳锁定着那头体格最魁梧的黑龙王，以及黑龙王身周遮天蔽日的巨龙。 隐隐的龙鸣声从菈尔的嘴里传出来。 即便相隔很远，他们和龙族之间的敌意已经在这片领土上持续升温了。 作为入侵者，龙族本就会受到领地意识极强的魔龙族驱赶，再加上他们自千百年以来都是敌人。 所以在龙族出现的那一刻起，整个魔王城的魔龙都拉响了警惕。 “吼吼——” 龙族的低吼声盖过了瞭望台上魔兽奋力吹响的号角声音。 龙翼掀出来的飓风几乎将魔王城居民楼上的瓦片掀得飞起。 米莉娅只顾着拉住冲动的莉露鲁去了，完全对菈尔的离开浑然不知。 等米莉娅回过头来的时候，偌大的魔龙已经铺开了龙翼。 魔龙的怒吼声从米莉娅的身后由近及远，米莉娅想伸手去抓住魔龙王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了。 “喂，别去啊！！” 嘶吼的魔龙跟随着魔龙王的脚步，纷纷振翅而飞。 庞大的身躯夹杂着不同属性的吐息，朝着入侵者毫无保留地喷射而去。 顿然间，五光十色的魔法在空中对波，魔龙和纯血龙族的力量交织碰撞在一起。 魔王城地面的青石砖被强烈的冲击吹到飞起，蓝色的雷电和赤红的火焰从头顶落下来，点燃了这座血月笼罩下的城镇。 在这天翻地覆中，作乱的狂风丝毫没有影响幼龙头顶上的那个女人， 纷飞的发丝间，那双灰蓝色的眼睛微微一眯起来，嘴角露出一丝轻佻的笑意。 白光在龙息中乍现。 犹如被染成白色的太阳，刺眼的白光比双子红月更亮。 有那么一瞬间的时间，从不见光日的魔族领地被这种诡异的白光照亮了。 片刻后，龙族对波的吐息逐渐收敛。 白光消退，上空密密麻麻的庞然大物逐渐显现出来。 “发生什么了？！” 从百公里外赶回来的狼人姗姗来迟。 此刻的珀尔修斯还处于半兽人的状态，来不及调整好絮乱的呼吸，裂空狼人迫切地看向头顶的战场。 突然静谧下来的天空，好像将所有的一切都暂停了。 “……菈尔那家伙，怎么停下来了？！” 珀尔修斯急切地问道。 米莉娅和莉露鲁都没有吱声，只是将手里的武器攥得很紧。 “菈尔他……” 米娜不可思议地望着天空，视线锁定在那条不起眼的幼龙的头顶上。 在那里，女人身上散发出来的不详气息即便相隔很远，还是让米娜有些胆战心惊。 “被控制住了……” 不仅是菈尔，还有菈尔率领的整个魔龙军团，黑龙、黄金龙、赤炎龙，所有魔龙族都在空中定格了。 浩荡的战意荡然无存，不明的白光将它们的眼睛蒙上了一层白雾。 高空之上，体躯巨大的龙族纷纷倒飞，让开了一条路。 它们是在给魔龙族让路。 似乎是在示意，让魔龙族归队。 由菈尔领头的魔龙族竟然没有丝毫的犹豫，原本朝向敌人的龙头慢慢地调转。 布满红色龙鳞的脖颈轻轻摇了摇，魔龙族加入了龙族的队列中。 那双金色的竖瞳无声地锁定住了身下的魔王城。 原本被魔龙族所珍惜的、赖以生存的家园，在它们充满威严的龙瞳里，竟然没有分毫的珍惜和怜悯。 “……准备迎战。” 米莉娅终于松开了拦住莉露鲁的手。 迎难而上、战胜不可战胜的敌人、不断的突破自己…… 这一直以来，都是米莉娅勇者时期所经历的成长。 身为创世神家里的‘女主角’。 她的命运，就是如此。 ……………… 炫目的白光朦胧在眼睛里，像是在清晨的森林里升起的一层雾。 渐渐地，雾气在眼睛里散开了。 有一缕缕金色的光从绿荫的叶片之间漏下来。 看上就如同一件破了洞的衣裳，星星点点的光照在这片昏暗的土地上。 森林里的空气潮湿，地面也相当柔软，小狐狸的腿陷入了泥潭里，它动了动，企图将自己的脚抽离出来。 可是大腿受伤了，模糊的血液和湿软的泥泞混在一起。 拔了几次却纹丝不动，小狐狸回头看了看自己黏在一起的尾巴，有些自暴自弃地轻哼了一声。 “呜~” “没想到这种种族居然还没有灭绝。” 就在小狐狸心灰意冷，以为自己是不是要死在这森林里的时候，女人清冷的声音让它软下来的耳朵动了动。 小狐狸用了很大的力气才抬起头，强迫自己朝说话的声源看去。 它没有看见什么女人，只是在斑驳的光影下，看见一位朝它缓缓走来的黑衣少年。 “十只尾巴……是狐狸么？” 少年的表情清爽干净，纯洁的眸子里没有一丁点杂质。 他蹲下来，阳光落在他棱角分明的脸蛋轮廓上，黑色的眼睛里倒映着地上趴着的奄奄一息的小狐狸。 “是兽神的后羿，本来应该是灭绝了……可能是年龄还小的关系吧。” 女人站在少年的身后，一条布满龙鳞的银色尾巴垂在她雪白笔直的双腿后。 小狐狸每每看见这样的种族，都本能的感到畏怯，背上棕色的狐狸毛炸开，想要从泥土里挣脱出来逃走。 她挣脱了，可是，下一秒，身体一轻，被面前的少年毫无征兆地抱了起来。 “好可怜……我可以养么？” 少年蹲在地上抱起小狐狸，漆黑如墨的眼睛里闪烁着一丝光芒，他回头询问身后的女人。 女人垂下来的龙尾摇了摇，小狐狸所在的高度只能看见她的下半身。 “这种小东西不好养，个头很大，长大了说不定会吃主人。” 她故意说得夸张了一些，企图让这位连自己都养不活的少年知难而退。 可是少年真的很喜欢这种毛茸茸的小动物。 而且他还看见了小狐狸身上严重的伤口，毫无疑问的是，如果他这个时候转身离去的话，这只长着十条尾巴的圆滚滚小狐狸很快就会死去。 所以少年只是权衡了两秒，随后朝身后的女人爽朗一笑。 “没关系，我不害怕。不是还有你保护我吗？” “随你好了。” 女人见自己劝不动少年，只能无奈地甩了甩龙尾。 曾几何时，无比顺从乖巧的少年，已经开始学会反抗了。 “你吃醋了？” 少年淡淡笑着，抱着怀里的小狐狸站起来。 狐狸的身上很湿，全是泥土，但是少年一点儿也不介意。 似乎是被少年的温柔打动了，亦或者单纯是来自他的体温，小狐狸身上冰冷的感觉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沁入心灵的温暖。 小狐狸慢慢地接受了少年的怀抱，软绵绵的趴在他的胸口上，细细感受着他的体温。 “呵，”女人冷冷一笑，“我可不会吃这种小东西的醋。” 虽然没办法做到抬头的动作，但是小狐狸隐约间能感受到女人朝她投过来的、审视的目光。 她大概是瞪了自己一眼吧。 小狐狸心想。 “取个名字吧。” 女人的声音再次传入小狐狸的耳朵里。 就算没有见到她的容貌，但是凭借她这温婉柔和、又带着几分庄重高冷的语调，小狐狸觉得身旁的这个女人，应该是个大美人。 “嗯……”少年认真思考了片刻，几乎把自己脑海里为数不多的辞海的翻了一遍。 “……狐狸，芙妮？嗯……太能吃……泰勒斯，感觉还差点可爱的意思——那就是‘芙妮·泰妮丝’咯？” 小狐狸听得耳朵都竖了起来。 虽然还没有完全开智，可它是能听懂女人和少年之间的对话的。 芙妮·泰妮丝……这是自己的名字么？ 那，把它抱在这片温暖怀抱里的少年，就是它的主人…… “好随意的名字，”女人的语气透着一份无奈，还有对这个名字隐隐的嫌弃。 “这不是你家乡话的口音吗？” “是啊，嘿嘿……” 少年第一次养宠物，也第一次给宠物取名字，颇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发。 “你笑得好笨。” 女人的语气很冷，但眼神却出奇的温和。 “笨死了……”她嫌弃的说道。 小芙妮躺在少年的怀中已经昏昏欲睡，金棕色的眼睛缓缓闭合上。 这是它睡过去之前，听见的最后一段对话。 主人的身上很香…… 奶香奶香的。 它将会永远记住这个味道。 ……………… “奶香奶香……的？” “唔？” 芙妮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看见的是乍现在自己面前的白光。 白光很快就消失了，面前的人无比清晰的浮现在她的面前。 芙妮躺在石板上，手腕被压住了，柔软的尾巴毛被当做是垫子一样被男人跪压在脚下。 洛宁一只手擒住她的手腕，一只手撑在身体旁侧做支撑。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着，呼吸节奏紊乱又强烈。 猩红的眼睛里满是暴戾的血光，牙关用力地咬在一起。 可以看出来，他在努力克制着什么。 芙妮想到了刚才的梦境。 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 那绝非是梦境。 而是，记忆。 很久很久以前，久远到她都不知道有多久的时候…… 在她真正的，刚出生的时候。 那是她最重要的一段记忆，在记忆中遇见的，也是她这一生中最重要的人。 可是为什么，那种如此重要的记忆会被她完全遗忘呢。 时间真的能冲刷掉这一切吗。 “主……” 芙妮咬住樱白色的嘴唇。 她松开嘴，张开小巧的嘴巴，看着洛宁那双血色的眼睛，试探性的呼唤道。 “……主人？” “唔……” 似乎呼唤有了回应，洛宁握住她手腕的手又加大了几分力道。 芙妮吃痛的闭上一只眼睛。 她的手腕很细，洛宁轻而易举就能将她扣得很紧，娇嫩的皮肤吹弹可破，皮肤下包裹的手腕骨更是脆弱得仿佛能用手压断。 “主人……疼……” 芙妮的眼睛里闪烁着泪晶。 不是真的被洛宁捏疼了，她的眼泪是因为刚才那一阵令她恍然的记忆。 重逢的喜悦还来不及回笼，面前迫在眉睫的事情好像更严重一些。 她的苦苦哀求声闯进洛宁的感知里。 洛宁几乎要把自己的牙槽都咬出血来了。 到底是因为狐狸天性的魅惑力，还是说‘洛迹’神格的出现……洛宁发现自己变得无法控制自己了。 他起伏的胸膛在做深呼吸，每次一口吐出来的气息都在颤抖。 发颤的鼻息吹在小芙妮的脸上，她又感觉到了这一阵熟悉的气息。 “主人……” 小芙妮企图从洛宁的手里抬起手来，可是她这样轻微的挣扎很快被洛宁制止了。 “别动……” 洛宁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 芙妮身上散发出来的每一丝狐狸气息，都会让洛宁的神志陷入更疯狂的深渊。 他的喉结滚了滚，几乎艰难的开口。 “再动一下……我就要控制不住我自己了……” 事到如今，也只能用不断地做深呼吸、让大脑短暂的麻痹来克制住自己了。 躺在他身下的芙妮无比心疼的看着他。 洛宁豆大的汗珠从鼻尖上滴落，落在芙妮柔软的耳朵上。 她抖了抖大大的狐狸耳廓，静静地躺着，并没有再做挣扎。 “主人想要吃掉小芙妮吗……” 芙妮的声音轻轻的，带着一份属于女孩子的甘甜。 “可以喔……当然是可以了，小芙妮不怕疼的！” “而且……主人拥有一只小芙妮，就相当于拥有了全年龄阶段的小芙妮！” 洛宁一边深呼吸喘气，一边看着她。 直到他身下的小狐狸突然变大了。 不是变成兽族的体态，而是单纯的放大了人类的体型。 从幼小女孩子的身体变成亭亭玉立的少女。 只是眨眼的片刻，莹莹软肉和饱满的身躯便映入洛宁的黑眸中。 洛宁知道自己的状态不能多看芙妮哪怕一眼。 所以他干脆闭上了眼睛。 芙妮顺利抽出一只手，抬起来温柔地拂过洛宁的脸庞。 娇软的指尖带着一丝微凉，散在两侧的狐狸尾巴和她的手臂一起抬起来，像是花瓣一样，将身上的男人轻轻包裹在自己的怀中。 芙妮勾住洛宁的肩膀，挺起了自己小有规模的胸脯。 呢喃的声音在洛宁的耳边响起。 “所以……不要再克制自己了。” “主人。” 芙妮·泰妮丝 内容正在手打中，请在10-30分后重新进入阅读，如果还是没有正常内容，请点击右上角的问题反馈，我们会第一时间处理！ 701 只是陪伴 “唔……呼。” “主人主人，你醒醒。” “太阳都出来啦！” “主人！！！” 迷迷糊糊之间，洛宁好像听见了有一只小狐狸在他的耳边吹气说话。 疲倦感和苏醒的意识一起席卷而来。 洛宁试图睁了睁眼睛。 没能睁开。 “主人！！！！” 坐在他胸膛上的小狐狸已经安耐不住了。 “难不成是咱一屁股把主人坐死了？” 她停下手里的动作，闷着狐狸脑袋想了想。 结果当然是不可能的。 她又用小手拍了拍洛宁的脸，然后像是捏肉饼一样拉扯洛宁脸上的肉。 洛宁皱了皱眉毛，有点要醒来的迹象。 “……主人？” 芙妮眨了眨天真的金棕色眼睛，趴在洛宁身上安静地等洛宁睁开眼。 她要让主人睁眼的第一眼看见自己！ 然而，芙妮歪着脑袋看了半会儿，洛宁却还是躺在这干草地上一动不动，气息也是平稳得不行，完全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难不成真的被自己一屁股给坐过去了！ 芙妮小脸一黑，开始深刻反思自己。 就在她贴着鼻尖，打算凑近去嗅嗅洛宁的情况的时候，洛宁突然睁开了眼睛。 他猛地抱住芙妮盈盈一握的腰段，带动芙妮在草地上滚了两圈。 “唔啊啊！！” 在芙妮一阵阵惊呼声中，两人从小草坡上滚了下来。 芙妮蓬松的尾巴上沾满了草坪里的断草，柔软的狐狸毛也因为潮湿的晨露而变得黏糊糊的。 两人在平地上停稳身体，芙妮坐起来，心疼的把尾巴抱在手里。 她的尾巴经过昨晚的血洗本来就很脏了，为了时刻观察洛宁的状态，芙妮一晚上都守候在洛宁的身旁寸步不离，连去河边洗个澡的功夫都没舍得去，这下再被洛宁折腾一顿，芙妮自己都要嫌弃自己脏脏的毛发了。 “主人……没事吧？” 芙妮可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生气，她向来在主人面前都一只宽容大度的小狐狸。 比起这个，芙妮更关心洛宁现在的状况。 她一只手搂着自己湿漉漉的尾巴，一只手撑在洛宁的胸膛上去看洛宁的眼睛。 洛宁的手背压在脸上，看不出表情。 阳光和芙妮的呼吸一起扑在他的脸上，脸颊热热的。 回想起昨晚发生的事情，所有的一切都还历历在目。 洛宁长吸了一口气。 “主人现在有好一点吗？” 芙妮企图用自己的手去触摸洛宁的额头。 洛宁握住了她的小手，坐起来。 “芙妮……”他轻声呼唤道。 芙妮歪了歪脑袋，眨了眨天真可爱的眼睛。 她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穿上了一条白色的丝袜，半透明的丝袜将她肉乎乎的小腿衬托出来，隐约能看见袜子下淡淡的肉粉色。 “嗯？主人怎么啦？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芙妮探头探脑贴过去。 洛宁身上没什么劲，废了点力气才坐起来。 他抱住芙妮柔软的腰段，突如其来的感情让他下意识地想要将脑袋埋进她的身体里。 但是看见芙妮这平坦的胸脯之后，洛宁又停下来了。 “我感觉我是人渣。”洛宁轻声说道。 “欸？”芙妮小脸一顿，她显然不同意自己的主人这么说自己。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我控制不住我自己。”洛宁有一股说不上来的懊悔。 可是他深知，自己昨天那种情况根本就不是他能控制的。 ‘洛迹’的神格在拔剑的瞬间，所有的七情六欲来得尤其的猛烈。 就好像是所有的欲望都被抑制了上千年，在那一瞬间，有太多的感情在蜂拥而出了。 洛宁知道自己在接触武器的时候有可能会触发杀意。 所以他为了不让自己成为杀人的疯子，内心不断给自己暗示，几乎把所有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克制自己的杀意上去。 这导致，除了杀意以外的其他情.欲变得很难控制，直接就在暴走的边缘了。 等洛宁稍微有些理智的时候，回过神来发现，娇小的芙妮已经被他一只手推倒在了地上。 洛宁知道自己不应该这样做的…… 可是这一切都不在他的控制范围内。 就像利维坦之前跟他说过的那样，他没有人类的感情，是只知道释放七情六欲的、暴戾的神明。 所以，当洛宁看见芙妮的身体变大、听见芙妮亲口说‘可以’的时候，唯一绷紧的弦都松懈下来了。 他低下头，芙妮细软的发丝蹭在他的脸上。 洛宁垂下目光，怀中的小狐狸是一个足够柔软的抱枕，在这种体躯下的小芙妮软得像是没骨头，个头抱在怀里也刚刚好。 “我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从身边的女孩子身上索取太多东西了……” 由于芙妮在洛宁眼中一直都是撒欢调皮又不靠谱的形象，所以洛宁很少对她说这些发自肺腑的真心话。 这大概，算得上是第一句吧。 他索取了太多太多东西了…… 洛宁口中那些，愿意为他献上一切的少女，现在又多了一个。 她们把她们最好的东西，都毫无保留的交给了洛宁。 洛宁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概念。 这是一份沉甸甸的重量。 沉重到，他不知道要如何回应，也不知道要怎样才能做好了。 “别人的事情咱不知道……”芙妮慢慢地抬起头，望着洛宁的时候，她金棕色的眼睛在发光。 “但是咱是自己愿意这么做的。” “咱从来都不需要主人的回应，也不需要主人为咱做点什么，主人的陪伴，才是咱最需要的东西……” 洛宁看着小狐狸湿润的眼睛，平静的嘴角微微抿在了一起。 就是因为…… 就是因为她们说她们什么都不需要，所以洛宁才会如此不知所措啊。 他拿走了她们的所有，却不知道要用什么东西来作为‘回报’。 只是陪伴吗…… 但是，这对她们来说很不公平吧。 芙妮绵绵的趴在洛宁怀里，尖尖的狐狸耳朵竖起来，毛茸茸的耳廓总是会若有若无的蹭在洛宁的脸上。 “主人为什么会这么想呢……”芙妮望着洛宁的眼睛，突然说道。 洛宁微微一愣。 “……你能读心？” 他明明什么都还没说，但这只小狐狸就好像是看懂了他的所有情绪。 “读心术是魔法，魔法在主人身上没用，所以咱现在全凭感觉喔！！毕竟主人脸上的表情真的很容易读懂嘛……” 小芙妮抬手，在洛宁的脸上揉了揉。 她一直都在揉洛宁的脸，企图将洛宁脸上复杂的表情揉回去。 “啪啪、” 小芙妮的小手两巴掌拍在洛宁的脸上，不轻不重，但正好够让洛宁清醒。 “其实，她们已经拿到她们最想要的东西了呀……” “她们、还有咱，最想要的东西，就是主人你哦~” “如果主人一定要将这种事情当做是‘付出’和‘回报’的交易来看的话，那交易其实已经完成了……主人支付的东西，咱确实是收下了！” “啪啪、” 芙妮一边说着，一边拍拍洛宁的脸。 洛宁被这小狐狸爪子扇了好几巴掌了，脸上却无奈的笑了笑。 人总是会有迷茫的时候，因为知道这些复杂的感情和情绪是难以揣摩的，所以洛宁大部分时候都直接选择放弃思考，好让自己的思维简单一些，活得也轻松一点。 但是知道现在，他不得不开始反思自己了。 可越是反思就越是迷茫，现在居然沦落到需要这只小狐狸来三番五次安慰自己。 已经都不知道要支付什么价值的东西，才能回应她们对自己的真挚感情了。 “主人不要烦恼嘛，主人只需要每天支付十毫升就好啦~” 小狐狸摇了摇妖娆的尾巴。 她的尾巴在身体缩小的时候会变得很短很胖，看上去就像是一根根毛笔头，又尖又短。 洛宁这边还在想事情，但是被芙妮这么一说，他仔细一想，感觉自己好像上了一辆飞车。 “唔唔、” 小芙妮的脑袋被洛宁揍了一拳。 芙妮捂住头，对洛宁本能的敬畏感让她将尾巴绕过来夹在了双腿间。 “不学好。”洛宁教育道。 “咱跟涩涩的主人待在一起，就是学不好嘛……”芙妮嘟囔着嘴。 亏洛宁以前还觉得这家伙是一只威风凛凛、正颜厉色的魔王呢。 现在怎么萌成这个模样了。 果然是本性激发了吗？？ “我涩涩？”洛宁反问道。 “嗯嗯！” 小芙妮用力点头。 于是洛宁举起了拳头。 芙妮一秒光速变脸，坦诚开口道。 “不是主人涩涩，是咱涩涩，咱最涩涩了！！！” “咱是涩狐狸！！” 芙妮迫切的呐喊声咆哮在草地里。 洛宁连忙伸手过去捂住她的嘴。 芙妮眯了眯金棕色的眼睛，眼眸都笑弯了在一起。 她回想起，记忆里的那个青涩的、羞赧的温柔少年。 此时此刻的洛宁，又一次唤醒了芙妮记忆深处里的人。 “嘿嘿……” 在洛宁松开她的嘴巴之后，芙妮轻摇狐狸尾，爬过来躺进洛宁的怀里。 “主人……有想起来什么吗？” 芙妮黏人得要死，洛宁搂着她，认真思考她所问的这个问题。 说起来，从昨天开始，当芙妮第一次称呼洛宁为‘主人’的时候，洛宁一点儿也没觉得别扭。 反而是有一种自然而然的、觉得她本就应该这样称呼自己的感觉。 “在拔剑的时候，我好像梦见了什么……” 洛宁试图努力回忆起当时的场景。 但是，梦境就是如此，清醒之后便很容易被人遗忘。 洛宁只想起来一些模糊的场景，之后便是昨晚发生的那一幕意外了。 芙妮晃了晃脑袋，嘴角流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 “没关系……咱也做了一个梦，梦里，对咱来说最重要的人……咱等了很久的人，终于回到咱的身边了……” 芙妮用小手捧起洛宁的脸，在他的脸颊上湿漉漉的亲了一下。 702 神剑 “唔欸~” 芙妮本身是只想亲一亲洛宁的脸的，可是情不由己，而她又是一只本性已经暴露的小狐狸。 所以当芙妮回过神来的时候，她那个嘟起来的小嘴已经开始在洛宁的嘴唇上凑。 洛宁捏起两根手指头，夹住了她的嘴唇，将那两片柔软的唇瓣夹成了鸭子嘴。 “唔唔唔、！” 芙妮想说点什么，挣扎了两下之后，洛宁才肯放过她。 嘴唇被捏着红彤彤的，芙妮砸吧砸吧自己的嘴巴，不开心的轻哼两声。 明明她们在亲主人的死活，主人都不会反抗的。 偏偏到自己这里的时候，主人对她就避退三尺。 芙妮低头审视自己的身体。 果然，主人拥有的人性不允许他对这种状态的自己下手…… 那下次只要变大就可以了嘛！ 说起来……好像忘了什么事情。 芙妮抬起水灵灵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洛宁。 洛宁被她闪闪发光的眸子盯着有些不自在。 “……干什么？”他警惕道。 “主人，想看……” “想看什么？” “想看那个长长的、大大的、粗粗的……” “…？” 芙妮的形容词很难让人联想到正确的东西。 洛宁把草地上的小芙妮抱起来，顺手把她狐狸尾巴上的断草拍掉。 “主人现在肯定在想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芙妮配合的给洛宁拍拍打打，在洛宁的臂弯里转了个身。 “我没有想什么奇怪的东西。”洛宁面不改色的说道。 “咱想看的是主人的那个啦……” “主人，”芙妮轻轻看他一眼，“有拔.出来吧……？” 芙妮纯洁的眼睛配上她嘴里说出来的话，直接把洛宁给干沉默了。 虽然那种状态下的感知会变得朦胧。 但洛宁觉得自己应该没有拔.出来……至少没有在中途拔.出来。 洛宁的脸都黑了。 在反思自己的同时，又在想要不要告诉芙妮事实。 芙妮脸上的表情变得愈发夸张，特别是在看见洛宁纠结又懊悔的脸之后，她的嘴角开始疯狂上扬。 “嘿、嘿嘿嘿……” 芙妮疯狂眨动自己纯洁清澈的眼睛。 “剑，有拔.出来吧？主人~？” 她并没有看见洛宁拔剑的那一幕。 在一片白光中睁眼的时候，洛宁已经坐到她的身上来了。 后来双眼赤红的洛宁带着芙妮瞬移了场景，来到了这片广袤的草原上。 能直接离开那片区域的话，是不是也就意味着……她家主人其实已经成功了？ 洛宁：“……” 是他失策了。 这小狐狸是故意的吧？！ 故意把自己往那种方向引导，然后回过头来又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让他陷入羞愧中是吧。 洛宁一只手将芙妮托在怀里，另一只手捏了捏拳头。 芙妮怂巴巴的缩了缩脑袋。 洛宁叹了一口气。 面对这只又菜又爱玩，认怂的态度又总是那么端正的小狐狸，洛宁也只能默默放下了拳头。 “拔.出来了。” 洛宁抬了一下手，他的手心里并没有剑。 但是在手掌心的中央，却多出来了一道凸出伤口。 伤口不长，沿着掌心的纹路蔓延了一厘米左右。 这是洛宁在拔剑的时候，上面的龙鳞将他刺伤的。 洛宁的身体素质在那种状态下十分强大，所以伤口只是瞬间便愈合。 血虽然是瞬间止住了，但最后还是在手上留下了一道印记。 现在仔细回想的话，洛宁还能回想到刺破手掌的时候，那一股钻心的疼痛感。 “给咱看看，给咱看看！” 芙妮挂在洛宁的肩膀上，身子一前一后的摇晃。 她在用自己的方式向洛宁撒娇。 洛宁没办法，轻轻拍了拍她毛茸茸的屁股。 意念深处渐渐和某种东西连接上，他告诉芙妮：“抬头。” 有风在这片草原里拂过。 芙妮耳朵上细软的毛发在风中轻摇。 她抬头，望向头顶蔚蓝的天空。 墨黑色的浓云瞬时挤满了上空。 但它们所凝聚的地方只是头顶的一小片，除此之外的天空依旧是蓝天白云。 金阳在眼中刺得难以睁开，却又被乌云黯淡之后变得恰到好处。 黑云中似乎包裹着某种东西。 芙妮用力地望着头顶，生怕错过了什么。 “应召。” 洛宁招了一下手，被不详黑云包裹的东西猛然显现出来。 “咻——” 只是眨眼的片刻，一把银色的大剑从天而降。 银色的剑柄布满了粗实的龙鳞，龙鳞像是浪潮一样，一层叠着一层。 在这样一把银剑的上面，剑刃却是纯粹的、不含一丝杂质的白色。 剑很大，在落下来的时候，磅礴的气息势不可挡。 地面掀起了一阵狂风，断草被吹得翩飞，芙妮松软的尾巴也在这阵风中乱摇。 她捂住自己甩来甩去的大耳朵，望着脑袋，嘴巴因为吃惊而圈出一个大大的‘O’形。 剑果然是主人的。 她要等的人，她要守候的东西，都有了归宿。 似乎是被这把剑的气势给吓着了，芙妮在洛宁的怀里缩了缩。 “主人主人……” “嗯……？” 洛宁单手搂着小狐狸，另一只手抬起来，手心向上，虚空半握。 而那把剑，就挺悬在距离他手心不远处的，十米高的半空中。 “这把剑，叫‘应召’么？”小芙妮缩着脑袋问。 作为被她守护了这么久的神器，芙妮对它的了解可以说几乎是没有。 洛宁笑了一下，摇头。 “‘应召’只是我在召唤它而已……这东西，很倔强，不愿意去空之境的碎片里呆着，也不愿意改变大小。” 准确的说，是洛宁还不知道要怎么让它变小。 明明插在地里的时候，都还很趁手。 但是拔.出来之后，这把剑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大了。 就是因为它突然变大，才洛宁防不胜防被它刮伤。 芙妮睁着亮晶晶的眼睛问：“那它……叫什么？” 要说现在，她对洛宁就只剩下崇拜了。 对主人的敬重是刻在骨子里的，喜欢和爱也是发自内心。 就是是不是的想调皮一下。 “叫……” 洛宁想了想，在内心深处搜索这一答案。 他现在能和这把剑沟通，但是沟通的方法很随缘，并不是直接开口说话也不是龙族那样用意念传达。 而是另一种难以揣摩的、源自内心深处的沟通方式。 他们之间建立起的关系很微妙，仿佛很早以前就建立了，只是中途连接断开，在昨天才慢慢恢复了联系。 这种交流方式洛宁还是第一次遇到，比和莱瓦汀、利维坦之歌它们的沟通方式更奇怪…… 就好像是，来自灵魂的某一处。 很快，在洛宁搜寻答案的时候，神剑也给了洛宁答案。 “这只一把双刃剑，名为——” “‘达摩克利斯’。” 703 无魔力 双刃剑，达摩克利斯之剑。 这把剑的名字在洛宁所在的地球上也出现过。 它象征着强大力量的同时，也在昭示着众人，这是一种极其不稳定的力量。 能杀死敌人，亦能杀死自身。 所以洛宁觉得自己在拔剑的时候，被它伤这么一下也是情有可原的。 在芙妮的注视下，洛宁又挥了挥手。 每当他的右手抬动的时候，达摩克利斯之剑就会顺着他手心晃动的方向而跟着一起晃动。 高达十米的巨剑在风中挥出破风的声音。 洛宁将手臂侧在自己的身旁，试着将剑横着垂落下来，他降下手臂的高度，几乎要让达摩克利斯之剑横向贴着地面。 随后用手轻轻一挥，方圆十米的浅草通通被他砌成了碎段。 “诶诶！” 明明只是一个简单的切草动作，但小狐狸却看得相当投入，眼睛都跟着洛宁挥剑的动作瞪圆了。 “主人好帅！” 小狐狸的眼睛锁定在洛宁的手腕上，洛宁每轻飘飘地挥一下剑，她的大耳朵就会跟着抖一抖。 别看这剑看起来相当笨重，但其实在洛宁的手上却很灵活，纯白色的剑刃锋利到似乎能斩断世间的一切。 这确实是一把趁手的好剑。 要说缺点的话，倒也有一个致命缺点…… “有什么好看的、炫酷的大魔法吗，主人！” 芙妮趴在洛宁的怀里，两只小手激动地拽住洛宁的衣领，就要让洛宁给她表演一些绝活。 然而洛宁不会任何魔法，也没有掌握剑术，这把剑在他手里只能随便挥挥罢了。 况且…… “达摩克利斯之剑……”洛宁将手心翻过来向上，随着他手掌移动的巨剑也跟着竖了起来。 他看着乌云下的剑刃，说道。 “它没有魔力。” “……欸？？” 芙妮望着天空，软软的狐狸耳朵耷拉在后脑勺上。 “可是咱看见了这把剑周围恐怖的魔力呀……” “那些魔力想要进入它体内，但是都被它拒绝了。” 洛宁虽然在这种状态下看不见魔力，但他此刻和达摩克利斯的心意相同，所以隐约能感觉到其原由。 这把神剑，确实没有一丁点魔力。 洛宁还记得利维坦给他讲的那个故事。 ‘洛迹’在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体内也没有魔力。 他是在后来和利维坦认识之后，才渐渐有了掌控魔法的能力。 所以，这把神剑的情况或许和当初的洛迹一样，是为了迎合他的体质而诞生的。 创造神器并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当时的洛迹，难道真的把利维坦杀掉、拔掉龙鳞炼成剑了吗。 洛宁望着头顶的巨剑。 因为情报不足，再加上不管是利维坦还是拉蒂尔，洛宁都不愿意轻易相信她们说的话，所以，当年的真相洛宁仍旧不得而知。 “主人……” 芙妮看见洛宁脸上心事重重的表情，伸手拍拍他的脸蛋，安慰他。 “不要灰心嘛主人，咱知道主人不会使用魔法，现在也还没有完全掌握神剑，但主人能把神剑拔.出来已经很了不起了！” “你这是在夸我还是损我。”洛宁无奈道。 要说他来到这个异世界学的东西……好像除了撩妹（被妹撩）以外，什么也没学会。 什么魔法、剑术、弓箭术，这种异世界冒险家的标配技能，每当洛宁想要认认真真学一点东西的时候，总会有许多事情冒出来扰乱他的节奏。 “主人觉得，这把剑能打过那头银龙吗？”芙妮捏捏洛宁的脸蛋问。 “不好说。”洛宁摇头。 上次能成功击败光之神，有两个很重要的因素。 其一是洛宁率先摧毁了光之神的教会，成功靠嘴炮让那些以露塔为首的教徒改名换姓，不再信仰光之神。 其二，也算得上是洛宁运气好，刚好在光之神转化元素的时候跟她交战，她刚从蛋壳里出来，力量都还没完全恢复，再加上她自身轻敌，直接就被洛宁一击斩首。 这次的话，面对银龙，洛宁觉得自己不能再用他那三脚猫的功夫了。 “主人……”芙妮扯住洛宁的领子，声音变得软软糯糯的。 “嗯？”洛宁不着痕迹地揉了一把狐狸脑袋。 “主人真的要杀掉银龙么……” “嗯，真的。” 洛宁眼里的决心是毫不含糊的。芙妮小小的纠结了一会儿，还是决定顺从主人的意愿。 “……那好吧。” “你不愿意？” “不是不愿意……咱只是觉得……万一主人后悔了怎么办？” “为什么我会后悔？” “主人前几天不是对咱说，没有下得去手么……没能下去手的话，那就是舍不得……” “我没有什么舍不得的，利维坦做错了太多事情，而且，我跟她也没什么好沟通的。” 洛宁接着说道：“没有下得去手，是因为另一个神格在阻止我。是他手软了，不是我手软了。” “主人，还不愿意承认，身体里的另一个自己也是自己么。” “可能是吧。” 洛宁其实对这件事情已经很坦然了。 从一开始对这个名字感到陌生，在到后面耳濡目染之后不得不接受现实。 现在连芙妮都这么认为了，洛宁觉得自己也没必要再这么否认下去。 他不逃避自己曾经做过的那些事情。 他只是觉得，自己在没有相关记忆的情况下，是不能带入感情去面对的。 所以利维坦的存在，也一直无法引起洛宁的共情。 他不仅不共情，甚至还很愤怒。 想到这里，洛宁隔空托举巨剑的手捏着的拳头。 达摩克利斯之剑在空中颤动，发颤的剑刃在空气中震出一圈圈白气，仿佛整片天空都在洛宁的手中悲鸣。 “……没事哦，主人。” 芙妮将自己嫩嫩的小手放在洛宁的手心里，乖巧地说道： “主人愿意丢弃曾经的自己，咱是没有意见的，咱只需要和主人创造接下来的美好回忆就好了。” “……芙妮今天怎么这么会安慰人。” 洛宁收紧的手指，将她白嫩的小手握在手心中。 悬在天空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并不会因为洛宁的握拳而做出特别的回应，它所能回应的只有方向、力道，以及洛宁的心情。 “咱不听话一点的话，咱在主人身边都没有一席之地了。” 芙妮挪挪屁股，哼唧哼唧地说道。 魔兽就是如此，没什么拐弯抹角的小心思，有话都直说了。 洛宁捏住她的小手，敲了一下芙妮的脑门。 “你的位置，任何人都无法取代，所以，不必担心这种事情。” “哼哼，主人对谁都这么说。” “这句话确实是第一次说……嘶，别咬我！” 洛宁还在用他的大手撸狐狸，没想这只刚才还说自己要乖乖听话的小狐狸居然回过头来就咬了他一口。 洛宁的手臂上多出来了四个牙印，而趴在他身上的小狐狸此刻已经从他身上跳下来逃走了。 “好了，主人，出发吧！” “去哪儿？” “去……”芙妮顿了顿，她知道这个时候让洛宁回到魔王城会发生什么代价。 大概是，被魔王和勇者折腾到双脚无法着地的代价。 “主人不是想要尽快掌握新的神器然后去弑神吗，既然主人现在对剑术一窍不通……那就，去练剑！” 芙妮语气激动，洛宁听着倒是有一些道理。 他也有这种想法。 既然魔法不行，那就用单纯的剑术。 这把神剑拥有斩断一切的锋利，用它来击败利维坦、破开她的结界，说不定能行。 “嗯……要找到一个和主人的关系好、又远离莉露鲁她们、又会极高剑术的人，似乎不难。” “我们去找炽天使！” 眨眼的片刻，芙妮已经变成了一头体躯庞大的狐狸。 狐狸在被割断的草地上原地踏步了半圈，断草和她尾巴上蓬松的毛一起被风吹出浪潮。 大狐狸跺了跺脚，催促洛宁骑上来。 悬在洛宁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慢慢地降低高度，来到洛宁的面前。 银白色的长剑不含任何色彩杂质，让它看起来干净又利落。 再加上其表面没有花里胡哨的装饰品，让这把剑在外观上除了更纯粹以外，和普通的剑还真没什么区别。 但是，就这样任由它悬浮在自己的周围也太抢眼了，说不定还会误伤别的生命。 “你能不能变小一点。” 洛宁想要伸手去触碰达摩克利斯之剑的剑柄。 但是上面尖锐的龙鳞还是让他望而却步了。 双刃剑，如果说每碰一次都会付出代价的话，那这些龙鳞无疑就是它反面的‘刃’。 悬停在洛宁脸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试图回应他的命令缩小。 但是几次收缩之后，剑又重新反弹回了原来的尺寸。 它还想再试着努力一次，却又回到了弹了回去。 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想要努力吸气收起自己肚腩的小孩子。 洛宁也不为难它了，摆摆手道。 “算了，你上去吧。” 好在，达摩克利斯之剑虽然不会魔法，但它能够自由的在空中移动，否则洛宁还真不知道要怎么携带这个家伙了。 “走吧，芙妮。” 将剑隐藏在遥远的天空之上，洛宁翻身骑上了芙妮的后背。 “去天堂岛。” “好勒，抓紧咱哦，主人！” 芙妮张开血盆大口，雾气从狐嘴中吐出。 幽幽蓝火踏在狐爪之下，她的语气尤其激动，夹住的嗓音有些稚嫩。 芙妮踏空奔跑，全身上下的狐狸毛都在随之抖动。 “狐狐马达，出击！！” 704 一战 7虽713 勇者地执着|阿 内容正在手打中，请在10-30分后重新进入阅读，如果还是没有正常内容，请点击右上角的问题反馈，我们会第一时间处理！ $则714 听我说,先别急5哩 利维坦不是没有想过要将这个烦人的勇者捆起来，然后用布料塞住她叽叽喳喳的嘴。 可是利维坦因为企图杀死过米莉娅，她被米莉娅的防御机制彻底拉入黑名单了。 每当她想要去触碰米莉娅的时候，米莉娅的身上就会浮现出金色的光芒。 凌冽的金光会将她斥退，利维坦无法触碰到米莉娅，不管是身体还是武器，在金光之下，她拿米莉娅没有分毫办法。 只能由得她跟在自己身后，像一只喋喋不休的臭虫。 真是麻烦…… 灰蓝色的眼瞳比任何时候都要寒冷，她从来不是什么有耐心的温柔女人。 她唯一的、一丁点的温柔，都用在那个她爱的人身上了。 寻着龙角的断裂处传来的感应，利维坦在虚空的黑暗中穿越。 大概行走了一个小时，虚空之外的真实空间里，传来了比以往都要强烈的回应。 就在那里…… 身后的勇者还在说些什么洗脑的话，利维坦一个字没有听进去。 她抬起洁白如玉的手，娇嫩如芽的指尖长出了指甲，随后手指逐渐被锋利的银鳞完全覆盖。 利维坦将化龙的五指刺入面前的虚空，原本虚无的空间被她用蛮力撕开一条缝隙。 缝隙很小，只够一个人猫腰侧肩钻进去。 利维坦大概是故意只留下这点缝隙的，她完全没有等身后勇者跟上的意思，细软如蛇的腰轻轻扭了一下，利维坦沿着裂缝，离开了这片虚无的空间。 米莉娅小跑着跟上来，裂缝在她面前缩小了不少。 轮到她的时候，撕开的缝隙就只剩下两个手掌的宽度。 想要通过这种宽度，对身材的要求是极高的。 莫名的就挑起了女人之间的胜负欲。 “嘁，瞧不起谁呢！！” 米莉娅不屑一笑，然后猛地吸一口气，收腰钻了过去。 “呼、呼………” 虽然钻入的过程是卡了那么几下，胸都快挤扁了，但还是赶在空间完全闭合之前顺利过来了。 由于用力过猛，米莉娅整个人都跪趴在了地上。 她缓了一会儿，抬头环顾四周。 “这里是……” 这里是哪儿？ 看着这片凌乱的石头阵，米莉娅确定以及肯定，这不是她这个勇者来过的地方。 方圆数百公里都是巴掌大的石块。 这些石头毫无规律散乱着，堆砌在一起，像一座为谁而修建的巨大坟墓。 让人惊讶的是，这些石头都是完整的椭圆形，偶尔能看见几个切口锋利的碎石。 不像是魔法的产物…… 更像是，经过无穷的岁月而沉积出来的。 米莉娅拍了拍短裙，跟着利维坦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 她盯着女人的后脑勺看，在那里，两边截断的龙角还剩下一点矮桩。 米莉娅不由得在想，如果这个女人拥有一双完整瑰伟的龙角的话……应该很好看吧。 “喂，你去哪儿呢。” “你不是来找洛宁的吗？” 米莉娅跟上前去，脚底不平整的石头险些将她绊倒。 不出所料的，利维坦没有打理她。 明明这家伙之前还疯疯癫癫的，又是嘲讽又是调笑，现在受到打击后，整个人就冰冷下来了…… 让人琢磨不透。 但是，因为脸上情绪表达得太过于直观。 又莫名的，让人觉得很好懂…… “这是什么地方？这块大陆还有这种奇异的自然景象吗，我还是头一次看见。” 米莉娅一点儿也不介意热脸贴冷屁股。 能让这个女人开口多说一句，她就是赚的。 利维坦因为有龙尾做平衡，所以她走起路来尤其的轻快。 倒是米莉娅觉得自己像个两脚兽，在这凌乱的石头阵上寸步难行。 米莉娅低头看了一眼脚底硌脚的石头，心想要不飞起来算了。 但是当她再次抬头的时候，面前那么大个人影居然原地消失了。 “嗯？？？” 米莉娅心底一惊。 她不觉得自己会跟丢人，周围没有魔力波动，利维坦不像是把自己隐藏了，也没有直接开魔法传送走。 米莉娅快步走上去，忽然，脚底一空。 宛如踩进了镂空的陷阱里，米莉娅的身体正在急速往下坠。 随着一串长长啊‘啊————’声，她来到了另一处空间。 “……嘶，屁股疼。” 米莉娅揉了揉自己的肉肉，抬眸看见刚才掉下来的入口，居然真的是陷阱。 很奇怪的陷阱，外观造型劣质，但因为洞口处完全没有魔法的痕迹，所以根本让人发现不了。 “这什么花里胡哨的地方……” 米莉娅的眼前，是一处三角形空间。 稳定的三角结构，没有魔法迹象，也没有人造的痕迹。 和外面那些石头一样，就像是被漫长的岁月沉积出来的天然建筑。 但是这种东西，真的是大自然能够形成的？ 利维坦就站在三角空间的中央位置，当看见她之后，米莉娅便松了一口气。 她的视线顺着利维坦的目光往前看过去。 看到的是三角形空间中央的一条缝隙。 这种缝隙…… 应该是，原本插.入了一把剑。 这不禁让米莉娅想起，曾经用空之境偷窥洛宁那个世界的时候，见过那边那个世界的‘石中剑’，再结合这特殊的空间，米莉娅觉得这个位置应该是藏了剑的。 “难怪……” 利维坦望着三角中央的剑痕，沉思了片刻。 她俨然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诧异，下一秒又回归了沉寂。 “什么难怪？” 米莉娅大大方方地走过去问，就算知道利维坦不会回答她，但她自然而然的提问就像是在和普通队友聊天那般。 利维坦望着脑袋，目光在这片三角形空间来回逡巡。 虽然嘴里并没有回答米莉娅的问题，但她的思维却在不断分析面前的情况。 难怪她找了这么多年，都没有找到那把剑。 原来是被那只狐狸藏起来了。 这稳定的空间结构，将达摩克利斯之剑的气息隐藏得尤其完美。 再加上这和大地自然融合在一起的框架，除了狐狸本人以外，不可能再有第二个人找到它。 可当三角空间被破坏之后，被封印在当中数以万计年轮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其所散发出来的气息便一股劲的冲了出来。 所以，才被利维坦如此清晰的感应到了。 她寻着气息最强烈的地方落地，也就来到了藏剑的这里。 完全……被误导了。 剑早已被人带走。 而拔剑的人，只有可能是…… “洛迹不在这里。”利维坦喃喃自语。 米莉娅“嗯？”了一声，歪着脑袋凑过来。 “那他去哪儿了？” 米莉娅问的问题也是利维坦想要知道的。 但这个答案根本就不需要思考。 创造这片稳定结构的人……地上那堆金棕色毛发的主人……便是带走洛宁的那个人。 她还是来晚了一步。 利维坦静默的眸子里闪过流露出一丝情感。 细细品读的话……那大概是一种委屈？ 利维坦丰韵身躯立在原地，神情有些难过，只可惜米莉娅将注意力都停留在地上的剑痕上去了，所以并没有欣赏利维坦的脸色。 这周围的兽类毛发米莉娅也看见了，还有地上的拖拽剑刃时留下的痕迹，这些东西对米莉娅来说都是有用的线索。 就在她蹲在地上，仔细研究石中剑的缝隙和地上的血迹的时候。 她身侧后方的利维坦也慢慢地蹲了下来。 利维坦躬下风姿绰约的软腰，随手拾起了地面上的一颗小石子。 米莉娅察觉到了她的动作，她默默地回头，看向那个女人。 以为是利维坦要做什么法，米莉娅看得目光炯炯。 只见，利维坦捡起石头，在手心里掂了掂。 然后凛冽的目光看了米莉娅一眼。 米莉娅：“嗯？” 随后，那块小石头就这样抛出一个完美的弧线，从利维坦的手里丢了出来，砸向米莉娅的脑门。 米莉娅捂住脑袋，有些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 “不是……” “嘶——” “你干嘛！！” 利维坦虽然没办法用武器和身体触碰米莉娅，但是，似乎朝米莉娅丢石头这种事情，她是可以做到的。 只要丢出去的石头不会把米莉娅砸死，米莉娅身上来自创世神的规则就会允许利维坦这么做。 所以，只要砸不死，那就往死里砸。 “你干嘛你干嘛！！” 米莉娅站起来，往后跳了几步。 这女人，打不过就开始赖皮了是吧！ 还有，‘丢石头打人’，这是堂堂龙神应该做的吗？！ “你找不到洛宁，朝我丢石头干什么！！” “你总不能没找到他，就把气撒在我身上吧？！” “你们神明的威严呢？！” 米莉娅刚说完，两颗石头就落在了她的额头和肩膀上。 利维坦学会了同时丢多个石块进行攻击。 米莉娅可受不住这种气。 她凭借自己出众的臂力，搬起脚下比脑袋还要大的石头狠狠地砸过去。 其杀伤力和小石头比起来，大概和打雪仗的时候在雪里包裹玻璃碎片差不多狠。 只可惜，这种攻击对利维坦来说是无关痛痒的。 “啊啊——” “你他奶奶的！” “不要打脸！！！” 石头在不同的人身上打击出不同的音效。 落在利维坦身上是沉闷的破碎声，落在米莉娅身上，是此起彼伏的吃痛尖叫。 大战了五十回合后，米莉娅身上多了好几处红晕，两人都累得够呛。 周围的小石头都消耗殆尽了。 利维坦知道自己这种手段除了撒撒气以外，根本就除不掉勇者。 她甩了甩丢累的手臂。 另一边的米莉娅已经做到地上，一边喘气，一边揉着自己被利维坦砸疼的胳膊。 在这片不够明亮的空间里，利维坦那双幽幽的眼睛格外明显。 米莉娅简单检查了一下身体上的微小淤青，回头瞅了一眼那个怨妇一般的女人。 “看着我干嘛。” 她笑了一声，嘴角有醉人的酒窝。 米莉娅好像一点儿也不会为‘没有找到洛宁’这件事情感到难过。 反而是笑嘻嘻的对利维坦说。 “没关系，反正我也不着急。” “我就算没找到他，他也会自己回来的。” 米莉娅甚至刻意夹住了嗓子，有些茶里茶气地说道： “要不了多久他就会乖乖回到我的身边呢~~那姐姐你呢~？” ……………… 人类领地，最西方。 伊兰王城。 只是短短半年的时间，伊兰王城的发展速度已经远超周边城镇。 原本被人认为‘违逆帝国的人类叛徒’、‘不会有好下场的愚昧国王’的伊兰王城统治者，在他的率领下，整座王国都市正在以比帝国主城还要快的拓展速度，蒸蒸日上。 “这一块区域，我们计划划分成住宅区，专供体躯较大的人形魔族。像是魔狼、龙人、蜥蜴人，这种类别，让他们居住在普通楼房中多少有些不方便，所以我和陛下商量过后，打算将伊兰王城再度扩建一次。” 在那间‘永远也不会招待客人’的勇者咖啡厅内。 女人挺拔的鼻梁上挂着一幅红色框架眼睛，栗色的头发披在肩上，透着小性感的包裙下方，踩着一双妖娆的紫色高跟鞋。 她伏案下身，用手指了指桌子上的羊皮纸地图，谦逊地询问面前魔女大人的意思。 “温蒂小姐？” 魔女温蒂难得开了一下小差。 她在听玛丽亚校长说话说到一般的时候，思绪就已经随着窗外的车流声一起飘远了。 米莉娅……离开好几天了。 她说洛宁大人应该会回到这里找她，并且让温蒂帮忙带个话。 可是过去了这么多天，温蒂都没有见到洛宁，也没有见到那只魔族的小狐狸。 洛宁大人……没问题吧。 “……温蒂小姐？” 玛丽亚又轻声呼唤了一句温蒂的名字。 温蒂连忙回过神来，摇了摇卷长的亚麻色长发。 “抱歉，刚才走神了……” 玛丽亚轻轻笑了笑，摇头道：“没关系，您看看这块区域，如果划分到伊兰王城里来，有没有问题。” “没问题，我的魔法还可以覆盖很远。”温蒂温柔地回应道。 正因为伊兰王城需要魔女的守护，所以，每当城镇扩建的时候，玛丽亚都会来询问魔女温蒂的意见。 “非常感谢您的加护，魔女大人，扩建完成之后，我会再来通知您，那今天就先不打扰您了。” 玛丽亚心满意足地收好带来的地图纸。 正准备离开，咖啡馆的风铃声‘叮铃铃’的响了起来。 温蒂在响铃的一瞬间就抬起了脑袋。 以为是思念中的人回家了。 但是跨进咖啡馆的，却是另一位金发的少女。 “……圣女小姐？” “温蒂！！” “大事不好了！” “伊兰王城的城内，出现了好多黑色的不明液体！！” “……不明液体？” 温蒂看向门口的金发少女，面露一丝疑惑。 在她庞大的魔力之下，不管伊兰王城出现什么样的突**况，都能被温蒂第一时间察觉到才对。 可是面前的少女神情特别慌乱，额头上密着一层汗，大概是从好几条街之外匆忙跑进来的。 能让平时那么在意自己形象的圣女如此着急，不像是什么普通的小事情。 “发生什么事情了，圣女大人？” 站在温蒂旁边的玛丽亚脸上流露出不安，急忙上前将累得满脸通红的圣女小姐搀扶住。 温蒂轻轻地闭上了眼睛，亚麻色的卷发在肩头纷飞。 当她再次睁眼的时候，眼瞳最外围的轮廓被清澈的蓝颜色覆盖了一圈。 就在刚刚，她试图用自己探知将整个伊兰王城的情况都扫描了一遍。 但是温蒂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露塔，你说的‘不明液体’是指……” 温蒂一边轻声说着，眼睛里的场景却在整个伊兰王城的街巷之间来回穿梭。 在温蒂眼睛里呈现的不是单纯的彩色画面，她能感应到生命自身散发的热量，也可以通过魔力波动来辨所有的魔法。 所以温蒂用意识所看见的画面只是单纯的魔法色块和热成像，想要看见和记录水晶里展现出来的画面，就需要更复杂的监测魔法了。 “……嗯？” 就在温蒂想着要不要将魔法阵笼罩伊兰王城的时候，一团出现在街巷角落里、不起眼的东西吸引走到了温蒂的注意。 这种东西，看上去像是魔力的聚集体，但又不是魔法，它的存在感极其微弱。 在温蒂的视角里，它就像是一团出现在眼前的马赛克，上面全是黑白色的雪花噪点。 将意识覆盖进去的时候，就像是一脚踏入了无底洞的深渊，它会将所有的生命、魔法，甚至是意识都一并吞没。 “……唔。” 突然感觉到脑袋一阵疼痛，温蒂眼睛里的蓝光散去，连忙将覆盖出去的意识回笼。 那是一种不可偷窥的东西…… 完全违背了这个世界的常理。 “温蒂小姐，有什么发现吗？” 玛丽亚看见了温蒂有些发白的脸色，心底的不安在蔓延。 温蒂神情严重，皱着眉头在仔细回忆自己这辈子有没有见过类似的东西。 如果米莉娅或者洛宁在场的话，她会稍微有方向一些。 可是现在，能让温蒂觉得安心的人都不在场，所有的责任都落在了她一人的头上。 温蒂作为第一勇者的队友，几乎没有自己的主见。 勇者去哪里，她就默默地跟着去哪里。以往的战斗里，也都是负责辅助、治疗，和蓄力爆发，基本上所有的任务都由米莉娅来交代，温蒂只需要听令执行就好。 现在让她作一位做出抉择的指挥官，温蒂有些茫然。 可这是她答应过洛宁的事情。 这座城，要由她来守护。 温蒂微微张口，微弱的气流从嘴里吹出来。 “有很奇怪的东西……不详又混沌……” “不详……” 圣女露塔缓了几口气，接上了温蒂的话。 “前几天，我和教会的马车从西城返回伊兰王城的时候，一路上也看见过这种东西。起初以为是什么低阶魔兽，但是很诡异的是，这些东西虽然走得慢，但它们所有之处，所有的植被都会枯萎消失……” 圣女露塔不由得想起自己近段时间出去游历时看到的画面。 露塔的前半辈子都囚禁在前教会的遗址里，自从洛宁把她救出来、让她在伊兰王城安家之后，露塔渴望自由的心一刻都没听过。 到底也是个花季少女，喜欢出去玩乐、看看山水很正常，所以就选了几位教会的小姐妹一起游山玩水，时不时就会离开伊兰王城。 前几次因为跑出去玩了，没和回来的洛宁碰上面，露塔还懊恼了几次。 想着这次回城应该能碰上洛宁了，结果比洛宁先碰到的，却是这些黑色的邪恶物质。 “原本以为这些东西只是出现在郊外，不会来到伊兰王城，但是居然……居然在大街上也出现了？！” 露塔急忙地将自己知道的情况交代了一遍。 温蒂抓住了关键信息：“枯萎……消失。” 不是单纯的失去水分枯萎，而是……还会消失。 果然是……直接将生命吞噬了吗。 温蒂将手指渐渐握成了拳头。 直到身旁的玛丽亚也想起了最近发现的怪事，接下来的话让温蒂如雷贯耳。 “……最近，伊兰王城总有人失踪。” 玛丽亚回忆道：“我和陛下正在彻查是不是有绑架案，可是四处都搜遍了也没找到作案人的痕迹，那些失踪的人也没有任何的共同点，老女老少、富商贫民都有。” “因为一直都找不到关键信息，所以没有打草惊蛇，消息也从没有放出去过……” “……”露塔满脸惊恐地看向玛丽亚。 她亲眼见过那种黑色的物质在吞噬草坪时的模样，如果把‘草坪’换成‘活人’的话…… 露塔想都不敢想，当时会是怎样的场面。 那些被吞噬的人，大概连惨叫声都发不出来，便会化作一缕尘烟消失了吧。 “这也……也太……” 露塔捂住了自己的嘴巴，金色的眸子缩小成了一个震惊的圆点。 “我、我要去找洛宁大人汇报消息……！！” 由于事情相当紧迫，在露塔心中，唯一能给她带来安全感的人就只有洛宁了。 温蒂也何尝不是如此。 只是……她知道，现在的洛宁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等一下……” 温蒂抓住了圣女的白裙。 “这些事情交给我来解决……况且，连米莉娅和我都找不到洛宁大人，你就不要去瞎跑了，优先保护好自己，露塔。” “可是……” “相信我吧。” 露塔不安地回眸，还想说点什么。 但是魔女温蒂眼睛里闪烁的坚定光芒，却让她把话都噎了回去。 温蒂朝她微微一笑。 洛宁…… 如果他在弑神的话。 那这些东西，大概就是和神明有关了。 是改变了世界规则？还是说，放出来了新的敌人？ 温蒂不得而知。 但是对她来说，当务之急就是守护好这座城。 这是她答应过他的事情。 “玛丽亚小姐，我们来商量新的计划，现在我在地图上画出禁区，你负责疏散人群、拉开警戒。” 温蒂转了一个身，将收好的羊皮纸地图重新翻开。 庞大的意识力扩散出去，温蒂握住羽毛笔，强忍着意识被吞噬带来的头痛感，在地图上画出一个又一个的圆圈。 ……………… 辽阔无垠的森林深处。 金色的细剑在半空中抡出一道锐利的光芒。 光芒直冲而下，朝向大地上正在缓慢蠕动的黑色物质劈了下去。 “轰隆——” 尖锐的剑气掀起了少量尘土，持剑的天使收回手臂，降低六翼的飞行速度，身躯缓缓落地。 她急忙走到那团黑色物质的面前。 战靴无声地踩在草地上，在炽天使脚边的黑色史莱姆毫发无伤地继续前进着。 它所过之处，一切都化作了乌有。 动植物会原地蒸发消失，留下的深黑土地瞬间就失去了活性。 “还是没有用……” 钝器砸不死、魔法烧不死、剑刃切不开…… 这种物质完全违背了法则。 不减、不灭。 简直就像是…… 就像是这个世界的神明那样。 拉菲尔抬起眼眸，看向身前的男人。 洛宁神色沉重地盯着脚底的黑色史莱姆。 原本以为这些东西至少比洞窟里的史莱姆弱一些，至少能被一剑砍死。 现在看来。 是他太天真了。 他今天做了一个上午的实验，能够砍死这些史莱姆的……只有洛宁自己。 除此之外，不管是什么神器、什么人使用，都不会对这种东西造成一丁点影响。 就连洛宁的利维坦之歌都无法动摇这些家伙。 “神明大人……” 拉菲尔轻轻地往洛宁身边站了一步。 当看见男人皱起的眉梢时，比起平复自己内心的震惊，她更想去安慰这个男人。 那只细腻温暖的手悄悄地覆盖在洛宁的手背上，将他温柔的牵住。 洛宁的眼瞳已经回归了原本该有的黑色。 也不知道是真的圣水产生了效果，还是说他的‘大号’到时间下线了，那种能完全控制‘洛迹’神格的状态，似乎持续不了多久。 “拉菲尔。” “拉菲尔在……” “站这边来。” 洛宁让开半步，示意拉菲尔站到自己的右侧。 拉菲尔以为自己自己偷偷牵洛宁的事情被洛宁问罪了，于是像个认罪的小羔羊，挪了挪脚步，乖乖站了过去。 洛宁抬起右手，从后方绕过拉菲尔柔软美好的腰段，伸手握住了拉菲尔的右手。 此时拉菲尔的右手正抓握着永恒之剑·冈格尼尔。 在洛宁通过拉菲尔接触到永恒之剑的剑柄时，正在偷懒的神器光芒大涨。 洛宁将手臂抬起，落下。 金色的剑光破风而去，以极快的速度斩落在了黑色的史莱姆身上。 “砰！” 金光过后，那团黑色的物资根本没有受到阻碍，依旧继续移动着。 “噫唔，好可怕。” “连神明大人都撼动不了的东西……” 拉兹害怕地抱住了小狐狸。 小狐狸的尾巴毛茸茸的，拉兹很喜欢。 “……居然，没有效果。”拉菲尔也倍感意外。 唯有洛宁和芙妮知道，唯一将这些物质消灭的，只有洛宁操控的那把、悬停在他头上的巨剑。 “后退。” 洛宁单手搂着拉菲尔，一只手将地上抱成一团的小芙妮和小天使拧起来。 随后他落在拉菲尔香肩上的手掌抬起。 随着手心朝下，达摩克利斯之剑朝着不远处的黑暗物质坠落了下去。 一阵惊天动地的响声结束之后，尘土散开。 随着洛宁抬手的动作，达摩克利斯之剑慢慢地拔.出地面升了起来，回到了原本的高空。 四人不约而同地往地面上看过去。 那团本该出现在地上、以无法阻挡的状态前进的黑色史莱姆，竟然原地消失了。 史莱姆消失得无影无踪，但是被它吞噬的草坪和大地却永远也无法复原。 “它们，能够被神明大人杀死……” “是只能被主人杀死。” 拉菲尔和芙妮一人一句。 身旁的小天使则是睁大了晶亮的眼睛，目光炯炯地看着洛宁。 “好耶！” 黑色的史莱姆一经消失，拉兹颤抖的小心肝就恢复了精气神，她扑扑翅膀像一只小蜜蜂似得过来抱住洛宁的大腿。 “既然如此的话，伟大的神明大人将光芒普照大地，和拉兹一起出发去拯救苍生吧！” 拉兹也就只有在这种时候能嘴甜两下了。 她太想回到曾经和洛宁一起冒险的日子了。 虽然呆在拉菲尔大人的身边，拉兹也很开心。 但是拉菲尔大人总是闷闷的，不和拉兹说话，拉兹每天有做不完的事情要处理，而且重点是还没饭吃。 所以拉兹一直都想回到洛宁身边，可又不忍心对拉菲尔直说说。现在眼看着逮着个机会，拉兹又怎么会让机会从手指间流失。 “没用的。治标不治本。” 洛宁从兜里摸出一块牛肉干，丢到拉兹张开的小嘴里。 拉兹在洛宁的腿上蹦了一下，张口接住。 其投喂动作，像极了海洋馆里的驯兽师在投喂小动物。 “而且，这么多数量，如果只有我一个人能消灭它们的话，等我把它们挨个消灭了，我也差不多累死了。” 洛宁回想起和芙妮一路来天堂下方的时候，在途中见到的那些黑色物质团。 恐怕，不只是这片森林，整个人类世界都四处充满了这种危险的东西。 也不知道魔王城和伊兰王城有没有…… 还有人类帝国的中心城镇，克洛塔尔城。 统治帝国的两姐妹没什么战斗能力，整个帝国洛宁也没有安插靠谱的人去帮忙看着。 如果连人类最集中的帝国主城都被史莱姆入侵了的话，其结果，不堪设想。 “那，神明大人如果不消灭它们的话……以这种数量持续下去，要不了多久，整块大陆都会陷入黑暗中了。” 拉兹嚼着嘴里的肉干，担忧的同时，又因为吃到好吃的零食而幸福地眯起眼睛。 “你别急，咱的主人会想办法解决的。” 芙妮哼哼两声，闷闷不乐地看看吃零食的拉兹，又幽幽地看了看自家主人。 洛宁在思考的同时，也没忽略掉周围人的视线。 他看见了小芙妮闪闪发光、满是期待的眼睛。 洛宁虽然对小芙妮已经深入了解了，但两人之间的默契程度其实并不高。 可是当他看见那双满是期待的狐狸眼睛的时候，洛宁的脑海里好像浮现出了无数个和小狐狸朝夕相处的画面。 她曾经也像这样看着自己，眼睛里都是细碎的充满爱慕的光。 洛宁恍惚了片刻，从兜里摸出一片牛肉干，然后抛向上空。 “嗷呜！” 小芙妮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弹射起跳，无比精准地接住了洛宁投喂的食物。 果然，狐狸就是犬科动物。 “你是狗吗……”拉兹有些惊讶。 “哼哼。” 芙妮摇了摇尾巴，并不理她。 “神明大人，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 拉菲尔侧过身，面朝向洛宁。 她曾经是个拯救苍生的天使，但是当信念崩塌之后，她便只为眼前的这个人而活了。 所以，不管是怎样的命令，坐视不管也好、舍身成仁也好，拉菲尔都会坦然听从。 洛宁摇了摇头，拉住了她的手。 “这些东西只有我能对付，它们大概是针对我而产生的，所以你们不要轻举妄动。” 他顿了顿，又问拉菲尔：“天堂上有没有出现这些东西？” “天堂……没有……”拉菲尔轻轻摇头。 “看样子，只存在于地面上，应该是从地底冒出来的。”洛宁总结道。 利维坦总是喜欢把东西埋地底，她的骸骨和她创造的空间都是如此。 所以，这次的黑色史莱姆也是在她的魔法之下，从地底冒出来了。 并且，这史莱姆，只有洛宁使用达摩克利斯之剑能够杀死。 目的已经显而易见了。 她就是在用这些东西威胁洛宁，让洛宁回去。 因为她不能离开那片空间…… 那个疯女人，能做出什么恶心人的事情出来都不奇怪。 洛宁的眼眸微微眯起，看向远处的霞光。 “拉菲尔，拜托你一件事情。” “神明大人，您说……” “去一趟帝国，如果那边也发生了这种灾难的话，就协助帝国的女帝安置人群，”洛宁说道。 “最好是让他们居住在用石头堆成的房子楼上，这样就不会被这些黑暗物质侵扰了。” “谨遵钧命。”拉菲尔微微颔首，毫不犹豫地收下了洛宁的命令。 洛宁又侧目看向脚底的小狐狸。 小狐狸乖巧地吃完肉干，坐在地上疑惑地抬起了水灵灵的棕眸。 “主人？” “你回去，芙妮。” “……欸？”芙妮神色一顿。 “回魔王城去，那边如果也出现了这种情况，就按照我刚说的方法做，让魔族修建壁垒，住到高处去。” “可是，咱想和主人……” “听话。” “唔……” 小芙妮原本直挺挺的耳朵耷拉了下来。 她低着脑袋，捏住衣角，裹着白丝的纤细小腿无助地并拢在一起。 洛宁看着这小家伙有些突如其来的不舍。 但他还是克制住了自己的表情，朝芙妮温柔地笑了一下。 “拜托你了，芙妮。” “主人……”芙妮抬起湿漉漉的眼睛说，“那主人要去哪里。” “你知道的。”洛宁的脸上保持着笑意。 芙妮当然知道他要去哪里了。 这是洛宁一开始就说过的事情。 他要去把利维坦杀掉。 用那把悬挂在他头顶的，来自‘洛迹’的神剑。 “主人如果下不去手怎么办……”芙妮不安地捏着自己的小手。 洛宁叹了一口气：“上次是我被自己控制住了，但是现在我能完全控制住我自己了，不是吗？” “而且，这把剑我甚至不用亲手握住，一个意念就能让它贯穿目标。” “放心吧。” 尽管心底有些不安，但洛宁并不会将这一份情绪表现在脸上。 她们现在的期望都落在了洛宁的身上，洛宁知道自己是她们的支柱，所以他不能倒下。 “可是可是……” 芙妮小声嘀咕着，洛宁的手已经放在了她绵绵软软的狐狸耳朵上摸了一下。 “回家等我。” “主人……”芙妮抬头的时候，滚动的热泪已经顺着眼角落了下来。 晶莹的泪珠在夕阳的点缀下，落进草坪里。 她已经，不想再失去主人了…… 芙妮望着洛宁，金棕色的眼眸里倒映着男人的温柔。 她的鼻尖红红的，芙妮最后什么也没有多说，只是用手背揉了揉鼻头。 “咱会……乖乖听话的。”她含泪道。 “拉兹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多情的魔兽……” 一旁的小天使不合时宜地感叹了一声，同时也将这沉重的氛围打破。 “咱只有对主人才这样。”芙妮轻轻一哼，声音里有浓浓的鼻音。 “每个人都这么说，神明大人都是这么说的。”拉兹撅了撅嘴。 “那不一样，咱很专情的！” “神明大人也说他专……呜哎！” 拉兹的翅膀被人拉扯了一下。 以为是洛宁又开始教训她了，拉兹抱住自己的羽毛忿忿回头。 结果对上的却是拉菲尔的视线。 “执行任务了，拉兹。” 拉兹在拉菲尔面前根本不敢造次，只能扑朔自己的小翅膀飞起来，乖巴巴的点了个头。 “是……拉菲尔大人。” 拉菲尔将永恒之剑收进剑鞘里，在动身之前，她又利用永恒之剑改变了天堂前进的方向。 天堂岛一直都在空中漫无目的地移动，有了明确方向之后，偌大的空中岛屿便带着沉闷的响声调转了方位，朝着东南方向的克洛塔尔帝国主城声势汹汹的移动而去。 “神明大人，如果城内的人类正在遭受浩劫的话，拉菲尔需要将他们带到天堂吗？” 拉菲尔临走前的这个问题倒是让洛宁微微有些犹豫。 他还是不够信任那些人类。 让那些人去天堂，难料人类贪婪的本性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况且，整个帝国有上亿的人，想要博爱的每一个都拯救，是不可能的。 谁登船，谁不能登船。人类为了利益而造成的死伤，往往比利益本身更严重。 归根结底，能让这一切结束的，只有洛宁手中的剑。 只要源头被切断了，剩下的一切就迎刃而解。 “人一旦去过天堂，心就不会回归本质了。” 洛宁强调道：“记住，任何人类的性命都没有你们自身的性命重要，优先保护自己。不要觉得自己的身体素质比人类强大就可以轻易去尝试，这种黑暗物质是直接吞噬生命的，在死亡面前，所有物种都平等。” 洛宁知道感情不够丰富的拉菲尔或许不会为了救人冲动，但这并不代其他天使不会仁厚慈爱。 拉菲尔听从教诲，认真地点头。 “拉菲尔只需要保住女帝和她的妹妹就好……” 拉菲尔早就从勇者那里知道了女帝和洛宁之间的关系，就算洛宁不明说，但是拉菲尔也清楚他的用意。 朝洛宁微微欠身，拉菲尔带着拉兹投入天空。 天使的白羽和夕阳的橘红混在一起，很快便消失在眼底。 洛宁望着西方残阳消失的尽头，未免有些惆怅。 伊兰王城有温蒂和米莉娅在，应该没有问题。 而魔王城还有这么多个魔王镇守，以魔敏锐的观察力，倒也不会出太大问题。 再加上，这些黑色史莱姆的移动速度很慢，洛宁不觉得它会对人族和魔族带来多大的创伤。 现在，把她们都支走之后，洛宁这边也好放开拳脚了。 “主人……” 芙妮将路上需要吃的干粮打包好，将沉重的包裹挂在柔弱的肩膀上，脸上的表情看上去要多委屈有多委屈。 其实芙妮哪里需要路上吃干粮，她想要回到魔王城的话，分分钟就回去了。 但是这些食物是从她的主人那里‘搜刮’过来的，芙妮自然是要照单全收了。 “那咱走了。”芙妮委屈巴巴的说。 “嗯，”洛宁点头，“路上小心。” 芙妮闷着脑袋，朝着太阳落山的位置，走到了前侧去。 她屁股上的尾巴不断地摇摆，没走几步，就停下脚步，头也不回地问洛宁。 “咱大概什么时候可以来找主人……” “不用来找我。”洛宁看着她这副可爱又委屈的模样，不禁笑了笑。 “我会自己回去的。” “主人会认识回家的路么……” “当然。”洛宁点头。 “咱不能送主人一程么……” “不送了，没多远。” “主人都不需要咱这个坐骑了……” 芙妮每一个字都说得特别委屈，再配上她不断摇摆的尾巴，整只狐狸的小心思全都展露了出来。 “需要啊。”洛宁说道。 “等我回来，带你去玩。” “哼……” 芙妮不开心。没被哄好，尾巴直摇。 洛宁叹了一口气，又说。 “我只有你这一只坐骑啊，小芙妮，你不带我去玩吗。” 芙妮终于回了一个头，湿润的眼睛看着洛宁，然后弱声开口。 “带喔……” “带就好。”洛宁笑着说。 “主人再见。” “嗯，回头见。” 小芙妮的肩膀上架着一根木棍，木棍上面挂着一包行囊，走起路来看上去就跟个没人要的小孩子似得。 洛宁目送她走了好远，才回过神来，看向远方。 如果没记错的话，他上午用‘洛迹’视角看见的洞窟就在那里。 沿着这条路一直走下去的话，天亮的时候，他差不多就能抵达了。 那个制造混乱的坏女人，大概就在那个地方守株待兔等着他去送。 不过这次的洛宁可不是去送的。 他已经三顾茅庐了。 头顶那把任何东西都可以切开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便是葬送利维坦的最后一程。 他会再杀死她一次。 “阿嚏——” 在那片荒芜的石头地里，利维坦每一步都走得匆忙。 米莉娅锲而不舍地跟在她的身后。 听见利维坦重重地打了个喷嚏，米莉娅调笑了一声。 “堂堂龙神也会感冒吗。” 利维坦走在前面没回头。 按理说，她不想搭理这跟屁虫勇者的。 但勇者那一句带着嘲笑意味的话轻飘飘地传进她的耳朵里，在这寂寥之地让她莫名有些不爽。 于是利维坦微微张开没有血色的嘴唇，细声道。 “他在思念我。” “噗呲，”米莉娅的笑声更浓了，“谁给你说的这种东西，我一个人类都不信。” “他告诉我的。” “嗯？？” 利维坦无意间说出的一句话让米莉娅愣了一下。 洛宁什么时候告诉她的？ 他会有闲心给这头银龙讲这些属于人类世界的小玩意？ 米莉娅瞅了一眼利维坦压低的侧脸，她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变化，很显然是不想对米莉娅说太多。 “得了吧，”米莉娅一笑，“别迷信了，你这就是感冒了。” 米莉娅的笑声让利维坦不悦地摇了摇龙尾，便没有再搭理她。 没走多远，利维坦突然停下了脚步，她将脚底挪开，拾起地上采扁的一小撮狐狸毛。 金棕色的狐狸毛竖在手指里，利维坦仔细端详着上面的色泽。 这毛色，她不会认错的。 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留下的狐狸毛只有可能是那只狐狸的。 利维坦的目光朝着北方的天空看过去。 那里，应该就是那只狐狸离开的方向了。 龙角上传来的感应很微弱，被‘洛迹’的气息癫狂过后的利维坦也逐渐冷静下来。 当务之急，除了想要立刻见到自己所爱之人以外…… 利维坦一直都没有忘记这次的目的。 爱也好，恨也罢。 她要彻底得到他全部的情绪。 等洛迹的神格完全占据主导之后，她还会怕找不到他吗。 要快点才行…… 利维坦用力捏紧了手里的毛发。 棕色的狐狸毛在一阵白光中顷刻间化作了灰烬。 “去哪？还没找到洛宁吧，要不你先回去把龙族的控制接触了？顺便再把对魔族领地的诅咒解开？”米莉娅伸了个懒腰。 利维坦冷冷地瞥了米莉娅一眼。 诅咒渡鸦在她离开那片空间的时候，就已经停止了，魔族领地的黑雨应该也随之消失了才对。 说到底，在克洛塔尔三世被亲女儿杀死的时候，她和帝国皇室的合作也单方面终止了，没有新的生命被送过来献祭，带去黑雨的诅咒渡鸦也迟早会消失。 所以利维坦不知道米莉娅口中的、出现在魔族领地的诅咒是什么东西，但是她也不在意。 利维坦停下脚步，光滑的脚背踩在圆石头上，回头看向米莉娅。 米莉娅还以为这家伙终于开窍了呢。 只听利维坦的嘴唇微启，语气不温不火地说道。 “那只狐狸把他带走了。” 以为是多大个事儿的米莉娅大跌眼镜。 “……你现在才反应过来？” 地上的狐狸毛已经很明显了，芙妮和洛宁现在是待在一起的。 她不仅是把洛宁从这里带走了，在之前的结界里，也是芙妮把洛宁偷偷从利维坦眼皮子底下偷走的。 而这个笨拙的女人，现在才回过神来？？ “她带洛迹来取走了剑。” 利维坦自顾自地说道。 米莉娅很乐意跟她接话，点头道：“是呗，我看出来了。” 于是利维坦接着说。 “她和我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谁？” “芙妮·泰妮丝。” 当米莉娅听见这个名字的时候，眼睛里的惊愕已经藏不住了。 那只狐狸……和这头银龙怎么会有牵扯？？ “那是一只贪心的，贪吃的狐狸，她一直都想把洛迹吃掉，只是被我阻止几次之后就没那个胆子了。” “等等，等等……” 米莉娅有点捋不清楚情况。 “你说的‘吃’，是哪个吃？！” 勇者天真的问题把利维坦逗乐了，她冷笑一声。 “还能是哪个吃？” “我不知道啊，你说明白一点！？”米莉娅睁大了眼睛。 利维坦轻轻地看着她，眼神意味深长。 米莉娅长大了嘴巴。 不是……型号对得上吗？！ 而且……‘同一个世界’是什么世界？？这龙神还能来自异世界不成？！ 可这个世界对洛宁来说就已经是异世界了啊。 禁止套娃啊喂…… 米莉娅惊讶的神情被利维坦尽收眼底，利维坦冷笑道。 “那只狐狸没你们想的那么简单。” “她不是什么好东西。” “是是是，反正除了你以外的人靠近洛宁，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米莉娅已经看清这个人形醋坛子的本质了。 她不以为然的语气被利维坦听着很不爽。 “不要把自己置身事外，勇者米莉娅。” “我可没有，我也很在意洛宁的情况好吧，只不过比起你，我更相信芙妮，芙妮才是我这边的自己人。”米莉娅无所谓地说道。 这让利维坦更不爽了，锐利的灰蓝色眸子微微敛起。 “‘自己人’？别把自己说得如此清高，勇者，我说过，我们是同路人，我们同罪。” “我是操刀的罪人，而你，是把刀递给我的刽子手！” 利维坦平复下来的语气忽然有些激动。 米莉娅已经差不多习惯这个一惊一乍、情绪极其不稳定的女人了。 这个女人就是个疯子，她沉浸在她自己的感情世界里，情绪波动让人捉摸不透。 米莉娅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而利维坦则是迈开步子，向她逼近了一步。 “‘遗忘’不是逃避现实的方法，一个人能抛弃她的记忆，但是却无法抛弃她的罪行。如果他要问罪的话，你，我，都逃不掉。” “……有病。” 米莉娅紧张地握住了纳尔特之剑。 明明她知道，利维坦根本就触碰不了她，但她心底产生的莫名情绪让她很是心慌。 “是不是心虚了？”利维坦冷声道。 “别给我洗脑，我可不上套……”米莉娅的意志尤其的坚定。 “那好，那我再告诉你一件事情。” 利维坦一字一顿的说：“她会害死洛宁的。” “洛宁？” 米莉娅心里觉得古怪。 利维坦一直都称洛宁为‘洛迹’，怎么突然又把洛宁的名字叫对了。 利维坦点了点头。 “就是，你们所认识的，拥有创世神神格的‘洛宁’。” “那只狐狸想让他醒过来，所以带他来到这里，取走了藏在这里的剑。” “你知道那把剑叫什么名字吗，偷窥过那边那个世界的你，一定知道‘达摩克利斯之剑’的名字吧。” “‘达摩克利斯之剑’悬挂在头顶的双刃剑，当他完全控制那把剑的时候，就是洛宁离开你们的时候。” “你在放屁！” 米莉娅将纳尔特之剑拔了出来，语气决然。 利维坦那番话完全触碰了米莉娅的逆鳞。 “你在骗我，洛宁是不会离开我的！反而是你、是你想让他失去信仰、想让他的神格消失。你一直都在给我洗脑，企图让我和洛宁决裂，与你成为同路人！” 利维坦轻轻一笑，她不否认米莉娅的指认，而是扫视了一眼米莉娅的身躯，自顾自地继续说道。 “那把剑的力量不稳定，杀死敌人，也能杀死自己。” “就像是抛硬币一样，在他无法完全控制那把剑之前，剑刃带来的伤害会随即附加在他的身上。” 利维坦说到这里的时候，双手交叉环抱在了一起。 在她手心里，那道突兀的、没有血液流出来的伤口被她藏住了。 “你想说什么。” 米莉娅明知道自己不应该听这个女人的胡言乱语。 但就像是有莫名的吸引力那样，米莉娅探知真相的欲望还是被利维坦牵动了。 “我想说的是，正常人抛硬币，会有50%概率幸免于难，而你抛硬币，能100%避免死亡结局……” “但是，”利维坦加重了语气说道，“你身边的人则是和你恰恰相反。” “他们会100%遇到不幸，这就是你身为‘主角’给身边的人带来的‘不幸’。” “所以只要有你存在，原本只是概率问题的事件，在他身上会被完全应验。” 利维坦的声音带着蛊惑人心的魔力，她灰蓝色的眸子微微眯着，冷冽的光芒凝视着米莉娅。 米莉娅想要抵抗，却还是会在不经意间被她带偏思绪。 偏偏洛宁就是她的软肋，在洛宁的问题上，米莉娅总是会死脑筋地陷入进去。 “他可是创世神。” “创世神就能违抗命令了？世界的规则是用来保护你的，不是保护他的。” “……还是说，你敢拿他的生命来当这场赌注？” “……” 米莉娅不知道她的话里掺了多少真真假假，又有多少是胡编乱造的，但唯有一点，米莉娅是可以肯定的。 她确实是会给所有人带来不幸。 米莉娅浅红色的漂亮眸子里闪烁着一分光芒。 利维坦知道，她开始动摇了，于是接着循循善诱。 “没关系，你不信的话，可以赌运气，但是你自己心里清楚，你在别人身上赌运气的时候，有没有赢过。” “……” 对方的这句话直接说进了米莉娅的心坎里。 她从没有赌赢过。 除了能保住自己不死以外，她的不幸，能把周围所有的人都害死。 奶奶、导师、新认识的伙伴、一起朝夕相处的冒险家小队，甚至是路上捡来的小猫……他们就像是中了诅咒一样从米莉娅身边逐一离去。 明明身为勇者，到头来却谁也保护不了。 这是不争的事实，不变的法则。 现在，这样的法则要同样运用在‘创世神’的身上…… 利维坦说得很对，米莉娅不敢赌。 哪怕只是0.001%的概率，哪怕明知道她的话是惨了假的，米莉娅都不敢赌。 直觉告诉米莉娅，那把藏在三角空间中的石中剑绝对不简单。 倘若它真的会给洛宁带去伤害…… “你想让我离开他？” 米莉娅看着银龙的眼睛，试图从她的眼神里读出更多的讯息。 “不。” 利维坦眯着眼睛，否定了米莉娅的猜想。 她弓下身来，女人曼妙的身影挡住了米莉娅的光线。 她背朝着光的时候，神性的身躯笼在了黑暗中。 “你身上有别的东西。” 利维坦轻缓地开口道。 “你觉得，这个世界上还有没有比他的性命更重要的东西？” “没有。”米莉娅的回答斩钉截铁。 “包括你自己？” “包括我自己。” “很好，那我告诉你一条能打破世界的规则、破除掉命运束缚的办法……” 利维坦的脸上浮现出一丝难以察觉的，狡黠的笑容。 米莉娅冷眼看着她，似乎是在倾听她接着说下去。 “你知道‘勇者的宿命’吗？” “是身边的人会一个个从你身边死去？每一场冒险绝对不会顺利？组建的小队永远都会在最后一场危机结束之前倒下？” “不，这些都不是你的命运……准确的说，是你的命运被你的宿命引导了，你永远都被关进在一个囚笼里……” “而打破命运的办法，就是解决掉你的宿命。” “你应该明白的，‘勇者的宿命’是什么东西。” 利维坦绕着米莉娅走了一圈，她长长的龙尾妖娆地转悠着。 米莉娅突如其来的有些心慌意乱，咽了咽口水。 牵动的思路完全和利维坦口中的话语重叠在了一起。 “洛宁在构造这个世界的时候很简单，这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波折坎坷的‘勇者打败魔王’的故事。” “所以，勇者的宿命是——” 利维坦一字一顿的说。 “勇者，打败，魔王。” “魔王一刻不死，你作为勇者的宿命就一刻不能停。” “你的诅咒就会永远的继续下去。” 米莉娅举起了手中的纳尔特之剑，用力地挥了过去。 “谁会……信你的鬼话！！” 纳尔特之剑并不能顺利碰到利维坦的身躯，她的身体像是蛇一样灵活，只是微微一个侧身，轻巧地就化解了米莉娅的运动轨迹。 “你明明自己知道的，偷窥了洛宁那个世界这么久，不会不知道这种简单易懂的事情。” “以他作为地球人的世界观来，创造这样的故事很合常理。但是他的故事在中途就停止了创造，世界还在运转，宿命还没消失，现在，应该由你来画上这个圆满的句号了。” 利维坦说完，对米莉娅的攻击完全不管不顾的同时，她将自己胳膊上的一片银色龙鳞拔了下来。 龙鳞表面散发着银色的流光，里面充满了奇特的魔力。 在利维坦的意念之下，龙鳞改变了最初的形状，转而形成了一把银色的匕首。 她将匕首，郑重其事地递给了米莉娅。 米莉娅从没觉得手中的纳尔特之剑有这么沉重的时候。 明明只是挥砍了几次，就累得够呛。 米莉娅喘息着，看向那把匕首。 脑海里在回忆这个女人刚才所说的那番话。 勇者的宿命…… ‘善良的勇者杀死了邪恶的魔王，世间走向平和繁荣’，这是广为流传的，皆大欢喜的故事结局。 也是洛宁这个故事里，原本就定好了的，该有的结局。 “……” 利维坦将银色的匕首放进了她的手心里，轻轻笑了一下。 “完成你的父神对你定下的宿命吧，勇者米莉娅。” 森林下起了小雨。 夜很深了，湿润的雾气氤氲在视野里，朦胧着一层水雾。 矮树下，茂密的树叶上，雨水一滴一滴沿着叶脉往下滑落。 晶莹的水珠落在柔软的狐狸耳朵上，狐耳抖了抖，耳朵尖浅浅的绒毛就像是天然的防水布一样，将雨水完全弹开。 弱小的身躯努力蜷缩着，芙妮用力地抱住了自己。 尽管狐狸毛防水，可是小狐狸身上的裙子不是防水的，裙摆因为吸足了水分而紧贴着大腿缝，纯白色的丝袜完全浸透，白丝下面浮现出淡淡的、软乎乎的肉色。 芙妮的双腿并拢着，脑袋低垂着，埋在了膝盖前。 浸湿的衣服有些冷，她颤抖着瘦弱的身躯，眼睛里有金棕色的光在流动。 “主人……” 侧头看向洛宁离开的方向，小狐狸的泪花在眼睛里打转。 虽然洛宁让她先回魔王城去…… 但芙妮又怎么敢回去。 她独自一人回去的话，将要面对的是莉露鲁和米莉娅的责备。 芙妮这次出来的目的，就是要把洛宁带回去。 现在不仅是‘私藏’了洛宁这么久，她甚至还让洛宁一个人离开了。 芙妮深知自己不应该让洛宁走的。 按理说，她应该不顾一切地拦住他，亦或者是待在他身边护送他。 可她无论如何也没办法违背洛宁的命令。 不是刻在骨子里的、对他的害怕，还有更深处的、甚至于来自灵魂的束缚。 她是‘洛迹’的坐骑，也是真正意义上，第一个对他宣誓效忠的人。 虽然和‘对创世神的誓言’有所不同，但同样的，芙妮也没办法违背洛宁的命令。 所以芙妮不得不在他的命令下离开他。 以最慢的速度朝着西边的魔族领地走走停停，她瘦小的肩膀上挑起一根小棍，小棍上挂着脏湿的行囊。 看上去可怜得就像是没人要一样…… “主人……” 芙妮仰望着雨夜的天空，神情担忧又凄惘，雨水顺着湿漉漉的额头滚落下来。 一次又一次的呼唤不会得到回应。 就好像她曾几何时，也这般不停歇地呼唤过他一样。 “主人为什么总是这样，每次都要一个人抗下所有呢……” “明明，大家可以一起想办法的。” 芙妮喃喃自语着，心底总是有挥之不去的顾虑。 他真的能下得去杀手吗…… 在很久以前，那个濒临奔溃的他，即便是失去了理智，也没有对那个女人下去杀手啊…… ……………… 战乱后的魔王城。 不灭的龙息燃烧了三天三夜。 龙族离开了，像是受到了指引一般，在肆意大闹一场后，朝着东方的人类大陆呼啸而去。 一同离开的，还有生活在这片陆地上千年的魔龙族。 这两家水火不容的种族被整合为一，完全合并的龙族在如今的种族势力中，几乎是最强的存在。 被勇者派遣去天堂寻找增援的魔兽又被中途召回。 这场斗争已经结束了。 突如其来的入侵，又随着龙族的离开戛然而止，这对任何一位居住在魔王城里的魔族来说，都是一场意外之灾。 虽然死伤算不上黑雨那样惨烈，但是破坏性极强，原本瑰丽宏伟的魔王城在龙息下只剩下一片废墟。 再加上，作为魔族的一大种族，魔龙族，居然叛变了。 这件事情不管是对魔族的战斗力上、还是精神上，都是一种不小的打击。 双子红月下。 猩红的月色勾勒出魔王城悲凉壮阔的废墟 月色在这片没有血液流淌的土地上，蒙上了一层血光。 废墟之上，魔王望着那双月亮。 纯白的长发在脑后纷飞，血瞳倒映着月亮的轮廓，硕大的镰刃和她瘦小的身躯形成鲜明的对比，看起来尤其的无助。 “我很抱歉……莉露鲁。” 蓝鲛鱼人立在魔王的身旁，双手交叉在小腹前，脑袋深深地埋下，诚恳的认罪。 其实对米娜来说，她受到的打击并不比莉露鲁小。 建设魔王城的时候，米娜是最大的功臣。 在人类冒险家的协助下，给魔王城做划分、做规划、甚至是参与到经营上面。 可以说，在带动经济和维系魔王城的和平上，米娜功不可没。 她是看着这座城一点点崛起的。 现在，她又不得不眼睁睁看着它，在龙族的嘶吼声中，一点点坍塌、化作飞灰的废墟。 米娜能感觉到这份痛惜和无助。 可这又和莉露鲁的感受有所不一样。 莉露鲁作为这里最高的统治者，对于她来说，眼睛一睁一闭，她所守护的这座城就消失了。 她什么也没有做到。 甚至连平时最信赖的魔龙王、连带着整个种族群一起，都离开了她。 莉露鲁从洛宁那里学到了很多东西。 其中就包括，作为统治者的‘职责’。 她能看见洛宁身为创世神的责任感，所以，为了他，为了整个魔族，莉露鲁一直都想做一个合格的统治者。 在整个魔族都朝她跪倒的时候，莉露鲁所感受到的不再是睥睨天下的傲慢，而是一种职责，一种要对这些甘愿受到魔王城的规则束缚、甘愿听从她的命令的臣民负责。 可是…… 她什么也没做到。 “抱歉……”米娜的声音很轻。 但是再温柔的语气，都没办法安抚住这颗愤怒的心。 莉露鲁的怒点不在敌人的身上。 她所愤怒的不是龙族的入侵，也不是那个肆意妄为的邪恶龙神。 对敌人生气是一种幼稚的心理，那是一种无能狂怒。 让她觉得愤怒的，其实是她自己。 为什么……不够强大呢。 连魔王城都守护不了，那她又要怎么去保护他。 “很抱歉，莉露鲁……当时那种情况下，我必须把你带走……” 米娜低头看着莉露鲁瘦弱的背影，心里很不是滋味，她试图安慰莉露鲁的迷惘。 “你不要再自责了……要怪就怪我吧，是我身为魔王城里感应能力最强的水元素人鱼，却没能提前发现敌人的入侵。” “莉露鲁，等洛宁回来，我们就……” “洛宁……” 这个名字触动了莉露鲁平静的内心。 少女苍白的脸蛋顿住，然后无力地笑了一下。 “没有他，吾什么也做不到。” “明明在认识他之前，吾觉得自己什么也能做啊……” “到底是……吾因为有了依赖所以变弱了，还是说，吾本身就很弱呢。” “吾已经，变得看不清自己了。” “吾不想再躲在他的身后了。” 莉露鲁握着手里的镰刀，从堆满废墟的石块地面上站起来。 米娜伸出一只手，将她拦住。 “米娜，连你也要和吾作对？” 莉露鲁的视线愈发冰冷，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将手里的武器横过去。 “莉露鲁，你有没有想过他。” 米娜将莉露鲁的手腕拉住，她说话的语气始终是那样温和。 明明是让人触动的、柔情似水的声音，却在莉露鲁的耳朵里，一点也不中听。 莉露鲁回过头来，鼻头发皱，猩红的眸子里满腔怒意。 米娜温声细语地说道。 “他和你一样，他也想保护所有人，他想守护你。所以他来到这个世界上之后，一刻都没有停歇过。” “他一直都在为了你、为了我们拼尽全力！” “神明的力量和任何生命比起来，都有不可跨越的鸿沟……那不是我们能涉及到的范围！！” 米娜想起了上次召唤她的洛宁，洛宁让她带自己回到伊兰王城，那个时候的洛宁坐在船头，满是疲惫。 米娜哄他入睡的同时，注视着他倦意的睡颜，又是何等的心疼。 “他已经很努力了……莉露鲁，请你相信他。” 莉露鲁看见了米娜湿润的眼眶，她鼻子也跟着一酸。 眼神稍微柔和了下来，莉露鲁攥紧了手里的镰刀，声音沉沉闷闷的传过来。 “吾只是……想陪在他身边。” 莉露鲁渐渐低下了头。 米娜觉得自己的劝说是有效果的，至少莉露鲁没有那么愤怒了。 于是她又放缓声音，接着说道。 “谁又不是呢……可是，我们不能那么任性。” “所以……” “所以。”莉露鲁突然打断了米娜说的话，她用力说道。 “吾想让他偶尔也能理解一下吾的感受……” “吾一直都在等他回来……吾，很想他啊！！” 蓄力的镰刃在废墟之上斩出一道黑色的弧光。 莱瓦汀犹如死神的利刃，收割着地上的生命。 但是蠕动在碎石砖块之间的黑色生命体，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在莱瓦汀的攻击下，依旧像一团黏稠的毛虫，一点点漫无目的地向前移动。 在莉露鲁的脚下，残垣断壁间，倒塌的建筑垒在一起，火苗在窜动。 魔族难得在今天如此团结，互相搀扶着从废墟里爬起，会治疗术的魔族负责治疗同伴治疗，土元素负责移动较大的石块，水元素负责灭火。 虽然大多数魔族都皮糙肉厚，但难免也有一些被龙息烧伤，以及被塌方的建筑深埋受伤的人。 这里没有哀嚎，也没有绝望的呐喊。 大家都保持着默契，一切都如此的静谧无声。 无家可归的魔族，他们朝莉露鲁投过来的每一道无助的视线，都好像一把锐利的刀刺进魔王莉露鲁的身体里。 莉露鲁咬住的牙关，手中的莱瓦汀受到了魔王强烈的情绪，睁开了四只血红色的眼瞳。 转动的眼瞳朝着四面八方锁定，似乎也看懂了这周围的悲壮，莱瓦汀不安的眼睛又归回到了莉露鲁的身上来。 “没有他，吾已经不知道要怎么做才好了……魔王城没了，菈尔也走了。” “而吾，只是一个会被敌人操控的废物，吾甚至连直视那头银龙的眼睛都做不到。” 米娜摇头，上前一步：“那是神明，莉露鲁，不要太钻牛角尖了，魔王城没了，我们还可以再建。现在魔素回来了，黑雨也停下来了……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不是吗？” 米娜在这片寂静的环境里感受到了空前的绝望，但她知道自己必须要保持清醒。 “真羡慕你的心态啊，米娜。”莉露鲁皮笑肉不笑的勾起嘴角。 “无论何时都能往好的方面想，总是能找到安慰自己的理由，可吾做不到，吾振作不起来了。” 在莉露鲁的身体表面上，充斥的魔力从莱瓦汀上散发出来。 黑暗的力量灼烧了米娜娇嫩的手指，她不由得松开了抓住莉露鲁的手。 米娜只能无可奈何地看着莉露鲁拖着镰刀，一步步从魔王殿的废墟上走下去。 能说的，她已经说了。 魔王的高傲和任性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但是无论如何，身为魔族的一员，米娜都会选择追随她的。 “莉露鲁。” 与此同时，当莉露鲁的双脚踏入平地的时候。 在莉露鲁的面前，另一个声音叫住了她。 她渐渐抬起脑袋。 白色的长发搭在肩膀上，随着她抬头的动作滑落了一小撮。 “米莉娅……” 米莉娅一只手握着炎之权杖，另一只手抓着纳尔特之剑的剑柄。 樱色的长发在热浪中飞舞，她浅红色的眼睛里有不一样的光。 今天的米莉娅，似乎看上去有点不一样。 但是莉露鲁没有心情去思考这些东西，她拖拽着睁开四瞳的莱瓦汀，不可不停歇地前进。 莉露鲁没有想去的地方，她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里。 就算是想要留在洛宁的身边，但她现在压根就不知道洛宁在什么地方。 可是她知道，自己不能停歇。 她如果在这里停下来，那她永远也迈不出下一步了。 有万千思绪缠绕在她身上。 愤怒、恨意、想念，一旦停下来，她就会被这些情绪拉入深潭里。 在莉露鲁和米莉娅擦肩而过的时候，米莉娅的嘴唇动了动。 “……我没找到他。” “利维坦也跟丢了。” “是吗。” 莉露鲁似乎根本不在意这种事情，也不觉得意外。 毕竟，从米莉娅归来时候，她就已经看出来米莉娅的反应了。 那是一无所获的表情，绝望又凄凉。 和她一样。 “嗯。” 米莉娅低着脑袋，额前的刘海挡住了她的眼睛。 此时的莉露鲁已经走到了米莉娅的身后去，米莉娅就站在原地，耳边回荡着火焰燃烧的声音，魔族齐心协力搬起了又一块石柱。 手中的纳尔特之剑突然光芒大放。 红色的光芒冲破黑暗，锐利的剑气猛地刺出。 “嗚——” 纳尔特之剑在快速挥过去的时候，带起了一阵破风声。 莱瓦汀在杀气溢出的瞬间就做出了回应，黑暗的气息在莉露鲁的身体表面暴涨，却也难以抵抗勇者突如其来的近距离偷袭。 黑暗被正义的红色瞬间撕破。 刹那间，火光刺破了黑暗。 勇者的剑刃逼向魔王，在她脖子前停了下来。 纳尔特之剑是一把弯曲的刀，弯刀的弧度架在莉露鲁面前的时候，恰到好处的将她拦住了。 “……” 剑气吹起了白色的长发，莉露鲁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的诧异。 “你要去哪里。” 米莉娅的气息有些颤抖，连带着手里的剑也在抖。 “……不知道，只是想前进而已。” “留在这里。” “为什么？” “留在这里，哪里也别去。” 莉露鲁低头看着这把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刀。 那把弯刀又抖了一下。 与此同时，勇者米莉娅抬起了脑袋，眼神坚毅，她的每一个字都说得很用力。 “留，在，这，里。” “吾……” 莉露鲁刚想说什么，米莉娅再次打断了她。 “两个选项。” “听我的命令，或者是被我打倒。” 米莉娅将目光侧过来的时候，莉露鲁对视上了她的眼睛。 她是认真的。 米莉娅手中的炎之权杖已经在自动咏唱高阶魔法，手里握着的纳尔特之剑也在灌输魔力，剑刃上雕刻的纹路逐渐被点亮。 火力全开的勇者…… 就连全盛时期的莉露鲁应付起来都会够呛，更别说是现在这种状况了。 莉露鲁虽然对米莉娅的变化而觉得有些意外，可她并不害怕。 相反，真正在害怕的人……是米莉娅。 “米莉娅……” 莉露鲁错愕地看着她，尽管手里的莱瓦汀已经因为战意而蠢蠢欲动了，但这次的莉露鲁并没有被战斗的渴望所动摇。 “……你在害怕什么，米莉娅。” 莉露鲁不解地问道。 “……” 米莉娅深吸了一口气，肺腔里的呼吸在颤抖。 她已经尽量在克制自己了。 可就像是她很了解莉露鲁一样，莉露鲁同样也很了解她，一眼就看穿了她的情绪。 点亮的炎之权杖像一轮太阳挂在天空中，勇者的暴动已经引来了不少魔族的围观。 “……” “什么？” 米莉娅的声音太小了，莉露鲁就算竖起恶魔的尖耳朵，也没有听见。 米莉娅发白的嘴唇颤了一下。 又重复了一声。 “失去……” “什么失去？” 莉露鲁转了一个身。 米莉娅带着哭腔的喊声，刺入了莉露鲁的耳朵里。 “他如果失去我们任何一个人，他都会绝望的！！能支撑他一路走下去的东西，不是他那强大的毅力，是因为家里有一个人在等他回去！！” “地球人的意志力都很脆弱，紧绷的神经受到一点冲击都会断开……” “所以，你哪里也别去，莉露鲁。” “可是，吾……” “我知道你很不甘心，”米莉娅看着莉露鲁的眼睛说道。 “我曾经也有无数次不甘心的时候，但往往越被自己的情绪左右，事情就会变得越糟糕。” 米莉娅把剑收了回来，一直到纳尔特之剑的火光逐渐黯淡，她颤抖的手才慢慢恢复平静。 “莉露鲁，你问问，你的臣民们，他们现在想要什么？” 米莉娅悄然转身，将目光落在前来围观这一幕的魔族身上。 当勇者放下架在魔王脖子上的剑之后，这些魔王城的城民才放下了警惕。 “你们是想要一个家园，还是丢下一切，去争一口气？” “你们是想要一个家园，还是丢下一切，去争一口气？” 勇者高昂的提问声回荡在空旷的废墟之地上。 她的声音经过魔力传播得很远，在这片焦黑的大地上，所有生命都不约而同地抬起了头颅。 在这场被龙族单方面肆掠的战争中，战败的代价是尤其惨烈的。 其实如果不是龙神使用了超乎寻常的魔法篡改了规则，让魔王城的魔族无法使用出自身的魔力，这场斗争也不至于这样惨败。 屈辱和不甘会在古老的建筑倒塌的一瞬间达到巅峰，魔族会在入侵者肆意摧毁他们家园的时候不惜一切地挥舞武器。 可是当敌人离去，赤.裸裸的现实摆在眼前的时候，那一份屈辱又被凄凉和绝望代替了。 不灭的龙息还在燃烧，幼崽在哭泣。 在这片残破的家园上，似乎还有比复仇更重要的事情要等着他们来完成。 形色各异的魔族在狰狞的外貌下，却有一双双小心翼翼地眼神。 他们浑浊又怯懦的目光看向莉露鲁，注意力都集中在了第一魔王的身上。 莉露鲁自然也将米莉娅的话一字不漏的听了进去。 想要争气，还是想要家园。 如果是曾经意气风发的莉露鲁，她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前者。 她从不需要什么家园。 因为她没有家人。 但是…… 此时此刻的莉露鲁，当她看见这片七零八碎的建筑残骸的时候。 看见城民们无助的眼神，燃烧的火焰、吞噬生命的黑暗物质，因为受伤而一瘸一拐的魔兽，因为害怕但又不敢出声的恶魔幼崽…… 莉露鲁能给他们带过去的，到底是踏上充满野性的寻仇之路，还是停下脚步，留在这里新建希望的家园？ 现在这个选择权递交到了莉露鲁的手上。 心底翻滚的愤怒被什么东西遏制住了，他们的情绪就好像通过空气感染了过来。 莉露鲁觉得自己的内心好像被抽动了一下，有些难过。 曾经的她因为一无所有，所以从不害怕失去。 但是现在，她害怕了。 “家园……” 被母亲抱在怀里的蜥蜴人幼崽，小心翼翼地举起了她颤颤巍巍的手。 “魔王陛下……我想回家……” “您可以，带我们回家吗？” ……………… 漆黑的东方森林，雨一直在下。 氤氲的雾气环绕着群山，在这场带来新生的雨水中，万物没有复苏，反而像是被按下了静音键，不详而又混沌的气息在这片大陆中散开。 茂盛的树木前，空间在这里产生了裂缝。 女人半蹲着身子，从一道狭窄的虚空中钻了出来。 “终于……” 察觉到那个杀也杀不死、拦也拦不住的牛皮糖勇者终于没有跟过来之后，女人长舒了一口气。 她单手拄着拐杖，赤脚踏在湿润的草地上。 草坪和雨水就仿佛拥有灵性一样，特意绕开了她婉曼的身躯。 利维坦没走两步便停下了脚步。 在她的面前有一条很深的沟壑，沟壑也就十来厘米的宽度，从干净利落的切面上看，应该是某种魔法、或者是巨兽留下的痕迹。 用肉眼也许看不出来什么端倪，但是从利维坦断裂的龙角处却能感应到，这是神剑坠落的地方。 神剑‘达摩克利斯’的气息在这里就断了，在没有使用它的情况下，利维坦很难感应到它的存在。 只可惜，被勇者米莉娅牵制那么久之后，她还是来晚了一步。 明明所剩的时间不多了，但总是会消耗在这种无意义的事情上。 不能心急…… 她屡次在情绪不稳定的时候如此安慰自己。 她都等了这么久了，又怎么会急于一时。 尽管利维坦已经在用最果断的方法把那些女人从洛宁的身边赶走了，可是她连第一步都没有解决掉。 勇者无法动摇，和洛宁结缔了誓言的魔王莉露鲁更是如此。 如果她们能互相残杀就好了…… 利维坦倒是抛出了这个诱饵，但结果如何，她也不好说。 现在的利维坦感知能力很弱，连神识都覆盖不出去，在龙角没有任何回应的时候，她寻找洛宁无疑是大海捞针。 盲目的寻找只会浪费魔力，她的每一秒钟都很重要，所以她不能停下来。 “必须要做一些切合实际的事情……” 利维坦喃喃一声，她抬起脑袋，银色如瀑的头发贴着后背垂下。 灰蓝色的眸子渐渐眯起，那双病态的眼睛锁定在了云雾中，那一块缓缓移动的庞然大物上。 魔王和勇者暂且不管，剩下的…… 是不是应该轮到那只妄图亵渎神明的天使了？ 想到这里，利维坦光滑的玉足往前踏了一步。 “……嗯？” 脚边，一团漆黑的物质缓慢移动着，挡住了利维坦下脚的位置。 她将足尖又收了回来，满眼的诧异。 由于它根本没散发出任何气息，利维坦没有察觉到它的存在。 它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没有任何生命气息的存在于地面上。 傀儡……？ 利维坦对这种物质很熟悉，她曾经用魔法和鲜活的生命创造过无数种这种东西。 但是这种东西在不被操控的情况下擅自出现显然是不正常的。 利维坦当即判断，只有可能是自己在离开原本的空间之后，与这些受到操控的傀儡失去了联系，所以再也无法接收到命令的傀儡体没有了目标，才盲目地移动。 她弯下腰来，手指间冒出点点黑光，企图用魔法将这团物质控制。 可是这种东西……跟她所料的情况又不一样。 根本不是傀儡…… 而且，她创造的傀儡可没有这种连花草生命都能吞噬的变态能力。 “奇怪……” 眼看着这团物质所过之处，青草和雨水都原地蒸发了，利维坦的柳眉微微蹙在了一起。 她伸出一根手指头，轻轻地触碰到了黑暗物质的表面上。 手感并没有看上去那么富有弹性，手指在摁下去的瞬间就没有了知觉。 ‘噗滋滋’的灼烧声下，利维坦的手指头在拔.出来的时候已经消失了。 消失的指尖在魔力的催动下缓慢生长，利维坦不屑地笑了笑。 “连我的生命也妄想吞噬，可怕的小东西。” 可惜她没有生命。 不然的话，说不定刚才那一下已经死掉了。 利维坦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也不知道这些东西是从哪里来的。 或许跟她离开空间结界有关，也有可能是因为洛迹的苏醒。 不过，这些对利维坦来说是无关紧要的。 她将目标重新锁定在了浮空的岛屿上。 就像是拆掉魔王城那样，利维坦既然选择了这么做，那就一定不会留手。 纯白之色的法杖被她举起来，法杖的尖端重重地敲击在了地面上。 “嗡——” 白色的光圈以她为中心，荡出了一圈涟漪。 寂静的漆黑森林在这圈涟漪中仿佛化成了一片白色的湖泊，女人立足在湖泊的最中央，当她再次抬起法杖落下去的时候，湖泊的白光中，一条犹如巨鲸形状的物体带着不可阻挡的磅礴气势，朝着天空游移而去。 仔细看的话，那不是鲸，而是一头体貌模糊的白龙。 白龙无声地靠近，耀眼的光芒在这黑夜中，几乎要把整片天空照亮。 云层被无形的力量打散，藏在高空之上的神秘建筑被击碎了隐身魔法，从而展露出全貌。 在白光即将吞没天堂岛的时候，神圣的金光瞬间爆开。 金光短暂的抵消了天空中的白光，白色的龙形轮廓再次扩散出去，光芒又被另一道剑光劈开了。 利维坦对天使们做出的回击一点儿也也不意外。 她丝毫不想浪费自己的魔力，只是站在原地，手持长杖，抬头等着岛上的天使自己找过来。 要想找到她这个偷袭者的位置，实在是太简单了。 利维坦就站在白色湖泊的中央，从天空往下看的时候，一眼就能锁定她。 金光万马穿梭在黑夜中，纯洁的独角兽身披战甲，舒展洁白的羽翼，踏空而来。 黑夜不需要任何照明，天使自带的金光足以将天空点亮。 他们就如同一颗颗耀眼的金色星星，只是两个呼吸间，星星便密密麻麻地出现在利维坦的眼前。 为首的六翼炽天使手握金色的细剑，圣洁的六翼一张一合，锋锐的湛蓝色眼眸注视过来。 那把剑…… 利维坦抬着眸子，望向炽天使手中的细剑。 毫无疑问，从上面的气息就可以断定，这就是创世神亲手锻造的神器。 似乎每一个女人都能从洛宁的手里得到一些东西，唯独她没有。 “拉菲尔大人……怎怎、怎么回事？！” 其中一只四翼小天使姗姗来迟。 小天使的飞行速度本就比成年天使要弱一些，更何况，现在是深夜，对于大多数天使来说，上一秒还沉浸在睡梦里，下一秒就被强制唤醒了。 “备战。” 拉菲尔的声音果断且不留余地。 事到如今也没有必要再去询问对方的目的了。 如果不是拉菲尔的反应迅速的话，恐怕这个女人刚才的那一击突袭，就已经能让天堂坠落。 “围狩。” 在拉菲尔的一声令下，上千只蓄势待发的天使挥动光翼，手中的剑刃朝着敌人刺了下去。 —————— （这个月想求个月票，前几个月因为一直欠大家一个dlc所以没好意思要月票。[现在这个dlc已经完成了，但是为了避开这两天，所以周末发出来] 总之，这个月的月票就拜托大家了~！！） 长夜漫漫，唯剑作伴。 漆黑的森林看不见尽头，洛宁望着夜空，繁星在眼睛里晃荡，银河像一层神秘的面纱。 这里的夜晚没有雨也没有风，看不见天上的云层，一眼望过去，能看到很远的地方。 四周寂寥得没有一丝声音，在这静谧的夜里，每一脚落在草地上都会发出吵闹的响声。 头顶的苍穹之上，那把藏在空中的巨剑总是会时不时的散发出呼吸一般的白色光芒。 老实说，让这样一个危险的家伙挂在自己的头顶上，多少是让人有些胆战心惊的。 “不会掉下来吧……” 洛宁总是会有这样的无端猜想。 就好像是以前在地球上学的时候，总是会在教室里臆想天花板上的风扇会不会旋转着落下来。 “嗡……” 达摩克利斯之剑震出了一圈白光，好像是在回应洛宁的猜想。 “看不懂。”洛宁摇了摇头。 他和这剑的沟通方式挺玄乎的，有时候能够达到心有灵犀的默契，有时候又完全是在对牛弹琴。 视线重新放回到前方的路面去。 多亏有达摩克里斯之间悬挂在洛宁的头顶，那把剑就像一个聚光灯一样将洛宁的路照亮，才让洛宁不至于摸黑前进。 可就是地图太大了，徒步穿梭森林大概是这个世界上最蠢的方法了。 因为魔族数量急剧减少的关系，导致满世界乱串的冒险家也减少了许多，不然的话，洛宁这一路上说不定还能遇到一两个路过的人类搭个顺风车。 一个人走在路上多少是有些寂寞的。 把她们都支开之后，洛宁身边倒是清静了，但是总觉得心里少了一些东西。 也不知道莉露鲁怎么样了…… 这么多天没见，应该已经想他了吧。 还有米莉娅，洛宁偷偷离开了伊兰王城这么久，就算温蒂在帮他隐瞒真相，应该也已经瞒不住了。 或者也有可能…… 她们其实已经知道了，正在满世界寻找他？ 联想到这种可能性之后，洛宁不由得加快了脚下的速度。 天逐渐亮起，东边的天空朦胧出一层黎明的白色。 光芒勾勒出森林的边缘，再往前，便是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 漆黑的地洞犹如怪兽的巨大眼瞳。 朝内凝视的时候，总有一种奇特的魔力在将人的意识吸引进去。 对于已经在这个异世界习惯了长途跋涉的洛宁来说，不停歇地步行一整夜对他来说毫无负担。 也不知道是是身体素质变好了，还是说，他现在的身体早就不属于人类的范畴了。 脚边有两只黑色的史莱姆在缓缓移动，洛宁主动避让了两步，自嘲笑了笑。 “别心急，我马上就下去送了。” 也不知道这番话能不能传送到那个女人的耳朵里。 如果她真的在操控这些史莱姆的话，应该是能听到吧。 洛宁抬起眼眸，目光再次看向晨曦微光中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上。 白色的剑刃被橘红的晨光照亮，可那片纯粹的白却丝毫不被污染，晨光被排斥在外，在白光之外荡出一圈金色的涟漪，一眼看上去很是奇特。 “喂，我要下去了。” 洛宁朝着那把神剑说道，“你能不能跟我一起下去？” 如果是在地面或者空中还好，洛宁勉强还能挥手控制这把剑。 可当洛宁去地底了之后，这把剑又该何去何从。 总不能召唤它的时候，让它从洛宁看不见的空中落下来吧。 那样的话，且不说会不会砸死洛宁，就它带来的崩塌的动静，就已经够把洛宁给活埋了。 “你确定不去？” 洛宁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和达摩克利斯之剑对话，这家伙从刚才开始就没有回应过他。 保险起见，洛宁还是先把利维坦之歌从空之境的碎片里取出来，然后夹在腋下。 “你不去的话，我可就要跳下去了。” 洛宁的语气像个无赖。 可他并不是在威胁达摩克利斯之剑。 不管这把剑会不会真的回应他，他也只能选择用‘信仰之跃’的方法去到地底。 毕竟他不会飞。 也不会魔法。 即便是达摩克利斯之剑不回应他，他也还能用工具书当垫脚的踏板落地。 “我摔死了你就无主了，等会儿接着插地上去吧，咱两一起沉睡。” 洛宁丢下一句狠话，原地起跳，纵身一跃。 这已经不知道是洛宁第几次自杀式跳跃了，这么多次下来，早已麻木不堪。 耳畔是坠落的风声，黑暗再度将他吞噬。 洛宁背朝着深渊地底，目光却看向头上那把悬浮的巨剑。 他的激将法奇迹般的得到了神剑的回应。 达摩克利斯跟随他一起下坠。 巨剑在洛宁的注视下不断缩小。 这不是洛宁的错觉。 达摩克利斯之剑从十米高的巨剑缩小成了一米，刚好趁手的大小。 这是洛宁从拔剑开始到现在，第一次看见达摩克利斯之剑如此乖顺地躺在他的手心里。 他伸手，将剑柄轻轻地握住。 剑柄上那一片片银色的龙鳞并没有再像上次那样锋利割手。 如果那次的鳞片触碰上去像是逆鳞的话，那这次的龙鳞就是完全顺着方向的。 “嗡嗡——” 剑刃震动着，从当中爆发出来一串强烈白光。 白光犹如盛开的莲花，托着洛宁的身体缓缓下落。 洛宁没想，自己驯服一把神剑居然是以这种方式驯服的。 这家伙……好像根本经不住威胁啊。 ……………… “拉菲尔大人，这个人是……？？” “不清楚。” 战乱中，天使刺下去的剑刃并不能顺利的抵达目标。 站在白色湖泊中的女人纹丝不动，刺过去的剑被莫名的力量阻挡住了，锐利的剑气只能在她脚底的白光中荡起一圈圈水波。 女人全身上下都笼罩着一层白茫茫的神性光辉，仿佛在这种光芒中，连天使的圣光都有些黯淡了。 拉兹没有见过利维坦，只是从她的外观上能看出来，这个人可能是来自龙族。 目光顺着女人掩在披风下的身体往后看去，拉兹看见了她满是龙鳞的银色尾巴，心底顿时荡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这个人不会是……” “用独角兽魔法，拉兹。” 拉菲尔将蓄力的剑横着举起，金光在她圣洁的六翼上暴涨。 唯有拉菲尔知道，这个女人一定是留了后手。 这一点从刚才她朝天堂丢下的那一击就能看出来。 这磅礴的魔力完全超出了常规，绝对不是什么简单的货色。 必须一击拿下。 否则的话，会对天使族造成严重的打击。 天使族速来都是群体出动，他们也擅长围剿战。 在炽天使的一声令下，利维坦瞬间就被完全包围了。 这诡异的阵型毫无突破口，视线所过之处全是白羽天使，当中还有几只独角兽在使用魔法，四面八方连一个死角都找不到。 “嘁。” 利维坦不悦地甩了一下龙尾，身体表面浮现出一层银色的鳞片。 会强大团体作战能力的天使族和谁也不服谁的魔族，对付起来完全不一样。 纪律和命令是天使第一准则，天使是仁爱的种族，但同时也是最冷血的种族。 在杀戮的剑刃之下，精准的剑术能毫不犹豫地割去敌人的喉咙。 他们的杀法果决，且快速。 只可惜，对于神躯来说，这些攻击都是毫无作用的。 上百把剑同时朝利维坦的神躯贯穿而去，其中也包括了炽天使手上的那把金色神剑。 绚丽的独角兽魔法五光十色，水晶的壁垒将利维坦完全固定在里面。 伴随着剑刃刺穿、以及五色水晶的破碎声，纯白湖泊的中央位置回荡开一圈颤动的涟漪。 “咔擦、” 独角兽魔法在瞬间炸裂，天使的长剑在银龙的防御下犹如花瓣那样娇软破碎。 纯白的湖泊中，白色的巨龙在水里畅游。 起初只能看见巨龙的背脊和长尾，但是下一秒，消失的巨龙突然张开了硕大的龙颚，将站立在半空的天使尽数吞没了下去！ “拉菲尔大人！！” 在巨龙跃出水面的一瞬间，瘦小的四翼天使在情急之中冲了过去。 她张开手臂和四肢，用自己娇小的身躯挡在了拉菲尔的面前。 白光并没有将拉兹吞没，从拉兹的身体表面爆发出来的黑色火焰将她和拉菲尔都护在了其中。 利维坦单手握着长杖，淡淡地笑了一下。 “忘记了，你这个小东西是神器。” “‘帕莎娜之冠’，你的名字还是我给你取的。” “你是……光之神？” 拉兹护在拉菲尔的面前，显然对银龙口中的话深感意外。 利维坦神色淡漠地回答她：“光之神早死了，不要把我和那些虚伪的神明挂钩在一起。” “果然……”拉兹用肯定的语气说道，“你就是神明大人口中说的那个坏坏神明。” “是啊，”利维坦坦然地接受了自己的反派身份，“我同时也是洛宁的妻子。” “妻……”拉兹语噎了一下，看了一眼拉菲尔的眼神之后，又冷冷一笑。 “拉兹才不信，神明大人不会喜欢一个坏神的。” 童言无忌，拉兹的一句话无疑是触动了利维坦的逆鳞。 银色的龙尾轻轻一甩，从地面上跃起的游龙便将娇小的拉兹一口吞了下去。 与此同时，拉菲尔蓄力的金光随着凛冽的剑气挥了过去。 可是从她微微眯起的眼瞳看出来，此时的拉菲尔已经开始动怒了。 “锵——” 剑光落在了银龙布满鳞片的胳膊上。 龙鳞完好无损，利维坦的身体向前倾了倾，缓缓开口。 “我要找的人是你，炽天使拉菲尔，其他无关紧要的人，我先帮你收着了。” 金色的细剑在一阵阵白光中连连败退。 银色的战靴踏在地面上，天使的舞步在这纯白的湖泊之上踩出一圈又一圈涟漪。 敌人的攻击从地面上迸射而出。 那一道诡异的白光有时候会化作细丝线，有时候又是一道凛冽的剑气，当拉菲尔架好姿势，准备迎接攻击的时候，它又会成为一道没有实质性存在的无害光芒。 光芒从拉菲尔的身体上扫射而过，又化作实质性的线调转回来，重重地拍在炽天使的秘银战甲上。 拉菲尔被迫在这‘虚’和‘实’的攻击下节节溃败，可她不屈的眼神又是那样坚毅。 做出防守姿态的六翼逐渐舒展，拉菲尔从绽放的羽翅里逐渐显现出来。 尽管攻击根本触碰不到这个女人，但拉菲尔从不犹豫。 “锵——！！” 细剑用力的刺了过去，金色的圣光刺破白光的防护罩，却在直逼女人脖颈的时候停顿了下来。 身体……动不了了。 拉菲尔虽然猜想过这个女人的身份，也从拉兹的话语中得到了证实。 可是，神明和众生之间的差距还是出乎了她的所料。 “你想守护的东西……” 银龙的长尾绕到了身前来，细腻的龙尾在白光中反射出锐利的光。 倏地，龙尾猛地一抽，拉菲尔手上的圣剑被强大的力量拍开。 ‘咣咣’两声圣剑落到了地上，随后又像是融化的冰淇淋那样，在这片纯白湖泊上融了进去。 此时此刻，拉菲尔脸上坚毅的表情才展现出了一丝少有的错愕。 “你想守护你的族人，还是你的家园？” 利维坦将龙尾收了回来，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头顶上空悬浮的岛屿。 她似乎是朝拉菲尔抛出去了一个选项。 是想要让被她吞噬的族人活下来，还是想要天使族赖以生存的家园。 拉菲尔没有直接作答。 而是在简短的咏唱之后，在她左手的手心里浮现出了一团金光。 拉菲尔将右手靠过去，从掌心的魔法阵里抽出另一把临时铸造的长剑。 随着一道破风的斩击声，长剑在抬起来的龙尾上应声而断。 拉菲尔又以决然的速度拔.出另一把剑，再次挥了过去。 “拉菲尔没有强大的力量，也没有宏伟的大义……” “拉菲尔的心很小，要守护的，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个人。” 天使的轮舞似乎是这个世界上最优美的舞段，她柔美的腰线在步伐中扭转，圣剑的身躯半掩着六翼，在银龙回守的姿态中发起一次又一次的进攻。 尽管她知道，自己的攻击并不能伤到对方，所以手中的进攻一旦停下来就意味着她将会战败。 “呵……” 银龙手中的法杖终于动了，她朝着地面轻轻一敲，无数的白色光点就像是萤火虫一样浮现在拉菲尔的身周。 拉菲尔从手心里拔.出的又一把剑，在接触到白色光斑的瞬间就击溃消失。 慢慢地，连手上凝聚的魔法阵也因为魔力的切断而消失。 炽天使神圣无暇的身躯终于停了下来，笼罩在她身体表面的金色光芒也在一点点的被白光替代。 利维坦笑了一下，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狡黠的笑容，灰蓝色的眸子微微敛起，注视着这位跟她同高的天使。 “正义的炽天使，你的神，是曾经毁灭世界的邪恶神明，知道这一点的你，还会选择追随他吗。” “正义？”拉菲尔歪了歪头，脸上没有太多表情，“你觉得天使族所追寻的东西是正义吗？” “还是说，你觉得，我不认识他吗？” 拉菲尔接着说道。 “难道，我不知道这种事情吗。” “你……” 意料之外的答复，拉菲尔的回答无疑是打断了利维坦的思绪。 拉菲尔抬起纤长笔直的腿，往前跨了一步。 纵使她手上没有武器，也没有魔法，但是她的信念却从不畏缩。 “神明是虚无缥缈的意志，神明想要拥有实质化的物质降临这个世界，所必须要的东西是信仰。所以，可以说任何神明都是从信仰中诞生的，神明需要信仰的力量来维持自己的存在，就连创世神也是如此。” 没有武器，那就用自己的身体化作武器，拉菲尔抬起自己的右手，五指用力的握拳。 朝着利维坦的脸揍了过去。 可这条龙和蛇一样丝滑，拉菲尔一拳抡空，但也不恼，抬起手腕又挥出去一道强劲的上勾拳。 每一拳瞄准的都是敌人的致命要害，明明是在杀人，但是炽天使脸上的表情却平静得没有分毫波动。 又一拳轮空，拉菲尔揉了揉因为频频蓄力而发酸的手腕。 “神明来到这个世界上需要信徒……” “而我，便是洛宁大人的第一位信徒。” “你说什么……” 利维坦明显是愣住了，她会对洛宁身上的每一件事情都痴狂，自以为对洛宁身上的事情了如指掌的利维坦，被拉菲尔的一番话震撼住了。 全然忘记了自己在防守的事情，利维坦的脸上着实挨下了这一拳。 面颊上的龙鳞在浮出的瞬间被坚硬的拳头揍了下去。 利维坦这一拳挨得不浅，拉菲尔的指根也被震得生痛。 她甩了甩手，在利维坦惊讶的目光下，接着告诉她。 “我在很早之前就发现了光之神的虚伪，我放弃了对祂的信仰。” “天使没有信念是活不下去的。” “那时候我便在想，这个世界竟然存在，那是不是应该有一位伟大的至高神明创造了这个世界……” “我坚信我的信念，所以我是这个世界上，第一个坚信创世神纯在的人……后来，创世神真的降临了。” “原来如此啊……” 利维坦揉了揉发红的左脸，红色在她苍白的脸上有些突兀。 柔软白光轻拂而过，上面的擦伤也逐渐愈合了。 “我们能顺利把他召唤到这个世界上来，你也有一份功劳呢……这么一来也能解释清楚了，你的信仰就是他来到这个世界上的载体。” “感谢你固执的信念，炽天使。” 在利维坦说话的时候，拉菲尔也没有干看着，她对敌人从没有过怜悯，也从从没有被敌人死前的哀求动过恻隐之心。 强劲的拳头再次挥了过去，这次没能命中目标，而是被利维坦软绵绵的手掌包裹住了。 女人轻而易举地接下拉菲尔的全力一击，面对拉菲尔不停歇的攻击，利维坦厌烦地抬起了眼眸，凝视着拉菲尔湛蓝清澈的眸子。 “用这个攻击来挑衅我，你就这么笃定，我不敢杀了你吗？” “不是笃定。你就算在这里杀掉我，我也不会觉得奇怪。” “在成为神明大人的信徒的那一刻起，拉菲尔早就做好赴死的准备了。” “拉菲尔就算是死，也会爱他。” 魔法在体内回流，拉菲尔一刻不停歇地凝神咏唱。 对于拉菲尔这种级别的生命来说，低阶魔法是能够做到无咏唱施法的，而七阶以上的高阶魔法就需要提前准备了。 利维坦也不急，龙尾缓缓甩动了一下。 她看见了炽天使眼睛的从始至终都没有改变过的坚定。 清澈的瞳孔，无暇又果断的眼神。 这让利维坦想起曾经那个天真的少年告诉她的一句话。 ‘生而自由，爱而无畏。’ “真是，让人嫉妒……” “圣临，天罚。” ——＜天使的终章＞ 炽天使清冷的声音落下，在她无情无绪的脸颊上，金色的光芒映出了脸上的轮廓。 耀眼的三重魔法阵一轮接着一轮，从拉菲尔的脚底旋转而出，笼罩在头顶。 被白光污染的圣洁羽翼再次镀上了黄金的光辉，随着东边太阳的升起，神圣的金光比太阳还要璀璨夺目。 从魔法阵中，一把把细剑不断冒出。 每一把金剑的尖端都有锐利的剑意，这些细剑在外观上，和拉菲尔一直使用的那把‘永恒之剑·冈格尼尔’长得一模一样。 而这当中，确实是混着一把真正的圣剑。 拉菲尔的意念将它从地底召唤出来了。 “去。” 一声令下，上千剑从天上坠落。 犹如一颗颗掉落的流星。 利维坦看向这满目的星星，已经放弃了用最基本的方法躲闪。 攻击太过密集，光靠身体的灵活度是无法躲开的。 大不了多消耗一些魔力。 长杖猛地敲响地面，地上静如止水的白光猛地颤动起来。 宛若湖泊一样的地面掀起一潮潮波纹，水浪一节高过一节，在那些细剑落下来的时候，浪潮形成了半圆形的海啸，将利维坦护在了其中。 白浪中插满了金剑，用魔法铸成的剑基本都是一次性的，随着一道道清脆的响声，魔法剑正在挨个消失。 利维坦当然知道拉菲尔将永恒之剑召唤了回去。 就在她抬头去观察那些魔法剑、判断其真假的时候，真正的永恒之剑早已被拉菲尔握在了手中。 “冥冥之中……” 利维坦听见了面前这只炽天使的喃喃细语。 “我们意念合一。” 拉菲尔双手握剑，细剑在她手心里绽放出光辉，她的眼神尤其的坚毅。 蓄力的剑随着迸发的六翼一起刺入进去，利维坦在操控魔法的同时，身体的灵活度要稍差一些。 可面对这把神器逼近的杀意，她却笑了一下。 “不愧是杀戮天使……真是可怕。” “生日快乐，洛迹~” “这是我们洛迹小朋友的生日礼物哦~！” 在这昏暗的洞穴里，烛光火把插在墙面上，掉色的彩色小旗一面又一面串在一起，是这个狭窄的巢穴里唯一的装饰品。 少年站在洞穴门口，对里面那位面带笑容的妖娆女人感到诧异。 女人不由分说地走过来，将手里的白剑递到了少年的手心里。 少年呆呆地摊开手，看看女人，又看看女人为他精心布置的房间。 一时间有点鼻酸，但随着他抬头的动作，少年黑色的眼瞳锁定在了女人左侧的额头上。 在那里，原本漂亮的龙角消失了。 少年内心咯噔一下，伸手去一把握住了女人的手腕。 女人却在他的慌乱下勾起唇角笑了笑。 “你，让我看看你的龙角……为什么要斩断自己的角！？” “因为想要送你这世界上最好的东西呀……噗，你哭鼻子啦？” “没有。” “你哭了。” “我没有！” “别难过呀，龙角是再生物，只要我不死，它就能永远生长下去。” “你不会死的。” “噗~真是可爱。” “我认真的！！” “好好好。” 女人走过来将手轻轻地覆盖在少年的手背上，协助他握住了那把银白的神剑。 她弓下身来，银发落入少年的视野里，她含着笑，温柔的眼神满是宠溺。 “这把剑的力量你现在还很难驾驭，不过放心吧，我会慢慢教你的。” “在这之前，你要好好陪在我身边哦~” …… 白光从洛宁的眼前散去。 双脚稳稳地落地，视野里，原本漆黑的地底深处清晰可见，洛宁一眼可以看得很远。 “这是……” “你的记忆？” 在达摩克利斯之剑缩小成正常比列的时候，洛宁在一阵恍惚里看到了那一段画面。 画面真实又虚无，像是在看电影一样从脑海里闪过。 唯有手上抓握住的剑柄传来了实质性的触感。 洛宁将达摩克利斯之剑举起，竖在面前，上面散发出来的白光照亮了洛宁脸上的轮廓。 此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已经是正常的趁手大小，它的外观看起来相当的普通，没有任何花里胡哨的装饰，剑刃是白色的，剑柄是银色的，仅此而已。 他安静地等了一会儿，剑刃上的白光闪烁了一下，洛宁知道这是在回答他的提问。 达摩克利斯之剑给了他肯定的回答。 洛宁将剑放下来，简单看了看路线，沿着坑洞继续前进。 “是你它头上的角？”洛宁又问。 剑光接着闪烁了一下。 “她把你砍下来，做成神器送给我？” 剑光再次闪烁。 洛宁接连得到了三个肯定的答复。 他脸上的表情沉默了一会儿，又无奈地笑了一下。 “为什么要给我看呢。” “你给我看这些东西，是没有用的。” 洛宁也不知道这把剑能不能理解他想传达的意思，但他在告诉达摩克利斯之剑的时候，也同时在强调自己内心深处的答案。 “我并不否认以前的那些事情，但那些都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对人类来说，死亡就意味着一笔勾销。” “我现在这辈子要做的，就是为我今生今世的责任负责。” 达摩克利斯之剑的剑光又在洛宁的手心里闪烁了一下。 尽管它不能说话，也什么声音都没有传递过来，但洛宁就是在脑海意识的深处察觉到了它想表达的意思。 “没有怪你，你将那些记忆共享给我也挺好的，说实在的，我也很好奇我上辈子都做了什么。” “但是，无论如何，上一世和这一世的界限我还是会划分得很清楚。” 洛宁的语气异常的平静。 这些东西甚至都不是他深思熟虑后找到的答案，而是从一开始，他就没有为这种问题动摇过。 “我老婆还被利维坦控制着，我不知道她在她的体内动了什么手脚……还有，在她的折磨下濒临灭绝的魔族，以及那些被献祭的人类。” “利维坦的身上已经缠绕了无数性命了，纵使她上辈子或许是我的恋人，但是这一世……她是我最大的敌人。” 洛宁的意志就是剑的意志，他果决的态度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 达摩克利斯之剑得到了他给出的答案，没有反抗也没有劝说的意图。 到底也只是一把武器而已，虽然拥有自我意识，但是武器的用途就是保护主人的安危，成为主人斩杀敌人的利器。 它既然是为他而生的，那便会遵循他的一切选择。 洛宁来到一堵坚硬的岩石墙面前。 前进的脚步缓缓停下，他抬头，望向远方。 视野里，画面从岩石的表面穿梭进去，穿过墙体，穿过空洞的缝隙，最后停留在了百米开外的那片沙地遗址上。 洛宁感应到了存在于那里的生命。 人形的生命…… 从外貌上判断，应该是人类。 男女老少都有。 那个地方洛宁去过，他上次和米莉娅经过过那片遗址，也就是在那里，洛宁和米莉娅一起发现了跟他长得很像的雕像。 现在想来，那个风化的雕像，应该就是利维坦在很早以前创造的。 洛宁渐渐抬起脑袋，手心里，混沌的多元素魔力在被他随意的搓.揉在一起。 洛宁的目标不是那里的遗址和雕像，而是那几十个、出现在洛宁的感应里的那些人类。 神明的存在需要信仰…… 洛宁不觉得光是拉蒂尔一个人的信仰就能让利维坦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毫无疑问的，那些人类才是让利维坦诞生、或者说是‘复活’的根源。 他们会出现在遗址里，甚至还被一道白色的防护罩保护在其中，这就是最有效的证明。 杀掉神明的方法…… 剥夺信仰，然后给予致命一击。 那么强行剥夺利维坦的信仰，是不是就可以轻而易举地杀掉她了？ 虽然这样的想法有些偏离轨迹了，但只要杀掉利维坦的信徒，就能将利维坦杀死的话，洛宁是愿意这么做的。 以几十个人的性命，去换取这个世界的和平、拯救上万条生命。 这不是一件错误的事情。 洛宁猩红的眸子里流动着一丝血色的光。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此时此刻的他，嘴角已经笑起了一抹诡异的弧度。 手中的混沌魔力球被他丢了出去，那颗球像是能吞噬一切的黑洞，随着洛宁丢出的动作，膨大的黑球没入了墙体，它所滚动的轨迹便自然而然地形成了一条通道。 洛宁迈开脚步，胯了进去。 年代久远的岩石过度沙化，大片沙尘从头顶落下来，漂浮的尘埃中看不见洛宁的身影，只能看见一双猩红的眸光在黑暗中徐徐前进。 宛如一位手提长剑的邪恶恶魔，洛宁穿越洞穴通道，来到了那群人类的面前。 人类绝望的抱在一起，当面前的墙体塌陷下来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察觉到危险了。 其中一位戴着草帽的小女孩在母亲的拥簇下错愕抬头，惊恐万状的眸子颤动着看向洛宁，溢出一丝泪光。 为了拯救更多的生命…… 利维坦的信仰，必须斩断！ 洛宁举起了神器，血瞳倒映着小女孩无助的表情。 “陛下……” ……………… 变弱了… 利维坦抬起自己的右手，看向自己的手心。 因为手心里的伤口无法愈合的关系，魔力的流逝速度比她预料的还要快。 用庞大魔力凝聚出来的这副身体还是太过脆弱了。 可惜她只会操控身体，无法操控一个人的内心，更无法动摇这些守护在他身旁的少女的决心。 如果她懂得操控一个人的内心的话，那她大概早就获得幸福了。 在利维坦的面前，炽天使圣洁的身躯立在那里，因为体力和魔力消耗过度的关系，拉菲尔羽翼半掩着，手中的细剑插.入地面，成为了她将要倒下的唯一的支柱。 “做好赴死的准备了吗，炽天使长。” 利维坦不急不躁的走过去，手中的白色法杖被她举了起来。 炽天使眼睛里无所畏惧的眼神，让她嫉妒。 面对她的死亡宣判，拉菲尔没有一丝动摇，胸甲下的胸脯因为体力透支而剧烈起伏着，尽管发麻的手臂已经没有力气，但还是牢牢握紧了手中的信念。 “拉菲尔一直很好奇……” 似乎面前这个女人即将落下来的致命一击对她来说无关紧要似得，拉菲尔一点也不在意自己的情况，反倒是质问对方。 “如果神明大人真的拥有两个神格的话，那他第二个神格的信仰，又会是谁呢……” 她的声音很轻，气流从微张的嘴唇里吹出来，像是在喃喃自语。 “谁知道呢。”利维坦无所谓地笑了一下。 魔力在掌心凝聚，白光在这片天地间大涨。 可就在这个时候，在魔法落下之前，利维坦瞬间覆盖出去的魔力在不远处的森林里察觉到了一阵熟悉的气息。 白光湖泊之外的树林里，地面在震动，飞鸟走兽逆着晨光四散逃离。 野兽巨大的脚掌每踏一步，大地就会为之颤抖一次。 潮湿的呼吸从巨兽的嘴里吐出来，她低下头颅，怒目圆睁地凝视脚下的女人。 女人慢条斯理的招呼了一下。 “你来了啊，偷腥的小狐狸。” 洛宁凝视着面前的人类，他们男男女女的抱在一起。 他们脸上的绝望、惊恐，在洛宁看来竟然是一副很美妙的画面。 洛宁欣赏着他们的畏惧，狰狞的血瞳下，嘴角肆意地笑起，从脑海深处传来了难以控制的杀意。 达摩克利斯之剑被他高举过头，剑刃的尖端已然瞄准的小女孩的脑门。 刺下去，便能看见绽放的红色鲜花。 美丽的血液会将这副黑白色的画面渲染，黏稠的液体在脚底流淌，每一步都能踏出绝妙的声响。 “……” 在剑刃刺下去的瞬间，洛宁的动作却突兀地顿住了。 不是他自主打断，也不是他在怜悯这些人类。 在洛宁的身体表面上，一条条黑色的丝带从地面窜出，将他的身体缠绕而上。 这是低阶的黑魔法，能在关键的时刻起到瞬发。 虽然只能拦住洛宁一瞬间，但也足够了。 “洛宁！！” “你疯了！” “这是你的信徒，是你的臣民啊！！” 有一个声音在洛宁的脑后迫切地说道。 洛宁的面前，抱在一起的人类被黑暗的雾气笼罩，下一秒便原地消失，被魔法传送到了十米开外的另外一边。 有黑色的羽毛从洛宁的面前飘落，洛宁单手握剑，猩红的眼眸微微一怔。 洛宁有点诧异为什么拉蒂尔的魔法能作用在自己的身上。 随后猛然反应过来，他现在应该是处于另外一个神格的状态。 被神格控制住了…… 洛宁错愕抬头，目光看向和他拉开距离的那群人类。 他刚刚……是要杀人？ 如果他能对这些无辜的人类下去杀手的话，那他和利维坦又有什么区别。 洛宁刚才确实是有一瞬间以小博大的念头。 但是当那个念头出现之后，思考便停止了，剩下的只有将人杀死的贪婪欲.望。 洛宁松开了手中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达摩克利斯之剑并没有落地，而是漂浮在洛宁身旁，安静地停留着。 洛宁将目光投过去，瑟瑟缩缩的小女孩从妈妈的怀里挣脱出来。 头上的草帽压住了她黑色的秀发，她怀中抱着一个用干草编制而成的玩偶，小女孩鼓足了勇气，一步步朝着洛宁走了过来。 “陛下……真的是您吗？” 小女孩的声音很轻，音色因为害怕而显得生涩。 面对她的靠近，洛宁却往后退了一步。 凝视着小女孩娇嫩的脸颊，脑海里总是会浮现一幕鲜血在她的脸颊上绽放的画面。 他会把她杀死的…… 如果不是拉蒂尔的突然出现，他现在已经踩在这几十俱碎块尸体上了。 “陛下……？” 眼前的男人在后退，小女孩停下了脚步，闪烁着泪光的眼睛楚楚可怜，像一只流浪的小动物。 这是……他的臣民？ 洛宁想起了刚才拉蒂尔高声呼喊的那句话。 可以肯定的是，洛宁并不认识他们。 “……小雅！” 母亲大声呼唤着自己的女儿，希望她能回去。 “……” 洛宁低头看着面前的小女孩，小女孩清澈的眸子里没有一丝杂物。 她天真地望着洛宁，全然没有对刚才自己快要被洛宁杀死而感到后怕。 “……回去。”他迟疑了一会儿，开口道。 小女孩轻轻一笑，先前的恐惧在脸上化开，化作了一份淡淡的微笑。 “嗯！” 她应了一声，乖乖回到了人群里。 洛宁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他将身体转过去，面朝身后等待已久的拉蒂尔。 堕天使漆黑的六翼完全舒展，拉蒂尔立在那里，尽管身心早已堕落黑暗，但她高挑的身躯上却任有一份天使族不可侵犯的圣洁感。 “利维坦在哪？” 洛宁朝她开口道。 拉蒂尔的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她在洛宁这里早就摊牌了，双方之间完全没有互相隐瞒的必要。 金色的眸子倒映着男人漠然的脸，拉蒂尔平静的嘴角微微含笑。 “你要去杀了她？” “嗯。” 洛宁毫不避讳的给了她确切的回答。 拉蒂尔不慌不忙地将舒展的羽翼收敛，洛宁感觉到自己的脸上有微风拂过。 “我不会告诉你在哪。” “是吗。” 得到了对方的回应，洛宁便没有再多说什么。 他抓握住了手中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拉蒂尔也没有分毫犹豫，从黑色的魔法阵里抽.出自己的武器。 对天使来说，最趁手的武器是剑，对堕天使来说也是如此。 两人不约而同地踏出一步。 脚尖稳稳地点在地面上，剑刃架起，横在自己的面前。 洛宁和拉蒂尔的起手式一模一样。 这是来自拉菲尔的剑术，两人都是被同一个人教出来的。 洛宁说是要找拉菲尔练剑，但留给他的时间并不多，所以只能匆匆学一手。 虽然洛宁学习的剑术并不精湛，甚至连入门级都算不上，但是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技巧根本不值一提。 “锵！！” 电光火石之间，纯白的剑刃和漆黑的细剑碰撞在一起。 剑刃之间摩擦出了一瞬间的火花，之后黑剑应声破裂。 拉蒂尔的手被这看似轻飘飘的一击震得发麻。 她捂住手腕，向后跳开一步，六翼铺开，将身体带入了空中。 一招被秒…… 拉蒂尔可以肯定的是，洛宁刚才的那一下如果瞄准的不是她的剑，而是她的脑袋，那粉碎的东西就将是她的头颅了。 对方甚至都还没认真跟她打，但是那飘飘摇摇的一击却已经将她的力量震得粉碎。 手在颤抖，连飞起的六翼都有些僵硬。 拉蒂尔察觉自己完全被生命求生的本能压制住了，这源自内心的恐惧让她连魔法都使用不出来。 这就是，神的力量…… 不容置疑的强大。 拉蒂尔惊愕地看向地面上的男人，男人只是微微抬头，那双染红的血瞳无声地凝视着她。 “下来。”他再次开口。 “不下……唔！！” 拉蒂尔正准备开口拒绝，可是突然传来的一股力量却将她从天上拍了下来。 从身后传来的那股混沌魔力，里面掺杂着多种元素。 拉蒂尔甚至感觉这东西根本不是魔法，而像是单纯的将空间里的魔力暴力的搓.揉在一起，浓郁的魔力被迫形成了实质性的东西，洛宁单纯的是用这恐怖的魔力将她打了下来。 “轰！！” 拉蒂尔栽进了地里。 她艰难地撑着手臂，想要站起来。 可是手臂却抖得厉害。 不仅如此，还有她的腿、她的腰，颤抖的身躯好像已经不受她的控制了。 拉蒂尔试了几次也没能从地上爬起，漆黑的羽翼无力地耷在身体两侧。 她废了很大的力量才勉强侧坐身体，牙关紧紧咬住，想要从魔法阵里锻造出剑刃，可是魔力无论如何都凝聚不起来。 她将感知里散发出去，却惊愕的发现，原本存在于这片空间的黑暗元素已经消失了。 不……比起说是消失，不如说是被男人控制。 黑暗元素被男人凝聚起来，丢到了另一边，这让拉蒂尔完全没有元素调动出魔法。 洛宁一步步走了过来，他的短靴在地上踩出声响，不断靠近的脚步声就像是在对拉蒂尔做出死亡的倒计时。 洛宁抬起达摩克利斯之剑，将白色的剑刃伸过来，挑起了拉蒂尔的下巴。 拉蒂尔被迫抬头，身躯却在颤抖。 天使的精神是不屈，可她在男人的注视下却有些动摇了。 “她在哪？” “你不杀了我吗？” 尽管身体已经在神剑的气息下完全僵硬，但拉蒂尔的嘴却比身体还要硬。 洛宁没有得到相应的回答，他不厌其烦地又问了一声。 “她在哪？” “心软的话，你什么也保护不了。” 拉蒂尔抬起暗金色的眼眸。 她的不屈在洛宁看来就是一种倔强。 可是在洛宁思考的时候，他的犹豫却被拉蒂尔看在了眼里。 男人的态度让拉蒂尔有一股莫名的安心，她的身体稍微向前倾斜了一些。 达摩克利斯之剑已经刺在了她的脖颈上，眼看着剑刃的尖端就要刺破她白皙的肌肤了，洛宁却将剑刃缩回去了一些。 他好像在刻意保持着，能够威胁拉蒂尔，但又不杀死拉蒂尔的距离。 拉蒂尔笑了一下。 “你在挑战我的抑制力。”洛宁冷冷地说道。 他的杀意总是会在握住武器的时候大涨，现在更是如此。 只是比起以前不可控的杀意，洛宁现在能轻易地控制住自己的身体。 但也经不住拉蒂尔这样的挑衅。 洛宁看着她昂起的白皙脖颈，上面有跳动血管，流动的血液。 以及上一次和洛宁缠绵的时候，留下的很深的咬痕。 洛宁最后还是把达摩克利斯之剑收了回来。 “心慈手软是一种无能的表现，对敌人温柔是大忌，到头来谁也保护不好。” 拉蒂尔侧坐在地上，不屈的眸子望着面前的男人。 仿佛越是激怒他一些，她就越是能达成自己的目的。 “她教你这么说的？”洛宁平静道。 “我自己想的。” “是吗。” “你不杀我吗？” 洛宁表现得尤其的冷静。 “我擅自杀了你，会被她们问罪。” “仅仅是这样？” 拉蒂尔偏了偏脑袋，黑色的长发顺着光滑的肩膀滑落。 洛宁没再回答，拉蒂尔又轻轻地笑了一下。 “仅仅是这样的话，那你还是杀了我吧。” 洛宁盯着她的眼睛，徐徐开口：“没必要。你赴死的决心一文不值，你的死亡并不能扭转局势，也不能改变什么。” “呵……”拉蒂尔的肩膀抖了抖，从她微微张开的莹润嘴唇上，吐纳出了一阵笑意。 “你就是不愿意承认你根本不忍心杀我？” “你不是说，你不玩少女之间情情.爱.爱的游戏吗？” “……” 洛宁出乎意料的反问让拉蒂尔脸上的笑意一滞。 很显然，他戳中点了。 于是洛宁乘胜追击道。 “不愿意承认的人是你自己吧，拉蒂尔，就像你对你姐姐的感情那样，总是拐弯抹角，从不敢亲口承认。” 洛宁不由得想起当拉菲尔被光之神囚禁的时候，那时候的拉蒂尔焦头烂额，三番五次找洛宁帮忙。 拉蒂尔的心思从不展现在表面上，她只会在暗处默默地守护者想要守护的人，不会让人发现，也从不会将自己内心的感情表达出来。 虽然拉蒂尔的真实故事洛宁还不清楚，也从不了解拉蒂尔，不清楚她为什么堕天、为什么信仰利维坦。 但她在洛宁这里，从不是什么必须要被杀死的敌人。 洛宁对每个人都有分寸，也有他自己的考量。 拉蒂尔虽然站在他们的对立面，但是要对拉蒂尔下达处罚的，不应该只是洛宁一个人，她背叛了莉露鲁，背叛了芙妮，背叛的是整个魔族。 “你不会又想着我应该和米娜那样，接受整个魔族商量后的处罚吧。” 拉蒂尔似乎猜中了洛宁的想法，她轻哼一声。 “我跟她的性质可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就是不一样。” “细说。” “……” 拉蒂尔思考了很久，但她又说不出哪里不一样。 迟疑片刻，她才说。 “米娜是为了族人被迫效忠光之神，但我是很早以前自愿信仰混沌神的。” “然后呢？” “……” 再次被洛宁轻飘飘的一句反问问住，拉蒂尔这次完全说不出话来了。 半晌后，拉蒂尔又换了个话头。 她的眼神在洛宁看来，就是一种倔强。 “……如果你只是觉得因为拿走了我的第一次所以对我有愧疚的话，大可不必这么做。” 洛宁直白回答她，“是挺愧疚的。” “……你！” 拉蒂尔哑口。 “但不仅仅是愧疚……” 洛宁蹲了下来，达摩克利斯之剑随着他下蹲的动作一同降下来。 洛宁直视拉蒂尔的眼睛，与她平视。 “回来，拉蒂尔。” “回到我们身边来。” “……” 内心深处的某片柔软被触动了，拉蒂尔挪开了视线，不敢再和洛宁的双眼直视。 洛宁那双红色的眼瞳在温柔下来之后，有些犯规。 愧疚不是他唯一的感情。 那她何尝又不是呢。 拉蒂尔咬住了自己红润的嘴唇，漆黑的六翼缓缓地向前靠龙，将自己的身躯藏匿在其中。 她深埋下脑袋，呼出的气息有些颤抖。 “晚了。” “……已经，晚了。” 漆黑的洞穴深处。 过度沙化的地面被不知是哪处的风吹起，尘埃在空气里浮浮沉沉。 二十来个人类相拥在一起，盘算着身上所剩不多的粮食。 在人群几十米外的不远处，身穿长袍的男人半蹲下来，他面前的堕天使里三层外三层的用羽翼包裹着自己。 她不再和洛宁对视，只是缩着笔直的长腿，将自己轻轻抱住。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就这样保持了许久的沉默。 许久后，洛宁叹了一口气。 拉蒂尔无论如何都不愿意跟他多说什么，而洛宁也没有办法撬开她的嘴。 洛宁站了起来，再次握住了悬停在他身侧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他握着剑柄，试了试这把剑的手感，跃跃欲试。 在出手之前，他又想到了什么。 淡淡地瞥了一眼不远处的那一群人。 随后魔力在他的左手心汇聚，洛宁轻轻伸出手臂，朝向人群虚空一握。 地上的人类徒然消失在原地。 洛宁将他们传送走了。 比起呆在这个可能会坍塌的地洞，外面资源丰富的森林对他们来说才是最好的归宿。 拉蒂尔自然是察觉到了这股魔力，她挥动羽翼，挣扎着想让自己的身体站起来。 “你、你疯了！！” “你把他们……！！” 拉蒂尔刚想振起身体，却被洛宁一掌摁了回去。 “只是传送走了而已。”他随口解释道。 拉蒂尔咬着红唇沉思片刻，这才决定相信他，又安分地坐了回去。 体内无法凝聚魔力，力气倒是恢复了不少。 可是拉蒂尔深知。 自己这点力量在洛宁手里根本翻不起浪花。 只能…… 能拖多久是多久了。 “我再问一次，你告不告诉我她在哪里？” 洛宁猩红的眼眸波澜不惊地盯着拉蒂尔。 他的视线从拉蒂尔纤细的脚踝看向白净的脸颊，似乎是在欣赏着什么。 拉蒂尔毅然决然地点头。 天使，是从来都不会屈服的。 “行。”洛宁笑了一下。 他也不做什么，而是后退了一步，抱着怀里的剑一屁股做到了地面上。 洛宁的意识虽然能覆盖很远，能感知到地面深处更远地方的东西。 但是在他的感知里，利维坦是不在这附近的。 她不在这地洞里，那片她创造的空间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洛宁没有感觉到魔力波动，也没看见什么扭曲的空间。 他不知道利维坦将她自己创造的空间传送到了哪里去。 洛宁也懒得去找她了。 不如就在这里跟拉蒂尔耗着，这只堕天使知道的东西大概远远比洛宁想象的还要多。 就在拉蒂尔对洛宁这阴恻恻的笑容深感困惑，猜想他下一步想要做什么的时候。 拉蒂尔忽然觉得自己的身体有点冷。 她下意识低头，去看自己的身躯。 黑色的长裙正在被无形的力量一点点分解。 可怖的魔力缠绕在她的身上，蚕食着她身上所有的布料。 细软的腰腹慢慢地暴露在空气里。 大腿内侧的阴影、隆起的饱满胸脯，拉蒂尔有太多需要用手遮住的地方了，这导致她这双手根本应付不过来，而不得不用漆黑的羽翼替自己做最后的遮羞布。 可是，拉蒂尔却感觉自己的羽翼被什么东西强行扯住了，无形的力量强行拉开她的六翼。 羽翼如同花瓣一样被掰开，将花蕊里的身躯尽数展现出来。 “……你、干什么！” 拉蒂尔有些错乱。 现在正是精神紧张、剑拔弩张的时候。 可不是赤.裸着面对这个男人的时候。 拉蒂尔抱住自己圆润白皙的肩膀，深沟被她遮在手臂间，一只手压在双腿中央，身体缩成一团，白皙的脸颊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润起来。 “羞辱你。” 洛宁丝毫不介意在她的面前说出这个污秽的词。 他就坐在地上，血色的眸子来回逡巡。 女人丰盈美妙的身躯落入他的眼睛里，洛宁看向她的眼神就像是在欣赏一件精美的艺术品。 洛宁觉得自己的思维可能又被第二神格左右了，但他决定顺势而为，将这个坏念头继续下去。 “直到你愿意开口告诉我利维坦在哪里为止。”他说道。 ……………… 广袤森林的另一头。 巨大的狐狸迎着黎明的光束而立，参天大树在她脚边宛如一个小型玩具。 竖起的狐狸耳朵直逼云霄，金色的花纹爬满了狐狸的脸颊，她立在那里宛如一座不可撼动的泰山，硕大的九只狐尾在她身后群魔乱舞。 滔天巨兽压低脑袋，那双比灯笼还要大的金棕眼瞳不断朝白色湖泊中央的女人逼近。 鼻腔里吐出的热气吹在女人的脸上，带着危险的气息，女人银色的长发被气息吹得飞舞。 利维坦晏然自若地站立着，单手拄着长杖，脑袋微微抬起，挑了挑眉梢，她笑了一下。 “看这么仔细，怎么，不认识我了？” “……” 巨兽并没有直接回答利维坦的问题，而是将她偌大的前爪伸了过去，强迫地面上那只虚弱的六翼炽天使和这个女人拉开距离。 “主人的女人，一个都不能少……”她喃喃道。 滔天巨兽的声音放得很缓，但却传得很远，回荡在这静谧的森林里。 她的声音夹杂着多重年龄阶段的女性的音色，听上去根本分辨不出她本来的声音。 拉菲尔对这样的芙妮感到陌生。 拉菲尔抬头，湛蓝的眼睛望向头顶的狐狸，她这里已经弹尽粮绝了，可是身经百战的经验却告诉拉菲尔，如果在这里停下来的话，就意味着会倒下。 紧绷的神经一旦松懈下来，就再也拉不起来了。 拉菲尔手握细剑支撑身体，企图从地上站起来。 这个时候，毛茸茸的狐狸尾巴绕到了她的面前，轻轻将她保护在其中。 巨兽只是斜下眼眸瞥了她一眼，又把所有的注意力放在湖泊中央的女人身上。 “你主人的女人不能少……那我呢？” 利维坦尤其在意芙妮那句无意间说出来的话。 芙妮冷笑一声。 “你不配。” “呵……” 利维坦也不懊恼，她远远看着这只超大号的狐狸，对方的虚张声势并不能唬住她。 剩下的魔力虽然不多，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只兽神的后裔虽然有成神的机会，但是和真正的神明比起来，还是相差甚远。 比起急着将这只狐狸处理掉，利维坦在见到芙妮的时候，其实是有些久别重逢的感受的。 她在这个世界上认识的人可不多，初开洛宁以外，芙妮·泰妮丝是唯一一个。 和她同样的，芙妮也没有急于对利维坦出手。 对她而言，比起先解决掉这个女人，她更优先的选项是把虚弱的拉菲尔收到自己的身旁来。 利维坦也不急，慷慨地给了这狐狸足够的时间。 她的视线从狐狸妖娆的尾巴上挪开，又笑了一下。 “完美的十尾……你的第十条尾巴哪里去了？被洛宁砍走了吗？” 利维坦轻飘飘的话语传进芙妮的耳朵里，直挺挺的狐狸耳朵不由得抖了一下。 芙妮正在用尾巴把拉菲尔小心翼翼地卷起来放在背上，利维坦的这番话让她动作一僵。 利维坦自然是知道这只狐狸在顾忌着什么。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担心你主人第二个神格的事情被这只炽天使知道？” 正义的天使一生都在与邪恶为敌，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而洛宁的第二个神格，死在他剑下的生命足以给他扣上一个‘邪神’的标签，这一点无论是利维坦还是芙妮都心知肚明。 倘若让正义的天使知道洛宁曾经的过往…… 在芙妮的判断里，这不是什么明智的事情。 “是你告诉了她……” 芙妮眯起眼睛，瞳仁里浮现出一抹精光，“你想用这种方法改变炽天使对主人的信仰。” 狐狸的脑袋并不笨，反倒是很聪明。 她瞬间就分析道了这一点上，可又转念一想，对利维坦来说，最直接的方法应该是把炽天使拉菲尔杀掉，而不是大费周折的让她背叛洛宁。 芙妮在脑海里分析的同时，也直接将自己的猜测从嘴里说了出来。 “不对……” “难道说，你是想试探她们对主人的忠诚度……你明明知道让天使族动摇信念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 面对她的质问，利维坦无所谓地笑了一下，耸了耸肩膀。 “只是还没来得及下手而已。而且，我可没告诉她任何事情。” “我没你想的那么伟大，小狐狸，动手吧，你想把我的猎物带走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利维坦抬起长杖轻轻地敲了一下地面。 地面上由白光构筑而出的湖泊在不断缩小，片刻的功夫从直径百米的大小缩小成了刚好能把利维坦笼罩在其中的一米大小。 大范围的攻击只适合用在对抗整个天使族军团的时候使用，在面对体躯巨大的魔兽时，应该将力量集中在一起，用速度和穿刺力来取胜。 这样才能节省下更多的魔力…… 才能见到他。 “也是……” 芙妮将拉菲尔放在自己的背脊上，抖了抖脖子上的狐狸毛，前爪缓缓地抬了起来。 脚下的女人对她来说微小得像是一只蝼蚁。 她恨这个人，就如同洛宁对她的恨那样。 “你是个卑鄙自私的女人……” 金棕色的狐狸眼睛蓄满了怒意，力量在一瞬间爆发出来。 锋利的狐爪带着不可阻挡的气势，朝着利维坦拍了下去。 “你是个叛徒！！” “轰！！” 巨大的狐狸爪子重重地拍在了地上。 顿然间，地面龟裂开，泥沙四溅，高大的树木在一阵颤动中连根倒下。 芙妮的身体庞大，战斗力惊人，滔天巨兽的每一爪子都能给敌人带去成吨的伤害。 可是相对的，拥有力量的芙妮却失去了她的敏捷度。 身体不够灵活，每当她追寻目标转向的时候，脑袋还没来得及转过去，身体就已经被白色的光刃刺了一下。 金棕色的皮毛被利刃切开，毛发像是草叶一样成片掉落。 “轰隆……” 芙妮跳开了一步，跃起的爪子在地面上留下一朵很深的梅花爪印。 因为身体重量的关系，此时的狐狸就算脚踩狐火也难以飞行起来，只能用四肢着地的笨重方法和利维坦交战。 虽然化作人类小女孩的身体足够灵活，但防御力和战斗力上还是太弱了，很多需要本体使用的魔法也都无法用人类的身躯使用，所以芙妮更擅长的还是用自己的本体作战。 “咻——” 随着一道破风声传来，月牙形状的光刃再次挥了过来。 巨大狐狸的腰肢一扭，九只招摇的狐尾甩了过来，狐尾上深厚的毛发因为过度蓬松的关系，轻而易举地抵消了敌人的攻击。 “芙妮，她把天使族吞下去了，还有拉兹也在她肚子里。” 拉菲尔双手抓在芙妮的脖颈后方，压低身体朝着芙妮的耳朵位置说话。 狐狸的听力尤其的灵敏，芙妮自然是听见了这些声音，敏锐的眼睛观察着四周，锁定在白光里站着的人影上去。 芙妮从始至终都没有离开那片森林，在察觉到这边有动静之后，就立即赶了过来。 现在看来，她还是来迟了一点。 “不用担心，她那是空间魔法。” 芙妮的声音混杂着多重女音，低沉的回荡在这片空旷的天空里。 目光很快锁定到了利维坦手中的那支法杖上去。 金色的眼瞳微微眯起，芙妮脸颊上的金色花纹也随着她眯眼的动作而点亮。 毫无疑问的是，那把魔力夸张到可怖的魔杖，就是利维坦所有力量的来源。 芙妮本体的眼睛能看清很多物质的本质，但是她在利维坦的身体上，却什么也没有看见。 她没有实质性的东西，在芙妮的视野里，唯有那把法杖是真的。 芙妮倒退了两步，平坦的腹腔里猛然吸入一口气。 空气里的氧气和魔力连带着被她吞入了腹腔里，在腹部的深处，蓝色的火焰被氧气和魔力同时点燃，这是混着魔法和物理攻击的双重火焰。 随着芙妮收腹的动作，她体内的火焰被突然收缩的空间极度压缩，很快便形成了一个深蓝色的球。 芙妮再次吸气，腹腔里燃烧出来了第二轮火焰，火焰伴随着吐息，将成型的深蓝色火球推了出去。 芙妮扬头，巨大的脑袋朝向天空抬起。 前爪缓缓离地，站立起来。 找寻到一个足够顺畅的位置，芙妮猛地低头，在上半身向下俯冲的瞬间，将肚子里的蓝色晶球挤压喷射而出。 “呼——” 没有高温，没有夸张的光亮。 有的只是刮起的强烈飓风，蓝光笼罩在这片黎明的天空上。 利维坦并没有动，因为她知道芙妮吐出来的这颗兽玉锁定的不是方向，而是一个人的气息。 并且这种兽玉会随着存在的时间加长，在滚动的同时，会不断地吸收周围的魔力。 所以，让它越早击中目标越好。 但利维坦也没有闲着，脚底的白光向上包裹，光芒化作了一件斗篷，将利维坦覆盖在其中。 “轰隆隆……” 兽玉势不可挡地滚过来，周围的空间摩擦出裂缝，细微的电流覆盖在这颗深蓝色晶体的表面。 利维坦需要分出足够多的魔力才能将其抵消。 如果可以的话，她真的想多节约一点魔力。 随着蓝色火焰的熄灭，兽玉消散。 利维坦察觉到自己身上的光芒又暗了几分…… 现在她连自己到底在做什么也分辨不清了。 她想得到那个完完整整的洛迹。 可现在，光是想要见他都已经成了一种奢侈。 但人总归是要保持一份期望的。 如果连这份期望都没有了的话，那她就一无所有了。 所以…… 为什么相爱的人总是会分别呢。 利维坦从来没有甘心过。 “你要死了，利维坦。” 芙妮巨大的脚爪停留在那片白光的面前。 她低着脑袋，在她滔天的身躯下，世间万物在她的眼睛里都犹如一只蚂蚁。 在芙妮的视野里，利维坦只是魔力的聚合体，看不见灵魂也看不见肉体。 不像是神明，也不像是生命。 就像是一个死人，一个幽灵。 不仅如此，作为魔力聚合体的利维坦，在芙妮的感知下，她的魔力正在以惊人的速度流逝。 “我早就死了，不是吗？” 利维坦身上的白光消散而去，芙妮看清了她脸上的笑意。 她分不清那是真笑还是假笑，但是在芙妮这里，这个女人的笑容素来都是邪恶的。 “主人明明没有杀你。” 芙妮的目光锁定在利维坦手上的那只长杖上。 转移敌人注意力的同时，她也问出了自己心底的疑惑。 “但是你杀了他上辈子最爱的两个人。” “一个是公主殿下，一个……是你自己。” “你背叛他，将他内心里对你的爱扼杀掉了。” 宽大的狐狸嘴巴微微张开，芙妮没办法用嘴唇说话，声音都是直接从她的嗓子里发出来的。 她顿了顿，又说：“咱一直有一个问题想不明白……” “为什么，你要杀掉公主殿下呢……” “还能是什么，”利维坦摇了摇银色的龙尾，“女人和女人之间的问题罢了？” “嫉妒？”芙妮的声线向上扬了扬，心底的疑惑也在加重。 “可你知道主人唯有你一人，公主殿下和主人只是……” “轰！！” 芙妮的话音还没落下，突然暴涨的白光中，银色的巨龙扇动着偌大的龙翼，从光晕里振翅而飞。 用魔力具象化的银龙无比的真实，她的龙翼是残破的，龙角断了半截，银色的鳞片将全身完美包裹。 银龙的身体规模毫不亚于狐狸的大小，狐狸防不胜防，脖颈被巨龙狠狠地咬了一口。 巨龙转动脑袋一阵撕咬，身后的龙翼掀起飓风，吹得整片森林动荡不安。 “吼——” 滔天巨兽显然是反应慢了半拍，可能连她也没想到，这位向来自重尊贵的龙神居然能直接放下身段张嘴撕咬。 虽然这种打斗方式不够优雅，但毫无疑问的，是最节省魔力的方法。 “拉菲尔……！” 慌乱间，狐狸用前爪拍打银龙的头颅。 银龙不为所动，那她便用锋利的爪子撕开她的龙皮。 芙妮并没有时间和拉菲尔制定战术，她抽出视线瞥了一眼被利维坦插在地面上的那把长杖。 长杖散发着一阵阵白光，那便是利维坦所有力量的源泉。 “用神器！！” 芙妮并不能抽出太多的间隙和拉菲尔对话。 现在唯有击碎长杖，才能将被吞掉的天使释放出来。 并且，天使族与生俱来的穿刺力，再加上主人赐予她的神器，想要击碎地上那把毫无防范的法杖，并不是什么难事。 就算只是破开一条裂缝也好…… 芙妮高呼的声音让拉菲尔幡然醒悟。 拉菲尔铆足力气才从芙妮的身上跳下来。 芙妮的背脊实在是太高了，拉菲尔的身体没有多余的力气，在落地之前，勉强挥动了两下羽翅，才保住了身体。 在落地之后，因为坠落的惯性，拉菲尔护住脑袋、佝偻着身体，在地上翻滚了好几圈。 太阳还没有完全升起，透支的魔力还没得到恢复，但是以拉菲尔现在的体力状况来看的话，想要出一剑是没有问题的。 拉菲尔护着受伤的手臂，步履蹒跚地走过去。 长杖就竖在地面上，强烈的白光在地上拉出了很长一串阴影。 长杖提供的魔力源源不断地供应到了银龙的身体上去，若不是利维坦恼羞成怒，急于想堵住芙妮的嘴，她也不至于放下武器去跟她肉搏。 这个女人在遇到洛宁的事情上，就一定会慌了阵脚。 芙妮一直都知道她的精神不稳定。 这看似混乱的感情，其实是她最脆弱的地方。 利维坦没想到这只天使连站都站不起来了，居然还有力气将剑举起来。 圣剑被拉菲尔双手握紧。 她圣洁的羽翼在跌跌撞撞间沾满了淤泥，磨损的战甲上笼罩着神圣的金光，那双湛蓝色的眸子虽然已经疲惫无神，但却坚定不移。 只要心存信念，那她便无所畏惧。 金光刺破了白茫茫的天空。 “吼吼——！！” 巨龙咆哮着，想要用长长的龙尾扫荡过去。 但是和她缠斗在一起的狐狸却一点也不给她这个机会。 芙妮在喉咙被锁死的同时，她也伸出前爪踩住了银龙的脖颈，皮毛撕破了些许，芙妮脖子上的金毛被染红，反观银龙身上破开的龙鳞里，却是一点血肉也看不见。 芙妮将身体翻过来，后肢踩向银龙的背脊，她被迫和利维坦一同在地上滚了一圈，滚向了远离拉菲尔的另一个方向。 银龙的尾巴重重地抽打在地面上，留下一排排裂缝，巨兽之间的打斗震天撼地，金光和白光在这片天地间纠缠不清。 血肉之躯的狐狸最大的弱点在于疼痛上，可是只需要把牙关咬紧了，那再刺骨的疼痛也都不怕了。 芙妮的声音混沌又急切，她长啸道。 “主人说了会杀你……” “所以，你今天必须得死，利维坦！！” “戒备、戒备！” “全城进入紧急状况！” 伊兰王城的上空，沉重的号角声回荡在整个密闭空间里。 遮天蔽日的蓝色水流挡住了太阳的光辉。 清澈的水浪将伊兰王城完全包裹其中，浪潮翻出层层水花。 破碎的水面被阳光照射在地面上，一如斑驳的玻璃碎纹。 在水魔法的笼罩下，这里犹如置身于静谧的海洋之地。 可是这一片如梦如幻的场景，却没有人来得及欣赏。 警戒的号角声下，有房屋在慌乱中意外起火，火势刚腾升而起，就被笼罩在伊兰王城天空上的巨大水球熄灭了。 操控水球的魔法师耳边的鬓角已经被汗水湿润。 少女原本棕色的眸子因为高强度的魔力输出而变成了水蓝色。 她面色凝重，用力地咬着牙关，尽量集中注意力操控魔法的同时，还不忘提醒身周慌乱中的人群。 “不要乱跑！！” “注意脚下！那些黑色的黏液能从任何地方冒出来，我感应不到它们！！” 少女原本温声细语的声音不再温柔。 但即便是她这样放声呼喊，可仓皇中奔跑的人群却对魔女的提醒浑然不知。 场面太乱了。 自从那些黑色的物质出现在繁华的中央广场之后，散步闲聊的人们亲眼看见它们将鲜活的生命一点点吞噬。 断翅的鸟禽、年迈的老人，甚至连睡在街头的小猫咪，一切来不及逃跑的生命都会无差别的死去。 在死亡的威胁下，逃跑便是一种本能。 “唔、” 人群在以中央广场为中心，向四面散开，温蒂是人群中唯一的逆行者。 她手握短杖，在高度集中注意力施法的同时，沉重的脚步让她寸步难行。 肩膀总是会被人撞上，他们不听温蒂的招呼，在惊慌失措中也无暇避开逆行的温蒂。 温蒂在跌跌撞撞间几乎摔倒。 可是她不会因为人类的恐慌逃跑为责怪他们，因为她自己也是个胆小鬼。 在遇见洛宁之前，她始终都只是一个缩在墙角、永远都在话题之外，融不进任何圈子的胆小鬼。 温蒂也会临阵退缩，她觉得自己和这些人类是一样的。 她迈出的每一步，勇气都是从那个人身上借来的。 “……数量，还在增加！！” 温蒂的身后，圣女露塔穿着洁白的长裙，纯白色的衣料犹如天使族无暇的羽翼，白裙勾勒在她身躯上的时候，也有一丝丝来自天使族的美好感。 可此时此刻的露塔，却有些狼狈不堪。 她没魔女温蒂那么大的本事，只能退缩在温蒂的身后，陪着她一起前进。 露塔的金发在空中乱舞，有些绝望地抬起了脑袋。 头顶的水浪还在翻搅，浪潮中吹出阵阵强风。 水龙卷从天空上坠落下来，风浪和水珠刮在脸上，让人难以睁开眼睛。 这是温蒂的魔法，她企图用这种魔法将地上的那些黑色物质吸走。 虽然确实是能将那些东西卷到天上去，可温蒂并不能将它们抹除掉。 那种诡异的物资刀枪不入，剑刃斩不断、魔法烧不死。 它们的存在既不是生命也不是魔法，很是奇特。 温蒂能对它们做到的，只是用强大的水流改变方向而已，而且还只能控制极短的时间，最后那些东西还是会从天上掉下来。 砸落下来的黑色黏液会随机挑选几位不幸的人，将其原地蒸发。 “……” 温蒂的汗水正在从额头上不断滚落下来，为了把这些黑色的黏液丢到更远的地方去，她已经尽力了。 可令人绝望的是，原本只是偶尔出现一两个、行动缓慢的黑色黏液，突然就像是泄洪似得，一次性出现了一大片。 可怜的生命渺小得像是虫蚁，他们连死都是悄无声息的。 有的睡一觉就没了，有的只是不小心踩在了地面上冒出来的黑色菌块上。 现在可以说是，整个伊兰王城都快要沦陷了。 “不要一个人硬撑！去通知勇者大人和洛宁大人啊！！” 此刻的露塔和逃跑的人群一样，脑海里乱作一团。 可惜以她的能力连一个水浪都翻不起来。 露塔不过是一个在教会里蜗居的圣女，实力和原初魔女比起来还是太弱了，面对这些黑色黏液更是没有一丁点办法。 所以在露塔的认知里，这个时候去叫救兵才是最好的解决方法。 可温蒂的想法却和她截然相反。 一圈细小的水流绕在露塔的手腕上，将她拦截住。 温蒂抽出一丝空隙，回头看了她一眼。 “露塔，帮我疏散人群！！南城门的门口还有大量黏液，让他们不要靠近过去！！” 温蒂的蓝瞳散发着奇异的光芒，她体内爆发出来的魔力连她的发色都一并侵染了，这副人类的肉躯也因为濒临极限而在肌肤表面冒出透明的光。 “温蒂，可是……！！” “时间紧迫，现在叫谁也没用，能救下多少是多少！” 温蒂不觉得以露塔的移动速度能即时搬来救兵。 并且，不管是米莉娅还是洛宁，这个时候都在处理自己的事情。 所以这边的战场就交给她一个人来处理就好。 她已经不再是那个遇见困难，会选择后退一步的少女了。 守护这座城，是她必须要做的事情。 也是她和洛宁约定好的事情。 在温蒂的体内，源源不断的魔力从内到外的爆发。 谁也不清楚原初魔女体内的魔力到底存有多少，好像只要有信念，她就可以变得足够强大。 突如其来的爆发力化作实质性的魔法阵，从天上坠落下来的水龙卷顿时化作了蛇龙的形态。 威严的龙头叼起地上的黑色粘稠物质，将它们抛到没有人的远处。 “……哈啊……” 眼睛有些发黑。 虽然魔女的魔力看似用之不竭，但奈何她是人类的身躯，而这超负荷的身体，也差不多要到极限了。 温蒂的小腿有些发软，视线里的画面已经开始出现重影。 不知道能撑多久…… 但是，她绝不倒下。 这是她和洛宁的约定…… 她答应过他，她会守护这座城！！ “……请跟随圣光的指引！” 头顶上，圣女的声音让恍惚间的温蒂回过神来。 她吃力地抬头看了一眼上空。 露塔的身躯被魔法羽翼包裹，她双手交握，虔诚地抱在身前。 金光从她的身上泛滥，为躁动的人类指引出了一条条最优的道路。 露塔睁开了她金色的眼眸，圣洁的羽翼笼罩着全身，她温柔的朝温蒂笑了笑。 此时的她和这辈子她最憧憬的天使族已经有了一些相似，她就像是伫立于天空上的天使，美好又无暇。 温蒂的眼睛变得有些湿润，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身边不知何时站出了一大批人类。 这些人不是在混乱中逃跑，而是和温蒂同样，是冷静的逆行者。 露塔将那些有斗志又能派上用场的人指引过来了。 这些人当中不仅有人类的法师，甚至还有些居住在伊兰王城的高等魔族。 “这不只是你一人想要守护的城镇，魔女大人。” 手拿魔杖的魔法师细声说道。 她呼唤出来的水流虽然细微，但是当十来个人同时施法的时候，细微的流水已然汇聚成了一条大型的水龙卷。 “守护家园向来都不是由一位‘英雄’来完成。” 跟随在她身后的另一位魔族蜥蜴人紧接着向前走了一步，附和了一声。 “这是所有人的城镇！！” ……………… ‘世界的规则在保护你，也就是说，你的命运齿轮还在继续转动。’ ‘同样，你也逃不出你的宿命。’ “什么狗屁宿命。” 米莉娅坐在坍塌的废墟建筑上，这里破碎的石块刚好像一把椅子。 她坐了一会儿，望着猩红的双子月亮发了片刻的呆。 随后她把手里的银色匕首丢到了地上去，再将纳尔特之剑提起来，用力地往下砸。 银色的匕首在纳尔特之剑的刺穿下裂开。 这是龙鳞做成的东西，质量相当的结实，米莉娅砸了好几次才将它粉碎。 “什么狗屁命运，狗屁规则……” 米莉娅的脚狠狠踩在龙鳞的碎片上，脚尖恶狠狠地转了两圈。 她一想到那个想给她洗脑的银龙，就没由来得觉得愤怒。 米莉娅到现在都没想明白，这个女人到底是想做什么。 一会儿要杀了洛宁，一会儿又要杀了她们，最后又变成想要忽悠她们自相残杀。 她到底是想得到洛宁，还是想让洛宁恨她啊。 虽说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但米莉娅从没有对一个敌人的心思这么难以捉摸过。 可是，如果真的把她理解成一个做事无厘头的疯子的话，那一切都不用解释了。 更离谱的时候，米莉娅之前还真被这个疯批女人的大道理绕进去了。 她说‘勇者杀死魔王’是这个世界的结局，也是米莉娅的宿命，米莉娅差点就信了。 “创世神是洛宁，故事结尾由他来写，而不是我，更不是她……” “这个世界的句号理应由洛宁来画上，在他将它完结之前，一切的变数都是未知，那个女人又有什么权利理所应当的安排我的命运啊！” 米莉娅越想越气，越想越想不通自己是怎么被她牵着鼻子走的。 但是唯有一点米莉娅无法否认。 那就是，她的确是个扫把星，会给身边的人带去不幸。 这是米莉娅做勇者的那么多年以来，亲身实践出来的东西。 米莉娅气撒够了，把脚下的龙鳞碎片一脚踢开。 她累得叉腰，目光轻轻地放在不远处忙碌的身影上。 莉露鲁在为重建魔王城的事情忙得焦头烂额。 “……莉露鲁。” 米莉娅看着魔王娇小的身躯，以及她小脸上和身体比例完全不相称的焦虑表情，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你要走了？” 莉露鲁有些诧异地看着眼前的少女。 米莉娅手握弯刀，站在石头堆上，她回头朝莉露鲁笑了一下。 “嗯……这里出现那么多史莱姆，我怀疑人类领地也有，伊兰王城现在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我打算去看看。” “你不是要在这里和吾一起等洛宁回来吗？”莉露鲁想到什么，怔了一下，又说，“他不会来了？” “他肯定要回来啊……”米莉娅叹气道。 “你别去找他，他被芙妮藏起来了，那个女人也在找洛宁，芙妮可能会有别的破局的方法，那家伙活了这么多年，知道点神器藏匿的位置也说不定。” 米莉娅的嘴角流露出一丝苦笑。 她还是没有把事情的真相告诉莉露鲁。 洛宁拿到神器了，还是一个特别危险的神器…… 以及利维坦告诉她的，芙妮可能是个叛徒。 米莉娅现在唯一能期望的，就是希望芙妮只是把洛宁藏起来了，如果连她也是坏人的话，那现在的局面基本陷入死局。 可他是创世神啊……总会是，有办法的吧？ “唔……”莉露鲁咬着嘴唇，思忖着低下了头，心里总是有隐隐不安的感觉。 “如果那个女人找到了洛宁怎么办……”她又问。 “没事。” 米莉娅故作轻松地笑了笑，抬手揉了揉莉露鲁的脑袋。 莉露鲁对她来说，就跟妹妹差不多。 勇者把魔王看做是妹妹……这听上去很可笑。 但她对待莉露鲁的感情就是如此。 她还是太爱洛宁了，她的爱不是那种自私独占的爱。 如果要让她去杀掉洛宁心爱的女人，那她和利维坦又有什么区别。 尽管利维坦上次那番话说得义正言辞，但米莉娅始终不认为自己和她是同路人。 “放心好了，”米莉娅笑着说，“洛宁也不是第一次屠神了，他上次不是轻轻松松就把光之神秒掉了吗，你得相信你的丈夫是无敌的。” “而且啊，神明之间的斗争，不是我们能涉及的东西，我们去了也只会拖他的后腿不是吗。” 莉露鲁抬起浅红色的眼眸，轻轻地望着米莉娅。 她注视着米莉娅脸上看似平静的表情，轻声开口。 “米莉娅。” “嗯？” “你变了。” “是啊，我变了。” 米莉娅耸了耸肩：“因为有无论如何也不想失去的人，所以变得胆小害怕了……是不是这样龟缩的作风一点儿也不像勇者？” 米莉娅笑起来的时候总是甜甜的，嘴角的酒窝很深，是一种独特的爽朗笑容。 莉露鲁虽然从来不说，但她其实一直都很羡慕米莉娅脸上的笑容。 她从没有像她那样坦诚的笑过一次。 “……勇者的使命不是杀敌，而是保护自己要保护的人，吾一直都是这样理解的。” 莉露鲁的这句话倒是让米莉娅愣住了。 勇者的使命…… 从来都不是要杀死谁，而是一种守护吗。 或许，莉露鲁说得很正确。 她的宿命是要保护重要的人啊…… “谢谢你，莉露鲁。” 米莉娅的眼神尤其的温和，她笑着揉了揉莉露鲁头上的呆毛，突然有一种想要去捏捏她粗实短肥的犄角的冲动。 莉露鲁似乎察觉到米莉娅的意图，连忙用手捂住自己的角角。 “……这是洛宁才可以摸的。” 莉露鲁捂着自己的恶魔犄角说道。 “好好好，那我不摸就是了~~”米莉娅忍笑。 “那我走咯，魔族需要你，你不要离开这里。” “吾知道的……”莉露鲁乖顺点头。 她还是头一次对洛宁以外的人表现得如此乖巧。 虽说刚和米莉娅认识的时候，她们是水火不容的宿敌，但是现在，莉露鲁对她的看法已经完全改变了。 “你一个人也要小心……” 要从这个傲娇魔王的嘴里听见这句话可不容易，米莉娅嘿嘿一笑。 “嘿嘿~~放心好了，我滑溜着呢。” 米莉娅拍了拍裙摆上的灰，把手里的纳尔特之剑换成了炎之权杖。 魔力在她的手中的法杖上凝聚。 “有什么事情的话，就来伊兰王城找我。或者你去找拉菲尔也行，大家都是一家人嘛……但是你一个人可不要乱走动哦，那个疯女人可是很难对付的。” “吾自然是知道的。”莉露鲁点了点小脑袋。 米莉娅朝她微微一笑，在她的注视下，米莉娅打开了红色的传送阵，一个人踏了进去。 其实比起伊兰王城，米莉娅觉得自己更应该守护的人是莉露鲁。 毕竟那头母龙，从一开始的时候，瞄准的人就是莉露鲁。 她想要独占洛宁，其中最难过的一关就是莉露鲁的这一关。 可是米莉娅不敢停留在莉露鲁的身边。 她会给周围的人带来不幸。 这是米莉娅这么多年以来亲身经历的遭遇，她可没胆子在莉露鲁的身上下赌注。 所以她选择站得远远的，在这里守候莉露鲁，也等候洛宁回来。 米莉娅站在魔族荒芜的大地上，从传送魔法阵里出来之后，她就扶着长杖蹲坐下来，双手抱在胸前，默默地望着双子红月，守候在距离魔王城十几公里开外的地方。 “洛宁那里……应该没问题吧。” 米莉娅望着天空的那片猩红，喃喃自语。 在这片辽阔的大陆上要找到一个被藏起来的人，比大海捞针还要困难，而且米莉娅现在还跟丢了利维坦，现在唯一能做的，只有帮洛宁看好莉露鲁。 就像米莉娅自己说的那样，她应该相信他。 信仰的力量可是很可怕的东西。 …… “魔王陛下，伤员已经安排妥当了，现在剩下的这些人都是能充当劳动力的成年体。” 莉露鲁望着米莉娅离开的方向，直到被身后的人叫住，她才把脑袋侧了回来。 前来汇报进展的人是一只成年恶魔，恶魔族的身体素质算得上是所有魔族当中最强的。 在这场浩劫中，受伤程度最低的就是恶魔族，他们利用与生俱来的空中作战能力甚至还狠狠地反击了龙族。 反而是莉露鲁身为魔王，这场灾难对她来说眼睛一睁一闭就毁灭掉了。 她确实，什么也没有做到。 唯一能做的，大概就是收拾眼前的残局了。 “吾知道了。” 莉露鲁点点头，转过身来。 恶魔的军团在她面前汇聚成矩阵，周围的龙息已经被熄灭了，石块下压倒的臣民也被妥善安置。 “魔王陛下现在是要重建魔王城吗……” 高大的恶魔跪拜在瘦小的魔王面前，魔王凛然地立在那里，尽管身体娇弱，但她威严的气势绝不输给任何人。 那双血色的眸子无声地凝视着面前的属下，莉露鲁身后漆黑的小蝠翼动了动。 尽管没有洛宁在场，尽管现在的她也很恐慌。 但是面对自己的种族，莉露鲁放下了对洛宁的无端依赖，就算洛宁没有在场，她也必须要行动起来才行。 “重建城镇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没有技术，关键是还没有材料。 “随吾去挑选一处适合居住的位置，临时驻扎。” 莉露鲁迈开腿，看似弱小的蝠翼掀起了一阵狂躁的风。 她来到半空中，悬空而立。 长长的黑袍包裹了全身，莉露鲁的背后映着魔族领地永不会坠落的双子红月。 她的身影背着月光，红瞳无声地，但又带有一丝温和地注视着脚下。 当嗜血的眸子满是怜悯，锐利傲慢的眼神已经填上了感情，一切的场面在莉露鲁的眼中就已经截然不同了。 负伤的魔族正在用劣质的药水给自己包扎伤口；有些缺胳膊少腿的魔兽躺在了地上，周围有同伴在参照人类冒险家遗留的手书给其做治疗；不懂事的幼小魔兽在嚎啕大哭，眼泪就像是开了伐的水龙头一样往下流淌。 当看见站立在空中的魔王时，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魔王那双威严的脸庞上，红瞳不忍的闪烁着。 像是一种怜悯、惋惜、懊恼…… 她在为自己的失格而深深地自责。 被莉露鲁抓握在手心里的莱瓦汀接收到了莉露鲁的所有情绪，黑暗的气息从镰刃上逐渐散发出来。 魔素在这里汇聚。 这不是单纯的魔力，而是存在于任何地方、不会被任何生命掌控的魔素。 只有神明才能控制魔素。 而这些不会被掌控的纯粹魔素，实际上已经在莉露鲁的身体里经过很多次了。 她其实一直都拥有这些能力，只是她从未察觉。 一颗、两颗、三颗…… 直到莱瓦汀的第十只狰狞的血瞳徐徐睁开，这片废墟之上的气息变得完全不同。 “魔王陛下……” 魔族们望着半空中的那位人影。 飞行在空中巡逻的魔兽自主降下身体高度，地面上所有人都停下了自己手中的东西，纷纷将身体面相了莉露鲁。 最初的时候，魔族只由一位魔王统治。 后来因为魔素的匮乏、黑雨的降临，接踵而至的灾难让魔族不得不团结起来。 为了让残存的魔族更好管理。 这位唯一的魔王，将自己手中权利分割了出去。 虽然至今为止魔王被命名了七位。 但所有魔族都心知肚明，他们真正的王，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位。 在那个娇小的身影下，双子红月在她的身上照射出刺眼的光芒。 这是不祥的、又邪恶的红光。 但此时此刻，光芒洒落在地面上的时候，却带来了无尽的温暖。 有什么力量在逐渐朝莉露鲁汇聚…… 魔王城的废墟上，成千上万的魔族都跪了下来。 光芒在这里汇聚。 一同汇聚融入的，还有他们的信仰。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要跪下。 连莉露鲁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她要站在这里俯瞰大地，俯瞰他们每个人脸上不同的表情。 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指引着他们。 魔族不由得闭上了眼睛，手中做出了连他们自己都意想不到的动作。 双手交握在一起，放在胸前。 像是祈祷一般。 实际上，这就是祈祷的动作。 是他们最不屑一顾的、在那些呆板的天使族身上才能看到的动作。 “莉露鲁……” 米娜错愕地抬头，望着这一幕。 在场的所有魔族里，唯有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只要信仰足够强烈……普通生命也能成神。 但是和从信仰中诞生的神明不一样，个体生命想要成神，绝对不是什么轻松的事情。 化神，可是有失败概率的。 可是现在，一切都准备妥当，一切都如此的顺其自然。 米娜的身体很难做到跪下来这一幕，她摆动鱼尾，向后游了游。 米娜退到了族群里面，她的族人在建筑物倒塌的时候受了轻伤，情况和别的魔族比起来还算好。 在米娜的示意下，茫然的人鱼小姐们纷纷点头。 随后她们模仿着米娜的动作，深深地低下脑袋、弓下身体。 双手用力的握在一起，鱼尾微微弯曲，水蓝色的卷发搭在肩头。 虽然米娜是有信仰的，她早已在创世神面前发过誓，所以她的祈祷没有任何作用。 但这并不妨碍她引导自己的族人向魔王宣誓。 神圣的姿态下，一丝丝光芒从少女们的身体表面流露出来。 有神性的金光，也有属于恶魔的红光。 所有的光芒都化作了星星点点，宛如星辰和大海，朝着莉露鲁汇聚而去。 莉露鲁回过神来，眸子里闪过一份诧异。 在她怜惜又自责的注视着他们的时候…… 他们居然也给了她这一份回应。 “这是……” 莉露鲁身后细长的恶魔尾巴摇动了一下。 她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东西。 可是，就像是被神秘的力量引导了那样。 莉露鲁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在冥冥之中，也知晓这种力量是什么东西。 在认识洛宁之前，她一直都觉得自己是孤身一人。 但是此刻的莉露鲁才反应过来，她的身后已经汇聚了成千上万人。 这些人聚在一起成为一种种族，也是她用尽一生在守护的种族。 “神明吗……” 莉露鲁轻轻挥了挥手中的莱瓦汀。 十瞳全开的莱瓦汀拥有截然不同的气势。 可怖的气息随着她挥手的动作而撕裂开，举手投足之间，混沌的力量仿佛能把天地都劈开。 “吾好像……找到打败她的方法了。” 莉露鲁看着自己身体里散发出来的纯粹的神力，不由得喃喃一句。 她想守护自己的种族，也想守护他。 做一个合格的统治者也好，合格的妻子也罢…… 即便是获得这样的力量会付出代价，会有失败的可能。 可是，她也在所不惜。 她需要这些力量。 “洛宁……” 深深地呼唤出那位心爱之人的名字，莉露鲁选择接受了这股力量。 接受了这股力量，也就意味着接受了这一份职责。 莉露鲁闭上了眼睛，红色的光衣将她包裹在了其中。 就像是有心灵感应似得，跪在地上的魔族更用力地抓握住自己的手指。 信仰的力量交织在一起，在这片混沌的天地间散发出耀眼的光芒。 ……………… “我不会让你见她的。” “你会杀掉她的。” 过度风化的地层深处。 失落的国度藏在无尽的沙土之中。 堕天使用羽翼包裹着自己冶艳的身躯，眼睛幽幽地望着面前的男人。 实际上，洛宁的耐心也不多了。 可是能去哪儿呢，再次启程去找那个女人？ 他已经厌倦了这种你藏我躲的躲猫猫游戏了。 第二神格的力量已经消退回去，是洛宁让它们消失的，因为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又会被神格的冲动统治。 堕天使那副白花花的躯体看多了，就算是正常男人都会难以克制，更别说是性格冲动的‘洛迹’了。 所以为了控制住多余的事情发生，洛宁提前做了准备。 好在拉蒂尔也很配合，就算看见洛宁眼睛里的红光消退了，她也没有做出任何多余的举动。 反正她是知道的。 这个男人不管是什么状态下，她都不可能打得过。 洛宁单手扶着达摩克利斯之剑，盘腿坐在地上。 反正就这样耗着，拉蒂尔实在不说的话，洛宁保不齐会不会开传送到世界的每个角落里去抓人。 虽然这样很麻烦就是了。 听闻拉蒂尔咬着嘴唇略带屈辱的语气说出的那两句话，洛宁撑住下巴，等她继续说。 “……就算我告诉你她在哪里，也没有用。” 拉蒂尔很难拒绝洛宁的眼神。 以前还好，她和洛宁还能划清关系。 但是当她尝过洛宁的滋味之后，好像一切都变得稀里糊涂了。 拉蒂尔注视着洛宁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眸，男人俊俏的脸上摆出了一副‘你接着讲’的姿态。 于是拉蒂尔继续说道。 “你杀不死她的。” “为什么？” 洛宁有些纳闷的问。 拉蒂尔总是给洛宁一种，她很了解他的感觉。 “因为你上次也没有下得去杀手。” “上次是意外。”洛宁随口解释道。 实际上他这句话也对芙妮解释过。 只不过洛宁对芙妮没什么戒备，也就没有往心里去想。 但毫无疑问的是，拉蒂尔知道的信息，果真不少。 “我说的上次不是几天前的上次，而是更久更久以前……嗯，这么说吧，你上辈子也没有杀死利维坦。” “不记得了。”洛宁摇了摇头。 这种事情是无关紧要的。 就算上辈子没杀她，那跟这辈子有什么关系？ “你没有杀死利维坦，利维坦也没有杀掉你的妹妹。” “嗯……？？” 信息有点冲突。 拉蒂尔这句话和洛宁现在已知的条件产生了信息差。 不管是从石碑上看懂的那排文字也好，从利维坦口中知道得知的故事也罢…… “妹妹？”洛宁诧异地皱起了眉毛。 “不是说，是未婚妻吗？”他问。 拉蒂尔笑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 洛宁在等着她多说一些。 但拉蒂尔说到这里之后就没有接着往下说了。 洛宁看着拉蒂尔，拉蒂尔看着地面，两人就这样互相沉默了十来分钟。 洛宁终于是有些安耐不住了，烦闷地开口道。 “就不能多说一点？” “你们总是这样说话说一半，让人云里雾里啊。” 说一半打哑谜让他自己判断自己猜？ 为什么一个二个都是谜语人啊。 洛宁觉得自己也没她们想象的那么聪明。 她们似乎想让洛宁自己猜，但这事情好像很复杂，洛宁不想猜。 “……因为信仰，所以你不能背叛她，不能告诉我是不。” 洛宁联想到米娜上次背叛光之神的那一次。 因为她对光之神宣誓效忠过，所以她在背叛光之神之后，身体就消失了。 洛宁不仅在脑海里猜想，难道拉蒂尔的情况和当初米娜一样？ 那这样的话……是不是让她把信仰换掉就好了？ 洛宁直直地盯着拉蒂尔雪白的身躯。 在她丰盈的黑色羽翼之间，莹润饱满的肉总是会若有若无地露出来。 洛宁晃了晃脑袋，将杂乱思绪抛开。 拉蒂尔挪了挪翅膀，她自以为自己已经用羽翼把自己遮得很严实了，但奇怪的是，她总是想在洛宁的注视下故意露出点什么东西出来。 如果什么都给他看的话，她又不甘心。 如果什么都不给他看的话，她也不甘心。 “我背叛她的话，我会死的，她也会。” 拉蒂尔缩了缩身体，将膝盖抱住。 一丝不.挂的身体上，柔软的肉挤压在大腿前，**露出一条深沟。 “我们彼此相互依存，彼此共存，就像你曾经和她那样。” “……” 洛宁是有点佩服拉蒂尔的究极拉扯的，不管是她现在欲拒还迎的动作也好，嘴里说到一半的谜语也好。 他吸了一口气，重新整理了拉蒂尔的这番话。 “也就是说，你是她唯一的信仰？” 其实拉蒂尔是利维坦唯一的信徒这件事情，事到如今洛宁也不觉得奇怪了。 起初以为那些居住在结界最外圈的人类是利维坦圈养起来的信徒，现在看来不是这样。 那个小女孩天真又纯洁的眸子在告诉洛宁，她是没有说谎的，曾经的洛宁，也许真的是他们的陛下。 所以……他们极有可能是洛迹的信徒，而不是利维坦的。 所以，拉蒂尔大概就是利维坦唯一的信徒。 神明需要信仰依存活下去，天使也需要信仰活下去。 拉蒂尔的这一句‘我们彼此共存’并不假。 只是，重点在后半句…… 洛迹和利维坦，曾经也是这种‘共存’的关系？ 洛宁闷着脑袋想了许久。 但凡他有敲开心灵的能力，他已经把这些谜语人消灭了。 莫名的，很烦躁。 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正在发生，内心隐隐约约的感到焦急。 “……我还是自己去找她吧。” “等一下！” 洛宁起身的时候，拉蒂尔从包裹自己的羽翼里面站了起来。 她往前扑了一下，似乎不想让洛宁走。 雪白细腻的身体和身后漆黑的羽翼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种强烈的黑白色对比让洛宁的眼瞳缩了一下。 她就这样扑了过来，拉住了洛宁胳膊，撞进他的胸膛里。 “……” 洛宁抬头看着她那双带着一份羞耻的眼神，她娇艳晶透的嘴唇都快咬出血来了。 可她并不敢抬头看洛宁的眼眸，就好像只是看洛宁一眼，她藏在内心深处的某种东西就会暴露出来那样。 其实洛宁一直都没有搞清楚拉蒂尔对他的感情到底的怎么一回事。 起初以为这只是个没有感情的坏女人。 她不过是想利用洛宁，而洛宁也恰好可以利用她，她和洛宁之间是利益关系。 但是后来，拉蒂尔拯救自己的姐姐时，洛宁又觉得拉蒂尔只是个看起来没感情，实际上是不善表达感情，由于太迟钝了，那些情绪甚至可以说是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楚。 六翼天使的重量要超过成年人太多，拉蒂尔扑上来的时候，羽翼的力量能瞬间把洛宁扑到柔软的沙地里去。 她牢牢捏住洛宁的手腕，手指攀上去，十指相扣，将洛宁的手举了起来，压在头顶上。 然后她咬得殷红的嘴唇微微张开，自顾自地说。 “察觉到光之神的真相之后，我就和姐姐走向了不同的道路。” 虽然被迫保持着奇怪的姿势，但洛宁倒也不介意，他安静地看着拉蒂尔闪烁光芒的金瞳，听她继续说。 “她追求更高位的神明，追求创造这个世界诞生之初的秘密。” “而我选择了一条截然不同的道路……” “我堕入黑暗，我坚信有光明存在的地方就一定有阴影黑暗，而被黑暗笼罩的地方，却不见得光明，黑暗才是这个世界的真理。” “我信奉黑暗，唤醒了黑暗深渊的她。” “拉菲尔追随至高的创世神，唤来了另一个世界的你……” 说到这里，拉蒂尔停顿了一下，嘴角轻轻地笑了笑，眼神有些无奈。 “最戏剧性的一幕是……” “这个世界上的至高之神是你。” “最黑暗、黑暗至极的神格，居然也是你。” “拉菲尔爱上创世神的你，而我……” “我和我亲爱的姐姐啊，最后还是缠在同一个人身上去了。” 这是拉蒂尔头一次说出这一番埋藏在心底的话，这些话她甚至都从没有在拉菲尔的面前提起过。 用赤.裸的姿态压着这个男人，然后再把自己的私情通通告诉他，这让一向高傲散漫的拉蒂尔有些难以为情，白皙的脸颊微微泛起了一丝别扭的红色。 虽说她总是看不起那些为了儿女情长、为了那种可笑的恋爱游戏而冲昏头脑的人，就比如魔王还有勇者，还有她那个榆木脑袋的炽天使姐姐。 但拉蒂尔本人，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洛宁也是感到惊讶。 早在很久很久以前，拉蒂尔动摇自己对光之神的信仰之后，她新的信念就唤醒了利维坦，在这条黑暗的道路上，她又发现了存在过这个世界上的，更黑暗的‘洛迹’。 “你……” 洛宁正准备说点什么，拉蒂尔伸出她微凉的手，女人细长嫩滑的指尖轻轻压在洛宁的嘴唇让，不让他说话。 “我信仰她，她是我堕天之后活下去的唯一信念。” “我知道她的一切，也从她的记忆里知道了你。” “爱慕和信仰是不冲突的，不是吗？” 拉蒂尔俯下身来，在洛宁的吐出一口混热的气息。 堕天使虽然在被黑暗侵袭、堕天之后被归纳成魔族，但堕天使的身体本质依旧是天使，她的体温是温热的，只有在紧张的时候，手脚才会发凉。 拉蒂尔温热的吐息极具侵略性，吹到洛宁的耳朵里，撩拨起一丝丝痒意。 “洛宁，相信我，不要杀掉她……” “她只是……迷路了。” “你带她回家好不好？” 拉蒂尔的声音突然放得很软，像是一种苦苦哀求。 可洛宁一直都在注视她的眼睛，她不是在像以前那样戏谑洛宁，至少她这次是认真的。 “一定要让她告诉你真相……” “那些掺假的话里面，总有一句是真的。” 拉蒂尔抬起头来，和洛宁同样颜色的黑色头发披散在瓷白的肌肤上。 拉蒂尔支起了自己的双臂，撑在洛宁的脑袋两侧，她的身躯毫无保留地展现在洛宁的面前。 傲人的峰峦轻轻晃荡，翦水秋瞳荡出阵阵涟漪。 她的眼睛闪烁着微光，洛宁望着她的眼睛，看着她弓下身来，在自己的嘴唇上轻轻地落了个吻。 “这是我从她那里偷偷存下来的，所有的东西。” “现在就交给你了……” …… “啼嗒” “啼嗒、” 地底深处的失落国度里，硬土尽数沙化，整个洞窟早已摇摇欲坠。 在一阵眩晕恍惚之后，洛宁在拉蒂尔浅浅的亲吻下睁开了眼睛。 耳边有什么人在走动的声音。 白光乍现了一阵，又迅速的消失。 这片地底深处的气氛徒然变得焦灼起来。 “……拉蒂尔。” 女人站在洛宁的跟前，她炽热带火的眸子盯着洛宁，又看向洛宁面前没有一丁点遮羞布的堕天使。 “连你也要背叛我吗，拉蒂尔。” 利维坦灰蓝色的眼睛里逐渐浮现出愤怒，嘴角却是在僵硬的笑，那一点还残存着温柔的笑容大概是递给洛宁的。 可是那双颤动的瞳仁，却又那么的狰狞，眼睛里彻底被愤怒爬满了。 拉蒂尔没想到这个时候的利维坦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她一时间都不知道利维坦说的‘背叛’到底是指哪种背叛。 低头看看自己晃荡的雪润，还有男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拉蒂尔觉得，或许两种背叛都有吧。 拉蒂尔松开撑在洛宁脑袋两片的手，坐起来。 这不坐还好，一坐就坐到了洛宁的双腿中间去。 她坐在洛宁的腰下端，回过头，还想说点什么。 但是身后那个女人的状态却让拉蒂尔瞳孔一缩。 “利维坦……” “你……” 利维坦的手臂上出现了裂纹，裂纹里不断有魔力流出来。 如果她是肉身的话，这些裂纹将会是伤口，流出来的东西会是血液。 但她现在没有血肉，唯一的生命都是靠这些魔力和魔素支撑起来的。 而现在，她居然在一点点失去这些生命特征。 城堡的大火连烧了七天七夜。 敌人和城堡内部的叛军里应外合，轻而易举地便攻破了阿萨城的所有防御。 魔法轰击在古老的城墙上，再结实的墙壁也会为之颤动。 城门被破开，整齐划一的战靴踩踏在光滑漂亮的花岗岩地面上。 这座屹立了千年的古老王国，终究还是被新生的力量覆灭了。 “哥哥……” 怀中的小女孩缩着细小的胳膊，用微弱的力量紧紧地抱住身边的少年。 这是她唯一的亲人了。 “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少年首无缚鸡之力，尽管手握权杖，可没有魔力的国王继承人又能让谁臣服呢。 这一切的覆灭不过都是顺水推舟，不过都是他的无能。 窗外的大火还在燃烧，魔法、兵器，战乱的阿萨城今晚被绝望所笼罩了。 火焰噼里啪啦的在房间的角落燃烧，少年抱着怀中瑟缩的女孩子，明明周围的温度很高，身体却意外的很冷。 “别怕……” 他一声声安慰怀抱中的人，也在安慰胆怯的自己。 …… 凌乱的脚步扰乱了洞穴深处的宁静。 少年滚落在地，佝偻的身体逐渐站起来。 他捂住摔疼的脑袋，急促的呼吸声回荡在空旷的洞窟里，他抬头，却看到了一副既然不同的景象。 山洞深处通火明亮，这里盘伏着，一头巨龙。 …… “渴望我的力量？” 银色的巨龙笑了一下。 她的身体很是虚弱，但即便如此，在强大的身躯下，只需稍稍一个意念，就能将这个脆弱的人类少年化为灰烬。 她其实大可以吃掉这个人的，物理上的吃，神明不用进食，但也可以吃点食物维持体力，这对于她现在这副虚弱的身体来说尤其的重要。 但是眼前这个少年，是她这为数不多的日子里唯一的乐趣了，所以她并不着急把他吞下去。 “小家伙，想成为龙神的眷属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你承受不住的。” 巨龙眯了眯眼睛，灰蓝色的眼眸四下打量着少年的脸庞。 少年无畏的眼神让她想起了曾经的自己。 “我不怕。”他说道。 “这是我唯一的希望了……” 清瘦的身躯上没有力量，也没有魔力。 明明连最基础的魔法都使用不出来，但是他的眼神却意外的铿锵有力。 人类在绝望的时候，散发出来的感情是难以估量的。 “呵……” 巨龙昂起巨大的头颅，笑了一声。 …… “你的族人呢？” 数月的时间里，少年负责烧柴洗衣，照顾巨龙的衣食起居。 高傲的王子陛下变得灰头土脸的，正在一堆营火里搅动着冒火星的木柴。 看见他白嫩的脸颊上满是灰层，龙神愉悦地摇晃着细腻的龙尾。 她化作了女人，理所应当的享受着少年的照顾，而少年，也从她这里获得了想要的力量。 “问你呢……”少年拍拍裤子上的木炭灰，回头盯着她看。 “我抛弃了他们。”女人随便回答道。 “不是他们抛弃了你吗？”少年歪头疑惑。 但女人的口吻还是那么坚持。 “不，是我抛弃了他们。” “你真倔强，明明你是被抛弃的那个，明明你的信仰都消失了。” “怎么跟你的神明说话呢，冒犯神明可以会受到惩罚的。” 说着，女人把尾巴伸过去，在少年的脑袋上敲了一下。 这便是她的‘神明的惩罚’。 “你自己不也是吗，被你的臣背叛。”女人反嘴道。 “是啊……”少年揉了揉脑袋，“我们都是被抛弃的人。” “我们是不被需要的人。”女人纠正道。 “那我们互相需要好了。” 少年的脸上是清澈爽朗的笑容。 女人沉默了片刻。 她太久没有见过阳光了，但是看见少年脸上的笑容之后，她感觉自己好像见到了久违的阳光。 “所以，你一直都是一个人吗。” 满脸是灰的脏兮兮少年朝她走了过来。 她不屑得直晃尾巴，漂亮的龙角随着她转头的动作侧过去。 “不，现在不是了，”她有些别扭的表达情绪，“现在我有你了。” “我也是。” 少年的回应让女人不满地轻哼一声。 “你不是还有你妹妹吗？” “嗯，我有妹妹，还有你。” “真是贪心的小家伙。” 女人眯了眯眼睛，随后叹了一口气，银色的龙尾轻轻地缠在了少年的腰上。 “不过……罢了。” “过来，陪我。” ……………… 拉蒂尔口中的‘所有的东西’，其实就是这三段记忆。 记忆很短，在脑海里像是走马灯一样一晃而过。 当洛宁睁眼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迎面走来的利维坦。 她高挑性感的身躯不由得和刚才记忆里的女人重合。 她就站在洛宁的跟前，自上而下望着洛宁。 洛宁还保持着被拉蒂尔坐在身上的姿势。 他躺着，从这个视角看过去，能在利维坦残破的斗篷下，隐隐约约看到点波澜壮阔。 “……” 洛宁和她对视了一眼，下意识想拿起达摩克利斯之剑坐起身。 但是他身上的拉蒂尔好像并不想让他坐起来。 洛宁稍微一动，她就摁住洛宁的肩膀把他摁回去。 “你给我躺着，不准动！” 拉蒂尔是真的急了。 这剑拔弩张的气氛，唯有她心知肚明。 不能让洛宁站起来，他站起身之后，拉蒂尔就算拼尽全力也不可能拦住他。 必须让他躺着才行。 “……利维坦！！” 拉蒂尔侧头，看向身旁狼狈的利维坦。 拉蒂尔见过利维坦最狼狈的时候，她并不惊讶利维坦突然的出现，她惊讶的是利维坦身上的伤口，以及她手上的法杖居然浮现了裂纹。 “……你怎么又去打架了，不是让你省着一点……？！” “兽神后裔，不好对付。” 利维坦随便糊弄了一句，又把目光放在洛宁的身上去。 “请你不要坐在我男人的身上关心我。” 利维坦冷冷道，“这样让我觉得很别扭。” “你起来。” “……我不能起来。” “你是黏上去了还是擦进去了？你给我起来。” “我不能……” 利维坦也不管她能不能起来了，说着就是抓拉蒂尔胳膊，拉蒂尔挣扎手臂不给她抓住，于是她又去抓拉蒂尔的羽翅。 拉蒂尔羽翼一扇，将她扇开。 利维坦微微后退一步，眸子敛起，这下真的生气了。 这场面对洛宁来说有些混乱。 两个女人居然能在他的身上打起来。 ……能不能尊重一下的他意见？ 利维坦的眼神冷得可怕，她在凝视除了洛宁以外任何人的时候，都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手中的长杖轻轻抬起，魔力在法杖中央的晶石里凝聚魔法。 强烈的白光逐渐乍现，每一束光芒都能化作实质性的物质缠绕在拉蒂尔的身上。 拉蒂尔身上本就没有衣服，原本还能通过动作和羽翅遮挡几下，现在挣扎之后，洛宁的面前都能看见颠簸的团子了。 达摩克利斯之剑悄然钻进洛宁的手心里，洛宁的手心微微一握，剑刃的力量瞬间爆发。 锐利的剑气震碎了白光，将那些化作实质的东西从拉蒂尔身上震开。 “……你们。”拉蒂尔捂住自己的身体。 神明之间的斗争自然是恐怖的。 她就一个普通的生命，这样夹在两尊神的面前，随时可能被波及灰飞烟灭也说不定。 “你们能不能不要打……” “你先走……” “滚。” 比起洛宁还算温柔的劝阻，利维坦干净利落的一个‘滚’字就显得特别突兀。 这两人出乎意料的有默契，同时脱口而出之后，又无意间互相对视了一眼。 洛宁自然而然的挪开了视线，但利维坦的目光黏在他身上之后就再也挪不开了。 “利……”拉蒂尔其实更想要劝阻的人是利维坦。 但是拉蒂尔和这个女人相处了这么多年，到现在也没弄清楚她多变的性格。 她知道，在这个女人是个偏执狂，在她认定了某件事情之后，这件事情就不可能出现转机了。 所以，比起去劝利维坦，现在的局面对拉蒂尔来说，更应该劝的人是洛宁。 “洛宁……” 拉蒂尔从没有求过人。 她上次就算是因为姐姐的事情焦头烂额，也没有卑躬屈膝的求洛宁，而是换做了另一种有平起平坐的交易。 但是现在，拉蒂尔没有筹码，除了苦苦哀求、除了降低自己的高度以外，她没有任何方法。 她咬着嘴唇，想要俯身下去，却又被身后的女人狠狠地抓住了翅根。 “拉蒂尔，你知道我最讨厌偷腥的女人、也讨厌任何靠近他的人，你这是在试探我的底线……！！” 利维坦愤怒的声音回荡在这一眼看不见边境的地底深处。 混沌的魔力从利维坦的手心里散发出来，拉蒂尔还在和她作斗争，但是下一秒已经消失在了原地。 她被传送走了，目的地不知道在哪里。 洛宁只是感觉自己的身体一轻，压在他身上的热量也在这一瞬间消失。 利维坦愤怒的眼眸在同一时刻柔软下来，她看向心心念念的洛宁，蹲下来，将手放在他的小腹.下方微微隆起的位置。 “被女人推到的感觉……怎么样~？” 她就好像川剧变脸一样，脸上的表情立刻就变了。 洛宁不知道应该相信哪一面的她，也不知道她的那一句话是正确的。 正因为无法判断真伪，所以洛宁一直都选择一句话也不相信。 “……” 洛宁没有接她的话，只是抓住她的手腕，将她的手从自己的身上拿开。 女人的手有些冷，不是发冷的微凉，而是根本没有体温。 她的身体上有裂纹，龙角消失了，尾巴上有破碎的龙鳞。 洛宁把她的手拿开之后就松开了她，一只手撑着膝盖，另一只手撑着剑，洛宁总算是站了起来。 这个时候的利维坦意外的有些乖巧，她居然没有再接拉蒂尔的档把洛宁压住。 大概是不屑和拉蒂尔做同样的事情。 至少利维坦觉得，她在洛宁这里是独特的。 洛宁见利维坦也没多余的动作，他稍稍往后退了一步，戒备地抬头。 “问你一件事情。” 利维坦温柔地笑了一下，“什么事？” 洛宁看着她的眼睛，问道：“如果说，你拿走魔族的魔素是为了给自己充能、让自己活下来……那你杀死这么多魔族是为了什么？” 利维坦微微一愣。 她还以为，洛宁会问她以前的事情呢。 毕竟拉蒂尔这个叛徒刚才好像对洛宁说了这些东西。 可利维坦不知道的是，拉蒂尔告诉洛宁的那些记忆，其实对洛宁来说并不重要。 比起求得曾经的真相，他其实更想知道的是这个世界上发生的事情。 虽然，洛宁对曾经的过往也有些好奇，但轻重缓急，洛宁并不急于求证。 “因为……” 利维坦迟疑了一瞬间，又说道。 “因为我讨厌他们。” “别想着骗我。”洛宁掂了掂手中的武器。 达摩克利斯之剑给他的反馈是‘可以’。 如果洛宁想要挥剑杀死达摩克利斯之剑的母体，也就是将它锻造的利维坦的话，那么达摩克利斯之剑将不会犹豫。 剑刃只不过是为使用者服务的武器，达摩克利斯之剑似乎没有利维坦之歌那么多愁善感，没有太多的感情，像是曾经那个血液都冰冷下来的洛迹一样。 “你讨厌的种族是龙族，不是魔族。”洛宁补充道。 这是从刚才拉蒂尔传递给他的记忆里看见的事情。 利维坦好像是被自己的种族背叛了。 她失去了龙族的信仰，所以才会盘踞在山洞苟延残喘。所以，龙族对利维坦来说才是罪恶、罪该万死的种族。 利维坦忽然笑了一下。 她摇了摇受伤的尾巴，她没有龙角，残破的龙翼也没有显现出来，全身上下，唯一和龙族沾边的东西，就只有这一条龙鳞裂开的龙尾了。 “你想知道为什么吗，洛迹？”她温柔的压低了声音。 洛宁点头，“想。” “吻我~” “吻我，我就告诉你。” 她的眼睛微微笑弯起来，但是她这样的笑容在洛宁的眼睛里总是有些病态。 “……” 洛宁顿了顿神，随后摇头。 “算了。” “别这样嘛，你朝我撒个娇，我也就告诉你了呀……” 说是让洛宁撒娇，其实利维坦才是有撒娇嫌疑的那一个。 见洛宁拿剑沉默，利维坦无奈地叹气，满眼的宠溺。 “好啦好啦，我告诉你就是啦……” 洛宁捏了捏剑。 他果然还是琢磨不透这个女人。 完全不知道笑得如此温和的她，心底又在计划着什么、下一秒又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因为，勇者哦~” “……米莉娅？” “嗯~”利维坦点头。 “勇者找到我，她封印了自己，人类最强势力消失的话……可是会被魔族入侵的呢。这种历史的悲剧上演了无数次不是吗，所以为了守护洛迹的种族，我答应了勇者的请求，选择和人类做交易，用以小博大的方式摧毁魔族还未萌芽的野心。” “……献祭的人类数量是由帝王做出决定，他越是贪婪，魔族的雨就会下得越是猛烈。” “最后好像，用力过猛了呢……不过这种事情对我来说是无关紧要的就是了~” 洛宁看向女人，对她口中说出来的、如此轻飘飘的一句话感到诧异。 “那可是……上亿万的生命，一句‘用力过猛’它们就应该消失？” 大概是因为站在创世神视角的原因，洛宁见过黑雨对魔族带来的惨烈场面，他无法接受利维坦如此漫不经心地将这么多条命处死，利维坦丝毫不关心自己做出的这些事情的对错。 虽说是创世神，但洛宁在人类和魔族之间的平衡里，一直都找不到一个点。 他来到这个异世界之后，已经在努力让这两个种族之间达成平衡关系了。 因为魔族想要富饶的土地，而不得不走出贫瘠的领土；因为人类想要抵御魔族的入侵，而不得不把魔族扼杀在入侵道路的起点。 这两种族的关系，似乎一开始就注定了是一场死循环。 洛宁寻找了这么久，也仅仅只是让拥有智慧的高等魔族在伊兰王城居住一段时间而已。 那些魔族有没有受到人类的排挤、有没有过得胆战心惊，洛宁不知道，但洛宁唯一知道的是，让他们主动来到人类王城友好相处的，并非是发自内心的本意，而是单纯的、因为魔王的命令。 这种友好，归根结底不过是一种虚伪的表象。 这种表象持续不了多久，终有一天会被撕破。 手中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动了动，洛宁在思绪中回过神来。 只要是陷入种族关系之间的思考，洛宁就会很容易走到死胡同里面去。 意识到自己好像被这个女人带偏了方向，洛宁又拿出了自己十二分的警惕。 利维坦无所谓地笑笑，接上他的疑惑。 “那有什么办法呢，我不是善良的博爱党，我是偏爱的。我只做我想做的事情，其余的正确与否就交给世人来评判了。” 利维坦看见了洛宁眼睛里对自己的防备，她有些小难过，不过还是在嘴角迁出了一份笑容。 “你信不信都无所谓……” 她摇了摇头，竟然主动往后退了一步。 “拔剑吧，洛迹，你不是来杀我的吗。” 虽说她的提议确实符合洛宁的心意，但是当这句话如此正常的从利维坦嘴里说出来的时候，总给人一种有阴谋的感觉。 “这里不会有人来打扰我们。” “而我，负责给你上最后一课。” 利维坦手中的长杖轻轻地敲击了一下地面，光芒将柔软的沙子融化成水，白色湖泊出现在这片地底深处，亦如暗藏在深处的美丽秘密。 “……” 风声吹得耳朵发胀，身体像是失去了重量，在空中肆意地旋转着。 视线拨开层层白云，在这片弧形的大地上笼罩着绝望和哭喊声。 华丽的人类城堡上，滚滚浓烟被风卷向天空。 在身体坠落之时，身后的六翼猛地舒展。 拉蒂尔吃力地在空中稳住身形。 连她都觉得有些无力，可想而知现在利维坦的身体有多糟糕。 这种状态下的利维坦去面对洛宁…… 她会死的。 不行…… 不能让她死。 她好不容易才见到他，这样的结局，拉蒂尔接受不了。 心跳抖得厉害，错乱间，拉蒂尔低下脑袋，红色的眼眶有些湿润，金瞳注视着脚下的场面。 邪恶粘稠的黑暗物质在地面上缓慢地爬行，它们肆意吞噬着地上的生命。 家禽在大火中逃跑，人类聚集在宽阔的广场上，惊恐地望着起火的大楼。 黑色的不明生物一点点蠕动，朝着无助的生命缓缓靠近。 从一开始的零零散散的几只，到现在已经变成视线所过之处尽是这种物质物质·了。 起初被学者认为是‘人为的黑魔法’、‘过几天就消失了’。 可短短一周的时间，这些东西非但没有消失，甚至还在以夸张的速度从地底涌现出来，只是一个上午的时间，整座克洛塔尔城便完全沦陷。 在克洛塔尔帝国民间流传的‘克洛塔尔三世帝王和邪神做了交易’，这种流言似乎在今天得到了证实。 上一世帝王做了邪恶的交易，帝国的国泰民安都是用同类的血肉生命换来的，他们站在千千万万的尸体堆上而活。 而从地底深处冒出来的这些黑魔法，便是前来问罪的亡灵。 人类总是能在难以解释的危险中找到自我安慰。 罪恶都是帝国皇室的，并非是他们的，他们不过是受害者。 在克洛塔尔城最大的音乐广场上，围堵在一起的人类密密麻麻。 人头攒动，犹如一群热锅上的蚂蚁。 平民围绕在最外层，往里是贵族阶级，再往里，皇室的骑兵将女帝和女帝的妹妹拥护在其中。 “姐姐……” “不用害怕，灾难会过去的。” 索菲亚抬起脑袋，她的金发和女帝的金发混在一起，索菲亚有和姐姐如出一撤的五官，以及对称的金红异色瞳。 索菲娜抱住怀中的妹妹，轻轻地安抚她，另一只手紧握着手里威严的帝王权杖。 以索菲娜的实力来看，她想要保护妹妹是完全没问题的。 她大可以利用魔法让自己和妹妹悬浮起来，也可以用细微的丝线操控手无寸铁的、不堪一击的底层人民去做肉盾、去送死。 但她并不想这么做。 保护妹妹是重要的事情，可身为一国之主，倘若她一个人逃走、甚至不惜拿出平民百姓的生命做挡箭牌，那她和自己那个混账父亲又有什么区别。 索菲娜从小就痛恨那个利益熏心的帝王父亲，所以在危难时刻，她的心智也未曾有过半分动摇。 更何况，她答应过洛宁，要统治好克洛塔尔帝国。 那双漂亮的异色瞳在广场周围的环境之间穿梭。 索菲娜计划着要怎样操控建筑石块来阻挡黑色物质的移动。 虽然那些东西是杀不死的，但可以用物理的方式将它们驱赶。 只可惜。 这不仅是一场天灾。 也是一场人祸。 “把女帝推出去！！” 绝望的人类总是要抓住一份救命稻草。 突如其来的信念是一种很固执的东西。 尽管理智告诉他们，就算把女帝推出去，那些邪恶的黑色物质也不会停下脚步。 但就算是一种自我安慰也好，似乎从某个人高呼出要推出索菲娜的时候开始起，‘推出索菲娜’便成了所有人的希望。 “推出去！！” “这是皇室用黑魔法献祭了上万士兵的报应！！” “没错，这是报应！！” 从没受过苦难、理所应当坐享其乐的帝国子民，他们在帝国的温床里过得太好了，在面对绝境和困难的时候，第一反应并不是积极解决，而是走所谓的‘捷径’。 “这些都是亡灵、都是神明的报应！！” “把女帝献祭了，它们就会消失了！！” 白发苍苍的老者跪在地上，颤颤巍巍的举起干枯的手，向天高声呼喊。 克洛塔尔帝国主城是富饶的，在绝对的富饶下，大部分城民都是无神论者。 却在此时此刻，坚信着这是神罚。 似乎只有这样做，才能平息神的怒火，才能平息他们的恐惧。 人性和无知在绝境中扩散。 “噗呲——” 一把长枪插进了老者的胸腔里。 杀他的人是负责镇守克洛塔尔帝国的骑士。 守护百姓的骑兵成了杀死百姓的刽子手。 人群顿时炸开了锅，有人在逃，有人要努力往中央位置挤，想要将最中央的索菲娜拉出来献祭。 “……” 堕天使停留在空中，看着人类滑稽又可笑的这一幕。 她皱了皱眉头，就在拉蒂尔犹豫着，要不要先把女帝给救出来的时候。 有人在她之前出手了。 大地在震动，无数的藤蔓树根拔地而起。 树根在接触到黑色史莱姆的时候便会瞬间枯萎，但是却在下一秒，又会有无数的树根从地底冒出来。 枯枝和绿叶在视野里更换交替。 眨眼的片刻，参天大树便屹立在克洛塔尔城的上空。 大火被熄灭，滚滚浓烟被树叶吸收进化。 连那些黑色的史莱姆，也会被不惜阵亡的树枝拍开，丢出去。 茂盛的巨树之下，铺天盖地的金色粉末从翠绿的叶片之间都落下来。 鳞粉粘在人的衣襟上、动物的毛发上。 一切还存活于城内的生命，都被无差别的浇灌。 当鳞粉足够多之后，那些人类和动物便会身体离地，轻轻地漂浮起来。 “这是……？？” 人们以为是神明来拯救他们了。 但事实也的确如此。 可是拯救他们的不是人类的神明。 而是精灵的神。 “导师……” 索菲娜的视线和索菲亚一同看过去，她们看见了正在施展某种超大型魔法的精灵女皇，塞西莉亚。 巨大的绿色法阵一轮接着一轮，轻轻地旋转在空中，这是所有人都没有见过的神迹魔法。 塞西莉亚璀璨的鳞翼光彩夺目，无暇的金发混杂着绿色，那双精灵的耳朵尖长又白皙。 将魔法咏唱结束，塞西莉亚松开交握在一起的双手，朝女帝姐妹递过去一丝淡淡的微笑。 “精灵国也出现了这些东西……我还在想，会不会人类领地上也有。”塞西莉亚松了一口气。 “还好，我赶上了。” “妈妈妈妈，这些东西是什么啊……” “好可怕，感觉。” 塞西莉亚的周围，拥有飞行能力精灵少女环绕在她身旁。 对绝大多数精灵少女来说，这是第一次离开精灵国，所以各自都保持着乐观和兴奋。 虽然精灵族因为很少双脚落地的关系，让她们在这场灾难中几乎没有受伤阵亡的同类。 可她们的情况也比克洛塔尔帝国好不到哪里去，她们赖以生存的家园也消失了。 “……不知。” 塞西莉亚摇了摇头。 只是这种不详又混沌的东西，确实是让塞西莉亚深感不安。 能操控这种傀儡物质的，据塞西莉亚所知，只有一个人。 那个和她有过一段时间交情、将她骗得团团转的‘秩序与混沌神’。 当然，这个称谓极有可能是对方瞎取的。 “塞西莉亚。” 一道陌生的声音从塞西莉亚的脑后响起。 让塞西莉亚觉得诧异的是，这道声音不是来自脚下，而是来自脑后更高处。 她回头看过去，耀眼的太阳让她第一时间只是看到了一个女人的轮廓。 女人身上裹着一层黑色披风，看不清身形。 但是从她漆黑的六翼可以看出来，这个人大概是一位堕天使。 “你是……” 塞西莉亚不觉得自己认识什么堕落天使。 这个女人看上去有些急切，可她漆黑的羽翼和地上的黑暗物质一样不详又混沌。 塞西莉亚潜意识里对她保持戒备。 她招了招手，示意周围的精灵远离对方。 在这位堕落天使的眼睛里，塞西莉亚看见了一种难以言说的炽热。 她炽热的眼神……似乎是看见了最后的希望。 “精灵女皇，塞西莉亚！！” 拉蒂尔飞了过去，一把握住了塞西莉亚的手。 “……你、你是？” 印象里，天使族都是高冷的象征，但眼前这位堕天使好像截然相反。 拉蒂尔抓住塞西莉亚的手就好像抓住了最后的稻草。 “……救救利维坦，塞西莉亚！！” “利维坦……？” “你好好想想，你化神失败的时候，快要死掉的时候，是谁救了你！！” “救……？” 塞西莉亚对堕天使口中的名字感到陌生，可是她直白又强烈的情绪又在塞西莉亚的感官里，至少是真诚的。 联想到自己化神失败后见到的唯一的陌生人，塞西莉亚的记忆里就只有一人。 “你是说，‘秩序与混沌’的神明吗？”塞西莉亚问道。 “因为她不想让精灵族覆灭、不想让他难过，所以她在你将死的时候出现了啊！！” “……欸？” 塞西莉亚并没有搞清楚这位堕天使口中的‘他’和‘她’分别是谁。 但是她联想到自己的父神大人洛宁，他从精灵国离开的时候，就是要去找这位‘秩序与混沌’的神明。 这么说来……父神大人应该是找到了？ 塞西莉亚有些困惑地皱了皱清丽的眉毛，低头看了一眼脚底的战场。 被临时召唤而来的生命树‘卡拉巴’不断地将蠕动过来的黑色物质拍开。 每当它触碰到黑色物质的时候，藤条便会瞬间枯萎，但藤条飞射出去的惯力也能将黑色物质拍出百米远，这是一种同归于尽的方法。 由于生命树实在是太大了，黑色的史莱姆根本无法将它一口吞没。 只要生命树不是被刹那间灰飞烟灭，那它就可以在塞西莉亚的神迹魔法下无限的再生。 树根和枝蔓枯萎新生、新生又枯萎，如此反复。 这是一种相当赖皮的技能，也是目前为止塞西莉亚所寻找到的，唯一能阻止这种东西的手段了。 只可惜这种再生能力及其消耗魔力，就算现在的塞西莉亚已经成神，但也会疲倦。 她不会在这里停留太久。 在寻找到一处新的家园之前，塞西莉亚不能停下脚步。 她看了一眼面前的堕天使，还在对她的话将信将疑。 她说……那位欺骗她的神明、将她关在容器里这么久的神明，是为了救她？ 塞西莉亚在判断这句话的真实性。 “她以‘出海去找女儿’的理由骗了你，其实她早就知道你的女儿们在出海的时候就被海底的凶兽吞掉了。化神失败之后，造就你的信仰之力会对你的身体造成反噬，所以她带你离开这里，将你即将消失的肉躯封印在容器里……随后教唆想要作恶的光之神直接与创世神为敌，将光之神害死……！！” “光之神在祂转化光芒、想要以黑暗的姿态浴火重生的时候死了，你知道祂为什么能恰好在最脆弱的时候遇到创世神吗！！” “你知道利维坦为什么要将光之神害死吗！！” 拉蒂尔着急的抓住塞西莉亚的手，急切的语气让她的胸脯有些喘息。 “她为了把光之神的神格骗出来，为了引导洛宁去救你啊！！” “你忘了吗，她还教你傀儡魔法，教你们精灵族操控动物的思维，最大限度的维系了精灵岛的生态和平……” 拉蒂尔越说越激动，这位从不会表达感情的堕天使，莹莹热泪却在夺眶而出。 “……” 塞西莉亚迟疑了一下。 她其实不会相信这个陌生人口中说的话。 但她唯一知道的一点是，在她被‘秩序与混沌’的神明做成神器关起来的时候，对方确实是说过，说过将来会有一个人来救她。 她还说，救她的人是另一位神明。 因为只有神明才会摧毁神器。 而后，那个救她的人就是洛宁。 这是‘秩序与混沌’的神明一开始就计划好的事情。 唯有这点，塞西莉亚是赞同的。 但至于说是对方救了塞西莉亚的命，这一点塞西莉亚并不认同。 救她的人是她的父神大人，父神大人给了她两条命。 “你们本来是好朋友的……不要抛弃她。” 拉蒂尔把塞西莉亚的手握得很紧。 她的身体在颤抖，身后的羽翼毫无规律地摇摆着，身体摇摇欲坠。 “她已经，孤身一人太久了……” “诶诶，可是……” 塞西莉亚的身旁，一位扎着麻花辫的精灵少女听得云里雾里。 但她也听了个大概。 这位堕天使……是个坏人！ 她在蛊惑妈妈和洛宁队员为敌！ “可是，洛宁、呃，父神大人和那个邪恶神明是敌对关系呀……就算你说是她救了妈妈，我们作为父神大人的女儿，又怎么可能和她成为朋友？” 希芙琳原本是想直呼洛宁名字的，但是她的母亲一直都在纠正她的称谓。 因为塞西莉亚称呼洛宁是‘父神’，如果希芙琳直呼洛宁大名、和洛宁同辈的话，那么她们母女两的辈分就完全反过来了。 总之，都叫‘爸爸’就不会乱了。 “不是成为朋友……” 拉蒂尔摇了摇头。 她其实自己也心知肚明，她的请求将会很荒谬。 “她的信仰太脆弱了……” “我想请你们，信仰混沌的龙神‘利维坦’。” 脚下的人类是无神论者，想让这些心高气傲的帝国主城人民去信仰龙神，几乎不可能。 相反，精灵纯粹的心灵反而更容易产生共情。 所以拉蒂尔的希望都寄托在了精灵族的身上。 她觉得，如果让精灵女皇知道真相的话，知恩图报的精灵或许是会相信她的。 拉蒂尔抬起发红的眼眶，看向塞西莉亚。 “再这么下去，她会消失的。” 对于内心敏感的精灵族来说，她们能看懂一个人的眼神。 一个人真诚的目光是骗不了人的。 可是。 即便她说的话是真的。 即便那位混沌的龙神真的救了塞西莉亚的命。 但是，让塞西莉亚背叛自己的父神、带领自己的种族，将信仰分拨出去。 塞西莉亚做不到。 她微微吸了一口气，将自己纤细的手指从堕天使微凉的手心里抽了出来。 塞西莉亚后退了半步，轻轻摇头。 “我们相信你说的话。” “可是，我们会遵循父神大人的一切选择……” “所以，请回吧。” ……………… “轰轰——” 地底深处传出阵阵的轰鸣声。 地面在坍塌、下陷。 沙化的失落国度一震就碎。 屹立千年的君王雕像碎成粉末，很快便被沙土掩埋。 这地底深处的沉寂从此消失，一同埋葬的还有它的秘密。 呼吸间，黑发少年立于晴朗的高空。 他猩红的眸子微微敛起，凝视着脚底。 手中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散发着强烈的白光，兴奋得随时准备将敌人斩击。 洛宁从坍塌的地底瞬移了出来，目光正在地面上找人。 他要找的目标是利维坦，却在低头的时候看见了那些原本被他从地底传送到地面的人类。 那些二十来个人类并没有走多远，只是在树林里简单找了一些树果吃，就停留在原地接着休息了。 洛宁刚才和利维坦在地底造成的动静引来了大范围的地面坍塌。 站在地面没有魔法、没有一技之长的人类变成了随波逐流的小船，在地震中摇摇欲倒。 洛宁看见了那位头戴草帽的瘦弱小女孩，小女孩正躲在妈妈的怀里，她似乎也看到了洛宁，小心翼翼地抬头望着空中的洛宁。 洛宁提剑将身体降落下去。 他伸出五指，混乱的魔力在手中凝聚，多重元素互相克制，极其不稳定，却能出人意料的组合在一起。 在洛宁的视线范围内还有一人。 手持长杖的利维坦也出现在空中，她也是在同一时间发现了那群人类的状况，魔力在同一刻从利维坦的手里凝聚。 两股力量同时朝依偎在一起的人类迸发过去。 魔力之间没有产生对波，也没有排斥，甚至是有融合的兆头。 只可惜魔力在纠缠之前就形成了魔法，一同将那群人类传送到更安全的大陆东面去了。 利维坦反应过来，看向另一旁刚丢完魔法的洛宁。 “真是默契呢。” 她眯起灰蓝色的眸子，轻轻一笑。 洛宁没有说话，只是将剑柄握起来，抓握在手心里。 不得不说，和神明战斗确实不能像对抗其他生命那样一击秒杀。 利维坦身上，龙鳞的防御力还是超过了洛宁的意料。 他砍了两剑。 至少前两剑只是破了一个甲。 利维坦的身体上，残破的斗篷在风中摇曳，她的身体表面包裹着防御用的龙鳞。 此时的龙鳞大面积裂开，龙鳞之下没有女人白皙美妙的身躯。 而是空洞的，她的身体里只有白光。 她似乎，只是一具拥有意识的躯壳而已。 当这唯一的意识散去，对她来说，也就意味着真正意义上的死亡。 白光铺天盖地的倾泻过来。 绚烂的光芒点亮了天空，连太阳的光辉都在它的光芒下黯淡了下来。 白光化作实质，魔力凝聚出了一条雪白的巨龙。 “嗚——” 美丽的巨龙仰头长啸，朝着洛宁俯冲而下。 她倾尽了一切，似乎完全没有手下留情的意思。 和洛宁一样。 “白龙神……” 洛宁喃喃一声。 在他的记忆里，利维坦从来都不是银龙，似乎很早以前，她应该是纯洁美丽的白色。 而在魔龙族最古老的记载里，他们的龙神就是纯白的颜色。 是什么让她变成了银色，洛宁不知。 其实这两种颜色都很美，一边是纯粹的美，一边是高贵的美。 可这种事情是无关紧要的。 洛宁悬空而立的双脚往前踏了一步，可怖的力量随着他行走的每一脚，都能在空中踩出魔力的波纹。 犹如行走在看不见的玻璃地面上，洛宁跑了起来。 双手握着有些沉重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全部的力量都流到了手臂上。 洛宁抓住重剑的剑柄，突然跃起，朝着迎面而来的银龙劈砍了下去。 “砰！！” 沉闷的声音击碎了龙形幻影，藏在其中的施术者顿时就暴露了出来。 强大的力量冲破魔法，将利维坦砸向地面。 她落在树枝上，掉进地里。 “咚咚咚、” 安静的环境下，洛宁的每一步都走得很沉重。 他拖着重剑，一步步走了过来。 洛宁站在利维坦的面前，红瞳凝视着躺地的女人。 没有给对方分毫的喘息机会，神剑渐渐在女人的头顶上举起。 他轻声道。 “结束了，利维坦。” “结束了，利维坦。” 重剑汇聚了光芒，混沌的元素用之不竭，从剑刃身上释放出来的时候，一切色彩斑斓的元素都化作了星星点点的白光。 白光乍现，朦胧在眼前。 情绪和记忆中的某个节点重叠。 洛宁的脑海里浮现出了在很久以前，自己愤怒地挥动达摩克利斯之剑的那一幕。 …… 女人满身是血的立在那里。 妖娆的腰段后方，裹满细腻龙鳞的尾巴微微垂在地面上，银色的长发披在肩头，她的呼吸有些凌乱，头发上沾满了鲜艳的血。 外面都是兵荒马乱，山洞的深处是唯一静谧的地方，墙上噼里啪啦的燃烧着火把。 世界在他的眼睛里变成了黑白灰的颜色。 火焰是灰色的，女人的眼睛是灰色的，那些挂在屋子里做装饰的温馨小彩旗也是灰色的。 唯有女人身上的血液是娇艳的红色。 在女人的脚下，少女娇弱的身躯已经看不见轮廓，她躺在一片血肉模糊之中。 女人回眸，轻轻地看了他一眼。 没有害怕也没有哀伤，她眼神很轻，却安静得可怕。 洛宁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一幕。 他只感觉自己的身体在颤抖，声音也在颤抖。 “……为什么。”他问道。 “为什么……要杀掉她。” “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 少年愤怒的喊声回荡在山洞深处。 可是那个满身是血的女人却只是无声地笑了一下。 “因为……” 她嘴唇动了动。 那张和他亲吻缠绵了无数次的唇瓣微微张开，洛宁看不见她嘴唇娇嫩的颜色。 心底的怒火在燃烧，他被困在了这黑白灰的颜色中，似乎只有把女人微笑的脸撕碎，撕碎她的虚伪和温柔，将她的血液从血管里绽放出来，红色的血液才能将少年眼睛里的世界重新渲染上应有的颜色。 女人顿了顿，依旧是神色淡淡，却毫不保留地接着说道。 “因为我不是什么好神。” “我说过，我嫉妒她，所以我把她杀了。” “利维坦！！” 在她亲口把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洛宁理智的弦就彻底崩坏了。 愤怒爬满了眼睛，身体被单纯的怒意所驱使。 他拔.出了背在身后的重剑。 快步上前，朝着那个他熟悉熟知、连她身上每一寸肌肤都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女人挥了过去。 光芒乍现。 愤怒爬满了洛宁的眼睛。 记忆在这里重叠。 曾经有过这样的一瞬间，洛宁也在她的面前挥起了长剑。 情绪在这一刻涌现，历史的场景再次重演。 这是因果的轮回，正所谓命中注定。 身下的女人却还是在笑，洛宁都不知道她到底为什么要笑。 在这一瞬间，洛宁感受到了失去某个重要的人的痛苦，感受到了痛心疾首的背叛。 妹妹也好，未婚妻也好，公主也好，什么都好。 沉淀已久的内心被唤醒了。 他想起来了。 他是要复仇的。 重剑被高举，此刻的洛宁已经被莫名的愤怒所控制。 突如其来的情绪霸占了理智，洛宁紧咬牙齿，红瞳在阴影下明亮又狰狞。 势不可挡的剑刃朝着女人破碎的身体刺了下去。 “利维坦！！” ……………… 天空中乌云滚滚。 神力的波动将天空搅动，引发了极端的天象。 乌沉沉的天降下绵绵细雨。 雨珠越汇越多，越来越密。 眨眼的功夫，便形成了滂沱大雨。 暴雨无情的洗刷着地面，似乎要洗净这里的污垢。 从人类的领地再到最西边的魔族领土。 黑压压的云层覆盖了所有的天空，大雨连绵不断地落下来。 森林里，迷途的魔龙不由得抬起了脑袋，眼睛里的白光忽闪忽灭，意识在清醒与混沌之间切换。 可是冥冥之中，又好像感应到了什么东西。 他们抬头看向的方向，是他们栖息了千百年已久的魔王城。 魔王城。 大雨冲刷着地面。 悲壮的废墟上，火焰已然熄灭。 破碎的石块和泥沙在风雨交加中，顺着水流去向远方。 双子红月被云层覆盖了，看不见一丁点光芒。 魔族成片跪拜在地上，犄角、蝠翼、鱼尾、昆虫的支节、狞恶的獠牙，魔族之间的外观形色各异，动作却出乎意料的整齐划一。 狼人珀尔修斯随后赶来，一同回到这里的，还有魅魔莉莉丝。 所有魔族都在俯首跪地。 至始至终，魔族都只有这一位王。 他们都是被魔王庇护了千百年的城民，在一场场诅咒之雨下残喘存活的魔族子民。 魔族都是慕强的，这种崇敬比任何感情都要来得纯粹。 毫无杂质的纯粹便成了信念，虔诚在指引他们。 信念化作红与黑的光芒，汇聚在半空中的蚕茧上。 蚕茧一层裹着一层，伴随着每一次呼吸而一吸一灭。 寂静的魔族大地只剩下暴雨冲刷的声音，雨水落在身上，溅射进大地里。 时间仿佛禁止了，唯有天空中的雨还在不断的落下。 这场雨不是剥夺生命的黑色诅咒，而是纯粹的，能给万物带来生机的一场雨。 可是时间在这里停止了太久了。 信仰的力量越聚越多，却迟迟不见其吸收。 “莉露鲁……” 米莉娅在这场天地的变动间察觉到了异常。 她大概是知道那里在发生什么。 可米莉娅不敢冒然靠近，她担心自己的命运会对莉露鲁产生影响。 想要登上神座，绝对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那是连万人敬仰的人类帝王都不敢虎视眈眈的东西。 “不是说……不要冒任何风险，先等他回来吗，莉露鲁。” 米莉娅望着那片凝聚在一起的红光，总觉得内心有些不安。 天地在变动。 众生万物都不由得抬起了头。 同一时刻，大陆的不同地方。 娇小的四翼天使无力地趴在炽天使的怀中，在她们的身后是盘着尾巴睡觉的大狐狸。 大狐狸在对抗龙神的时候已经精疲力竭，正在闭目休息。 雨水冲刷在大狐狸湿软的毛发上，光亮的皮毛成了天然的防水衣，水珠沿着她密实的长毛滴落。 狐狸耳朵因为听到了某种声音而抖了抖。 那双金棕色的眼眸徐徐睁开，巨大的狐狸从地上站了起来。 与此同时，狐狸身后的炽天使和小天使也一同感应到了某种东西，目光朝着魔族领地的方向看过去。 “有人在登神位……” 克洛塔尔帝国的上空。 参天大树下，精灵女皇震动着漂亮的鳞翅，喃喃自语了一声。 她见过这种场面，也知道更远处那一股汇聚的力量是什么东西。 那是信仰的力量。 可是个体生命想要成神，单单拥有信仰是不够的。 塞西莉亚经历过这一步。 所以她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会失败的。”她有些担忧的说道。 “难道说……” 拉蒂尔并没有急着离开，从不会求人的堕天使选择放下身段，死皮赖脸的请求精灵族帮忙。 虽然精灵族对她的态度很坚决，可这种种族不善于拒绝别人，拉蒂尔觉得自己求下去的话，总会打动她们的。 这是拉蒂尔唯一的希望了。 可是，在希望出现之前，突如其来的感应却让拉蒂尔惴惴不安。 “……是莉露鲁？” 那个方向是魔族的领地，那里拥有信仰、具备成神能力的，除了莉露鲁就没有别人了。 “轰轰……” 乌云上，更远地方。 有隐隐的雷鸣声回荡过来，地面随之产生了微弱的震动。 临时驻扎的帐篷里，用于举行会议的圆木桌子前站满了人。 气氛有些焦灼。 当所有人都等待着原初魔女做出最终的决定的时候，魔女突然没说话了。 “……温蒂小姐。”有人轻声提醒了她一下。 温蒂这才在恍惚中回过神来。 “抱歉……没事。” 温蒂摇了摇头，垂落在裙边的手指逐渐捏成了拳头。 伊兰王城是最靠近魔族领地的人类城镇，在这里感应到的波动，比任何地方都要明显。 在温蒂的眼睛外围，一圈蓝色的光芒逐渐浮现。 她看向魔族领地的方向，透过层层云雾，穿越茂密的森林。 暴雨中，魔族和人族的边界处，那一层灰蒙蒙的结界正在慢慢地变浅。 这是笼罩了魔族千年之久的结界。 它出自众魔王之手，是将人类和魔族领地划分开的屏障…… 现在，这个结界消失了。 温蒂没有过信仰，也不知道那种微妙的感觉是什么力量。 但毫无疑问的是，魔族那边，绝对是出现了什么事端。 “露塔，这里能交给你吗？” 温蒂问向身旁的少女。 她还是觉得有点不放心。 米莉娅和莉露鲁都在那里，温蒂决定去看看。 “……欸？” 圣女露塔诧异地抬头，她不觉得自己能胜任这种事情。 于是温蒂又侧头对另一旁的少女说。 “妮可，你负责协助露塔。” “……喵嗷？” 从没有接手过这种事情的猫娘有些发懵，但魔女温蒂是认真的，所以妮可只好听话地点了点头。 “那些前进的黑色黏液已经被我改变了方向，如果再次出现的话，只需要和它们保持距离……我会在它们越聚越多的时候赶回来。” 丢下这句话，温蒂掀开了帐篷的门帘，走了出去。 雨水挟杂着冰冷的风从脸上拂过。 温蒂发现向来对水流有绝对控制权的自己，竟然无法改变这些雨水的方向。 她看向魔族完全消失的结界，朝着目的地瞬移过去。 被丝丝光芒包裹的蚕茧从半空中缓缓下坠。 红光变得妖艳，黑暗倾泻而出。 “轰隆隆隆隆……” 红黑交织的茧块带着势不可挡的气息掉落下来。 在触地的瞬间。 天地在崩裂。 裂纹从魔王城为中心开始崩塌。 地面像是被掰碎的饼干，裂缝在刹那间延伸出去。 整个大陆板块都为之一颤，随后在一阵强烈的地震中布满了裂纹。 颤动的地面上，魔族在慌乱中睁开眼睛。 入眼的是巨大的虫茧。 信仰的力量根本无法被肉体吸收，没有神格承载这股力量的话，创造神明的信仰之力对血肉之躯来说会将会变得致命。 魔王并没有破茧而出。 她被困在了当中。 缺少了……某种东西。 当魔族的子民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一切已经来不及扭转了。 雨停了。 双子红月在天崩地裂中显露出来。 猩红的光芒笼罩大地，照在每他们诧异的脸庞上。 死寂的魔王城染了一层凄凉。 …… “轰轰轰——” 突如其来的地震让坍塌的地面再度下陷。 剧烈的抖动让洛宁的脚下产生了一阵颠簸。 在重剑落下的时候，他踉跄了一步。 剑刃划破女人清秀的脸，斩断了一撮美丽的银发，和她温润的肩膀擦肩而过，插.进了地里。 利维坦脸上的伤口并不会流血，和她手臂、大腿上的伤痕一样，伤口深处只会出现白光。 白光像是血一样滴落下来。 比起白色的血液，洛宁更想看到的是鲜艳的红色。 地震只是让他手滑了一下。 他无所谓地往前走了一步，再次将达摩克利斯之剑捡了起来。 利维坦一声不吭地躺着，宛如放弃挣扎的待宰羔羊，什么也没说。 既没有替自己伸冤，也没有任何的求生欲望。 只是平静的，用温柔又冷静地目光注视着洛宁。 洛宁从她灰色的眸子里看见了自己的倒映。 黑头的短发湿漉漉地贴在额头上，额前的碎发下，那双可怖的红瞳尤其的醒目。 洛宁终于在这黑白灰的世界里看到了颜色。 那是属于他自己的，嗜血的红。 被怒意驱使的身体再次动了起来，没有丝毫理智，现在的洛宁将自己的全部都交给了达摩克利斯之剑的杀意来处理。 行尸走肉的身体往前站了一步。 忽然身形一顿。 有一种微妙的力量出现在洛宁的意识里。 他在这混沌的大地中感应到了某种东西。 那是一种神力。 崭新的、从没有被发现过的神力。 刚才的地震…… 洛宁的意识向着广袤的大地扩散而去。 寻着气息，洛宁在龟裂的大地上找到了中心点。 模糊的画面逐渐显现出来。 倒塌的建筑、跪地的魔族、封印的茧…… 从茧里传出来了微弱的气息。 洛宁试图拨开上面的丝线去窥探内部的人，但是那些错综复杂的丝线并不是什么普通的东西。 那是一条条交织的信仰，和普通的魔素不同，这根本不是洛宁能控制的东西。 而那些东西，正在以极快的速度反噬其内部的身躯。 “莉露鲁……” 愤怒的情绪逐渐回笼。 洛宁的红瞳强烈地收缩了一下。 他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猛地抽痛。 怒意被别的感情所替代了。 洛宁捂住抽痛的胸口，已经顾不得周边的情况，在抬眸的瞬间，身体就消失在了原地。 男人的体温徒然消失，躺在地上的利维坦终于在漫长的平静中露出了一丝诧异。 “……洛迹。” …… “米莉娅……” “温蒂？” “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魔王城的废墟边上，站在不远处观望的米莉娅急得来回渡步，身边出现一道水元素的传送阵，她抬眼的时候，便对视上了温蒂的脸。 温蒂急忙抬头，魔王城倒塌的建筑让她微微一愣，随后看向掉落在地上的巨大蚕茧。 “魔王她……” “她在登神，我就一会儿会儿没看着她，她就又做傻事了啊！！” 米莉娅当然知道莉露鲁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了洛宁。 她其实没有呵斥莉露鲁的立场。 因为如果有成神的机会摆在眼前，米莉娅也会义无反顾的选择冒险。 她们和洛宁虽然触手可得，但神明和众生始终有一段不可跨越的鸿沟。 这条鸿沟在龙神出现之后就变得非常的明显了。 想要留在他身边，想要在他需要的时候派上用场，想要变强的话……似乎只有成神这一条选择。 米莉娅虽然是一位活了上千年的勇者，但她不了解这个世界上神明的东西。 关于神明的一切，对米莉娅来说大概是为数不多的知识盲区了。 这种事情、成神的规则，大概只有洛宁才知道。 “至少也要等他先回来啊……” 米莉娅咬着手指，心底的不安已经成了一种恐惧。 她有太多害怕失去的东西了。 人一旦害怕失去，就会变得非常脆弱。 米莉娅想要做点什么，可是连现在莉露鲁进行到哪一步了都搞不明白。 好像除了干着急以外，什么做不了。 “莉露鲁……” 魔王城的上空，洁白的天使随后赶到。 他们大概是被信仰的力量吸引过来的。 天使的白羽被双子红色的光芒镀上了一层浅红色，只是立在那里就会有一种庄严的神圣感。 米莉娅在天使群里看见了炽天使拉菲尔，以及那只失踪了很久的狐狸，芙妮·泰妮丝。 “臭狐狸！！” 米莉娅看见芙妮就想破口大骂。 但是碍于人多，她收敛了自己的语气，声音急切地质问道。 “你把洛宁藏哪儿去了？！” “你为什么要把他藏起来！！” 勇者愤怒的喊声传到半空中，芙妮这才将视线从地面上的蚕茧上挪开，放在地上的小人身上去。 她都快急哭了。 谁能想，再次回家的时候，家园已经成为这样一副惨状，昔日最信赖的伙伴已经濒临消失。 “咱、咱……” 芙妮的大脑一片空白，湿润的眼睛下，哽咽的嗓子说不出话来。 都怪她…… “呜……” 小芙妮抽噎了一口气，纵身一跃，朝着地上的蚕茧跳落下去。 刹那间，娇小的人形化作滔天巨兽。 柔软的狐耳在急坠的风中摇曳，她伸出锋利的爪子，企图用自己的力量将困住莉露鲁的茧拨开。 “喂，那个白痴！！” 拉兹和拉菲尔也是同一时间行动起来。 这个世界上最了解神明的种族就只有天使族了。 拉菲尔从光之神身上见过那样的蚕茧。 这根本不是芸芸众生能触及的东西。 “嗡——” 空气徒然剧烈震动起来。 震动的源头并不是来自地上的茧，而是来自更高处的、更霸道的力量。 眼看着就要扑到地上去的巨大狐狸被这股力量震得飞起，笨重的身体在空中打了两个滚儿。 芙妮甩甩脑袋，看向半空中的人。 这熟悉的气息…… 错不了。 “主人……” 洛宁站在空中，那双血色的眼睛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地上的物什。 胸口的疼痛感在抽动。 他捂住胸口，将身体坠落下去。 缠绕在周围的丝线在阻止一切东西的靠近，但是在达摩克利斯之剑绝对的斩断力下，那些丝线被洛宁深深的切割开。 红与黑的线断是新生的神力，那些力量在触碰到洛宁脸颊的时候，还是会在他的脸上留下一条条血痕。 洛宁抬起剑，将达摩克利斯之剑刺入进去。 然后小心翼翼地抓住剑柄，向下移动。 蚕茧被拨开，在漆黑的内部，洛宁看见那个蜷缩在一起的，娇小的身躯。 此时的魔族早已中断了祈祷，没有后续的信仰支撑，被斩断线团的蚕茧很快自我分解、消失了。 娇小的身躯落下来，掉进洛宁的怀里。 洛宁抱着她，看着她苍白的脸颊，心脏再次狠狠地抽动了一下。 生命在流逝…… 不，甚至可以说，已经没有生命在流逝了。 她的身体比任何时候都要冰凉。 那一张总是会嘟囔着嘴唇轻哼一声的唇瓣没有一丝血色。 精致小巧的犄角失去了光芒，蝠翼和尾巴也失去了力量，连她的四肢都柔软得没有一丁点支撑。 她身前的胸脯紧紧地和洛宁贴合，仿佛她身上的凉意传到在了洛宁的身上来，洛宁的身体因为寒冷而微微颤抖。 记忆里，似乎也有某个重要的人为了他，为了想要获得力量而拼尽全力，不惜被获得力量的代价而反噬消失。 “莉露鲁……” 洛宁将她深深地抱住，呼吸声颤得厉害，背脊因为感到痛苦而佝偻起来。 “我从来都不需要你为我做什么……” “不需要你付出，不需要你拼命……” “我只要你待在我身边就好了啊。” “莉露鲁，留在我身边……” “求你……” 生如远舟，向死而生。 死亡是所有生命的归宿，是所有生命存在的最终意义。 也是创世神在构造生命之初的时候，最基本的框架。 乞求和呼喊，是不可能将任何人唤醒的。 谁又不知道这一点呢…… 洛宁痛苦地抓住自己快要爆开的胸口。 胸口下的心脏好疼。 想哭，可是现在的他连‘哭’这种权利都被剥夺了。 “呜……” 哭不出来。 为什么这么难受，眼泪却流不下来啊。 创世神也好，灭世神也罢。 我真的，没有感情吗。 波动的感情总是会被莫名的情绪冲淡。 洛宁的视野里只有黑白两种颜色，他唯一能看见的颜色，大概就只有在凝视自己的双眼的时候，看见的那一抹嗜血的猩红了。 到底是为什么…… “我明明知道，有人在等我回来。” “明明知道，你在等我。” “明明知道从你傲娇的嘴里从不会听见你的担心，但是你比任何人都要担心我。” “……但是为什么！！” “我没有第一时间，回到你身边来啊！！” “莉露鲁。” “对不起……” 有温柔的液体从脸上留下来。 但洛宁知道，这不是眼泪。 这只是刚才在切开巨茧的时候，脸颊被划破时留下的一滴血液而已。 他的声音嘶哑而厚重，每说一句话，都会产生剧烈的喘息。 大口吸入的气体让大脑有些充氧，麻木的身体让胸口深处的疼痛感得到了缓解。 良久之后。 洛宁抹了抹脸颊，轻轻地放下莉露鲁。 在龟裂的地面中心、坍塌的废墟上站了起来。 猩红的月色落在他鲜明的血瞳上，他垂下的眼帘微微睁开，扫视了一眼正在朝他小心走来的那些少女。 洛宁的嘴唇动了动，轻轻地说道。 “把我杀了。” “…………什么？” 少女的眼睛里纷纷露出诧异。 她们不敢打扰洛宁，所以一直都没有靠得太近，但是当她们看见洛宁脸上深深的痛苦之后，脸上的情绪便被他一同感染了。 “你疯了！！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洛宁！！” “我有两个神格，把我的神格给她！！” 洛宁转过身，朝着后方的米莉娅大声说道。 米莉娅已经抬起了拳头，想要挥下来，洛宁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 “洛宁，你不要做蠢事……” 米莉娅的声音颤得厉害，大颗泪珠从脸颊上滚落下来。 她哭着哀求道。 “这种事情史无前例，没有人能保证成功，而且……把你杀了，你怎么活，我怎么活啊！！” “米莉娅……” 洛宁看着她热泪盈眶的眼睛，何尝又不是一种心疼。 可是洛宁根本没有犹豫的时间。 莉露鲁的身体已经开始消失了，这是他所能想到的，唯一的办法。 他还是将手伸了过去，握住了达摩克利斯之剑。 米莉娅湿润的眼睛里满是坚决，她也将纳尔特之剑抓在了手里。 “我会阻止你的……” “我愿意牺牲一切，但唯独你。” “我不会拿你冒这个险。” 火焰的铠甲从米莉娅的脚踝向上包裹，从她柔软的腰线再到隆起的胸脯，最后将她樱粉色的长发渲染成了火焰的颜色。 火之勇者已经太久没有穿上过这一身战甲了。 她是认真的。 可洛宁何尝又不是认真的呢。 洛宁抓着达摩克利斯之剑往边上挪了两步，他不想波及到腿边的莉露鲁。 “你阻止不了我的，米莉娅。”他说道。 一剑？ 不，米莉娅根本扛不住洛宁的一剑。 她手中的纳尔特之剑压根就不会和洛宁为敌。 “神明大人……” 不仅是米莉娅，洛宁刚才的那番话让所有少女都听见了。 拉菲尔快步向前，手中的永恒之剑已经架了起来，做出进攻的姿态。 “神明大人，拉菲尔必须阻止您。” “请您之后再惩罚拉菲尔。” 天使的战甲被光铸成，拉菲尔的眼神又是何其的认真。 洛宁僵硬的嘴角流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 从没有想过，他所深爱的少女们，竟然有一天也会与他为敌。 “锵——！！” 剑光从身侧刺了过来。 洛宁虽然剑技拙劣，可是在绝对的力量之前，一切技术都是无关紧要的。 重剑达摩克利斯斜着迎上去，剑刃在悲鸣，剑光乍现，震得米莉娅后退了半步。 洛宁握住剑柄将重剑举过肩膀砸过去，但是却没有砸中米莉娅。 米莉娅翻了一个身，从地上站起。 另一边，细剑带着破风声，刺向洛宁的身体，锐利的剑和洛宁擦身而过。 天使的剑术绝对是无与伦比的。 这一剑，其实拉菲尔但凡有点杀意的话，洛宁是会受伤的。 可她偏偏‘手抖’了一下。 他们都在害怕伤到彼此，连剑刃交过的时候都是小心翼翼的。 “锵！！” 剑刃再次相交，永恒之剑被达摩克利斯之剑轻而易举地振飞。 细剑落在地上，插.进地里。 拉菲尔捂住发麻的手腕，看着洛宁在朝自己走过来。 “拉菲尔，这就是神明的惩罚。” 洛宁抬起了左手，想要控制力量将拉菲尔传送走。 可是身上突然缠绕上来的水龙阻止了他抬手的动作。 他现在不是在魔免的状态下，在另外一个神格状态下的洛宁是能够被魔法触碰到的。 洛宁斜了一下视线，看见的是温蒂那张咬着嘴唇着急的脸。 水龙紧紧地缠绕在洛宁的身体上，将他的手臂压下来，另外一只手中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也被迫指向了地面。 洛宁回头看了一眼，在他的感知里，有狂躁的火元素在他身后聚集。 火焰在被进一度压缩，浑浊的热量能烧尽一切。 米莉娅握住自己的手腕，火光之后，徐徐旋转的魔法阵欲要喷发。 那大概，是一种激光的火魔法。 洛宁大概估算了一下。 这种魔法不至于将他的神躯摧毁，但是……不远处的莉露鲁就不好说了。 洛宁将目光垂落下来，他松开了手中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达摩克利斯之剑落到了地上。 就在众女惊讶的以为洛宁是要放弃挣扎的时候。 达摩克利斯之剑旋转着竖了起来。 重剑越来越大，高高的挂在空中。 它升入高空，纯白的剑刃上，光芒大涨。 白光瞬间笼罩了魔王城的上空。 纯白之色覆盖了所有的光芒，犹如一颗巨大的白色太阳。 整片魔族领地都明亮了起来，所有的魔法在这里被按下了暂停。 米莉娅好像见过这种魔法。 “……这是，神迹。” 她抬起脑袋，有些绝望。 ＜神迹魔法·白夜＞ 所有元素在神迹魔法下失去了活性，魔力被排斥在外，再也无法形成魔法阵。 洛宁身上的水龙消失了，他面前那个对他产生威胁的火焰魔法阵也消失了。 他踱步过去，站在米莉娅的面前。 米莉娅想举起纳尔特之剑。 可是纳尔特之剑却在她的手里挣扎，它在抗拒被米莉娅使用。 “咣当。” 最后在挣扎中，纳尔特之剑落在了地上去。 米莉娅抬头，看着面前的男人。 “我不要。” 米莉娅疯狂地摇头。 “我不要我不要。” “我不要你这么做，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你。” “呜，洛宁，我爱你，你不要伤害你自己……洛宁……” 米莉娅一直在后退，她太怕了。 她太怕接下来的事情了。 但是洛宁却在她后退的动作下步步紧逼。 他最终抱住了米莉娅，躬着身体轻轻地搂着她，抱了一下。 “米莉娅……” 他在米莉娅的耳边温柔地说道。 “我不想失去你们任何人。” 洛宁松开了怀抱，米莉娅感觉自己的体温在骤降。 看着洛宁的背影，她想要去捡起地上的纳尔特之剑，但是那把剑变得很重，根本捡不起来。 “纳尔特，” “纳尔特，他要去做蠢事了，纳尔特，你快过来啊纳尔特！！” 不管米莉娅如何召唤自己的神器，那把神器却没有分毫的回应。 “主人！！” 被振飞的巨大狐狸从天空中跳落下来，狐狸脸上金色的纹路光芒大涨。 她想靠近洛宁，却连一只脚也迈不过去。 这是她对洛宁的起誓，永不会背叛。 现在，亦是如此。 “咱不想再失去你，失去这个世界也不要失去你！！” “你敢过去的话，咱也不要活了！！” 芙妮在用自己幼稚的方法威胁洛宁。 但是洛宁什么也听不见。 他不想听，也不愿意去听。 作为创世神，他是应该守护这里，他的职责还在，她们还需要他。 可是洛宁已经厌倦这种这种感觉了。 他处处都小心翼翼，谨小慎微的踏出每一步。 可是他也有无论如何都要守护的东西。 他不会让莉露鲁死的。 这是……唯一的办法了。 洛宁来到莉露鲁的跟前，缓缓地蹲下，最后膝盖都落在了地上。 他将她冰冷的身体抱起来，握住她没有体温的小手。 拉菲尔和温蒂想要上前一步，可是地面上突然冒出来的东西将她们的脚踝缠住。 那是单纯的元素搓.揉在了一起，又被浑浊的魔力形成了实质性的东西。 神力将她们囚禁，而毫无挣扎余地的她们，也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幕。 洛宁先是在莉露鲁的嘴唇上轻轻地吻了一下。 她的唇好冷，洛宁不喜欢这样的冰冷。 他抬起头，看向天空中的巨剑。 悬挂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达摩克利斯之剑，双刃剑。 弑神之剑。 能杀死敌人，也能杀死自己。 “应召。” 嘴唇轻启，神剑应召而来。 它倾斜了方向，斜着坠落。 “噗、滋——！！” 深深地，毫无保地刺穿了洛宁的心脏。 洛宁吃痛的咬着牙，无力的睁开眼睛。 能清楚的感觉到生命和血液都在流逝。 眼皮变得厚重，身体和她一样冰冷。 洛宁将胸口上的剑拔.出来，丢在一旁。 血液喷涌而出。 强大的神躯在此刻崩坏。 他抱着怀中的少女，手指温柔得拂过少女的脸庞，闭上了眼睛。 干涸的嘴唇动了动。 念出了和她第一次相遇的时候，一起宣下的誓言。 “无论……” “贫穷……还是……富贵……” “健康……还是疾病……” “我都愿意，终生爱她，保护她……” “……” “洛宁！！” 看见这一幕的少女们奔溃了。 “啊啊啊啊————” “洛迹，洛迹洛迹！！” 因为无法传送而迟迟赶来的银龙神，也在此刻间情绪彻底决堤。 利维坦赶过来，看见的便是洛宁将剑刺向心脏的这一幕。 她的一切都破碎了。 此刻的洛宁已经听不见任何声音，也听不见那些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身体的热量完全流逝，人在面对死亡的时候，心情是那么的坦然。 他抱着莉露鲁，倒了下去。 还会再见的…… 莉露鲁。 卷九·最终卷 死亡是一件很安静的事情。 平静，坦然。 身体像是陷入了漆黑的湖底，在重重的黑水中下沉。 越来越重，越来越黑。 却在突然的某一瞬间，所有的情感和烦恼都消失了。 有的只剩下一阵释怀和坦荡。 “滴答，” “滴答，” 是机械的齿轮在转动的声音。 微弱的声音愈发的响，在脑海中阵阵回荡。 “滴答……” “滴答……” 洛宁突然从床上坐了起来。 头疼到炸裂，胸腔下，一颗心在怦怦直跳。 胸口上的伤痕已经愈合了，撕裂的伤口上布满了红色的皮肤增生，看上去有些狰狞。 “水……” 眼前还有些发黑，视线始终无法聚焦。 干涸的嗓子难以发出声音，生命对水本能的渴求促使洛宁行动了起来。 朦胧之间，洛宁把手伸出去，在记忆里的某个位置上翻找。 “咣当”一声，他从床上滚了下去。 疼痛感终于是唤醒了身体的所有基能，洛宁捂着头，缓缓地站起来，坐在床边。 抬起头，他看见的是布满蜘蛛网的天花板。 白炽灯似乎坏掉了，散发着断断续续的电流声。 窗外有冷风袭来，洛宁滚烫的身躯被这一袭凉风刺得抖了抖。 外面已经天黑了，现在大概是傍晚。 屋外的霓虹灯照亮了天空，夜空上看不见星星，斑驳的彩光似乎比魔法还要绚丽。 这里是地球的现代大都市。 高楼下的繁华和房间里的孤独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洛宁的房间空荡又安静，他揉了揉发胀的脑袋，目光看向床头柜上闹钟的时间。 7月28日，晚上八点。 嗯……距离他删书的日子，似乎是过去了半个月？ 洛宁当然记得自己因为生活所迫而不得不把小说太监，然后被编辑威胁删书的时候是什么时候。 “半个月啊……” 洛宁喃喃一声。 所以真的是死了吗。 那他又是怎么回来了……？ 总不可能说那是可笑的梦吧，洛宁胸口上的伤口很真实。 这不是梦。 他确实回来了。 原因不明，或许是身躯在那边死亡了，奔溃的身体和剥离出来的神格产生了某种量子纠缠云云之类的？ 反正洛宁自己也解释不了。 他的书里可没有这种设定。 虽说现在的情况好不到哪儿去，但至少是没死。 只要人没有死，那就意味着还有希望。 也不知道莉露鲁怎么样了…… 她如果醒来看见他不在的话，大概会哭鼻子吧。 洛宁苦恼的笑了一下。 手在枕头下摸索许久，他摸出了那一部冰冷冷的手机。 由于是太久没用过这种科技产品了，洛宁研究了一会儿才想起来指纹解锁是在屏幕中央。 出乎意料的是，手机居然还有电量。 诚不欺我，当初洛宁买的时候卖手机的售货员说这手机虽然品质不算一流，但它待机时间很长。 事实证明，也确实如此。 可洛宁很快就发现它为什么还能有这么3%的电了。 因为这半个月以来，洛宁压根没收到一条消息。 亲人朋友之间，没有一句问候，甚至连一句‘在干什么’都没有。 唯一的一条短信还是来自房东的催款。 “……” 洛宁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他不指望那种根本不存在的亲情，连他脆弱的友情也在高中毕业各奔东西后就消失了。 大概也许，他就算是死在床上发臭了，都不会有人知道。 所以洛宁才一直对米莉娅说，他对这个世界没有任何留恋。 洛宁下床，走到电脑前。 按下启动键之后，电脑屏幕顺利点亮了。 还能开机…… 说不定能翻到原来的稿子，看看设定和原稿。 找到点细节的东西，对洛宁会有所帮助。 运气好的话，说不定直接改变世界观也是可以的。 就比如，米莉娅那糟糕的运气。 魔王直接改成魔神…… 既然作为创世神，那多一些金手指也是可以的吧。 洛宁坐在椅子上干等着，电脑太久没启动过了，居然在自动更新。 他盯着那个进度条看，等得心焦。 “咕——” 肚子突然传来腹鸣声。 洛宁揉了揉肚子，感觉一阵空虚。 太饿了…… 这副身体，应该也很久没有吃饭了吧。 洛宁的房间里甚至都找不到半杯饮用水。 喝剩一丁点的可乐就放在手边，但洛宁不敢喝。 焦灼的等待下，他决定先去楼下的便利店买点东西吃。 兜里的钱可不够他去吃山珍海味，楼下便利店买个饭团就差不多够了。 说来也是好笑，在异世界翻云覆雨的创世神流落地球之后，不仅要为房租的事情发愁，甚至连饭都吃不起。 说动就动，洛宁换了一身衣服出门。 还好身上没臭，他的身体应该不至于在床上躺了半个月，不然整个人起床的时候应该是站不起来的。 “叮咚~” 从电梯一路来到便利店门口，门外的感应门自动开启。 他径直走过去，来到冷藏货架上挑选饭团。 鸡肉还是金枪鱼？ 回到地球之后，洛宁都快忘记正常食物的味道了。 吃惯了面包为主食的洛宁，甚至想买个面包啃啃算了。 但是作为面包的标准配餐，这个世界的牛排却贵得离谱。 “叮咚~” 自动感应门又响了一声，似乎有新的客人进来了。 洛宁不觉得和自己有关系，所以没有回头，接着在货架上挑选。 少女站在门口，抬头望了一眼上面花花绿绿的看不懂的字。 然后在自动门关掉的前一秒走了进来。 身体顺利钻进，可是尾巴却被夹住。 细长的黑尾巴被夹在了透明的玻璃门之间，她吃痛的皱了一下眉毛。 但是没有出声，只是默默地拽住自己的尾巴，一狠心，把尾巴拽了出来。 “叮咚~” 自动感应的玻璃门再次开启了。 少女心疼地抱住自己的尾巴，在尾巴上吹了吹气，抬头瞅了一眼这奇怪的魔法门。 也不知道这个魔法门能不能抗下她的一击。 她晃晃脑袋，转身走进便利店里面。 “欢迎光……临？” 虽说现在穿某种cosplay上街的人也有不少了，大城市对这些东西也有一定的包容性。 但是…… 怎么假翅膀还带动弹的。 现在的cosplay技术都这么高级了吗？ “欸，还挺可爱的……” 收银员小姐姐小声的感叹了一句，拉了拉身旁同事的衣袖，提醒她一起看。 少女看上去也不小了，外观上有十六的样子？ 便利店收银员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但是这样大晚上穿着全套cosplay出门的人确实是少见。 “你说她cos的什么角色？” 收银员嘀咕了一句。 她的同事摇头不知，当少女从柜台面前轻轻走过的时候，她支着身体去问。 “妹纸妹纸，你出的什么角色呀？” “角色……？” 少女好像不太理解这样的词。 她试图分析了一下，然后开口道。 “吾是魔王。” “欸欸……” “还挺入戏的……？” “吾真的是魔王。” 眼看着这两个人类女人不相信自己，少女竖起黑色的细尾巴，晃了晃，那张小脸极其的认真。 “噗……” 收银员小姐姐有些逗乐了，觉得这样的女孩子很可爱。 对视上‘魔王’猩红色的眼瞳，她肩膀两侧搭着白色的双马尾，高傲的小脸上是不符合她年龄阶段的冰冷。 真是一个尽职尽责的coser！ 收银员小姐姐的内心在感慨。 “有什么好笑的吗，人类。” 细长的恶魔尾巴又竖起来摇了摇。 恶魔尾巴尖端的三角形在摇摆的时候，就好像是在诱惑敌人的响尾蛇。 “嗯嗯？你怎么做到的？？” 收银员小姐姐把腰弯下来，努力去看少女身后的尾巴。 “太神奇了！”她眼冒星星。 “这是很简单的事情……” 不知是出于什么心态，少女觉得被眼前这个人类崇拜的时候还挺开心的。 她们和洛宁是同一个世界的人，既然她们这么欣赏她这个异世界的魔王，那是不是也算一种认可？ 于是她又把尾巴竖起来，像一只风中摇摆的小蛇，晃悠晃悠给收银小姐姐看。 “好神奇！！电动的吗？是、是戴在腰上的吧！” 她们好像彻底被她的尾巴折服了。 少女不禁开始享受起了她们的崇拜。 她高傲地抬起下巴，小脸依旧冷得像一块冰。 “不是戴上去的，吾这是天生的。” “好厉害！魔王大人生下来就有这种尾巴吗！” 对方好像在很配合的演戏。 ‘魔王大人’慷慨地点头，回答了这些两位人类的问题。 “是。” “欸！那魔王大人今年多少岁啦，看上去应该还没成年吧？” “成年？”少女蹙眉，困惑道。 “吾都已经上千岁……” “不好意思。” “唔。” 少女话说道一半，突然被人打断了。 她摇摆中的恶魔尾巴被温暖的手心直接握住。 尾巴不能摇了，她抬眸，望向面前的男人。 洛宁将她挡在身后，朝面前的收银员笑了笑。 “我老婆比较笨，走丢了，” “但是我现在找到她了。” —————— （说一下最近菠萝包一年一次的萌战活动，莉露鲁已经在全站前12名的位置了，希望大家能帮忙投一下小心心，小心心每天能免费领30个，消耗掉之后能白嫖代券和周边什么的。 这是强娶这本书最后一次参加萌战啦，明年大概就见不到大家了，去年是止步于第二名，今年的话能前六就已经很满足了ww 成功晋级会有加更！ 以及，抱歉上一卷的剧情压抑了大家这么久，这一卷会放很多糖的！！） “唔……尾巴。” 莉露鲁还在坦然接受这两个人类女人的敬崇呢。 可是她才骄傲到一半，就被人拦腰打断。 她望着面前的男人，眸子中有光在闪过。 长长的睫羽轻轻扇了扇，瞳孔在闪烁，眼睛的外圈已经有些通红湿润了。 莉露鲁对待感情有些迟钝，但她知道的是，重逢是喜悦的……至少是不能哭鼻子！ 于是她揉了揉眼睛，拿出了曾经惯用的语气，呵斥洛宁道。 “吾才不是你老婆！！” 莉露鲁气得双手叉腰，抬头望着把她的灯光挡住的男人。 “不可以叫吾是老婆！！” “是是是，老婆大人。” 洛宁把她的小手牵住，另一只手臂上挂了个购物篮。 “你想吃什么？” “吾才不……” “咕——” 莉露鲁的肚子响了一声。 她也好饿。 饿得能吃下一只洛宁！ 这个世界的构造很奇怪，连她这个魔王都需要食物来维持身体的机能。 饥饿感席卷而来，莉露鲁偷偷瞅了一眼货架上的东西。 全是她不认识的……奇怪的东西。 那些反光的袋子碰一下就会莎莎的响，然后里面还装着一些片状的食物？ 莉露鲁见街上的人类这么进食过。 但她不懂那种东西。 唯一认识的也就只有用透明的纸包装的面包了。 莉露鲁轻轻地说道。 “面包……” 洛宁笑了一下。 他虽然没钱，但又怎么会让老婆啃面包啊。 于是他把莉露鲁牵过来，来到冷藏的冰柜前。 冰柜里吹出一阵阵白色的雾气。 白雾在下沉，莉露鲁缩了缩肩膀，将身体贴在洛宁的身上，然后诧异的说。 “……这是，冰魔法？” 冰魔法作为水元素魔法的一种，想要大面积生成绝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而眼前的这种魔法…… 甚至都没有魔法阵、也没有施法者。 “这是机器。” 莉露鲁歪了歪脑袋。 “鸡起？” 洛宁：“……” “这个世界领先于那边的地方就在于‘科技’上，虽然没有魔法，但是光靠工具和机器，就足够让人类繁荣昌盛。” “喔……吾明白了。” 莉露鲁轻摇小脑袋，认真点头。 明白个鬼。 莉露鲁的小脑袋里根本就听不懂这种复杂的东西。 魔族只有好胜心，此时的莉露鲁脑袋里只会出现一个疑问。 她到底能不能打得过这种东西。 一击落下来的话，到底是这种‘机器’会炸开，还是她被机器打败？ 可是莉露鲁觉得自己不能这样杀心太重，于是又摇摇脑袋抛开思绪。 “鸡肉还是金枪鱼？” 洛宁在货架上看了一圈，主食饭团就只剩下这两种口味了。 “鸡肉……”莉露鲁面不改色地回答。 她只认识鸡肉啊。 什么金枪鱼银枪鱼，莉露鲁都没有听过。 “牛奶要不要？” “要！”莉露鲁用力点头。 牛奶这个她认识。 “酸奶呢？” “……要？” “奶嘴呢？” “要……” 莉露鲁越回答越是没有底气。 她根本不知道洛宁在说什么东西啊。 但是为了不让洛宁发现自己的无知，她还是假装认真地回答了洛宁的问题。 “噗……” “笑什么！” “没没没。” 洛宁连连摆手。 他倒也没有揭穿莉露鲁的强撑。 老婆好可爱啊。 洛宁的心底在呐喊。 他又走到隔壁货架前问。 “糖要不要？” 莉露鲁当然知道‘糖’是什么东西，在她那个世界也有各种各样的糖果。 “要！” 反正只要是能吃的，她都要试一试。 “脱氧核糖要不要？” “要！！” “……” “怎么了？” “没有。” 洛宁要很认真地把脸上的表情绷着，他才不至于在莉露鲁的面前笑场。 但这里毕竟是在外面，为了不让莉露鲁失态，在外面还是少逗她好了。 要逗的话，回家再逗。 洛宁把挑好的食物塞篮子里。 原本他出门只是给自己买个饭团，但是现在遇到莉露鲁就不一样了。 他要把所有的钱都花在老婆身上！ 之前在那个世界洛宁兜里就没穷过，可以说是富得流油，所以对花钱没有什么感觉。 但是到了这个世界，为老婆花钱，是理所应当的！！ 洛宁看着快塞满的小篮子，估算了一下莉露鲁的食量，觉得也差不多了。 正准备去结账，刚走一步，他的衣摆便被身后的人用力拽住。 莉露鲁拉住洛宁，抬起脑袋眼巴巴望着他。 “洛宁洛宁……” “叫老公。” “……” 洛宁回头的一句话把莉露鲁嫩嫩的小脸给说懵了。 然后她的脸蛋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鼓了起来。 “哼……”她轻哼一声，撇开脑袋。 红扑扑的脸蛋一言不发，莉露鲁也不说她的诉求了，只是把眼睛若有若无地往冰柜的方向瞟过去。 洛宁走到便利店的小冰柜面前，弓腰看了一眼。 莉露鲁那点小心思他还不清楚吗。 只是一个眼神，洛宁就能明白她的想法。 于是他打开了冰柜，把里面的小熊甜筒拿了起来。 “想要这个？” “嗯！” 莉露鲁生气归生气，但她还是用力地点了点头。 “这是冰淇淋。”洛宁解释道。 莉露鲁自然是认识冰淇淋，但是像这样精致的冰淇淋她还是头一次看见。 她原本的那个世界是有冰淇淋的，可是因为工业和技术不发达，所以并不能将食物做得如此精细。 但是女孩子就是喜欢精致和可爱的东西。 特别是上面的动物图案，直接激发了莉露鲁的猎食者本性。 想要吃掉！ “……洛宁给吾买这个。” 莉露鲁从没有求过人，所以她的语气总是带着强势的命令，以及一丝丝别扭。 但那双小心翼翼的红瞳又是总是那么的惹人怜爱。 “嘶……” 洛宁看了一眼标签，吸了一口气。 “想要拿走这个冰淇淋的话，按照这个社会的规则来看，要付出很大的代价……” “不叫我老公的话，很难办啊。” 洛宁说出了自己的最终目的。 莉露鲁往他怀里靠了靠。 便利店除了她和洛宁其实还有几个客人，莉露鲁很担心被无关紧要的人听见。 魔王陛下的脸皮向来都很薄。 她扯了扯洛宁的衣袖，洛宁笑而不语地弓下身来，把耳朵凑过去，静静地等候她喊出那一声能让男人心脏骤停的称呼。 “……你……是……猪。” 她拉长了尾音，断断续续地说道。 洛宁只是愣了愣，心想他家魔王陛下在哪儿学的这一套。 但洛宁也不懊恼。 魔王陛下脸皮薄，在这种大庭广众之下说不出来，他能理解。 于是洛宁淡定地把身体直起来，然后若无其事地用手在她短短肥肥的犄角上撸了一把。 魔王的犄角微凉，上面有细细的纹路，手感尚好。 “唔……” 敏感的地方突然被握住，莉露鲁防不胜防地捂住脑袋。 “不可以摸角角！！”她凶恶地说道。 洛宁揩油已经揩完了，心满意足地收了手，去收银台结账。 “你们真的是夫妻吗……” 收银台的小姐姐很是热情。 趁着饭团加热的功夫，不禁和洛宁聊了两句。 他身后的女孩子实在是太可爱了，精致得像是洋娃娃，但就是不善和人沟通，否则收银台小姐姐还是更想和这位‘魔王陛下’聊天的。 莉露鲁躲在了洛宁的身后去，抬起小心翼翼的眼眸。 洛宁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 “是的。” “看上去感情很好……真幸福呢。” “是啊。”洛宁感叹了一声。 “看不出来呀……居然已经结婚了，结婚后还陪妻子这样上街胡闹……你很爱你妻子呀。” 收银员露出笑容。 她到现在也觉得莉露鲁是在cosplay。 毕竟在地球上，‘魔王’这种物种是不可能存在的。 “是……”洛宁捏了捏牵在手里的那只小手。 “我很爱她。”他补充道。 那只被他老老实实抓在手心里的小手突然僵了一下。 可惜洛宁没有回头去看莉露鲁脸上通红的表情。 “真是幸福啊，”收银员有些羡慕的说道。 “有小孩了吗？” 虽说面前的少女看上去就像个未成年的小女孩，但是这年头不能以貌取人，有人就是长着一张娃娃脸，再加上身体瘦小的关系，所以看上去就会很年轻。 况且，这种喜欢玩cosplay的小年轻，单从外貌上是不可能判断年龄的，所以收银员已经信以为真了。 “有。”洛宁平静地点头，“两个女儿。” “天哪，都有两个孩子了……” 随着‘叮’的一声，微波炉里的饭团已经加热完毕。 收银员将饭团取出来打包好，顺便再拿了两张卫生纸裹在里面，然后将东西递给了洛宁。 “谢谢。” 洛宁礼貌地回应了一声，一只手提着袋子，朝善意的收银员小姐姐微微一笑，带着莉露鲁出了便利店。 其实这个世界上，善良的人类还是占多数的。 但洛宁对这个世界喜欢不起来。 在这里他是孤独的。 他的家在另外一个世界。 “哼，你还对她笑！！” 莉露鲁不开心的尾巴直晃。 洛宁无奈道：“不是吧，路人的醋也吃啊，老婆~” “吾又不是在吃醋！！” 莉露鲁强烈地反抗了一句，然后语气又软了下来，目光看向地面。 “洛宁大骗子……” 莉露鲁弱弱地说道，“根本就没有小孩子嘛。” “没有孩子那就创造孩子啊。”洛宁的语气很坦然。 一边说着，洛宁把热好的饭团放莉露鲁的手心里。 “谁、谁要和你创造孩子！！” 莉露鲁红着小脸，双手捧着饭团，学着洛宁的动作小心翼翼地把这团食物拆开，然后咬了一小口。 洛宁没有再说话，只是默默地吃饭。 他穿着一件白色的T恤，干净又整洁，身旁的莉露鲁则是一身完美小巧的黑色洛丽塔，两人走在一起的时候，竟然出乎预料的般配。 在这霓虹灯绚烂的大都市，两道身影在高楼大厦间显得极其渺小。 夜里的轿车安安静静地从身边驶过，路灯照亮了清冷的街道，这里的油柏路和那个世界的青石砖路面大相径庭。 没有马车和叫卖的商人，这里只有店铺和快速移动的铁皮盒子，头上偶尔还会飘过一些奇怪的金属块。 傍晚的街道人烟稀少，突然安静下来的世界仿佛就只剩下彼此了。 “呜……” 莉露鲁咬了一口饭团，吃了好几口都没有咽下。 洛宁早就吃完了手里的饭，正低头去看莉露鲁。 他看见了莉露鲁落在饭团上的泪花，他的心不由得紧了一下，但脸上还是强忍着露出笑意。 “好吃到哭？” 莉露鲁摇头，路灯照在光亮的犄角上，蒙着一层光。 “……不好吃。”她说。 “不好吃的话，那你给我吃，我还饿着呢。” 洛宁半蹲下来，要用嘴去把莉露鲁手上的饭团叼走。 莉露鲁明显是不乐意的，可就在她把注意力放在手上去，不给洛宁抢夺食物的时候，洛宁才露出了自己的真面目。 他一把抱住莉露鲁，原本要落在食物上的嘴却覆盖在了那张香甜的唇瓣上。 莉露鲁的腰段瘦瘦小小的，抱起来让人有些心疼。 恶魔的唇瓣温凉，但有她独特的体温。 小嘴软得过分，淡粉的唇瓣轻轻一咬就会变得红润起来，甜甜的，上面还有沙拉酱的味道。 “啪嗒、” 饭团滚落到了地面上。 心底所有的防线在此刻崩塌。 其实在见到洛宁的第一眼，莉露鲁就已经在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了。 她忍了一路，以为自己能控制好。 可或许是饭团太好吃了，也有可能是因为这里过分安静的关系。 洛宁突如其来的这一吻实在是太过犯规。 莉露鲁不顾一切地将身体扑过去，抬起双臂，将洛宁抱住。 她的身高差需要踮起脚来才能环住洛宁的脖颈。 “呜……洛宁你这个……” 湿润的呼吸扑鼻而来，莉露鲁带着哭腔的声音还想说点什么，但是微张的小嘴却被洛宁一口含住。 “唔……”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感情的种子早已生根萌芽，扎进了内心深处。 或许连他们自己也无法给出答案。 但毋庸置疑的是，为了彼此，他们可以奋不顾身。 缠绵后的呼吸有些急促。 洛宁躬着身体，紧紧地抱着她，呼吸在发抖。 “什么也别说……莉露鲁。” “不要责怪我。” “就算再来一百次，我还是会做同样的选择。” “伤口……结痂了。” 在高楼大厦间的不起眼小巷里。 莉露鲁无论如何都要把洛宁拉到偏僻的角落，查看他身上的伤势。 她把洛宁白色的衣服掀起来，自己则是把脑袋钻进去。 洛宁的视角就只能看见自己的肚子鼓得像个十月怀胎，莉露鲁把凉悠悠的小手贴在洛宁的小腹.上方。 莉露鲁在洛宁身上动弹的时候，她那双坚硬的犄角总是会若有若无地蹭过洛宁的脖颈。 魔王大人的犄角很硬，硌得人心尖发痒。 “已经好不了了么……” 莉露鲁的声音从洛宁的衣服里闷闷的传出来，有些心疼地用小手拂过狰狞的伤痕。 她不会治疗魔法，只知道人类身上留疤痕的话，是无法逆转的。 “好不了就算了，男人留伤很正常，而且这是爱的证明。” 洛宁想把赖在她身上的莉露鲁抽.出来。 莉露鲁也不多吃洛宁的豆腐，随便摸了两手之后就作罢。 但是在从这温暖的衣服里抽.出身之前，莉露鲁随手扯开洛宁的裤腰带往里面看了一眼。 “拉我裤子干嘛！！” 洛宁猝不及防地被自己的裤腰带弹了一下。 由于魔王陛下的动作实在是太快了，洛宁都没反应过来，莉露鲁就已经得逞收手。 莉露鲁撇开小脸轻哼一声。 “哼……就看一眼。” “你是不是想确认什么？！” “没有，吾只是随便看看。” 莉露鲁强硬的解释在洛宁这里明显是过不去的。 洛宁脸上的表情还算淡定，他低头看着面前的少女。 “那你看到了吗？”他问。 “嗯……看到了平角裤。” “然后呢？” 洛宁直勾勾地注视着莉露鲁的眼睛，莉露鲁的目光有些躲闪。 她感觉自己好像是被凝视的猎物。 “……然后发现洛宁的脑子里都是黄色废料。” “我的脑子里都是你啊莉露鲁，我不允许你这么说你自己。” 莉露鲁才不听男人的花言巧语，她说着就往前走，想从巷子里出去。 但是洛宁却赖在原地不走了。 “这是你造成的，你不负责任嘛，老婆。”他开口道。 莉露鲁脚步一僵，光滑的小皮鞋踏出清脆的响声。 她顿了一下，然后直接开溜。 洛宁：“……” 洛宁最后还是追了出去。 他都不知道莉露鲁为什么要跑。 他家魔王陛下的胆子好像出奇的小啊。 这里满城都是监控，难不成还怕洛宁把她就地正法了不成。 来到宽敞的人行道上，偶尔路过的人类让莉露鲁稍微安心了一些。 于是她朝洛宁伸出去一只手。 “……给吾。” “什么？” 洛宁刚从巷弄里出来，迎接他的是莉露鲁白白嫩嫩的小手。 洛宁低头瞅了一眼，以为是老婆要主动牵他，所以他把手伸了过去。 但却没能成功牵住。 莉露鲁在他的手背上拍了一下。 “刚才的熊头冰淇淋！！” “……” 洛宁有些失望地把袋子里给莉露鲁买的零食投喂过去。 莉露鲁虽然不是现代人，对现代的东西也一窍不通，可她学习能力强，三两下就把冰淇淋盖子打开，用软糯湿滑的小舌头去舔白色的冰淇淋水。 洛宁看得口渴，喉结止不住的滚动。 “好吃么。”他问。 莉露鲁用力点头，“嗯！” “给我尝尝？” “不要！” 莉露鲁护食得紧，洛宁只是开个玩笑，她就捂着自己的零食跑前面去了。 对魔王大人来说，这个世界的一切都是新奇的，从莉露鲁摇摇晃晃的恶魔尾巴上可以看出来，魔王陛下现在兴趣很高。 所以洛宁并没有马上带莉露鲁回家。 他想带莉露鲁了解这个世界，了解他的故乡，让莉露鲁看看这个充满科技和社会化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如果可以的话，洛宁甚至想带莉露鲁去世界各地看一看，动物园、游乐场、军事化基地、飞机和火箭。 如果有瞬间移动魔法就好了。 可惜这个世界别说魔法了，压根连魔素都没有。 大城市的空气里漂浮的，除了汽车尾气以外，就只有PM2.5，什么魔力、元素，这种东西根本不在这个世界的规则当中。 洛宁有试图感应过周围的魔力，但是回馈给他的只是空空如也的汽车鸣笛声。 洛宁看着小跑着走在前面的莉露鲁，少女娇小的身躯幼稚得像是一个小孩子，那张时刻高傲冰凉的小脸上，久违的出现了一丝笑容。 街道招牌上的霓虹灯照在莉露鲁光亮的犄角上，绚烂的颜色映在她红色的瞳孔中。 莉露鲁跑远了，察觉到洛宁还慢吞吞地跟在身后，于是她又小跑着回来。 夏日的冰淇淋极易融化，奶白色的液体流在她的手心里，她急忙舔了一口化开的冰淇淋水，视线又很快被街道外摆放的东西吸引过去了。 “洛宁，吾要吃那个，给吾买那个！” 莉露鲁小手一横，指在街边的地摊上。 但那里摆放的并不是食物，而是头花发白的老奶奶在售卖手工编织的竹条蚂蚱。 莉露鲁毕竟是魔族，魔族对食物上没太大挑剔，食用昆虫之类的都是正常操作，所以在莉露鲁的认知里，那些看上去奇怪的虫子就是好吃的。 洛宁走了过去。 “请问多少钱一个？” “三块。” 老奶奶忙着编织手里的小物件，头也没抬的答了一声，洛宁扫码给钱，然后自行挑选了一只弹性好的竹编蚂蚱。 莉露鲁喜滋滋地接过来，却没急着去玩，而是抬头望着洛宁。 其实莉露鲁刚才就想问了，洛宁好像……没有支付铜币。 她有些好奇地歪了歪脑袋。 “这个世界抢劫不犯法么……” “犯法啊。” “那洛宁刚才抢劫了……” “抢什么劫啊，”洛宁失笑了一声，“我付钱了。” 莉露鲁闷着小脑袋说，“吾没看见。” 在莉露鲁的常识里，交易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但她根本没看见洛宁付钱。 “这个世界的支付方式除了钱币以外，还有数据支付……简单来说，就是用另一种非实质性的东西交易。” “喔……” 今天接触到的东西对莉露鲁来说都太刷新三观了，此刻莉露鲁的CPU已经烧得快要冒烟。 “那就是说，是一种魔法么……”她问道。 非实质性的东西，除了魔法好像也没别的了。 洛宁想了想，觉得这样解释好像也挺好的，于是点头。 “嗯，就是魔法。” “洛宁是魔法师！” “我是刚毕业的高三狗，靠打零工维持……喂，这东西不是吃的啊！！” 莉露鲁说完就把竹条塞进了嘴里，她一口含住，嚼了几下。 唔，好硬，吃不动。 “你给我吐出来！！” 洛宁话说到一半生生吞了回去，就要去掰开莉露鲁的小嘴。 谁知道这家伙问都不问一下，直接就往嘴里塞啊，那么可爱的手工品她都能下得去口！ “咕，不好吃……” 莉露鲁呸呸两声，裹着晶莹唾液的蚂蚱玩具被她吐了出来。 “不好吃你还吃！！” 洛宁拿纸给她擦嘴巴。 初来这个世界的莉露鲁和熊孩子差不多，但是这个熊孩子是洛宁的老婆，所以洛宁的耐心值直接拉满了。 “洛宁洛宁……” “叫老公！” 手里的纸团都还没来得及扔，莉露鲁又扯了扯洛宁的衣服，她好像又有了新奇的发现。 “吾要吃那个！” 她指着糖水铺外面挂着糖葫芦说。 那东西……确实是能吃的。 洛宁付了十块钱，摘下一串放她手心里。 “这个世界的魔法好厉害！！” 莉露鲁的眼睛晶亮晶亮的，看着糖葫芦串，眼睛里冒出细碎的光。 洛宁擦了擦她嘴角的糖渍，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虽然他会想办法带莉露鲁一起回到属于他们的那个世界。 但好像，也不着急。 时间可以走得慢一点，他还有许多事情没有和莉露鲁完成。 虽然嘴上从来不说，但洛宁知道自己对莉露鲁是有所亏欠的。 包括他三番五次的从她的身边离开，去追求所谓‘正确的’、‘负责任的’‘应该做的’事情，从而忽略了莉露鲁的感受。 或许他和莉露鲁之前，从来都不需要所谓的‘正确’和‘大义’，他们只需要顾好自己的小家就好了。 所谓的大义，就留给心怀大志的人去做罢。 “洛宁洛宁！” “又怎么了。” “你看那个！！” 莉露鲁用黏糊糊的小手拽住洛宁白色的短袖，洛宁倒也不嫌弃这位奶香奶香的魔王陛下，他抬头，顺着莉露鲁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那是一盏灯，因为是在十字路口的中央转盘上，这盏灯比周围所有的路灯都要明亮绚丽。 “发热性大光明球！！”莉露鲁指着灯泡说。 洛宁：“……” 洛宁笑了一下，无奈道。 “那个是点灯。” 莉露鲁很快又被另一边的东西吸引走了注意力，抓着洛宁就要走过去。 “这边这边！” “啊，是自动喷火魔道具！” “那个是面包店的火炉。” “啊啊啊，连发性闪光盒子！！” “那是电视机……” “啊，冰淇淋！” “那个是……嗯，那确实是冰淇淋。” 莉露鲁站在加大号的冰淇淋模型下。 面前是一家奶茶连锁店，标志就是外面会放一个巨大的冰淇淋模型。 莉露鲁看见模型就不想走路了。 可这东西……洛宁也买不下来啊。 “……我们要回家了，魔王陛下。” 他把那只黏糊糊的小手牵过来。 好在这个时候莉露鲁也很乖，她大概估算了一下，自己应该是吃不完这么大的，所以轻轻点了点小脑袋。 “嗯……” 贪心的魔王陛下一只手举着融化的冰淇淋，目光幽幽的望着奶茶店外面加大号的冰淇淋模型。 然后她可怜巴巴地回头看向洛宁，身后小巧的蝠翼弹了一下。 “那，可以买个小的么……” 洛宁简直是对莉露鲁没有免疫力，直接就动摇了，于是摆手道。 “……买吧买吧。” 洛宁带着莉露鲁在街上瞎逛了半个小时。 莉露鲁心满意足地抓着一支气球，另外一只手则是乖乖地被洛宁牵在手里。 据她所说，她现在手上拿着的这个东西，是飞行形的爆炸魔导具。 因为原本氢气球是有两个的，作为冷饮店的开店活动，洛宁厚着脸皮去给自家老婆要了两个气球，但其中一个被莉露鲁一口咬炸了。 莉露鲁吓得炸毛，但是又抵不住卡通气球的诱惑，她牵着气球的手都是小心翼翼地，偶尔会抬头欣赏那么两眼，抿在一起的嘴巴暗藏笑意。 在回去的路上，洛宁特意绕了远路，从出租屋小区外面的公园绕回去。 现在这个时间点已经接近深夜，整个公园里几乎没有人，静谧的树林里只有微弱的灯光。 莉露鲁安安静静地被洛宁牵着小手，她吃饱喝足也不闹了。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影子，光亮的漆面小皮鞋泛着暖光。 莉露鲁瘦瘦小小的影子被路灯拉得很长，细长的恶魔尾巴像是小蛇一样绕过来，绕过洛宁的腰冒出来，在洛宁的影子上投影出一条尾巴。 莉露鲁试着摇了摇尾巴，地上的影子也在跟着摇尾巴，看上去就像是洛宁有了尾巴那样。 “哼哼……”她有些开心地说道。 “洛宁长尾巴了！” “我尾巴长在前面呢。” “嗯……？” 莉露鲁好像听不懂洛宁的这句话，她轻轻看了一眼洛宁的裤裆，也没发现什么尾巴啊。 瞅着她一脸认真的模样，洛宁在忍笑。 于是莉露鲁又抬起她细小的腿，‘啪嗒’一声，踩在洛宁的影子上。 莉露鲁用力说道。 “踩洛宁！！” “呃啊，我被魔王陛下踩了。” 洛宁相当配合的呻.吟一声，莉露鲁觉得他很懂事，有一种胜利般的喜悦感。 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声响，莉露鲁尖尖的恶魔耳朵动了动。 回头看过去的时候，莉露鲁看见了一只黑白色的小猫从草丛里冒了出来。 洛宁记得这外面的公园每天会有很多好心人来投喂流浪猫，所以这附近的流浪猫特别多。 “喵~” 从灌木丛里跳出来的是一只黑白色的暹罗猫。 这种猫蓝色的眼眸在晚上会反射红色的光，看上去有些诡异。 莉露鲁小脸一顿。 这种物种在她的魔族领地里也有。 “……恶鬼猫！” “喵嗷！” 以为是这个世界也有魔兽，莉露鲁激动地扑了过去，小猫吓得嗷嗷逃离。 洛宁揪着莉露鲁的衣领给她揪了过来。 “放开吾，吾要在这个世界做魔王！！” “……回家了。” “还不想回去！！” “这么晚了，小朋友都睡觉了。” “小朋友不睡觉！！” 莉露鲁在洛宁的手里一阵扑腾，尾巴和翅膀扑腾得厉害，可奈何这是一个没有魔法的世界，光凭莉露鲁自己的那点力气，根本不能在洛宁的手里翻出浪花来。 莉露鲁被迫在洛宁的手里拖着走了两步，但她红色的眸子很快就看见那只钻进草丛里的小黑猫在被旁边的大橘欺负。 公园里的猫都有自己的领地，那只被吓跑的小黑猫误闯了大橘猫的窝，很快就被大橘一巴掌呼走。 作为护犊子专业户、守护自己的种族上千年的魔王，自然是无法对这种事情坐视不管的。 莉露鲁绝对会出手帮助自己的‘同族’。 她小手一抬，白色的长发在晚风里吹动，红瞳映着皎洁的月光，嘴唇轻轻张开。 “寂寥月夜黑暗之辰，邪恶凝聚出华丽之章，堕落的灵魂重归自由，沉睡在吾体内的阴暗之力，响应吾的召唤……” 魔族施法一般很少念出魔法，高等魔族就更是如此了。 对于魔王级别的魔族来说，瞬发魔法不过是家常便饭。 但莉露鲁大概也知道，这个世界的魔力稀少得她都感应不到。 所以她抬起手的时候，规规矩矩的、头一次将黑魔法的咒语念了出来。 可是魔法并没有生成，莉露鲁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心，觉得有些不甘。 于是她原地跳跃了一下，小皮鞋‘啪啪’踩在地上。 结果还是无事发生。 “响应吾的召唤……” “……召唤！！” 莉露鲁像个小兔子一样蹦了好几次。 洛宁人麻了，抱着莉露鲁就开跑。 这里可没有黑暗元素，不可能会有魔法生成。 但是洛宁看见了迎面走来的一对小情侣。 这对小情侣大概也是和洛宁一样，选择了这种隐蔽的公园幽会，对方也没想到会在这个点碰上人。 莉露鲁的声音不大，但是每个音节都咬得用力，隔壁的路人听见了这一串奇怪的咒语，不由得投来视线。 对此刻的路人来说，这位身穿奇装异服的少女，就是中二病。 “洛宁放吾下来……！！” “这个世界没有魔法，这么做是会被路人嘲笑的。” 洛宁倒是不觉得丢脸，他反而觉得自己的老婆一本正经念咒语很可爱。 但是莉露鲁不一样了，莉露鲁脸皮薄，因为她恶魔体质的关系，耳朵又很灵敏，如果听见路人在议论她中二病，并且魔法也无法顺利施展出来的话，莉露鲁大概会羞得脸蛋发红。 对于莉露鲁这种傲娇来说，害羞就是等于生气。 莉露鲁一旦生气，遭殃的可就是洛宁本人了。 魔王陛下认真地说道：“吾要去解决掉魔族的敌人！！” “哪有什么敌人，小猫之间的纷争你不要管。” “吾就要！！” “乖乖跟我回家去。” “不要不要！”莉露鲁鼓着脸蛋在洛宁怀里扑腾，“洛宁回家要吃人了！！” “谁说我要吃人了。” 洛宁慢下脚步来，把扑腾的莉露鲁放在地上，重新牵着她的小手。 他有些认真地低头看向自己的老婆，问道。 “那你要不要跟我回去？” 莉露鲁还没闹够呢，双腿就站回了地上。 还以为洛宁要把她丢掉了，直到手心被他握住，莉露鲁才安心了一些。 她在这个陌生的世界无依无靠，连社会的规则都摸不明白，唯一相信的人只有洛宁。 口嗨归口嗨，莉露鲁还是会和洛宁回家的。 不然她就成那只流浪猫了。 沉默几秒之后，莉露鲁乖乖点头。 她的脸颊没由来的红了一下，撇开脑袋说。 “……吾跟你回去就是了。” “那我可是要吃人的。”洛宁笑着说。 莉露鲁不看他，假装没听见。 又不是……没吃过！ 莉露鲁踏着小步子，一股脑地走到了前面去。 洛宁无奈地拉着她的手。 “家在这边。” “……” 于是莉露鲁又踩着小皮鞋换了一个方向，闷着脑袋接着往前走。 城市的夜晚有些凄冷，没有车的街道上，连红绿灯都显得有些落寞。 可是洛宁的手很温暖，连莉露鲁那双属于恶魔体温的手都被暖和起来了。 洛宁带着她走出公园、过了斑马线，寻着记忆里的路线回到小区里，一路上安安静静。 直到站在电梯门口的时候，莉露鲁才停下脚步，抬头往里面望了一眼。 “能载人的铁皮盒子。” “……是电梯。” “电梯？” “进去之后，就能快速上升高度、抵达想要的楼层。”洛宁忽然想到一个恰当的解释，“你就当是一种传送魔法吧……” “是这样么……”莉露鲁的脑袋里搞不懂什么原理，但她偏偏又是一个好奇宝宝。 总之洛宁用‘魔法’来解释的话，她一切都能理解了。 尽管有些不安，但她还是愿意跟着洛宁进到这铁皮盒子里去。 铁皮盒子在摇晃，莉露鲁感觉自己好像在上升。 这种既不使用飞行魔法，也不利用蝠翼飞行的感觉对莉露鲁来说相当惊喜。 她诧异地抬头看了一圈铁皮盒子的内部，身后小巧的蝠翼因为觉得很开心而上下扇动。 出了电梯，洛宁打开房间门，莉露鲁第一时间钻了进去。 洛宁还没来得及开灯，只是看见一双在夜里发着淡淡红光的眼睛一溜烟儿得蹦到了他的床上去。 莉露鲁飞扑上床，抱着洛宁不算柔软的枕头滚了一圈。 床很硬，但上面都是洛宁的气味。 喜欢！ 莉露鲁身后那条细细长长的小尾巴摇个不停。 洛宁走过来开了灯。 “我去洗澡。”他说道。 莉露鲁只是在床上滚了两圈，全身上下就被洛宁的被褥包裹住了。 她露出脑袋，像是一只已经成为瓮中鳖的兔子，眸子里闪烁着紧张和隐隐的激动。 “为什么……” “洗澡啊，这个世界人类洗澡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吾是说……为什么到家第一件事情就是洗澡。”莉露鲁把发红的小脸藏在被褥下方。 洛宁回答道：“因为我出汗了。” “洛宁很急……” “我可没有着急……”洛宁叹了一口气说，“我在那边那个世界待了近一年的时间，都没好好洗过一次热水澡。” “唔……” 莉露鲁认真想了想洛宁说的这句话。 她觉得洛宁说得确实是有些道理…… 来到异世界的洛宁从没有停下过脚步，从一开始的被追杀再到无尽的奔波，他从没有真正意义上休息过。 “……洛宁。” “嗯？” 莉露鲁突然叫了一声洛宁的名字，她用被褥把自己的脑袋裹起来，藏在黑暗中的眼睛别扭的移开，脸蛋红扑扑的，声音闷闷地传出来。 “辛苦你了……” “嗯？什么？没听清楚。” “没什么！！” 这种话，莉露鲁可说不出第二次出来。 她把自己裹得像个墨西哥猫肉卷，不再和洛宁讲话。 洛宁当然是听见了，他只是贪心的想再听一次而已。 笑了笑，洛宁拿了一条毛巾，转身进浴室。 洛宁洗完澡出来的时候，看见莉露鲁正坐在窗台上。 房间里的灯被人关掉了，高楼大厦上的彩光映在略显狭窄的屋子里。 莉露鲁坐在窗边，两条细小的腿搭在窗台上一摇一晃。 她侧着身体，瞭望着窗外繁华的大都市夜景。 红色的眸子里倒映着窗外缤纷的灯光，偶尔会有飞机的轰鸣声从莉露鲁的头上晃过。 窗外吹进来微弱的凉风，莉露鲁披散在肩膀上的白发被吹得轻轻摇曳。 白皙尖长的恶魔耳朵动了动，莉露鲁大概是听见了洛宁从浴室里出来的声音。 她自言自语地说道。 “这就是，洛宁的世界吗。” “养育洛宁的世界……吾不讨厌这里。” 莉露鲁把猩红色的眼瞳从窗外收回来，浴室里跑出来的雾气弥漫在不大点儿的单人间里，莉露鲁的眼睛里含着轻柔的笑意。 洛宁好像从没有看见莉露鲁这样的笑，她的笑容满是温柔，和平时嚣张跋扈的魔王性格完全不同。 抿在一起的樱色嘴唇微微扬起，莉露鲁那双温和的眸子看向洛宁，轻声开口道。 “吾很感谢这里……” “是这种地方让洛宁诞生了。” 洛宁的上半身还没有穿衣服，胸口上的疤痕有些狰狞。 他脖子上挂着一条白色的毛巾，黑色的碎发上，细密的水珠落下来，顺着脖颈和胸膛滴落。 洛宁走过去，走到莉露鲁的身旁，和她一起坐在窗台上。 “莉露鲁……” 洛宁把那双凉悠悠的手牵了过来。 他好像从没有看见这双冰冷又强势的眼眸有过这么动情的一幕，所以他也跟着有些触动了。 “洛宁的家人呢？” 莉露鲁问道。 她往洛宁的身旁挪了挪，温凉的小腿和洛宁刚出浴还带着湿气的腿贴在一起，莉露鲁抬眸望着眼前的男人，视线在洛宁的注视下有些躲闪。 但她想要了解洛宁，也想要了解洛宁在这个世界上的亲人。 洛宁摇了摇头。 “父母很早就离异了，没人管我。” 他把手伸过去，悄然搂住了莉露鲁细软的腰。 少女盈盈腰腹颤了一下，洛宁刚出浴后的体温对莉露鲁来说，还是有些过热了。 她又往洛宁那边贴了一点。 “……那洛宁，没有别的亲人了吗？” 莉露鲁抬起脑袋，眸子在闪烁着微光。 洛宁回答：“有。” 莉露鲁认认真真地等着他接着往下说。 却感觉自己的身体一轻，莉露鲁被洛宁给抱了起来，放在腿上。 她抬起下巴，望向身后的男人。 黑色的短发上，还带着体温的水珠滴落在莉露鲁白净的脸颊上，她听见洛宁在她的身后温柔地说道。 “你就是。” 小巧的蝠翼一僵，悠悠摇晃的尾巴也停了下来。 莉露鲁呆了两秒后，脸上的表情又逐渐变软。 洛宁今天说了太多情话了，仿佛把这辈子所有的情话都在莉露鲁的耳边诉说了一遍。 莉露鲁有些不习惯，只能感觉自己的脸蛋在升温，湿润的眼眶变得模糊。 她坐在洛宁的腿上挪了挪，又挪了挪，然后悄然转了一个身，微微分开腿，面朝向洛宁坐着。 飞机引擎的轰鸣声逐渐远去。 这里安静得仿佛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声。 莉露鲁将自己尖尖的耳朵贴在洛宁的胸口上，他胸前的伤疤有些烫耳朵。 心情完全平复了下来。 劫后余生带来的第一感情是庆幸，庆幸他还活着，还存在于这个地方。 胸腔下每一次有力的心跳都是她和他还活着的意义。 “洛宁……你差点死掉了。” 洛宁看着她湿润的眼睛，今天的魔王陛下真是个爱哭的小哭包，他把怀中柔软的腰肢搂得更紧了。 人就是犯贱的生物，一些东西只有失去之后才会知道她有多珍贵。 “我也以为我必死了……” “但我不是还活着吗。” 他轻轻闭上了眼睛，把莉露鲁搂得很紧，莉露鲁平坦的胸腔被微微挤压，呼吸有些困难，却在鼻尖化作细碎的抽泣声。 “要不是你在濒死的时候被世界规则排斥出去，现在早就……” 莉露鲁欲言又止，始终不敢把那一句‘死亡’说出来。 “世界的规则吗……”洛宁喃喃一声。 讲真的，他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活着回到了地球，但是莉露鲁好像知道一些什么。 “世界的规则不允许创世神消失……这个问题就好像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如果‘鸡’死了，那‘蛋’就不应该存在了，世界的规则不允许世界本身消失，所以也不允许你消失……” “所以在你死之前，将你传送走了……治好你的，是另一半神格。” “另一半神格……”洛宁微微睁开眼睛，“原来神格还能分出来一半，我还是头一次知道。” 洛宁其实想不明白什么原由，他只知道，莉露鲁回来了。 这样就足够了。 深究原由不在他现在的思考范围内。 洛宁的身体在莉露鲁的相拥下变得愈发滚热。 这样面对面岔开腿坐着的姿势，实在是让洛宁的大脑活跃不起来。 莉露鲁丝毫没察觉到自己的危险处境，洛宁凝视她的时候就好像是在凝视一只猎物。 男人的喉结滚了一下，但是莉露鲁却又往他怀中坐了坐。 她摇了摇头，“神格是没办法分出来一半的……洛宁是因为，两个神格融合在了一起，所以在被你强行分离的时候，剥了一半出来。” 莉露鲁瘦小的肩膀在轻轻颤抖。 她的脸颊紧贴在洛宁的胸膛上，蹭了蹭，洛宁感觉自己的胸前湿漉漉的一片。 “呜……吾现在已经成神了喔，洛宁……” “是吗，”洛宁抬起掌心，温柔的从她的白发上抚过。 “那我现在是不是应该称呼我们的‘魔王陛下’是‘魔神陛下’了？” “不要……”莉露鲁不同意。 “为什么…？” “吾还是习惯……你称呼吾另一个称谓。” “嗯~？” 洛宁垂下眼帘，看着莉露鲁把发红的小脸撇开，闪烁的眼瞳不敢再和他对视。 “比如说呢？”洛宁问。 莉露鲁别扭地侧头，幽凉的白发从洛宁的肩膀上蹭过。 “老、老……” “老…？” 洛宁在等着莉露鲁把那句话说出来。 但是想要撬开傲娇的嘴还是有些难度的。 羞涩会在莉露鲁这里变成生气，她凉悠悠的小手一只手贴在洛宁的胸口上，一只手搭在肩头。 莉露鲁突然用力捏了他一下。 “嘶……” “哼、哼！” 反正莉露鲁就是说不出来。 她挪了挪屁屁，柔软的身体在洛宁的雷区上蹦迪。 “洛宁……碰、碰着吾了。” 莉露鲁好像明白洛宁之前那一句‘尾巴长在前面’指的是什么了。 “好烫……” 这种体温对恶魔来说，烫得浑身难受。 但洛宁何尝又不是如此呢。 他把身体微微往前压了下去，单手圈着莉露鲁的腰，将她放平在飘窗台上。 “莉露鲁……” “嗯、嗯？” 突然被这么深情款款地叫住名字，莉露鲁恶魔的尖耳朵耷下来，蝠翼弹了弹，目光看向别处。 洛宁的双手撑在她的脑袋两侧，他再也不掩饰什么了。 脑子有点混沌，洛宁吸了一口冷气，说。 “我现在只剩下下半身在思考了……” “……” 洛宁的诚实对莉露鲁来说意外的有效果。 她将视线往下移动，直到看见洛宁触目惊心的下半身。 搭在窗台边沿的手指微微缩了缩，莉露鲁紧张得捏住了自己的手心。 “笨蛋……”她小声嘀咕了一声。 随着“唰”的一声响，洛宁一把将飘窗台上的窗帘拉上。 随后拉住莉露鲁紧张的小手，十指紧扣，他将莉露鲁的手举起来压在她的脑袋旁侧。 身周陷入寂静和昏暗中。 莉露鲁那双红色的眼瞳在夜晚格外明显，她似乎听见了洛宁变得急促的呼吸声。 慢慢地，那双还有些湿润的猩红色眼睛渐渐闭上了，双臂抬起来将洛宁抱住。 似乎是在静候着等待什么，也是一种默许。 紧接着，一个急促又温暖的吻如绵绵细雨一般落在她微凉的嘴唇上。 尽管已经做好了十全的心理准备，但这强势又着急的吻还是让莉露鲁应接不暇。 滚热的触觉在引导中涌入，莉露鲁用力抱着他，那双湿润又动情的眸子里满眼都是身上的这个男人。 急促的喘息中，她张开晶莹柔软的唇。 “洛……唔……” 正想呼出他的名字，但身上的人好像不是这么想的。 他对莉露鲁这直呼大名的做法有些不满，并用实际行动做出了抗议。 莉露鲁吃痛一声，咬住嘴唇，在这没有丝毫光线的房间里，那双深情的眼瞳浸染了泪水。 “……” 她轻轻哈了一口气，吹出来的气息撩拨着洛宁的心弦。 双腿收了收，从她口中忘情地呼出的那两个字，更是让洛宁发胀的大脑泛起一阵涟漪。 少女粉软的嘴唇微张，洁白的皓齿和嘴唇一起一张一合，紧张的声音带着微微喘息，生涩的从嗓子里说出来。 这是她和洛宁宣誓的这一年以来，在无数的经历和坎坷下，第一次亲口承认的东西。 “老…” “老公……” —————— （大伙儿给点月票吧，已经很久没有尝过月票榜的滋味了。 qaq，投喂月票会产出神秘东西，上一次精灵的番外已经是解锁了！） “唔……” 风从高楼的窗户里灌进来。 夏季的早风还有些燥热，洛宁缩了缩手臂，将怀中天然的‘冷手宝’轻轻抱住。 莉露鲁睡得很沉，小巧的口鼻轻轻呼吸着，尾巴自然搭在白嫩的双腿间，小巧的蝠翼收在腰上，看上去格外的可爱。 洛宁把她额前的额头撩起来，温柔地在眉心吻了一下。 他觉得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舒服的睡过一觉了。 就好像一切疲惫都自愈了那样，心情前所未有的放松。 早安吻落下之后，洛宁的手在莉露鲁头发上一次又一次的安抚过，想要哄莉露鲁睡得更香甜一些。 “唔……” 莉露鲁拱了拱身体，往洛宁温暖的怀里钻了钻，卷长的睫羽轻轻扇了两下，漂亮的红瞳徐徐睁开。 “把你弄醒了？”洛宁看着怀中的少女问。 莉露鲁摇头。 “之前是被洛宁弄晕过去了……” “哪儿有这么夸张？！” “……就是这么夸张。” 莉露鲁轻哼一声，“贪婪的人类。” “不是你让我不要停吗！” “吾没有，洛宁不许诬陷吾！！” 洛宁知道自己是拗不过这个小傲娇的，再说下去她就要生气了，于是只好点头认命。 “噗。” 洛宁最终也没能绷住脸上的表情，失笑出声。 莉露鲁撑着还有些酸痛的身体爬起来，支着胳膊去看洛宁的脸。 “洛宁在笑什么……” “没……只是感觉，我好像是在天堂。” “天堂？” 莉露鲁歪了歪脑袋，有些疑惑不解，“洛宁要在也应该和吾一起在魔族的领地，而且天堂在伊兰王城的上空，可不在这个世界上……” “我知道，但我说的不是那个天堂……” 洛宁思考了一下，好像也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 “人类都是向往天堂的，而你就是我的天堂，莉露鲁。” “……”莉露鲁的小脸有些纠结。 她听不太懂。 但就是对洛宁所说的这番话感到不满。 “洛宁喜欢天堂，不喜欢魔族的地狱。” “……不是这么说的。” “洛宁跟吾一起下地狱。” “……大早上的就不要说这种不吉利的话了。” “凭什么人类向往天堂，却看不起地狱！！这是偏见！！创世神不能有偏见！！” 洛宁简直说不过莉露鲁。 莉露鲁在这种事情上，出乎意料的固执啊。 洛宁刚开始认识她的时候，她也是一口一句说创世神偏心。 “好好好，那我跟你一起下地狱。”洛宁无奈地说道。 “但是你已经在地狱最底层了！”莉露鲁爬到洛宁的身上，酸软的胳膊勉强能支撑身体。 两人都在温暖的被窝里，洛宁平静地望着身上的少女，也不知道他这副身体还属不属于人类的范畴。 洛宁只是觉得，自己的身体好像出乎意料的很有精神。 就像是不知疲倦那样。 他突然坐起来，把身上的莉露鲁推下去压倒。 那条白嫩的细腿被洛宁举起来，他毫不客气地掀起莉露鲁的小裙摆，往莉露鲁的大腿里侧看了一眼。 “……居然还在。” 突如其来的动作羞红了莉露鲁的脸，她涨红脸蛋反问。 “什么还在！” “昨晚关灯了，没看清楚。” “唔？” “‘正’字。” 随着洛宁的提醒，莉露鲁猛然想起来了这件事情。 她腿上还写了很多歪七八扭的‘正’字。 这是在米莉娅的出谋划策下，她说每当莉露鲁想洛宁一次的时候，就写个字在自己的身上，然后再找洛宁秋后算账。 后来都还没来得及算账，接踵而至的事件就让她把这茬给忘了。 倒是洛宁自己想起来了。 他把莉露鲁的腿放下来，看着她诧异的红瞳说。 “老婆……” “来消除‘正’字吧！” “……不要！！” “欸？为什么？这不是你给我的惩罚吗，我现在来主动领罚啦。” “会把吾折腾死！！” “别这样啊魔神大人，我都还没说累死呢，来嘛来嘛。” “不要不要！！” 莉露鲁大致估算了一下身上剩下的字，以及洛宁昨晚的战斗力，得出的结论是——会死！ 她才刚成神没多久，身体素质根本赶不上洛宁，又怎么经得起这种折腾。 莉露鲁一边挣扎，尾巴在屁股后面狂甩。 她明明知道，自己越挣扎的话，洛宁就会越是兴奋！ 可就是忍不住要和洛宁在这间屋子里闹上一番。 最后还是洛宁手机的震动声打断了两夫妻的晨间运动。 洛宁把放在床头的手机拿了过来。 “……短信？” “小型铁皮盒子？” “这个是手机……”他随手晃晃手机，然后用指纹将其解锁。 这个世界上的洛宁相当于是个孤儿，朋友也都散了，洛宁想不到除了房东催款以外的人会给自己发短信。 看见手机界面上的陌生号码，洛宁微微愣了愣。 是一条新闻。 因为是紧急新闻，所以把全市范围内的手机信号都发送了一条短信。 短信内容很长，还配了一张图。 洛宁快速往下翻，视线停留在最后的图片上。 随后他瞳孔猛地一缩。 “嗯？” 莉露鲁察觉到洛宁的诧异，歪歪脑袋，把尾巴抬起来用尖尖的那一段戳了戳洛宁。 “怎么了？” “跟我过来。” 洛宁把莉露鲁从床上抱起。 他来到窗户边，‘唰’的一声，拉开了窗帘。 窗外刺眼的光芒让莉露鲁有一瞬间的不适应。 她眯了眯眼瞳，最后将视线顺着屋外往下看过去。 洛宁这间出租屋的东南面，可以隐约看见昨晚路过的那一出公园。 此时，公园边沿拉满了警戒线，街道马路上全是开着执勤灯的警车。 而公园的最中央…… 出现了一个很深的天坑！！ 就像是有某种强大的冲击力、或者是坠落的陨石造成的坑洞！ “那个位置是……” 莉露鲁惊愕得看着这一幕。 那个位置是她昨天咏唱过魔法的地方。 “昨夜凌晨四点五十八分，我市有不明天体坠落……” “据专家分析，疑似小行星撞击……” “天文观测局今已发布歉文，具体原因还在详细调查中……索性无人员伤亡。” “莉露鲁……” 洛宁把手机新闻关掉，回头去看身后的少女。 “这个世界……能用魔法吗？”他问道。 莉露鲁也是深感诧异，她看着自己的手。 “吾感觉不到魔力，以为昨晚的魔法不会成功……” “可是……那个坑洞里面确实是黑魔法、是吾使用的魔法气息。” 关于这一点，莉露鲁是十分肯定的。 她能判断出自己的魔法。 毫无疑问，公园的深坑就是她造成的。 洛宁把窗户关上，他把莉露鲁抱下来，随后打开了昨晚更新了一晚上的笔记本电脑。 洛宁的这台二手笔记本电脑已经买了太久了，现在更是破破烂烂连开机都得墨迹半天。 莉露鲁爬过来，乖巧地坐在洛宁的腿上。 还好她个子矮，坐在洛宁身上也不会挡住洛宁的视线。 唯有那一双光滑诱人的犄角会频频吸引洛宁的注意力。 “……现在看来，这个世界不是不能使用魔法。” 洛宁分析道，“而是……有延迟……” 这个世界没有魔力，也没有魔法。 这是洛宁已经确认过的事情。 但不管是莉露鲁还是他，现在都是站在神位上的神明。 神明对魔素有控制力，想要将自己所能掌控的魔素从另外一个空间调动过来…… 这听上去虽然天方夜谭，但公园中央出现的坑洞就是最有力的证据。 魔法……能用。 但是因为调度魔素需要时间，所以魔法有延迟。 是不是就意味着…… 如果想要回去，并没有什么难度？ 洛宁摁下开机键之后，就在电脑前焦灼地等待。 这台电脑实在是太烂了，开机时间墨迹得不行。 莫约等了两三分钟，屏幕来到密码输入解锁的界面。 洛宁熟练地在上面敲出Pin密码，在敲下回车的时候，他突然又停下来了。 抬起的无名指没有落下。 洛宁犹豫了。 他将手收了回来。 “……嗯？” 莉露鲁觉得他这一举动有些奇怪。 “洛宁，怎么了？” “被长方形铁皮盒子刺痛了吗？” 莉露鲁探头去看洛宁的手，又捏了捏他的手指头。 洛宁的手指头很热乎，莉露鲁低头用自己的脑袋把洛宁的手掌顶起来，恶魔的犄角蹭在他指尖。 莉露鲁一边蹭脑袋，一边说。 “洛宁傻掉了……” “……” 洛宁回过神来，把调皮的莉露鲁抱住，让她乖乖坐好。 然而莉露鲁也很配合，抬起目光，小心翼翼的问。 “……怎么了？” “莉露鲁，喜欢这里吗？” “唔？” 莉露鲁想了一下。 “洛宁不喜欢这个世界吗？” 莉露鲁从昨晚和洛宁之间的谈话就隐约感受出来，洛宁对这个世界好像没什么留恋和牵挂。 “吾明白了……” 莉露鲁似乎想通了什么事情，她郑重其事地点头。 “吾这就去把这个世界毁灭！” 魔神大人忿忿起身，娇小的身躯却被洛宁一把摁在了怀里。 “不是这个……” “人类没有钱会陷入苦恼……那一定是因为这个！！” 莉露鲁设想了许多种可能性。 魔神大人得出了结论。 “吾就去征服世界，让人类给你供税！！” “噗……” “吾是认真的！！” “莉露鲁……” “你说！” “你要不要，和我永远留在这里？” “这个世界，没有战争，没有世仇，没有烦恼，只有你和我。” “这个世界，没有战争，没有世仇，没有烦恼，只有你和我。” 在洛宁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莉露鲁身后小巧的蝠翼僵了一下。 对她来说，这是何等充满诱惑力的事情。 曾几何时，她又是多么的想要这样完完全全的拥有洛宁。 把洛宁藏在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永永远远的，只和他一人在一起。 她多想独占洛宁啊。 无时无刻都想，每一个细胞都想。 可是…… “不行。” 莉露鲁给了洛宁一个否定的答案。 洛宁看着她的眼睛。 “为什么？” “因为……她们都在等你。” 当洛宁将剑刃捅进自己的心脏的时候，莉露鲁看见了。 残破的建筑、惊恐的魔族，还有她们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以及真挚的眼泪。 “如果可以的话……吾很想答应你。”莉露鲁说道。 “可是……她们会难过的，你也会难过，你难过的话，吾也会难过。” “这不是最好的结局，洛宁……” 莉露鲁抬起头，望着身后的男人。 电脑荧幕上的光芒照在她的脸蛋上，洛宁抬头摸了摸她可爱的犄角。 不知不觉间，莉露鲁要的结局已经不单单是她和洛宁两人的结局了，她想要的是……大家。 独占洛宁的话，她会很开心，但也会不安心。 莉露鲁知道米莉娅对洛宁全心全意的爱，也知道拉菲尔对他的偏执，温蒂青涩的感情、莉莉丝慕强的癫狂…… 莉露鲁知道，大概还有很多她不知道的感情。 但这些东西是不能逃避的，她们的感情既然存在，那就一定要面对。 洛宁是什么样的人，莉露鲁十分了解。 这是他一时冲动提出来的设想。 他放不下她们，亦如她们也放不下他。 莉露鲁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如果她和洛宁隔着两个世界再也不见面的话，她也会疯掉的。 正是因为她爱他，所以她接纳了所有。 那些女孩子莉露鲁也不讨厌啊，温蒂会照顾她，米莉娅总是会给她带来一些好玩的故事，高冷的炽天使也是很可靠的伙伴。 莉露鲁不知道自己在面对那些少女的时候是怎样的感情。 但魔族的思维模式本身和人类就不一样。 这或许是一种爱屋及乌，也有可能是因为那些女孩子在莉露鲁的身上同样有着不可分割的羁绊。 那些一起共同经历的事情在产生共鸣感情。 当米莉娅上次不顾一切的来救她的时候，莉露鲁其实已经释然了。 所以莉露鲁早就将这些事情看得很明白了。 她想和她们，还有洛宁在一起。 “洛宁……” 莉露鲁将身体侧过来，捧住洛宁的脸。 曾经和他立下的誓言，他从来都没有违背过，直到最后一刻都在履行不是吗。 她一直都跟他在一起，从没有失去过他啊。 莉露鲁挺了一下盈盈一握的软腰，在洛宁的嘴唇上亲吻了一下。 “我们回家吧。”她说道。 洛宁在这一吻中，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莉露鲁给了他答案。 他轻呼了一口气，在面前晃悠了好一会儿的犄角上落下一个吻。 或许这是他一时冲动做出来的提议，但毋庸置疑的是，也是发自他内心的想法。 洛宁已经死过一次了。 他不喜欢纷争也讨厌战争，洛宁不想看见满目的鲜血，不想接触那种打打杀杀的事情。 可莉露鲁说得很对。 他在那边，还有等他回家的人。 “唔。” 果然犄角这种地方对恶魔来说，还是太过于敏感了。 莉露鲁捂住脑袋，目光幽幽的抬起来。 于是同时，洛宁敲下了回车键。 电脑解锁。 由于这台电脑太过老旧，唯一能使用的除了简洁版的聊天软件以外，就只剩下Word文档。 干净的桌面上有两个文件夹。 洛宁就是在桌面上的这几个文档上进行创作的。 文档没有名字，就叫‘新建文件夹’。 他随手点开了第一个文件。 嗯，不是这个，这个文件夹里都是毛.片。 “嗯？” 有什么画面从莉露鲁的小脸上一闪而过，她歪歪脑袋，不解。 洛宁淡定地打开了第二个文件夹。 这个文件夹，便是构造‘洛林大陆’的最初的文档。 虽然网络上的小说已经下架了，但原稿还在洛宁的电脑里。 他挪动鼠标，点开文档。 白底黑字逐一出现。 文字快速滚动，破旧的笔记本用了半分钟的时间才将这部小说加载出来。 右侧的竖形进度条不断下拉，页面很快滚动到了最底层。 荧光照在脸上。 洛宁握住鼠标的手紧了紧。 文字的末尾，竖形的光标在不断闪烁。 一闪一灭。 洛宁起初是想看看这本小说写到哪里了，翻一翻设定，说不定能提供一点有用的消息，说不定还能改一些人设、再将它续写。 如果可以从一个狗血的虐主剧情，改成勇者和伙伴们冒险过后合家大团圆就好了。 可是，洛宁在键盘上按下的‘退格’键却丝毫没有反应。 起初洛宁以为只是失灵了。 直到上面逐渐滚动出来的文字，吸引走了洛宁的注意力。 洛宁猛然发现，这文字最后末尾的内容。 居然不是他最初写的故事。 并且，文字正在自动生成。 故事……居然还在继续。 …… 【达摩克利斯之剑刺入了洛宁的身体里，血液喷涌而出。】 【鲜血溅射在地上，疼痛麻木了他的身躯，他佝偻着背脊，深深地抱住身前的魔王少女。】 【“不！！”勇者米莉娅崩溃了，女人化作银色的巨龙，炽天使铺开六翼，巨大的滔天狐狸仰头长啸。顿然间，少女们朝着立在废墟之上的男人奔扑过去。】 【‘咣当’一声，男人应声倒地。却在接触地面的一瞬间，身体消失不见……】 洛宁看着这些文字，似乎之前发生的事情又从脑海里过了一遍。 文字形成了画面，他像是看电影一样，将自己自杀的那一幕又看了一次。 只不过，这次的洛宁不是以第一视角，而是以上帝视角在观看。 故事还没有结束。 诡异的光标还在闪烁。 在它的后方，一个个文字正在自动生成。 洛宁诧异地发现。 剧情，居然还在往下发展。 “……” 魔王城。 荒凉的废墟之上。 血色的月光勾勒出凄惨的轮廓，沉重的气息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成千上万的魔族跪在地上，面面相觑。 巨剑贯穿了创世神的身躯，贯穿了魔王城的地底根基。 神剑达摩克里斯已经失去了神性和光芒，看上去就只是一把普通的、巨大的剑。 巨剑斜斜地插在地上，白色的剑刃上还有隐隐的血迹。 而原本躺在地上的两人，却在倒下的瞬间消失不见了。 不知是过了多久，荒凉的大地上，女人抽泣的声音传得很远。 “喂。” 少女樱粉色的长发在微风中起伏，她手持纳尔特之剑走了过来。 跪在地上的女人只是撑着手臂在落泪，银发垂在地面上，看上去毫无防备。 少女内心里试着想了一下，如果将自己手中的神器刺下去的话，这个女人又会有几成的存活概率。 可是在靠近之后，她却选择将手中的弯刀收进了空之境的碎片里。 米莉娅停下脚步，看着面前的女人。 女人无力的身躯跪坐在地上，银色的长发如瀑般顺着光滑的身脊倾泻下来。 她的身体在发抖，本就苍白的肤色更是变得病态了一些。 双臂勉强支撑着身体，几次颤抖中，都欲要倒下去。 因为没有肉躯，所以留下来的泪水都是纯白色的光点。 光珠一颗接着一颗，像是干净剔透的珍珠。 米莉娅踢了踢脚，将那些白光的珠子踢开。 这些泪珠并不是实质性的东西，只是魔力的凝聚物，在地上滚了两圈之后就自行消散了。 “你是打算把自己哭死过去吗。”米莉娅看着女人苍白的脸庞说道。 “……” 利维坦没有回答她，甚至连头也没抬起来。 只是肩膀轻轻地抖动了一下，微弱的鼻息吹出来，小小地抽泣一声。 米莉娅不理解那个威风凛凛、睥睨万物的龙神怎么变得这么脆弱不堪了。 利维坦虽然身材高挑，可她骨架骗瘦，肩膀和背脊都瘦瘦的，能看见很深的锁骨，但是她的胸脯很饱满，娇柔的腰段也刚刚好。 她的身材绝对是无可挑剔的，加上她身躯上自带庄严神性，放在洛宁身边绝对是最耀眼的那个。 可是这副端庄的身躯此刻却软若无骨，这让米莉娅对利维坦留下的深刻印象，直接从威武的龙神形象变成了娇滴滴的小女人。 米莉娅对利维坦不了解，但隐约也知道，这个女人表里不一。 她的内心、她的表象，她的一切都有可能是虚假的。 米莉娅起初很讨厌，甚至可以说是憎恨这个女人。 可是当米莉娅看见利维坦在洛宁自杀之后的情绪，她爆发出来的强烈感情之后。 米莉娅又觉得，或许她不是这样。 绝望和哭泣的喊声，泪水模糊了脸庞。 她在自责和悔恨。 这种情绪濒临奔溃的表现，绝对是装不出来的。 她或许…… 和她们一样。 其实都是深爱着他的啊。 “只要他没有留下尸体，那就还活着。” 米莉娅算不上安慰的解释了一声。 “总比让我们抱着那个冰冷的身体好。” 米莉娅其实在洛宁自杀的那一瞬间也很崩溃。 她甚至都想好要怎样和他一同殉情了。 但是当洛宁的身体原地消失的时候，米莉娅又仿佛看到了希望。 有什么不可能阻挡的力量，将洛宁传送走了。 她一直都是乐观积极派。 即便残酷的现实将她摧残了无数次，即便永远都会摔倒，永远都会陷入绝望，但米莉娅总是能够再次站起来，然后笑着面对世界。 这不仅仅是洛宁给她的‘人设’，更是她自己不屈的心态和乐观的生存方式。 “行了，你都快要把自己哭干了。” 米莉娅嫌弃地看了她一眼。 利维坦还是没有说话，于是米莉娅接着蹲在她面前看她。 利维坦对米莉娅的存在不管不顾，她不想顾及自己的形象，大哭也好撒泼也罢，她只想用无法聚焦的眸子看向洛宁消失的地方。 “我有事情想问你。” 米莉娅双手抱着膝盖说。 她淡红色的眸子很亮，因为刚哭过的关系，眼睛外圈有些微红。 利维坦没有和她对视，而是错开了目光，负伤的龙尾无力地垂在身后，盯着地上的废墟接着发呆。 “听芙妮说，洛宁是去找你了。” “但他并没有把你杀掉……” “他原谅你了吗？” 这是米莉娅特别想知道的事情。 比起去在意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米莉娅更想知道的是洛宁对利维坦的态度。 洛宁对利维坦的态度，将会成为她们对利维坦的态度。 也是这个对这个女人的恶性做出的最终判决。 米莉娅不觉得，拿到那把‘达摩克利斯之剑’的洛宁，会杀不死如此脆弱的龙神。 洛宁想杀她的话，她应该已经死了。 而不是还在这里哭得梨花带雨。 所以，米莉娅才猜想，会不会是洛宁原谅她了。 “……呵。” 利维坦侧开头，挂着晶莹泪珠的睫羽颤了颤，她闭上灰暗的眸子，用手指拭干自己湿润的眼眶。 良久之后，她才动了动嘴唇，终于说话了。 “他不会原谅我的。” 女人的声音带着淡淡的鼻音，听上去有点像是在幼稚的赌气。 米莉娅笑了一下。 既然利维坦愿意开口说话，那想要撬开她的嘴，也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米莉娅把双腿放平，坐下来。 她的内心像是缺失了某种东西一般不安。 洛宁走了，米莉娅心里空荡荡的。 她现在不知道洛宁去哪儿了。 但她坚信的是，洛宁还活着。 米莉娅的信念还在。 她坚信的、深爱的创世神父亲，并没有消失。 不管他到了哪里去，不管他在哪。 他都会回来的。 这是他答应过她的事情。 他说过，不会离开她。 这是米莉娅的信念，无论如何也不会动摇的信念。 所以，在他回来之前，她会尽量处理好这边的事情，然后静候他回家。 “你是不是应该告诉我们，你和洛宁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 利维坦毫无血色的嘴角牵强的扯了一下，没有聚焦的眼眸淡淡地从米莉娅的脸上扫过。 “我连他都没有说，你指望我告诉你？” “大家把事情摆明了说，不好吗？” 米莉娅也不介意利维坦的尖酸刻薄，她无奈笑笑。 “难不成你还想杀他？” “……我从没有想过要杀他。” 利维坦反驳的语气出乎意料的强硬。 米莉娅不认为这个时候的利维坦是在骗她。 这种时候，米莉娅更愿意相信的，还是自己的自觉。 “那你到底想做什么？”米莉娅又问。 “……想做什么。” 利维坦无声地看着地面，再也说不出话来。 她要做什么呢，她其实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利维坦其实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了，她得不到洛宁，却还是想得到洛宁。 她当然是想要他好，也祝福他过得很好。可是一想到洛宁或许会和别的女人度过接下来的一辈子，利维坦就不甘心。 她有想过要将她们通通杀掉，可是到最后却一个都没有得手。 她们对洛宁的忠诚度，让利维坦都觉得羡慕。 羡慕的同时，她其实也是欣慰的。 偶尔会闪过那么一丝感觉…… 洛宁接下来的无尽岁月里，有她们陪伴的话，倒也挺让人安心的。 可是，她还是觉得不甘。 为什么不可以是她呢。 这种矛盾的想法，爱又不舍的纠葛，利维坦从没有理顺过。 一切就这样发展下来了。 迷茫又懵懂，一直走到这一步，当她看见洛宁举起剑自杀之后，利维坦只剩下一种感受。 她后悔了。 是她，一步步将他逼到了这一步。 可她从没有想过要伤害他啊。 “因为她嫉妒，她自私，她就是这样的女人！！” 巨大的狐狸踏着步子过来，地面在阵阵吼声中震动。 芙妮弓下身体，金色的眼瞳直勾勾地凝视着地上的女人。 她微张开下颚，狐嘴里吐出袅袅热烟。 狐瞳有几分狰狞，她的声音带着怒意。 “她从不是什么好人！” “嫉妒使人面目全非，对神来说也是如此，神性比人性更纯粹，也更敏感……” “她比任何人都容易陷入感情纠缠中，也比任何人都要容易冲动！！” 如果可以的话，芙妮很想将她一口咬碎，让她死于万劫不复中。 在这里杀掉她或许是最好的选择，可芙妮见证过曾经的洛宁和利维坦之间的爱情，那段感情是纯粹又真实的。 芙妮不知道为什么利维坦会杀掉公主殿下，但她无疑是走上了一条绝对不会被原谅的不归路。 可她的主人接连两次都没有能下杀手…… 她不仅要怀疑，自己的主人到底是不是真的想要杀死这个女人了。 可惜狐狸看不清人的内心。 如果每个人的内心都能诚实的展现出来，或许就不会有这么多争端了。 芙妮在张口要去咬碎利维坦的时候，又停下了动作。 她不能让主人回家后看见这些悲剧。 所以她会暂且选择听从米莉娅的想法，把她留着。 “芙妮。”米莉娅抬起了头。 她正准备用火魔法阻止芙妮的进攻，还好对方在冲动之前就幡然醒悟了。 “你是不是也有什么事情没有告诉我们？” 她看着芙妮的眼睛问。 很显然，芙妮是知晓一些事情的，否则她也不可能带洛宁去取那把神器，甚至还违背她们之间的诺言，把洛宁给藏了起来。 这只小狐狸的眼眸比利维坦要清澈，也是更纯粹，金棕色的眸子到底是在说谎还是坦诚，米莉娅能一目了然。 芙妮和她错开视线，狐脸上金色的花纹在红月下显得有几分妖冶，庞大的身躯绕着米莉娅和利维坦走了一圈，然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身后偌大的九尾凌乱地摇摆着。 “很抱歉米莉娅，是咱把主人藏起来，才导致魔王城出现这样的惨状。” 芙妮的语气平静下来，抬起下颚，扬头扫视了一眼魔王城荒凉的废墟。 她又何尝不是陷入了深深地自责呢。 可是如果再让她选择的话，她还是会选择把洛宁带走，让他拔.出神剑。 只有这样，芙妮才能想起那些事情，才能找到自己的主人。 没有什么东西会比主人重要，就连她深爱的魔王城也是如此。 “咱会尽量做出补偿……魔王城，咱会想办法重建的。”芙妮温声承诺道。 米莉娅无奈一笑。 “你明明知道，我想问的不是这个。” “为什么，大家都不能坦诚相见呢？” “为什么都要把秘密藏在心底，在这里打哑谜？明明说出来的话，就可以解决掉问题了啊。” 米莉娅不理解。 芙妮在她眼里也算是同伴，在米莉娅做勇者的这些年，同伴之间都是赤诚相待的，有任何问题大家都一起解决，而不是闷在心里让周围的人急得发慌。 “米莉娅……” 芙妮有些心疼的看着米莉娅脸上的沧桑和无奈，她喃喃一声，又接着说道。 “……这个故事是个悲剧，所以一开始就不要知道比较好。” “可是我想知道啊。” 米莉娅望着脑袋，芙妮胸前的狐狸毛在风中轻摇，狐毛尤其的松软，米莉娅要把头抬得很高才能和这只滔天巨狐对视上视线。 “我自己的故事都是一个个悲剧，现在难道我还怕知晓别人的悲剧吗？” “而且，洛宁对我来说从来都不是‘别人’，他是我最最重要的人，所以我想了解他啊。” “可是咱不想揭主人的伤疤，” 芙妮轻轻摇头，看着米莉娅闪烁的眸子，她的眼睛也有些发酸。 “咱不想让主人想起这种事情……所以，抱歉，米莉娅。” “你只是告诉我……” “告诉你和告诉全世界没什么区别，咱一旦把故事说出来了，纸就包不住火了。” 芙妮当然知晓米莉娅对她家主人的感情了，所以她选择什么也不说。 米莉娅咬紧了嘴唇。 大家都这样你防我防，事情到最后也毫无进展啊。 她有些自暴自弃了。 “喂，洛宁！！” “赶紧滚回来解决你这烂摊子事情啊！！” “我帮不上忙，我是个局外人，我无能为力啊！！” 米莉娅怒气冲天，泄愤似得朝着双子红月上空大声呼喊。 声音久久地回荡在这片荒凉的大地上。 此时的场面有些诡异。 巨大的狐狸坐在地上，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面前的女人。 利维坦还要在她的主人那里负荆请罪，最后是死是活，都要看主人的意思。 因为担心利维坦逃跑，所以芙妮坚持守在利维坦的面前。 实际上利维坦也懒得逃。 她没有地方可以去，也没有家可以回。 她倒是想等着他回来…… 可是，他真的能回来吗。 就算回来了，好像最后也只是一个悲剧。 而她，只是在默默地等待自己的悲剧降临。 或许死在他手里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不用这样盯着我，我哪儿也不会去。” 利维坦稍稍坐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 她现在心情好多了。 兴许是听进去了米莉娅对她的安慰，利维坦也如此坚信着，洛宁没有死。 神明的陨落可以是无声的，但绝不可能像那样凭空就消失。 难道是……回到他本来的世界去了？ 利维坦有些气馁，如果是那样的话，所有人都无能为力。 除非，她们还能召唤他一次。 就像上次那样。 “你的第十条尾巴哪里去了？” 利维坦搭着两条笔直纤白的腿，端庄地侧坐在废墟上。 她试图用魔力修复了一下受伤的肌肤，但是发现消耗的魔力太多，所以放弃了。 洛宁不在的话，她也没必要向任何人展示自己的完美，所以她用衣服把自己裹得很严。 “丢了。” 芙妮摇了摇尾巴，无所谓地回答了一声。 “完美的十尾……如果你的第十条尾巴还在的话，现在应该是成神了，”利维坦感慨一声，“毕竟本身就是兽神的后裔，成神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咱对成神没兴趣，”芙妮柔软的狐狸尾巴扫在地面的碎石上，‘咔咔’的响。 “咱只想和主人在一起，其他都是无关紧要的。”她说道。 利维坦不屑一笑 “恋爱脑。” “恋爱脑没资格说咱。”芙妮反驳。 利维坦抬起浅灰的眸子瞪了她一眼。 芙妮被这龙神打压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觉得在这方面赢了一次，于是她想了想，变本加厉地说道。 “咱觉得吧……你可以爱得肆无忌惮，你可以爱一个人爱到尘埃里，但不会有人去爱尘埃里的你。” “你现在就在尘埃里。” 芙妮没有抬爪子，而是竖起一根尾巴，用尾巴尖指着利维坦的脑袋说。 “而且还是一个自私嫉妒又一事无成的尘埃。” “……” 利维坦嘴角跳了一下。 她都不知道这只当初被洛宁捡回来的小狐狸，每天嘤嘤嘤要兔子吃的小东西，怎么还有胆子骑她头上来了。 狐仗人势？ “真不知道你跟谁学的……” “跟咱的主人学的哦！” “张口闭口主人主人，你主人又不在场，还叫得这么骚？” “呵……咱是骚狐狸，那你就是欲求不满的母龙。” “……滚。” “咱不~” 芙妮基本没有在利维坦这里拌嘴赢过的。 这次她觉得自己赢得很彻底，心里那是一个舒坦，摇晃的九条尾巴像是电风扇。 米莉娅这边。 因为无法撬开利维坦的嘴，那只狐狸也是临时选择了‘叛变’，所以米莉娅不再做无用功。 她把注意力放在了当下应该处理的事情上。 莉露鲁和洛宁一起离开了，现在整个魔王城失去了主心骨，无依无靠。 说来也是荒谬，她一个勇者居然在协助打理魔族的内务事情。 “勇者大人，这边也麻烦你了……” 米娜负责修建临时住所容纳伤员，而米莉娅则是在用所掌握的、为数不多的治愈性火焰魔法帮忙治疗。 拉菲尔虽然也在场，但她的圣光魔法对大部分黑暗元素的魔族来说有一定的杀伤力，所以并不能大范围使用。 米莉娅不知道自己这蹩脚的治疗魔法居然还能用来治疗魔族的，不过现在的情况也只能物尽其用了。 “呼……还好我魔力够啊。” 米莉娅挥了挥炎之权杖，长舒一口气。 重建魔王城绝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米莉娅不会搞什么蓝图建筑，这种事情还得交给专业的人类建筑师才行，否则修到一半的时候总是会在细枝末节上出现差错。 简单的和几位魔王商量之后，他们决定暂且先搭帐篷，把房子用石头柱子支撑着，修在高一点的地方。 现在黑雨没了，但那些稀奇古怪的黑色史莱姆还在，所以不能毫无防备的住在地面上。 搭帐篷的事情有些繁琐，米娜叫来了一些高大的恶魔干活，好在就算莉露鲁消失了，这些恶魔族也会给米娜这位曾经的魔王一分薄面。 “魔族的黑雨……都是那个女人降下来的吗？” 命令差不多下达完毕，米娜摇着鱼尾游到米莉娅的身旁来。 米莉娅回头看了那边的小狐狸和银龙一眼，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应该就是她做的了……不然我想不到有什么幕后黑手。” 其实利维坦已经间接承认过这件事情。 只是让米莉娅觉得不安的是，利维坦居然说米莉娅和她是一伙的，这是米莉娅辗转反侧都想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说。 “可能……我也算半个幕后黑手？”米莉娅自言自语了一声。 她作为人类唯一的勇者，居然为了逃离自己的命运而选择了自我封印，这是一种逃避的做法。 起初的米莉娅觉得，她为了她自己，而选择另外一种方式重活一次也挺好的。 可是当米莉娅看见魔王城的惨状后，她不由得又想到了她守护了一辈子的人类王都。 那些人类在她离开之后，是不是也受到过这样的摧残？ 这是一个残酷的世界，种族的多样性、以及永远划分不平均的利益和资源，导致这个世界上每天都在发生战争。 可以肯定的是，当米莉娅作为唯一的勇者选择隐退的时候，人类这边过得也不轻松。 所以……她觉得利维坦说得那番话也不是没有道理。 她也有罪。 只是她不知道为什么离开的是她，受苦的居然是魔族。 “勇者大人知道什么事情吗？” 米娜站在米莉娅的前面，指挥完空中的几只恶魔之后，她回头问米莉娅。 “不知道，”米莉娅摇头，“我没这方面的记忆。” 米娜轻轻眨了眨眼睫，透亮的蓝色眸子里浮现出淡淡的笑意。 “那……不知者无罪。而且现在的勇者大人不是正在协助魔族吗，消灭魔族本身就是曾经勇者大人的任务……现在大家和好了，就没必要再追究以前的事情了。” 米娜温柔的笑容映在米莉娅的眼睛里，米莉娅侧目，看向不远处的银龙。 “那她呢？” “她的话……”米娜叹了一口气。 “魔族失去的成千上万生命确实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解决的，但是这件事情我做不了主，我愿意听洛宁大人的安排。” “……你们的想法倒是出奇的统一。” 米莉娅笑了一下。 现在压力来到洛宁这边。 就是不知道他会作何选择了。 “所以勇者大人就不要苦恼了……自责是没有必要的喔。” 米娜披着水蓝色的卷发，鱼尾上的鳞片在水中波光粼粼。 不可否认的是，这只人鱼确实很温柔，大概属于是知性大姐姐的类型？ 也难怪洛宁会对她这么照顾。 “……你真会安慰人呢，人鱼小姐。” 米莉娅盯着米娜的眼睛说。 “你和洛宁做的时候也这么温声细语吗。” 米娜目光一顿，耳鳍突然就红了起来，鱼尾巴啪嗒啪嗒地拍着水面。 “诶诶诶，你在说什么，勇者大人！！” “果然，那小子推妹的时候都不拖泥带水的。” “没有的事情！！” 米娜还想奋力解释，可是米莉娅早就在她这一串羞涩的反应中看明白了一切。 女人是懂女人的。 “保护好你的族人啊，不要让她们都爱慕上创世神，不然你那为数不多的族人……生下来的后代都同一个爹，还怎么繁衍生息了？” “勇者大人也想得太远了啊！！” 米娜慌得想躲进鱼尾下的水池里，米莉娅忍了忍笑。 是挺可爱的。 她家小徒弟的择偶水平，米莉娅一直都是认可的。 “米莉娅……” “嗯？” 原本想着开个玩笑解解闷，但实际上这样的场面并不乐观，米莉娅擅长苦中作乐，这是她性格的因素。 回头看向这毫无希望的荒凉战场，米莉娅抬起浅红色的眼瞳，望向温蒂忧愁的脸。 “洛宁大人他……” “没事，温蒂。” 在队伍遇到挫折的时候，米莉娅总是那个保持着良好心态来安慰队友的那一个。 这次也是如此。 米莉娅把手臂搭在温蒂的肩膀上，就像曾经无数次战败那样，她站在荒寂的废墟上，映着血色的月光，白皙的脸蛋露齿一笑。 “我们可是他的信徒啊，如果连我们都觉得他已经完了的话，那就没有人等他回家了……” “所以，要相信他。” 米莉娅抬起手指戳戳温蒂软软的脸，“不可以再说丧气话了哦~” 温蒂脸上的表情有些迟钝，连忙低下了头。 “我还什么都没说……” “我还不了解你吗，你肯定是要说他会不会回不来了，然后操心这个操心那个……但是你要知道啊，他是神明，只要我们对此坚信不疑，那他就会有所回应……” 【“只要我们对此坚信不疑，那他就会有所回应……”】 有所回应…… 是啊，他又是如此的想要回应她啊。 可是，他们隔得不是一条网线，而是两个全然那不同的世界。 “洛宁，在看什么……” 在洛宁的视野里，一张可爱的小脸有些担心地凑了过来。 “没，眼睛进沙子了。” 洛宁看着面前的文字，揉了揉眼睛。 他所看见的东西不只有文字，还有一幕幕朦胧的画面。 听着她们急切的讨论声，洛宁有一种身临其境的感觉。 但是由于是上帝视角的关系，洛宁所感受到的感情并没有那么的强烈。 他也很想回去…… 回去之后，就不再仅限于视觉上的观察了。 洛宁可以触碰到活生生的少女，将她们抱住，告诉她们自己没有离开。 莉露鲁说得对，那边才是他的家。 等他回去之后，米莉娅大概会第一个冲过来教训他吧。 毕竟那家伙，虽然每次表现出来很坚强的样子，但实际上她才是最脆弱的那一个。 她只是在假装坚强罢了。 队伍里总有一个人要坚强地站到最后，米莉娅就是站到最后的那一个。 可是现在，洛宁都还没有找到回去的方法。 在这个世界使用魔法，除了知道可能存在延迟以外，其他的限制条件毫无头绪。 如果这个世界也存在规则的话，那他是否也会被规则干预？ “哎……” 洛宁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文档上的字还在跳动，洛宁有试过删除文字，又或者是在光标后面添加文字，但都是无果的。 他好像不能修改这个文档…… 很奇怪。 是电脑中病毒了？ 还是说……这东西已经成为了神器？ 毕竟是洛宁用来构造那个世界的时候所使用的道具。 既然如此的话，那能成为神器也很正常吧？ 可是洛宁却无法直接控制它。 “你能看见上面的字吗？” 洛宁搂着莉露鲁细软微凉的腰身问。 莉露鲁就坐在他腿上，探头探脑地往电脑上看。 屏幕上的白光照在她细嫩的脸颊上，莉露鲁难以理解上面的内容。 随后她摇了摇头。 “吾看不懂。” 那双坚硬的恶魔犄角会在莉露鲁回头的时候，从洛宁的胸膛上蹭过，柔软的白发拂过洛宁的手臂，有些发痒。 “也是……” 洛宁轻声感慨。 如果说这台电脑真的因为受到他的影响而成为了创世神的专属神器的话，那这种级别的神器无法被其他人随便窥见也算是情理之中。 “洛宁眉头皱皱的……” 就在洛宁沉思苦想的时候，莉露鲁将微凉的小手抬了起来，在洛宁的脑门上轻轻拍了一下。 “像个皱眉头的小老头。” 洛宁无声地把那只小手捉住，捏在手心里。 “那你就是小老婆了。” 莉露鲁似乎对这种事情尤其的执拗，她用毫不退步的语气说。 “吾是大老婆！！” 洛宁怔了怔，看着她认真的小脸，转而一笑。 “嗯，你是大老婆。” “不对……”莉露鲁眼睛一闭，红着脸蛋震声道。 “吾才不是你老婆！！” 洛宁笑得意味深长，看着莉露鲁微微睁开的红瞳，他低下头，热气从口鼻之间吹出，他在莉露鲁尖尖的耳朵边轻声说。 “那昨晚是谁叫我耳边软软的叫我老……” “喂……” 洛宁还想在调戏莉露鲁两句，但事实证明，傲娇绝对不是什么好欺负的。 洛宁感觉自己的命根被握住了。 那只微凉的小手让洛宁虎躯一震。 他怂了。 “……这可是你下半身的幸福。” 洛宁开口威胁道。 莉露鲁轻哼一声，一点儿也不惧怕洛宁的威胁。 “那你还说不说了！” “暂且不说了，晚上再说。” “什么是‘暂且’！！” 莉露鲁的小手一用力，洛宁的眉头死死的锁在了一起。 莉露鲁不知道为什么这个臭男人明明是在受到‘生命威胁’，却一点儿也不慌乱。 甚至还有心情抬起头来！ 手心感觉到了一抹滚烫，莉露鲁生怕把自己推入水深火热中，于是连忙收了手。 “……什么时候可以回去！！” 莉露鲁撇开脑袋，从洛宁的腿上下来。 洛宁吸了一口凉气，缓缓吐出。 稍微冷静下来一点了。 “我正在想办法……魔法有延时的话，应该也是可以用的，但问题在于传送魔法必须要及时瞬发才行，延迟的传送魔法……不知道能不能精确目的地，又或者会被这个世界的规则限制。” 洛宁将自己的思路认真分析了一遍。 但是莉露鲁一点儿也没听，她只是撇开红彤彤的脸蛋，强调道。 “吾要赶紧回去才行。” “为什么？” “因为吾一个人承受不住洛宁的欲火。” 洛宁稍微顿了一下，“哪有这么夸张啊……” “哼，就是那么夸张！！”莉露鲁小巧的翅膀在背脊两侧摇晃。 “叫上米莉娅和拉菲尔她们的话，受不住的就是洛宁，但是吾现在单枪匹马面对洛宁，受不住的就会是吾！！” 莉露鲁觉得洛宁也狂不了多少天了。 等他们回去之后，扶墙下床的人就会是洛宁！ 到时候哭苦苦求饶，说自己不行了的人，也会是洛宁！ “用下你浴室，吾要去洗澡！！” 莉露鲁气哼哼地摇尾巴，虽然魔族的身体能够使用魔法自洁，可是这个世界用不了魔法，再加上昨晚弄得身上黏糊糊的，莉露鲁想起码清洁一下自己的身体。 随便感受一下这个世界的高科技。 “等着。” 洛宁只好从椅子前站起来，先找来一条干净的毛巾，随后在不大点儿的衣柜里翻箱倒柜。 洛宁衣柜里压根没有女孩子能穿的东西，最小的布料无疑就是裤衩子。 可是当洛宁把自己的裤衩子举起来的时候，莉露鲁却嫌弃地炸毛。 “吾才不穿！！” 她只是拿走洛宁的一件白衬衫就走了。 洛宁教她使用热水，等花洒热起来之后，莉露鲁晃着蝠翼，在雾气朦胧的浴室里抬头。 “……出去！”她很凶的说。 洛宁十分坦诚的开口，“我帮你洗。” “吾不要！！” “那我只喝一口。” “不给你喝！！” 莉露鲁都不知道洛宁说‘喝一口’指的是喝什么了，但大概不是什么好东西。 洛宁被她赶了出去，浴室本就摇摇欲坠的铝门‘啪’一声关掉了。 他站在门口望眼欲穿。 难得的机会，他也想加入啊。 但莉露鲁好像很害羞的样子。 明明之前在那边那个世界，洛宁一直都是被推的那一个，怎么来到地球之后情况就反过来了呢。 大概是……这边的环境还是让他太放松了？ 抛开思绪，洛宁重新坐回了椅子上。 电脑屏幕上的光标暂时停止了跳动。 最后的文字定格在了米莉娅对温蒂说的那番话上。 因为上一章已经结束了，章节跳转到了下一章，光标就这么停顿在了下一章的开头，等着继续接下来的故事。 这种感觉就像是洛宁当初在写小说那样，写完一章之后就歇逼，酝酿酝酿再写下一章。 但也有可能是时间流速不同导致的差异。 洛宁把鼠标移过去，切断了网络。 如果真的是病毒或者是有人在远程操控的话，这一招就能原形毕露。 再次打开文档的时候，上面什么也没有发生，光标依旧是移动到了最末尾，一闪一灭似乎在酝酿着接下来的故事。 不管洛宁怎样点击，都没办法把光标移开，文档上的字就像是被锁死了，点不动，也没办法通过键盘退格删改。 说来也是，如果能直接干涉那边的事实情况也太逆天了。 这都不是创世神的能力范畴了。 创世神的任务是把这个世界捏造出来，现在早已捏造成功，而且洛宁已经抛弃这个世界很久了，现在它在以自我规则运转，完全摆脱了创世神的干涉。 “果然还是……只能试试魔法了……” 洛宁坐在旋转椅上晃悠了一圈。 他都不知道那个世界的魔法对这个世界有多大的影响力。 或许稍有不慎，就会对这个世界造成毁灭性打击…… 但凡莉露鲁昨天召唤的魔法再大一点的话，就不是炸掉一个公园那么简单了。 公园外面可全是公寓大楼，里面住着上千、甚至是上万个和洛宁这样平凡的人类。 洛宁虽然对这个世界喜欢不起来，但对同类的万千生命还是心存敬意的。 洛宁犹豫再三，握着鼠标的手点击了桌面右键，生成了一个新的Word文档。 突然产生了一个脑洞大开的想法。 如果说，他不能改变那边世界的先有状况的话……那创造一些新的东西应该是可以的吧？ 于是洛宁的指节敲得飞快，一排排文字从新建的文档里输入出来。 光标不断往后跳动，黑色的字体逐渐密集。 洛宁虽然一年多没打过字了，但是肌肉记忆还在那里，就算闭着眼睛也能在键盘上完美找到108键的位置，他敲字的速度如云流水。 【纯白之门悄无声息地降临在魔王城的废墟之上。】 【门的另一端，拨开层层迷雾，看到的是与这个世界截然不同的高楼大厦。】 【这一刻，神秘的门扉联通了两个世界……】 写完，按下回车，保存。 洛宁熟练地关掉了文档，将刚才编辑的文档丢在了之前的文件夹里。 他再次打开了老文档，端庄的坐在电脑前，看着上面的文字变化。 老文档的进度一动没动。 光标依旧停留在最末尾，下一章仍然属于待编辑的状态。 洛宁走到床边去，打开自家的窗帘往外看了一眼。 哪里有什么纯白的传送门。 晴朗的天空上只有白云在飘，楼外依旧是繁华的大都市，以及汽车吵杂的鸣笛声。 不行啊……估计还是得符合常理。 不管怎么说，就算他能编辑那个世界发生的事情，但却没办法干预现实世界啊。 就算那边那个世界出现了传送门，但又怎么可能连接洛宁无法干预的地球这一端呢。 洛宁烦恼地挠了挠头发。 关掉窗帘的瞬间，房间又阴暗下来，洛宁转身的时候，看到的是头发湿漉漉的莉露鲁。 莉露鲁长长的白发搭在瘦小的身躯上，发梢还在滴水，她赤着脚，身上穿着一件来自洛宁衣柜里大号的白色衬衫。 衬衫很长，刚好能够遮住莹圆的小屁屁。 对莉露鲁来说，甚至可以当做是裙子来穿了。 她穿着松松垮垮的衣服朝洛宁走来，衬衣少扣了两个衣扣，精致的锁骨完全漏出来，窄小的肩膀上，衣服随时会顺着她莹润的肩头滑落掉下。 洛宁的这件衬衣原本是不透肉的，但是在浸水之后，布料就会变得透明起来。 洛宁看着莉露鲁有些凌乱的白发，光滑透粉的肌肤，还有她躲闪的红瞳，有一种心巴被狠狠地戳中了的感觉。 又有反应了！ 为什么没有贤者模式！ 难道真的如莉露鲁所说的那样，他的X欲太强烈了吗。 主要还是老婆太可爱了啊！ “……洛宁。” 莉露鲁投来求助似得眼神，抬起手顺了顺自己长长的头发，闪闪发光的红瞳轻轻望过来。 “吾用不了魔法……头发好像没办法干掉了……” 莉露鲁有些难受地理顺自己的白发。 以前的话，她沐浴出来瞬间就能让头发变干。 但是现在做不到了，莉露鲁身上没有魔力，她不喜欢自己的头发湿漉漉的，这样湿润的头发贴在身上很难受。 “我有吹风机。” 洛宁把她抱过来，去旁边的床头柜抽屉里拿东西。 莉露鲁扯着自己的衬衣衣摆，探头去看。 “吹轰姬？” “……发热性魔导具，能吹出热风，让头发快速干透。” 洛宁用她能听懂的方式作解释。 莉露鲁眼睛一亮，看着面前的黑管子。 “这个就是吹轰姬？好厉害……” “过来我给你吹头发。” 洛宁把凉悠悠又湿乎乎的莉露鲁抱过来放在腿上坐着，自己则是坐在床沿。 莉露鲁身上香喷喷的，是和他同样的沐浴露气味。 洛宁单手搂着她香香软软的身体，举着吹风机给她吹头发。 莉露鲁则是很乖巧地坐着，左脚踩着右脚，嫩芽一般的足尖轻点着地面。 生怕扯着自己老婆的头发了，洛宁的动作很小心，莉露鲁心情还不错，开心地晃起了脚丫子。 “哄嗡嗡……” 吹风机有点吵，莉露鲁尖尖的耳朵耷拉下来，身体不自觉地往洛宁怀里缩了缩身子。 魔王大人的头发很细很软，没一会儿的时间就吹干了。 洛宁替她解决掉烦恼，又去给莉露鲁热了两个昨晚买回来的饭团。 出租屋里自带微波炉，所以叮一下就好了。 他不擅长做饭，平时都是吃泡面或者啃面包解决的，能吃上饭团，对洛宁以前的生活条件来说，已经算得上是优待。 莉露鲁吃得倒是开心，洛宁回到位置上接着敲字，莉露鲁就爬过来坐在他腿上看他工作。 “这就是创世神在创造世界时候的状态吗……” 莉露鲁精致的犄角在洛宁的视野里晃悠，她安安静静地坐着，洛宁顺手撸了一下角角，莉露鲁飞快捂住脑袋。 “唔……” 莉露鲁抱住脑袋，但目光还是忍不住看向洛宁的电脑。 “好神奇……”她感慨道。 “洛宁的手指动起来好快……铁皮盒子会根据洛宁的手做出反应。” 莉露鲁的小脸都看呆了。 在她看来，这样的高科技比她那个世界的魔法还要神奇。 还有这个世界名为‘饭团’和‘薯片’的东西都特别好吃…… 莉露鲁喜欢这里，但也仅仅是喜欢而已，她并不留念这里。 她其实已经很满足了，能再次睁开眼睛，能再次见到洛宁，当这样坐在洛宁怀中的时候莉露鲁已经心满意足了。 贪婪是留给人类的，恶魔的心很小，很容易就会被填满。 “你能看见上面的字？” 洛宁停下了敲字的手。 一会儿的时间，他已经写了八百多字了。 为了让这扇门出现得更符合常理，洛宁把它改成了穿越空间的空间裂缝。 就有点类似于连接的虫洞。 如果说魔力可以从那边调取过来的话，那一点点把通道连接过来，似乎也是一件合情合理的事情。 这样设计传送门，或许能过行得通。 莉露鲁的眸子盯着那排密密麻麻的黑字，小脸用力地点了一下。 “吾能看见……” 虽说洛宁当初在创造那个世界的时候，为了方**以使用的是简体中文，但两个世界的标准字体其实是不一样的，异世界经过这么多年的演化，字体上有轻微的差异，那种字体是区别于电脑上的微软雅黑的。 所以莉露鲁在辨认文字的时候，有些吃力。 “稍微能看懂一点……” 莉露鲁的眉头都拧在了一起，为了认出上面的文字，她非常努力。 洛宁把手从键盘上挪开，有些气馁。 “那这样做是没用的。” “欸？”莉露鲁不理解地抬头。 “我能从这台电脑上看见那边那个世界发生的事情，所以这台电脑大概率是神器，你看不见之前的文档是因为你不能使用这种神器，但是现在你能看见了……就证明我写的这些东西并没有在那个世界产生效果。” “唔……”莉露鲁若有所思地点头。 恶魔本就不擅长思考，在洛宁面前，莉露鲁更是丢下智慧直接放弃思考。 反正只要听洛宁的话就好了，他在莉露鲁这里总是一个能够无条件依靠的人。 洛宁知道这家伙压根没听懂，于是又说。 “简而言之就是……我这么做是无用功，无法干预那边的世界。” “那要怎么回去？” 莉露鲁挪了挪屁股，坐在了洛宁的双腿间。 她刚洗了澡，身体又软又香，而且她的小裤又被洛宁洗掉了，挂在浴室里还没吹干。 莉露鲁就穿着一件宽大的白衬衣，空空如也的下半身坐在洛宁身上要多心惊肉跳有多心惊肉跳。 仿佛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能感觉到一片柔软微凉的肉。 脑子在发热，洛宁尽量让自己的注意力分散开来。 “……我再试试其他办法。” 洛宁决定从另外的文档下手。 除了Word文档里装着正文以外，洛宁其实还有一个文档。 是一个绿色的Excel表格，里面写了各种人物和设定。 洛宁这次学聪明了，在打开文档之前，他先右键看了一眼最后编辑时间。 按照正常来的话，最后一次编辑人设表已经是在一年以前了。 但是上面出现的时间却还是让洛宁的心里咯噔了一下。 7月29日，14:29分。 这不就是现在这一刻吗…… 洛宁的心脏猛地一咯噔，看了看电脑右下角的时间，果然是能对上的。 他的喉结滚了一下。 这个文档……不出意外的话，就是那个世界的框架和规则本体了。 可他真的能干涉吗…… 抱着不安的想法，洛宁双击打开了表格。 打开的表格难以辨认，上面的东西全灰掉了，白底灰字根本就看不太清楚。 洛宁凭着感觉把鼠标滚了几圈，发现这个人设表的长度远远超过了洛宁当初编辑的人设。 他在上面甚至看见了‘索菲亚’、‘索菲娜’、‘妮可’这些在他写小说的时候根本没出现过的名字。 “原来如此……”洛宁喃喃一声。 莉露鲁挪动屁股坐到了最里面去，背脊靠在洛宁温暖的胸膛上，蝠翼忍不住弹了两下。 “嗯……？” 虽然莉露鲁根本不了解现在的状况，但她还是在积极参与。 洛宁单手搂着她的腰，莉露鲁在他腿间每动一下，都是在雷区蹦迪。 洛宁尽量把思维收回来。 现在可以肯定的是，这个表格绝对不是洛宁当初保存的那个表格。 或者说，它是它的进化版。 在洛宁来到异世界之后，它就和另外一个主故事文档一样，在不断地续写、根据洛宁身边发生的故事一步步自我完善。 现在故事发生到了这一步，当中出场的人物和故事，都被文档和表格收录了下来。 想到这里。 洛宁忽然发现了一个问题。 他好像，一直都活在一本小说里。 洛宁用右手抓着鼠标，试着双击了一下灰掉的表格。 果然，没有反应。 无法编辑。 在看见这表格是灰色的时候，洛宁就猜到了这一点。 “还没好么~” 莉露鲁又移动身子，焦躁地在洛宁的腿上拱了拱。 她都要等不及了。 也不知道她到底是在着急回去，还是说什么别的东西。 在那片滚烫的炽热中，她有些心痒痒。 她又挪了一下，洛宁都快被她撩得嗓子冒烟了。 搂在那件白衬衫上的手探了下去，从盈盈一握的腰段往下放。 洛宁感觉自己好像穿越峡谷来到一滩淌水的河流，随后找到了一处秘密山洞。 莉露鲁小脸一愣，‘唔’了一声。 她小脸通红，连忙抓住洛宁的手去遏制他。 可是洛宁就像一只洪水猛兽，他抱着莉露鲁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这次没有把莉露鲁放在柔软的床上，而是压在拉了窗帘的飘窗台上。 隔着一层窗帘和玻璃，外面就是人类世界的繁华大都市。 恶魔敏锐的耳朵能听见高楼大厦外，人类吵杂的声音。 莉露鲁看着洛宁那双有火苗在燃烧的眼睛，深深感觉自己是不是坏事了。 她听见外面车水马龙的声音，再反观自己现在的姿态，只觉得一种前所未有的羞耻感。 “洛宁……给吾起来……” “还要、还要想办法回家呢！！” “脑子太热了，现在不适合思考。” 洛宁的声音有些嘶哑，他的身体欺压下来，莉露鲁脸上的光线完全被他的身躯挡住了，她看见了洛宁眸中闪动的火。 “先给我灭火。”他说道。 ……………… 醒来的时候，窗外的太阳已经黯淡下去。 夜晚在这个夏季悄然来临，洛宁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 晚上七点。 怀中的莉露鲁睡得格外香甜，洛宁翻身起床，用手机上剩下的最后一点钱点了一顿外卖。 外卖不贵，也就五十块钱，但是对洛宁现在的经济状况来说，相当于是梭哈了。 这是最后一顿，再不回去的话，明天大概是要饿死在这座城市了。 不到迫不得已，洛宁还是想试一试用干预那个世界的方法回去。 或许……可以试着召唤一下‘达摩克利斯之剑’？ 既然魔法都能召唤过来的话，那么达摩克利斯之剑也能吧。 可那把巨剑一旦掉下来，这个世界上所有人类的认知都会被刷新。 洛宁可不想他人都离开了，还顺手把这里推入水深火热中。 他安安静静的离开就行了，不告诉任何人，回到他该在的那个世界去。 “烤肠吃不吃？” 洛宁在下单界面上犹豫了一下。 这家外卖有个满赠活动，洛宁不知道莉露鲁是想吃烤肠还是小酥肉。 莉露鲁颤了颤睫羽，微微睁开眼睛。 眼神怨怨的看向洛宁，随后她往被窝里钻了钻，闷住脑袋。 “才、才结束又想！” “……吾才不吃洛宁的烤肠！！” “……” 被误解的洛宁找不出解释的话来，随手把烤肠换成小酥肉，付了款，关上手机。 “哼！！” 莉露鲁气呼呼地躲在被窝里。 洛宁笑了一下，揉了揉她的脑袋。 “魔王大人最近辛苦了。” “你还知道吾辛苦啊！！” 莉露鲁裹着被子藏到角落里去。 洛宁也没有乘胜追击，只是坐在床边看着那团蠕动的团子。 再这么闹下去的话，他又会收不住的。 洛宁其实都不知道自己的这副身体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强壮了。 难不成真的是连身体都成神了？ 那到底是成了‘创世神’，还是‘灭世神’啊…… 洛宁坐在床上，一口一口把不愿意下床吃饭的莉露鲁喂饱饱。 他点的烤肉饭外卖，两份饭，莉露鲁的食量少，只能吃一小部分，剩下的食物都由洛宁一扫而空。 这毕竟是最后一顿了。 事到如今，身上身无分文的洛宁只能选择孤注一掷。 今天必须得回去。 “咕呜……好难喝！” 莉露鲁抱着洛宁递过来的可乐，浅尝了一口。 这种含有气泡和二氧化碳的饮料刺激在味蕾上，奇妙炸开的感觉对莉露鲁来说很奇怪。 她抿了抿舌头，把罐子塞洛宁手里，转而继续钻进被窝不再出来。 “……吾不喜欢这种东西！” 洛宁隔着被褥揉了一把她的脑袋。 “多喝几次就习惯了。” 他摇了摇瓶子，剩下的两口饮料被他直接喝光。 不过他又转念一想，他们今天就得离开。 大概是没有机会让莉露鲁习惯这种东西了。 或许这一场跨越空间的奇遇，对莉露鲁来说，是一场不错的旅行。 “莉露鲁。” 洛宁把薄薄的被褥一把掀开，藏在里面的莉露鲁遇到冷空气后缩了缩身体。 她红色的眸子小心翼翼地看过来。 “干嘛……” 洛宁摇头，“现在不干。” “你！！” 床上的枕头被魔王陛下一把丢了过来，洛宁徒手把枕头接住。 他弓身去抱住莉露鲁，莉露鲁在他怀里一阵扑腾。 “吾不要吾不要，吾不行了，再怎么下去吾要死掉了啊！！” “你在想什么……” 洛宁简直不知道莉露鲁的小脑瓜里联想到了什么黄色废料。 他把莉露鲁抱过来问。 “你之前说，你成神了对吧？” “嗯……”莉露鲁点了点小脑袋。 “我的两个神格已经融合了，你之所以能成神，是因为我把融合在一起的神格分了一半给你？” “……大概是这么理解的，”莉露鲁冷静下来，看了看自己的手心，“吾只是隐隐约约有这样的感觉……” “嗯……”洛宁沉思了片刻，“所以我在想一个问题。” “……你说说看？” “我的创世神神格既然已经完全融合了的话，现在神格分了一半给你，那我体内是不是只有一半的创世神神格？” “可以这么说……”莉露鲁闷着小脑袋回答，“但是神格不是什么固定的东西，并不是说把某种神明的神格交给别人之后，对方就能取缔某种神明。” “就比如你很早之前把光之神的神格给了精灵，精灵成为的并不是光之神，而是精灵神……洛宁把神格分给吾之后，吾成为的也不是创世神，而是魔族的神。” “原来如此，这我能理解。” 洛宁思忖了片刻，又说，“我大概知道，为什么我不能操控那台电脑了。” “莉露鲁，你跟我过去。” 趁莉露鲁还没反应过来，她身体一空，再次落座的时候，已经坐在了电脑前的椅子上了。 房间没有开灯，电脑的荧幕灯光照在两人的脸上。 洛宁重新打开了文档和表格，他握住了莉露鲁的手。 莉露鲁的小手被洛宁放在了鼠标上，而洛宁自己的手，也是覆盖了下去。 洛宁的手心很是温暖，将莉露鲁微凉的手背尽数包裹。 她有些不理解洛宁为什么要这么做，诧异地抬头。 洛宁却对着屏幕聚精会神。 鼠标在一点点移动。 由于是搭了两只手的关系，鼠标箭头的移动速度很慢。 轻轻摁下手指，鼠标点击的清脆声随之响起。 光标在文档上换位子了！ 洛宁眼睛一亮，这无疑是打破死局的惊奇发现。 可洛宁没有去修改小说内容。 已经发生的事情无法修改，洛宁也不敢冒着这个险去修改它。 万一真的改了，那不就是产生平行时空了？ 那那个世界的她们还是她们吗，洛宁不想知道这种答案。 他把屏幕切换到Excel的表格。 这个表格记录的是洛宁在构造小说之前，写下的人物设定、剧情大纲、以及物品和物种信息。 洛宁盯着屏幕想了很久，他试了试点击上面的表格方框。 如他所料，如果是他和莉露鲁同时去触碰的话，是能够对它们进行改动的。 毕竟莉露鲁体内有他的神格，只有这样，他这个创世神的神格才是真正意义上完整的。 短暂的思考过后，他低头去问还没搞清楚情况的莉露鲁。 “莉露鲁，你还记得我是怎么到你那个世界的吗？” “当然记得了……”莉露鲁即答。 “你是被吾召唤过去的。” “你用了什么道具？” “当然是来自勇者的神器核心……欸？” 莉露鲁忽然反应过来了什么。 她在说话的时候，洛宁已经握住了她的两只手。 莉露鲁不会打字，洛宁将她娇嫩的食指举起来，引导她，两人同时在键盘上敲下了几个字。 这些字是添加到物品设定表后方的。 为了万无一失，洛宁没有修改里面的东西。 而是重新创造了东西。 他加了两句话。 【空之境：破碎之后能在特殊情况下自行修复。】 【当勇者失去挚爱之人时，在她祈求神明对她有所回应时，神迹会降临，破镜会重圆。】 【空之境将会恢复如初，因为镜像的关系，这个时空将会存在两面空之境。】 写完，保存。 在鼠标肩头的一阵转圈之后，设定的表格顺利保存了。 洛宁呼了一口气。 他特意强调了，空之境会出现两个。 因为这次要被召唤到异世界的人，不只有洛宁一个。 莉露鲁也要回去。 他只能希望，米莉娅能够看懂这个事情。 但愿她能够在空之境复原的时候，联想到自己当初是怎么把洛宁召唤到那个世界去的吧…… 洛宁如此希望着。 “哈啊……” “洛宁……” 坐在洛宁腿上的莉露鲁呼吸有些急促。 她弓着瘦瘦的身体，白发搭在并拢的小腿上。 不仅是她难受，洛宁也有一种难受的感觉。 就好像，身体深处的某种力量被抽空了。 大概是……神力？ 创造神器绝对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洛宁这还毫不客气的一口气造了俩。 这和当初写小说的时候可不一样，洛宁是直接干涉了正在自行运转的世界，这个神力的消耗量可是巨大的。 同一时刻，莉露鲁和他一起躺了下去。 还好莉露鲁的身后就是洛宁，而洛宁的身后，则是椅子的靠背。 他缓了一会儿，喘了两口气，抬手去揉莉露鲁的白发。 “没事……忍一下，很快就能回家了。” 洛宁动动手指，悄无声息地点开了正文的文档。 光标在移动。 下一章的故事剧情也随之开始了。 “米莉娅……” 温蒂在米莉娅的安慰中缓过来。 其实她知道的，比起安慰她，米莉娅才是那个更需要安慰的人。 米莉娅总是这样，她只不过是在无数次的逞强而已。 只要坚信不疑，就会有所回应吗…… 温蒂对米莉娅一直都是如此的依赖，现在也是如此。 “抱歉抱歉。” 米莉娅揉了揉发红的眼睛。 “眼睛进沙子了。”她笑了一下。 温蒂温柔地看着她，并没有揭穿米莉娅的脆弱。 她将视线投射出去，反观现在的状况。 魔王城的荒凉感被忙碌起来搭建临时住宿的恶魔族打破了，垒起来的建筑就像是冉冉升起的希望。 温蒂望着猩红的双子月，皱了皱眉头。 因为洛宁的自杀让她过于震惊，以至于把身边的事情都短暂的抛之脑后了。 现在在米莉娅的安慰下，温蒂倒是冷静了下来。 她转而又想到另外一件重要的事情。 “米莉娅……你知道，人类的领地出现了很多奇怪的东西吗？” “奇怪的东西……？” “就是软软的、黑色的，在地上蠕动的东西！” 温蒂的语气有些急切。 米莉娅回想了一下，她之前跟着利维坦去找洛宁的时候，在洛宁拔剑的地方见过温蒂说的那种东西。 而且这种东西，不仅是人类的领地有，魔族的领地同样也有，之前有魔族向莉露鲁汇报这件事情的时候，米莉娅在边上听到了。 那种东西很神奇，任何生命触碰到它们都会被灰飞烟灭。 “那东西我记得移动速度很慢……” 在遇到那种奇怪的黑色史莱姆之后，米莉娅没有一刻空闲下来过，所以一直都没有闲工夫去管它。 在她的感觉里，这种东西带来的危机感远远没有莉露鲁的情况重要。 再加上难得遇上几只、并且行动又很缓慢的关系，米莉娅自动划分成了次要等级。 “是很慢，但是它们的数量也太可怕了啊……伊兰王城都沦陷了！！” “什么……？” 米莉娅一直觉得，有温蒂的守护，伊兰王城就不会出现问题。 但是此刻，温蒂脸上流露出来的惊恐却让米莉娅的坚信动摇了。 “那些东西杀不死，我能做到的最多也只是驱赶……你知道要怎么解决吗？” 温蒂抓住了米莉娅的手，可以看出来，这件事情对她来说，是迫在眉睫。 米莉娅摇了摇头。 她也不知道那种东西要怎么解决。 但她大概知晓，这种东西是谁造成的。 米莉娅的目光朝着利维坦移了过去，温蒂也跟着她一起望过去。 两人走到利维坦的面前。 这时的利维坦正坐在高低不平的石头堆上，残破的肌肤被黑色的袍子隐去，她也没有再和芙妮斗嘴了，只是望着魔王城无边的苍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东西。 利维坦大概猜到了她们为什么要突然过来。 她听见了米莉娅和温蒂之间的对话。 “别的‘恶行’我都认，但是这种事情你们要找我算账的话，我还真的无能为力。” 利维坦手指一曲，指向不远处正在缓慢蠕动的黑色史莱姆。 魔王城的史莱姆数量偏少，不知道是不是温蒂的错觉，她甚至感觉这里的史莱姆攻击性没有人类王国的那么强。 “那些东西，我没办法控制。”利维坦说道。 “什么叫‘没办法控制’？”米莉娅看着她的眼睛质问她，“这不是你造成的吗？！” “最初的傀儡确实是我造成的，但是现在我不能控制它们。” “为什么？？” “因为它们脱离了我的掌控。” “我懂了，”米莉娅点了点头，冷冷地说，“你是想说自己开车把别人闯了，但是现在刹车失灵，这不能怪你，对吧？” “……” 利维坦无语地看着这勇者。 她要这么比喻，也没有问题，但并不准确。 “你知道它们为什么脱离了我的掌控吗？” 利维坦淡淡地瞥了米莉娅一眼。 米莉娅平静地看着她，等着她继续往下说。 于是利维坦又开口说道：“我在离开那片空间的时候，为了节省魔力就切断了和它们之间的联系，原本处于‘放空’状态的这些傀儡，被别的东西附身了。” “别的东西……” 温蒂喃喃一声。 那种不管碰见任何生命都会让其灰飞烟灭的东西，在温蒂的眼里，绝对不是什么单纯的魔法、或者傀儡。 那些东西对周围的一切都没兴趣，只是凭借着本能，将生命捕获、吞没。 就好像不多吞噬足够的生命，它们就不会停下那样。 “具体是什么情况，我也给不了一个准。” 利维坦其实并不打算隐瞒什么，那些黑色的黏液物质她也看着了，虽然对她来说是无害、也是无关紧要的，但是联想到洛宁或许会很在意它们，所以利维坦大发慈悲的多说了两句。 “……我是这样想的。”利维坦开口说道。 “它们可能是……” “‘洛迹’在很久之前杀死的那些生命，他们留下的灵魂。” “灵魂这种东西很玄妙，它们诞生于万千生命的意志中，不以任何物质和能量为载体，因为无法捕获，所以连神明都无法掌控它们。” “洛迹当初杀了太多人了，他疯了，直接将这个世界按下了停止键。那些死在达摩克利斯之剑下的亡灵无法转生，也无家可归，所以就汇聚在一起，怨气聚拢，成为了某种意识体，这种意识体随着洛迹的觉醒，所以出现了。” “它们没有载体，故而选择了那些放空状态的傀儡附身……而我创造的那些傀儡本身就有自我分裂的能力，所以，形成了现在这样的局面。” “当然，这些东西都是我推测的。” 利维坦将这番话说完，靠在碎石上漫不经心地晃了晃银色的龙尾。 米莉娅看着女人这一副惬意的模样，不由得眯起了浅红色的眼睛。 利维坦转而一笑。 “爱信不信。” “不愿意相信的话，就别再来问我这种问题，你们自己找办法解决，不要来浪费我为数不多的时间。” 利维坦见米莉娅一副浑然不信的模样，连连摆手，示意她滚。 要不是她还要在这里等洛宁回来，她根本不愿意在这些女人的身上浪费时间，也不可能这样心平气和的讲道理。 温蒂拉住了米莉娅的衣袖，往前站了一步。 “……我刚才人类王国那边过来，照你这么说的话，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所有‘黑色史莱姆’都是来自同一批亡灵冤魂附身，那为什么，人类王国的‘黑色史莱姆’数量更多，移动速度也更快一点？” 温蒂可以肯定这不是自己的错觉。 就伊兰王城和魔王城作比较，伊兰王城那边的史莱姆数量多到令人发指，还有在灵活度上，温蒂始终觉得，魔王城这边的史莱姆看起来更缓慢一些。 “这个问题很简单。” 利维坦将身体向后仰了仰，半倚半靠地搭在不规则的石块上。 她瞅着一眼面前有些怯懦的少女。 少女亚麻色的眸子在躲闪，她很胆怯，但是为了寻找问题的答案，她还是选择了站出来。 这位少女大概是属于温柔又胆小的类型。 真可爱。 就像是她当初认识的洛迹那样。 像个藏在角落里可怜兮兮乞求她的小兔子。 利维坦并不讨厌这个少女。 “并不是魔王城的‘黑色史莱姆’要笨重一些，而是因为整个大陆的‘黑色史莱姆’都改变了。因为洛宁离开了。” “他带着‘洛迹’的神格消失在了这个世界。” “想要‘复仇’的亡灵突然没了目标，有些不知所措。” “如果你现在回到伊兰王城，那么也可以看见数量减少、行动变慢的场面。” “……原来是这样。” 温蒂听闻，认真地点了点头。 一旁的米莉娅在叹气。 “你真信了啊。”她无奈道。 温蒂抓着法杖缩到她身后去，“因为没办法嘛……目前毫无头绪，只有这些信息。” “真是单纯啊温蒂……敌人的话听十句信一句都是极限了，你这……全信了。” “……欸？” 温蒂倒是觉得这个银龙看上去还挺坦诚的。 而且在这种情况下，也只能从她的嘴里寻找信息了。 “温蒂太好骗了，怪不得三两句就白给洛宁。” 米莉娅的话让温蒂白皙的脸色一顿。 “你在说什么啊，米莉娅！怎么突然说这个！！” 米莉娅耸了耸肩：“有感而发而已……” 利维坦看着面前这两位少女，有些羡慕。 到底是羡慕女孩子之间深厚的羁绊，还是她们对洛宁纯粹又清澈的爱？ 利维坦分辨不出那种情绪。 她又把目光收回来，踩了踩脚底的碎石，开口打断了两人的嬉闹。 “所以，洛宁回来的话，大概率……这片大地会再次陷入混乱。” 她抬起灰蓝色的眸子，看向米莉娅清澈的眼睛。 “到时候会死很多人。” “所以，你们到时候是希望洛宁回来，还是不回来？” 米莉娅收住了在捏温蒂脸颊的手。 其实她刚才也联想到了这一点。 如果利维坦说的是正确的，她没有骗她们的话…… 这件事情到头来，总归是要面对的。 米莉娅不屑地笑了一声。 “别小看我们的决心啊……” “我们会选择等他回来，然后和他一起面对这一切。” 米莉娅俯瞰着坐在地上的女人，她大声的回应就好像是在说出某种宣誓。 “不管发生什么，只要有他在就行！” “你可能不知道，在他那个世界里，只有经得住磨难的夫妻，才是真正的夫妻啊。” “呵……”利维坦把头侧开。 她不想去看这些女孩子脸上毅然决然的表情。 这样会让她显得像个小丑。 真是，让人嫉妒。 米莉娅和温蒂在利维坦这里聊了很久，最后连拉菲尔都加入了她们当中。 虽然利维坦并没有和她们站在同一条战线上，但是想来，如果洛宁回来的话，这些问题到头来还是会让洛宁来解决，索性利维坦就稍稍帮她们一把。 不知不觉中，连利维坦自己也在米莉娅的影响下，深信洛宁能够回来了。 只是，在这一阵商讨中，她们发现最后解铃还须系铃人。 那些无法被操控、无法被杀死的黑色史莱姆，只能死在洛宁的剑下。 这条消息还是拉菲尔传达出来的。 洛宁在森林里找拉菲尔学剑的时候，有杀死过那种东西。 除此之外，她们任何人、任何神，都对黑色的史莱姆束手无策。 “你说，到底是达摩克利斯之剑能斩断史莱姆，还是洛宁的神力能斩断史莱姆？” 米莉娅升起了一团营火，众女围绕在火堆前，火焰的光芒照在她们的脸上，驱散了黑夜的寒凉。 米莉娅的这句提问倒是引人深思。 如果是因为‘达摩克利斯之剑’能够斩断一切物质，所以能杀掉那些史莱姆的话。 那么，是不是她们任意一个人使用‘达摩克利斯之剑’，就可以替洛宁征战，把那些附身了亡灵的东西挨个杀掉了？ “你别想了。” 利维坦冷冰冰的声音打断了她们的猜想。 “‘达摩克利斯之剑’是神剑，不是普通人能驾驭的东西。” “它是一把双刃剑，使用它会有一定概率对自己的身体造成伤害。” “欸，真的假的？拉兹看神明大人挥剑这么多次，就没看他有受过伤啊……” 一旁的拉兹坐在拉菲尔的怀里吃零食。 这只小天使的眼角还挂着泪痕，刚才因为亲眼看见洛宁自杀还猛烈的哭过，后来被米莉娅的牛肉干哄好了。 利维坦拉了拉自己的衣袖，遮住手心的伤口。 她冷笑一声：“那是因为他运气好，那把剑连我都无法驾驭，你们就别想了。” “你不是一直都想要杀死我们吗，为什么不怂恿我们过去触碰它？” 拉菲尔搂着怀中的小天使，她大多数时候都不爱说话，但是这头银龙的自我矛盾却让拉菲尔满是疑惑。 上一次见面的时候她还在和银龙拼命，这次居然就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谈话了。 利维坦盯着面前窜动的火焰，漫不经心地说。 “因为那是他的东西，你们不配触碰。” “我怎么感觉她是在嘴硬。” 米莉娅歪头问身旁众女的意见。 几人没说话，只是心照不宣地点头。 “那把剑确实很危险，咱可以作证。” 此时的芙妮已经变小了，她喜欢热乎的东西，也喜欢烤火，在勇者生火的时候，她也过来凑上了热闹。 小狐狸人很矮，还没营火的高度高，她伸开两只小手凑在火焰前加热。 她这话一出，所有人便打消了要碰那把巨剑的念头。 那边剑的威力，她们先前也见识过了。 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芙妮，你小心点你的狐狸毛，别烤焦了。” “嗯，确实，有焦臭味。” 有人突然说了这么一声。 生在惬意烤火的芙妮连忙把尾巴收回来，眯在一起的眼睛赶紧回头去看，突然想起来自己的尾巴在人形状态下很短，根本就凑不过去。 “咱的狐狸毛是防火的啊！！”芙妮抱着自己的尾巴说。 “哈哈哈……” 米莉娅被她这呆呆的模样逗笑了。 “……” 利维坦不喜欢这种和他身边的女孩子打成一片的感觉。 她知道自己有多格格不入。 在她们每个人的心里，她无疑都是那个罪人，只是要对她盖棺定论的洛宁还没有回来，所以她们不会拿她怎样罢了。 别看她们现在和她和谐共处，实际上要反目成仇，不过是分分钟的事情。 就像她们对利维坦有所隔阂那样，利维坦对她们其实也是有所戒备的。 可面前温暖的火光似乎又有些温馨，但利维坦不喜欢这种感觉，她从来都不需要什么羁绊和友情。 她只要洛宁就够了。 “喂。” 一道不和谐的声音打断了营火前的宁静。 高大的狼人走了过来，他的目标是利维坦。 利维坦对除了洛宁以外的男人没有兴趣，甚至可以说是对雄性有厌恶，她把目光飘开，转而看向狼人身旁的那只雌性恶魔。 准确的说，是一只魅魔。 因为可以自由操控傀儡、使其成为自己的眼线的关系，利维坦对洛宁身旁的女人都有所了解的。 但这却是利维坦第一次亲眼见到莉莉丝，在此之前，她只是通过傀儡体的视角看过两眼而已。 魅魔确实很性感，这丰满的肉体能让洛宁一秒沦陷都不为过。 可她却是她们之中最菜的那个。 堂堂魅惑恶魔，居然在洛宁的身下连翻身都做不到。 真是好笑。 利维坦勾了勾唇角。 隐约间好像听见那个狼人在质问她‘什么时候把魔龙族还回来’。 “莉莉丝，你之前去哪里了啊？” 芙妮抬头问莉莉丝。 如果莉莉丝早点回来的话，那魔王城被守住的可能性是不是就要大一些了？ 芙妮这么试想了一番。 “别质问我，小狐狸，我跟你是共犯。” 莉莉丝走到了人堆里来，毫不客气地挤在小芙妮和米娜的中央。 恶魔不喜欢温暖，但是在洛宁离开的现在，连莉莉丝都感觉到了名为孤独的寒冷，所以她选择和她们待在一起。 其实莉莉丝在莉露鲁登神的时候就有所感应，那个时候就匆匆赶回来了。 在此之前，她因为协同了洛宁逃离伊兰王城，怕在她们面前露馅，所以一直没敢回来。 “咱又没怪你……” 芙妮见状努努嘴，没再多说。 “……喂，你到底什么时候才把菈尔还给魔族？” 珀尔修斯不耐烦的语气打断了少女们的谈话。 他的目标始终就只有利维坦一个。 但是利维坦没有半点要搭理他的打算。 她十分惬意地坐在火堆前，对狼人的质疑声充耳未闻。 对她来说，这种吵闹声大概就和‘有狗在叫’差不多。 “……” 在魔王龙菈尔离开的时候，珀尔修斯本就很急躁，再反观这个罪魁祸首毫不在意的模样，珀尔修斯彻底急了。 人形手指膨胀成了狼爪的模样，情急之下，厚实的皮毛和锋利的指甲朝着利维呼了过去。 但是攻击却没能落在女人的身上。 拦住他的是一支变大的尾巴，狐狸尾巴猛地敲在珀尔修斯的身上，将他拍开了几米远。 “冷静点，珀尔修斯。有资格打她、杀她的人，不是你也不是咱。” “但是她把整个魔族的魔龙族都带走了！” “这一点咱知道……“芙妮说，“但她毕竟是龙神，所以菈尔他们应该没事。” “你真是太高看我的了。”利维坦笑了一声。 芙妮非常讨厌这个坏女人。 她眯起狐眼瞥了这个坏女人一眼。 利维坦接着说道，“不过那些龙族对我来说确实没什么用，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并不信仰我，我也无法从他们那里获得力量……但是我可以让他们来填充我的临时战斗力。” “所以你们就乞求我们之间不会开战吧，否则的话，我可不会保证，我会不会让你们再互相残杀一次。” 利维坦的语气依旧是那么的恬不为意。 但是一旁的米莉娅早已看穿了一切。 “别听她瞎吹，”米莉娅朝气急败坏的狼人好声相劝。 “她只会口嗨而已。” “等洛宁回来，让她乖乖听话，她还不是乖乖把魔龙还给你们了。” “我听话？”利维坦不屑的反驳一声，“你就敢这么笃定？” 米莉娅反问：“难道不是吗？” 利维坦颇有自信的说：“一般是他听我的话。” 米莉娅只觉得好笑。 “呵呵。” “呵……” 两个女人互相对视着，视线里碰撞出火花。 珀尔修斯哪里见过这种场面。 创世神身边一大帮女人他一个都打不过，既然她们已经站在一条线上齐心协力，那珀尔修斯就只能另想办法了。 狼人不敢介入女人之间的斗争，只好落寞的离开。 还没走几步，便听见有人在惊呼。 “米莉娅，米莉娅……你的衣服在发光欸！” “嗯？” 米莉娅还在和利维坦进行眼神PK，小天使拉兹的呼叫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低头去看。 正如拉兹所说的那样，她的衣服兜里，有什么东西在发出强烈地光芒。 米莉娅身上几乎没有携带东西。 在这个世界上只需要带一个空间袋在身上就足够了，剩下无法用空间袋装的神器，她一般都是塞进空之境的碎片里。 而这些光芒，就是从存放空之境碎片的那个兜里散发出来的。 米莉娅小心翼翼地掏出空之境的碎片。 刺眼的强烈白光让所有人都下意识地闭了一下眼睛。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米莉娅的手里多了一把纳尔特之剑和炎之权杖。 原本被她放在碎片里的神器自己跑出来了。 这对米莉娅来说还是头一次发生。 “……那是？” 震惊的人不仅是有小天使和小狐狸。 就连米莉娅身旁的利维坦也不由得发出了诧异的声音。 抬头看去，米莉娅看见一股无形的力量正在空之境的碎片里汇聚。 “轰隆隆——” 乌云滚滚，天地在变动，双子红月下的魔王城仿佛在这一刻发生了镜像颠倒。 一阵头晕目眩后，浮现在米莉娅眼前的，是完整一面完整的空之境！ 高空之上，白色的圆镜无声地漂浮在空气中。 人脸大小的镜面照射出强烈的白光，光芒落在地面上，像是一盏聚光灯，聚集在米莉娅的头顶。 强光照得米莉娅的眼睛难以睁开，她努力地将眼睛眯成一条缝隙，透过那条缝隙去看悬空的镜子。 “咔、” 一道清脆的响声回荡在天际。 空之境自行裂开，破碎的镜面却没有就此消失，而是在颠倒之间产生了另一面。 同时出现的两面空之境让在场的众人都愣在了原地。 没有什么比亲眼目睹神器诞生更为震撼的事情了。 “这是……神迹？” 米莉娅在错愕中张了张嘴：“空之境……复原了……” 要知道，创造神器对神明来说都有一定的难度，更别说像这样一次性凭空创造两个。 “你说的对……” 利维坦更是从地上站了起来，高挑的身躯被黑袍隐去，那双灰蓝色的眸子里闪烁着悸动。 那股强大的、混沌但又清澈的神力，错不了。 “你说得对，米莉娅，他没有死。” “这就是，他在你们的祈祷下做出的回应。” 将如此强大的神器原地修复并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现在它既然能平白无故出现两个，不管是利维坦还是米莉娅都要合理怀疑，这是人为的了。 米莉娅曾经通过空之境观察过洛宁那边的那个世界。 她忽然觉得，洛宁会不会是回到那个世界去了。 米莉娅在被世界规则保护，那身为创世神的洛宁或许也在规则的保护范围内。 简而言之洛宁也是不死的，但他拥有不死之躯的同时，也拥有能斩杀一切生命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在洛宁自杀的时候，‘绝对不会被破开的盾’和‘能破开一切矛’便出现了碰撞。 所以说是产生了某种世界BUG，把洛宁给卡出去了吗？ 当空之境再度出现的时候，米莉娅在脑子里就设想了许多种可能性。 不过，唯一不可否认的是，头顶上空出现的神迹，便是洛宁对她们的回应。 既然她曾经通过空之境看见过那个世界的洛宁，那么，那个世界的洛宁也能通过某种东西观察到这个世界吧。 米莉娅这么想着，鼻尖一酸，爬山了面前的碎石山丘。 “喂，洛宁！你在吧，你一定在吧！！” “你肯定在另外一个世界的某个角落偷偷的看我们，对吧！！” 勇者嘹亮的声音回荡在这片寂寥的天地间，从空之境上照下来的两束光汇聚在少女袅袅身躯上，米莉娅站在那里，就好像是这个世界本该有的主角。 她望着无边的天际，血色的双子红月笼罩着这片大地，米莉娅浅红色的眸子里闪着泪光，眼眶红红的，声音有些急切。 “你在吗……” “……洛宁！！” 可惜在这片辽阔的天地间，除了少女带着哭腔的回音之外，一切都寂寥无声。 有风温柔的拂过，吹在米莉娅柔软脸颊上，樱色长发被风吹得散开。 神明就是如此神秘又飘忽不定的东西，如果坚信的话，那他就一定存在。 米莉娅抬起被泪水打湿的脸庞，伸手抱住了这阵风。 风是无形的东西，她什么也抱不住，却还是感觉，有什么温暖的东西在心底回升。 更像是一种灵魂的交.融，身体的碰撞。 光芒落下来了，纯白之镜失去了悬浮的能力，轻轻地落在了米莉娅的手心里。 完好的空之境再次回到了米莉娅的身边，还同时有了两个。 这是洛宁的意图，他似乎是在通过创造神器来像米莉娅传递信息。 可为什么会是两个呢…… 米莉娅弹开双手，看向左右两只手上一模一样的空之境。 如果说……她上次能够通过镜子看见洛宁那边的情况的话，这次是不是也能？ 抱着试一试的想法，米莉娅闭上了眼睛，企图和空之境建立沟通。 使用者和神器之间的纽带是很神奇的东西，这种不用语言、不用肢体眼神，直接通过心灵的沟通方式，虽然并不能总是显灵，但只要能建立起桥梁，那就能达到完美的沟通。 可是，当米莉娅沉下心思去寻找这两面镜子的思想的时候，米莉娅发现，这两面镜子里面……竟然空空如也。 洛宁创造它们，但却没有赋予它们和其它神器那样的‘生命’。 由于匆匆诞生，它们缺少了某种东西。 这面镜子……好像并不是创造出来让她们使用的。 “主人主人~” “是主人咩？” 就在米莉娅捧着这两面镜子一筹莫展的时候，一双软软的狐狸耳朵凑了过来，芙妮那个大脸盘子就这样怼在米莉娅的胸前，目光炯炯的看着镜子里面。 可是镜子里面什么也没有，芙妮又抬起大大的脑袋望着米莉娅。 “咱的主人呢？”她问道。 米莉娅摇头。 “恐怕没那么简单。” 利维坦一步步走上碎石堆，因为体内魔力在流逝的关系，利维坦的身体稍微有些虚弱，她步履蹒跚地上来，龙尾垂落在地上，像是一种支撑。 “如果他真的是去了那边的话，他那边……想回来并不容易，他那个世界没有魔法。” “我知道。”米莉娅点头。 就像利维坦曾经认识洛宁，洛宁给她讲过许多那个世界有趣的东西一样，米莉娅曾经也通过空之境看见过那个世界的洛宁。 两人在一定程度上达成了共识，同时反应过来。 “把它摔碎。”利维坦抢先说道。 “空之境的核心构造，能够将那个世界的某个特定生命交换空间、使其传送过来。” “我猜到了。”米莉娅跟着点头附和。 “我先说的。”利维坦在这个时候莫名的有些要强。 米莉娅毫不示弱地说：“我先想到的。” “呵，你跟他的默契程度还是要差一点。”利维坦不屑地瞥了米莉娅一眼。 米莉娅一脸的无语：“这种事情你也要挣个输赢？” “听咱一席话……能不能先把主人召唤过来？咱想咱的主人了……” “而且现在空之境出现了两个，意思也很明显了嘛，刚才消失的人可是有两个呢……莉露鲁当然也要回来。” 芙妮还是太矮了，她就算把耳朵竖起来，也只能勉强遮在利维坦和米莉娅的胸前。 两人不约而同地低头去看这只小狐狸人。 小狐狸说得不无道理，洛宁特意弄出了两面镜子，自然也是诞生了两个核心，他是在暗示她们，仪式要举行两次。 其实召唤魔法的构造并不难，上次召唤洛宁的术士是由莉露鲁来完成的，米莉娅也会那种魔法，只是那个时候她和洛宁还不熟，且光顾着重启人生过自己的好日子去了，所以她并没有见到洛宁的第一面。 但是这次，她不一样了。 米莉娅高举起空之境，毫不犹豫地朝着碎石锋利的一角砸落下去。 “咣当——” 神器闻声落地，圆形的镜面被这阵强烈的冲击力砸得跳起，顺着垒高的石头堆滚落下去。 一阵‘咣咣’声响过后，空之境平稳落地。 看似脆弱的镜子，在米莉娅用尽全力的砸落下，却完好无损。 虽然是刚诞生初期的神器，还没有形成自我意识、各方面都还不够完善，但神器毕竟是神器。 神器是无法被破坏掉的。 能破坏它的，只有神明。 米莉娅把目光落在利维坦的身上。 在场的，她唯一能够找到的神明就只有利维坦了。 利维坦的身躯虽然满是伤痕，看上去也憔悴得像是一张纸，可她是有神力的。 利维坦自然是知道这个少女盯着自己想说什么。 她沉默了一会儿，没有开口。 如果说…… 她不愿意出手把这面镜子摔碎、甚至是带着空之境去躲起来的话，那他是不是永远也不会回来了？ 这样的话，谁也得不到他了，不是吗。 虽说她再也无法见到洛宁，这是有些遗憾，但总比匆匆见上一面，之后眼睁睁看着他和她们幸福的生活下去要强。 利维坦不想那样啊。 她也想要幸福。 她天生嫉妒。 如果真要让她爱而不得的话，她宁可亲手摧毁。 她的爱早就扭曲，早就陷入万劫不复了不是吗。 “利维坦……” 米莉娅把空之境捡了过来，可是心思缜密的小狐狸好像发现了利维坦的心思。 她太了解这个女人了。 “爱不是这样的东西……”芙妮小声地嘀咕了一句。 利维坦在思忖中回过神来，抬眸看向迎面走来的米莉娅。 米莉娅拿着两面空之境走过来，利维坦朝她淡淡的说。 “给我吧。” 在递过镜子的时候，米莉娅有过一瞬间的犹豫。 这是她能见到洛宁的最后的希望了。 可米莉娅还是没过多迟疑，将空之境交给了利维坦。 “米莉娅……” 芙妮想伸手去拦截，但是米莉娅却绕开了她。 “没事，洛宁在另一个世界的某一处看着呢。” 米莉娅说道：“他既然想到了用这种方法回去，那就意味着，他对利维坦也有一份信任不是吗？” “呵……” “我最不怕的就是他对我失望。” 毕竟已经在他的眼里烂透了。 利维坦自嘲一笑，将空之境拿了过来。 然后不由分说地摔在了地上。 “咔擦、” 伴随着一道清脆的破碎声，神器应声破碎。 其实利维坦早就输了。 在洛宁愿意用自杀的方式救莉露鲁的时候，她就已经输得很彻底了。 就算她真的把空之境藏起来，就算她真的不配合又怎么样呢。 他和她们之间的羁绊如此之深，就算这种方法行不通，洛宁也还会用别的方法回来的。 随着空之境的碎裂，漆黑的核心从当中裸露出来。 利维坦弓下身体，拨开破碎的镜片，将落在地上的两个核心捡了起来。 她没有丝毫犹豫地，将两个核心轻轻地放在了米莉娅的手心里。 米莉娅收下它们，说了一句‘谢谢’。 芙妮抬起圆圆的脑袋，望着这一幕，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咱现在更愿意相信你当初没有杀掉公主殿下……” “以前的事情，现在探究真相已经没有意义了。” 利维坦轻飘飘地回应了一声，她有些疲倦了，半倚在巨大的石头上坐了下来。 芙妮低下脑袋，轻轻地看着她。 忽然有点儿分不清她的好坏了。 她是坏人，而且她的爱是病入膏肓的爱。 但是，爱又有对错吗。 芙妮想不明白。 她的那点脑容量也不允许她思考太多。 于是晃晃脑袋，又把注意力放在米莉娅的身上去。 “米莉娅，先把咱的主人召唤过来吧……” 已经一天没有看见过洛宁了，芙妮很想他。 这是一种丢失了安全感的想念。 似乎只要他一天不会来，芙妮就一天不会安心。 “不……”米莉娅摇头，“我们要先举行召唤莉露鲁的魔法仪式。” “欸？让莉露鲁先回来吗？” “你觉得，以洛宁的性格，他可能抛下莉露鲁让他自己先到这边来吗？” “两个魔法阵不能同时举行么？”芙妮歪着脑袋问。 “这种魔法虽然不难，但消耗的东西可不少，空之境的核心只有两个，没有多余的，为了稳妥起见，我们还是一个个来比较保险。” “嗯……也有道理。” 芙妮晃了晃尾巴，立刻就行动起来。 要说当初莉露鲁去熔岩之地召唤洛宁的时候，所使用的那些东西还都是芙妮一起帮忙收集的。 除了空之境的核心以外，还有其它的辅助材料，以及大量的魔法水晶。 这些东西任何一种物品放在人类世界都是价值连城的，但偏偏在这个地广人稀的魔族领地，芙妮要找到它们并不困难。 “咱和米娜负责去找材料，米莉娅和温蒂负责刻录魔法阵……” “那拉兹呢，拉兹呢？！” 芙妮很快就派好了分工，但是一旁看热闹的小天使却坐不住了。 ‘召唤创世神’这种事情听上去就很有意思，所以她也要掺一脚。 “拉兹负责把袋子里的牛肉干吃完。” 芙妮对这个拖油瓶很是嫌弃，虽然外观上看去她和拉兹都是小屁孩，但拉兹不过才八百岁，和芙妮这个上万岁的狐狸比起来，她还是太不成熟了一点。 芙妮随手丢了一袋零食把小天使打发走。 “好耶~！”拉兹开心得扑了过去。 除了收集材料和刻录魔法阵的人以外，剩下的人都心照不宣的留在了魔王城。 她们都在等，等洛宁回来。 唯有这样，悬着的心才能放下来。 脸上的淡定不过是强装镇定而已。 就算是被勇者米莉娅劝说过了，也相信洛宁还活在另外一个世界上，但在见到洛宁活着回来之前，她们都无法平静。 “一定要……平安归来啊。” 行动起来的狐狸已经带人离开，双子红月下，天使站在风口，虔诚的祷告被风吹得很远。 碎石堆上，女人半倚半靠地坐在那里。 她冰冷的嘴角难得流露出一丝笑意。 灰蓝色的眸子望着魔族无边的黑夜，喃喃自语。 “所以……你在看，对吗？” “不知不觉间，你身边已经这么多人了呢……” “已经不是那个害怕黑暗，害怕我离开的、乳臭未干的小鬼头了。” “曾几何时，我一直觉得是你在依赖我，所以我不能离开你。可是当我回过头来的时候，却发现，你已经不需要我了，其实是我在依赖你。” “直到最后，我也不想被取缔，不想被淘汰呢……” “其实你那天有足够的时间杀掉我的，剑已经落下来了，可你还是偏移了轨道……你还是那么温柔啊，洛迹，这么多年了，你没有变，我也没有变。” “但就是因为什么也没有改变，所以结局也不会改变。” ……………… “还没有好么，还没有好么~~” 电脑桌前，洛宁已经坐在椅子上看了很久了。 莉露鲁觉得自己被抽空的力量正在慢慢恢复。 她等得有些不耐烦，双腿悠悠的晃荡着，嘴里一遍遍催促洛宁。 “洛宁在看什么东西，吾也想知道……” “我在看那边发生的事情。” 洛宁单手搂着魔王细软的腰肢。 魔王大人就像只猪儿虫，撒娇似的在洛宁的身上拱来拱去。 洛宁觉得自己心底的火焰又要被她撩拨起来了。 但是要节制，起码得留一点体力回去才行。 “那边发生什么事情了么？” 莉露鲁将两条白皙的胳膊挂在洛宁的肩膀上。 洛宁摇头，“还算和平，米莉娅找到把我们召唤过去的方法了。” “那吾和洛宁可以回家了！”莉露鲁支起腰板说。 “嗯……”洛宁轻轻点头，电脑上的章节已经加载完毕，他把目光从电脑屏幕上挪动到莉露鲁的小脸上。 莉露鲁缩了缩脖子，面对洛宁直勾勾的视线，她下意识躲闪。 “不可以哦……要留一些体力回去……” 至少，莉露鲁想自己双脚落地的时候，是站着的状态。 而不是双手扶墙！ 洛宁一阵失笑，“……想什么呢，我看上去有这么欲.求.不满？” “……”莉露鲁默默点头。 洛宁叹了一口气。 他把莉露鲁从身上抱下来，让她站在地上。 莉露鲁赤脚踩在地上，缩着尾巴，细小的恶魔尾巴贴着小腿，身后的蝠翼微微收拢，双手压在胸前，眸子小心翼翼地望着洛宁。 她这楚楚可怜的模样就好像洛宁要吃掉她似得。 但洛宁没有吃她，而是去衣柜里找了一件外套披在莉露鲁的肩膀上，又去浴室里把昨天洗好的小裤给莉露鲁穿上。 莉露鲁的耳朵尖红红的。 当洛宁把她的尾巴拿过来穿过小裤后面开的洞的时候，尽管对方的动作已经够轻柔了，但还是让莉露鲁的娇躯微微颤了颤。 “唔……” “好了，我们这边也做好准备了，等她们施法吧。” 洛宁给自己换上了衣服，一切准备就绪。 由于这个世界没有什么空间袋，所以能带走的东西并不多，再加上召唤魔法有许多不确定性，洛宁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拿东西走。 至少上次洛宁被莉露鲁召唤过去的时候，身上的衣服是没有凭空消失的。 如果……能把电脑也带走就好了。 不过那个世界也没有电啊，就算有电魔法，也没有这个笔记本电脑充电所需要的电压。 而且这破笔记本电池早就废了，带过去没有电根本用不了。 但毕竟是能修改设定的神器啊…… 要不要冒点风险把它带走呢…… 洛宁看着这台电脑，有些纠结。 “……你在干什么。” 洛宁在这边纠结要不要带电脑，莉露鲁那边已经收拾好自己的行李箱了。 她把洛宁的枕头和被褥都裹在一起，叠在一起的棉被比莉露鲁的身体都要高，莉露鲁淹没在柔软的棉被中，露出一个小脑袋。 “这些东西上面都是洛宁的味道，所以要打包带走！” 莉露鲁说完又钻到床上去，忙得不可开交。 洛宁觉得自家老婆还挺可爱的，他坐在椅子上看着她忙前忙后，也没阻止她。 “莉露鲁……” 洛宁把屁股下面的椅子转了半圈，面朝着床上蠕来蠕去的魔王大人问。 “你觉得，既然我们那个世界本应该是一本小说，小说就是故事，那么，那个故事会有结局吗？” “结局？” 莉露鲁裹紧了身上的小被子，眨了眨漂亮的红瞳，“所有生命都有结局不是么？” “是啊，”洛宁若有所思地感叹了一声，“生命的结局是死亡，那么故事的结局应该是什么呢？” 洛宁低下头，自言自语地说道，“我现在在想，这个故事由我创造，那如果是我的话，我应该会给这个故事怎样的结局。” “起初是一个勇者冒险的传统故事，勇者米莉娅一路过关斩将，经历悲欢离合、获得羁绊和力量，最终杀掉……”洛宁顿了一下，“杀掉大BOSS之后回到故乡，走向皆大欢喜的快乐结局。” “吾就是那个大BOSS。”莉露鲁十分有自知之明的插了一下嘴。 洛宁走过去坐在床边，摸了摸她头上的犄角。 “但是现在，一切的走向都变了，现在的我又应该给它一个怎样的结局呢？” “让创世神生一百个女儿。”莉露鲁即答。 洛宁愣住了。 莉露鲁撇开脑袋说，“洛宁那方面需求这么强，还、还有这么多女人在，生一百个也不在话下吧……” 莉露鲁的脑回路其实很简单，她从不想去思考那种苦大深仇的事情，她的脑子里除了洛宁以外什么也没有。 但是洛宁似乎陷入了苦恼中，莉露鲁有些心疼的看着他。 “……创世神的职责已经尽到了，洛宁接下来要做的，是洛宁自己的决定，不需要被任何东西束缚。” 脚底突然有光升起来，有什么东西在召唤她的身体和灵魂。 莉露鲁感觉自己的身体在变轻，连忙丢了被褥，爬到床角，来到洛宁的面前。 “所以，不管洛宁想要怎样的落幕，吾都能接受。” “吾只需要留在洛宁身边就已经很满足了……” 她说着，抬起双臂，在身体即将变得完全透明之前，抱住了洛宁，和他紧紧地拥吻在一起。 “能在这个世界和你相遇，吾很幸福。” “快回来，不要让吾等得太久。” 怀中少女的身体越来越轻，尽管洛宁将她抱得很紧，却还是能感觉她的体重正在从自己的怀抱中流逝。 他抬起手腕，温柔的抚过莉露鲁脑袋上的犄角。 从前往后，直到坚硬的犄角再也没有实质，指尖的螺旋纹触感逐渐减弱，怀中的人化作一缕光芒消失不见。 洛宁的身边变得空荡荡的，突然间有些落寞。 “在那边等我……”他轻声说道。 站起身，洛宁等着米莉娅那边举行第二次召唤魔法的同时，一边走到电脑前，打开文档又看了一眼。 文档的下一章还在待编辑的状态，洛宁又试着将手放在鼠标上移动光标。 不出所料的是，光标果然又变成不可移动的状态了。 融合了一半神格的创世神神格并不完整，想要控制这台电脑里的文档，还是需要和莉露鲁一起操作才行。 洛宁忽然发现，让莉露鲁率先离开不一定是个正确的选择。 万一……他这边需要改一些设定怎么办？ 莉露鲁现在回去了，洛宁一个人又无法更改里面的内容。 洛宁焦急地等了一会儿，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大概十分钟后，就在洛宁快等不下去的时候，洛宁的脚底突然亮起了和莉露鲁先前一样的光芒。 这种光芒没有任何温度，也不觉得温暖，更像是一盏通透的白炽灯从脚底往上照耀。 洛宁回过头，将目光落在桌上的笔记本电脑上。 权衡利弊之后，洛宁还是决定将它带走。 把这种危险的道具留在地球可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 就算这种东西在异世界无法顺利通电启动，但办法总比困难多，只需要把那个世界的电力问题解决就好了。 在光芒将身体表面完全覆盖的那一刻，洛宁伸过手臂，将笔记本电脑抓在了手中。 在洛宁的视野里，白色的光芒遮去了一切。 不知是不是施法者不同的原因，洛宁感觉这次的召唤方式和之前有所不同。 上次洛宁在眼睛一睁一闭之后，就来到了那个世界。 可没有这种强烈的光芒出现。 不会有什么意外吧…… 洛宁忽然有些不安，但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于是连忙晃了晃脑袋。 其实洛宁设想了许多种可能，回到那边之后，他要面对米莉娅的指责、面对芙妮的哭闹，面对那些奇形怪状的黑色史莱姆，甚至还要面对利维坦。 他从来都不会逃避这些东西，只是如果让他做出选择的话，他还没有想明白。 利维坦杀了太多人了，就算是她有自己的理由，就算她真的是在以最小的牺牲为代价换来了长久的和平，但她毕竟是操刀的那一个人。 有成千上万的无辜生命死在她的手里，这并不是一件轻飘飘的‘对不起’就能解决的。 摆在洛宁面前的，似乎一直都没有‘原谅’这个选项。 至于说为什么到最后洛宁都没有把刀落下去…… 这次的洛宁觉得自己也有充分的理由。 因为当时感应到了莉露鲁登神的信息，所以他不顾一切地离开了。 只是洛宁后来有想过，既然死在利维坦手里的生命基本都是魔族的子民的话，那么让魔王来将她定罪或许是一件不错的选择。 但是…… 这真的不是一种逃避吗。 所以他到底在逃避什么呢。 这道选择题，不管怎么做，至始至终难道不是都只有一个答案吗。 洛宁又想到莉露鲁刚才在临走时对他说的那番话。 她让洛宁抛开创世神的身份、抛开对所有生命负责任的想法，让他做出‘洛宁’自身应该做出的抉择。 可以是感情用事，也可以是一时冲动。 莉露鲁想让他做，他想做的事情。 这不仅是莉露鲁的想法，也是那些等候在异世界的少女们，万众一心的决定。 “好想……” “见到她们啊。” 在无尽的白光中，洛宁轻轻闭上了眼睛。 另一个世界的角落。 黑暗的大地上，传送魔法阵已经成功发动。 一阵光芒后，魔法阵停止旋转，渐渐消失。 “主人~~~” 等候在一旁干瞪眼的小狐狸第一时间扑了过去。 只是，在魔法阵消失的地方，并没有那个熟悉的人影出现。 “主人？” 芙妮歪了歪脑袋，眸子疑惑地看着空旷的地面，又抬头去看身旁的米莉娅。 米莉娅的身边站着天使和人鱼，以及刚刚从那个世界回来的莉露鲁。 莉露鲁平安到家了，但所有人都来不及高兴。 其实大家对那个世界的情况，莉露鲁和洛宁在那边发生的事情都很好奇，却没有人上前提问。 比起去在意那些事情，她们把注意力都集中到了洛宁的这一边来。 可是现在…… 在消失的魔法阵里，为什么空无一物？ “明明上一个召唤魔法结束的时候，莉露鲁就过来了啊……” 芙妮不甘心，迈着小脚走到了法阵中央的位置去。 这里什么也没有，空之境的核心、大量魔法水晶石，这些东西都被消耗掉了。 但是她的主人为什么没有回来？ 芙妮把身体压低，鼻子几乎要贴在地面的石头上了。 她想从石头缝隙里嗅到一点属于洛宁的气味，哪怕一点也好。 芙妮又将身板在地上滚了一圈，尾巴上沾满了张兮兮的泥土，鼻尖吸满了灰尘，模样看上去有些可怜。 良久之后，她失落了。 芙妮抬起头，眼睛水汪汪的看向众人。 “咱的主人呢……” “魔法阵……失败了？”米莉娅在错愕中回过神来。 可她们所有人都看见了啊，召唤魔法阵成功启动，情况和刚才召唤莉露鲁的时候一模一样。 “应该是传送延迟？” 莉露鲁在一阵思索后总结道。 这种事情还是洛宁告诉她的，因为两个世界的魔力存在差异，所以魔法发动的时间并不是及时。 “延时吗……” 米莉娅焦虑地咬住嘴唇，洛宁晚一秒抵达，她的心头就会多一分紧张。 —————— （新年快乐兄弟萌~ 想要一张那个，就是，月票，做新年礼物，好嘛？（羞答答） 这个月会出一张莉露鲁在地球的白丝图，嗯！ 先把月票投一投，否则放过期就糟糕了！） “你是不是知道一些什么？” 在众女商量不出什么结果的时候，米莉娅将视线穿过人群，看向不远处坐在地上的那个女人。 女人抬了一下银色的龙尾，神色不惊地笑了一下。 “呵……你真是把我当做全知全能的神明了。” 利维坦不喜欢和那帮人挤在一起，所以当她们围绕在魔法阵前守着洛宁、期待着第一时间看见洛宁的时候，利维坦选了个偏僻的角落一个人待着。 她不想加入她们。 但还是同她们那样，将视线目不转睛地锁定在召唤阵的中央去。 当看见那里空荡荡的时候，利维坦灰蓝色的眸子还是暗了一下。 “我所看见的东西、知道的情报和你们的信息一致，所以你不用来质问我。” 利维坦脸上故作是漫不经心的表情，但她的眸子深处却藏着难以发现的光。 她将手捏在一起，指尖在手心里颤抖。 召唤法阵已经成功发动了才对…… 但是，他人呢。 “利维坦……” 莉露鲁身上穿着一件男款的宽大风衣，红色的眼眸无声地锁定在利维坦的身上。 当看见这个女人完好无损的存在于这里的时候，莉露鲁的眸子里闪过了一丝寒芒。 她当初想要成神，想要在洛宁的身边派上用场，其中最主要的目的，就是协助洛宁一起杀掉这头银龙。 莉露鲁虽然不知道这头银龙为什么能够相安无事的待在魔王城，还能和米莉娅她们如此和平，但是莉露鲁明白的是，现在不是去打架的时候。 莉露鲁只是冷冷地瞥了那个女人一眼，她抓住自己宽扁的袖口，又闷着脑袋把注意力放在魔法阵消失的中央去。 小狐狸在土坑中撒泼滚打了好几圈了。 传送阵里没有出现洛宁，小狐狸是情绪表现得最强烈的那一个。 除此之外的大伙儿都在总结传送失败的原因，所有人都把希望寄托在了莉露鲁刚才说的那一句‘魔法延迟’上去。 唯有小狐狸的感情坦露得最为真实，似乎都替她们把难过的情绪宣泄出来了。 她哭成了小花猫，抹着眼泪花从坑洞里爬起来，颤颤巍巍地来到利维坦的面前。 利维坦无奈地看着这只可怜兮兮的小家伙。 同情心是人类的感情，可惜她没有。 只是她在想，如果洛宁在场的话，他那个温柔的性子，大概又会弓下身去哄这只小狐狸，逗她开心了吧。 真的是……爱哭的小孩有糖吃。 利维坦自己做不了那个爱哭的小孩子，所以她很讨厌这种小孩。 “喂，利维坦……你知道，主人第一次来这个世界的时候，是怎么过来的吗？” 芙妮灰头土脸的站在利维坦的面前。 她和利维坦是洛宁第一次来异世界的时候、陪伴在他身边的人。 在此之前，芙妮只知道洛宁来自地球，但她却不知道洛宁是怎么过来的。 芙妮觉得，她们如果好好谈一谈的话，或许会对眼前的情况有所帮助。 利维坦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她下意识想回答‘不知道’，但偏偏她对洛宁的一切都记忆犹新。 她忘了太多的事情了，但唯有洛宁的事情，她永远不会忘记。 “转生。”她回答道。 “转生是什么意思？”芙妮偏着脑袋问。 “其实我也不好断定，那到底算是穿越还是转生……他当初给我讲的是，他是地球人，不知道自己是死掉了还是穿越了，再次醒来的时候就来到了魔法世界。” “他从牙牙学语开始，重新认识这个世界，因为有上辈子的记忆的关系，所以他比任何人都聪明、学习能力也会强，可惜他的身体没有魔力，没有魔力的聪明人在这个世界是站不住脚的。” 利维坦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中，说完后她回过神来，低眸看向这只小狐狸。 “他没给你讲过这种事情？” “没有……”芙妮摇头。 利维坦却笑了一下。 得到芙妮否定回答的时候，她竟然有些开心。 这是洛宁只告诉了她一个人的小秘密，属于她和洛宁之间的小秘密。 芙妮自然是看见了这个女人脸上洋洋得意的表情，她不知道这女人在得意什么。 但是芙妮的注意力没在这方面上，她低着狐狸脑袋，狐脑在超负荷思考。 “所以说……主人第一次来这个世界的时候不是魔法召唤，也不是什么传送，只是单纯的诞生，但是保留了灵魂上辈子的记忆。” 芙妮的脑瓜终于转了过来，她用肯定的语气说道。 “所以，主人确实是这个世界的人，因为他最初就是在这个世界诞生的。” 利维坦静静听着她在那纠结，不置可否。 她不明白这狐狸事到如今去追寻这件事情的真相有什么意义。 “那他最后死掉了，又一次在地球诞生了不是吗，”利维坦淡淡的说，“而且他也失去了记忆，上次的死亡对他来说，是真正意义上的死亡。” “所以，他这辈子是在地球诞生的，他是个地球人。” “不……”芙妮用力摇头，“他就是这个世界的人，准确的说，是这个世界灭亡之前的人。” “……” 利维坦有点儿跟不上这狐狸的脑回路。 但她觉得无关紧要。 现在去追究洛宁的身体是在哪个世界诞生的，这根本没有意义。 重点难道不是看他愿意留在哪个世界吗。 “主人没有死，利维坦……是咱在最后的时候，把主人传送走了。” “……你说什么？” 意料之外的情报。 利维坦一直都在猜想，洛宁是再次转生回了地球，所以他才没有上个世界的记忆。 她惊讶地看着面前的小狐狸。 芙妮接着说道：“主人疯掉之后，杀了很多人，他打算自我了结的时候，咱把他传送回地球了。” “你不是一直在问咱的第十条尾巴去哪里了吗……” 芙妮微微笑着，摇了摇身后的九条尾巴：“咱断掉了自己的尾巴，放弃了成神的机会……不，应该说是，咱把还未成型的神格交给主人了，互相排斥的神格将主人传送回了他记忆里的那个世界去。” “所以咱一直在想，既然主人的神力创造了这个世界，让这个世界再生，所以他成了创世神。那主人的创世神神格，到底是不是来自咱的尾巴呢……” “不过这件事情其实是无关紧要的，咱现在好奇的是，利维坦，你觉得，主人为什么被莉露鲁召唤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是没有曾经的记忆的？明明他上一次并没有死掉。” 利维坦听到这里的时候，心里咯噔了一下。 如果真的是芙妮所说的那样的话，洛宁不是重生，而是单纯的记忆缺失。 那洛宁的记忆……可能是在被芙妮传送回地球的时候，丢在了某一段空间里。 现在他的神格已经融合稳定，是不是也就意味着……再度穿越回这段空间的洛宁将会找到记忆。 真正的‘洛迹’，其实已经在苏醒了？ 强烈的白光让人难以睁开眼睛。 洛宁感觉到了一股刺眼的光照，这种光芒不同于刚才的传送魔法，竟然有些温暖。 光芒穿透了眼皮，直逼眼睛，尽管闭着双眼，也能感觉自己正身处于一片纯白的世界中。 也不知是在这阵强光中停留了多久，洛宁发现自己好像失去了对时间的感知。 突然静下来的心灵让人无比的舒适，甚至感觉时间就此停止也挺好的。 但洛宁深知，他不能在这舒适的感觉中沦陷。 他还要回去见她们。 晃了晃脑袋，在心底默数了六十秒。 洛宁再也不想就此等待下去，他徐徐睁开了双眼。 金色的圆环刺得眼睛生疼，洛宁下意识地抬手，去遮住头顶的那片光芒。 但是当他抬手的时候，发现自己根本看不见自己的手背。 他“嗯？”了一声，低头去看，看见的却是一条浅浅的小溪。 他看不见自己的双腿，清澈的溪水在漂亮的雨花石之间流淌，有鱼群在水中穿梭。 洛宁望着这片宁静的水流，里面没有自己的倒映。 再次抬头，他这才发现，刚才睁眼看见的那轮金色的光圈，原来是太阳。 这是一片祥和的旷野大地，有绿茵茵的草地和纯蓝的天空。 但是洛宁却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了。 死了？ 还是说……魔法失败了？ 可洛宁不觉得这种魔法会发动失败啊，他的身体虽然有魔法免疫的能力，但是在神格分了一半出去的情况下，还有没有这种能力都不好说。 而且莉露鲁不也是被召唤回去了吗？ 更重要的是，尽管洛宁能够免疫魔法，但他在第一次被召唤到洛林大陆的时候，魔法就是成功发动了。 所以洛宁不觉得这是魔法失败。 他盯着水里根本不存在的倒映看了半会儿，随后意识一动，发现自己的视线正在逐渐升空。 洛宁来到千米的高空，俯瞰这片大地。 他不敢肯定这里就是他创造的那片洛林大陆，毕竟洛林大陆很大，比地球都还要大，洛宁不可能记得这个世界的每一处景色。 洛宁的意识开始在林间穿梭，看见了不同的动物和不同的人。 这里的人类和洛宁熟知的那些人类并没有什么两样，动物的种类和花草树木都在洛宁的认知范围里。 可以肯定的是，这个世界洛宁并不陌生。 只是让他稍微有些意外的是，出现在森林深处、栖息漆黑的山洞中、蛰伏在平静湖底的那些动物并不是普通的物种。 而是魔兽。 洛宁清楚的是，他所在的洛林大陆魔族都快要灭绝了，生活在人类世界的魔兽早就被冒险家捕杀得不见踪迹，全都缩回了魔族的领地里，后来实在是没有收入的冒险家为了捕杀魔兽还不得不主动前往魔族的领地，扰乱那里的秩序。 可不会像现在这样，能安详的生存在繁茂的人类世界里。 不对劲…… 这种奇怪的感觉油然而生。 洛宁的意识一动，将视角切换到了人类最密集的地方。 瑰丽的城堡在这里屹立了上千年，象征着和平的小彩旗挂在古老城堡的每一个角落。 王国的大旗在随风招展，龙首的图案似乎是在咏唱着一段英雄史诗。 传说，有巨龙守护这里，只是那头龙在始终后再也没有出现过了，它便成为了民间的故事，和王国的旗帜一起，广为流传。 这是一个洛宁叫不出名字，但又觉得有些眼熟的人类城邦。 “阿萨城……” 洛宁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叫出这座城的名字。 冥冥之中，这个名字已经浮现在了他的脑海深处。 就好像他本来就应该知道的，只是他将它遗忘了而已。 洛宁的视角再次切换，他看见了城堡后方的小花园里，飘飞的蝴蝶被白色的网兜抓住，小女孩的笑脸在阳光下有些夺目。 “抓到了~” “……噫唔，别过来啊，洛音！！” “嘿嘿嘿，哥哥大笨蛋！！” 女孩柔白的长发在花丛中穿梭，发间沾满了细碎的花瓣，但是她的笑容比这片绚烂的花海还要灿烂。 “怎么会有男生连蝴蝶都害怕啊，哥哥这个胆小鬼！” 碧空一般的清澈眼眸下，女孩的对面，男孩的一头黑发与她的白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她说着，将往兜里彩色的小蝴蝶抓在手里，一点点朝着小男孩逼近。 小男孩在不断往后倒退。 虽然他已经来到这个世界这么多年了，但还是克服不了对这个世界本土生物的恐惧。 因为太弱了，连基础的魔法也不会，为了在这个魔法世界保护好自己，他总是显得很警惕。 “有、有毒啊，蝴蝶有毒！” “噗哈哈哈，蝴蝶没有毒呀，哥哥又开始经典胡言乱语了！” 小男孩最终躲在了迎面走来的妇女身后。 妇女身形高挑，穿着一身华丽的宫廷长裙，脑后披散着和小女孩一样的纯白长发。 女人和蔼的声音响起。 “好啦，别欺负你哥哥了……” “略略略~” 小女孩吐了吐舌头，躲在母亲后方的男孩伸手指着小女孩手里的蝴蝶接着解释道。 “……如果把这种蝴蝶研成粉末，再用药水泡七天，涂抹在匕首上，就能成为杀死人的剧毒。” “噫，谁会把蝴蝶磨成粉啊！哥哥小小年纪能不能天真浪漫一些，整天想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小女孩用圆圆的碧蓝眼睛瞪了男孩一眼。 “我才不会和洛音一样天真过头了……” 男孩抓着妇女的衣裙，对周围的蝴蝶保持着十二分的警惕。 直到女人转过身来，将他一把抱起。 “好啦，洛迹，你的魔法导师马上就过来了，准备回房间学习啦。” “妈妈……” 男孩闷闷不乐的扑腾了一下，妇女轻抚他的后背，温柔的哄他。 “嗯？怎么啦？” “……我不想学魔法。” “因为总是学不会吗？别灰心，你年纪还小，魔法总有一天会学会的。” “可是……我就是学不会。” “为什么这么说呢？洛迹是在害怕失败，被人嘲笑吗？不可以太过在意任何人的眼光哦……” “不是的……”小男孩在母亲的怀抱里摇头，“我只是觉得……天赋这种东西，并不是靠努力就能够产生奇迹的，有时候，努力确实没用。” “不能这样想……”女人笑得格外温柔，她的容貌大概很漂亮，但是模糊的脸庞却难以看得真切。 “这个世界没有魔法是没办法生存的。妈妈没办法保护你和妹妹一辈子，总有一天你会登上王位，换你来保护妹妹，明白吗？” “嗯……” 男孩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小小年纪就要面对如此重任，他觉得自己的肩膀好重，这是从他诞生起就套在他身上的枷锁。 他趴在母亲的肩膀上，看着庭院里和女仆阿姨闹成一团的妹妹。 温柔的水流魔法冲刷在女仆干净的衣裙上，被水浇灌的鲜花娇艳欲滴，七色的小彩虹映在少女纯真的脸颊上。 欢闹声渐行渐远。 洛宁再次闭了一下眼睛，睁眼的时候，他把目光放在了城堡走廊上的女人身上。 他看不见这位母亲的脸。 因为他已经想不起来对方长什么模样了。 如果洛宁没有猜错的话…… 这是他的记忆。 他就像一个看剧的旁观者，无法影响剧情的发展，但却能够身历其境的感受所有的温度和情感。 至于为什么是第三视角，甚至还能自我切换场景的第三视角。 洛宁自己也想不明白。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他之前用笔记本电脑观看上面的文字，而带入进去的视角。 所以，这些记忆最后是成为了一个文档吗…… 而他现在，其实正在观看这个文档？ 洛宁不禁想到了这种可能性。 可是当他低头去看原本被自己抱在怀里的笔记本电脑的时候，这才反应过来，他现在的身体早就变透明的，手里的电脑自然是无法触碰到的。 “……” 洛宁叹了一口气。 在此之前，他其实对自己‘上一辈子’发生的事情并不在乎。 因为对一个人来说，死亡也就意味着翻篇，他光是处理这辈子的事情就已经焦头烂额了，所以他并不想去求知所谓的‘上辈子的真相’。 不过，现在竟然给了他一个能看清真相的机会，洛宁也不会拒绝。 洛宁其实早就受够了那两个谜语人的折腾了。 或许连利维坦和拉蒂尔都没有想到，他能以这种方式把曾经的记忆回忆一遍吧。 洛宁把视角投到阿萨城的苍穹之上。 看着这片熟悉又陌生的大地，洛宁又试了试自己身上别的能力。 虽然无法触碰到任何实质性的东西，但除了无法触碰和改变现状以外，他发现自己什么都能做到。 洛宁不仅是能自由切换场景，他甚至还能穿梭时间。 记忆就像是一场电影，洛宁能过随意拉动进度条，将时间倒退或者前进。 四季在他的眼里不断变换，时间被快进了一年又一年。 他甚至能是把时间拉取到这个世界的‘洛迹’诞生之前的百年之前。 所以这到底是‘洛迹’的记忆，还是这个世界的记忆呢…… 洛宁不得而知。 他将目光看向距离阿萨城不远处的山洞。 那个山洞的结构总是给他一种亲切感，他好像是在这里居住过很多年。 视线穿过山洞的岩石表面，洛宁看见了沉睡在洞穴中的银色巨龙。 银色巨龙睡得很沉，沉闷的呼吸回荡在这座山体里。 谁也没有想到。 莉露鲁口中说的‘魔法延迟’，居然会这么久。 事到如今，似乎只能用‘魔法延迟’、‘时间还没有到’来进行自我安慰了。 否则的话，她们连最后的精神寄托都会消失。 一天、十天、一个月。 这一等…… 便是一年。 魔王城早已重建完毕，昔日的辉煌无法被复刻，繁荣已经不复存在。 它屹立在废墟之上，垒在上万块石砖的上方。 巨大的建筑由上百根粗壮的承重柱做支撑，柱子上方承载着的是一大片勉强能够容纳上万魔族子民的空地，也是整个魔族唯一的生的希望。 空地之上，修盖了简易的瓦房木屋，便是现存魔族的最后庇护所。 黑雨停了，从空中坠落的、收割生命的死神早已悄然消失。 但是从地底冒出的、一触便会化为灰烬的新的灾难却没有收敛的迹象。 灾害如浪潮，一浪卷着一浪，将生命的小船随波拍打，从没有停歇过。 如果说，前者的黑雨是给身体带来磨难的噩梦，那么后者的黑色史莱姆便是给精神带来绝望的死神。 洛宁还没有回来。 可是大地上不断增值的史莱姆却越来越多。 它们就像是过境的蝗虫，所过之处，大片成灾。 祈祷是没有用的。 那些黑色史莱姆的存在，连神明都撼动不了。 银龙神曾经说过，它们伴随着洛迹的苏醒而觉醒。 它们是洛迹手下的亡灵，死在达摩克利斯之剑的利刃之下的、永远都无法转生的孤魂野鬼。 想要熄灭它们的怒火，也只有造成这一切灾难的洛迹本人才能做到。 …… 天使的浮空岛成了这个世界上真正意义上的天堂。 那里没有灾害，也没有吞噬生命的史莱姆。 可是那点面积想要容纳大地上所有的生命是不可能的。 在炽天使拉菲尔的命令下，允许住在这上面的种族，除了帝国的女帝姐妹两位人类以外，剩下的便是整个精灵族。 精灵族毕竟和天使族一样，拥有飞行的能力，她们住在浮空岛除了气候不适应以外，至少环境上是可以生存的。 精灵的家园也已经被黑色史莱姆吞没，化作了毫无生机的灰色孤岛，生命树虽然在精灵神·塞西莉亚的帮助下，能够拥有无尽的复活能力，但精灵神的神力毕竟是有限的，神迹魔法不能永远存在，生命树·卡巴拉最后还是不得不离开大地，同精灵族一起，移动到了浮空的天堂上去。 天堂上盛开着百米大树，繁茂的枝叶绿意盎然，树叶在阳光下肆意的伸展，一片勃勃生机。 与天堂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犹如地狱的人类世界。 混乱的帝国民不聊生。 在人口急剧减少的环境下，得到的并不是所分配的资源增多，反倒是因为生产力的减少而进入粮食危机。 无人打理的庄稼、空落落的养殖场，曾经稳定又安详的日子一去不复返。 饥饿是比那些史莱姆黏液更恐怖的东西。 死寂一般的人类村庄没有任何生命迹象，只有越修越高的小木屋。 木屋就像是被立起的巨人，支撑着这里唯一的生的希望。 可惜人类没有翅膀，飞行魔毯成了最抢手的魔导具，但昂贵的道具是贵族的东西，和平民无关。 对大多数平民百姓来说，生存就是在木屋的楼梯间爬上爬下，在枯萎的森林里寻找食物，运气稍好一些的话，找到一些野兔、野老鼠可以勉强果腹。 昔日富饶的大地变成了危险的钢丝绳，他们随时都要做好被黑色史莱姆触碰而灰飞烟灭的心理准备。 …… “姐姐……” 相比起遥远村落的人类，居住在帝国主城的人类会稍显幸运一些。 帝国建筑本就修建得够高，二楼以上的房屋想要容纳当今人口并不是什么难事。 再加上魔导具资源高度集中的关系，克洛塔尔帝国主城是人类世界为数不多的世外桃源。 帝国王城的瞭望台里，狭长的走廊尽头是女帝的办公室。 少女站在窗台前，俯瞰地面胡乱窜动的黑色史莱姆，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姐姐……”她转身，娇娜的身躯上穿着一层薄薄的纱裙。 “魔王派来了一百位恶魔，今天已经抵达了。” 在龙族集体消失的现在，拥有飞行能力、身体强壮的恶魔，几乎成了这个混沌世界仅剩的主力军，大部分建筑设施、甚至是运输任务，都是由魔王麾下的恶魔军团来完成的。 “嗯，我知道了。” 索菲娜有些头疼地揉了揉额头。 在天灾之下，魔族和人类达成了和解，连心高气傲的帝国臣民也不得不放下成见，逐渐接纳了那些人形魔兽。 而魔族也在魔王的带领下，愿意协助这些和他们同命相连的人类渡过难关。 据说，这是创世神的期望，也是魔神的命令。 按理说，来了这么强大一支恶魔军团做支援，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才对。 可是现在，让索菲娜更头疼的其实是那只军团的安顿问题。 要让那些恶魔族直接融入人类社会显然是不可能的。 但问题是让他们住哪儿…… 帝国好像除了牢房就没有什么能容纳上只恶魔的空房子了。 而最重要的问题还是伙食，魔王强大的身体素质可以做到不吃不喝，但普通的恶魔不行啊。 再加上那些恶魔族本身就做的体力活，对食物的需求更是进一步提高。 据说一顿要吃一头牛。 这让本就不富裕的帝国粮库雪上加霜。 “姐姐，我们真的不去天堂吗，明明炽天使大人邀请过我们。” 少女从窗边走过来，忧心忡忡地趴在红木桌前，抬起漂亮的异色瞳，看向和自己如同镜面对称一般的女人。 “……我已经拒绝过一次了，索菲亚。” 女人摇头轻轻摇头，柔软的金发在暗红色的宫廷长袍上蹭过。 “我想做明君，而不是躲在角落里等待救赎的胆小鼠辈。”她温和的说道。 索菲亚拧着眉梢，曼妙的身躯在桌子上翻滚半圈：“可是那帮愚钝的民众已经不止一次的认为，是姐姐登基遭到了先祖的报应，他们想把姐姐丢在火坑里烧掉。” “对帝国子民误入歧途的教育，是克洛塔尔帝国皇室失败的表现，这是历史遗留的诟病，是我们这些统治者的问题。” “……姐姐的思想真有问题。”索菲亚叹了一口气，眼神淡淡地往上看，犹豫了一会儿之后，她还是轻声念出了那个名字。 “……如果被洛宁知道的话，肯定会嘲笑姐姐的。” 正在握着羽毛笔写字的索菲娜动作一顿。 那个名字就像是一道狰狞的伤疤，轻轻一揭，就会感到灼烧一般的疼痛。 “所以……姐姐这样坚持地守在这里，也是因为对他的承诺，是么？” 索菲亚趴在桌子上，两条细腻的胳膊叠在一起，她耳朵上闪烁的首饰在灯光下有些朦胧。 索菲娜轻轻咬住红唇，低头继续书写，没有多说什么。 她的妹妹说得没错。 想做‘明君’只是一个幌子。 她唯一想做的，是被他认可。 因为那一句承诺，她会守在这兵荒马乱的帝国，直到光明的那一天到来。 她要做的从来不是帝国民众心里的‘明君’，而是属于他一个人的‘明君’。 “没关系。” 索菲亚笑了一下，伸手握住了姐姐微冷的手。 曾几何时，她的这个顶天立地的女帝姐姐，也变得如此脆弱不堪了。 索菲亚望着索菲娜微红的眼眶，就好像是被这份真情感染了那样，她的视线也变得有些朦胧模糊起来。 “不管你去哪，我都会陪你的，姐姐。” …… 魔王城。 今夜的双子红月比任何时候都要耀眼。 令人陶醉的艳红色洒满了整座城池。 瑰丽又鲜艳的色泽下，是无比凄冷的寂寥。 高台上的建筑像梯田一样此起彼伏，没有酒馆，没有旅店，也没有面包坊，这里是临时搭建的驻扎地，唯一的东西就只有生存必须的矮楼而已。 “嗷~~~~” “嗷呜呜呜——” 狐狸的哀嚎声响彻在月亮之下，声音凄惨又寂寞。 因为芙妮的本体实在是太过庞大了，所以她只是把身体化作了马匹的大小，立在这砖瓦楼房的顶上，不轻不重刚刚好。 “……吵死了。” 米莉娅抱着法杖，坐在藤条编成的椅子上，嫌弃地捂住了耳朵。 狐狸的吵闹声非但没有停止，反而在变本加厉。 “主人不要咱了……呜呜……” “呜哇哇哇！！” 小芙妮趴在瓦房的楼顶掉眼泪，因为是新建的楼房的关系，瓦片并不稳定，她的狐狸腿踩在瓦块边缘，一片片瓦砾不断地往下掉。 其实洛宁消失的一年，她们的情绪也差不多稳定下来了。 为了积极面对现实而奔波，这一年的时间说快不快，说慢也不慢，仿佛一眨眼就过去，现在回忆起来，只剩下空虚的情绪和失魂落魄的身体。 “你再嚎几句，本来洛宁是要回来的，就被你这杀猪般的叫声给吓回去了。” 米莉娅朝着房子上站着的狐狸嚷嚷了一声。 大狐狸瞬间就闭上了嘴，也不嚎了，嘤嘤呀呀的鼻音从嘴里委屈的发出来。 “米莉娅到现在也还在坚信主人会回来么……” 芙妮轻哼一声，化作人形，走到米莉娅的面前来。 “废话。”米莉娅白了他一眼，“不然呢？洛宁本来就会回来的啊，莉露鲁也证实过了，空之境是他复原的，复原的目的就是为了回家。” 芙妮走过来一屁股坐在米莉娅的腿上，鼻子里还在哼哼唧唧。 “米莉娅就是不愿意接受现实，明明魔法也有可能是失败……唔哎哎！！” 芙妮的大脑袋被勇者米莉娅狠狠地皱了一下，两个拳头压住芙妮的太阳穴，拧得小芙妮苦叫连连。 “对不起对不起，咱就是等得太久了，快绝望了，咱肯定是希望主人早点回来的啊——！！” 小芙妮的叫声回荡在这片广袤的平台上。 这里是距离双子红月很近的高空，芙妮悲凉的叫声仿佛连月亮都可以听到。 “这边差不多搞定了，米莉娅。” 原初魔女温蒂从篝火的阴影下走过来，她披着褐色的斗篷，神情有些疲倦。 伊兰王城在那些令人绝望的黑色史莱姆的进攻下，还是失守了。 好消息是，伊兰王城本就有和魔族共存的先例。 再加上魔王城曾经也居住过不少人类，各种社会环境和生存环境都比较符合人类的城镇。 所以让那些人类融入魔王城，并不是什么难事。 而这座新建起来的、结合了人类智慧和魔族体能的庞大高空建筑，便成了伊兰王城城民和魔族城民的共同庇护所。 今天，洛宁消失的刚好一年，就是两个毫不相干的物种融合在一起的第一天。 “人群安顿好了么。” 米莉娅把身上的狐狸丢下来，转头对迎面走来的少女说道。 “辛苦你了，温蒂。” 温蒂轻轻摇头，有些自责的说：“……我最终还是没有守护好伊兰王城，明明那是我答应过洛宁大人的事情。” “嗐，没事儿，只要人还活着，那就是有希望。” 米莉娅朝她笑了一下，安慰道：“而且我们那不是失败了，只是暂时搬家而已，不是说好了么，等洛宁回来之后，把那些史莱姆全部清空，我们就再搬回去。” “现在的情况只是暂时的，你没有辜负洛宁的期望，所以不要难过咯~” 米莉娅的脸上笑得倒是轻松。 但是温蒂看见她温柔的笑脸，却没由来得想哭。 从伊兰王城的咖啡馆搬过来的这两天，她见过无数次，米莉娅站在角落里偷偷抹眼泪。 温蒂见过米莉娅在夜里扶着纳尔特之剑，无能地跪在地上的模样。 身为勇者，她在人类陷入最绝望的处境时，又是那样的无能为力。 其实最想哭的人是她吧。 可她还是要假装坚强的安慰所有人。 “呜……” 想到这里的温蒂鼻尖一酸，这几天的压力和对米莉娅的心疼情绪全部涌在心头，最后化作热泪滴落下来。 “喂喂，怎么哭了。” 米莉娅惊慌失措地跳下椅子，她身旁的小芙妮见状也是一同跳了过去。 “没事的呀，温蒂，不会有人怪你……别哭别哭，要怪就怪洛宁，等他回来，我们一起好好收拾他一顿！！” “呜呜呜、可是我才不要收拾洛宁大人啊！！” 少女难以抑制的哭喊声传得很远。 高高的瞭望塔上。 银白色的长发在风中吹拂，那双猩红的眼瞳淡淡地瞥了一眼地上的魔女和勇者，又抬起来，看向黑夜中更深的远方。 少女抱着膝盖，缩了缩身体，身后小巧的蝠翼有些无力的耷拉在腰侧。 她将抿在一起的嘴唇微微张开，又一次的，呼唤了一声思念中的，那个人的名字。 “洛宁……” 秩序的白龙，是最早诞生在这个世界的神种。 因为自身的强大而被慕强的龙族奉为神明。 后来白龙真的成了神明，维持秩序的龙神将永远的守护这片天地。 她获得了无上的神力，而获得力量的代价，便是担负起相应的责任。 为了维护种族之间的平衡，她便成了秩序的化身。 只不过，任何神明都有偏心的时候。 龙神是龙族的神明，她要维护的，也仅仅是龙族的和平。 在这片大地陷入混沌的时候，每一位神明要做的，就是捍卫自己的种族，为自己的种族争取更多的利益。 早在在人类大面积统治这个世界之前，这里就经历了一场不被历史所记载的—— 神战。 白龙立于万千生命之上，俯瞰着这片黑暗大地。 没有人知道这场神明的战争持续了多久。 起初是因为资源领土分配不均而产生的摩擦，后来随着拥有神力的各族神明介入，这场战争便造成了前所未有的灾害。 “吼——” 白龙扬头长啸，雨水滴落在美丽的纯白色羽毛上，顺着翎毛滴落下来。 兽神死了，精灵完败，这场战争是龙族的胜利。 但是白龙神却欣喜不起来，她的眼里，此刻却只剩下悲伤。 胜利其实已经完全没有意义了，对三大种族造成的创伤，早已超越了利益本身。 自称是‘维持秩序的神明’，让这个世界陷入了万劫不复中。 身负重伤的白龙不禁产生了自我怀疑。 她最终也没有选择对兽神的后裔下去杀手，而是任由它们苟活下来。 白龙神在‘守护众生’和‘守护龙族’之间摇摆不定，这是她直到最后都没有寻找到的答案。 神战对白龙神造成的伤害不可逆转，经过多方权衡之后，白龙神选择不再过多的干预种族之间的争端。 她要选个地方疗伤。 虚弱的身体早已无法回应龙族的祷告，白龙神的沉睡动辄上千年，在这千年里，再也没有降下过任何神迹。 这让龙族一度怀疑她是不是已经死了。 连龙族内部产生矛盾，遇到重大变故，上万头巨龙一同请求白龙神降临的那一日，白龙神依旧没有现身。 “神明大人……恳请您回应我们。” “龙族在经历历史上最严重的抉择。” “龙神大人……” 巨龙俯首跪地，然而白龙神的雕像却始终没有亮起来过一次。 她美丽雄伟的身姿，似乎只存在于石板的记载之上。 “白龙神死了。” 这是全体龙族用万年的时间得出来的结论。 龙族的思想彻底出现分歧，最后造成了决裂。 崇尚肉体本身力量的格斗派继承了龙族的衣钵，而体内魔力强大、喜好研究魔法的龙族却被摘掉了‘龙族’的头衔，被赶出了龙族的领地，因为自身强大的魔法，从那之后被人类称之为‘魔龙族’。 白龙神从未有醒来过。 她的沉睡原本只是想疗养伤口，却从没想过，她的信仰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一点点流逝。 直到最后一头巨龙放弃了对她的期待。 她醒了。 在死亡来临之前。 没有信仰的神明会消失，那种消失对神明来说，也就意味着真正意义上的死亡。 龙族背叛了她。 将她曾经拯救龙族、舍弃一切为龙族争夺领地的战绩全盘否认。 没有人会记得她。 历史的真相被时间掩盖，她似乎从没有来过这个世界上。 直到下一代龙族、下下一代龙族，已经没有人知晓她的存在了。 察觉到不对劲的白龙神，想要从沉睡的山洞里逃出去。 可是这个的她已经虚弱得几乎无法动弹，身体破碎消失只是在一念之间，又怎么可能铺开美丽的羽翼去寻找自己的族人？ 沉睡，安静的等待死亡，这便是白龙神存在的最后意义。 她闭上眼睛，外面的四季在交替，她听见了人类王国的号角，战场和撕裂的吼叫声。 “咔哒。” 一个冒失男孩无意间闯入洞穴里，扰乱了白龙神的清静。 “……” 为什么，她对男孩的靠近没有丝毫的感应呢。 原来身体对外界的感知已经虚弱到这种程度了吗…… 白龙神睁开了灯笼般大小的龙瞳，轻轻地看了一眼这位不速之客。 只是淡淡地瞥一眼，她便明白了其原由。 这个人类，身体没有魔力。 真是异端呢…… 白龙神冷冷的笑了一声，她从不会对任何事情抱有兴趣。 白龙神对男孩的闯入充耳未闻，她连动口把这个冒失的人类一口吞下的心情都没有。 “……” “真好看。” 她听见小男孩喃喃自语了一声，听他崇拜的语气，似乎是在夸奖她。 “你是龙吗？” 小男孩在靠近，睁大了眼睛去看她漂亮的羽毛。 “为什么，你和别的龙长得不一样呢……别的龙族都是一身鳞片，为什么你是柔软的羽毛？” 男孩天真的问题并没有得到巨龙的回答。 他本应该害怕这个世界上的所有生物，因为对他这个没有一丁点魔力的人来说，魔法世界的任何东西对会对他造成致命的伤害。 他可是很惜命的。 但是在神使鬼差之下，小男孩居然头一次没有感到害怕，甚至还对这头看似温柔的巨龙充满了好奇。 “我能摸摸你吗？”他小心翼翼地提问。 白龙神只是觉得好笑。 一个柔弱的人类，胆敢触碰龙族至高的神明？ 别说被人触碰了，高傲的龙神可绝不会…… “……” 白龙神倏地睁开了眼睛。 她看见这个傻乎乎的人类男孩正在触摸她柔软的羽毛，还在朝她憨笑。 因为她至始至终都没有回答男孩的问题，所以男孩似乎直接当她是默认了。 “……居然真的是羽翼，你是龙还是鸟？” 男孩睁着天真的眸子问她。 他的眼睛干净纯粹，眼瞳是深邃的漆黑，白龙神并不讨厌这种颜色的眼睛。 白龙神的龙颚微微张了一下。 若不是自己的身体实在是没什么力气，她早就想一爪子糊下去，将冒犯她的人类拍得稀巴烂了。 但她最终还是没有搭理这个小男孩，只是换了一个舒适接着睡觉。 小男孩没待多久就离开了。 或许是因为宁静的日子被他打破，小男孩走后，原本静谧的环境竟然显得空落落的。 白龙神抬起龙首，试图去观察了一眼外界的环境。 无需多问，她能用心灵感应去感知周围发生的一切变故。 不远处的人类王城似乎是在经历一场浩劫。 老国王驾崩，储君因为实力太弱而被贵族公爵质疑。 男孩就是那位即将继承王位的储君。 他为了逃避这件事情而选择逃跑，才无意间误入了这片山洞。 最后还是被抓回去带上了纯金王冠，小小的身躯被摁在了铁王座上，成为了政治的傀儡。 今天的邂逅不管是对白龙神还是对小小王子来说，都是属于彼此内心深处的秘密。 男孩没有告诉任何人，藏在山洞深处的巨龙。 而白龙神，也没有兴趣干涉人类政权。 故事便是从这一天，正式展开了。 …… 王子没有把那次邂逅埋藏。 他并没有选择互不打扰，相反，他总是会时不时的来到这片隐蔽的山洞看望白龙。 这里是他的世外桃源，是他唯一能够短暂逃避现实的地方。 白龙神对他来说是什么，他从没有认真考虑过。 朋友？亲人？还是说，接收他一切烦恼的树洞？ 不可否认的是，冷言少语的白龙神成了王子唯一的倾听对象 只有在这狭窄逼仄的山洞里，看着那串燃烧的营火，才能让王子紧绷的情绪稍微安静一些。 他会带来一些新鲜的花、有趣的小故事、以及从宫殿后厨里偷来的零食点心。 白龙神闭眼倾听他的故事，品尝人类世界的蛋糕。 她偶尔会想，临终之前，能够遇到一个傻傻的少年，是她在这孤独的龙生里，唯一的幸运。 白龙神从没有见过他这样的国王。 在她的印象里，人类国王总是残暴又冷血的。 反观眼前这位人类小鸡崽子…… 白龙神觉得那些公爵说得没错，他确实不适合当领袖。 他连最基本的贪婪都没有。 统治者如果没有野心的话，是没办法为自己人民谋取利益的。 “想吃这个吗？” 少年把一块饼干塞进白龙神的嘴里。 龙牙相当锋利，但他还是鼓起勇气把手臂伸进去，将掰碎的饼干轻轻放在她湿软的舌头上。 “上次给你讲到哪里了呢……” “喔，地球……那里有能飞上天的铁盒子，不需要魔法和魔力，纯靠速度和动力飞上天，怎么样，很神奇吧？” “嘘……这个秘密我只告诉你一个，我连我妹妹都没有说过呢。” “那个小鬼会说我在讲胡话，她总是不愿因相信我说的东西。” 他会乐此不疲的来找白色的巨龙分享自己的故事，这里是他在乱世中，唯一能够寄托心灵的港湾。 白龙神望着熊熊燃烧的营火，看着少年脸上的神采奕奕，用力地想象他口中天马行空的东西。 尽管她并没有见过少年所说的那个世界，但还是隐约感觉，那边那个世界，大概会很美好吧。 “你的羽毛消失了……” 白龙神睁眼的时候，看见的是少年脸上错愕的表情。 她低头去看，发现自己的羽毛正在逐渐消失。 可是她的身体并没有秃掉。 神性的白羽黯淡无光，翎毛不断收缩，凝固成锋利的鳞片。 最终形成了银色的龙鳞。 是要从白龙变成银龙了吗？ 白龙神不禁在想。 原本她身上美丽洁白的羽翼是她最珍贵的东西，白龙一直都在以自己身上漂亮的羽毛为傲。 现在却眼睁睁看着它们在一点点消失在眼前，柔软的羽毛变成了锋利又冰冷的龙鳞。 白龙神不喜欢这种龙鳞。 她皱了皱眉头。 “……我觉得并不难看！” 似乎是察觉到了白龙神脸上的哀愁，少年抢先一步上前，触摸上她锐利的鳞片，无声地笑了一下。 白龙神愣了愣，随后小心翼翼地将自己锋利的龙鳞收回来，龙翼半掩在身上。 为什么要安慰她呢…… 少年淡淡的笑容下，藏着隐隐的担忧。 白龙神察觉到，自己好像是被眼前的人类怜悯了。 他那双怜悯的眼神让她很不理解。 明明他才是需要被可怜的人吧。 那一瞬间，白龙神感觉到了自己的渺小。 她似乎和眼前的少年一样，渺小的世界只剩下彼此，像是受伤的小兽躲在角落里互相依偎着，小心翼翼地舔舐着彼此身上的伤口。 “你叫什么名字？” 这是白龙神朝少年主动问出的第一个问题。 “洛迹，你呢？” “……利维坦。” “利维坦啊……”少年扬头长叹了一声。 “怎么了？” “在我那个世界，‘利维坦’是邪恶的海怪的名字……在圣经里，被冠以七大罪之一的‘嫉妒’。” “嫉妒……” 利维坦不理解这个词的意义。 嫉妒是人类的感情，神明没有。 “你一个人吗？”少年又问，“你的族人呢？” “……我没有族人。”利维坦补充道。 “是我抛弃了他们。” 少年看着她有些落寞的眼睛，天真地歪了歪脑袋。 “确定不是他们抛弃了你吗？” 利维坦冷冷一笑：“……你真敢说啊，就不怕我一口吞掉你？” 面对利维坦的挑衅，少年毫不避讳地点头，说出了真话：“怕。” “呵……” 利维坦不屑地抬了一下龙尾，庞大的身躯往冰冷的洞窟里又挪了挪。 “明天我要吃奶酪，比你的脸还要大的那种。” 她像是主人那样，朝自己的小仆人下达了指令。 少年欣然点头。 “好吧……” 次日，利维坦果真收到了比脸还大的奶酪。 奶酪很沉，少年从山脚搬到半山腰，累得够呛。 …… 利维坦最终还是从白龙变成了银龙。 她抛弃了守护了上万年的秩序，连自我存在都难以维系的秩序又有什么好守护的呢。她看着自己皎洁的银色身躯，给自己取了一个‘混沌的银龙’的称号，以此来嘲讽和祭奠那个曾经的自己。 从‘秩序的白龙’到‘混沌的银龙’。 柔软如梦的白羽早已消失，她现在要用坚硬的龙鳞来保护自己了。 利维坦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产生蜕变。 但她隐约感觉，自己的蜕变或许会和面前的少年有关。 曾经守卫龙族的白龙神死了，她失去了所有龙族的信仰。 但是少年对她的钦慕却对她产生了新一轮的影响。 或许只是单纯的、因为龙族威严的身躯吸引了少年的目光，这种感情可能是仰慕，也可能是一种人类独特的欣赏、喜欢。 而利维坦，则是抓住了这唯一的光。 利维坦隐约有这样的感觉，她之所以还活着，之所以身体还没有消失…… 是因为，眼前的少年。 无意间成了她最后的信徒。 …… 意料之中的，利维坦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战火在阿萨城的中心燃烧。 人类就是这样，总是喜欢玩这种无聊的入侵游戏，实际上连自己的种族统一都做不到。 这种弱小的种族连龙族的一支队伍都能轻易摧毁，却还会为那一丁点儿利益产生内斗。 他们那些幼稚的战争，在利维坦看来不过是一场笑话。 她将意识覆盖出去，抱着吃瓜看戏的心态，打算目睹这场幼稚的灾难。 直到她的意识察觉到了那个逃跑中的少年。 少年不会魔法，却能在骑兵接连不断的魔法攻势下，用自己对地形的熟悉程度，巧妙的拉开距离。 少年跌跌撞撞地躲进山洞里，就像他第一次来时那样，厚厚的淤泥粘满了短靴，他显得有些狼狈。 利维坦收回神识，装作毫不在意的趴在地上接着睡觉。 少年蜷缩在她身旁，细细告诉她，自己国家的大臣和邻国勾结，敌人里应外合，阿萨王国将会在今夜沦陷。 利维坦起初还想嘲笑他‘你也被你的族人背叛了’、‘我们真是同病相怜呢’。 不过最后，这些话她都没有说出来。 她看见了少年不断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 所以她沉默了，就像她和他无数次的相处那样，利维坦选择做那个沉默的倾听者。 “……你给我说过，你是神明，对吗？” 少年抬起泪水朦胧的脸。 起初他是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神明的，他和大多数地球人一样，是个无神论者。 可是，眼前的银龙，已经是他最后的希望了。 他没有野心，从未想过侵略和抢夺。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会愿意坦然失去。 “你渴望我的力量？”利维坦自嘲的笑了笑。 他最终还是和那些龙族的势利眼一样，信仰她不过是为了得到庇护和力量。 利维坦有些失望。 “我想去救我的妹妹。” 男人站在银色的巨龙面前，山洞里永不熄灭的篝火映在他的脸上，他漆黑的眼瞳里倒映着巨龙美丽的身躯。 “……想成为龙神的眷属，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利维坦上下打量少年，她并不觉得，这个体内连魔力都没有的少年，能够承受得住她的力量。 “没关系……就算失败也无所谓，你是我最后的希望了。” 眼下，对于毫无还手之力的失败国王来说，唯有放手一搏了。 将希望寄托在其他人的身上，这并不是什么好事，但是等少年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其实早就将自己的心灵寄托在了这里。 他很累，这里是他来孤身一人来到这个异世界之后，唯一的栖息之处。 也只有在这里，他才能摘下面具，展露真实的自己。 少年走过来，将温暖的手贴在利维坦冰凉的龙鳞上。 利维坦抬起俨然的龙首，凝视着面前的少年，她一字一顿的问。 “就算献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我不在乎，我已经死过一次了。” 少年的回答依旧是出乎意料的坚定。 利维坦忽然想到了那个曾今为了守护自己的族人，而不惜献出生命的自己。 他果然和自己是一类人。 “那我给你就是了。” 利维坦低下脑袋，将龙首轻轻地贴在少年的胸膛上。 一股奇特的力量涌入少年的体内。 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温暖，仿佛身体上的每一个细胞都被激活了。 少年最终将那股力量完全吸收，没有魔力的身体出乎意外的接纳了一切力量。 少年有些惊讶。 获得力量的方式，比他想象的要简单。 而且……利维坦居然这么轻易就答应了？ 少年不可思议地感受着自己的身体变化，举手投足之间，白色的光芒会随着他的动作律动。 “……我还能活多久？”他受宠若惊地抬头。 “嗯？”利维坦对他的问题有些发懵。 “你不是说……我会献出生命吗？” “你傻吗？人死了的话，就什么也守护不了了哦……”利维坦掀了掀龙翼，山洞里刮出一阵微风。 “罢了，你的生命我就不要了，就当是付奶酪的钱了。” 利维坦没有告诉他，他其实早就是她的眷属了。 在他成为了她唯一的信徒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是命运共同体。 那一夜，少年匆匆的离开了。 他拿着利维坦用龙鳞化成的利剑，斩杀了路上所有的骑兵。 他最终回到了王国的城堡，成功救出了自己的妹妹。 按照约定，少年第二天回到了洞穴的深处。 他还要给利维坦带去奶酪，还要给她讲故事，这是他答应过的事情。 利维坦虚弱的身体暂时还走不出山洞，她把自己为数不多的力量都给了洛迹，所以只能继续蜗居在这对她来说狭窄的洞穴里。 而洛迹，则是负责上了她的一切衣食起居。 这片洞天成了她和他小小的家园。 “你、你……” 青涩的少年贴着山洞的墙体而站，身体因为紧张而绷得笔直。 他看着面前的女人，面红耳赤，惊慌失措。 “你、你，你是……女人？！”他惊讶得高呼道。 “不然呢？”利维坦一副很坦然的模样。 这是她第一次在洛迹的面前化成人形。 实际上也算得上是她诞生以来，第一次尝试着化形。 结果和她想象的差不多，她的身体丰满又高挑，至少她自己是满意的。 但是对于面前这位青涩稚气的国王陛下来说，视觉上的刺激似乎是快要了他的命。 “后悔了？” 利维坦优哉游哉地摇了摇自己银色的龙尾。 她曼妙的身躯不着一物，毫无保留的雪白和丰盈，尽数展现在少年的面前。 视线所过之处，触目惊心。 “没有……”少年呆呆摇头。 尽管他知道自己不应该去看，但眼睛就好像有它自己的意识，不断地停留在利维坦性感的身躯上，根本就挪不开。 “你……能不能不要变成女人。” 少年吞了一口唾沫，艰难又小心翼翼地开口。 “为什么？” 利维坦有些不满，但她很快就看见了少年眼睛里炽热的火焰，还有他蠢蠢欲动的身体。 她忽然笑了一下。 “呵……你这是想亵渎你的神明吗，洛迹。” 她慵懒的声音带着一份不容拒绝的诱惑。 她招了招手，一举一动都勾魂摄魄。 “过来吧。” “陪我。” 利维坦几乎是把自己的一切都交给了洛迹。 掰断龙角为他铸剑，龙鳞做成了这个世界上最好的战甲。 以及她的身体，她的初夜，她仅有的神力。 龙是一种很单纯的生物，认定了之后就不会改变。 利维坦的不顾一切得到了她想要的回应。 她得到了洛迹的真心。 他们对待彼此的感情，真诚得毫无瑕疵。 尽管表面上看，利维坦是吃亏的那一个，她给了身体，给了力量，甚至连龙族最珍贵的龙角和龙鳞都交付出去了。 但实际上，利维坦觉得，洛迹才是白给的那一个。 少年的羞怯和生涩她都看在眼里，他很美味，看似柔弱的身体，其实是充满了力量的。 在她日日夜夜的努力下，她的少年最终成长为了男人。 龙族一点儿也不容易满足，这种种族会把自己喜欢的东西小心翼翼地珍藏在山洞里，反反复复的品尝，有时候她大门一关，把这位国王陛下一囚禁就囚禁个十来天，山洞外的士兵都快把山体给翻一遍了，就是找不到失踪的国王。 洛迹觉得那段时间的自己是痛并快乐的。 但是在他生日这天，当利维坦把自己的龙角切下来做成神剑送给他的时候，他还是哭得稀里哗啦，幼稚得像个小男孩。 半年后，利维坦走出了山洞。 但她能去的地方并不远，虚弱的龙翼无法翱翔，为了不引起恐慌，她化成人形，穿上洛迹为她亲手准备的礼服。 纯白高跟鞋，以及男人的浪漫——白色丝袜。 利维坦不拒绝那些服装，尽管这对身为神明的她来说，有些纡尊降贵，但只要是洛迹喜欢的，她这个龙神连女仆装都愿意穿上。 亦如她所说的那样，她会把最好的东西都给他。 利维坦没有足够的魔力打开魔法阵，她能去的地方，就只有双腿和马车能够抵达的地方。 洛迹带她去看了阿萨王国最美丽的草原，为她补了一场浪漫的蜜月之旅。 因为利维坦没有身份，也不能在人类的面前现身，所以他们没办法举行婚礼，她说她不需要什么名分，只要洛迹能陪着她就好了。 利维坦还遇到了洛迹的亲人，在战火中和洛迹一起幸存下来的妹妹。 妹妹叫洛音。 利维坦对这位可爱的公主抱有天生的好感，因为她是洛迹唯一的亲人，自然也成了利维坦唯一的亲人。 当利维坦问他们母亲去哪里的时候，兄妹两只是抹了抹眼泪，哽咽的说了一句‘战死’，于是利维坦便没有再多问什么。 后来，利维坦和洛迹在森林里捡了一只小狐狸，取名芙妮·泰妮丝，用洛迹的家乡话来说，就是狐狸·太能吃。 利维坦觉得还蛮好玩儿的。 时间一点点过去，春去秋来，这是她和洛迹认识第四个年头了。 利维坦会窝在洛迹的怀里唱歌，用她修长笔直的大腿，搭在洛迹的双腿中间，时不时的撩拨他，看他面红耳赤的模样是利维坦一日当中最快乐的时候。 她的歌声很美妙，轻转的吟唱像是天使的诗瑶，古老的歌声回荡在漆黑的山洞里，婉转，轻柔，又带着淡淡的幸福和哀伤。 无数个夜晚，就是这样的声音伴随着他们入睡。 洛迹说这是他这辈子听过最好听的声音。 他会永远记得这些歌声的。 最近，曾经幼稚的小男孩已经学会了使坏，他会故意在利维坦唱歌的时候进去，让她灵妙的声音化作断断续续的喘息和呻.吟。 她会趴在床上，被这个年轻男人的体力所折服，一边幽幽怨怨的回头去看他，一边又学会了享受。 …… 因为被整个种族抛弃过，利维坦对任何人都保持戒备，自从洛迹走进她世界后，就成了她唯一的光。 她对洛迹有超乎寻常的依赖，这种依赖感一度让利维坦怀疑自己是不是病了。 但如果真的是病的话，她愿意继续病入膏肓。 利维坦从没有在乎过她和洛迹的寿命论。 因为爱是永恒的。 所以她会选择衰老自己的身体，和洛迹一起老去。 等洛迹老到死的时候，她便也会跟着死去，这是他们约定好的事情。 可是，那一天并没有到来。 灾祸永远会比幸福快上一步。 和平的日子持续了五年。 第五年。 蓄谋已久的帝国倾巢出动。 野心勃勃的帝国从不会善罢甘休，为了达成目的，这些野心家会不择手段。 勾结帝国的人类不仅限于内部的大臣了，连阿萨城的一部分民众都选择了临阵倒戈。 尽管利维坦教导过这位年轻的统治者无数次，让他不要轻言相信任何人，不要将任何一点权利在那些‘忠诚’的贵族软磨硬泡下交出去。 但悲剧还是上演了，贵族和大臣带领军队，朝着帝国投怀送抱。 不是洛迹太过天真，是这帮人类太过阴险狡诈。 阿萨城在叛军的里应外合下，未战先败。 城门被打开，恭迎着帝国军队的到来，甚至为敌人接风洗尘。 洛迹直到最后才明白，那帮人并不是不满他的统治，也并不是为了排挤他这个没有魔力的君主。 那些贵族大臣从一开始就是帝国养的狗，从毒杀上一任国王开始，他们的目的是将阿萨城的叛国思维根深蒂固，之后墙倒众人推。 利维坦说得没错，洛迹被他深爱的、深信的臣民百姓背叛了。 最后选择来到城堡中央护驾的阿萨人，只剩下百来人。 在那夜的大火中，洛迹终于明白，这里的一切早已腐朽掏空。 他只是个陪他们演戏的傀儡，那些演员，都是他曾经选择信赖的大臣。 “阿萨王国的历史，在今天可以永远地画上句号了。” “当一个国家的战力和它所持的资源不成比例的时候，面对的便是这样的结局。” “束手就擒吧……国王陛下。” 帝国的军队来到这里，火光照在他们贪婪的脸上，等待着洛迹将象征着权利的金冠交出。 其实不交出金冠也无所谓，国王的权利早就被架空了，拿走金冠不过是要摧毁阿萨人最后的信念罢了。 洛迹将妹妹和百来名仍愿意追随他的阿萨人护在身后。 他拿着利刃，要杀死的敌人实在是太多了。 鲜血从纯白的剑刃中间炸开。 神明的眷属在这个处于巅峰的魔法世界，或许能够称霸一方，但绝不够在帝国一支又一支的精锐队伍里取胜。 在一群大魔法师的围攻下，五光十色的魔法阵在天空中徐徐旋转。 洛迹手里的剑是所有人都忌惮的东西。 有传言说那是把神剑，只是后来一直都没有人能证实这一传闻。 所以他们会全力以赴。 重叠的魔法阵散发着死亡的讯息，没有人觉得这位只会挥剑、不会使用魔法的少年能在魔法的围剿下突破重围。 然而，阿萨城的‘废柴’国王似乎是被神明眷顾了。 那晚，强烈的白光盖过了烈火的光芒，那是比太阳还要耀眼的东西。 白光之内，任何魔法都化作乌有，连最基础的魔法阵都无法使出。 ＜神迹魔法·白夜＞ 只可惜，没有人类会知道这个名字。 他们到死都不知道，所谓的神迹，竟然真的是神明引发的奇迹。 拥有绝对剑术的洛迹挥舞着纯白之剑，将那些高傲神气的魔法师像是豆腐一样切开。 鲜血洗礼了这座城池，体力透支的洛迹最后还是在枪骑兵的攻势下接连败退，洛迹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被自己王国生产的兵器刺入身体，是那么的疼。 在白光的掩护下，他带着妹妹逃走了。 这是诞生他、养育他的阿萨城，也是他朝母亲的遗体发誓一定会守护的城镇。 回到半山腰的洞穴，跟随血迹追上来的骑兵在山洞门口兜兜转转，因为利维坦关闭了入口，所有没有人能够找到这里。 洞穴的火光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黯淡，利维坦虚弱的身体其实并不能支撑她使用魔法，但她还是义无反顾地降临了神迹。 身负重伤的少年依偎在女人虚脱的怀里，两人互相依靠着彼此。 “我不是合格的君王……” 往日雷厉风行的国王陛下在女人的怀里软得不像样，利维坦又一次感受到了人类湿乎乎的、温热的眼泪。 “你已经很努力了……洛迹。” 金色王冠沾满了血迹，她一遍又一遍的安慰怀中脆弱的少年，温柔的动作像是在哄睡。 后来洛迹的身上缠满了纱布，负伤的身体在洞穴里躺了三个月，而利维坦因为使用神迹魔法，也虚脱的疗养了很长一段时间。 还好有阿萨城的公主‘洛音’。 她在洛迹的保护下并没有受伤，公主殿下娇小的身躯挑起了照顾哥哥和龙神的重任。 可是三人的洞穴还是显得有些拥挤了。 至少有很多事情是洛迹不好当着妹妹的面和利维坦做的。 只有当妹妹出去采摘野果的时候，他才会趁着这机会和利维坦亲密几下。 其他大多数时候，三人都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洛迹总是会夹杂在利维坦和洛音之间，她们都太黏人了，利维坦的内心和外观上不一样，她其实并不成熟，当洛音晚上黏着洛迹要抱抱的时候，利维坦也会加入进来，用微凉的龙尾巴卷着洛迹，以此来宣泄自己的存在感。 龙族的领地意识是很强的，洛迹就是她标记的领地，现在这个不大的领地能容纳另一个少女，其实已经是一种奇迹了。 “要出去……？” “为什么？” 当洛迹重新背上神剑，准备走出山洞的时候，正在尝试着编织手工物的利维坦、以及正在做饭的洛音都双双愣住了。 “……我想夺回阿萨城。” 其实洛迹一直都不是什么野心家，他对利益没什么欲望，但这并不代表他心甘情愿的拱手让出自己的东西。 “还有那些在最后一刻都愿意追随我的阿萨城民，他们已经成了帝国的俘虏，我要去把他们救出来。” “可是哥哥……” “你去吧。” 洛音还想说点什么，但利维坦却打断了她的劝阻。 利维坦太了解洛迹了。 他那认定了一件事就一定会去做的性格，和利维坦一模一样。 如果不去做的话，他会一辈子都想陷入后悔和自责的苦海里，利维坦不愿意看到那样。 “我会庇护你。” 利维坦粗暴地拔下身上的鳞片，将其递交到洛迹的手里。 “三天之内回来，否则我会用真身去找你。”她用算不上威胁的语气说道。 洛迹当然知道她会真的说到做到。 但凡让龙神的真身降临，那到时候掀起的风波就不再止于人族了，龙族、兽族、还有沉浸已久的精灵族都会卷入这场风波当中。 洛迹最终还是答应了利维坦的约定，他每次离开洞穴只会出去三天。 三天之内，一定会回家。 而阿萨城内，所有人也都在等着洛迹回去。 那一百个阿萨人直到最后都相信他们的君王会来接走他们。 而那些上千名帝国骑兵，也在等着洛迹回去，他们会要了洛迹的命。 只有把最后一位君王的脑袋取下来了，古老的阿萨王国才会失去根基，彻底覆灭。 可是洛迹精湛的剑术几乎成了帝国军的梦魇。 他一人成军，敏捷的身体滑得像泥鳅，在阿萨城内将敌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又让他跑了！” “这小子到底躲到哪里去了啊！！” 恼羞成怒的帝国军将洛迹失踪的这片山林烧了个七七八八，可每隔一段时间，他还是会跟幽灵一样出现，然后在阿萨城造成不同程度的破坏。 驻扎的帝国军连连溃败，可次日会出现更多的军队重新驻守在这里。 但其实，洛迹也不是每次都能全身而退的。 刀剑、弓矢，以及各种陷阱魔法，这是洛迹受伤的主要源头，好在他的妹妹洛音是水魔法的使用者，她会好几种治疗魔法，成了洛迹每次游走在战场上的保护伞。 “哥哥又受伤了……” “距离杀死将军，就差一点。” “可惜了。” 洛音还在心疼哥哥脖子上的伤口，那一处伤口距离大动脉仅仅只有一步之遥。 但洛迹毫不在意，正在脑海里复盘刚才的战斗。 对他来说，只要没有夺回阿萨城，只要没有救出那一百来个俘虏，那他就是失败的。 洛迹至始至终不知道的是，每当他在危机下使用背上那把神剑的时候，受伤的人其实不止他一个。 他的神剑‘达摩克利斯之剑’是一把名副其实的双刃剑，只不过有人替他承受了双刃剑的伤害。 利维坦穿着长袍走过来，衣袖下，她拉扯着袖口想要遮住满是伤痕的手臂。 好在这种伤痕对她的神躯来说，分分钟就会痊愈。 “……你明天还要去吗。” 利维坦将洛迹温柔地抱进怀里，引导对方将脑袋睡在她傲人的雪.峰上。 “嗯。”洛迹嗅着鼻尖奶香的气味，这种气味总是伴随着一阵窒息感。 他不假思索地点头。 洛迹杀了太多人了。 他从那个拿着匕首割伤敌人大腿时害怕得颤抖的小男孩，成长为了杀人如麻的战士。 她的男孩确实成长了。 利维坦不知道这是不是一件好事。 “嗷呜~~~” 一只软萌的小狐狸从脚边爬了过来，亲昵地蹭了蹭洛迹的腿。 这是洛迹养的小宠物，平时没有什么存在感，由于体躯小的关系，所以每天都会自己出去觅食上厕所，偶尔玩开心了还会夜不归宿。 利维坦说她是兽神的后裔，可是这只小狐狸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开智，看上去就是一只尾巴多点的狐狸而已。 “小芙妮，开饭了~” 篝火前的洛音敲了敲碗，于是小芙妮放弃了在洛迹的腿边撒娇，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到饭盆前，把整个狐狸头都埋进饭盆里吃饭。 “哥哥，家里的主食已经吃完了。” 洛音蹲在火堆旁，一只手撑着下巴，一只手去撸小狐狸。 小狐狸吃得很欢，当洛音说‘家里没饭了’的时候，她立起来的狐狸耳朵耷拉了下去，显然是听懂了这句话的意思的。 “都怪这只小奶狐每天吃太多东西了。” 洛音说着捏了一下狐狸耳朵。 小芙妮将十条短短的尾巴夹在双腿间，水灵灵的金棕色眼瞳看上去委屈极了，饭也不吃了，生怕洛迹会因为嫌弃她吃太多而把她丢掉。 “……我明天回去偷一点回来。” 洛迹摸了摸小狐狸的脑袋，算不上安慰的说了一句。 说来也惭愧，堂堂国王居然要靠偷米为生。 为了维持这个不大点儿的小家，为了自己和周围的人的幸福。 孤独的国王会想尽一切办法，亲手夺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贫苦的日子还在继续。 即便是在如此的绝境中，洛迹都不曾绝望过。 直到那一日的到来。 …… …… “……你是说，你也想要成为眷属？” “嗯。” 利维坦的面前，少女的眼神尤其的坚定。 这让她想到了五年前的那天，为了获得力量甚至甘愿把自己的身体献祭给她的洛迹。 “为什么？”利维坦问。 “……哥哥这样太累了。” “但他是在心甘情愿的背负责任。” “我知道……但是我也想为哥哥做点什么。” 洛迹出门去了，芙妮在山上抓野兔，静谧的山洞里，除了火焰堆噼啪的燃烧声，就只剩下利维坦和洛音的说话声。 透过熊熊燃烧的火焰，利维坦静静地看着少女坚毅的眼神。 良久后，利维坦才缓缓开口。 “我不能保证，我每次赐予出去的神力都能被接受，这是有风险的事情。” 洛音听着，点了点头：“半年了，帝国在侵略这种事情上从没有耐心，他们不会和哥哥周旋太久的……” “哥哥最近身上的伤越来越严重，我很害怕，怕他下次不能顺利回来。” “……” 利维坦沉默了，她拿不定主意。 洛音的事情，她觉得起码要和洛迹商量一下才行。 “利维坦……！”洛音一把抓住了她温凉的手，眼睛里的泪光在闪烁。 “你知道为什么哥哥身上的伤会越来越重吗……芙妮用肢体语言告诉我，那些帝国士兵已经开始拿阿萨人的生命威胁哥哥了！他们每在城门割掉一个阿萨人的脑袋，哥哥都会奋不顾身地冲过去！！” “那一百个人，现在还剩下不到一半了！” “你不知道哥哥有多痛苦，这几年他已经成长了，他从没有在我们面前表现过脆弱的那一面，可我每次给哥哥治疗的时候，都能看见他不屈的眼神和憋红的眼眶！” “……我想为哥哥做点什么，我想成为哥哥的利剑，而不是躲在他身后一辈子。” “洛音……” 其实洛音说的事情，利维坦都能够理解。 她又何尝不是这样的呢。 可是她的身体还是太过虚弱了，仅仅是洛迹和洛音两人的信仰，只能勉强维系利维坦神躯的存在，却无法产生更多的神力。 “我愿意承受一切代价，放手一搏！”少女的语气又是格外的坚定。 “万一失败了呢……”利维坦忧心忡忡的问。 人族和龙族毕竟垮了很大的幅度，龙神的力量，普通人类不一定承受得起。 谁也不知道，失败会意味着什么。 最差的情况是直接爆体身亡。 “如果我什么都不做的话……利维坦，你觉得哥哥还能撑多久？” 洛音的眼睛忽然红了起来，抓着利维坦的手也愈发的用力。 “他受的伤是会被我治好，断掉的骨头也会被我接上，可他流的血呢？” “血液是用魔法无法复原的东西，血迟早会流干，就好像哥哥迟早会倒下……” “人类帝国不是你想象的而那样轻松简单，帝国有魔导具有冷兵器，大魔法师和冒险家更是层出不穷，只要他们舍得分配兵力，吞没阿萨城只是迟早的事情！那时候的哥哥不会有丝毫的还手之力！” 洛音说着说着，便声泪俱下。 利维坦为她拭去眼角的泪晶，又问她。 “可是，这样的话，就算洛音你获得了我的力量，算上洛迹两人，也敌不过帝国的入侵吧……” “不……”洛音摇头，抬起湿漉漉的碧眼看着利维坦，接着说：“和这种野心家为敌的最大好处，就是他们会权衡利弊，当他们觉得，付出的代价会大于收益的时候，他们就会选择收手。” “阿萨王国很小，资源有限，他们不过是想要我们的东境草原，只要我们给他们的打击超过草原的价值……就能阻拦他们的入侵！” 洛音的声音铿锵有力，她和洛迹一样，什么都不做的话，会永远的自责愧疚下去。 利维坦沉默着，思考了各种可能性。 她知道自己的本体出现在阿萨城上空只会虚张声势。 她连一个像样的魔法都使用不出来，＜神迹魔法·白夜＞她只能使用一瞬间，虚脱的身体便会陨落。 到时候，被吸引过来的不仅是人类了，甚至还有龙族，以及龙族的敌人，精灵和兽族。 洛迹的阿萨城恐怕会在各种族的纷争中直接踏平。 如果洛音的分析没有问题，那这确实是唯一的选择了。 “如果你不想让哥哥下次出门之后，再也回不来的话……就帮我一把吧，利维坦。” “不要再……坐以待毙了。” 洛音将自己的身体向前倾斜过去，一把抱住了利维坦。 少女纯白的长发和利维坦的银白发色混在一起。 失去漂亮羽毛的龙翼轻轻抬起，小心翼翼地将怀中的少女拢在其中。 这是洛音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对洛迹以外的人敞开心扉。 利维坦抬起手背，温柔地拍在少女的背脊上。 “我愿意跟你一起赌一次。” …… …… 利维坦从不知道，血液的颜色竟然如此妖艳。 猩红色替代了一切颜色，填满了她的视野。 公主的身体没有接纳她的力量，神力和魔力在身体里产生排斥，肌肤表面产生了无数的裂缝，血液是从那些细小的裂缝里流出来的。 浓浓的血水汇聚在一起，凝成长长的细流，模糊的血肉连脸庞都难以分辨。 不敢告诉洛迹，不敢面对这一切。 利维坦的第一反应，竟然是想逃走。 她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情绪，痛苦、悔恨，心脏跳动的速度快要让全身的血液沸腾了，脑海里不断重复着刚才神力降临的时候，公主浑身是血的场面。 看着满地的鲜血，利维坦试图用自己的手将血液一点点捧起来，让它们回归少女还有些温热的身体里。 可是血液不会倒流，亦如时间也不会倒流。 发生的事情已经无法逆转。 血液染红了利维坦的双手，血腥味在鼻尖挥之不去。 她的身躯颤抖得厉害，手掌痛苦地捂住脸，想要放声痛哭，眼泪却一滴也流不下来。 她好想祈祷无上的神明，万能的神明，让公主重新活过来啊。 可她自己就是神明。 她比谁都清楚，祈祷是最没有用的事情。 “对不起……对不起……” 利维坦不知道这一声声道歉是说给谁听的。 这里没有听众，但她不这么说的话，她不安的内心会让她直接崩溃。 恍惚间，覆盖出去的神识捕捉到了一丝熟悉的气息。 他回来了。 利维坦从没有绝望过，但是这一天，她绝望了。 同样绝望的，还有回到家里，看见这一幕的洛迹。 “你做了什么……” 洛迹无法相信，自己眼睛里所看到的一切。 这一幕将会成为他永远挥之不去的噩梦。 血液沾满了利维坦的全身，她漫不经意地坐在地上。 而她的身旁，洛音安安静静地躺在血泊里，毫无生命的迹象。 洛迹确定以及肯定，这里没有受到过敌人的入侵，周围也没有魔力发动的迹象。 “……洛音她，”洛迹明显感觉自己的声音在颤抖，但是他听不见自己的声音，他的心跳声盖过了耳朵里的一切。 “她怎么了……” 洛迹的喉咙滚了一下。 他想要听利维坦的解释，想要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想要让他的神明回应他，亲口告诉他‘你的妹妹没事’。 利维坦坐在地上，银色的龙尾在血水里泛着冷光，她将尾巴收回来，盘在腿边。 她笑了一下，脸上镇定的表情让洛迹觉得绝望。 “死了。” 利维坦轻飘飘的两个字，几乎是让洛迹陷入了深渊的谷底。 “……什么。”洛迹不愿意相信。 他再三确认了一眼洛音的状态，可他不敢过去，他不觉得自己的心智能够承受得住一切。 “是我杀了她。”利维坦淡淡地笑着，妖娆的龙尾轻轻甩了一下。 洛迹感觉自己的世界变成了黑白色，燃烧的营火、墙上温馨的小彩旗、利维坦的眼睛，这里的一切都是没有颜色的。 唯有地上的鲜血，让他触目惊心。 “……为什么？”他用颤抖的声音质问面前的女人。 “我从来都不是什么好神啊，洛迹……” 女人的笑容似乎比她身后的血液还要妖艳。 “我嫉妒她，我不想和她一起争你，我不想把你的爱分出去，我想独占你，所以，我把她杀了。” “可是……她是我的妹妹……” “她是我的妹妹啊，利维坦？！” 洛迹崩溃了，男人绝望的喊声回荡在这片山洞。 这片山洞的每一个角落，都有他们一起生活的痕迹，每一处都留下了幸福的记忆。 但是现在，这些记忆正在洛迹的眼睛里褪色，化成了惊悚和恐惧的黑白灰。 “我就是自私又嫉妒的神啊，我连亲情的爱也嫉妒。” 她若无其事地语气彻底激怒了门口的男人。 洛迹抽出身后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径直走了过来。 利维坦的目光很坦然。 在开口承认这一切的时候，她就已经做好一切心理准备了。 她了解她的洛迹是什么样的人。 如果让洛迹知道，洛音是为了保护他、为了在战场上派上用场而做出的抉择，洛迹将会承受更大的心理压力。 洛迹是个负责任的男人，他无法接受妹妹为他而死的事情，利维坦不想让洛迹这辈子都陷入自责中。 所以，就让她来承担这一切吧。 其后果……她已经想好了。 在答应洛音，一起赌一次的时候，她就应该想好的。 只是现在让她面对这样的结果，她还有些痛心疾首。 可这一切的感情，都不能表现出来，所以她隐藏得很完美。 对于活了上万年的龙神来说，要隐藏好自己的面部表情，再容易不过了。 利维坦抬起脑袋，额头上平整的断角在火光下愈发的平坦，龙角的切割处和达摩克利斯之剑发生了共振的光芒。 愤怒爬满了洛迹的双眼，他站在利维坦的面前，高举起神剑。 这不是什么神圣的宣判，是信徒拿起了被神明赐予的武器，在弑神。 洛迹不愿意接受，他用尽一切，甚至不惜付出生命代价想要守护的东西，就从他面前消失了。 这一天，在他面前死掉的不只是妹妹洛音，还有他发誓会爱一辈子的这个女人。 利维坦在他的心里已经死掉了。 “利维坦！！” 高举的神剑带着凛冽的风声，重重地落下。 要让一个人靠绝望活下去是不可能的，但恨可以。 恨可以支撑他站起来。 就像现在这样。 利维坦闭上了眼睛，平静的神色像是一个正在赎罪的人。 剑气从她的脸上蹭过，却没有如期而至地落在她的脖颈上。 达摩克利斯剑悬停在她面前，久久没刺下去。 “……” 无法平静的对视，利维坦的眼底闪过一丝慌乱。 洛迹收了剑，即便是被愤怒取缔了身体，但他还是没有办法亲手杀掉自己的女人。 他很懦弱。 而这一份懦弱，也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你会付出代价的。” 洛迹丢下这句话，拿着剑，带走了自己的妹妹。 他的声音很轻，轻到快要飘起来，没有丝毫的份量。 但同时却很冷，像一把刀刮在利维坦的骨头上。 洛迹走了，利维坦望着这片空荡荡的是山洞，蜷起了自己的身体，就像她第一次遇到洛迹时那样。 山洞里的营火不再能给她带来热量，火焰冰凉刺骨，将利维坦身体表面的体温逐渐剥夺。 一直都没有落下一滴热泪顺着脸颊滴落。 利维坦抱住自己的膝盖，她将龙翼用力地环住自己，似乎是在模仿洛迹的拥抱。 她再也无法感受到那样的拥抱了。 “不是告诉过你吗，对待敌人，不能心软…………” 利维坦的声音很是无力，甚至还夹杂着浓浓的鼻音。 可是这里的山洞很冷，很安静，没有人能听到她的声音。 “不要去外面，外面很危险……你会死的啊……” “不要离开我……这里好黑啊……洛迹……呜……” 利维坦断断续续的哭喊声回荡在这昔日幸福的山洞里。 她像是一只受伤的小兽在哀鸣。 …… 利维坦其实早就想过了，在洛音提出假设之前，她就有认真的思考过洛迹的状况。 她虽然把最好的一切都给了洛迹，但实际上，她的身上还有一个更完美的、所有人、所有生命都梦寐以求的东西。 神格。 神格能让洛迹成神，摆脱一切力量的桎梏。 利维坦的神躯其实早就废了，失去了同族的信仰、身体更是造成了不可逆的创伤。 比起她成为神明，似乎洛迹成神会更好一些。 洛迹是国王，他如果成神的话，追随他的人类将会数不胜数。 他会成为完美的神明，诞生一个完美的神躯。 利维坦想要造神。 创造这个神明的代价是让她失去一切，甚至会让洛迹也失去她。 利维坦知道自己的爱很自私，她的愿望是和洛迹幸幸福福的走完这一生。 所以不到最后一步，利维坦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而现在，事情已经发展到无法逆转的局面。 利维坦决定走上这条造神的道路。 可是她的笨小孩，却连在极度愤怒、甚至是失去理智的时候，都无法对她下去杀手。 利维坦开心，但又不开心。 开心是因为她感受到了洛迹对她的爱，即使是在绝望中也会心慈手软的爱。 不开心是因为，如果他始终都无法对她下去杀手、他不选择弑神的话，那么一切都会就此结束了啊。 现在悲剧已经发生，但这并不是结局。 利维坦希望，至少洛迹能成神，他能夺回自己的疆土、惩戒那些背叛他的人类。 “为什么……人类不是最容易感情用事吗。” “但是为什么，你还是会心软啊……洛迹……” 利维坦从未觉得，夜晚会如此漫长。 黑夜里的月亮像一把死神的弯刀，山林里的虫鸣像有无数个冤魂在哀嚎。 无人的夜晚凄惨而又恐怖。 洛迹离开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明明他们的家就在这里，但利维坦却觉得，她才是失去家的那一个。 孤独和夜一样漫长，太阳升起又落下，利维坦发现洛迹离开之后，她就失去了对时间的感应。 多少时间对她来说，都无关紧要了。 她没有选择走出山洞。 她一直都在这里。 如果洛迹改变主意来杀她的话，她随时会在这里等他。 只是…… 利维坦最终也没能等到洛迹的回来。 临死前，她都没能奢侈的见上最后一面。 这是她这辈子，唯一的遗憾。 “原来是这样吗……” 利维坦缩在角落里，低头看向自己的身体。 身体正在逐渐消失。 神明没了信仰会消失，那种消失对任何神明来说，都是真正意义上的死亡。 利维坦的信仰一直都又只有洛迹一个人，后来加入了洛音，但是洛音已经死了。 所以，她的信仰，其实只剩下了洛迹一个人。 而现在，这最后的信仰也消失了。 洛迹收回了自己的信仰。 他不再是她的信徒。 他正在用这种方法杀死她。 即使他本人根本不知道这一点。 利维坦察觉到这一切的时候，内心竟然出乎所料的平静。 “是时候结束了……”她喃喃一声。 力量像是开闸的洪水倾泻出来，利维坦再也无法维持人形，银色的巨龙出现在山洞里，匍匐在地。 她小心翼翼地挪动身体，生怕碰坏了山洞里的每一件物什。 床、水桶、衣服、以及堆积在一起的、三人的木碗。 利维坦用尾巴将那些破破烂烂的东西轻轻地卷起来，收在自己的怀中，像是守护珍宝的巨龙。 龙鳞在消失，肉体在腐朽，最后一滴晶莹的泪珠顺着眼沟滴落。 只是片刻的功夫，匍匐在地的巨龙就只剩下一片皑皑白骨。 金色的神格滚落在地上。 这是她能留给他的，最后的东西了。 那一句句表达爱的誓言，从没有在利维坦的嘴里说出来过。 但她爱他，甚至要比过爱她自己。 龙神从没有感情，就算是被自己的族人抛弃了，利维坦都从没有觉得悲哀过。 她几乎将这辈子所有的情感都毫不吝啬的给了他一个人。 利维坦不会觉得遗憾，也不会后悔。 因为她早在五年以前就应该死了。 是洛迹给了她第二次生命，也是洛迹让她有了后来的、这丰富的一生。 她其实已经很满足了。 巨龙灰蓝色的眼瞳完全闭合，最后的神识也消失在了这片空间里。 新神登位，你将所向披靡。 …… …… 洛迹将妹妹埋在了草原的深处，那里是野兽很少出没的地方。 洛音曾经说过，她最喜欢阿萨城东边的草原，那一望无际的草浪就像是绿色的大海。 阿萨王国不临海，几乎没有人见过的大海模样，所以洛音一直都憧憬着那片神秘之地。 花了十天的时间，洛迹从草原深处折返回来。 被他揣进怀里的小狐狸乖得过分，从没有闹腾过。 芙妮似乎明白了发生的一切，只是还没开智的她无法张口说话，只能蜷缩着十条尾巴，伸出舌头小心翼翼地去舔舐洛迹的脸，以此来安慰洛迹。 这一路上，洛迹都失魂落魄。 他这辈子都在失去，现在，他已经失去一切了。 可是他两手空空的来到这个世界上，本就没有这一切。 谈不上什么背叛和失去，洛迹觉得自己其实什么也没有过。 而他现在，也什么也不需要了。 洛迹绕开了帝国的骑兵，绕开了阿萨城，抛开了所有思绪，来到了那处让他熟悉的山洞。 他还是决定面对这个结果。 是和利维坦好好谈一谈，还是进去之后先拔剑？ 洛迹还没想好。 但是身体已经情不自禁地走了进去。 洛迹不想杀死利维坦，因为他懦弱，他无能，他无法像利维坦那样动手去杀死自己身边最亲近的人。 他不明白自己应该怎么做，他问了自己无数次，到底怎么做才是对的？ 他有点迷茫，意志不够坚定。 他好像是去了信念。 曾经的洛迹一度认为，伟大的龙神美丽、庄严、无所不能，他爱着这个同样也爱她的女人。 但是现在，他对龙神利维坦只剩下了恨意。 这个女人和她的名字那样，是嫉妒的化身。 龙族和人类之间的感情，果然还是无法共通的。 失去信念的时候，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 洛迹只是觉得，自己不会再相信任何人了。 直到最后，洛迹才知道，他动摇的内心，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弑神，有时候根本不需要亲自用剑。 利维坦死了。 洛迹回到山洞的时候，看见的是皑皑白骨。 眼前一幕却让他理智的弦彻底崩塌。 身体跌跌撞撞地跑过去，跪在巨龙的尸骨前。 巨龙的白骨比雪还要洁白，洛迹跪在那里，捧着一触就散的骨架，久久都发不出声来。 最终，所有人都离开了他，他孤身一人。 这就是他的结局，不完美的句号。 洛迹坐在骸骨的中央，巨龙胸前的位置，仿佛在这里，他还能隔空拥抱她。 可是骨头很冷，坚硬无比。 冰冷的尸骨还是打破了洛迹的幻想，将他拉回了现实。 “……” 他佝偻着背脊，所有感情交织在一起涌出，堵在嗓子眼里。 干涉的喉咙无法发出一丁点声音，好像连呼吸都停滞了。 那一瞬间，洛迹突然有一种释然感觉。 好像……什么都变得不重要了。 洛迹这一跪就是七天，期间全靠小狐狸采来野果和露珠，否则他早就死了。 洛迹不知道现在的自己应该靠什么而活，他好像除了复仇就没有别的任何东西了。 他决定去结束这一切，不遗余力。 因为没有需要守护的东西，所以眼前的一切他都可以毁掉。 什么都可以杀死，连他自己的命都是无关紧要的。 这种无所畏惧，让他成为了行尸走肉的亡命之徒。 在离开之前，洛宁看见了地上那颗金色的珠子。 珠子就滚落在他的脚边，在这幽暗的洞穴里，散发着温暖的光。 洛迹有些好奇地将它拾起。 但它就好像一团融化的雪，很快就进入了洛迹的身体里。 成神是一种很微妙的变化。 神格回应了远处的呼唤，那些被帝国抓起来的阿萨城俘虏，愿意追随国王洛迹的人只剩下不到三十人了。 在漫长的折磨中，他们不断看着周围的人被帝国斩首死去。 可他们没有屈服，他们仍旧相信着，他们的国王会来拯救他们。 信念化作信仰，融入这枚金色的神格中。 洛迹的世界突然变得明亮了，无尽的意识覆盖出去，他感受到了利维坦曾经对他说的‘不管你在哪里，我都可以找到你’的感觉。 突然的成神对洛迹来说有些意外。 但这种意外的感觉却很快就被神明特有的平静情绪所替代了。 他再也无法流下眼泪，但是在看见山洞中深埋的白骨的时候，他的心脏还是会猝不及防地疼痛一下。 在去往帝国的路上，无疑是一场屠杀。 人和神的区别，并不是靠数量就能抚平的。 那条路上死了很多人，有无辜的，也有罪恶的。 洛迹看见了一处战场，凄凉的战场尸横遍野，秃鹫盘旋在天空，恶臭的气味散发了很远。 远处的山林还有火焰在燃烧，无数的野兽在四处逃窜。 魔法对自然的破坏难以估量，在名为利益的争夺上，还会有无数的生命命送于此。 这让洛迹不由得在想，人是生来就是有罪的。 人类的感情、人类的情欲便是他们与生俱来的原罪。 “……你们的原罪，我手下了。” 神迹降临，恐怖的力量不分差别的惩戒了帝国、摧毁了王国，举手投足之间，连大地都在颤动。 唯有阿萨城，在这场天崩地裂中幸免于难。 达摩克利斯之剑在神力的催生下成为了一把遮天蔽日的巨剑，巨剑所过之处，一切都在破碎，连反抗都是多余的。 利维坦说得没错。 她亲手创造的神，所向披靡。 洛迹看着自己手上正在愈合的伤痕，他很快发现了达摩克利斯之剑的秘密。 达摩克利斯之剑会对他造成伤害，这是一把双刃剑。 洛迹恍惚间明白，一直以来，都是利维坦在为他承受双刃剑的伤害，只是他从不知道罢了。 可这种事情已经无关紧要。 洛迹的内心早已平静得泛不起一丝波澜。 他把对这个世界最后的怜悯都用在了那三十来位幸存下来的、直到最后都没有背叛他的人类身上。 “陛下……” 俯首跪地的阿萨人请求洛迹重建王国。 可是洛迹对这些事情没有一点兴趣。 “阿萨城已经不复存在。” “亡国了……” “去追寻你们自己的道路吧。” 这是他在理智残存之时，对人类说的最后一句话。 利维坦曾经说过，人杀得太多，是会失去理智的。 更何况，洛迹掠杀的还都是自己的同族。 而这句话在洛迹的身上也得以应验了。 猩红早已布满双眼，难以抑制的，杀戮的欲望就好像是血液一眼爬满了全身。 他的身体任由本能和欲.望掌控，成了这个世界上最大的祸害。 ‘龙神的神格被人类抢走了！’ 这条讯息像是瘟疫一样在这片大陆传开。 安静的龙之岛炸开了锅，精灵和兽族倾巢出动。 有的是想见一见这位新神的容貌；有的是想趁新神刚登位，能力还不够稳定的时候妄图弑神。 而龙族的目的就很明确了。 他们是来夺回龙神的神格的。 卑鄙的人类偷走了属于龙神的神格，历史石板上记载的白龙神是真的！ “你杀了我们的神明！！” “是你，夺走了伟大的白龙神的神格！！” “人类的意志根本无法驾驭神格！！” “他是给世间带来灾害的邪神，杀了他！！” 龙族的嘶吼声和指责的谩骂声混在一起。 巨龙咆哮着，张开血盆大口扑了过来。 其实对于绝大多数龙族来说，他们根本不知道所谓的白龙神。 时间早就冲淡了白龙神留下的踪迹，他们也早已遗忘这位神明，只是靠着石板上断断续续的记载强行编造了一个‘人类弑神’的故事。 他们所谓的‘为白龙神复仇’，不过是想正大光明的掠夺神格而已。 洛迹觉得太可悲了。 他举起了达摩克利斯之剑，将不自量力的巨龙一分为二。 不够稳定的意志让洛迹越来越强、越来越疯。 他有时候甚至都会失去意识。 等再度醒来的时候，他会站在更加凄凉的大地上，俯瞰这血流成河的悲剧。 每次苏醒和沉睡，都会给这个世界带无尽的创伤。 连洛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利维坦的神格在他的身体里会这么强。 神格已经完全融合了，毫无阻碍的融合了。 就好像它是在心甘情愿成为洛迹的一部分那样。 洛迹越来越疯，他渐渐地欣赏起了红色的河流、残肢断臂的山丘。 他最终成了那个邪恶的大BOSS。 从最初的、夺回失去的东西，再到复仇，再到滥杀。 他已经失去了自己的目标，失去了想要的一切。 此时的洛迹就是一具屈服于杀戮欲.望的傀儡。 想要守护和平的人，成为了带去绝望的死神，他成自己最痛恨的那类人。 以剑为舞，以血为景。 他在这场混沌中，从没有醒来过。 …… …… “芙妮，接下来就交给你了。” 曾经那只没有开智的干饭小狐狸，已经成长为拥有智慧的大狐狸。 随着洛迹的成神，她便成了洛迹的第一个眷属。 在决定自杀之前，洛迹叫来了自己的宠物。 芙妮绝对是洛迹身边最优秀的坐骑，是她带着洛迹周游世界，不管洛迹是毁灭这里也好、欣赏那里也罢，还是报复性的杀死一堆人，芙妮都毫无怨言，默默地陪在自己主人的身边。 “主人……” 芙妮的狐爪踩在焦黑的大地上，一步步走过来。 她还不理解，主人口中的‘交给你了’是指交付什么。 “罪恶的不是这片土地，而是掠夺这片土地的生命。” 这个时候的洛迹已经精疲力竭了。 他说了一句很深奥的话，芙妮还在歪着脑袋用力的去理解。 “现在他们都已经赎罪了……” “该轮到我了。” 天地在洛迹的身边崩塌，这个世界的一切都变得混沌而又不稳定，四季在毫无规律的交替，魔力变得极其混乱。 这是洛迹带去的灾难，万物在这场浩劫中灰飞烟灭。 而此刻的洛迹，打算用自己来赎罪。 这是他给自己安排的结局。 洛迹缓缓地举起了达摩克利斯之剑。 芙妮惊讶地发现，他将剑刃对准了他自己的脖颈。 “主人？” “主人！！” “主人，不可以，主人！！呜，咱不能没有你啊！！” “这场浩劫之后，大地还会重生，会有新的物种和新的神明诞生。” “生命新的轮回会再次展开。可惜我没有机会去欣赏了。” 此时的芙妮已经彻底明白，自己的主人要做什么。 她不顾一切地扑了过去，狐嘴咬住了达摩克利斯之剑，将这把不详的白剑丢到了一边去。 “无论如何，咱也不想失去主人……” 巨大的滔天狐狸将前爪踩在洛迹的胸膛上，她俯下身，用自己的鼻头温柔地去触碰洛迹的脸。 “回家吧，主人……” “回到你最初的故乡去……” 光芒缠绕在芙妮的身上，她脸上金色的纹路就好像一个古老的魔法阵。 “我们或许还会再见的，不会再见也没有关系，咱会永远守护你，守护你从贪婪的生命手中夺下来的这片土地，咱永远都是你忠诚的信徒，永远……” 所有深埋的感情都化作了最后的、也是第一次的亲吻。 狐狸的吻是洛迹在这个世界最后的感知，他还看见了有晶莹的水珠从大狐狸的眼睛里滴落下来。 洛迹恍惚间反应过来，当他失去理智时，迷茫中在寻找的东西…… 其实一直都在他的身边。 这不是……还有需要守护的人吗。 完美的十尾断掉了她的尾巴，那是她唯一成神的机会。 触发的神力撕裂了空间，神格纠缠在一起，送走了洛迹。 失去尾巴的芙泥也失去了记忆。 第十条尾巴带走了她大部分的力量和记忆。 她凭借自己最后的意志把洛迹的信徒藏在地底，让他们不受这个世界混乱的魔力伤害。 之后的芙妮来到地面，看见这天地间的电闪雷鸣，混沌的响声伴随她陷入沉睡。 她不是在天地间诞生的，但一定是这个世界最后的守护者。 …… …… 崩裂的大地缓缓并拢，天空中被劈开的裂缝在逐渐愈合。 风声不再紊乱，雷电停止了闪烁，暴雨洗刷着大地。 万物复苏。 世界重铸了。 这是一股神秘的、来自另外一个世界的。 创世神的力量。 “那些东西……居然进化了！” “现在连攀墙都学会了！！” 漆黑的山洞里燃烧着烈火。 火堆边沿，女人踏着急冲冲的步伐在来回踱步。 曼妙的身躯后面，漆黑的六翼尽数收拢在身体两侧，高挑的身影被火光投射在墙面上，她绕着火堆走了一圈，然后站定在另一个女人的面前。 “现在怎么办！”堕天使着急地问道。 “她们修建起来的壁垒根本没用，那些东西会顺着支撑柱往上爬，整个大陆，除了天堂以外，没有一处是幸免的！” 拉蒂尔急切地走过来，双手抱胸，咬着红唇，低头看着坐在地上无精打采的银龙。 银龙的尾巴盘在身体旁侧，双手抱着膝盖，望着明亮的火焰，眸子里有光在闪烁。 她缩了缩腿，似乎是觉得有点儿冷。 拉蒂尔眉头微蹙，心疼地望着这个失魂落魄的女人。 其实拉蒂尔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这种状态下的利维坦居然还没死。 她那残破的身体应该早就消失了才对…… 可是现在非但没有消失，反而那些伤口还自行愈合了？ 拉蒂尔想不明白。 利维坦只有她这一个信仰，如此薄弱的信仰之力根本不堪一击。 她连实质化的肉体都没有，有的只是用强大的神力和魔素聚集在一起的聚合体。 这种身体极易破坏，一旦产生伤害，那带来的后果都是不可逆转的。 就是因为知道利维坦命不久矣，所以拉蒂尔才拼尽全力的、不惜朝精灵族低头，也要请求她们分一点信仰给利维坦，乞求她们能够信任伟大的龙神。 可是那些精灵很果断了拒绝了拉蒂尔的提议。 她们不会背叛塞西莉亚，而作为精灵女皇的塞西莉亚，则是坚决的表示，自己不会背叛自己的父神大人。 拉蒂尔没有办法操控人心，她以为自己会看见利维坦一点点死去，而她只能无能的哭喊。 但是这一天却没有到来。 利维坦的身体奇迹般愈合了，但是利维坦本人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她的心空落落的，迷雾遮住了她的双眼，她没有目的地，但还是坚信自己没有迷路。 就跟她刚从这个世界醒来的时候那样。 “……他为什么，还没有回来。” 利维坦抱住自己有些瘦弱的身体，往日俨然端庄的身躯仿佛不复存在，她将身体蜷缩在一起的时候，苍白的肌肤和凸显的锁骨带着几分病态。 没有犄角的龙看上去身体不够协调，她长长的龙尾和纤瘦的腿搅在一起，比起龙反倒是更像一条银色的蛇。 “……” 拉蒂尔看着她眼里的无助，叹了一口气，蹲下身坐在利维坦的身旁。 “你都等他这么久了，再等等吧。” 拉蒂尔知道这个女人的情绪总是会反复无常，所以她的语气小心翼翼的，像是在哄一个情绪不稳定小孩子。 利维坦望着身前的火焰，沉默着没有再说话。 四周安静下来。 拉蒂尔又开始变得焦虑。 “所以，那些黑色物质应该怎么处理啊……这样下去，等洛宁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只有一片死寂了。” “那些东西，我也无能为力。” 利维坦轻飘飘地回了一句，仿佛这个世界的生死存亡都跟她没有关系。 “而且……它们越是活跃，就意味着，洛迹距离我越近，用它们的数量来衡量洛迹和我们之间的距离，这是可信的。” “可是它们现在已经遍地开花了！” “无所谓。” 在洛宁消失的时候，利维坦的世界就已经万籁俱寂了，所以外面这个世界变得怎么样都无关紧要。 她在漫长的岁月里，给自己立下了无数个目标，这无数个目标里，无一不是和他有关的。 现在他不在了，所有的一切便变得没有意义。 利维坦毫无兴趣地听拉蒂尔在自己的耳边讲述无足轻重的事情，她望着面前的火堆，思绪已经飘了很远。 在很久很久以前，她就是在这样的山洞里，这样的营火里，度过了这辈子最幸福的时光。 后来她便习惯了生火，火焰不是为了驱散身体的寒冷，而是为了驱赶心灵的寂寞。 仿佛只要亮起火焰，她就能回想起曾经那些无数个被她珍藏的夜晚，这样她就不再孤独了。 “……魔族那边也是想尽了办法，他们想把大地悬浮到天上去。” “莉露鲁的神力确实能做到这一点，但是就算把魔族领地的土壤飘到了空中也无济于事，黑色史莱姆还会再次出现，它们并不是从地底冒出来的，而是从被污染的地面，除了天使的天堂，所有的土地早已污染，大家都无处可逃。” “……这无疑是这块大陆上，所有种族、所有生命的集体灾难！” 拉蒂尔高昂的声音回荡在山洞里。 她虽然憎恶曾经的旧神（光之神），但她并不厌世。 这个世界对她来说，还是有值得她深爱的东西的。 比如她的姐姐炽天使拉菲尔、她的神明利维坦，还有那个穿上裤子就走人的无情男人！ 拉蒂尔咬住牙关，一屁股从地上站了起来。 “我想到办法了！让那些能创造土壤的土魔法师聚集起来，沿着天堂的外围加盖土地，等扩大到能容纳所有人的时候，这片大陆就彻底成为一个空中大陆，所有物种都生活在天上！” 拉蒂尔想不到什么万全之策，她只是不想坐以待毙。 总该有人要站出来的，否则的话，那些黑色的物质将会吞没整个大陆。 可是她作出的假设却还是让利维坦不屑地笑了一下。 “痴人说梦……” “且不说维持土魔法需要消耗多少魔力、那些魔力脆弱的肉体根本承受不住，最重要的，是那只炽天使拉菲尔的承受能力……” “洛宁已经离开快两年了，那座浮在空中的岛屿是洛宁用神器支撑起来的，其中包括了永恒之剑·冈格尼尔，以及那本魔法书·利维坦之歌。现在洛宁失踪这么久，那把剑还好，它至少会听拉菲尔的命令，但那本书相当之顽固，没有洛宁的命令，它根本不愿意好好供给魔力。” 拉蒂尔眉头一皱，刚刚跃跃欲试的想法无疑被当头浇了一盆冷水。 “它连你的话也不听……？” “它不听我的话，它只想找它爸爸！” 利维坦生气地抬了一下妖娆的尾巴。 说到这里的时候，她其实有些自豪。 ‘利维坦之歌’这个名字，无疑是洛宁在创世的时候，根据潜意识里的记忆创造出来的神器。 他其实一直都记得她，只是用另外一种方式记住了。 但利维坦想说的不是这个。 “……总之，现在浮空岛不仅是无法扩大，连继续维持高度都是一个问题。那座岛，恐怕迟早都会坠落下来。” 其实连利维坦自己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能够活下来。 她很迷茫。 迷茫自己为什么还活着，迷茫自己存活的意义，下一步又应该做些什么。 但是失去了洛宁，剩下的东西对她来说早就无所谓了。 她不如接着沉睡在这片幽静的山洞里。 利维坦将身体化作真身，银色的巨龙匍匐在地，盘着尾巴，脑袋枕在自己的龙爪上，面前燃烧着熊熊烈火，试图用情景再现来营造出很久以前的感觉。 其实身体的外观对利维坦来说是无所谓的，因为她根本没有肉体，空洞的身体只不过是魔力的聚合体而已。 利维坦的嘴里叼着一片空之境的碎片，这是她在帮米莉娅摔碎空之境之后，米莉娅为了感谢她而分给她的。 米莉娅确实是个好女孩儿，利维坦至少在这件事情上是抱着感谢的心情的。 她可宝贝这片碎片了，仿佛这个东西是心爱的人送给自己的定情物，睡觉的时候含在嘴里，出门的时候挂在脖子上。 龙族就是喜欢这种亮晶晶的宝物，更何况，这件宝物还是来自他的创造。 实际上，洛迹从没有送给她过什么实质性的东西。 他给利维坦带来过无数的奶酪和蛋糕，还有整个王国最美的一束花。 可惜那些东西都无法保留，蛋糕吃掉了，鲜花枯萎了，留下来的也只有悠远到无法回忆起来的记忆而已。 都说陪伴是最深情的告白，现在连那一场告白都快被岁月和时间冲淡了。 “……唔。” 手臂上突如其来的疼痛感让利维坦轻哼一声。 浅浅的睡梦被打破。 她刚准备在梦里和洛宁大干一场呢，梦突然碎了，利维坦有些懊恼地抬起笨重的龙头。 她低头去看，看见自己的前爪子上多了一道裂痕。 “这条伤口……” 这种伤口，利维坦再熟悉不过了。 是达摩克利斯之剑带来的伤痕。 那把双刃剑会在每次使用的时候，拥有绝对的、能切开一切东西的能力的同时，其代价是会对使用者造成不同程度的伤害。 那种伤害从一开始利维坦创造它的时候，就将它转移到了自己的身体上。 伤害有时候会很弱，弱到只是在皮肤表面留下很微的痕迹，有点类似于圆润的指甲从肌肤上蹭过去；有时候却又会很强，强到一把剑刺入骨头里，然后再往下划过，留下一道血淋淋的深痕。 而现在，在利维坦的手背上留下的痕迹还算中规中矩，伤口刚好将她的鳞片切开。 只不过她的身体本身就没有血肉，所以这种伤痕并不会对她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剑痕很快就愈合了。 利维坦睁着灰蓝色的眼睛，疑惑地看着自己的爪子。 为什么……又愈合了？ 她的身体在踏出自己创造的那片空间的时候，就已经不存在吸收魔力和魔素的能力了。 她本身就是魔力和魔素的聚合体，身体无法吸收那些东西，也就意味着会慢慢死亡，身上一旦产生伤口，别说是愈合了，大量魔力甚至还会随着裂开的肌肤涌出，她只会死得更快。 ……到底是什么力量，在让她的身体拥有惊人的恢复能力？ 不不…… 利维坦猛地摇了摇头。 比起这个，利维坦更在意的是，现在是谁在使用达摩克利斯之剑。 洛宁显然是还没有回来的。 用空之境的核心、跨越空间的传送魔法，绝不是什么小魔法。 所以洛宁一旦回来，利维坦会第一个感应到他。 那么不是洛宁在使用达摩克利斯之剑的话……会是谁呢。 利维坦看着自己已经完全愈合的伤口，苦苦思考了一会儿。 那是连她这个创造达摩克利斯之剑的‘亲妈’都无法驾驭的神器。 达摩克利斯之剑可比利维坦之歌脾气暴躁多了，那把剑可是伴随着洛迹把上个世界的所有种族都砍了一遍，其血性，可想而知。 “魔王莉露鲁……” 利维坦猛然间想到了这个可能性。 “不，现在应该叫‘魔神’。” 洛宁把神格分给了莉露鲁，在此之前，两个神格都在洛宁的体内产生了融合。 他分给莉露鲁的神格……可能是一半来自上一个世界的灭世神，一半来自这个世界的创世神。 那是不是，也就意味着，拥有洛迹一半神格的莉露鲁，也有挥舞达摩克利斯之剑的能力？ 想到这里，利维坦抬起龙爪，从温暖的地面上站了起来。 山洞对她庞大的身躯来说有点拥挤了，这种拥挤却对利维坦来说刚刚好。 在身体魔力逐渐回温的现在，利维坦也不再吝啬自己的魔力。 她直接开启了一个白色的传送阵，将自己的身体传送了过去。 利维坦一直都记得，达摩克利斯之剑沉睡在曾经的魔王城废墟上。 那片荒凉的废墟中央，就是曾经洛宁为了莉露鲁而自杀的地方。 他用达摩克利斯之剑，当着所有人的面捅进了心脏。 而那把神剑，也相应他的召唤，永远的留在了那里。 利维坦来到这里的时候，这里荒寂的程度，比她想象的还要严峻。 拉蒂尔上次说得没错，那些黑色史莱姆确实是进化了。 它们现在不仅是能在平面的地面上移动，甚至能顺着地面上的支撑物往上攀爬。 那些黑色密集的东西像是蠕动的蚂蚁，沿着石柱来到搭建在半空的建筑群上。 在凄冷的双子红月的光罩下，黑色史莱姆的到来无疑是会让那些居住在半空的生命猝不及防。 利维坦甚至都不用去统计，在这场灾难中，会有多少人死去。 “没用的。” 利维坦走到白发少女的面前去，神色淡淡。 “你就算能挥动这把剑，也没办法杀掉那些东西……” 利维坦的表情还是那样的冷，她轻蔑地笑了一下。 “还不明白吗，这种东西，只有洛宁才能杀掉。” 在利维坦的面前，少女娇小的身躯站在那把巨大的神剑旁。 少女与巨剑的高低落差，在寂寥的红月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她抓住剑柄，用力地举起来。 莉露鲁体内存在着神力，这使达摩克利斯之剑并不抗拒被她使用。 但这把剑其实还处于沉睡的状态，它并没有发挥自己的实力，甚至连把自己的剑身变小都不愿意。 莉露鲁就这样举起剑，又砸落下去，如此反复，娇小的身躯扛起了难以估量的重力。 “——轰！！” 巨剑倾斜而去，狠狠地砸在地上，在这千穿百孔的地面上留下深深的沟壑。 “啧。” 利维坦不耐烦地看了她一眼，优雅美丽的龙躯绕着莉露鲁走了半圈。 莉露鲁累得喘气，再怎么说，达摩克利斯之剑的重量对她来说还是太沉重了。 利维坦没说错，那些黑色史莱姆根本杀不死。 它们曾经会被达摩克利斯之剑杀死的原因是因为执剑的人，这些被亡灵附身的傀儡是不死的，唯一的对手只有造成这一切的洛宁。 脚边又慢慢地蠕来了一只黑乎乎的黏液，莉露鲁厌恶地抬脚将它们踢开。 神是不减不灭的，这些东西不管是对莉露鲁还是对利维坦都无效。 但是除了她们以外，这些黑色黏液能吞噬一切生命。 现在，它们吞噬生命的节奏越来越快了，移动速度和数量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加。 眼看着有一团黑色的东西顺着魔王城废墟上的石柱往上攀爬，莉露鲁血色的眼瞳一睁，拿起和她的身体完全不成比例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朝着那边砸了过去。 而利维坦就在那个方向，眼看着达摩克利斯之剑朝自己挥过来，她身体一低，以巨龙很难做到的一个猫腰动作，躲了过去。 那只黑色史莱姆被笨重的巨剑拍飞，丢出了上百米。 “……随你好了。”利维坦也懒得劝她了。 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银色的龙爪，上面的伤痕正在全速治愈。 “我只提醒你一点。” 她眯起灰蓝色的眼瞳，这种不详的颜色在红月下愈发的醒目。 “如果哪天我不在了，你就不要使用这把剑了。” “记清楚了。”她冷冷地说道。 不管怎么看，她还是对莉露鲁这个人喜欢不起来。 她抢走了她心爱的男人。 甚至还是洛宁名义上的妻子。 利维坦接受不了这一点。 “利维坦……” 莉露鲁把剑举起来，企图扛在自己瘦弱的肩膀上。 但是这把剑还是太沉了，莉露鲁扛剑的时候，细软的腰肢还是防不胜防地后仰了一下，她很快站稳了脚步，红瞳直勾勾地注视着面前的女人。 莉露鲁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眼神失意般有些空洞。 利维坦只是单纯的觉得，这双猩红色的眼睛凝视自己的时候，有些瘆得慌。 “……有事？” 银色的巨龙逐渐站起身姿，庞大的龙首抬起来，灯笼般大小的灰瞳幽幽地盯着这个魔王。 似乎是她的错觉，利维坦在莉露鲁的眼睛里看到了一抹湿润。 “吾最近睡觉的时间越来越长了……” “本以为，神躯是不需要睡觉的。” 莉露鲁捏了捏自己的手指，她娇小的指尖逐渐蜷缩在一起，捏成了拳头。 其实莉露鲁的实力已经恢复了，强大的神力让她的身体处于前所未有的巅峰时期。 但她并不愿意把自己的身体变得成熟妖娆，她还是喜欢保持这样青涩的、不够成熟的少女模样。 洛宁作为男人，或许会喜欢更丰满的女人。但莉露鲁只想做她自己，只有这样，她在洛宁那里才是独特的。 “……吾总是做梦，梦里会出现各种吾不曾知道的画面。” “那些奇怪的记忆……记忆里，吾看到了你的脸，利维坦。” 莉露鲁抬起脑袋，看向这头高大的银龙。 银龙轻笑一声，龙翼微微扇了扇，掀出一阵凉风。 “……你看到什么了？”她问。 “看到吾不想看到的东西。” “具体呢？” “……你在和洛宁缠绵。” “……” 利维坦原本是在悠哉哉地摇尾巴，听莉露鲁这么一说，她翘起来的龙尾突然就僵住了。 莉露鲁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很明显，语气是充满了幽怨的。 她那强烈的醋味，利维坦隔得老远都闻到了。 她又将尾巴轻轻摆动起来，竟然有些心满意得。 “然后呢？”她的龙脸上有难以抑制的喜悦。 “……你上次说，洛宁在苏醒，所以吾怀疑那是洛宁的记忆。” “哦~~~？” 利维坦将尾音拉得很长，她今天特别的开心。 能让莉露鲁吃到她身上的醋，这对她来说甚至是一种认可。 没有比这种认可能让她更身心愉悦的事情了。 就好像，她成功从莉露鲁的手里分得了一丝丝来自洛宁的爱那样。 “你是在担心，他醒来之后会爱我而不爱你了吗~？”利维坦的笑容里充满了挑衅。 莉露鲁并没有因为这句话而炸毛，她摇了摇头。 “吾不是这样认为的，洛宁不可能这么做。” 莉露鲁足够自信的回答让利维坦又有些不满，她的龙尾又不摇了。 “嘁……” 她果然还是很嫉妒她们。 这帮女人，她就是喜欢不起来。 “吾只是在想……” 莉露鲁的语气有些迟疑，她顿了顿，继续说道。 “如果那些梦都是真实的话，吾觉得……挺可惜的。” 莉露鲁合理怀疑，这些梦就是洛宁的记忆，如果洛宁真的在苏醒的话，那他神格恢复的记忆，是否也恢复了一份到莉露鲁的脑海里？ 那些记忆不是莉露鲁的，莉露鲁无法回忆，所以只能用梦境的方式展现出来。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那些梦境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的话。 莉露鲁觉得，利维坦其实挺可怜的。 那是将她从黑夜里拯救出来的，唯一的光，后来她亲手将这片光芒浇灭了。 莉露鲁不认为，这样的选择是正确的。 “不要用……像是看小狗一样的眼神，怜悯的，看着我。” 利维坦的情绪突然又变得不稳定起来。 莉露鲁平静地说道：“如果是吾的话，吾会选择和他一起死。死在复仇的路上。” 莉露鲁的眼眶泛着一丝触情的红润，但是利维坦已经看不见这些细节了。 她大声反驳。 “你又不是我！！” “你不会理解我的心情，你无法和我感同身受，所以，你没有资格评判我！！” “是啊，吾没有资格评判你，但是……你什么也不告诉他？这对他来说，是一种伤害啊。” 莉露鲁拖拽着巨剑，走了过来，她的眼睛里倒映着这头巨龙。 “不要以为，你做了一件伟大的事情，你只是在自我感动，这对他来说是不公平的。” 利维坦在不断地倒退。 莉露鲁从触情到愤怒，情绪瞬间就涌入心头。 她无法理解利维坦，是因为她带入的是洛宁的视角。 莉露鲁咬着牙关，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很用力。 “芙妮说得没错，你的确很自私，你以为你把自己的爱、自己所有的东西通通给他了，但是你想过吗，那是他想要的结局吗？！” “你倒是……心满意足的死掉了，那他呢，他失去了一切！” “是你，亲手把他推上绝路，把他逼疯！！” 莉露鲁就站在利维坦的面前。 她拖拽着身后的达摩克利斯之剑，爬满愤怒的红瞳倒映着利维坦略显惊慌的脸。 那双愤怒的眼瞳就仿佛要将眼前的女人吞没。 利维坦不知道自己在惊慌什么。 她找不到理由。 也许是莉露鲁说中了她内心恐惧的真相。 莉露鲁所说的‘一起死在追寻复仇的道路上’，这或许是一种选择。 可她不想让洛迹死，唯独这个，她绝对不想。 在洛迹能活下去的所有的选择里，她就只剩下这一条路可以走了。 她的确很自私。 她只想到了让自己解脱，让洛迹复仇。 可她没有想过，那个时候的洛迹还真的想要复仇吗…… 他到底想要什么…… 失去了妹妹的洛迹，就只剩下她了啊。 洛迹在她龙生最黑暗的时候闯了进来，他是她救赎的光，让她再一度对这个绝望的世界充满了希望。 所以她对洛迹产生了重度依赖。 当洛迹离开的时候，利维坦觉得自己被抛弃了。 可是现在想想，这到底是谁抛弃了谁呢…… 难道不是她为了逃避这一切，自以为是的承担了‘责任’，选择了一条最极端的道路，将洛迹亲手推向了万劫不复的深渊里吗。 她沉浸在了所谓的自我感动里，却从没有站在洛迹的角度思考过这个问题。 她可能，低估了他们之间的爱。 他们当时，明明只剩彼此了啊…… “……我不认为，我做的事情有问题！！” 利维坦不愿意，也不敢接受这样的想法。 她觉得自己一定是被眼前的恶魔所蛊惑了。 恶魔擅长蛊惑人心，这一点她是知道的。 “你看到的，不过是事情的一部分……你无法理解我！！” “吾是无法理解你，利维坦。” 恶魔尾巴在身后猛地抽了一下，莉露鲁的愤怒是来自她对洛宁的感情，一想到洛宁当时的处境，莉露鲁就没由来得觉得难受。 正如她所说的那样，如果当时做出选择的人是她，她会义无反顾地陪在洛宁身边，即便是跟他就这么死去也无所谓。 “你总说是他抛弃了你……实际上是你在他最需要你的时候，最无助的时候，抛弃了他。” “我没有抛弃他！从没有过！" “也不知道，你在知道他最后痛苦地选择进行自我了结的时候，是什么样的想法。” 莉露鲁的气息有些颤抖，但语气却出乎意料的坚毅。 利维坦往后退了两步。 她踩到了地上的黑色史莱姆，那些史莱姆无法掠夺她空无一物的生命，她银色的龙爪将那些史莱姆踩到了地里去。 “……想让他心甘情愿接受我的神格，除了让他被恨意驱使以外，就没有别的选择了！他后来会做什么事情，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如果他没有获得力量、没有把阿萨城的人民解救出来的话，他会一辈子都不甘心！连死都会不甘心！！” “他没有守护好你和洛音，他会更不甘心！！” 莉露鲁的声音几乎是从胸腔里挤出来的。 视线有些模糊。 她觉得自己的眼泪一定是替洛宁流下来的。 莉露鲁站在银色巨龙的脚下，双子红月的光芒将这一人一龙笼罩在其中，朦胧成了一条红色的薄纱。 “……到底什么才是最重要的，你有替他思考过这个问题吗？” 莉露鲁的这番话让利维坦的目光顿了一下。 巨龙的眼睛有些恍惚，灰蓝色的瞳孔在幽暗的环境下像两个灯笼。 “不……” 利维坦又后退了两步。 她知道，当时或许还有更优解的方法。 可是，那种情况下，谁又能理智的思考呢。 事情发生太过突然了，她当时唯一的想法，就是让洛迹不要自责，让他活下去。 即便是……那确实是一个最伤害他的选择。 但利维坦不会承认自己的错误。 她不想后悔。 这是她对洛迹的保护，她已经为此付出一切了！ 没有人，会承认自己付出一切的结果是错误的。 “我们谁都没有做错……” “这个答案是无解的，这件事情，是一场注定的悲剧！！” 利维坦在后退的时候，又踩到了一只黏稠的黑色史莱姆。 史莱姆让她的脚滑了一下，银龙踉跄一步，险些摔倒。 她扇了扇羽翼，四肢猛地一蹬，身体投入了黑色的夜空。 她逃了。 向着那片无尽的黑夜逃走了。 莉露鲁并没有追上去。 她站在原地，仰望那片漆黑的天空，轻轻念了一声。 “胆小鬼……” 这一望无际的天空和大地充满了死寂，而造成这一切的利维坦，又能逃去哪里呢。 莉露鲁把达摩克利斯之剑重新插回地面上。 拍了拍沾染了灰尘的小手，莉露鲁注视着这片荒墟的大地，想要叹一口气。 但是那口气却憋在肺里，久久都无法呼出来。 等待是一件给人带来希望，又特别绝望的事情。 谁也不知道，自己等待的人下一秒会不会出现。 所以会对每一个下一秒都注入希望，之后会在又一个下一秒再次绝望。 …… “你去哪儿了？” 拉蒂尔坐在清冷的洞穴里，她在洞口瞭望了许久，漆黑的羽翼半掩在身旁，随时准备铺开投入天空。 如果这头银色的巨龙再晚一点回来的话，她就要冲出去找人了。 金色的眼瞳轻轻注视着面前的巨龙，巨龙的身体压弯了枯树，龙翼一掀，方圆百米的植物便会倒塌一大片。 那些脆弱的、没有生命迹象的大树只剩下干枯的枝干，脆弱的枝桠一碰就碎，曾经绿意盎然的森林只剩下灰蒙蒙的一片。 利维坦对拉蒂尔的着急毫不在意，她化作人形径直走进山洞里。 她不觉得自己出去这一趟有什么问题。 反倒是拉蒂尔总是对她的一举一动都提心吊胆，跟个老妈子一样。 拉蒂尔也不以为意，她对这个麻烦女人阴晴不定的性格已经习惯了。 两人回到火堆前，拉蒂尔自顾自地接着说道。 “你上次猜的没错，天堂岛的浮力已经逐渐出现不足现象，利维坦之歌愿意分出去的魔力越来越少，现在快要掉下来了。” 说完，她又低头去看地上坐着的女人。 利维坦抱着膝盖，神情有些落寞。 她并没有对拉蒂尔的这番话表现出分毫在意。 显然，天堂的存亡对她来说是无关紧要的，比起这个，利维坦更想理顺自己这糟糕的心情。 “……” 拉蒂尔叹息一口，走到她身旁去。 在路过的时候，不小心踩在利维坦耷拉在地上的龙尾巴，利维坦眉头一皱，抬起幽怨地眼神，但什么也没说，而是默默把自己的尾巴抱过来。 银龙的尾巴上全是鳞片，有些硌脚。 拉蒂尔不理解，曾经的洛宁到底是怎么对这条尾巴爱不释手的。 她蹲了下来。 “天堂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能存活生命的地方了，现在那些黑色物质已经布满了整个世界，连魔族修建的高空建筑都没能幸免，可以说，天堂就是这个世界最后的希望。” 拉蒂尔在利维坦的耳边不断地碎碎念。 利维坦不愿意听这些东西，她只是在脑海里想自己到底做没做错，她似乎这辈子都没思考过这种问题。 “……喂。” 直到拉蒂尔把胳膊伸过来，用手指头戳了戳利维坦抱在怀里的龙尾巴，那几片银色的龙鳞在火光下熠熠生辉。 利维坦这才回过神来，嫌弃地把拉蒂尔的手拍开。 “伟大的龙神，你可要帮我啊，你答应好了会协助我一起解决姐姐那边的事情的。” “……嘁，”利维坦不爽地皱了皱眉，“姐控。” “……” 被骂是姐控的拉蒂尔微微一愣。 还好这里只有利维坦一个人，不然她不保证自己会不会恼羞成怒。 “天堂的事情，我无能为力。”利维坦蹲在火坑边上说。 “维持它悬浮需要很强的魔力，我现在身体虽然恢复了，但拿不出这么多的魔力出来……” 利维坦说到这里的时候顿了一下，她忽然想到了一个办法：“除非你能让洛宁的那本书听话，否则只能眼睁睁看着天堂坠落了。” “……我就是想让你跟它沟通啊，那本书的自我意识很强，是能够沟通的。” 拉蒂尔说道：“你不是它妈妈吗，现在爸爸不在，让孩子听妈妈的话，不是理所应当？” 她这番话倒是激起了利维坦莫名的好胜心，她很乐意承认利维坦之歌是她和洛宁的孩子。 “天堂如果就此坠落的话，这片大陆将会遭受第二场灾害。” 拉蒂尔的眼睛里倒映着熊熊烈火，为了劝利维坦出手，她还得拿出更多的筹码才行。 “其破坏程度我已经粗略估算过了，现在天堂已经不能移动，它掉落的方向将会是这片森林，到时候坍塌的不仅仅是你辛辛苦苦造出的这个山洞，还有你用神力建立的那一圈围栏，围栏结界里存活的那二三十个人，他们都会遭殃。” 拉蒂尔十分了解利维坦，果不出奇然的是，在她把那些阿萨城的幸存者带入到这场灾难当中后，利维坦的态度立刻就有了三百六十度的转弯。 利维坦直接从地上站了起来，抱在手里的龙尾巴‘啪嗒’一声落地。 “对了……” 利维坦眼睛一亮，原本病恹的灰蓝色眼瞳仿佛照进了唯一的希望。 利维坦突然想明白了一点。 她用尽一切保护的东西，并不是没有意义的。 那件事情的结果也并不是一场悲剧。 洛迹最后守住了自己的信徒，他还守住了那只一辈子都在追随他的小狐狸。 “他们现在过得怎么样？”利维坦迫切地问。 她就是这样的性子，急起来的时候雷厉风行，安静的时候又特别的波澜不惊。 “很不好。”拉蒂尔摇了摇头。 利维坦来到自己创造的那一片结界里。 她创造过太多这种类似的结界了，结界能将外面的世界完全隔绝开，形成一部分自己独特的稳定空间。 这种空间里面的时间流速可以被利维坦控制得很慢，慢到里面的人活了上万年，身体却没有衰老，精神也毫无察觉。 在她遇到这些幸存的阿萨人之后，她就把自己绝大多数的魔力都拿来做这件事情了。 为的就是让这些人类活下去。 人类是寿命很短的生物，其实如果放任他们不管，让他们自我繁衍下去也是一种很好的选择，可那样的话，经过无数代的更替，历史将会被他们遗忘。 他们不会知道自己是上个世界的遗珠，也不会知道阿萨人和洛迹之间的故事。 他们的后代会遗忘这一切，洛迹会失去所有的信仰。 利维坦之所以一直都相信洛迹还活着，也都是因为从这些阿萨人的身上看见了信仰的力量。 他们的神明还存在，她的洛迹并没有消失。 正是以为这样的执念，才成为了这无尽岁月里，利维坦唯一的精神支柱。 只可惜，她的精神还是太脆弱了。 在这孤独的岁月里，无尽的颠沛流离中，精神变得脆弱又敏感，直到情绪也变得极其不稳定。 “……为什么，那些东西可以进入我的结界。” 利维坦站在广袤的草原之上。 如她曾经无数次来见阿萨人时那样，她会隐藏自己的身体，让这些人类无法察觉到她的存在。 利维坦的脚下是绿茵茵的草坪，这种草坪在整个绝望的大陆已经是不可再见的场景。 这是在灾害将所有的一切侵蚀之前，利维坦保留下来的一小片土地。 也是她给阿萨人建立的唯一的保护伞。 现在，在这片生机勃勃的草地里，同样也出现了那些让人挥之不去的噩梦。 绿茵地上，黑色史莱姆的移动痕迹在这片土地里触目惊心。 那些黑色物质的所过之处，都会留下一条深灰色痕迹，花草会萎成干枯的纤维，蚂蚱昆虫会毫无征兆地原地消失。 这里的情况和拉蒂尔所说的一模一样。 “魔法对它们来说，本身就是无效的……以前能拦住是因为它们本身还不够活跃，在遇到障碍之后会下意识地调转方向。” 拉蒂尔轻扇着身后的羽翼，伴随在利维坦的身边。 她同利维坦一样，用魔法隐去了自己的存在。 她们从没有在这些人类的面前出现过真身，因为利维坦不想打扰这些人类的生活，她想让他们没有后顾之忧地活在这片桃源世界。 “现在你也看到了，这些东西的活跃度在逐渐升高，分裂的次数也越来越快。” 拉蒂尔双手抱着胸，忧心忡忡地说：“虽然在吞没了一定数量的生命之后，它们会短暂的‘满足’消失，但后续又会有更多的黑色物质从土壤里渗透出来。” 利维坦微微点头，将自己的身体降落在草地上。 她徒手抓起那团黏糊糊的黑色东西，扯着它们猛地一用力，丢出很远的地方。 这些东西的触感像是一团湿软又没有水分的面糊，因为利维坦压根就没有生命的关系，这些东西根本拿她没有办法，任由她像是丢垃圾一样将它们丢出去。 “找点石头，把结界外面围住，别让它们进来。” 爬行在最前方的史莱姆已经快要接近人类村庄了，利维坦将身体俯冲下去，伸出灵巧的龙尾轻轻一扫，将那些邪恶物质通通扫地出门。 她可以多来几趟帮助这些人类除掉灾害，但她不能一直住在这里。 因为这片空间里的流速比外面世界的流速要慢许多，利维坦光是在外面等就已经觉得很漫长了，如果再让时间变得更慢一点，利维坦觉得自己会发疯。 “没用的，这些东西已经学会了攀爬，用石头砌成高墙根本挡不住它们的去路。” 拉蒂尔将身体降下，来到利维坦的身后。 利维坦皱了皱清丽的眉梢，望着草地山坡上的袅袅炊烟，又咬着艳红的嘴唇说。 “那就用石头把整个结界外围都围住！围成一个封闭的半圆形！” “……这里可不是你以前创造的那种完美空间，这个结界里是需要空气对流的，你用石头把空间完全封死，会把这些人类也憋死在里面。” 拉蒂尔知道这个女人脑子一热容易做出很多偏激的事情出来，所以她尽可能的把不能这么做的原由解释清楚了。 利维坦沉默了许久，又想到了一个法子。 “把围墙砌起来，只留一道门，我会守在门口，把这些东西拒之门外……” “别白折腾了，我的神明大人，你明明知道这种方法不是长久之计。” 拉蒂尔无奈摇头。 “它们现在学会了攀墙，下一步就会学会溜缝……没有人知道这些邪恶的小东西下一步会进化成什么样。” “更何况，天堂都快要陨落了，它掉下来的威力会产生强大的冲击力，这里的结界被冲击波撞坏是小事，我最担心的是直接照着这个方向掉下来，到时候……谁又有能力阻止呢。” 拉蒂尔的这番话让利维坦无言以对。 她总是在故意提起天堂。 利维坦知道拉蒂尔是想把自己骗到天堂去，去帮助她那个炽天使姐姐解决燃眉之急。 拉蒂尔还是太聪明了，利维坦不喜欢和这样聪明又有心机的女人交谈，那样会让她显得愚笨。 利维坦的嫉妒心不允许她被任何一个女人比下去。 “……那你的想法是什么？” 利维坦回头，有些明知故问。 拉蒂尔也不拐弯抹角，她难得笑了一下。 “……我的建议是，你带着龙族一起去天堂，找魔王和天使、以及勇者一起商讨接下来的对策。” “大家把手里的资源整合在一起，做力所能及的事情，共渡难关。我相信这一切等洛宁回来之后就会好转，现在这些黑色史莱姆的活性越来越强了，也就意味着，洛宁距离这里越来越近了，不是吗？” 在拉蒂尔的反问下，利维坦不可否认地点了点头。 拉蒂尔又说：“简而言之就是，你要放下成见，主动去和洛宁的那些女人见一面。” “不要。” 利维坦的拒绝干脆利落。 意料之中。 拉蒂尔也不气馁。 但她真的很想揍这个油盐不进的女人一顿。 “让我去和那些抢走我男人的敌人友好相处？”利维坦忿忿摇晃龙尾。 “没可能。” “那我可就没办法了。” 拉蒂尔耸了耸肩，她倒是一点儿也不生气，利维坦在各方面本就执着得无可救药。 “原本大家把力量整合在一起，是可以轮流把天堂悬浮起来的，这样起码能保住最后一片净土，你把阿萨人的情况说清楚，她们肯定也会接受，让阿萨人都住到岛上去……不过你既然这么执拗，那就算了。” 利维坦冷着脸反驳：“她们这么多人都没办法让天堂保持悬浮，加上我又有什么用，我是个连身体基本机能都难以维持的人。” 拉蒂尔轻笑一声，用无可奈何的语气回答了利维坦的这个问题。 “你把整个龙族、乃至魔龙族都带走了，那么庞大的数量啊，你现在告诉我你没用？” 其实拉蒂尔说再多都没用。 这女人天生反骨，跟她沟通起来，讲道理是最没用的，所以拉蒂尔差不多已经放弃了。 利维坦也沉默了，这个话题没有必要再继续下去。 她是不会动摇的。 利维坦就是抗拒和她们相处。 她反感那种热闹的氛围，也痛恨每一个抢走洛宁的人。 和她们相处在同一空间里的时候，只会觉得浑身不自在。 毕竟，谁会和曾经想要杀死自己的人促膝长谈呢。 她们之间的关系只会存在于利益的表面上，如履薄冰，随时都会破碎。 那里的每一个人都在期望利维坦得到相应的惩罚，都在希望利维坦去死。 利维坦落寞的望向远处，目光所及之处是满满的绿草地。 草浪被风吹出浪圈，头戴草帽的小女孩正在齐腰高的绿地里尽情欢脱的奔跑，直到被母亲叫住，那张灿烂的笑脸才微微停顿。 利维坦不喜欢人类，也从不会去欣赏任何一种物种。 但唯独，小女孩脸上天真灿烂的笑容总是让她觉得安心。 其实这些人类能顺利活到现在，不单单是利维坦自己的功劳。 这里的每个人都活在勤劳和希望之中，利维坦从没有施舍过一丁点食物给他们，但这些他们总是能自己养活自己。 利维坦看见他们种田、插秧、盖房子，四季更替，容颜不老。 在这漫长的岁月里，他们其实早就忘却了时间，没有人知道他们活了多久、又重复了多少个日日夜夜，遥远的记忆已经变得模糊不清了，可他们唯独没有忘记过自己是谁。 自己是谁、来自哪里、又在等谁。 这些人无一不是在洛迹还没有登上王位之前，受到过洛迹帮助的人类。 他们每个人和洛迹之间都有一场平淡又珍贵的邂逅。 在洛迹登上王位之后，他们便坚定不移地追随了他们的国王。 直至今日，他们仍坚信着那位温柔的王会回来。 “……最近总是有怪物出现，你可不要在田里乱跑。” 小女孩被母亲唤回了木屋里。 利维坦的视线透过木梁，看见了里面的场景。 小女孩很听话，用力地点了点头，甜甜地说道。 “嗯！我知道的，妈妈！” “……千万不能靠近它们。” 母亲温柔地梳理小女孩有些凌乱的黑发，将卷在发丝里的断草一根根拾出来。 “没关系的妈妈，龙神大人会保护我们的！” 小女孩天真一笑。 说着，她双手交握在胸膛前，闭上眼睛就好像是在祈祷。 小女孩的胸前，象征着阿萨王国的龙首徽章散发出淡淡的金光。 栩栩如生的龙头镀上了一层神性的金色，就好像是真的活过来了那样。 微弱的金光肉眼难见，但利维坦却亲眼看见，那一缕微乎其微的光芒穿过徽章，犹如一层金色的雾纱，朝她飘了过来。 那一瞬间，利维坦忽然找到了，自己这副濒死的身躯还没有消失的原由。 利维坦守护了这些人类多少年？ 这是连她自己也拿不定的数字。 她从不觉得自己应该和这些人类产生交集。 她守护他们并不是可怜他们，也不是突如其来的保护欲。 利维坦只是单纯的想要利用这些人类。 她要让他们活下去，完全是因为他们是洛迹的信徒。 为了让洛迹的神格稳定，为了有朝一日能够再次见到他，利维坦才选择用自己为数不多的魔力控制空间的流速，然后将这些人类‘圈养’起来。 正是因为知道这些人类对她来说不过是‘利用价值’的关系，所以她也知道自己和这些人类应该保持距离。 她从没有去打扰过他们，甚至连在他们面前现身都没有现身过。 利维坦自认为，自己隐藏得很好。 这些人类就算知道自己是生活在囚笼里、活在一片很小的天地中，但他们并不知道是谁在暗中保护他们，以他们对洛迹的忠诚度来看，他们会以为这一切都是他们的王做的才对。 可是，在这漫长的岁月里，数不清的年轮中，他们似乎在冥冥之中发现了真相。 他们一直生活在龙神的庇护下。 这件事情，是什么时候被认定的，利维坦不知道。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些被她看做是工具的人类对她产生了敬仰之情？又是什么时候开始，利维坦会在寂寞无聊的时候来到这片清净辽阔的旷野，暗暗欣赏这些她曾经视作蝼蚁的人类。 他们之间的视线从没有交错过，人类从没有见过利维坦哪怕一眼，却在这不被察觉的陪伴下、无数个日日夜夜里，产生了某种不可分割的牵连。 其实，这些人类之所以能活得无忧无虑，一直都离不开利维坦的良苦用意。 她会给他们控制谷物的日照、驱虫赶鸟，食物不够了就天上掉馅饼，水不够清澈了就突然冒出一条干净的河流。 利维坦会变着法子‘施舍’，然后看这些小小的蝼蚁继续勤劳求生。 这种感觉，大概就和在生态缸里养了一群蚂蚁一样，在多数时候，他们是会给她带来乐趣的。 现在，利维坦回过头来的时候才发现，原来在这漫长的岁月里，她一直都不是孤身一人啊…… “妈，龙神真的存在吗……” 用木板和干草搭建的小屋里，少女收拾好简易的农具，长期暴露在太阳下的肌肤有些黝黑，因为耕田劳作的关系，那双胳膊略显强壮，黑色马尾干练的束在脑后，她回头去看正巧进屋的两人。 母亲眼睛里满是岁月的沧桑，她一只手牵着小女孩的手，一边温声回应了屋内的少女。 “……我相信是有的。”母亲温柔地点了点头。 被她牵在手里的草帽少女向前走了一步。 “你说什么呢，姐姐，我们要相信自己的认知！” 因为常年戴着帽子的关系，小女孩的脸蛋并没有受到日照光的侵害，脸颊嫩嫩的，眼睛乌黑水灵，说话还带着一些奶气。 “龙神大人守护了我们一辈子……”小女孩稚嫩的小手交握在一起，朝着面前的姐姐天真一笑。 “上次我们集体做的梦境就是最好的证明！” 她们口中的‘梦境’，其实就是洛宁误以为这些人类是利维坦的信徒的时候，拿着达摩克里斯去除掉他们的那一次。 这段记忆对人类来说无疑是惊恐的，所以利维坦催眠了他们。 经过时间的沉淀，在他们的脑海里，那件事情不过是一场梦。 梦境的内容已经记不住了，唯一留下的记忆是他们都和洛迹见了一面，这对他们来说是一件美梦。 “……那是龙神大人，知道我们很想念陛下，才赐予我们的一场梦！” 小女孩乌亮的眼睛笑得格外灿烂。 她面前的少女一只手抓着钉耙，低头去看她。 “可是，我们都没有见过祂。” “但我们知道，是龙神大人一直在守护我们呀！”小女孩笑出了一双甜甜的酒窝。 “最近那种黑色的东西越来越多了，”少女有些苦恼地摇了摇头，“那些东西看上去很危险，但愿真的有龙神大人保护我们吧……” “不要索取，不要索取！！” 小女孩气呼呼地走过去，用奶声奶气的声音凶面前的少女。 “我们对龙神大人要抱有感激，而是不一味地索取……龙神大人照顾我们这么久，也会累的好不好！！” “是是是……”少女叹了一口气，将钉耙扛在肩膀上。 “我耕地去了，今年的土太硬，还有一大片地需要清理。” 说着，少女摆了摆手出门。 利维坦的目光跟随她出去。 尽管嘴上说着满不在乎的话，但当少女来到田埂前，看向这片田野的时候，内心还是产生了触动。 妹妹说得没错。 龙神是真实存在的。 不需要所谓的梦境证明，少女和一同下地的父亲、叔叔一样，都如此坚信的。 无论是粮食危机还是突如其来的传染病，这些东西总是会在对他们造成伤害之前突然消失。 同样会消失的，还有刚才还游离在田间的那些黑色物质。 麦田上，黑色的移动痕迹在靠近房屋的方向戛然而止。 而在那些绿油油的小麦中，一条肉眼可见的、类似于龙尾横扫而过的迹象清晰可辨。 其实这里的每一小处细节，对他们来说都是‘神迹’。 “……感谢龙神的庇护。” 少女双手交握，学起刚才小女孩的模样，做着虔诚的祷告。 那位默默无闻的龙神，在暗处守护了他们无数个千秋。 尽管一面没有见过，但却又无比的亲切。 或许…… 祂此刻就在自己的头上也说不定。 做完祷告的少女抬起了双眼，高空上，金色的烈阳一如往常炙烤着大地。 透过层层迷雾，她似乎感受到了一瞬间的视线交错。 她什么也没看到。 风吹过的时候，麦浪和黑发一同在吹舞。 少女收回目光，来到一片贫瘠的空地前，挥起钉耙，再次播撒下生命的种子。 …… “她看到你了？” 拉蒂尔全程保持着安静，直到她和利维坦一同从这片空间里出来。 利维坦看上去心事重重的样子，她摇了摇头。 “没。” “这么多年了……其实被他们发现了也不奇怪。”拉蒂尔潜意识里认为，利维坦是在懊恼自己的存在被人类察觉这件事情。 她不算安慰地说道：“就算被发现也没事，你现在身体能恢复，不都是来自他们的功劳吗。” 不仅是拉蒂尔，其实连利维坦自己也都认为，拉蒂尔是她唯一的信徒。 但是现在，她要重新思考这个问题了。 利维坦对人类这种素未谋面，但却深信不疑的心态不理解。 人心莫测，她不理解的东西还有太多。 利维坦不由得在想，原来只是暗中施舍几次，也会得到人类的信念吗。 这种事对利维坦来说格外的意外…… 利维坦这辈子都在小心翼翼地爱一个人，她以为爱是一件很难的事情，难到要付出一切、甚至是付出生命。 可是，人类对她产生的敬爱太容易了，容易得有些不真实。 小女孩纯真的眼神总是让她产生一种莫名的罪恶感。 她觉得自己不配。 她不过是个邪恶的、无能的神明，她不配得到这一切。 可她没有选择的权利。 毫无疑问的是，她就是被那些人类拯救了。 就像她曾经无数次拯救他们那样。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利维坦咬住自己鲜红的唇。 当她想不明白一件事情的时候，思绪就会坠落进去，焦虑的感觉会让她抓狂。 “……别急，想不通就别想了。” 拉蒂尔拍了拍她瘦弱的肩膀，“可能是最近几年，你经常出现，再加上上次他们连续换了两次地图的关系，隐约就猜到了吧。” “可他们是洛迹的信徒……信念我怎么能行！”利维坦的语气开始变得焦急。 拉蒂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放得温和：“这并不冲突啊……人类的感激之情，或许也是一种信仰。” “一直以来，我不过是把他们当做消遣的工具，把他们圈养起来不过是为了留住洛迹！” 利维坦突然加重的语气让拉蒂尔为之一愣。 她甚至看见了利维坦那双总是带着轻蔑的灰蓝色眼瞳，此刻变得有些动容。 这是拉蒂尔第一次看见，利维坦为了洛宁以外的人触动感情。 “你在自责？”拉蒂尔有些惊讶的问。 “不！”利维坦用力反驳，“我只是想不明白！” 大声说完这句话之后，利维坦忽然崩溃了。 她用双手捂住了脸庞，拉蒂尔看见了她剧烈起伏的胸口。 “为什么……连我这种人都会有信仰，可我身上根本就没有希望了啊。” 利维坦这一辈子都在做错事。 错误的选择、邪恶的计划。 可在她无数的错误里，至少有一件事情是正确的。 就好像是一片死寂的漆黑中，突然闯进来一束光。 利维坦讨厌这种光芒。 她害怕这样的光。 上一次，闯入她黑暗之地的那一束光将她再次拉入了更痛苦的深渊里。 这一次，又要将她拉入怎样的地方呢。 一直以来，利维坦都知道自己是为什么而活。 但她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活着。 她这一副腐朽的身躯，应该早就坠入地狱了才对。 现在她知道自己存活的原由了。 这是她一直以来，都在守护的东西。 这些东西，恒古至今，从没有改变过。 龙神依旧是那个龙神，不惜舍弃自己的生命也要守护自己的信徒的龙神。 从龙族开始，为龙族而战；再到闯入她世界的洛迹，她将一切都交给他；后来是将她从长眠中唤醒的拉蒂尔，她们共同许下誓言。 直到现在的人类信徒。 尽管他们只是拉蒂尔口中说的‘感激’，因为感激之情才萌神出了信仰的芽。可他们的信念依旧是如此真诚，他们相信龙神会守护他们，就像曾经无数个年轮那样。 利维坦立足于千疮百孔的大地之上，黑暗和不详早已将这里笼罩。 无法转生的灵魂，靠着对这个世界掠夺的本能、对杀死他们的神明的恨意，不断地吞没着这里的一切。 看着这片沧桑的大地，利维坦觉得自己应该还能做点什么才对。 她会回应她的信徒，就像她前几次回应他们一样。 那她现在应该做点什么？ 还有什么东西，是她能够做到的？ 利维坦不断地在反思这个问题。 曾经，让洛迹把那些人类杀了是她替洛迹做出的选择。 那现在，这些无法转生的灵魂，是不是也应该由她担负一部分的责任？ “……你在想什么问题？” 拉蒂尔察觉到了利维坦不行寻常的冷静。 她的精神脆弱、不堪一击，一丁点情绪都会被无限放大，偶尔癫狂偶尔镇静。 这神经质的情绪拉蒂尔再了解不过了。 利维坦在经历了刚才的懊恼之后，不可能在这短时间内突然冷静下来。 拉蒂尔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她不由得在想，利维坦到底是不是真的是在自责。 可是不应该啊，这个小鸡肚肠的女人，不可能有自责的感情才对。 利维坦的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把白色的法杖。 这法杖是她斩断了自己的第二支龙角，而打造的神器。 拉蒂尔一看见这把神器，就没由来得眼皮发跳。 “……你想干什么？！” 没人能够料到，这个疯癫女人下一步的计划。 利维坦没有选择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昂起头，灰蓝色的眼瞳透过一层层云朵，看向悬浮在高空之上的那座巨岛。 天堂在空中摇摆，无法移动，像是一根挂在天花板上摇摇欲坠的灯泡。 沉默了良久之后，利维坦微微张开了红唇，嘴角流露出一丝自嘲般的笑意。 “他们都说我该死，所有人都说我该死。” “现在，连我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 “你在想些什么！！” 拉蒂尔伸手拉住了利维坦的衣袖，她的衣服很薄，是魔力凝聚成的，拉蒂尔伸手过去，拉住的不过是一层一触就会融化的纱。 那层纱从她指尖溜走，她又再次扑过去，将利维坦细弱的胳膊直接抱住。 “我给你说，洛宁马上就回来了，你等他回来这一切问题都会得到解决，不要轻举妄动！” “……你不要再，自作主张了！！” 利维坦摇了摇龙尾，银色的龙鳞在这片月色下像一层晶碎的水浪。 比起拉蒂尔的惊慌失色，利维坦平静的表情满是漫不经心。 “你之前跟我说，那些黑暗物质在吞噬了足够多的生命之后，会得到满足消失，对吧？” 利维坦斜下眼眸，轻轻地望着身旁着急的女人。 拉蒂尔紧张得声音发涩，以她对利维坦的了解，她好像猜到了利维坦的想法。 “……只是暂且消失而已！它们还会卷土重来啊！！” 在拉蒂尔用力的喊出这句话的时候，已经迟了。 她有些绝望。 利维坦的身后，数以万计的巨龙正在从天与地的交界线上出现。 巨龙从四面八方飞来，拉蒂尔听见了沉沉的龙鸣，以及它们龙翼扇起的惊天动地的风声。 “我可以给你们争取至少一年的时间。” 利维坦把身体侧过来，将拉蒂尔抱在自己胳膊上的手紧紧地捏在手心里。 她的体温还是那样的冷，冷得像一具尸体。 拉蒂尔被这样的寒冷刺得身躯发颤，连挥扇的六翼也都僵住了。 她听见利维坦平淡的声音飘过来。 她的声音淡得好像是在说一句极其简单的事情，拉蒂尔在这片平静中，看见了不同往常的坚韧。 “拉蒂尔，我想赎罪。” “不……”拉蒂尔不断地摇头，“你没罪。” “你从来都没有罪！！” “我会把你做的一切都告诉她们，告诉洛宁！！换做她们任何一个人，都会和你做同样的选择！！” 拉蒂尔的羽翼在半空的风里摇曳，巨龙靠得很近了，拉蒂尔感觉到铺垫盖地的巨龙气息，以及巨龙之翼掀出的狂风，这种风力让她感到窒息。 “我之前和莉露鲁谈过这个问题……” 利维坦轻笑了一声，这是自嘲的笑容。 她果然还是厌恶那位魔王，光是念出她的名字，利维坦就心生嫉妒。 “她说她不会跟我做同样的选择。” 说罢，嘴角僵硬的笑容重新回归平整，利维坦脸上的表情变得逐渐轻松。 混乱的思维一旦想明白了某件事情之后，思绪就会得到解放。 她也就不会再苦恼了。 “但我想说的不是这个……” “你看脚下的这些东西，它们都是我造成的不是吗？” 拉蒂尔的目光顺着她低头的方向看过去。 山谷沟壑间，贫瘠的大地已经无法在孕育新的生命，席卷而来的气息里充满了绝望和死亡。 “是我创造了史莱姆的躯体，也是我，替洛宁做出了选择，逼他杀掉了无数的生命，那些永世不得超生的亡灵附着在我创造的躯体上，所以形成了这样的迹象。” “这两件事情都是我做的。” “我还把光之神骗了，精灵女皇囚禁了。杀了上万的人类，以人类生命为代价，又处死了亿万的魔族生命。” “魔族差点被我屠到灭绝，为了维系自己的身体机能，我还偷走了他们的魔素……” “你是我的信徒，在你的视角里，我做的这些事情都是有理由的。但是在众生芸芸之中、在她们的眼里，我就是罪恶。” 说到这里的时候，利维坦的嘴角流露出一丝苦笑。 “甚至是在洛宁的眼里，我从来都是反派。” “不！” 拉蒂尔用力拽住了利维坦的手，生怕她从自己的手心里逃走了。 “……你不是说他已经找回记忆了吗，等他想起一切，他肯定……！！” “正是因为，他会想起一切，所以我才不敢面对他。” “他含着对我的恨杀了所有人……他想起来的都是那些不堪入目的回忆而已。” “就算我们告诉他真相，让他知道一切……可是，我还是错了，是我做错了。” “我自私的选择才让他万劫不复。这是我一直都不愿意承认的这一点，现在，我同样也不敢面对这个结果。” “他恨我也好，原谅我也好，可我还是罪人不是吗……我不敢留在他身边，也不敢见他啊。” 利维坦晃了晃脑袋，拉蒂尔突然有些抓不住她了。 “这些龙族欠我一条命，我会让他们向我赎罪，而我，会向全世界赎罪。” “这一年，你们有足够的时间做准备。” 说着，利维坦举起右手的长杖，手心猛地一用力。 缥缈的银色长发在空中吹舞，女人飒爽的身姿就像在抛出一把长枪。 长杖飞驰而下，深深地插入地里。 肉眼可见的魔力从利维坦的身体表面流逝。 秩序的白色光芒混杂着混沌的黑暗。 光于暗的魔力朝着地面的长杖汇聚而去。 长杖没有形成魔法，而是静静地掩埋在那里，光芒逐渐减淡。 当一切都恢复平静之后，拉蒂尔便被巨大的阴影所笼罩。 利维坦体内的魔力再也无法维持人形。 美丽的银龙出现在月亮的光辉下，她挥起残破的龙翼，身上的鳞片全是伤痕，可这些瑕疵依旧挡不住她的美貌。 姣美的身躯像是一条游在空中的银鱼，柔韧的龙尾在空中划过一道完美的曲线。 银龙灰蓝的眼睛比往日寒冷的眼神要清秀一些，她转了一个身，睁着眼瞳静静地注视着眼前的堕天使，缓缓开口。 “地下矿脉已经形成，那是用魔力汇聚成的水晶石……用它们研究魔导具，造船，让铁皮和木板悬浮起来，人类身上有这种无限的可能。” “记住，你们只有一年的时间。” 银龙的声音不大，但是通过神识辽阔的心灵感应，她的这番话能够被传得很远。 交代完自己的计划，银龙的眼睛里还是出现了一阵寂寞。 “最后一件事情……那些信徒，就拜托你了。” 她压低了声音，掀动的龙翼几乎要将她的话盖住。 银龙对这个世间其实还留有怀念，她挥动着龙翼在空中游了一圈，又回到拉蒂尔的面前，银龙低下脑袋，用鼻头轻轻凑近拉蒂尔，拉蒂尔抬起发颤的手，将温暖的手心贴在她冰冷的身躯上。 拉蒂尔听见利维坦的声音从内心深处传来，像是临别前的依依不舍。 “我已经无法再等他回来了……” “但我还是想说……” “拉蒂尔。” “我真的很爱他。” 拉蒂尔的眼睛热得厉害，眼眶已经湿润了一大半。 她抬手想要抓住利维坦。 可是，这个时候的利维坦身体已经接近透明，银龙的身体仿佛幻化成了一缕烟纱。 她根本就抓不住她。 “……我知道。” 拉蒂尔无能地垂下了手臂，低头絮语。 “你这个……傻女人。” 银龙不再留恋，龙首在半空中调转。 她要去更辽阔的天空了。 数以万计的巨龙紧随其后，磅礴的气势将地面枯死的树木断草连根吹起。 风沙迷糊了拉蒂尔双眼，她看着银龙远去的身影，不由得在脑海里幻想。 曾今那个少年骑在银龙背上的时候，又是一副怎样的场景呢…… 那副场景，大概很幸福吧。 这是一场安静的死亡盛宴。 龙族像是失去了方向那样盘转着飞向更高的天空。 在云层之上，庞大的身躯会在高空突然失去平衡，相序朝着地上那堆黑色的粘稠物质俯冲而去。 巨龙的眼睛在黑夜里格外的明亮，坠落时，像是一道道划过天空的流星。 利维坦恨这些忘恩负义的龙族。 但也只是恨而已，这是一种长期存在的情感，除了恨意以外，她已经不会再深究。 利维坦也不至于真的要灭族，在世界的各个角落，还留下了不少未出生的龙蛋。 但是，除了还没破壳而出的新生命以外，剩下的所有巨龙都会跟随她死去。 不……拿利维坦的话来说，这是‘献祭’。 这是龙族欠她的。 现在，她通通都收回了。 无垠的天空上，银龙的身躯已经几乎透明。 皓月的光芒照在残破的龙翼上，那双灰蓝色的眼瞳静静地注视着这片凄凉的大地。 伴随着每一头巨龙的陨落，凄惨的龙鸣震耳欲聋，鲜红的血液从被吞噬的残肢断臂间喷涌而出。 这是一场龙与死亡的轮舞。 死亡带来却的不是进一度的荒凉，而是生的希望。 实际上，利维坦如果不这么做的话，天堂一旦掉落下来、那些黑暗物质一旦再度进化，那么所有人都会死，包括这些龙族。 龙族能够翱翔，但却不能永远停留在天上，而它们的身体一旦来到地面，庞大的身躯比任何物种都更容易接触到黑色的史莱姆。 那些史莱姆将会吞噬它们的躯体枝干，像一只只蠕动的黑蛆，一点点将这些庞然大物吃干抹净，被活生生切开的伤口中，血水会不断地流出，他们会在痛苦的挣扎中死去。 没有人能逃过这一劫，这片大地将会陷入永恒的黑暗。 到那时候，待洛宁醒来，看到的也将是一片荒芜。 就跟他上一次屠杀结束之后，清醒时看到的场景一样。 这是利维坦能做到的唯一的事情了。 虽说她告诉拉蒂尔，自己是想赎罪。 但她们原不原谅她都无所谓，利维坦不在乎这个答案。 她都选择逃了，谁还会回头去看结果呢。 至少，她能够心安理得。 就跟她上次那样…… 一切都没有改变。 她的精神世界就是这么的脆弱，永远都会自私的选择一个自己想要的结果。 “也不知道，你醒来之后会不会还在恨我……” “会不会原谅我呢。” 利维坦几乎透明的身躯在天空中喃喃一声。 可惜她永远也不会知道这个答案了。 残破的龙翼满是窟窿，银白的身躯上，破碎的龙鳞像一片片被捅开的窗花纸。 银龙扬起纤长的龙颈，扬头长啸了一声。 最后一点魔力消耗殆尽。 逐渐消失的身躯中，银色的龙鳞像是盔甲一样褪去，柔美的纯白之色从银鳞下显现而出。 洁白的羽翼覆满了全身，却又在下一刻尽数凋零。 白羽飘散，犹如一朵盛开在高空的纯白之花。 东方的晨曦已经破开云层，金光一束接着一束落下，落在早已透明的身躯上。 龙瞳在晨光中轻轻闭合，弥留之际，她又不由得回想起了自己这辈子看到的一切。 遇到的事，接触的人…… 利维坦想到了洛宁身边的那些女人。 闭合的眼瞳仅剩最后一条缝隙，银龙灰蓝色的眸子里倒映着初升太阳下的森林，漆黑的森林覆盖了一层金色的糖霜。 这是她所见的最后一幕。 她果然还是嫉妒得不行…… 一旦想到他今后所有的幸福都留给了别的女人，利维坦平静的心底还是会泛起一阵涟漪。 好像真的要成为嫉妒的化身了。 为什么……不能是她呢。 …… …… …… 双子红月下。 越修越高的塔楼几乎快要垒到云端。 用水魔法构造的长龙水龙环绕着塔楼边沿，像是跑火车那样绕着建筑群的最外围快速旋转，企图通过水流的速度，将攀爬进来的黑色史莱姆通通冲下去。 这是魔女温蒂想到的办法，这种办法暂且是解决了现在的危机。 可惜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那些出现在魔族领地的黑色史莱姆，已经开始学会在水中逆流而行了。 “那是什么喵……” 耳边是水流不断冲刷的潮湿声，粉色的猫娘站在矮墙外，眼瞳倒映着天边更远的方向。 在那里，星星点点的光芒划过天际。 人类的世界，好像下了一场流星雨。 在魔族结界完全消失之后，莉露鲁便没有将它们修复，她说人类领地和魔族领地不用再划分界限，为了方便物资的运输，甚至还修建了两条连接魔王城和伊兰王城的马车道。 所以，在这片辽阔的天空中，即便是在魔族永夜的天空下，也能一眼望得很远。 “喵……” 猫耳朵轻轻抖了抖，她抬手指着天空，怯懦的眼神里充满了畏惧。 屋内，褐发少女闻声出来，她同猫娘一起抬头，看向东方世界冉冉升起的太阳，除了太阳的暖金色以外，温蒂还看见了不同颜色的晶碎光痕。 “这是……” 那些坠落的流星过于遥远，温蒂很难辨别是什么东西在往下掉。 “把眼睛闭上，妮可。” 温蒂来到猫娘的身旁，自己则是率先闭上了双眼。 她双手交握在胸前，手腕搭在饱满的胸脯上，闭眼像是要做祷告。 “……洛宁大人曾经说过，流行划过天空的时候，许下愿望会得到实现。” “……愿望喵？” 妮可眨了眨粉色的眼瞳，便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学着温蒂的模样做祷告。 大概，这种情况下，她们所有人的愿望都是一样的。 妮可认真地闭上眼睛，双手因为用力而在指尖抓出惨白色。 “希望洛宁大人早点回家，希望洛宁大人早点回家……”少女不断地在嘴里轻声呢喃。 在这绝境之中，必须要拥有信念才不至于让自己倒下去。 而这久久都无法回应她们的信念，却又会让她们陷入更深的泥潭。 …… 天堂上。 勇者米莉娅盘腿坐在云端，手里抓着一本魔法书在捣腾。 利维坦之歌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再使用魔力，米莉娅使出了浑身解数都没办法让这本书配合。 现在眼看着天堂都要掉下去了，米莉娅急得团团转。 “来点来点……” “把你的魔力给我分出来啊！！” 米莉娅用力掰开这本书，但是利维坦之歌就跟个贝壳一样紧紧缩成一团，任凭米莉娅怎么折腾都纹丝不动。 米莉娅气得直跺脚。 原本这本神器是除了洛宁以外的任何人都无法触碰的。 一切生命在擅自使用利维坦之歌的时候，都要做好被利维坦之歌反噬的准备。 但米莉娅是个意外。 她的绝对不死之躯是伴随着这个世界的规则而诞生的东西，可不是利维坦之歌这种小小魔法书就能撼动的存在。 所以利维坦之歌在米莉娅的手里，除了装死以外一动也不敢动。 “你忘记洛宁给你分配的任务了吗，才过去多久你就罢工了！！” “我给你说，小心他回来打你屁屁！！” 嘴上说着威胁的话，实际上米莉娅已经开始动手了。 手掌‘啪嗒嗒’的拍打在这本厚厚的魔法书上。 她也不知道自己打过去的地方是不是屁股，反正这孩子不听话，揍一顿就好了。 “噫，什么东西，好恶心！” 在利维坦之歌上，一股股温热的水流从书页的缝隙里流了出来。 米莉娅嫌弃地甩了甩手，把这本书举到一边去。 先开始以为是这家伙吓尿了，但随着清水开始源源不断地从页缝里溢出来，米莉娅甚至感觉到这本书在自己的手里小小的……抽搐？ 这感觉就好像是…… “你在哭？” 米莉娅不解地戳了戳利维坦之歌的封面。 “哭什么呢，我只是吓唬吓唬你啊……” “你是不是想他了？” “放心吧，他只是迷路了，很快就回家了呀……” 利维坦之歌又抽动了两下，在米莉娅手里摇摇晃晃，然后飞过来，打开书籍，把自己敞开的页面贴在米莉娅的脸上。 米莉娅感觉到了从它的纸张表面渗透出来的温热眼泪。 她像是在哄孩子那样，温柔地从利维坦之歌的书籍上抚摸下去。 “真是个爱哭鬼……也不知道跟随学的。” 在米莉娅所看不到的脚下，龙族坠地时的龙鸣声跌宕起伏。 望着天边逐渐升起的太阳，米莉娅终于是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 “嗯……？” 她低头，火元素附着在眼睛上，视线破开重重云层，向下看过去。 在那里，集体龙族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仪式。 米莉娅没有看见银色的巨龙，但她还是亲眼目睹了一场场龙族相继赴死的场面。 大地已然被鲜血染红。 起伏的山脉和沟壑间，头一次出现了黑色以外的颜色。 米莉娅心脏猛地咯噔了一下。 “……那个女人，在干什么？？” “米莉娅。” 米莉娅的身后，有人轻轻呼唤了她一眼。 她回头，对上的是一双她不够熟悉的视线。 堕天使漆黑的羽翼在晨光熹微中熠熠生辉。 米莉娅看见了她眼睛里滚动的眼泪。 “……龙神庇护的结界消失了。” “我有东西想托付给你们。” 拉蒂尔让开了半步远。 在她的身后，是她用飞行魔法一路带过来的人类。 秩序的白龙，可惜这两个字与她并没有缘分。 白龙神在龙族崇拜力量的信仰中诞生，为了对自己的种族表达感激，她用了全部的力量来捍卫自己的种族。 在那场神明的战争中，没有赢家。 白龙残破的身躯俯瞰着这千穿百孔的大地，恍惚间明白过来，她所维持的秩序，到头来不过是利益而已。 即便如此，白龙神也觉得自己是幸运的。 这场神战上，神明接连陨落，至少白龙神还没有消失，她只需要找个安静的地方沉睡足够多的时间，来自龙族信仰的力量便能够让她恢复如初，她便能继续守护自己的种族了。 ——她是这么认为的。 可是沉睡的时间间隔越来越长，身体非但没有得到治愈，伤口甚至还在蔓延。 她拖着残破的身躯仰望星空，忽然发现，自己好像被抛弃了。 用生命守护的种族将她遗忘在时间的长河中，没有人再记得她。 起初的利维坦并没有太多的感觉，她只有些难过，还有些孤独。 她其实已经活了很久了，对这个世界也没有什么留恋。 夜晚很是漫长，黑暗像是一层层纱布裹在她的身躯上，她在深渊的最底层，看不见一点点光芒。 直到那一天。 少年破开了那层层茧，将她从漆黑的深渊中拉了出来。 从那一刻开始，她的世界便有了光。 “不要难过……” “银色的龙鳞也很美呀。” 羽翼蜕变的那天，少年脸上温柔的笑容像一幅明晃晃的油画，刻入了利维坦的脑海里。 从来不知道‘害羞’是一种什么感情的利维坦，面对少年真诚的赞美，头一次脸红了。 她好像知道，自己应该为什么而活了。 她牢牢地抓住了这一束光。 因为曾经被自己的种族背叛过，所以利维坦很害怕自己再度被抛弃，久而久之，便对少年产生了严重的依赖。 好在少年从没有嫌她烦，反倒是小心翼翼地、谨小慎微地照顾她。 将所有的一切都交给他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利维坦直到今日回想起来，都无法形容那样的感觉。 那大概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心。 安心到，他一旦离开自己的视线范围，利维坦就会变得空虚。 这是一种患得患失的感觉。 从没有过人类感情的利维坦觉得自己病了，这是比身体负伤更严重的病。 可是少年总是能给她足够多的安全感，除了不得不回到城堡里处理公事以外，他大部分时间都在这个窄小的洞穴里陪她。 甚至会大半夜偷跑出来，偶尔会带来让利维坦热泪盈眶的小惊喜。 他用实际行动轰轰烈烈地回应了她的爱。 他们徒步去旅行，跋山涉水、一起做饭、一起在树下躲雨，最后回到那一处温馨的山洞里，赤.裸着身体互相依偎。 利维坦安心了，她觉得自己病应该是治好了。 再后来，少年的王国发生动荡，他带着妹妹搬了进来。 利维坦从不在乎人类领地的变故，这一天的她既开心也不开心。 开心是因为，她的少年可以一直陪着她了，而不是总赶在日落之前回到城堡的办公室里去。 不开心是因为，他们之间多了个‘碍事’的家伙。 少年或许说的没错，他说‘利维坦’在他那个世界是嫉妒之龙的意思。 利维坦觉得自己好像真的有些嫉妒了。 她连妹妹的醋也吃，明明知道他们不过是兄妹，可她看见他们之间无意身体接触在一起的时候，她还是有些小小的难过。 利维坦缩在角落里，她又想变会硕大的龙躯了，将龙鳞覆盖在自己的脸上，她至少能藏好自己脸上落寞的表情。 “怎么了？” 少年来到她的面前，将她蜷缩在角落的身躯温柔地抱在怀中。 大概是人类在各种感情上都比较敏感的缘故，少年看懂了她脸上的表情，他总是能将她别扭的情感照顾得很好。 “……洛音带芙妮出去觅食了，我们能有一个下午的时间。” 少年打开了她的腿，她感觉自己空洞的内心又被填满了。 那一天，他们淹没在彼此的身体里，久久都无法自拔。 再后来，利维坦又明白了一个道理。 爱可以是永恒的，但幸福不是。 在这动荡的世界里，幸福是转瞬即逝的。 在愈演愈烈的战争下，她必须要在做出抉择。 是在无数次焦急的等待中，随时做好她的少年再也无法回来的心理准备；还是说……选择冒险一次，将他的亲人赐予力量，送去战场？ 冥冥之中，这个答案是注定的。 就算给利维坦一百次机会她都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利维坦为了她的少年愿意牺牲一切生命。 包括他的妹妹，也包括她自己。 妹妹死了，可她不敢说出真相。 如果让他知道，他的妹妹是为他而死，他会崩溃的。 她也想像少年无数次照顾她那样，去照顾一次少年的情绪。 利维坦在这条一黑到底的路上看不见一丁点光芒。 为了让少年站起来，她开启了她的造神计划。 这将是一条没有回头的路。 没有人理解她，甚至是她也无法理解她自己。 她想让他从恨意中站起来，然后带着恨意去把那些曾经欺负过他们的人类通通杀死。 龙族的观念便是这样，睚眦必报，用绝对的力量去解决一切纷争。 这也是在利维坦的观念里，最完美的结局。 她把她的一切都送给了少年，包括她那个宝贵的神格。 神格毫无保留地融入了少年的体内。 她的造神计划成功了。 可惜她再也看不到了。 …… 等利维坦苏醒的时候，已经不知道过去多少个念头。 天地初开，这个世界仿佛重活了一次。 利维坦看着这个新生的世界，满是茫然。 清澈的天空、充满生机的大地。 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还活着。 不…… 这不是活着。 只是一种‘存在’。 仅限于意识体的存在。 利维坦无法触碰，也无法干预任何东西。 她没有身体，只有虚无缥缈的自我意识。 那是一场漫长又孤独的岁月，时间像是一条悠远的长河，永远都没有尽头。 这种看得见却摸不着的感觉，让她又一度陷入了孤独。 神明灭亡之后将会以意识为载体？ 利维坦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而存在。 她开始慢慢搜寻答案。 利维坦找遍了世界的每一个角落，都没有找到她想见的那个人。 但是在零零散散的信息中，她终于知道自己消失之后，这个世界都发生了什么。 可惜她没有眼泪，否则她肯定会哭一场的。 利维坦没有找到她的少年，可她在一处特别的结界里找到了那些曾经被少年发誓要守护的人类。 现在，这些人已经成了少年的信徒，利维坦在这些人类的身上看见了信仰的力量。 信仰的光芒是金色的，利维坦看见这些金光之后，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心。 她的少年没有死，他还存在。 所以她决定在这里等他。 这一等，等来的便是无尽的岁月。 …… 在这数不清的年轮里，孤独给精神带来的是一场又一场折磨。 岁月的迷雾中，利维坦逐渐迷失了自我。 她觉得自己是疯掉了。 一定是疯掉了。 没办法表达，也无法发泄自己的情绪。 一切喜怒哀乐都变得无法控制，利维坦时而清醒，时而癫狂，没有人能看见她，所以就算她横冲直撞在这天地间发疯，也不会有人在意。 利维坦看着失火的森林大笑，看着清澈的湖水流泪。 她看不见自己的影子，忘记了自己是谁，也忘记了自己在找什么东西，更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存在，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 一切都变了。 她失去了自己，变得不再像她自己。 可有一点没有变。 那就是被利维坦认定为‘永恒’的爱。 爱是永恒的，不受时间的影响，从始至终都是如此。 那个刻入她脑海中的名字不会被时间的尘埃抚平。 利维坦脆弱的精神力像是孤魂野鬼，漂浮在天地之间。 她最终跌跌撞撞地回到了那片结界里。 她开始守护这仅剩的二三十位人类。 事实证明，她的选择是正确的。 在这片时间流速很慢的结界里，利维坦惊讶地发现，自己的力量在慢慢恢复。 虽然肉身早已不复存在，但已经拥有能够操控天气的能力。 后来，利维坦变得能够操控一场风暴、抬手间熄灭熊熊大火。 再后来，她拥有了一丁点神力，她把所有的神力都用来加固这片结界。 结界慢慢地被她完全控制，利维坦将这个本不属于她的结界魔法打造成了属于自己的一片稳定空间，她可以透过这片空间一点点吸收外面的魔力，用魔力慢慢打造自己的身躯。 虽然她的身体无法离开自己打造的独立空间，但她找到了别的方法代替自己干预外面的世界。 那是一种很久以前的黑魔法，某种傀儡术。 这种魔法极其邪恶，曾一度被称之为禁术。 即便是从秩序的白龙堕落成了混沌的银龙，利维坦都没有尝试过这种邪恶的魔法。 但是在今天，她打破了这种桎梏。 透过自己创造的空间，利维坦杀死了一只兔子，放了它的血，献祭了它的灵魂，用傀儡术重构它的身体。 利维坦变成了这只兔子，只是她第一次以实质性的肉体踏上这片大陆。 利维坦踏上这片土地之后，便有了第一个目的地。 有某种东西和她建立了千丝万缕的联系，利维坦从中感受到了呼唤。 等她来到那里的时候，利维坦才终于明白过来： 为什么自己明明是虚无缥缈的意识体，却能够逐渐拥有神力。 有人在信仰混沌的神明。 那是一只在失去信念中堕落的天使。 “这副身体会限制我的力量。” 利维坦太久没有说话了，说话这种事情对她来说变得陌生。 她干涩的声音很是微弱，堕天使在原地转悠了好几圈都没找到人。 片刻后，堕天使低头看向脚底，目光里满是诧异。 跟她说话的……是一只兔子？ “是你在呼唤混沌又邪恶的神明吗？” 小兔子抬头，威赫凛然的开口。 堕天使看着这只口吐人言的雪白兔子，愣住了。 后来兔子用神力证明了她尊贵的身份。 堕天使认可了这位神明，并陪她寻找了新的肉身。 那是一只刚成年的银灰色雌龙，利维坦用雌龙的身体化作人形，勉强有了自己的身体。 只可惜外界对她的力量约束性太强了，她练就的傀儡终将不是她自身的肉体，只是附着在其中的一缕意识而已，但这种情况比起刚苏醒那一会儿已经好了太多。 利维坦像是找到了情绪的宣泄口，她在这数万年的时间里压抑了太久，在和堕天使旅行的这段时间，她将自己还能记起那些事情通通都告诉了堕天使。 堕天使是她唯一的信徒，也是她唯一的朋友，长久以来的寂寞终于被打破了。 利维坦找到了这种倾.诉的快感，就好像她的少年当初在给她讲地球的那些琐事一样。 她孜孜不倦地讲了三天三夜，双方都很平静，即便是聊起死亡和爱恨情仇这种话题，两人都是前所未有的轻松。 或许不管是对她还是对堕天使来说，失去所珍视之物的代价就是感情变得麻木，两人的情况出乎意料的合拍。 “很荣幸我能唤醒您……” 堕天使坐在海边的礁石滩上，同身边的银龙一起欣赏美丽的深黑大海。 比起神明和信徒之间的关系，她们反倒是更像好朋友。 “但是您不害怕我背叛您吗，我可是连我的上一任神明——光之神，都能够背叛的天使呢。” “不怕。” 利维坦望着这漫天的星辰，回答得干脆利落。 她注视这片天空太久了，总是在幻想会不会有一颗星星是属于自己的。 “我什么都没有了，难道还害怕失去吗？” 风很大，女人柔顺的长发随着风浪吹拂，四目相对的时候，她们都看见了对方眼睛里的执念。 这一日，两位身心俱疲的女人互相许下了彼此的承诺。 虽然嘴上说着自己会背叛，其实堕天使才是最害怕被背叛的那一个。 她被光之神背叛了，光之神违背了曾经的诺言，祂的虚伪背叛了整个天使族，堕天使对祂失望透顶，所以才会选择堕天、将自己置身于完全的黑暗中。 在这无尽的黑暗里，堕天使和利维坦将会同舟共命，她们只剩彼此了，谁也不会背叛谁，这是用生命立下的誓言。 而将光之神拉下神坛，也是利维坦答应了堕天使的事情。 可是利维坦仅仅只有堕天使一人的信仰，这种信仰之力是完全不够的。更何况，她连自己的神躯也没有，又要怎么将光之神拉下神坛？ 不过，利维坦有神战的经验。 她知道应该怎样和这些高傲又伟大的神明打交道。 利维坦用自己的心机和计谋取得了光之神的信赖，她教唆祂去偷走魔族领地的魔素，光之神的本体是不死鸟，死不鸟能够浴火重生。 光之子致死都认为，只要收集到了足够多的魔素，祂就能沐浴黑暗的火焰，从光明的束缚里挣脱出来。 实际上，光之神替利维坦打了白工。 那些被光之神小心翼翼偷来的魔素就藏在天堂的最底层，有人叫那里是深渊，天使称呼那片黑暗为地狱，这对利维坦来说都不重要，她就蜗居在那片地底最深处，用光之神偷来的魔素不断强化自己，同时安安心心的打造自己的小窝。 在那片已经稳定的空间里，她又添了一层空间，这是她精心打造的爱巢。 为了等他回来。 这又将是一段漫长的岁月。 值得一提的是，利维坦感应到了另外一种呼唤。 是贪婪的人类在祈求着邪恶神明的力量。 利维坦知道那些人类想要什么。 他们不是什么虔诚的信徒，他们不过是墙头草，不过是为了得到利益。 所以，利维坦并没有选择回应他们。 …… 那是在距离她的少年被召唤到这个世界前的八百年…… 这一年对利维坦来说，是一大转折。 这个世界好像变了。 有一种奇怪的，戛然而止的感觉。 世界不再按部就班的运转，好像是它挣脱了造物主的束缚。 这里的每一个生命都从已经莫定好了的故事中逃离、成为了独立而又完善的个体。 这绝对是能载入史册的一年。 ‘命运’离开了他们各自的宿主。 人类的勇者开始摆脱自己的厄运；精灵族的女皇拥有了成神的机会。 封锁在所有生命体上的枷锁，断开了。 利维坦细心的察觉到，他们似乎生活在一个被人规划好了的世界里。 但这个世界的利维坦不是主角。 主角另有他人，她不过是一只蜷缩在地底、不会被人察觉的小兽罢了。 那一个八百年，勇者斩断了自己命运的镣铐妄想重活一世；精灵的女皇化神失败即将消失；光之神捉住了最后的准备，将要浴火重生，祂要将罪业的黑火笼罩大地。 蛰伏在地底最深处的银龙神，也因此行动了。 在漫长的闭关下，利维坦终于她明白了这个世界的意义。 她知道自己为什么能活过来了。 …… 这一切，还要从她认识了那位勇者的时候说起。 那时候的米莉娅在名誉的鼎盛期。 德高望重的火之勇者去到任何地方都是一片喝彩欢呼。 勇者米莉娅无疑是上天的眷属，区区人类之躯，却拥有了三把神器，她有能够对抗整个魔族的能力。 人类的世界里有这样一句常言‘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勇者身上的力量成为了缠绕在她身上的锁链，这是获得力量的代价——实际上在她获得这些力量的时候，就已经付出过惨痛的代价了。 利维坦混在人群中，瞭望着站在最高处的勇者。 她在这位勇者的身上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 那种被这个世界的造物主独宠、将最好的东西都给她的感觉，这让利维坦有一种莫名的熟悉和嫉妒。 毫无疑问的是，勇者就是这个世界的主角。 渐渐地，勇者被人群拥簇着，推上了高台。 她的权利甚至要大过当今的帝国。 为了肩上的责任，勇者拿着神器在魔族一路过关斩将，却在即将抵达终点的时候，她却丢掉了自己的武器。 她本应该和魔王大战三百个回合、分出你死我活的，毕竟这才是魔王和勇者的宿命。 勇者知道这是她的宿命。 冥冥之中，她感觉到了这是她的命中注定，是上天在这样安排她的命运。 所以她放弃了自己的万里长征路，并对此做出了强烈的反抗。 她要告诉那个操控了她一辈子的造物主，她的命运应该是掌控在自己的手里。 人一旦有了执念就是一种很可怕的东西。 拥有这个世界最强神器‘空之境’的勇者，逐渐发现了这个世界的秘密。 通过空之境一次偶然的偷窥，她找到了自己的造物主。 那是她的‘父神大人’。 利维坦目睹了这一切。 现在，她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能存在了。 创造了‘米莉娅’的那个人，同样也创造了她。 只不过，不一样的是，米莉娅是造物主用主观意识创造出来的。 而利维坦，恐怕只是存在于记忆的潜意识里。 因此她才连个身躯也没有，因为创造她的那个人甚至都已经忘记她的长相了。 利维坦的猜想不需要证明，勇者米莉娅手里那枚空之境里面造出来的、让她沉浸已久的心脏产生悸动的那张脸，就是最好的证明。 “……你找到他了？” 堕天使拉蒂尔在得知利维坦带回来的这个消息之后，她的眼睛也不由得亮了起来。 其实这个时候的拉蒂尔已经知道，自己所追求的、那个邪恶至极的神明，其实是利维坦口中的掠杀了无数生命的男人才对。 但这对拉蒂尔来说已经无关紧要，她已经决定追随利维坦，她和利维坦之间早已不是神明和信徒这种模糊的关系，她们是知己。 “那你打算怎么做？”拉蒂尔又问。 利维坦沉思了一会儿：“把他骗过来。” “把谁？那个男人？” 利维坦点了点头，“我有我自己的计划。” …… 次月，光之神在利维坦的劝说下，费尽心血打造了属于祂自己的神器。 她被光之神称之为至高的杰作——能大幅传输魔素的‘帕莎娜之冠’。 光之神原本只是偷偷摸摸地在魔族偷走魔素，毕竟这不是什么正大光明的事情，她不想让自己的计划被任何人知晓。 但是在银龙神的‘加护’下，光之神直接拉满了马力。 吸取的速度直接超过了自然恢复的速度。 魔族领地的平衡被打破，魔素的浓度在急转直下。 同一时刻，察觉到赖以生存的魔素正在离自己远去的魔族，判断自己似乎是被创造他们的神明背叛了。 魔素的消失是无法解释的事情，那种东西只有神明能够操控。 恰巧，这一年也正是命运学说最流行的一年，站在这个世界金字塔的强者都能隐约感觉到，自己的命运挣脱了某种束缚。 造物主是真实存在的。 而魔族因此得出的结论就是： 他们被造物主抛弃了。 人在脆弱崩溃时，是最容易被乘虚而入的。 米莉娅刚获得她的第三把神器的时候，她失去了她的队友。 其实早在空之境出现的那一刻，米莉娅就有这样的预感，她会再次失去某个重要的人——就和前两次那样。 所谓的幸运，就是给身边的人带去不幸，从而衬托出来的侥幸。 勇者的七人小队，除了勇者本人和原初魔女，全军覆没。 这便是她选择反抗自己命运的原由。 她不仅是要反抗，甚至还想亲手了结这个给她带来痛苦的‘父神’。 在米莉娅整日混混度日，捧着空之境研究着要怎样把镜子里的男人召唤过来杀掉的时候，利维坦出现了。 当一个人的内心变得越是脆弱，就越是容易走进她的内心深处。 就像利维坦曾经和她的少年那样。 利维坦不知道自己和勇者米莉娅的感情算不算得上友情，她已经无法分辨任何情感了。 一开始接近勇者是为了利用她，后来听了勇者的故事之后，她又觉得自己和勇者是同样孤独的人。 如果勇者真的把镜子里的男人当做是创造她的‘父神’的话，那利维坦其实能算得上她半个母亲了？ 利维坦有这么思考过。 勇者的愤怒最后还是战胜了理智，她将空之境交给了利维坦，让她帮自己摔碎。 ‘只有神明才能摧毁神器’ 利维坦证实了这一点。 尽管身体虚弱，能够牵动的神力少之又少，但她确实是不折不扣的龙神。 为了感谢利维坦的出手相助，米莉娅慷慨地将两片空之境的碎片送给了利维坦。 利维坦获得意外之喜，宝贝地将它们收好。 这是她的至宝。 仿佛只要把碎片抱在怀里，她就能够触碰到他了。 她带着这些碎片回家，像是小孩子一样藏在自己的秘密基地里，偶尔拿出来看一眼，尾巴开心得直晃。 利维坦久违的出现了‘喜悦’的感情。 “我和魔王达成了协议，他们也痛恨这个世界的造物主。” 勇者再次出现在利维坦面前的时候，她已经将空之境最关键的核心交给了魔族。 “我会让魔王帮我召唤创世神。”米莉娅说。 利维坦有些不理解：“你不亲自上阵？” “不了。”米莉娅摇头。 “跨次元的召唤阵比任何魔法都要复杂，我们要召唤的可是这个世界的造物主，而空之境的核心却只有一枚，不能容忍错误……魔族光是做准备都要花上很长的时间，我等不了他们。” 利维坦听了米莉娅的解释，有点儿不知所措。 她的本意是想让魔族协助米莉娅，让米莉娅来开启这个召唤阵，这样她就能第一个见到她的男孩了。 毕竟利维坦和魔族并不熟，她也没那么多耐心去和魔族打好关系。 可空之境毕竟不是她的东西，勇者要怎么使用，利维坦阻止不了。 “不想等了是指……你要去哪？”利维坦又问。 “我想拜托你一件事情。” 勇者米莉娅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将她冰冷的手抓住，郑重其事地看着她。 “我想重活一次……” “所以，帮我把我的记忆封印了，还有魔女温蒂的一起……拜托了。” 利维坦不理解米莉娅这是要闹哪出。 如果把她看做是他的女儿的话，那米莉娅真是一个会让人头疼的女儿。 但是仔细想想，利维坦却也能理解米莉娅的想法。 清空记忆，对人类来说，也就意味着重新活了一次，这是最轻松的解脱手法。 如果不是有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忘记的人，利维坦也会想这么做。 “你也知道，因为创世神的设计，人类这边的战斗力严重倾斜，大多数人类连魔法都无法使用，可以这么说，米莉娅，你一个人顶起了人族的一片天，如果你消失的话，人类将会受到魔族的入侵。” “我知道。” 利维坦的这番话，并没有遭到米莉娅的反驳。 米莉娅无奈地笑了一下。 她当然知道自己的种族和魔族之间有多不共戴天了，上千年的历史都是血的教训。 米莉娅现在能和魔族和平相处，不过是因为有了共同的敌人（创世神）而已。 目前是因为有她坐镇，所以魔族不会轻举妄动，可她一旦消失，魔族又将展开新一轮的侵略。 而且米莉娅还从小道消息听说了，魔族领地的魔素正在逐渐消失，他们已经开始寻找下一个栖息点了。 可能是龙之岛，也可能是精灵国，其中最大的可能性……仍旧是和魔族领地紧挨着的人类疆土。 “可是……” 米莉娅叹了一口气，眼睛里满是沉重的压力。 她抬起浅红的眼睛，轻轻地看向利维坦。 “我不想再操心这些事情了。” “我这辈子都在为勇者的正义、人类的大义付出，为了守护那些与我素未谋面的人类同族，我害死了同伴，害死了亲人……我累了，我不想为谁而活，我想为我自己活一次。” 米莉娅的眼神满是疲惫，她长久地沉默了一会儿，见利维坦没说话，她又笑了笑。 “勇者虽然寿命很长，但也不是不死的不是吗？总有一天我会死，我不可能守护他们一辈子，所以，就这样吧。” “就当我已经死了吧。” 勇者最后用遗忘的方式来逃避了自己的命运。 真正的重生应该是自我了解的，可她似乎对这个世界还有留恋，她并不想真正的离开。 出于对勇者的同情，也有可能是对她送给自己整整两块空之境碎片的感激，利维坦答应了帮她封印的事情。 封印记忆的魔法很简单，这对一个擅长傀儡术的人来说，并不困难。 在勇者和魔女沉睡的那一天，米莉娅再次拉住了利维坦的手。 利维坦头一次看见这位坚强不屈的勇者，眼睛里在泛着泪光。 “……如果可以的话，我能许个愿吗，龙神大人。” “就当是……对一个朋友临别时的礼物？我们应该算是朋友吧？”米莉娅不太确定的窘迫一笑。 利维坦没说话，她不知道自己这个时候应该点头还是摇头。 她也不是什么有求必应的龙神，她只是一个自私的、为自己的利益不择手段的人。 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利维坦可以不惜一切代价。 这种代价可以是无辜的性命、可以是身边的亲朋好友，又或者是她自己。 利维坦没来得及回应米莉娅，其实如果可以的话，她是想点头的。 毕竟……好歹也算是他的女儿呢。 可惜利维坦已经没办法回应米莉娅了，被封印记忆的勇者米莉娅，将会遗忘她在这个世界发生的一切，随后将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抛开一切使命和义务，真正意义上为自己而活一次。 “……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是希望你能顺手帮一帮我的族人。虽然我已经下定决心离开，但我和他们共同成长了这么多年，现在要走了，还是有一点……放不下呢。” 这是米莉娅在沉睡之前，说出来的最后一句话。 其实利维坦大可以将这一份嘱托当做是无事发生，毕竟她根本不喜欢人类。 可她后来仔细想了想。 她爱的那个男孩，不就是人类吗。 …… 利维坦比谁都清楚，魔族领地现在的局势有多严峻。 光之神已经开始织茧了，等祂破壳而出的时候，祂将会沐浴罪业的火，在黑暗中重生。 魔族丢失的魔素已经无法恢复，那片领地的生态正在因此受到影响。 如果说，曾经的魔族入侵人类疆土纯粹是为了扩张领土，那这次，他们将会有足够的理由去掠夺人类的资源。 这个世界一直都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弱者就会被欺负，这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而失去了勇者的人类，就相当于是没有獠牙和爪子的老虎，只能瘫倒在地上任人宰割。 利维坦在自己编织的爱巢里想了很久，她从来都不想管这种事情。 可是就算她有一百个理由劝自己不要插手，但偶尔冒出来的那两个念头，还是会指引她的身体做出行动。 毫无疑问的是，人族是创世神、是她心爱的男孩想要加护的种族，这一点从勇者米莉娅的诞生就可以看出来。 这是来自创世神的偏袒。 既然他选择偏心，那她又有什么理由不去向着他呢。 更别说，她的男孩本身就是人族，利维坦不想让她心爱的少年回家之后看见自己的种族遭到入侵和覆灭。 利维坦因此下定了决心。 在下一次，人类又一次企图呼唤邪恶的神明满足自身利益的愿望时，利维坦现身了。 她回应了人类的祈祷。 “和我达成约定吧，人类。” “我会满足你们的野心，替你们扫荡作恶的魔族，但是作为交易，你们需要带来同等价值的东西来做交换。” 企图召唤神明的人类跪在地上，大惊失色。 面对神明的降临，这股未知的力量对人类来说，既是兴奋的，也是畏惧的。 利维坦仔细观察了周围，发现这里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富商家族。 不过这些对利维坦来说都无所谓，她需要利用的是人类的野心。 而面前这位叫做‘克洛塔尔’的人，拥有这样的野心。 人类跪在地上问神明大人想要的东西是什么。 利维坦告诉他，自己想要的是他们的命。 利维坦没有足够多的魔力直接削弱魔族，她必须要借助外面的力量。 比如……将人类的身体做成傀儡，献祭他们的灵魂，将他们融化成邪恶的诅咒，用这种诅咒泼洒魔族的大地。 那时候，魔族的数量会急剧下降，再加上魔族领地的魔素本身就在衰减的关系，魔族别说出兵了，他们自身都难保。 这是利维坦综和考量过后，觉得代价最轻的做法。 正常情况下，正常人类士兵，一支队伍都不一定能解决掉一头魔兽。 而经过利维坦的‘以命换命’之后，人类能以牺牲最少人数为代价，解决掉最多的敌人。 这对人类来说，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后来，利维坦和这位人类达成了约定。 她先是帮富商开路，随后看见他用财力组建自己的佣兵团。 佣兵团会以‘牺牲’为理由，总是会减少一些人数，那些人通通被带去了银龙的法阵献祭。 数以万计的诅咒渡鸦盘旋在魔族领地，渡鸦会降下一场黑色的雨，人类佣兵团会精准定位降雨的位置，去搜刮那片区域的魔兽尸骸。 富商越来越富，很快便有了自己的领土。 在勇者消失的那个年代，这只佣兵团就成了人类对抗魔族的唯一希望。 人类是群居动物，一旦有了凝聚力，势力便形成了。 用不了多少年，米莉娅所守护的那个王朝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旧帝国倒塌，新帝国崛起。 这对利维坦来说是无关紧要的事情，她见证过多少个人类王朝衰亡更替，这种事情和太阳东升西落一样，是一种常态。 利维坦至今都认为，这个帝国是她根据勇者米莉娅的‘遗言’为她打造的帝国。 虽然米莉娅本人并不愿意承认这一点。 …… 利维坦先开始的时候，还会估量一下诅咒渡鸦给魔族带去的破坏力。 毕竟这个世界是需要物种之间的平衡的，魔族不能彻底消失。 可是后来，她的注意力已经没在这上面了。 银龙的献祭魔法阵拥有了足够多的魔力，它开始自行运转。 人类带来多少活人，那魔族的天空上就会出现多少倍的诅咒渡鸦。 献祭的人越多，在魔族领地带去死亡的黑雨就会越多。 利维坦还是低估了人类的野心。 在黑雨最密集的时候，甚至能一天下三场雨，其破坏力也是变得越来越强。 人类帝王的目的不再是冒险去魔族领地收走魔兽的尸骸，他们的目的是直接用高强度的黑雨将那些生命直接抹除。 人类和魔族之间的恩怨是千百年以来都化不开的结，作为被欺压了这么多年的弱势群体，人类帝国的目标是以牙还牙，反过来侵略魔族。 为了达成这一目的，帝国开始囤积力量养精蓄锐。 但是，此时的利维坦注意力并没有在这件事情上面。 …… 距离创世神被召唤到这个世界的前八百年。 勇者米莉娅刚沉睡没多久。 精灵族的女皇化神失败了。 那一天，利维坦感受到了遥远的大海对面，那座孤立已久的岛屿，神力和信仰在那里汇聚，后又以极快的速度流逝。 精灵族化神失败是利维坦意料之外的事情。 在她看来，连人类崇拜太阳的信仰都能诞生光之神，为什么比人类更纯粹的精灵却无法诞生精灵族的神明？ 后来利维坦研究了一番，她发现：伴随神明的诞生，信仰是必要的条件，而神格也是影响成功和失败的有关键因素。 这位精灵族的女皇就是因为缺少了神格，导致她化神失败。 化神失败的代价就是身体和灵魂完全消失。 利维坦不知道神格是怎样存在的，这种东西是怎么出现的她也不清楚，她已经把自己的龙神神格给了她心爱的少年，现在的她就是一个没有神格的神明。 她留在精灵国，观察了她们许久。 造物主创造的这个精灵族是个与世无争的和平种族，她们能在这块富饶的土地上立稳脚跟已经很不容易。 作为一个只有女性的母系社会种族，当统治她们的女皇消失之后，又将沦为哪一种势力的玩物？ 利维坦找到身体虚脱到无法站起的塞西莉亚，她站在生命树的顶端，来到塞西莉亚的床边，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我是混沌与秩序的神明。”利维坦不轻不重地做了个自我介绍。 这是塞西莉亚第一次亲眼看见神明。 精灵族一直都在这座岛上坐井观天，虽然她们排斥一切外来物种，遇到企图登岛的人类都会将他们扔出去。 但是面对利维坦的到来，她们却没有表现得抗拒。 因为利维坦说，她会拯救她们的女皇。 “我最担心的还是我的女儿们……她们还是太单纯了，没有我在，她们很容易被人骗。” 其实成神失败对塞西莉亚来说，并没有觉得不甘心，可是她对这个世界还有留恋。 利维坦庄严地站在床边，像是一座雕塑，她口中的一番话倒是让塞西莉亚安心了不少。 “她们的话，你不用担心，我会教她们一些东西。” 利维坦将自己的傀儡魔法做了改良，针对精灵族对大自然和小动物的亲和力，她教会她们控制岛上的动植物。 那些生命不仅是有天上飞的、地上走的，甚至连海里游动的大型鱼类都在精灵族的掌控范围内。 精灵少女们的学习能力很强，她们把利维坦看做是善良的导师，拥簇在她的身边盘转，她们会把一天当中最清澈的露水、最甘甜的野果收集起来，尊奉给利维坦。 面对这种知恩图报的种族，利维坦并不讨厌。 那段时间很短，但是对利维坦来说，是在这漫长又混沌的时间里，为数不多的、值得回忆的美好记忆了。 看着这些纯洁又美好的精灵，利维坦没由来得想到她和少年初遇时候的模样。 利维坦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什么热心肠，她的想法很单纯。 只是单纯的想，塞西莉亚作为被创世神亲手创造的生命，她也是创世神的‘女儿’，等创世神回来看见女儿一个失忆一个消失，大概会难过吧。 利维坦可以为了照顾她的少年一丁点的情绪而大费周折，她觉得这是她存在的意义。 只要是能让少年高兴哪怕一点点，她都觉得很值。 利维坦能把自己本就稀缺的魔素慷慨地分给塞西莉亚，也是因为她想博得少年一笑的执念。 要不了多久，身体暂时被魔素维持的塞西莉亚奇迹般地下床了。 利维坦用‘出海寻找失踪的精灵’为借口，将这位从没有出过岛的精灵女皇骗到了大陆上去。 …… 这最绝对是这个世界最至暗的时刻。 没有种族会在意精灵女皇的消失。 魔族在黑雨里苟且偷生；人类没了天敌，注意力都在自己的身上，帝国在不断扩张，要不了多久，整个大陆的版图都会成为克洛塔尔帝国的囊中物；天使族的光之神正在沉睡中等待重生，天堂处于高度戒备，慈爱的天使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这片大陆了。 至于龙族…… 龙族或许会成为精灵族最潜在的敌人。 但是现在的利维坦已经能将傀儡术用得炉火纯青，再加上她对龙族天生的、凌驾于血源之上的克性，她想要将那些龙族完全控制住，只是抬抬手的事情。 骗来了塞西莉亚，利维坦又了新一轮的目标。 她始终没有忘记自己和堕天使拉蒂尔之间的约定。 利维坦早就把算盘打到了天上去，虽然以她的实力根本杀不死光之神，但她可以借刀杀人。 利维坦知道谁能够轻而易举地让光之神陨落，也知道，杀死光之神的下一步应该做什么。 把光之神的神格给精灵，这就是利维坦最初的计划。 但是为了维持住塞西莉亚的身体、让塞西莉亚活着等到光之神陨落的那一天，利维坦不得不再做一件事情。 她把塞西莉亚放进自己创造的空间里，将时间加速了接近八百年。 对塞西莉亚来说，这八百年的记忆是空白的，她的时间凭空消失了。 她甚至不知道时间已经过去了这么久，在塞西莉亚的感知里，她不过是横跨了一片大海，便来到了人类大陆。 来到大陆之后，利维坦把塞西莉亚丢到人类帝国，她现在要拿自己创造的空间做另外一件事情——锻造神器。 成神失败的塞西莉亚随时都在被精灵族的信仰侵蚀，想要维持塞西莉亚的身体绝对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必须要把塞西莉亚封印在一个连信仰之力都无法触及的密闭容器里。 而打造神器，对利维坦的身体状况来说，更是难比登天，她用了很长的时间才做出一件外壳。 利维坦根本来不及将这件神器完善。 魔族那边的跨次元魔法阵已经准备就绪，他们对创世神愤怒的火焰也已经燃烧到了极点，随时都能够将创世神召唤过来。 一边是去魔族蹲点，迎接她即将回来的少年。另一边，是已经倒下的精灵女皇塞西莉亚。 权衡一番之后，利维坦预估魔族还会花上一点时间完善法阵。 毕竟现在魔族的状态并不好，他们被人类献祭的黑雨折磨得都溃不成军了。 利维坦将塞西莉亚关进了她未完成的神器里面。 此时光之神那边已经进入了最终阶段，祂吸收了大部分魔素，而利维坦这边能够分配的魔素变得越来越少。 为了创造这个半成品神器，魔素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所以塞西莉亚所在的这个神器，必须要自我运转。 而运转方式，便是利维坦最擅长的‘等价交换’。 神器将会有求必应，人类的愿望能够百分之百得到实现。 只要他们能够付得起相应的‘代价’。 利用人类的野心换来诅咒，利维坦将这个许愿台交给了人类帝王，帝王很高兴，将‘它’埋在了地底。 “如果我的计划能够顺利进行下去的话……” “之后会有人将你从容器里面救出来。” “只有神明才能摧毁神器，把你救出来的人，会是一个路过的创世神，他会为了寻找傀儡魔法的源头而找到这里……” “你好好在这里呆着。” 这便是利维坦将神器的大门关闭的时候，说的最后一番话。 利维坦不是什么未卜先知，但她足够了解她的少年。 她的少年善良又勇敢，当他回到这个世界之后，第一步要做的，就是将这个世界从至暗之中拯救出来。 其中第一件事情，便是寻找邪恶魔法的源头。 不过，就算他没有来也没关系，利维坦会逐步引导他的。 关上了铁门，利维坦开始调动全身的魔素。 然而想要把这个巨大的圆柱体神器完全密封住，并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这不是防水防空气那么简单，利维坦要防范的是那些看不见摸不着的信仰之力。 那种力量会对塞西莉亚的身体造成反噬，所以不能遗漏哪怕一点缝隙。 其难度，远远超过了利维坦的意料。 封印塞西莉亚直接耗光了利维坦这副傀儡肉身的全部魔素，连凝聚在独立空间里的精神也因此受到了创伤。 能接触外界的肉身消失，利维坦蜷着身体，躲在那一片让她安心的山洞里，久违地闭上了眼睛。 剩下的事情便是等他回来。 她紧绷的精神终于可以放松了。 可让利维坦不知道的是，明明只是小息片刻，这一觉却睡了十年之久。 当她再次对外界产生感知的时候。 是光之神陨落的时候。 光与暗的平衡被打破，天秤已经倾斜。 黑暗的深渊中，有什么正在苏醒。 …… 魔族的召唤阵是在十年前发动的。 遗憾的是，利维坦并不是第一个见到他的人。 当她找到她的少年的时候，她的少年似乎已经成为了别人的少年。 是躲在暗处小心翼翼地爱他，还是直接见他？ 利维坦在这道选择题中，选择了后者。 囤积的感情让她变得癫狂。 在这场漫长又无尽的岁月里，利维坦早就迷失了自我。 她从来不否认自己的疯狂，就像拉蒂尔说的那样，她就是一个疯子。 在见到他的第一眼，她做了一件和所有龙族一样的事情——把自己心爱的宝物藏起来。 所以，她囚禁了洛宁。 …… …… …… 她只是来晚了一点。 为什么他的身边就汇聚了这么多人？ 看着她们对他忠贞不二的感情，利维坦已经不知道自己应该难过还是欣慰了。 晨曦的微光在眼睛里消散。 纯白的巨龙沐浴着这最后一缕阳光。 羽翼在光中破碎，温暖的光芒照进了她寒冷的身躯里。 现在，她要永远的沉睡下去了。 直到最后…… 利维坦都没有想明白一个道理。 难道用自己的全身心去爱一个人，是错的吗。 “你确定？” “确定以及肯定。” 悬空的岛屿上。 魔王抬起脑袋，看着这棵参天大树，认真地点了点头。 柔顺的白发散在肩膀上，血红的眼眸有些凝重。 经过两年的时间，魔王的犄角已经进一度成长了。 成神的莉露鲁依旧是在克制自己的身体发育，她不想让自己‘长大’，性感丰满的女人或许是每个男人的追求，但莉露鲁想让自己在洛宁这里永远都是独特的。 可是恶魔的角并不好控制，眼看着犄角都要从圆滑青涩的小角成长成盘起来的绵羊角了，他都还没有回家。 “……你说的其实也有道理。” 勇者米莉娅沉思片刻后，还是选择了点头。 就在刚刚，莉露鲁说，洛宁的身上或许有两个生命，但是召唤阵只能召唤一个生命过来，所以召唤魔法成功发动了，目标却没有成功落地。 这句话米莉娅越听越不对劲。 不管怎么想，那个‘一个身体拥有两条命’的人，怎么看都是莉露鲁吧？ 洛宁怀孕算什么事情？ 怎么看都是莉露鲁怀孕吧？？ 但是莉露鲁想表达的意思完全不是这个，她红着脸别扭的给米莉娅解释了，她和洛宁在地球遇到的事情。 这个世界和地球之间的魔法确实是有延时。 但最重要的一点，也是莉露鲁前不久才回想起来的一点。 洛宁之前对莉露鲁说过……他放在家里，用来创作这个世界的电脑，极有可能已经成为了神器。 而以莉露鲁对洛宁的了解，再加上那把创世神器的重要程度，莉露鲁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洛宁绝对是把神器带在了身上！ 再结合以前利维坦有说过，洛宁在这次回来的时候，有很大的可能性在途中恢复曾经丢失的记忆…… 过多携带的生命和缠绕在洛宁身上的记忆，这些东西加在一起，成为了洛宁回家的绊脚石！ “我懂了……” 米莉娅想了半会儿，总算是理解了莉露鲁这番话的含义。 “洛宁被卡BUG了，现在要做的是‘脱离卡死’。” 米莉娅总是能说出一些奇奇怪怪的名字，莉露鲁不理解。 但她还是同米莉娅一样，认认真真地点了点脑袋。 “我们现在就要让他从‘八嘎’里挣脱出来！” “……是BUG，不是八嘎。” 米莉娅勉强纠正了一声。 想想还是算了，她抬头看向这片繁茂的巨树。 这棵树大概是这个世界上最后的一抹绿色，在悬空的岛屿下，大地一片死寂。 龙族集体消失，连带着消失的还有那些死神一般的黑色史莱姆。 大地恢复了短暂的和平，没有人知道这里曾经发生了什么。 唯有目的了那一场龙与死亡的轮舞的米莉娅，她大概知道银龙神做了什么。 这场和平来之不易，堕天使拉蒂尔含着泪告诉过她，她们只有一年的时间。 一年的时间，想要拯救这个世界是远远不够的。 就算那些黑色的史莱姆已经消失了，可短短一年，又怎么能让魔法技术进步到能悬空整座城镇？ 米莉娅和温蒂商量后，决定兵分两路。 温蒂带着人类重返伊兰王城，她们整合了帝国和王国当中、最聪明、魔法造诣最高的导师，温蒂负责协助他们，一同开发新的新的魔导具，时间紧迫，这个世界生的希望都寄托在了这一小群人类精英上。 而另一边，米莉娅把目光望向了莉露鲁。 不管是她还是莉露鲁，比起让这个世界活过来，她们更愿意见到的，其实是看见她们心爱的男人回来。 那一瞬间，米莉娅有些路理解利维坦曾经的偏执和自私了。 其实她们都是一类人，是同样的、为了洛宁哪怕牺牲一切都愿意的人。 只是因为立场和视角不同，她们是同一类人却注定形同陌路。 米莉娅想到这里，望着生命树·卡巴拉翠色的绿叶之间投下来的斑驳阳光，神情突然恍惚了一下，连忙晃了晃脑袋。 最近她和莉露鲁一样，也总是做梦。 梦里，她看见了自己和利维坦成为挚友的场景。 利维坦在她精神最脆弱、最崩溃、被命运折腾到自我怀疑的时候出现了，她安慰她，带她走出了困境。 这些梦境很真实。 因为这些梦境和曾经利维坦对她说的话都能对上信息，所以米莉娅一度怀疑这些梦境不是梦，而是一种被封存的记忆。 米莉娅不禁怀疑，当初她封印的记忆在被洛宁打开的时候，其实只是恢复了大部分，但仍有一小部分是被她遗忘的。 如果事情真的如利维坦当初所说的那样，那克洛塔尔帝国的出现、帝王和利维坦之间的约定，甚至可以说是帝国的诞生、降下的黑雨，都是因她的抉择而起。 她是不是也和利维坦一样，是同等的‘罪人’？ 这种问题困扰了米莉娅很久。 可她根本不敢对魔王莉露鲁提起这件事情。 “……米莉娅？” 见身旁的勇者目光恍惚，莉露鲁歪了歪脑袋，轻声提醒她。 “做好准备的话，就和吾一起刻阵了。”莉露鲁开口说道。 这是莉露鲁第二次发动跨次元的召唤魔法阵，也是米莉娅第三次发动这样的魔法阵。 第一次使用召唤魔法的时候，为了研究魔法阵的构造和咒语消耗了魔族八百年的精力，但在这之后的魔法就直接免去了创造魔法最困难的一关，她们只需要收集齐相应的消耗品就足够。 所以不管是米莉娅之前召唤洛宁和莉露鲁的时候，还是说今天的这一场魔法仪式，对她们来说都没什么难度。 唯一的难点是需要消耗的神器的核心。 莉露鲁现在有能力摧毁任何一种神器，然后取出它们的核心。 可她不能这么做。 现在空之境已经没有了，且不说别的神器核心到底能不能作为召唤魔法的媒介，神器本身是有生命的东西，它们是洛宁创造的‘孩子’，莉露鲁不想动这个手。 而之前洛宁在地球隔空创造的那两面空之境，因为存在的时间很短，都还没有形成自我意识，所以谈不上是杀了洛宁的‘孩子’。 但是现在，这个世界存在的神器都是动辄上千年，它们都是有强烈的自我意识的。 综合考虑下，莉露鲁把目光放在了生命树的身上。 这也是莉露鲁在和精灵神塞西莉亚沟通后得出的结论。 生命树的存在极其特殊，介于神和神器之间，生命树没有神格，但是却有核心。 生命树拥有超强的自我再生能力，在和那些黑色的史莱姆战斗的时候，生命树最差的一次直接被吞噬得只剩下一小根枝桠。 后来塞西莉亚便用这一小根枝桠施展了魔法，将生命树再生回了原来的模样。 所以，莉露鲁的计划是将生命树献祭掉。 不过，这么做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生命树是自愿的。 “我准备好了……” 米莉娅在沉思中回过神来，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她不想再去思考自己是不是‘罪人’，她不会选择和利维坦一样逃避。 如果她真的是罪人的话，那她会用自己的余生来赎罪。 不是自我封印也不是自我了解，米莉娅想要做的，是亲手将这些错误纠正，她会给魔族和人类带来繁荣昌盛，这也是她一直在做的事情。 不知不觉，米莉娅的目标方向已经和洛宁的意向重叠在了一起。 让魔族和人类放下历史的仇恨，彼此间和平共处。 这是多么天方夜谭，不切实际的事情啊…… 大概在洛宁说出这个想法的时候，得到的第一反应永远都是对方的诧异目光吧。 可是，此刻的米莉娅却如此真诚的希望着，这样的愿望能够得以实现。 双手不经意间虔诚地交握在胸前，米莉娅看着纯蓝的天空，目光望向没有边际的更远方。 清风摇曳着面前的大树，树叶间像是挂有无数颗风铃，‘莎莎’作响。 生命树动了动，其中一束枝叶延伸下来，在偌大的叶片间，一颗晶莹的种子落入塞西莉亚的手里。 塞西莉亚捧着双手，将生命树的种子压在心口。 这是一颗希望的种子。 她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是天堂。 来到这里的不仅是有整个天使族和精灵族的人，连鱼人族和恶魔族也被叫了上来。 一轮巨大的魔法阵已经刻录完成。 法阵移动到生命树的树根下，发出耀眼的金光。 同一时刻，所有种族都在望向远方。 纯净的天空尽头，穿过无数的星河薄纱。 在世界的另一端，一股庞大的力量将两个世界连通在一起。 这一刻，信仰的力量绽放出光芒，变得前所未有的强大。 —————— （明天就是大年三十了，大家伙新年好呀！ 强娶魔王已经一路陪大家走了一年半的风风雨雨啦…… 不出意外的话，会在3月底4月初左右完结正文。 之后会更新一些番外，番外包括温馨日常、莉露鲁成为魔王的故事、少女们一起去地球欢脱的故事，帝国姐妹花、魔女温蒂、圣女露塔、猫娘妮可、人鱼米娜，这些人物也会有大概一章或者半章的独立剧情。 以及，大家有什么想看的故事和番外可以在这里提一提，我会提前准备，尽量满足。 当然，‘打扑克’番外就不要提了，群里有，这个月月票够了的话，还会出新的。 最后的最后…… 距离登上月票榜就只差一名了！ 大伙儿投投票吧，就当是拿月票换糖吃了！！（疯狂暗示）） 洛宁看完了故事的结局。 根据结局时场景的变化，他跟随被传送走的洛迹，一同回到了地球，他以灵魂的方式浮在空中，看着这一间让他觉得无比熟悉的出租屋。 只是这间出租屋要比洛宁认识的那件屋子新一些，从陈列的家具和粉刷的墙皮上可以看出来，这大概是在他当初刚住进这间屋子没多久的时候。 结合所有的信息，洛宁突然得出了一个结论。 他曾经确实是地球人，但是他在地球上的时候，已经死了。 怎么死掉的，洛宁已经想不起来。 可能是一个人在出租屋里饿死，有可能是出门上学被泥头车撞死，又或许在门窗紧闭的房间里煤气泄漏中毒而死。 至于尸体……可能是被野狗吃了，可能是被人挖出器官抛尸野外了，这件事情洛宁并不在乎。 洛宁死后的灵魂带着记忆，转生到了异世界，他拥有了新的肉体和新的名字。 在洛宁看来，异世界的父母要比地球的父母爱他太多，他的记忆里只有那个魔法世界的母亲对他温柔的笑容，对于地球上那位母亲的记忆，洛宁永远都只能回想起她嫌恶的眼神。 所以，其实比起地球上的‘洛宁’的名字，他更喜欢的还是异世界的母亲给他取的‘洛迹’的名字。 可惜后来，这个名字成了邪恶神明的代表。 而洛宁在回到地球的时候，也失去了关于那个名字的所有记忆。 因为两个世界的时间流速存在差异，所以洛宁从死亡失踪再到返回地球，这个时间并没有过去太久。 对同学老师来说，他不过是失踪了三个月。 算上没有人知道他存在的那个暑假，他在学校无故失踪的时间也就一个月左右。 这个月，除了老师不断的打电话询问父母、而父母总是一副不耐烦的模样应付过去以外。 没有人在意洛宁的死活。 直到洛宁重新回到这里，用藏在语文书里所有的积蓄续费了房租、重新踏上校园的时候，他的父母才若无其事地说了一句‘原来没有死啊’。 面对这寡淡的亲情，洛宁并不难过，他已经习惯亲人对自己冷血的态度了。 洛宁的生活回归正常，他回到教室上课，当班里的同学问起他这个月去哪儿了时，洛宁自己回想起来也很吃力，他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场想不起来的梦，他试着说了一个魔法世界，同学们都觉得他是玩游戏玩魔怔了，还有人说他有中二病。 洛宁不在意那些同学们怎么说他，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构思。 后来他根据自己在梦里的感觉，写了一个他喜欢的故事。 一个经典的，勇者魔王的故事。 对于洛宁来说，他拥有的记忆分为两段，这两段记忆都是关于地球的，一段是他失踪前，一段是他失踪回来后，这些记忆无连接解，还很流畅。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也没有察觉到自己的身体变化。 甚至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体里一直都沉睡了两个神格。 白龙神残破的神格，兽神后裔还未完全发育的弱小神格。 两个神格都很虚弱，在遥远的地球，连信仰都无法传递过来。 所以这两个神格无不干扰，各自都安安静静的蛰伏在洛宁的身体深处，伺机而动。 在创作故事的时候，兽神的神格便开始发育，神力从洛宁的指尖流传出去。 随着键盘一下又一下的敲击，神力在重铸那个世界。 世界重生了。 兽神的神格成为了完美的创世神。 洛宁毁掉了那一切又创造了那一切…… 直到，他高三毕业，父母没了抚养义务，不再给他生活费。 洛宁为了能吃上饭，不得不放下自己的喜好去做暑假工。 他停止了小说连载，停止了创造。 运行的世界脱离了创世神的掌控，所有生命都真正意义上的‘活’了过来。 勇者自我封印，精灵化神失败，魔族降下黑雨…… 洛宁被几大势力一同联手，召唤了过去。 面对魔王的愤怒和魔族集体的痛恨，洛宁想要活下去，急中生智，在进行唯一一次许愿的时候，他果断强娶了面前的魔王！ …… …… …… 本就失重的身体忽然飘向了更高处。 洛宁看见了不断缩小的出租屋，看见了高楼大厦的楼顶、连连倒退的场景逐渐浮现出地球大陆的板块。 再往后，他看见了整个地球。 有什么透明的晶花在从自己模糊的视线里一闪而过。 他落泪了……？ 为什么？ 是为自己曾经的故事感到难过，还是为她感到惋惜？ 还是说，只是单纯的感觉自己在这毫无留恋的地球太过悲怆？ 他在自己可怜自己？ 洛宁抬起手背，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湿润和温暖的手感让他变得无比安心。 到头来，他其实还有眼泪的啊…… 他还有心。 虽然洛迹后来彻底丧失了理智，这副身躯已经屈服于本能的欲望，可最后，他还是保留了自己的感情。 故事最后一幕落幕时，自己狠狠地抽动的心就是最好的证明。 …… “洛宁……” 有什么声音在耳边呼唤他。 声音很朦胧，像是间隔了一百层纱。 温和的声音带着急躁的语气，和正午潮湿的微风一起吹过来，拂过脸庞。 “洛宁……” 呼唤声在由远及近，洛宁听得更清楚了。 “洛宁！！” 她突然加重了语气，直到下一次拼尽全力的呼唤，彻底让洛宁醒了过来。 他猛地睁开眼睛，从地上坐了起来。 等一下…… 这里是…… 我又死了？！ 洛宁不知道自己这是睡了多久，回笼的记忆让他产生了一种强烈的不真实的感觉。 这种感觉一度让洛宁自我怀疑，自己是不是又死了一次。 他一只手兜着笔记本电脑，错愕地环顾四周。 笔记本电脑出现在这个世界还是有些过于不和谐了。 有一种现代科技和魔法世界交.融在一起的突兀感。 洛宁看清了四周的景象，他看见了没有被污染过的清澈天空、满目的天使和精灵。 视线由远及近，洛宁还看见了跪在他旁边含满泪水的魔王和勇者。 直到洛宁望着眼眶通红的米莉娅抬起了一只手，举起来的微张五指在阳光下漏出一束束光。 洛宁下意识地闭了一下眼睛。 然而，意料之中的这一巴掌并没有打下来。 米莉娅扑了过去，将他用力的抱住。 同样抱过来的，还有另一边抿着嘴唇强忍泪水的莉露鲁。 “你去哪了……” “……为什么，这么久才回来。” 两人在洛宁的怀中控诉着洛宁的罪迹。 她们其实还有一万句话想说，可是那些原本准备好的、责怪他的话都通通消失了。 这一刻，对米莉娅和莉露鲁来说，只有一个念头：回来就好。 而洛宁能回应她们的，只剩一句自责的道歉。 “抱歉……” “让你们久等了。” 洛宁将她们轻轻地搂在怀里。 米莉娅的腰很柔韧，莉露鲁的身体很软，她们几乎要融化在这一阵炽热的怀抱中。 “想死你了，傻徒弟……” 米莉娅微微撅起嘴巴，将脑袋凑拢，因为情绪波动而滚热的脸颊轻轻地贴在洛宁的脸上，蹭了蹭。 莉露鲁自然也不甘示弱，现在的她每‘矜持’一点，每‘傲娇’一些，都是在给勇者米莉娅天大的便宜。 这是她靠自己的能力，想明白的一件事情！ 莉露鲁双手勾住洛宁的脖颈，将自己平坦的胸腹贴在洛宁的身上，嘴唇凑到耳边，语气轻软而又委屈。 “总共……778个‘正’字。” “……” 或许从莉露鲁的嘴里很难说出一句‘我想你’，但是她能用自己独特的方式表达自己的想念。 就比如说，勇者米莉娅交给她的，在自己的身体上写字。 洛宁的身体僵了一下。 看着周围变化的场景、以及莉露鲁和米莉娅的情绪，他大概是猜到了，自己在这次召唤魔法中沉睡了很久。 可能他带来的笔记本电脑就是罪魁祸首。 洛宁觉得自己其实不应该贪心带来这台神器的，毕竟笔记本电脑本身是不属于异世界的东西。 但是事已至此，洛宁让她们在这里等了他778天…… 778天，也就是两年多？ 洛宁没想到再次回来的时候，居然都过去这么多天了。 他又转念一想。 一个‘正’字有五笔，778x5 3890次…… 这辈子谁也别想活了！ “洛宁大人……” 洛宁的脑后，一个重重地、注水的球压在了他的头顶上。 米娜本想着要坚持一会儿的。 但她已经偷偷站在一旁抹了很久的小珍珠了。 开了阀门的眼泪啪嗒嗒掉个不停，米娜激动地摇晃鱼尾，水浪在她尾巴上溅了满地。 洛宁身上掉了一兜子的珍珠，他刚准备伸手去把裤裆上兜着的两颗珍珠捡起来，怀中仅有的空隙又被另外两个小家伙见缝插针了。 “呜呜呜，主人！！” “咱还以为主人不要咱了，咱还以为是咱不听话了！！呜呜呜呜！！” 小狐狸终于在漫长的等待中，找到了可以让她肆无忌惮撒娇的人。 只不过，在这只胡萝卜的身旁，还有一个卖力哭喊的小家伙，她的势头很快被小天使压了下去。 “神明大人想死拉兹……啊不对，是拉兹想死神明大人了！！” “神明大人地球上有什么好吃的东西咩！！” 拉兹摇着洛宁的手臂，两年的时间对这只只会吃喝拉撒的小天使来说并不算长，她迫不及待要听洛宁讲述自己的事情。 直到她羽毛一动，听见了脑后又另一道声音叫住了洛宁。 “神明大人……” 拉菲尔站在光里，身上笼罩了一层神圣的金光。 天使的身躯还是那样的完美，她走过来，连一颦一笑都无暇得找不到缺憾。 拉菲尔温柔地笑了一下，她的笑在阳光里有些灿烂，张开的洁白六翼轻轻抖了抖。 “……欢迎回家，神明大人。” 洛宁的‘重生’对她们来说其实算不上意外。 虽然是目睹了洛宁自杀的全过程，但是她们谁也没有绝望的见到那一具冰冷的尸体。 再加上空之境的重组、召唤魔法的启动。 直到后来，返回魔族领地的莉露鲁也证实了她和洛宁在另外一个世界发生的事情。 所有人都知道，洛宁还活着，他只是因为一些原因迟迟没有被召唤魔法传送过来而已。 直至今日，时间已经过去了两年之久，比起那一日洛宁自杀对她们带去的震撼，在七百多日的等待里，思念之情已经取缔了一切。 “洛宁队员……” 魔族和天使都沉浸在洛宁归来的喜悦当中，而在场的另外一种种族脸上却很难笑得出来。 天使族是受到黑色史莱姆影响最小的，他们的家园本身就在天上，根本不会受到干扰，再加上天使族还会飞行，在这两年多的时间里，甚至连受伤的时候都很少见。 而魔族其实已经司空见惯了，黑色史莱姆带来的死寂和曾经的黑雨相差不大，魔族总是在灭族的风浪中像一只随波逐流的小船，从八百多年前到现在都是如此。 但是精灵族和他们都不一样。 家园摧毁、流离失所，精灵族放弃了居住了一辈子的海岛，集体迁徙到人类大陆，后来又在女皇塞西莉亚的引导下帮助了不少帝国的人类，这段时间对精灵族来说，无疑是心灵和身体上的双重疲惫。 “你回来了，洛宁队员……” 希芙琳踉踉跄跄的走过来，强忍的情绪在化开的时候变成委屈，她是唯一一个脸上没有分毫笑容的人。 希芙琳什么也没有说，只是跪坐在洛宁的面前，伸手轻轻拉拽住了洛宁的衣袖，瘦弱的肩膀缩在一起。 精灵翠色的长发上蒙着一层太阳光，鳞翼有些无力地垂落在身体两侧。 氛围突然变得凝重起来，从重聚后的欢快再到压抑和沉重。 浮空岛下，白云停止了流动，仿佛连空气都要凝固在了一起。 强风钻过稀薄的云层，被云朵隐藏的脚底下，千穿百孔的大地逐渐展露出来。 那是一片毫无生机的死亡之地，比魔族的荒漠还要凄凉，比海洋深处还有幽静。 “父神大人。” 洛宁抬手揉了揉怀中的精灵少女的头发，他把视线抬起来，看见精灵族的女皇塞西莉亚正在神情凝重地走过来。 塞西莉亚双手的手心向上，似乎是在捧着一个什么东西。 她来到洛宁的面前，屈膝蹲下来，将手中的东西伸到洛宁的面前。 “父神大人，您能……帮我一个忙吗。” 那是一颗晶莹的绿色种子。 洛宁只是轻轻看了一眼，就猜出来了它是谁的种子。 生命树·卡巴拉。 生命树不仅是精灵族的守护神树，更是和塞西莉亚一同度过了漫长岁月的亲人。 亲手将生命树送走，这对塞西莉亚来说，也是一个痛苦的抉择。 修复受伤的生命树和让生命树消亡后复活，完全是两种概念，塞西莉亚自身的力量做不到这一点。 “可以。” 洛宁点了点头，将手从希芙琳的脑袋上挪开，把那枚沉甸甸的种子接到了手里。 这一过程中，连平时最闹腾的芙妮和拉兹都缩着身体乖乖呆在一旁，没有吭声。 渐渐地，洛宁从她们脸上看出来了一些端倪。 他迟到的这两年，这里似乎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但是所有人都没有急着告诉他。 她们都想短暂的维持这一份幸福，都不忍心将这片朦胧的纱撕开、展现出现实下的残酷。 “……给你，你的东西。” 米莉娅也松开了洛宁的怀抱，她把一本厚厚的魔法书交到洛宁的手里。 这本‘利维坦之歌’是洛宁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的第一把神器，同时也是唯一一把。 达摩克利斯之剑对洛宁来说是上一世的东西，在这一世里，和他最亲切、也是相处最久的神器，无疑就是这本魔法书了。 “别难过，树木的生命就是通过种子来延续的，我会把卡巴拉还给你们，还有你们的精灵岛也会苏生。” 虽然还不知道这里都发生了什么，但洛宁已经猜了个大概了。 能让这么多种族同时聚在一起、让精灵族倾巢出动…… 洛宁不觉得她们单单只是来迎接自己这么简单。 他安抚似的拍了拍希芙琳的肩膀，得到洛宁承诺的希芙琳抹掉眼泪，抬起红彤彤的眼睛微弱地‘嗯’了一声。 这久违的……来自洛宁的独特触感。 希芙琳的身躯不由自主地抽动了一下，刺激的感觉让她耳朵一红，扑进妈妈的怀里去。 洛宁从地上站起来，往前走了两步。 他看见了云海之下那片残酷的大地。 地面上的焦黑色并不是因为火灾或者魔法破坏，只是纯粹的、树木花草尽数枯萎后形成的颜色。 绵延起伏的山脉侧面，泥土和岩石裸露在地表，再往下是漆黑的草原，以及望不到底的峡谷沟壑。 洛宁一眼可以望得很远，他将目光收回，走到一处没有铺砖的柔软土地前。 弓下腰，洛宁先是将食指插.进泥土里，掏出一个洞，然后再把这一粒豌豆般大小的种子种了下去。 种下生命树的种子之后，洛宁便开始翻书。 他从没有亲手播种过东西，打算按照教科书上的常识，先找点水魔法浇浇水，然后再加强日照。 可是，当洛宁翻开利维坦之歌的时候，忽然感觉，利维坦之歌的页面变得好沉。 洛宁第一下没有成功翻开，他又用了用力，眼看着被他揪起来的这几页纸都要被他撕烂了，利维坦之歌就是很抗拒，不给他使用。 “……嗯？” 洛宁低头去看，感觉古怪。 不仅不给他用，在利维坦之歌的封面上还湿湿润润的，像是一层潮湿的雾气蒙在上面，眼看着都要滴下水来了。 “你怎么了？” 洛宁试图和利维坦之歌沟通，可是这家伙不管是意思传达还是动作表现，分毫都没有回应洛宁。 叛逆期？生气了？ 因为他丢下它离开这么久？ 洛宁想了一会儿，觉得以利维坦之歌的脾气来看，这两种都有可能。 他也不强求，手指一松，利维坦之歌就这么从他手里掉了下去。 在掉在地上之前，这家伙又悬浮起来，幽幽地飘在洛宁的身边，跟洛宁挨得很近，委屈得跟个小受气包似得。 虽然不想搭理洛宁，但它同时也不想离开洛宁。 毕竟……对利维坦之歌来说，它的父母只剩下一位了。 洛宁呼了一口气，把生命树·卡巴拉的种子小心地用泥土埋好。 做完这些后，他回头招呼米娜过来浇水。 虽说拥有着庞大的魔力，但洛宁始终都学不会魔法，脱离利维坦之歌后，连基础的水魔法都没法用出来。 米娜很乐意地游过来，一弯弯清澈的水流灌入了天堂的泥土里。 人群纷纷凑过来，连天上等候的天使和恶魔都不由得朝洛宁这边靠拢。 所有人都想看看创世神是怎么创造生命的。 “让拉兹康康……” “咱也要看。” “小狐狸的耳朵当着拉兹了！” “唔！除了主人以外的人都不可以捏咱耳朵！” “拉兹对你耳朵可没兴趣啊……拉兹只是嫌它太大而已！” 洛宁的腿边，两个小家伙又开始打闹了，她们都想站在洛宁最近的地方。 洛宁挪了一下脚步，看着脚底湿润的土地陷入思绪中。 老实说，要复活生命树，洛宁自己也没有头绪。 众所周知，一切生命在死亡之后都不可能重生，就算是神明都不可能做到这一点。 但生命树能留下种子，就证明它并不是真的死亡。 只要有足够的力量让种子再次发芽，对它来说，就是一种复活。 生命树是神树，它所需要的养分不仅是有水和阳光，还有魔力和神力这两种东西。 洛宁思考了一会儿，打定主意。 他张开五指，一股庞大的力量正在手心汇聚。 混乱的元素被高强度压缩，可怖的元素气息铺天盖地，被进一度压缩的魔力元素甚至能以肉眼可见。 红黄蓝绿、除了最常见的四大元素以外，还有光暗两种元素。 洛宁拿不准生命树卡巴拉需要什么元素的魔力，索性全都给它了。 反正糅合元素对洛宁来说和揉面团没什么区别。 斑斓的光像是一副流动的油墨画，不断向洛宁聚拢的元素力量掀起了一阵强劲的风。 站在洛宁腿边看热闹的两个小家伙被猝不及防的吹飞，立马又爬过来一把抱住洛宁的大腿。 “唔唔啊啊！！” 拉兹的小翅膀在风里乱晃，天上那些站立的天使直接被吹到了百米开外，连炽天使拉菲尔都必须要摇晃六翼才能勉强稳住身形。 拉兹一度要怀疑整个空间的元素都要被神明大人全部收走了。 “主人已经能完美控制自己的神格了啊……！” 芙妮的耳朵软软绵绵的摇得厉害，两只短小的手死死地抱住洛宁的腿。 强风过后，洛宁的手上多了一颗黑色的球。 当所有元素颜色都混在一起之后，就是一颗混沌的黑球。 在众人诧异的注视下，洛宁把那颗饱满的黑球掰碎，然后像是撒肥料一样，绕着种子种下的地方施肥一圈。 准备好足够多的魔力之后，洛宁又开始往里面注入神力。 神力的力量就要比那些暴躁的元素温柔许多。 金色的光芒比太阳还要温暖，一缕缕如同薄纱一样金光聚拢在洛宁的脚下。 这种光照让崇尚光明的天使身心舒适，眼睛里流露出了猫看见猫薄荷那样的兴奋感。 可惜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靠近洛宁。 除了那只赖皮小天使。 “神明大人……拉兹也想学！” “你想学我也教不了啊。” 洛宁往后让开半步，现在神力和魔力都足够了，他在静候生命树发芽。 腿上左右抱着的天使和小狐狸跟个沙袋一样沉重，洛宁把这两个小家伙提起来抱怀里。 “主人变得好强……虽然以前也很强……” 芙妮眨了眨那双晶亮的眼睛，里面闪烁着某种悸动的光芒。 其实洛宁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突然就会操控这些力量了。 在这次苏醒之后，似乎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连身体和心灵都是如此。 “……主人。” 芙妮扯了扯洛宁的衣领，凑近狐狸脑袋，吐出温热的气息，小声说。 “主人，有想起什么事情么……” 也许，对大多数人来说，这一场重逢是时隔两年的再次见面。 但是对于芙妮来说，这很有可能是间隔了上千上万年的再次相遇。 他们重聚了。 “……嗯。” “想起来了。” 洛宁用手臂兜着芙妮的屁股，轻轻应了一声。 但是这里还有很多人在场，所以洛宁并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眼睛变得有些热热的。 他温柔地摸了一下芙妮的小脑袋。 小芙妮眼睛里含满了泪光，嘴角露出心满意足的笑，亲昵地用脑袋蹭洛宁的手心。 一切都好像变得熟悉起来。 熟悉的气味、熟悉的感觉、熟悉的人。 但是芙妮并没有任性，她像是在藏住小秘密那样，偷偷藏好了自己的表情，然后悄悄地在洛宁的耳边轻声道。 “主人……咱想你了。” 地面上静候的种子忽然有了动静。 绿色的嫩芽破土而出，向上伸展。 眨眼之间，原本指甲盖大小的绿芽越来越高，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豆芽的形状变成了柔韧的枝条。 半米、一米，生命树的幼苗涨势惊人，高度在几个呼吸间就超过了洛宁，直接成长到了正常的树木高度。 枝叶如同脉路网一样撑开，翠绿色的树叶挂满了枝头。 等撑开的树叶延伸成伞状，像是一把小伞挂在洛宁头顶的时候，便停止了生长。 “还是小了一点……” 比起生命树曾经参天的高度，面前三米多的树算不上高。 洛宁身后的塞西莉亚却摇了摇头，“就算是营养再怎么丰富，成长也需要周期……它能长这么大，已经在很努力的回应父神大人了。” 塞西莉亚久违的笑了一下，眉头也逐渐舒展。 她走过来牵住洛宁的一只手，另一只手温柔地贴在卡巴拉不够粗壮的主干上，轻柔地说：“谢谢你，卡巴拉……” “这次换我陪你长大了。” 生命树成功复苏，压抑的氛围稍微缓和了一些。 这是这两年多以来，为数不多的好消息了。 洛宁倚靠着生命树坐下，招招手，把众人都召集过来。 刚才的魔力消耗并没有给洛宁身体抽空的感觉，反倒是精神有些疲倦。 这种疲倦感有点类似于不眠不休很长一段时间而导致的注意力无法集中、思维涣散。 那些曾经他觉得不需要的记忆现在通通都给他了，满足了他的好奇心但又好像让什么东西空虚掉了。 他现在脑子还有些乱。 此时已经接近天黑。 星星点点的光芒照在天上，月光从卡巴拉还不够茂盛的树叶间洒落下来，斑驳的银光落在洛宁的身上。 “魔王城现在怎么样了？” 看着迎面走来的莉露鲁，洛宁抬头询问了一声。 莉露鲁和洛宁分别的时候相比，并没有什么变化，身体还是那么的娇小，身后小只的蝠翼乖巧地围在两侧。 听见洛宁对自己说话，莉露鲁的蝠翼弹了弹，然后默默点头。 “……还好，”她走到洛宁的身旁来，压着双腿间的裙摆落座。 莉露鲁并没有和洛宁直接贴上，而是保持了一点距离。 “那些黑色的史莱姆消失半年了，魔王城在不断地重建……总之，比之前好多了。” 莉露鲁没有把这段时间的心酸都说出来，而是换了一种委婉的说法。 她抱着膝盖，心事重重地盯着地面，并没有特意去和洛宁直视。 “你们是不是应该告诉我一点什么了？” 洛宁又不傻，他再怎么说也发现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 她们太正常、太安静了。 这样的‘正常’在洛宁眼里，反而是一种反常。 “爸爸要不要先休息一下啊，你刚刚用了那么多魔力~” 米莉娅大大咧咧地靠在洛宁的肩膀上，大半个身体都压过来，洛宁被她扑过来的撞击力道推得往莉露鲁的身上倒。 莉露鲁被撞得身子斜了一下，又飞快的回正。 她绷着小脸，既没有呵斥米莉娅，也没有学着米莉娅去对洛宁下手。 莉露鲁立刻坐端正，胳膊环在小腿前，蜷缩起瘦小的身体，红瞳静静地望着远方，看上去竟然有些楚楚可怜。 洛宁把莉露鲁的反常看在眼里，他压在草地上的手动了一下，偷偷地捏住那一根搭在他身后的滑溜溜的黑尾巴。 莉露鲁的身体一僵，直接将恶魔尾巴抽走，把自己的尾巴放在膝盖上，就是不给洛宁碰。 这下洛宁彻底知道了……他的傲娇老婆已经开始生气了。 具体是生什么气…… 洛宁大概也明白。 “米娜。” 洛宁抬头，又招呼了一声。 等候在五米远距离的人鱼见状兴奋得尾巴直晃，摇着湿漉漉的鱼尾就游了过来。 “洛宁大人……您、您找我？” “告诉我，这两年发生的事情。” “……您是想知道有关龙族的事情吗？”米娜小心翼翼地说。 在说道‘龙族’两个字的时候，洛宁微微一愣，他身旁的莉露鲁更是僵住了小脸。 洛宁点了点头：“全都告诉我。” 米娜不仅是她们当中最听话知性的一位，更是所有人里面整理信息最拿手的，以前米娜还是七柱魔王之一的时候，就是魔王城最可靠的情报员。 于是米娜听从命令，在洛宁的身前面对面坐下，她端庄的坐好，鱼尾巴侧在身旁，开始讲述洛宁消失的这两年半发生的事情。 洛宁听她挨个讲述，从黑雨的彻底消失，到黑色史莱姆的大面积出现。 人类和魔族互相整合资源、团结一致，天使族容纳无家可归的精灵族，最后是黑色史莱姆的进化、修建起来的高塔逐渐被攻破。 直到后面，那些混沌又可怕的史莱姆突然消失了。 米娜告诉了洛宁，它们消失的原由。 米莉娅将情报公开过，而同样作为神明的塞西莉亚也感受到了这一点。 银龙利维坦，带着龙族全体献祭了。 时间就在半年前…… 她用赎罪的方式，换来了这短暂的和平。 要不是有这一段短暂的和平时间、以及地底出现的巨大魔法水晶矿脉，她们甚至都找不到足够的资源完成这次召唤魔法。 洛宁只是很平静的听完这一切。 望着云雾稀薄的大地，洛宁一眼能够看得很远，他的视线很快锁定在地面上某个不起眼的棍子上。 它像是一把剑插在地上。 洛宁能从它周围散发出来的白色的魔力判断出来，这是利维坦之前用过的法杖。 法杖是由银龙的角做成的，和达摩克利斯之剑是相同的材料。 此时的法杖因为失去了主人而处于一个完全沉睡的状态，孤独的立在那片看不见底的矿脉最顶上。 洛宁看了一会儿，便将目光收回。 夜已经深了，对于精神紧绷了太久的她们来说，今晚或许能够睡个好觉。 米娜带来的故事结束，没有人发表异议。 她站在中立的角度，没有带入自己的情绪，向洛宁讲述的东西，绝对是准确无误的。 洛宁微微颔首，示意她们回去休息。 在人群散开之前，洛宁又叫住了一个人。 “……神明大人？” 拉菲尔轻步走过来，身后的天使羽翼在月光下散发着柔软的白色。 “把永恒之剑·冈格尼尔给我。” 洛宁抬起了一只手。 拉菲尔虽然不明白他的用意，但还是依依不舍地把剑交了出去。 这把剑，在洛宁消失的这段时间，是拉菲尔所有的精神寄托。 天使没有信仰，可是会死掉的。 拉菲尔在见不到洛宁的这段时间，无疑是一种煎熬。 洛宁握着这把细剑，上面还有从拉菲尔指尖上残留的余温。 永恒之剑和利维坦之歌是悬浮起天堂的关键要素，现在利维坦之歌彻底罢工，光靠永恒之剑一把神器是难以维持这么庞大的陆地悬浮起来。 要不是塞西莉亚在帮忙维系浮空岛的悬浮能力，这块陆地早就坠落了。 听米娜说，塞西莉亚刚开始的时候不够熟练，几次都操作失误差点把浮空岛落下去来着。 洛宁又看了一眼屁颠颠跟在他身后的利维坦之歌，叹了一口气，决定还是用自己的力量来注入其中。 可惜洛宁不会魔法，他胡乱的抓了一把光元素塞进永恒之剑的体内，这把剑身上轻微的光亮瞬间被完全点亮。 光元素不断地在叠加，洛宁给永恒之剑塞魔力的架势完全不亚于‘你爸以为你没吃饱’的喂饭方式。 直到这把剑亮得跟个小金人儿似得，洛宁才做完了这一切，将神器还给拉菲尔。 “……谢谢神明大人。” 拉菲尔宝贝地将剑抱过来，洁白的六翼在洛宁的面前轻轻抖动，月光下的人影照在洛宁的身上，拉菲尔笑得格外温柔。 “拉菲尔，你知道你妹妹去哪里了吗？”洛宁抬眸问眼前的天使。 拉菲尔摇了摇头，“我这段时间都在找她……没有找到。” “她还活着吗？”洛宁又问。 天使需要信仰才能活下去，洛宁不知道拉蒂尔在失去利维坦之后，精神状态会变成什么样……或者说，已经不存在了？ 毕竟在那一段记忆里，洛宁用第三视角看见了过去发生的所有事情，也看见了拉蒂尔和利维坦互相许下了永不背叛、同生共死的誓言。 洛宁还是头一次看见神明向自己的信徒发誓。 以为自己把利维坦看得很透彻，但到头来他还是无法理解这个女人的想法。 或者说是……理解的代价太沉重了。 洛宁一直都没有机会把自己的记忆重新整理一遍，记忆的走马灯一晃而过，他隐约感觉，如果自己真的要用心去理解这些事情的话，他大概会很难过。 “……我，不太确定。” 拉菲尔的脸上依旧是如同往日那样的波澜不惊。 白嫩细腻的脸颊相当平静，那双纯净的蓝瞳泛着淡淡的光。 拉菲尔和拉蒂尔就是两个互相之间不够坦白、用别扭的感情互相保持距离的问题姐妹。 拉菲尔不善表达，而拉蒂尔则是心口不一。 洛宁读懂了拉菲尔脸上藏匿得完美的表情，他安慰道。 “别担心，我会帮你找到她的。” “……拜托神明大人了。” 有了洛宁的安慰，拉菲尔轻轻点头，洛宁从她松懈下来的羽翅能看出来，她对洛宁寄托了所有期望。 可是洛宁对自己没什么信心。 要在这么扩大的陆地上找到一个人，就算是神明也要花不少功夫。 而且，洛宁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在等着他去做。 拉菲尔率领天使回到各自的住所，永恒之剑的光元素得到补充，天堂的问题暂且可以告一段落，浮空岛可以久违的动起来了。 洛宁从树下站起来，银色的月光尽数倾洒在他在身上。 浮空岛的高度处在万米之上，这里是距离天空最近的位置。 皓月被放大了无数倍，巨大的银色天体美丽又浩瀚。 在洛宁原来的那个世界，月光总是会和思念结合在一起。 据说，每一个仰望月空的人，心里都藏着某个想念的人。 “……莉露鲁去哪了？” 洛宁回过头来发现，莉露鲁在不知不觉间已经离开。 “莉露鲁的话，刚刚回魔王城了。” 另一旁的米莉娅伸了个懒腰，朝他笑了笑。 “要去找她吗？” “嗯……”洛宁点头。 “那去吧~” 米莉娅替洛宁打开了一扇通往莉露鲁房间的火焰传送门。 在临别之前，她过来抱住洛宁的脖颈，在他嘴唇上亲吻了一下。 “这是路费~” “给你双倍。” 洛宁回了那个吻。 随后意念一动，顺利屏蔽了自己身上的魔法免疫能力，一只脚踏进了传送门。 关闭魔法免疫这种事情，洛宁还是第一次尝试。 他在隐约间，觉得自己能够做到了，所以就试着关闭了一下。 这种感觉很奇妙，就和呼吸的时候突然控制腹腔憋气那样简单。 但憋气会难受，控制住魔免却没什么感觉。 顺利踏入米莉娅给他开的那一扇传送门，这是洛宁第一次被魔法传送走，在踏入传送门的瞬间，场景就切换了。 就好像电影里看到的那样，一扇门隔着两个世界。 有点儿神奇。 第一次接触魔法的洛宁低头观察自己的身体变化，还没来得及细细感受，他便察觉到面前让他熟悉的气息。 抬头，洛宁对视上莉露鲁雪白的小脸。 那张小脸惊愕地看着洛宁，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润起来。 米莉娅诚不欺他，真的就把洛宁传送到了莉露鲁的房间里。 并且，莉露鲁正在换衣服。 衣服已经脱光光了，洛宁看见了她白花花的身体，平坦的胸腹，圆润的小屁屁，以及因为紧张而弯起来的黑色恶魔尾巴。 “……你、你！” “给吾出去！！” 成神之后的莉露鲁力气不小，再加上本就很久没见过洛宁了，这么突然‘坦诚相待’，莉露鲁脑子一热，指着出门口就要让洛宁爬。 洛宁努努嘴，心想看都看过，甚至舔都舔过了，还有什么好害羞的？ 但洛宁也很听话，他大概看出来，莉露鲁现在的心情不太好。 还是不要惹这只炸毛魔王好了…… 洛宁转身出门。 这出去的一脚，差点没把自己摔死。 莉露鲁的房间还是以前那样的装修，以至于洛宁以为就是以前的那一间屋子，结果这一脚踏出去之后才猛地发现…… 莉露鲁居然居住在天上！ 曾经的魔王城废墟上修建了直通云霄的高楼大厦，这绝对是一个足够浩大的工程。 洛宁站在风中凌乱，脚底踩在门框外的门槛上，他但凡再往外面走一步，人就掉下去了。 不过现在的洛宁已经今非昔比，他想要把自己的身体悬浮起来，不过是一个念头的功夫而已。 “……可以进来了。” 洛宁等了两三分钟的时间，莉露鲁微弱的声音从屋内传来。 洛宁推门而入。 都说小别胜新婚，洛宁在看见莉露鲁这身纯白睡衣的时候，还是有一些心动的。 白色的蕾丝边裙摆和她黑色的蝠翼格外的相得益彰，小巧的恶魔角像是绵羊角那样盘在头上，莉露鲁的头顶还有一顶圆形的蓓蕾睡帽，整个人看上去尤其的可爱乖巧。 洛宁忍着想要把莉露鲁推到的冲动，走过去，坐在床边。 莉露鲁挪了挪身子，她今天一整天都在和洛宁特意保持距离。 “……” 两人好像突然就没了话题，就这样看着这间温馨的少女房间，各自局促了一会儿。 “洛宁的那些记忆……吾都看到了。” 莉露鲁开口的第一句话打破了漫长的沉静。 她的语气相当平静，平静得好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可她越是这样冷静，就越是给洛宁一种剑拔弩张的感觉。 这是意料之外的话题。 洛宁微微一怔，轻声回应了一句。 “是么……” “嗯，梦里看见的。” 莉露鲁点了点头，挂在床边的脚丫逐渐停止了晃荡。 其实说，要让莉露鲁面对那些东西，她比洛宁更难做出抉择。 恶魔本就不擅长面对那些复杂的感情，如果可以的话，她更想选择一无所知。 可她的神格和洛宁结合了，包括她的身体还有她的心灵都和洛宁深度交.融过。 牵扯到洛宁的东西，她都会有所感应，两人可以说是完全绑定在了一起。 莉露鲁不知所措，也有些说不上来的难过。 洛宁这下彻底沉默了。 莉露鲁看见了他一言不发的脸，忽然有些鼻尖发酸。 洛宁变得好陌生…… 这两年多的时间，她和洛宁之间，似乎产生了某种看不见的距离感。 明明洛宁就在她旁边，可她觉得自己好像触碰不到他了。 他的心又飘到了哪里。 又在想着谁呢。 在刚才他仰望星空、看向那一抹皓月的时候，是否又在向着月亮寄托自己的思念？ 就像是莉露鲁曾经对着月亮去想他那样。 “……出去。” 莉露鲁撇开脸，用冰冷的语气说出了这两个字。 洛宁视线一顿，连忙抬头看她。 莉露鲁的胸前有些起伏，她的情绪现在其实很不稳定，连鼻息都在发颤，可她却能够把自己脸上的表情控制得很好。 “吾现在……要想一些事情，你不要打扰吾。” 洛宁没想，自己刚回来就被自己的老婆拒之门外。 他看着莉露鲁的后脑勺，还有上面盘转的、诱人的恶魔犄角，愣了许久才问。 “……为什么？” “吾现在，就是不想看到你。” 莉露鲁不会承认自己在吃一坛很浓很浓的醋。 但同时也不会承认，在知道那些曾经过往的事情之后，她其实是相当心疼洛宁的。 她是以洛宁的视角看见的那一切，而故事里的那些人当中，她在乎的也只有洛宁。 所以她是完完全全站在洛宁的角度的。 所以她才为洛宁打抱不平、感到委屈，才会对利维坦说出那一番很重的话。 可是当那些愤怒和委屈在遇到洛宁这个当事人之后，莉露鲁就没由来得醋意大发。 她感觉到了利维坦对洛宁强烈的爱，还有洛宁对利维坦的回应。甚至还看见他们的日常生活，甜蜜的蜜月之旅…… 莉露鲁后牙槽都要咬碎了。 “我不去，我出去就露宿街头了。” 洛宁没有顺从莉露鲁的意思。 不仅如此，他还直接翻身上床，就这么赖皮的躺在莉露鲁的床上。 “……外面还有那么多女人等着你，你自己找一个房间睡不就好了！！” 莉露鲁没想到洛宁居然还违背她的意愿，她现在可是很生气很生气了。 莉露鲁猛地转身，去掀开洛宁身上的小被子。 “给吾出去！！”她气愤着小脸，呵斥道。 “不去。”洛宁抓住了被子。 “出去！！” 莉露鲁越说越大声，越说越委屈，泪水朦胧了视线，从眼眶里夺眶而出。 她浓浓的鼻音让洛宁停下动作。 他掀开被角，视线看向莉露鲁。 莉露鲁飞快侧开脸，她不想给洛宁看自己这窘迫的一幕。 “莉露鲁……” 洛宁小声的呼唤了一声，莉露鲁直接从床上下来，径直往屋外走去。 洛宁不走，那她就走！ 莉露鲁踩着脚丫子，用最快的速度跑到门前，一把拉开门把手。 她以前还没不理解，人类的少女被感情问题哭得泪奔的时候，莉露鲁总是觉得这样很蠢。 现在这个很蠢的人，变成了她自己。 “……咔咔、” 可是莉露鲁试着拉开门把手的时候，忽然发现门把手拉不动了。 以为是门坏掉，她又用力去敲打。 “砰砰”两下，房门纹丝不动。 莉露鲁可以肯定，自己刚才那一下绝对是用了神力的。 可是她却撬不动这扇门。 情况只有可能是…… 莉露鲁回头，忿忿地看向洛宁。 尽管红色的双眼很是气愤，但眼泪还是在啪嗒啪嗒往下掉。 “……我用魔力把这里封锁了。”洛宁坦白承认道。 他说着，缓缓走下床，来到莉露鲁的身旁。 洛宁背光而站，莉露鲁看见他的身影投在自己的脸上。 然后洛宁弯下腰，温柔地将莉露鲁搂在怀中。 莉露鲁眼睛一闭，还想挣扎。 可是她却在洛宁温暖的怀抱里感觉到了一丝不一样的东西。 洛宁的身体在颤抖。 尽管微乎其微，可他耸动的肩膀，莉露鲁不可能看错。 挣扎的力度变得越来越小，莉露鲁忽然变得好心疼好心疼。 这种心疼的感觉就和她当初从洛宁的记忆梦境里醒来的第一感受一样。 那样的结局……活生生把一个人逼疯的结局。 任谁也不能接受吧。 那该是在怎样绝望的环境下才能做出的选择…… 莉露鲁不禁抬起手臂，双腿踮起来，身体不由自主地抱住洛宁的后背。 泪水大滴大滴的滚落下来，莉露鲁湿润了洛宁的肩膀，同时，她也感觉到有热泪滴落在自己的脖颈间、锁骨上。 “洛宁……你……” 莉露鲁一时间找不出任何话来说，她的声音沉沉的在颤抖。 她想要安慰洛宁，可是翻遍了自己为数不多的词典，都没有一句恰当的话。 安慰一个遍地鳞伤的人是徒劳的。 就好像一个濒死的人对他使用最初级的治疗魔法。 那种魔法连最基础的伤口都无法愈合。 “莉露鲁，我还有一个愿望没有许愿，对吧……” 洛宁低沉的嗓音很是沙哑，莉露鲁不知所措地呆了一下。 “……愿望？” “恶魔在使用召唤魔法的时候，需要实现被召唤者的愿望之后，才能吃掉对方的灵魂。” 这件事情，其实是来自洛宁书里最初的设定。 莉露鲁当初定创造‘跨次元召唤魔法’时，由于能力有限，只能根据现有的恶魔召唤魔法演变而来。 而这种魔法有一大弊端。 那就是必须要满足被召唤人的一个愿望，恶魔才能够杀掉他、吃掉他的灵魂。 这种限制条件仅限于恶魔。 所以，洛宁在第一次被莉露鲁召唤的时候，就钻了这个空子，成功从莉露鲁的手上保住了小命。 但是现在，他又被莉露鲁召唤了一次。 简而言之就是，洛宁还有一次向莉露鲁许愿的机会。 莉露鲁也是才反应过来这件事情。 这个时候许愿…… 她想不出来洛宁有什么样的愿望。 人类总是贪婪的，可是洛宁从不贪婪。 他是想让自己原谅利维坦吗…… 莉露鲁虽然痛恨这个给自己的种族带来灭顶之灾的龙神。 可在看见那些记忆之后，她又对利维坦的看法有所改变了。 莉露鲁无法替已经逝去的族人原谅这头银龙，她更想要的是，让这头银龙亲自赎罪。 但并不是以这种方式。 现在她死了，也就没办法赎罪了。 事到如今，利维坦对莉露鲁来说，已经谈不上什么原谅不原谅的问题了。 她只是很讨厌这头银龙而已。 就像这头银龙同样也很讨厌她那样。 这种讨厌的感觉来自利维坦对洛宁做的那些事情，也有她对魔族做的事情……可以说是醋意和恨意双重叠加，而产生的厌恶。 如果洛宁许愿让她原谅她，然后和她和睦相处的话……莉露鲁也不是不愿意接受。 当然，现在去原谅一个死人已经没有意义。 “……你说吧。” 莉露鲁抱住洛宁的身子，声音放得很轻。 她很好奇洛宁的愿望。 但是洛宁接下来的话，却让她瞳孔一缩。 “跟我一起念……” “我愿意承认接纳，” 洛宁搂着她，说出了一句很熟悉的台词。 如果恶魔有心脏的话，莉露鲁现在的心脏已经在怦怦直跳了。 她感觉自己的血液流速在逐渐加快，身体变得愈发的紧张起来。 莉露鲁张开樱红色的小嘴，泪珠顺着泪痕划过，汇聚在下巴尖，然后滴在洛宁的衣衫上。 她轻轻念道：“……吾愿意承认接纳。” “莉露鲁·尤希·巴米利斯，为我的妻子。” “洛宁……为吾的丈夫。” “无论贫困还是富贵、健康还是疾病，都愿意终生爱她、保护她、忠诚于她，直至死亡。” “无论……贫困还是富贵、健康还是疾病，都愿意终生爱他、保护他、忠诚于他，直至死亡。” “向创世神宣誓。” “向创世神宣誓……” 莉露鲁说完这番话之后，小脸就直接埋进了洛宁温暖的胸膛前。 她闷闷的声音从洛宁的胸口处传出来。 莉露鲁嘀咕着声音说道：“哪有向自己发誓的……” 她甚至亲昵地蹭了蹭脸蛋，将自己的鼻涕水蹭在洛宁的衣服上。 洛宁轻轻抱住她，手掌兜着莉露鲁的后脑勺，温柔地抚摸。 “上次咱们许愿的对象是‘天主’，但是这个世界没有天主，最后誓言的力量还是到我身上来了……这不直接省略了一个步骤嘛。” “哼……” 莉露鲁还是不愿意把自己湿漉漉的小脸抬起来。 她就这么把自己闷在洛宁的怀里，闷死过去得了。 莉露鲁能听见洛宁强有力的心跳声，人类的心跳是骗不了人的。 洛宁和她一样，也在紧张。 他的心跳很快。 莉露鲁还听见了他沉甸甸、有分量的声音。 “我要你做我老婆，莉露鲁。” “你愿意吗？” 直到第二次许愿，洛宁的愿望从始至终都没有改变过。 莉露鲁身后的细尾巴晃得厉害，小脸始终不愿意从洛宁的胸前挪开。 “……吾、吾才不愿意！！” “欸，是吗……” 洛宁一副很失望的样子。 他把莉露鲁搂着放倒在地板上，费了好大力才把这只黏人的小蝙蝠从自己的身上剥离开。 莉露鲁忽然发现，洛宁的力气好大。 大到连她用出神力都没办法在洛宁的手上翻身。 “真的不愿意？” “不、不愿意！！” 莉露鲁只能加大声音来掩盖自己的慌张。 实际上身后的蝠翼和翅膀已经晃得天花乱坠了。 洛宁压着她的肩膀，俯下身。 “那我只好先生米煮成熟饭了……” 潮湿的地板上，莉露鲁的小翅膀都被摩擦得开始发肿发热了。 她躺在地上大口喘息，抬手抹了一把黏黏糊糊的脸。 自从洛宁的两个身体都在他体内稳定下来之后，莉露鲁发现自己根本没办法在洛宁手上翻出浪花。 明明她以前是有绝对优势的。 甚至还能主动骑上去，让洛宁第二天扶墙走路。 但是现在，他们的角色互相颠倒了！ 一定是因为她‘孤军奋战’的原因……一定是！ 莉露鲁喘息了两口，鼻腔里发出带着颤抖的呻吟。 她想要爬起来，但是洛宁却一只手压在她的小腹上，身体又抬了一下。 “不、不要顶撞吾！！” 莉露鲁轻哼一声，几乎都要体力透支了，可是洛宁好像不打算放过她的样子。 今天都走到这一步了，一不做二不休。 一定要让这个傲娇承认自己！！ 男人在某种方面，总是有着奇怪的执着。 “还是不愿意吗……” 洛宁将她抱起来，坐在自己的身上。 莉露鲁终于可以翻身了。 但她还是没能翻出洛宁的手心，不过是换了一个更深入人心的坐姿而已。 “那我再继续说（shui）服你好了……” 莉露鲁咬着牙齿，身体早已屈服，甚至在情不自禁地迎合洛宁，但就是脸上还绷着不情愿的表情、嘴也是硬得厉害。 和洛宁两年没见，她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心理建设、好不容易才暗暗决定一定要放下自己的骄傲和羞怯，要对洛宁坦诚。 可是到头来，在见到洛宁之后，她又又又，又破了功。 莉露鲁一边配合的抬腰，一边断断续续的说。 “说、说服的说不是这么用的！！” “……这是睡服！！” “都一样。” 洛宁沉沉的呼了一口气，嘶哑的嗓子带着低沉的磁性。 在洛宁看见莉露鲁湿漉漉的眼睛的时候，其实洛宁的第一反应和莉露鲁一样。 想要找点话来安慰他。 可是他也词穷，洛宁向来都不太会安慰女孩子，一时间都找不到话来说。 所以洛宁沉默了一会儿，但又很着急。 然后脑子一热…… 只好用自己诚实的身体来向莉露鲁传达自己的感情了。 这对洛宁来说，是急中生智。 对莉露鲁这种傲娇的性格来说，居然也是歪打正着被克制住了。 突然的陌生感和距离感，直接拉到了负距离。 莉露鲁感觉自己的心被填得很满。 她熟悉的洛宁回来了。 她可以安心了。 其实莉露鲁在看见那些梦境里的记忆的时候，她很想逃，她不想看见那些东西。 那些东西会让她觉得自己才是那个第三者，明明在这之前……莉露鲁一直都觉得自己一定是第一个。 洛迹和利维坦曾经的爱恋会让她感到眼红。 她很不甘心，这种感觉有一部分是为孤独走到最后的洛宁感到遗憾，又为自己感到不甘。 她很羡慕那段感情。 莉露鲁一度认为，自己不应该介入其中，也不应该知道这些事情，可是她被迫知道了，既然知道了就要表面自己的态度，可莉露鲁拿不出什么态度。 这种事情甚至让莉露鲁一度怀疑…… 洛宁回来之后，会不会不要自己了。 莉露鲁为此不安了许久，每天望着月亮看着星星，猜想洛宁回来之后，会对她的各种态度的可能性。 她很害怕。 害怕到，刚刚在生命树复苏的时候，看见洛宁和别的女人们重聚的场面，莉露鲁直接逃走了。 如果他不要自己了，那么她会很难过很难过，难过到无法面对。 但是现在，洛宁却用足够强硬的态度，回应了莉露鲁的不安。 “莉露鲁……” 洛宁搂着她细软温凉的腰，将她在自己的身上抱起来，又重重地放下。 “唔嗯……”莉露鲁尾巴一抽。 她听见洛宁在他的耳边，用嘶哑的声音说。 “以前的我……一直都不愿意接纳我曾经做的事情。不管那些记忆对我来说是失忆了也好、死了一次也罢……我一度认为，那都是我‘上辈子’的事了。” “我不想为我自己的‘上辈子’负责……但是现在，我想起了那些事情，我不能再逃避。” “可是，就算给我一万次选择的机会，我还是会选择许下这个愿望。从我认识你的那一刻开始，从我许下这个愿望、带着你去教堂宣誓的时候开始，我们就已经是夫妻了，我从不后悔。” “我这辈子活得很明白，从没有迷茫过，莉露鲁。” “……你永远是我的妻子。” 莉露鲁将他抱得很紧，手指几乎都要掐紧洛宁的背脊里。 她的身体痉挛了一番，声音断断续续从唇齿间漏出来。 “不要……一边这样做……又一边说……唔，这种话啊……” “所以……”洛宁继续说道。 “这确实是我真挚的、想要对你许下的愿望……” “你愿意吗？”洛宁丝毫不给莉露鲁喘息的机会。 尽管莉露鲁屈服的身体早就给了洛宁答案。 可洛宁就是想听她亲口说出来。 这毕竟是他发自内心的愿望。 “不愿意的话……我们还有的是时间，莉露鲁。” “我的身体已经不是曾经那个人类的身躯……神格完全融合后，现在是神躯了，莉露鲁……” 洛宁轻咬了一下莉露鲁尖尖的耳朵。 莉露鲁的耳朵尖红得厉害，洛宁这么一咬，她敏感的身躯就忍不住抖了抖。 不得不说，洛宁这番带有‘威胁’意味的话语，对莉露鲁来说是立竿见影的。 洛宁的神躯有多强大，莉露鲁已经见识到这冰山一角了。 这股力量……她承受不住。 其实洛宁每次都不算用力，他始终保持恰到好处的温柔。 但莉露鲁总是会在这种温柔又充满爆发力的力量中迷失自我，然后彻底沦陷。 “……唔、唔、吾。” 莉露鲁嘴中细碎的声音甚至连一句完整的话都凑不出来。 洛宁停下动作，让她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你说。” “吾说……吾才不、嗯唔！！唔唔！！” “……吾、吾说，吾说！！” “你先停一下啊！！” 洛宁又停了下来，让她喘口气。 莉露鲁全身无力，软绵绵地趴在他身上，温润的气息大口吐出，吹在洛宁的脸上有些发痒。 她有气无力地开口：“吾……” “嗯……？” 洛宁搂着她娇软的身躯，莉露鲁身上的衣服还算完好，白色的裙摆被掀起来一个角，露出了平坦的小腹和大腿。 虽然嘴里在说着威胁的话，可洛宁始终都没忍心对莉露鲁动粗。 洛宁拉长了尾音，莉露鲁到嘴的话又憋了回去，她现在和洛宁面对着面，坐在洛宁的腿上，双手绵软无力地搭在洛宁的胸膛前，红润的脸颊凑过去，用闪烁的眸子动人的看向洛宁。 “吾说，吾愿意就是了…………” “真的吗？”洛宁笑了一下。 莉露鲁点了点小脑袋。 “那你再说一次。” 反正，说都已经说出来了，说一次和说两次是一样的，莉露鲁红着脸大声嚷嚷。 “吾说、吾愿意！” “那你是不是应该对我换个称呼了？”洛宁扶住莉露鲁的腰问。 莉露鲁敏感的身体扭了一下，可是每扭一下都让她燥热难耐。 这种欲拒还迎的感觉让她的身体欲.罢不能。 她低头思考了一会儿，很快又释然了。 又不是没有那样称呼过洛宁…… 莉露鲁不明白，这个男人为什么会在‘称呼’的问题上如此执着！ 这分明就是、就是专门挑她的弱点来攻击她啊！ 她越是不好意思说出来的事情，这个坏蛋男人就越是喜欢听。 可不就是欺负人……欺负魔嘛！ 洛宁等不急了，把莉露鲁抱起来又放下，莉露鲁重重地坐下去，肩膀一抖，‘嘤唔’一声，抬头大声道。 “老公老公老公老公！！” “……吾叫就是了！！” “不要再、唔！洛宁老公给吾下去！！” “走走走，我们去床上。” 洛宁也是遵守诺言，把莉露鲁放过了。 但也只是放过了五秒钟而已。 莉露鲁用力地扇动自己的翅膀，接着喊道：“不要太得寸进尺了啊，人类！！” …… 永夜的魔族大陆永远也见不到太阳。 莉露鲁先开始有想过，要不要带着魔族去人类世界里重新造房子。 毕竟那边有充足的阳光，土地也不贫瘠，可以种植食物。 但当莉露鲁带人实地考察之后才发现，事情远没有她想的那样理所应当。 对于大多数魔族来说，根本无法适应那边的日照和气候。 魔族的子民要么很少睡觉，要么一睡就是很长时间，那种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环境根本不适合魔族。 或许，从魔族的祖先最开始企图侵占人类世界的时候起，他们的做法就是错的。 那种地方虽然足够富饶，可不一定适合所有魔族生存。 永夜的高楼上，塔尖高耸入云。 猩红的双子红月洒下一层朦胧的红光。 魔王的房门大敞开，洛宁坐在门口，瞭望头顶巨大的红月。 在他的脚下是魔王城的旧址废墟，千米的高空中，冷风灌入衣领里，但洛宁根本感受不到温度。 猩红的月光将洛宁的眼睛也染成了红色，他看向更辽阔的远方，目光却找不到归宿。 听见身后传来一阵窸窣声，洛宁回头，去看身后的人。 “醒了？” “嗯……” 莉露鲁恢复了部分体力，走过来和洛宁坐在一起，白嫩的双脚挂在半空中，晃了晃。 她偷偷看了一眼洛宁撑在两侧的手，然后将自己冰凉的小手覆盖在上面。 “……你在想什么呢。”莉露鲁轻声问道。 洛宁笑了一下，没有回答。 莉露鲁却在他这看似平静的笑容里看见了一丝苦涩。 她突然有些心疼，这种心疼是替洛宁感到难过。 “去找她吧……洛宁……” “找不到了。”洛宁摇头。 “……会找到的。” 莉露鲁把洛宁的手牵起来，轻轻抓握住。 “无论如何，只要愿意尝试……那就能找到。” 洛宁从不会迟到。 不管是高考的时候，最后一分钟踏入考场也好、便利店打工的时候，考勤差一秒翻车也罢。 洛宁总是觉得自己能够掐着点赶上。 但是这次，他来迟了。 一切都迟了。 消失的神明会变得无影无踪，就像是死掉的生命无法再复活那样。 可是，死掉的生命还能留下尸体，而神明……则是灰飞烟灭。 洛宁离开了魔王城。 他站在万米的高空上，身体静静地悬浮在空中。 不远处是浮空的天堂，更远的地方是帝国克洛塔尔城曾经的遗址。 猩红的双眼能够把大地上所有的细节都尽收眼底，只要大脑能够承受得住庞大的信息量，洛宁连地上的一只蚂蚁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可即便是这样，他也找不到那个想要寻找的人。 放眼望去整片克洛塔尔帝国的疆土，洛宁不禁在想，一位人类富商想要征服如此辽阔的领地，又要拿出多少条鲜活的生命，才能达成自己的野心。 其实说整个克洛塔尔帝国是为了米莉娅而诞生的都不为过。 而让米莉娅从绝境中诞生的，也是洛宁的一手安排。 反观另一面。 魔族的魔素消失是为了满足光之神的野心，魔族的黑雨是因为人类的野心。 好像一切的事情都有了它存在的理由。 因为洛宁对人类的偏袒，所以利维坦顺从了他的偏袒，魔族在她那里成为了可以随意收割的羔羊。 洛宁创作的故事从一开始起，其基调都是向着‘人类消灭魔族’这种皆大欢喜的结局而莫定的。 现在利维坦真的快要将魔族消灭了。 但利维坦却成为了罪人，一直都想给魔族画上破灭句号的‘创世神’却站在至高点，成为了魔族的救世主。 他又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和所有种族一同唾骂那位‘作恶’的龙神呢。 这一切，明明都是因他而起啊。 洛宁在这一阵思绪中恍惚过来。 他看向自己的双手。 曾几何时，他的双手早已沾满鲜血。 从上个世界那个杀人如麻的‘洛迹’神格开始，再到创造这个世界的‘创世神’。 他杀了上个世界的人类，在创造这个世界的时候，也是一心想要给魔族画上一个灭亡的‘完美’句号。 洛宁知道，他身边的少女们都在等他对利维坦判下罪名。 虽然利维坦已经消失，这么做已经没有意义了。 但洛宁还是想明白了这一点。 亲手杀掉这么多生命的利维坦不可以说是无辜的。 对那些死掉的生命来说，利维坦就是罪大恶极。 但…… “我们同罪。” 洛宁消除了让自己的身体悬浮起来的庞大魔力，他将身体坠落。 狂风在耳边呼啸，直到快要接近地面的时候，才减缓速度，将双脚稳稳地踩在地上。 洛宁的面前，那把白色的法杖静静地插在地里。 法杖的尖端埋入泥土中，在洛宁的感知里，这把法杖的魔力已经消耗殆尽，它将所有魔力都遵从主人的安排，注入到了地底深处。 大量魔法水晶在这里形成了地下矿脉，它们是用于人类研究浮空魔导具的强**基。 洛宁听米娜在汇报中说过，这半年以来，人类从没有停止过研究。 现在是能够消耗水晶矿石里的魔力来悬浮建筑了，但是想要创造出能种菜畜牧的巨大空中岛屿，还是有些难度。 更何况，魔法水晶的储量是有限的，而维持空中城市悬浮的魔力消耗是无限的。 所以想要让整个生态链都搬到天上去，这是不现实的事情。 “……” 洛宁走过去，轻轻地握住了这支白色法杖的长柄。 他叹了一口气。 “你的抉择还是太想当然了啊，利维坦。” “你总是这样。” 洛宁一边喃喃自语，一边猛地一用力。 白色的法杖被他从土里拔.了出来。 因为这附近的土壤已经没有了昆虫和植物，经过长期的风吹日晒，土地已经发干发硬，几乎要和这把法杖融为一体。 但是洛宁将它拔.出来的时候却是尤其的轻松。 这把由利维坦创造的专属神器，并没有反抗洛宁。 利维坦的一切，都是属于洛宁的。 从神器到神格，甚至连肉身和心灵。 这是这把神器从诞生的时候，就被赋予的意识。 神器静静地躺在洛宁的手心里，洛宁沿着手柄轻柔的拂过，神器用仅剩的魔力散发出微弱的白光，像是在回应洛宁。 洛宁感觉自己的眼睛有些发热，明明他都感受不到温度了。 “能不能，不要总是一意孤行，一个人做出决定。” “你明明还有我啊……” 他慢慢蹲下身来。 法杖原本插.入的地里有一个很深的洞，洛宁将自己的手心压在洞口，庞大的魔力在他的手心里汇聚，被他强行注入其中。 地下矿脉进一度成长了，矿洞犹如树状网那样向下分部出去，直到洛宁的精神变得有些疲惫之后，他才愿意收手。 将魔法水晶埋藏在地底或许不容易开采，但是放在地表、暴露在空气中的话，水晶石会在风吹日晒中腐朽不说，其当中蕴含的魔力也很容易散发出去，恐怕在还没有使用之前就已经失效了。 所以，利维坦这一点没有做错，将魔力储藏在地底是最好的方法。 洛宁顺着利维坦的魔法，一口气创造了更多的水晶矿石，粗略估算下来，如果他不能把所有的黑色史莱姆解决的话，人类也够把自己的城镇悬浮个几百年了。 做完这些的洛宁忽然倦意席卷全身。 他原地坐了下来。 从空之境的碎片里取出他带来的笔记本电脑，这东西可是把他卡在两个世界连接的空间缝隙里，卡了整整两年半。 结果和洛宁想象的差不多，笔记本电脑果然无法开机。 如果能改写剧情或者设定的话……一切都会变得简单许多。 但是要运行它，首先需要稳定的电压给它充电。 可是在这个魔法世界里，又怎么会有这么先进的现代文明，而这台笔记本电脑的重要程度，又不可能容忍洛宁冒险用任何电魔法尝试。 就在洛宁埋头思考的时候，从始至终都跟在他身后无动于衷的魔法书突然飘了过来。 “哗哗、” 利维坦之歌来到洛宁的面前。 先是用书皮封面轻轻蹭了蹭洛宁的手臂，然后利维坦之歌打开了它的书页。 洛宁还以为它是想到了充电的什么好方法，但是他却看见利维坦之歌目标不是手里的笔记本电脑，而是他放在一旁的白色法杖。 像是遇见了许久未见的亲人，利维坦之歌降低高度，扑了过去。 在这一瞬间，洛宁通过和利维坦之歌建立起来的联系，在内心深处听见了利维坦之歌的呼唤。 它的自我意识传递到洛宁的心里，那是两个简单的字。 简单到，是所有牙牙学语的生命，开口的第一个发音。 “妈…妈……” “……” 洛宁忽然鼻尖发酸，眼睛也瞬间朦胧成了一片。 也许，利维坦之歌真的一直都把利维坦当做是母亲。 它是洛宁无意间创造的神器，当初创造它并不是为了把它给米莉娅，只是因为这个世界拥有‘神器散落在各个角落’的设定，为了完善这个设定，洛宁还需要安排一些‘野生’的神器。 而洛宁不知道自己当初在构造世界的时候，不仅是创造了利维坦之歌，他还在潜意识里创造了利维坦。 可洛宁不知道，不代表利维坦之歌不知道。 利维坦之歌一直都知晓，自己是有这么一位‘妈妈’的。 从它第一次接触到利维坦用精灵女皇创造的那个神器开始，它就不愿意攻击利维坦创造的东西，随后在洛宁被利维坦囚禁的那段时间，不管洛宁怎么呼唤它，它都选择罢工。 或许在利维坦之歌看来，妈妈囚禁爸爸，是一种‘情趣’？ 此时的利维坦之歌直接趴在了那把白色的法杖上，书页打开，几次都试图要将法杖夹住、抱起来。 可它只是一本书，根本做不到把这根法杖棍子抱起的动作。 几次努力，法杖掉落了几次。 但利维坦之歌还是不愿意放弃，它在不断地尝试，然后失败。 湿漉漉的水从页面之间溢出来，洛宁知道那是利维坦之歌的眼泪。 神器也有生命、拥有自我意识。 在漫长的沉淀下，不少神器是拥有感情的，它们都是独立的个体。 洛宁看着这一幕，突然间有些泪崩。 他捂住头，手指没入一头干净利落的黑发之间，感受着这一份沉甸甸的痛苦。 “……这就是你想要的答案吗。” “利维坦。” 洛宁已经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了。 事到如今，好像做任何事情都是徒劳的。 强烈起伏的情绪让他的胸腔变得有些喘息。 洛宁睁着眼睛，他能感觉到热泪在脸颊流淌，但却感受不到朦胧的泪眼。 他看着脚底，这一眼看得很远，看见了直通地底的地下矿脉，还有在地底最深处缓慢蠕动的那些黑色黏液。 那些东西……果然是消不掉的啊。 利维坦用仅剩的生命换来的，也只有短短的一年时间而已。 想到这里的洛宁不禁捏紧了拳头。 浮现出来的怒意就像是洪水猛兽，顷刻间覆盖了他的感情。 洛宁知道自己又要被愤怒占据身体了，这样下去会成为被七情六欲驱使的行尸走肉。 他咬住牙，喘了一口气，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 保持理智、保持理智…… 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去做。 “呲溜~~” 一条湿软的大舌头从洛宁的脸舔到了脑袋。 然后对方张开潮湿的嘴，一口含住了洛宁的头。 这种感觉让洛宁觉得再熟悉不过了。 他抓住脑袋上那根根白色的羽毛，将面前的龙头推开。 白羽龙乖巧地坐在他面前，它一身洁白的羽翼格外耀眼。 白羽龙歪歪脑袋，眨着清秀的眼睛，“噶呜？”了一声。 “……你还活着啊。” 洛宁看着这条纯白的小龙，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牵强地笑了一下。 “嗷嗷！” 白羽龙见洛宁认出自己来了，连忙开心得在地上蹦跶两下。 蹦跶完之后，它又凑过来，用自己宽扁的粉色大舌头在洛宁的脸上扫了一圈。 洛宁嫌弃死这条龙的口水了，但这次却难得没有把白羽龙推开。 他抱着白羽龙笨重的龙头，手指抚过柔软的白羽，主动去感受它身上的温度。 利维坦没有带着这只白羽龙去送死。 因为洛宁喜欢这条龙，所以她留下了。 她总是会小心翼翼的把洛宁想要的一切都给他，甚至不计后果，甚至可以是她自己的生命。 在山洞里守护了一辈子珍宝的龙神，将自己当做是珍宝，献祭给了心爱的人。 这是一份炽热又疯狂的爱。 所有的偏执和自私，不过都是因为太爱而无法自拔。 可是她却连让洛宁做出选择的机会都不给，而洛宁又要怎样才能回应这样的感情呢…… 洛宁想不明白。 “嗷唔！” 白羽龙伸长了舌头，卷起舌尖，在洛宁的脸上一通乱舔。 洛宁痛苦的闭着眼睛，咸咸的泪水被白羽龙一卷而空。 “别舔了……” 他嫌弃地说道。 “嗷嗷！” “我可没哭。” “嗷嗷嗷！！”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但我没哭。” 一人一龙进行跨服交流，谁也听不懂谁在说什么。 白羽龙绕着洛宁转了一圈，柔软的羽毛蹭在洛宁的脸上痒酥酥的。 它最后在洛宁的面前停下，俯下身体，做出半卧的姿态。 这样的姿势是想让洛宁坐在它的背上。 就像曾经无数次，它带着洛宁翱翔天空那样。 可洛宁现在能够随意让自己的身体浮在空中，甚至只需要一个意念就能传送到很远的地方。 他已经不需要坐骑了。 可是，在看向白羽龙的时候，洛宁还是点了点头。 虽然听不懂它的语言，但洛宁能够理解它的肢体动作。 他没有问白羽龙要去哪里，这是一场不知道终点的旅行。 在骑上龙背之前，洛宁弓下身，去把趴在白杖上的魔法书捡起来。 利维坦之歌始终保持着书本翻开、书页朝下的掩面哭泣动作。 湿漉漉的泪水已经流了一地，连原本干净的页面上都蹭满了泥土。 洛宁想要把它拿起来，可它却在洛宁的手里一顿挣扎。 “听话。” 洛宁强行把它揪起来。 利维坦之歌闹得厉害，洛宁连带着将白色法杖放在它的身上，它才消停了一会儿。 “听话的话，我就带你去找妈妈。” 不出所料，洛宁话音刚落之后，利维坦之歌就乖着不动了。 它安静地躺在洛宁怀中，任由洛宁把自己带到任何地方去。 洛宁翻身坐上白羽龙的龙背。 白羽龙‘嗷’一声，展翅翱翔。 白羽龙带着洛宁在风中疾行。 物种匮乏的这片大地上一片寂静。 太阳东升西落，又再次从东边冉冉升起。 洛宁在这片柔和的阳光中，却感受不到任何温暖。 他们绕过平原和峡谷，一路前往大陆的最东面。 在这里，洛宁看见了曾经天堂岛悬浮的地方。 由于天堂长期飘在天上，遮去了阳光，天堂岛的正下方是没有一丁点光亮的黑暗之地。 曾经，这片永远也照不到太阳的黑暗之地和周围的郁郁葱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现在，在这块死寂的大地上，这片突兀的黑暗荒谬地和周围融为了一体。 视线所过之处，满是黑暗。 这种毫无生机的颜色，是连太阳的光都无法照亮的颜色。 洛宁的脚下是很久以前被光之神凿出的深坑，深坑里面藏着从魔族那边偷来的魔素。 现在埋藏的魔素早已被天使归还给了魔族，而被光之神开凿的这片深洞，也因为上次的地震而坍塌消失。 洞口被巨大的石块掩埋，左右两边坍塌下来的泥土呈V字形深陷。 白羽龙来到洞口处能抵达的最底层，随后便收拢羽翼，停止了飞行。 它站在石块和土块上，企图用爪子刨动下面的泥土。 可是白羽龙的爪子力气不够，根本挖不动这些坚硬的土块。 它急得嗷嗷直叫，回头去看洛宁，又‘嗷嗷’几声，似乎要对洛宁传递信息。 “你想让我把这里弄开？” “嗷哇！” 洛宁理解了白羽龙的意图。 可他不会魔法，在没有魔法阵存在的前提下，洛宁并不能凭空变出一个土魔法出来。 就在洛宁想着要不要暴力破开的时候，乖乖窝在他怀里的利维坦之歌突然动了。 利维坦之歌悬浮起来，随后‘哗哗’翻页。 它找到了一个大型土魔法，随着魔法阵的发动，这些岩石碎块就像是活了过来，自动往两边排挤，形成了一条能够通行的甬道。 “嘎嗷~” 白羽龙兴奋地叫了一声，爪子猛地一蹬地，从洞口一跃而下。 而利维坦之歌也是在尽量的配合白羽龙的速度，操控着通道不断向下延伸。 现在的利维坦之歌变得特别听话。 因为它真的很想让洛宁带自己去找妈妈。 来到地底，白羽龙嗅了嗅空气中的气味，简单识别了一下方向，又调转龙头，配合利维坦之歌一起在看不见光的黑暗中潜行。 虽然没有任何光线，但洛宁的眼睛却可以看得很远。 他能将魔力覆盖在自己的眼睛上，瞳孔便不会再通过光线来看清外界，而是换成用空气里的魔力和元素来感应物体。 随着移动速度的加快，洛宁终于知道，白羽龙要带他来见的是什么了。 在来的路上，洛宁还抱着一丝侥幸。 他妄想着利维坦还没有死，只是藏起来了，白羽龙带他去的地方，就是利维坦所在的地方。 可是当达到这里之后，洛宁才反应过来，白羽龙要带他见的不是利维坦，而是利维坦曾经的唯一信徒。 拉蒂尔。 这里是光之神创造的地狱深处，利维坦在这里圈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地盘。 她挖了一个山洞，模拟曾经和洛迹在一起的时候，居住的那片洞天。 利维坦称它为‘爱巢’。 本来山洞是存在于利维坦所创造的独立空间里的，可是那片空间被洛宁和芙妮一起合力击碎之后就消失了，山洞便在原地留了下来。 “拉蒂尔……” 洛宁来到拉蒂尔的面前，拉蒂尔坐在那片篝火旁边，羽翼无力地垂在身后，眼神有些空洞。 看着这片熟悉的场景，熟悉的布景，洛宁有些触景生情。 其实就算白羽龙不带洛宁来这里，洛宁也会想办法找到拉蒂尔。 现在他找到拉蒂尔了，多希望拉蒂尔能主动告诉他一些事情。 比如利维坦还有希望、利维坦还没有死…… 但是看着拉蒂尔现在的状况，洛宁却陷入了更深的绝望。 “你……” 似乎听见了身旁的动静，拉蒂尔抬起脑袋，空洞的眼神在看见眼前这个男人的时候，终于成功聚焦了。 拉蒂尔的双眼逐渐聚焦，羽翼轻轻抖了一下，她没有表现出激动或者开心，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 “回来了啊。” “……我来迟了。”洛宁说。 拉蒂尔并没有否认或者安慰，只是点点头：“嗯，来迟了。” 她收拢了肩膀，膝盖逐渐抱拢在一起。 曾几何时，利维坦也是这样落寞的坐在山洞的火堆前，这么小心翼翼地蜷缩着身体，眼睛里满是悲凉。 现在，该拉蒂尔在这里享受悲伤和孤独了。 洛宁并没有问她关于利维坦的事情，他蹲下来，一把抓住了拉蒂尔的胳膊。 如洛宁看见的那样，他伸出去的手抓了个空。 拉蒂尔的身体已经接近透明。 洛宁甚至能透过她的身体，看见她身后的墙壁。 她现在的状况和当初洛宁看见米娜消失的时候一模一样。 但是她比米娜更加糟糕，糟糕到似乎随时都会化作一缕光芒消失不见。 “拉蒂尔！！” 拉蒂尔隐约间听到洛宁在叫她的名字。 她回头，歪着脑袋，忽然淡淡地笑了一下。 拉蒂尔看见了洛宁脸上着急的表情，这是她第一次看见洛宁为她的事情感到着急。 原来这位伟大的创世神、灭世神，也有这样的一面啊。 在利维坦的口中，洛宁的人性早就覆灭了才对。 但是现在他似乎找回了人性，也找回了这些丰富的感情。 可是，拥有感情就意味着会被感情驱使，不管是人类还是神明，这都是致命的弱点。 洛宁又试图抓住拉蒂尔的翅膀，但是拉蒂尔丰盈的羽翼只是看得见，却摸不着。 于是洛宁又将手伸在她的面前：“抓住我，拉蒂尔！” 拉蒂尔看着那只似乎很温暖的手掌，就像是什么也没听见那样，抱着双膝默默说道：“我以前对利维坦许下过誓言……我们永不背叛，我们同生共死……” “本来在利维坦消失的时候，我也应该跟着消失了才对……” “但是她在最后一刻，好像是单方面解除了和我的誓言。解除誓言的本质上就是一种背叛，可她本来就要消失了，所以就算违背了自己许下的誓言也无所谓。” “但她忘记了一件事情……” “天使就是为了信仰而生的种族，天使没有信仰是会死的。” “其实我还挺想和她一起消失的，这样就不会一个人忍受这半年多的孤独了。” “拉蒂尔！！” 不管洛宁怎么呼唤拉蒂尔的名字，拉蒂尔都无动于衷，她对外界的感知其实已经很弱了。 哪怕只是一点回应也好。 如果连拉蒂尔自己的意志都没有活下去的意愿，那她会消失得更快。 但拉蒂尔比洛宁更清楚，她的意识和肉体，其实只剩下一丁点残骸了。 “嗷嗷嗷！！” 洛宁身旁的白羽龙急得原地跳脚。 它已经尽最大的可能赶在拉蒂尔消失之前把洛宁带过来了。 但是……拉蒂尔的结局好像并没有办法改变。 “嗷啊啊！！” 白羽龙想用爪子去够着拉蒂尔的身体。 可它和洛宁一样，拍过去的爪子一脚踩在了地上，白羽龙扑了个空，踉跄一步，差点摔倒。 “哗哗哗……” 另一边的利维坦之歌也有了反应，一轮又一轮的高阶治疗魔法悬浮在拉蒂尔的脚下。 察觉到魔法根本对拉蒂尔的身体没有效果之后，利维坦之歌又开始朝拉蒂尔注入纯粹的魔力。 可惜拉蒂尔缺少的不是魔力，也不需要治疗。 她看见了为她手忙脚乱的两个小家伙，脸上的表情有些无奈。 “拉蒂尔，看着我。” 洛宁忽然站在她的视线范围内，蹲下身来和拉蒂尔平视。 那张凑近的脸，让拉蒂尔沉浸已久的心脏波动了一下。 从一开始，当拉蒂尔弃明投暗的时候开始，拉蒂尔想要追寻的、最混沌最至暗的神，其实就是‘洛迹’。 后来误打误撞，唤醒了沉睡的利维坦。 拉蒂尔选择了利维坦，因为利维坦太孤独了，就跟她一样。 两个无依无靠的人，才从此成为了彼此的依靠。 现在虽然早就有了归宿，但拉蒂尔敬仰黑暗的脚步从没有停下过。 所以她才会愿意接触洛宁，在洛宁上次暴走的时候，甚至不惜献身。 想到这里的拉蒂尔，在洛宁目不转睛的注视下移开了视线。 任何女人都有变得少女的那一瞬间。 但洛宁的脑海里在想办法让拉蒂尔活下去，所以他并没有看见拉蒂尔这一瞬间不自在的眼神。 “你要活下去，拉蒂尔，否则拉菲尔会难过的！” 洛宁知道拉蒂尔有多在意自己的姐姐，所以他觉得这个时候和拉蒂尔打感情牌没有问题。 天使需要信念才能活下去，让拉蒂尔的信念成为让自己活下去的信念，这或许是一种办法。 “……” 拉蒂尔把目光挪回来，看向洛宁。 她问：“是姐姐让你来救我的？” 洛宁点了点头。 “我死了的话，姐姐会难过……？” 洛宁再次点头：“拉菲尔只是不擅长表达感情而已，她在我回来之后的第一时间就来找我，让我找到你。” “这样吗……” 拉蒂尔看着洛宁的眼睛，又问。 “那你呢？” “……我？” “我死了的话，你会难过吗？” “会。” 洛宁给了拉蒂尔一个肯定的答案。 “会难过到什么程度呢……” 拉蒂尔将自己的这一疑问随口说了出来。 她只是很好奇而已，毕竟谁也没见过这个男人难过的样子，或许莉露鲁见过，但拉蒂尔对他的了解其实是很浅的。 洛宁想了一下，然后看着拉蒂尔的眼睛说。 “我会哭鼻子的，拉蒂尔。” “……” 完全是意料以外的回答。 这个答案让拉蒂尔愣了很久才缓过来。 “你是在哄我……”她很快明白过来洛宁的意图。 那些女人会很容易踩进这个男人甜言蜜语的陷阱里，但拉蒂尔不会，她自诩自己比任何女人都要聪明。 她可不会玩那些无聊的少女游戏，也不会被男人的花言巧语给蛊惑住。 可是，让拉蒂尔看见洛宁有些湿润的眼角之后，又再次沉默了。 他好像……不是为了哄自己开心才这么说的。 他似乎真的会为了她掉眼泪。 拉蒂尔忽然又不想死了。 她知道，比起利维坦，自己的死根本就不值一提，她的生命也是那么的廉价，拉蒂尔只是想趁这个机会结束自己这碌碌无为又没没意义的一生而已。 拉蒂尔唯一的存在价值，便是作为利维坦的唯一信徒，支撑混沌龙利维坦活下去。 现在，利维坦消失了，而她也想从这份孤独里面解脱出来。 拉蒂尔看着洛宁坚毅的双眼，不由得在想。 神明的眼泪会骗人吗…… 他的眼神又会是假的吗？ 拉蒂尔可不想从孤独的地狱坠入另外一处孤独的深渊里。 她不保证自己陷入进去之后，还能全身而退。 “你真的认为，我只是在哄你吗，拉蒂尔？” 洛宁想要去拉住拉蒂尔的手，但是拉蒂尔的身体根本无法被触碰，洛宁只能将自己的手覆盖在拉蒂尔的手上，似乎这样做就能牵到她的手了。 拉蒂尔低头去看自己的手，两人的手重叠在一起，但拉蒂尔却感觉不到分毫的温度。 想要感受到他的体温已经成为一种奢望了…… 其实拉蒂尔并不在意洛宁说这些话到底是不是在哄自己开心。 因为他愿意这么做，拉蒂尔其实已经很满足了。 谁会去哄一个将死之人开心呢。 换句话说。 谁又会去哄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女人呢。 而且…… 眼泪是骗不了人的。 洛宁的灵魂是人类，本质上也是人类，人类的感情是一种很复杂的东西，拉蒂尔从没有把这些感情弄明白过。 她现在有些明白了。 拉蒂尔突然有些释然，感觉自己这一辈子也不是这么没有意义。 至少她找到了许多有趣的事情和重要的人不是吗。 愿意和她同生共死的利维坦，总是会因为她的离开而闷闷不乐的小芙妮，以及面前这位，眼睛都快红得跟个小哭包一样的男人。 这一生，挺值的。 “谁知道呢……” “不管你是不是在哄我，我都挺开心的。” 拉蒂尔的脸上难得浮出了一丝笑容。 这是洛宁第一次看见她发自内心的在笑。 另一旁的白羽龙急得原地转圈，想要用自己的嘴巴去把拉蒂尔的脑袋含住，可是拉蒂尔的身体是完全透明的，它把湿漉漉的舌头伸出去，只是舔了一圈空气。 “嗷嗷嗷嗷！！” “嗷嗷！！” 白羽龙凄凉的叫声回荡在山洞里。 它和拉蒂尔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但是在那一段离开洛宁的时间里，白羽龙独自居住在这地底的时候，都是拉蒂尔不辞辛苦每天投喂它食物。 要不是有拉蒂尔在，白羽龙早就饿死在这里了。 对于这头没有开智的魔龙来说，它懂得的情感并不多，但‘感恩’绝对是最重要的感情。 “拉蒂尔！！” “把眼睛睁开，看着我啊！！” 拉蒂尔在洛宁的注视下，直接闭上了双眼。 洛宁心中一紧，双手穿过拉蒂尔的身体，想要将她拥抱在怀里。 拉蒂尔甚至都已经安详地闭上眼睛了。 她似乎做好了坦然面对死亡的心里准备。 但洛宁是在劝她拥有信念活下去的，而不是来超度她、让她安稳离开的。 “……信仰我啊，拉蒂尔！！” “我来做你的神！” 渐渐地，洛宁连拉蒂尔的身体都快要看不见了。 透明度降低到了最低点，拉蒂尔身后的墙体愈发的清晰，洛宁和墙壁之间，仿佛只隔了一层轻飘飘的纱。 透明化达到最巅峰之后，拉蒂尔的手脚开始慢慢消失。 天使没有信念是活不下去的。 而支撑拉蒂尔活到现在的信念……或许就是‘见洛宁一面’这样的愿望。 现在愿望实现了，拉蒂尔便安心了。 洛宁第一次感觉到，身为神明的自己竟然这样无助。 被洛迹尘封的感情和记忆一同都回归了洛宁的心海里，被激活的情感比任何时候都要来得敏感。 洛宁无法接受，重要的人眼睁睁死在自己的面前。 这让他想起了躺在血泊里的妹妹洛音，想到了化神失败即将消失的莉露鲁。 现在，又要让他亲眼拉蒂尔的消亡…… 洛宁有些绝望。 他想去抱住拉蒂尔，可是她的身体就像是空气里漂浮的颗粒尘埃，那些尘埃会随着洛宁的动作而卷入气流里，拉蒂尔的身体变得散乱，逐渐都要看不见轮廓了。 洛宁大声喊地道：“利维坦是神，我能复活她一次，就能复活她第二次，我会想尽办法的，但是你、你也要活下去啊！！” “拉蒂尔，只有活下去才有希望！！” “我愿意和你像利维坦那样，对你许下平等的誓言！！” “如果你有朝一日会死的话，我愿意跟你一起死……所以，不要把眼睛闭上啊！！” “……又，” 拉蒂尔无力地睁开眼睛。 这双眼睛已经看不见任何东西，但她好像看见了一束温暖的光照在自己的身上。 洛宁的喊声和那一股强劲的神力混在一起，传递到拉蒂尔的意识海洋中来。 “……又在说好听的话，哄我了……” “我才不会……和她们那样……上当……受骗……” “不过……”拉蒂尔又笑了一下。 “我人都是你的……难道……还害怕你骗我吗……” 尽管那双金色的眼睛已经无法再聚焦，但拉蒂尔还是抓住了那一束光。 她虔诚地望着那束闯进自己世界的金色光芒。 这种感觉，让她想起小时候的自己在天堂祷告的时候。 那时候的自己纯真又真诚，后来的自己……却充满了欲望。 “给你就是了……” 拉蒂尔将自己不存在的双手放在胸前。 由于已经感应不到手了，拉蒂尔做不到这个动作，但她的意识可以。 信仰是一种很模糊的东西，你可以在对着神明祷告的时候，什么都不做、什么也不说，只要是发自内心的真诚信念，那就能够得到神明的回应。 “我将永远追随我的造物主‘洛宁’、我所敬崇的至暗神明‘洛迹’，我将永远保持忠心、忠诚、忠爱，在此刻立下永恒的誓言，永不背叛，同舟共命，生死与共……” 随着誓言的缔结，一缕缕信仰的金光从不知名的地方缠绕过来，将拉蒂尔的身体从上往下缠绕而上。 拉蒂尔终于感受到光芒的温度了，这些温度无疑都是来自洛宁的温度。 洛宁当然会信守承诺，他会和拉蒂尔许下相同的平等誓言，就像利维坦曾经对她做的那样。 看着拉蒂尔变得越来越清晰的身体，洛宁起伏的情绪终于稳定下来。 他已经失去利维坦了。 那种等到失去之后才感到痛苦和后悔的感觉，他不想再尝试第二次。 洛宁吸了一口气，认真地开口，许下誓言。 “我将……” “唔？” 然而，第三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出来，拥有实体的拉蒂尔已经抱进了洛宁的怀中。 这下她彻底感受到了洛宁身上的温暖，全身上下，都是他的温度。 拉蒂尔直接用自己柔软的嘴唇堵住了洛宁想要说的话。 “闭嘴，我爱哭的神明大人……” “我可不许你死。” “可是，我还没……” 洛宁好不容易在她强烈的进攻中抽出一点空隙，但很快又被拉蒂尔含住。 拉蒂尔用力地咬了一下洛宁的嘴唇。 “呵，那是骗你的，我才不愿意和你许下同等的誓言，我现在又不孤独，我也不怕你离开我。” 说着，那一只躁动的纤手已经伸进了洛宁的衣服里。 从小腹开始，粗略地蹭过腹肌曲线，然后来到他怦怦直跳的胸口上。 亵渎神明对天使来说是禁忌…… 别说是触碰自己的神明了，在天使刻入脑海里的规矩里，连和神明对视一眼都算亵渎。 拉蒂尔一边进行自我忏悔，一边又抬起脑袋，在洛宁的嘴唇上贪婪地吻了一下。 连她那个严于律已的白痴姐姐都敢肆意亵渎神明……那她一位堕天使又有什么不敢的呢。 拉蒂尔的本意是想更清楚的感受洛宁的身体温度。 她在这山洞里感受到了半年之久的孤独。 火焰照在她身上没一丁点温度，穿再厚的衣服都像是身处冰天雪地，拉蒂尔终于理解了利维坦曾经的寂寞和严寒，那是内心的寒冬，任何温度都融化不了的冰天雪地。 拉蒂尔很难想象，利维坦是如何熬过那些漫长的夜的。 她闭眼，细细感受洛宁的心跳和温度。 她现在太需要这些东西了。 “哗哗哗、” 可那本刚才还在奋力救她的利维坦之歌不是这样想的。 利维坦之歌打开书页，直接扑到了拉蒂尔的脸上来。 它就是要把拉蒂尔和洛宁隔开，甚至用自己的页面挡在他们的唇前，不让他们亲亲。 “走开走开，一边去……” 拉蒂尔嫌弃地把这个碍眼的小家伙拍开。 “你妈都没有吃醋，你在这里吃什么醋！！” 洛宁带着拉蒂尔一起回到地面。 当这只堕天使对洛宁立下誓言（表白）之后，竟然出乎意料的黏人。 在返回的路上，洛宁打算将自己原地传送走。 但拉蒂尔不想传送。 她说传送魔法太没有意思了，只有飞翔才是天使的浪漫。 说完之后，就要抱着洛宁一起飞出去。 那六只强劲有力的翅膀猛地一扇，强风将洞穴深处沉淀已久的尘埃吹起，洛宁闭了一下眼睛，幽幽地说。 “我可以自己飞行……” “你都抱在我怀里了……还想着逃呢。” 拉蒂尔轻轻抱怨了一声，将怀中的男人抱得更紧实了。 这里的洞穴很深，但是以六翼堕天使的飞行速度，只不过几个呼吸间就来到外面。 白羽龙默默地跟在两人的身后，清澈的龙瞳有些落寞。 大概它这个脑瓜子想破头皮都想不明白……到底谁才是坐骑？ 两人一龙来到外面的天空中。 脚下充满死寂的漆黑大地，总是让人感到一阵心悸。 拉蒂尔看着这片土地，一时间感觉有点难过。 这就是那个白**人用生命换来的东西…… 拉蒂尔不想评判她做这件事情的对错，可她还是觉得，这样一意孤行的利维坦，真的很傻。 “哗哗哗……” 思考间，那本悬停在洛宁身旁的利维坦之歌还是觉得气不过，魔法书径直朝拉蒂尔的脸上飞过来，用打开的书页去夹住拉蒂尔的脑袋，以此来表达自己的抗议。 也不知道它这种行为到底是跟谁学来的…… 估计和那头喜欢把人脑袋含住的白羽龙脱不了干系。 “我可没有背叛你妈妈，等你爹把你妈妈找到之后，我依旧会做她的信徒。” “而且我信念你爹和信念你妈，有区别吗？” 拉蒂尔伸手去把脸上这本赖皮书扯开。 可这本书固执得要命，拉蒂尔从没有见过有情绪如此强烈的神器。 “……我觉得它在意的可能不是这件事情。” 一旁的洛宁看戏不嫌事大，平静地说了一声。 拉蒂尔羽翼一挥，柔软的羽毛拍在洛宁的脸上瞎晃。 “你还好意思说！把你儿子弄走！” “居然是儿子，不是女儿……”洛宁嘀咕一句。 “这么倔强的只有可能是儿子了！” 拉蒂尔说着，把洛宁的手拽过来。 两人的身体狠狠地撞在一起，洛宁被带球撞击的拉蒂尔弹开，又很快被拉蒂尔拉回来。 拉蒂尔直接将洛宁抱住，胳膊和双腿像八爪鱼一样缠在洛宁的身上，连脸都埋进洛宁的胸膛前。 这种姿势和她高挑的身躯完成不协调，有一种明明是成熟女性，却要装作幼稚的少女撒娇模样。 利维坦之歌虽然敢对拉蒂尔表达自己的不满，可它从来不敢主动攻击洛宁。 急麻了的魔法书绕着拉蒂尔飞了一圈也没找到突破口，对它来说，任何一个角度都有可能误伤洛宁，而误伤亲爹的代价就是被关小黑屋里，利维坦之歌权衡一会儿之后就乖了下来。 “哗哗哗……” 书页又翻了几圈。 洛宁隐约间感觉到利维坦之歌在忿忿地说：“有本事就从爸爸的身上下来！” “我又不是没有当着你妈的面偷过腥！” 拉蒂尔像是一只树袋熊一样挂在洛宁的身上，这个时候的她出奇的有些孩子气，竟然和一本书较起了真。 “上次你爹从你妈的囚禁下逃出来、暴走的时候，成功阻止你爹的人可是我！！” 拉蒂尔大声透露着她和洛宁之间的小秘密。 洛宁愣了一下，“那件事……她知道？” “当然知道啊，”拉蒂尔用力掐了一下洛宁的脸蛋，“我是先斩后奏告诉她的。” 洛宁：“……” “然后呢……？” 洛宁想不到对他占有欲这么强烈的利维坦在知道自己最亲近的信徒这么做之后，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然后她生气了很久，一直让我滚！” 此刻的拉蒂尔对洛宁已经完全卸下了防范，任何该不该交代的事情都对洛宁全盘托出了。 “……倒是挺符合她性格的。”洛宁点点头。 拉蒂尔很快在洛宁的怀中安静下来。 因为她和洛宁一样，同时都想到了那个人。 那个满眼都是洛宁的女人，如果知道洛宁在这里聊起她的话，大概会很开心吧…… 恍惚间，拉蒂尔甚至能联想到利维坦因为开心而摇动的银龙尾巴。 她虽然总是会把情绪藏的很好，又总是变得阴晴不定，但利维坦那条长长的、布满细腻龙鳞的尾巴却总是会出卖她。 她开心的时候会摇尾巴，不开心的时候会抽尾巴。 这是洛宁和拉蒂尔都知道的事情。 毕竟他们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利维坦的人了，也是利维坦这两世中，仅有的亲人。 “不过，我觉得她当时虽然很生气，但却没有真的恨我……”拉蒂尔回想道。 “因为如果她恨我的话，我和她之间的誓言就会成为背叛，可我没有背叛她，也没有被誓言反噬……” “她确实很嫉妒这些事情，但……她爱你要胜过爱她自己，你的幸福对她来说才是最优先的事情。” “可她一直都默认自己是个自私的罪人了，所以这一点，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 拉蒂尔的这番话让洛宁沉默了许久。 两人立在高耸的天空中，风浪吹动着拉蒂尔半掩的羽翼，掀起了洛宁的衣摆。 拉蒂尔松开环在洛宁身上的手，拉开一点距离去看洛宁的眼睛。 洛宁脸上的表情让她微微一怔。 “啊啦啦，你真是个小哭包……” 坏女人的眼睛里含着坏坏的笑意。 “我们伟大的神明大人，怎么动不动就掉眼泪呢……” 拉蒂尔一边说着，慢慢地抬起了手，她用大拇指轻轻拂过洛宁发热的眼眶，将那一丝丝热泪温柔地抹去。 “起初，利维坦向我讲述你们曾经在一起的日子的时候，她说你就是一个小哭包，你和她的那段感情，顺利让你从一个哭鼻子的小男孩变成了哭鼻子的大男孩……当她这么讲的时候，我还不相信。” “你给我的第一印象其实很冷，除了在你身上看见身为创世神的责任感以外，我感觉不到你的任何情感。” “现在看来……利维坦说得没错。” “你一点都没变。” 拉蒂尔笑了一下。 洛宁撇开了脑袋，连忙把视线看向远处。 大陆的更东方，太阳再次升起。 黑夜褪去，大地在苏醒。 金光洒落大地，一串串黑色的影子在土壤上被拉得很长。 它们从地底缓缓爬出，黏稠的液体互相挤在一起。 带着不祥的气息，它们和温暖的光芒一同扑面而来。 “它们来了……” 拉蒂尔在恍惚中回过神来。 她错愕地看着不远处光暗交界的地平线。 在那里，黑色的史莱姆群正在地上缓缓蠕动，彷徨地寻找着任何能够吞噬的生命。 “怎么会……提前了半年？” 拉蒂尔想不明白。 这可是利维坦牺牲自己和整个龙族换来的一年。 现在一年的时间还没到，这些东西竟然提前醒过来了？？ 它们可是在上一场吞噬中，吃掉了无数的龙族生命啊！ 整个龙族、魔龙族，从大到小，从老到幼，利维坦带着它们一同献祭自己的生命，为这片大地带来一次生的希望。 可是……这才过去了短短半年。 人类还没有创造出足够承载一整个生态链的空中城邦，天使族和魔族还没有来得及做好准备，精灵族的生命树还在沉睡！ “……因为我。” 洛宁单手搂着拉蒂尔柔韧的细腰，轻声说道。 冥冥之中，他能感觉到，那些黑色的不详物质，都是冲着他来的。 它们是曾经死在他剑下的亡魂。 死在达摩克利斯之剑下的灵魂本就无法转生，那把双刃剑能切断一切，包括灵魂的连接。 后来整个大陆也都被洛宁摧毁了，无家可归的灵魂再加上对洛宁的怨恨，怨意无形中凝聚到了一起。 这些怨灵原本只有薄弱的意识，可是当它们附着在利维坦创造的那些没有意识的傀儡上的时候，便拥有了实体。 实体不断的分裂、修复、再生。 这是一种并非物理也并非魔法的力量，只是纯粹的，来自灵魂。 凝聚在一起的灵魂被怨恨驱使，它们对这个新世界充满了敌意，重叠的意念达成一致——要将所有的生命一同拽入万劫不复的地狱。 隐约间，洛宁似乎能听见耳边传来的怨灵的呼喊。 如果说，利维坦已经踏上了这条赎罪的道路的话…… 那么眼前剩下的，便是洛宁的罪。 “因为我回来了，所以它们提前苏醒，来找我了。” 洛宁脸上的表情出乎意料的冷静。 面对这些数以万计的怨灵，他不由得收紧了手臂。 被他抱在怀中的拉蒂尔在洛宁发紧的臂弯里有些难受，可她还是在抬头劝洛宁。 “……你可别做傻事！” 洛宁无奈一笑，“我是神明，虽然拥有生命，但是强大的神力能保护住我的身体，它们根本杀不死我……” 拉蒂尔扭动了一下腰身，逐渐冷静下来。 这些东西确实拿神明没办法，就像利维坦以前也能随意触碰这些东西那样。 只不过利维坦的神力微弱，而维持身体又需要大量的魔力。 所以当她率领龙族、将所有的神力和魔力都献祭出去的时候，她也就消亡了。 “……你有什么解决办法吗？”拉蒂尔思索片刻后，又问。 洛宁摇了摇头，“神剑·达摩克利斯能斩断一切，所以我能用达摩克利斯之剑把它们再杀一次，但是这个数量……” 洛宁将魔力覆盖在自己的眼瞳上，下一秒，他深黑色的眼瞳便蒙上了一层血红。 他透过地表往下俯瞰，看见了更多的、密密麻麻的黑色史莱姆。 这个数量已经多到难以估量的阈值。 洛宁的一剑虽然能同时拍死数只，但是这种需要用物理手段来攻击的方式很笨拙，它不像是魔法一样一个魔法能解决一大片。 洛宁需要一点一点的挥剑，一点一点的将它们解决掉。 而且这件事情只能由他一个人来完成。 那些史莱姆甚至还能自我分裂，虽说分裂的速度没那么快，但在这庞大的基数下，绝对不是什么小数目了。 为了赶上它们的分裂速度，洛宁需要一刻不停歇地工作，才能勉强将数量消减下去。 想要把最后一只史莱姆从这块陆地上消除。 恐怕，这个工程量…… 一百年、两百年…… 洛宁已经无法估算具体的时间了。 到时候，到底是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个物种率先消失，还是洛宁率先完成一次‘救世’的壮举，这都不好说。 “洛宁……”拉蒂尔也想到了这一点，她愕然的看着下方，拽在洛宁衣领上的纤手微微收力。 “如果只是保护一个区域的土地的话，能够清扫出多大的范围？”拉蒂尔问。 结合达摩克利斯之剑能够变大的特性来想，洛宁沉默了一会儿，回答：“……如果我是一个不吃不喝的工具人，不断地挥剑的话，大概能守护住天堂那么大小的土地。” 拉蒂尔抿着嘴唇，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天堂虽然也不小了，但是这样的陆地想要装下所有种族的生命，这根本不可能。 拉蒂尔有想过，干脆让洛宁用土魔法在天空上修建一座空中世界好了，反正他能操控几乎无穷无尽的魔力。 可是……用土魔法生成的大地根本无法孕育生命，无法种植也无法让昆虫栖息，到头来不过是换一个地方等死罢了。 这件事情是前不久才被人类的实验得出过的结论，人类因此才放弃了这一方向的研究。 而用神力创造一个独立的空间也不是什么靠谱的决策。 那种事情不过是掩耳盗铃而已，且不说其实行起来很困难，利维坦用了八百年才创造出能够居住三十来个人类的三层空间，更何况，那种空间根本就不靠谱。 史莱姆会不断地进化，今天是突破壁垒、明天是突破魔法阵、后天就是直接闯入这片魔法空间了。 “如果我能掌握光之神曾经对浮空岛刻录的那种悬浮魔法就好了……”洛宁思索道。 那种魔法可以自主消耗魔力、自主运转，尤其的省心省事，相当于是直接将一块土地变成了一艘方舟。 利维坦之歌虽然记载了这个世界上所有的魔法，但有些不是随着先天规则诞生、而是在后天创造出来的魔法，利维坦之歌是没有记载的。 拉蒂尔摇了摇头，否认了洛宁的设想。 “那种魔法，人类已经在研究了……可就算是研究出来，能够把一大块陆地悬浮起来，这些土壤也早就被污染，哪怕只有一丁点傀儡生命的残留，那些失控的冤魂就能够附着在上面无限分裂，随时会从地里冒出来。” 其实洛宁和拉蒂尔能想到的东西，所有人都想过了。 大家都在为了解决眼前的危机而绞尽脑汁。 可是，至今没有一条明路出现。 这让洛宁更加认定了自己的猜想…… 由他种下的因果，应该由他亲手斩断才行。 这是他当初发泄自己的欲.望，复仇的代价。 一切都是咎由自取。 身旁的拉蒂尔轻轻抓住了洛宁的手，表情有些难过。 她仍在为利维坦感到不值。 如果一切都是徒劳的话，那利维坦的自我赎罪就好像是一场笑话。 她不想让利维坦的死成为一场笑话。 就像利维坦上一次死掉那样，拼了命的守护所有信徒、保护自己爱的人，可到头来却被所有人遗忘。 “你刚才说……你能再复活她第二次？” 拉蒂尔忽然想起来，洛宁在她消失的时候，情急之下说下的那些话。 也许这些话是在哄骗她，但哪怕只有一丁点可能性，拉蒂尔都要抓住它。 “如果……”洛宁顿了一下，又说，“如果她的第二次诞生真的是因为我在构造这个世界的时候，用神力潜意识将她创造出来的话……” 拉蒂尔金色的眼瞳倒映着面前的男人，她迫不及待地追问：“可能性有多大？” 洛宁沉默了一会儿。 “……一半。” “竟然有这么高……” 原本只是抱着一丝侥幸希望的拉蒂尔眼前一亮。 死去的生命无法复活，消失的神明也不可能再生……相比这个世界的规律，洛宁给出的可能性已经是非常乐观了。 如果利维坦能回来的话，以她对那个世界的灵魂的了解、亲手创造的这些傀儡空壳的了解，说不定能找到更优的解决方法。 更何况，如果她能回来的话，不管是洛宁还是拉蒂尔自己，都是一件完成心愿的事情。 拉蒂尔激动地拉住洛宁的手：“那我们现在就……！” “……不行。” 洛宁的回答让拉蒂尔有些绝望，她眼眶一红。 “为什么？” “有点复杂……” 洛宁省去了解释自己用笔记本电脑创造这个世界的步骤，他用拉蒂尔能理解的方式，直截了当地说道：“想要做到这一点，需要唤醒我带回来的神器……而使用那个神器，则是需要发展文明。” “但是，这种连生存都难以延续的环境下，想要发展文明简直是痴心妄想。” 洛宁看着拉蒂尔的眼睛说。 从铁器时代到蒸汽时代、再到电气时代，是地球上全人类用了几千年的时间才一步步发展过来的。 洛宁虽然是理科生，也懂一点物理原理，但是要让他搞出什么太阳能电板、水力发电、风力发电之类的，还要要求稳定电压、不烧坏电脑电路，这种事情还是太过为难他这个高中生了。 洛宁的眼神告诉拉蒂尔，他不是在开玩笑。 拉蒂尔虽然搞不懂为什么神器需要文明才能启动，可她也无力再反问洛宁。 最后的希望已经从之间溜走，她有些难过的靠在洛宁的怀中。 “那……” 一切的猜想和结论下来，所有的答案似乎都指向了同一条路。 他们没有捷径，没办法逃避。 不管是想要唤醒神器，还是想要解决眼前的危机，都只有一种方法。 唯有将这些黑色不详的史莱姆通通杀死，才有让这个世界延续下去的希望。 “你要再拯救一次这个世界吗？” 拉蒂尔在这片温暖的怀中抬起腰段，眼神温和地望着身前的男人。 “我当然要这么做……” 洛宁微微颔首，但他还有一点很疑惑。 “……为什么要说是‘再一次拯救’？我明明从没有拯救过这个世界。” “因为你上一次就是这么做的。” “上一次？” “嗯……” 拉蒂尔认真地点头，声音柔和地飘过来，“你把这个世界从战乱中拯救出来，摧毁了人类贪婪的欲望、惩戒了龙族忘本的惰性、遏制了兽族熊熊的野心……后来，你还让这个世界在美好中重生了，不是吗？” 洛宁恍惚了一下，“……你真是这样认为的？” 在此之前，洛宁从没有设想过自己做的那些事情会和半点‘好’沾上边。 他觉得自己是洗不白的。 他遵从了自己的欲望，一心想要复仇，一路上杀了很多人。 不管是那些好人还是坏人，无辜的还是不无辜的，敌人还是盟友，洛宁都无差别地终结了他们的生命。 那片大地给洛宁带来了太多绝望，那些生命只会给那里带去战乱和荒凉。 洛宁觉得他们就应该拿命赎罪，他们活着就是原罪。 现在，那样的想法在洛宁的脑海里根本就是错误的。 他自我反省过无数次，每当回想起那些断在他剑刃下的人类、滚落的头颅和地上流淌的血泊，洛宁就有一种莫名的狂躁情绪。 是一种发泄中的畅快和愤怒，还有一丝丝罪恶和忏悔。 所以洛宁从没想过，他把上个世界亲手了结又亲手创造是正确的。 拉蒂尔的这番话，无法洗脱洛宁的罪恶感，但是却让他有些感触。 拉蒂尔搂着洛宁的身体，将那片柔软的雪峰挤在两人之间，她点头道：“你把世界摧毁了，又拯救了它一次，它虽然还是不够完美，还是有战争和野心，但是比起上一次……已经好太多了，不是吗？” “所以……不要总是想着自己是要赎罪，不要带有亏欠，不要有压力。” “你是来拯救这里做英雄的，而不是牺牲自我来恕罪的……” “所以，你要活着回来，不能像那个蠢女人那样。” 洛宁看着拉蒂尔的眼睛，忽的释然了。 就算她只是在担心自己，就算只是为了安慰他才说的那番话，洛宁都很感动。 “放心吧，”他揉了揉拉蒂尔黑色顺滑的长发，“我有分寸。” “会好起来的。”洛宁笑了笑。 “如果连创世神都无法拯救这里的话……那这个世界就完蛋了。” 拉蒂尔笑不出来，但她还是在洛宁的这阵抚摸中闭上了眼睛。 “还挺舒服的……”她弱弱地说道。 “嗯……？” “男人的摸头杀……” 拉蒂尔小声嘀咕，忽然有些理解那些她曾经看不起的少女们的心情了。 “怪不得魔王莉露鲁会沦陷进来。” 拉蒂尔属于是坦露心声之后就不会再自我别扭的类型，而且她也没必要在洛宁的面前藏着掖着。 她大大方方地把自己身后的其中一对羽翼伸到洛宁的面前。 “……这里也摸摸。”她小声开口道。 洛宁看着这双漆黑的羽翼，没急着下手，而是开了个玩笑。 “这就是我们六翼天使对神明发出请求的态度？” 拉蒂尔抬起幽幽怨怨的眼神，不情不愿地说。 “……那就，恳请神明大人的恩赐好了。” 洛宁接受了这位信徒的请求，将手伸过去，漆黑的羽毛很快没过手指，洛宁的指尖钻进羽翼的根部，先是温柔地抚摸了一下，随后用力地拽住羽根，轻轻往下拉扯。 天使的羽翼可是很敏感的地方，她们在空中翱翔的时候，就是靠羽翼的触觉来辨别风向的，所以洛宁的这一动作让拉蒂尔受不住痉挛了一下。 拉蒂尔身体一软，趴进洛宁的怀里。 “唔……你好坏啊，臭男人。” …… 事实证明，臭男人还是可以很香的。 拉蒂尔其实很喜欢洛宁这样对她粗暴的方式。 这一度让拉蒂尔怀疑自己的XP是不是出现了问题，可惜她除了利维坦以外，找不到半个XP交流对象。 除了利维坦，和拉蒂尔关系最好的人是那只小芙妮，拉蒂尔不觉得自己能去和那个小屁孩讨论这种问题。 洛宁下定了决心，他要亲手斩断那些祸因。 无论如何，那些从地底冒出来的亡灵是由他而起。 救世也好，灭世也罢，这些东西因他而起，也只能由他终结。 哪怕只是争取一丁点时间也好。 人类的身上还有太多的可能性。 万一真就把‘电’这种东西研究出来了呢。 别忘了，这里可是魔法世界，魔法世界的发展速度本就和地球不一样。 下定决心之后，洛宁打算到天堂去把自己的情况告知她们。 顺便再把想要发展电气文明的想法传达给米莉娅。 拉蒂尔其实不太想去那里。 因为她在魔族的全员面前，就是一个叛徒。 狼的忠诚是背叛狼群为代价换来的。 这里无疑就是她的‘狼群’。 可是洛宁在这个时候就变得尤其的强势。 因为他知道，任由拉蒂尔独自一人的话，她又会陷入孤独的深渊，又会躲在一个山洞里面抱着膝盖迷茫。 至少让她们相处在一起，拉蒂尔不孤独。 那里不仅是有拉蒂尔的姐姐，还有那只情绪敏感整天要寻找她下落的小狐狸。 那里会成为她的家的。 所以，洛宁执意要带这只堕天使重返天堂。 “……你心真大。” “就不怕我和利维坦那样吃醋吗。” 拉蒂尔不情不愿地被洛宁牵着移动，嘴里还在不停地犯嘀咕。 洛宁回头看她，“那你吃吗？” “吃啊，”拉蒂尔撅了撅嘴，“我看见你和别的女人碰碰身体、拉拉小手，我就羡慕嫉妒，我要躲起来喝一整坛醋！” 拉蒂尔说话的声音很是用力，她要告诉洛宁自己不是在开玩笑！ 但洛宁还是笑了一下。 “你不是不玩那种‘少女游戏’？” “你的意思是说我不是少女？” “……” 女人的逻辑在各种方面总是很奇怪，洛宁的反驳显得有些苍白无力。 “我可没这么说。” “拉菲尔是我姐姐，我可是比她还要小一些……你居然说我老气？！” “……我没说啊。” “你说了！” “你好幼稚啊，拉蒂尔。”洛宁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拉蒂尔说到这里的时候，已经有些炸毛了，羽翼胡乱地摇摆。 “我怎么就不能幼稚了！她们能幼稚，我就不能幼稚了是吧！！” “……但你自己说，你不会像她们那样…………” “我就要，我就要像她们那样！！” “……” 洛宁忽然感觉，拉蒂尔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还是说……现在的她，才是最真实的那个她？ “好吧……”洛宁无奈急了。 可拉蒂尔却更急了，被掩掩藏藏了一辈子的性格越透越没底：“‘好吧’？好吧是什么意思？你是出于无奈被迫接受了这样的我，还是心甘情愿接受了！” “我是心甘情愿的……”洛宁诚恳地说。 “我不信，我不信！” “我要让姐姐跟我一起堕天，让你没有白色羽翼的天使可以骑！” “……你好狠。” 天堂就在云层的另一边。 拉蒂尔知道自己和洛宁单独相处的时间并不多了。 她飞着飞着就飞不动了，整个人又像八爪鱼一样缠在洛宁身上，要让洛宁带着她飞。 洛宁的身体全靠魔力悬浮，她这么突然把体重都压下来，两人一同踉跄了一下，洛宁连忙汇聚更多的魔力让他和拉蒂尔保持高度。 其实拉菲尔和拉蒂尔信仰的神明完全不一样，她们早就走上了不同的道路。 拉菲尔追求的是创造这个世界的伟大神明，而拉蒂尔追求的是黑暗中沉睡的邪恶神明。 只是，一开始她们谁也不知道。 自己的姐姐/妹妹，和自己追求的神明……竟然是同一人。 “……你走慢一点，急什么啊！！” “太阳还没完全升起呢，我姐姐都还没起床！！” 拉蒂尔把自己抱成一坨，她的羽翼很重，还时不时使坏的往反方向飞，这让洛宁很是头疼，两人在半空中跌跌撞撞的，就跟喝醉了一样。 “别闹别闹……” 洛宁现在算是知道，拉蒂尔为什么是‘妹妹’了。 因为她的性格真的很符合‘妹妹’。 这算是撒泼滚打了吧？！ 而且…… 和以前那个成熟端庄的坏女人比起来，也太有反差萌了吧？！ 可拉蒂尔这边，早就剖罐子破摔了。 这是她和洛宁相处的最后时光，她自然是要珍惜，手臂缠在洛宁的身上就没有松开过。 她可没有她姐姐那样的‘淑女’感，作为堕天使，拉蒂尔早就摆烂，也没必要维持自己所谓的形象。 她可以就这样缠着洛宁，像一只树袋熊抱在洛宁的身上，让洛宁带着自己去天涯海角。 ——前提是，洛宁不碾她下来。 “再闹我强吻你了啊！” 洛宁回头去‘威胁’拉蒂尔。 可作为天使，拉蒂尔不会娇羞也不会惊慌失措，她根本就不惧怕洛宁的威胁，甚至选择将计就计。 “那我们下去做吧。”她认真地说道。 洛宁只是踩一脚油门，可拉蒂尔却直接把车给焊死了！ 谁也别想下去！ 洛宁看着近在咫尺的天堂，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面前就闪过一道白光。 一道身影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少女美丽圣洁的身躯站在光下。 看见回来的洛宁，那双和天空一样清澈的蓝色眼睛先是微微一亮，然后再看见男人身后的堕天使之后，她稍稍有些愣住。 “……神明大人？” “拉菲尔……” 洛宁停下飞行速度，他的身体微微佝偻，强行驮着身后这个拖油瓶。 拉蒂尔并没有从洛宁的身上下来。 那张脸重归平静，嘴角扬起一丝挑衅的微笑。 洛宁渐渐靠近过去，将身后的人放下来。 “……我把你妹妹带回来了，拉菲尔。” “你去哪了。” 清澈纯蓝天空上，圣洁的六翼在空中吹拂，柔软的羽毛从羽翅间脱落下来，被风吹得很远。 女人站得笔直且端庄，相比起她的凝重，站在她对立面的黑发女人就要显得轻浮一些了。 拉蒂尔趴在洛宁的身上，饱满的胸脯尽数挤压在一起。 面对姐姐的到来，拉蒂尔分毫不乱。 “出去了，有事。”拉蒂尔不紧不慢地回应了一声。 “……” 拉菲尔顿了一下，一时间都说不出话来。 拉蒂尔失踪了两年，这两年里，拉菲尔一直都在找她。 这个世界很大，想要寻找到一个人，无疑是大海捞针。 拉菲尔一度都要怀疑自己的妹妹是不是已经死在荒郊野外了。 但她的妹妹向来都很聪明机灵，又怎么会轻易被那种黑色的邪恶物质吞噬。 尽管心里藏着一万句话，但拉菲尔的眼神还是那样的平静。 拉蒂尔向来都不喜欢姐姐这双漠然的眼神。 她这辈子就只有拉菲尔一个亲人，但是在拉菲尔身上，她从来都感受不到所谓的姐妹情。 她的姐姐就好像是一台精密的机器，在拉蒂尔曾经还是光之神的信徒的时候，她的这位伟大的姐姐，与她相隔千里、形同陌路，又总是会在各种方面上比过她。 在拉菲尔熠熠生辉的羽翼下，拉蒂尔显得渺小又自卑。 但她向来都不是什么自暴自弃的人，剑术没姐姐高超、魔法没姐姐强大、甚至连羽翼的洁白度都要逊色一些……这些对拉蒂尔来说都没有关系。 她的姐姐对她来说并不重要，就好像这位对她对姐姐来说，同样也不重要那样。 她们姐妹之前的情谊，可以说是聊胜于无。 拉蒂尔曾经一度在想，自己或许连姐姐麾下的一头独角兽坐骑都比不上。 因为她看见过姐姐温柔地安抚独角兽的脸庞，那样温柔的态度，她可从来没有对她这位妹妹持有过。 “……你先下来。” 洛宁回头对身后趴着的人轻声说。 本以为，拉菲尔在见到自己的妹妹之后会开心，至少羽翼会激动地出卖她的心情。 但事情好像并不是洛宁想的那样。 洛宁很少看见拉菲尔那双锐利的眼神，以往的时候，拉菲尔在看向洛宁的时候，那双眼睛都总是温顺的。 拉菲尔……好像是在生气。 洛宁在空气里问道了一股浓浓的火药味。 于是他将身后的粘人精放下来，让她自己乖乖站好。 拉蒂尔挥了挥羽翼，保持身体平衡，轻哼一声。 “嘁，胆小鬼~” “拉蒂尔，我找了你很久……” 拉菲尔的眼神还是那样的漠然，除了能看出她锋利的眼神带着一丝寒芒以外，拉蒂尔还是像以前那样，什么也看不出来。 但她还是勾起唇角，笑得愈发挑衅。 “你不会是在担心我吧~？” 拉蒂尔自嘲一笑。 其实想起自己这段时间，一个人守在山洞里的孤独，拉蒂尔还是有些委屈的。 可她没办法在拉菲尔承认自己的寂寞和难堪。 她那微不足道的攀比心，在拉菲尔的跟前变得尤其重要。 如果自己比姐姐过得差的话，那就是输了。 拉蒂尔不会在拉菲尔的面前低头。 而且她还嘴欠。 她就是不愿意承认自己其实很在意自己的姐姐，就像她的姐姐也从来不会承认她那样。 “我没事啊。” “只是差丢丢死掉而已~” “啪、” 一个响亮亮的巴掌，重重地扇在拉蒂尔的脸上。 拉蒂尔完全愣住了。 连一旁不敢介入女人吵架之间的洛宁也都吓了一跳。 炽天使的温怒凛然又果断，跟在洛宁身后的白羽龙‘嗷’叫一声，连忙把自己又肥又圆的身体躲到洛宁的身后去。 洛宁不自觉地往后退了退，和身后躲着的白羽龙撞在一起。 ……她们姐妹之间的事情，他还是不要参与好了。 但凡洛宁被拉进去要求评论个谁对谁错出来，洛宁头皮都得发麻。 “……” 拉蒂尔在愣神中回过神来，连忙捂住自己被这一巴掌扇得发红的脸颊。 “我们都应该对彼此坦诚一些，拉蒂尔。” 拉菲尔平静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表情。 她眉头微微皱起，拉蒂尔在恍惚间似乎看见了她眼里的那一抹心疼。 拉菲尔的这巴掌绝对铆足了力气，而力的作用是相互的，拉蒂尔的脸有多疼，拉菲尔的手掌就有多疼。 更多的疼痛，其实是疼在心里的。 “……你敢打我。” 拉蒂尔渐渐睁大眼睛，她就是咽不下一口气。 一位从来都对她不管不顾、漠不关心，从没有一丁点姐妹情谊的姐姐，凭什么突然就站在教育者的那一方，给她甩过来这一巴掌？ “你没有资格打我！” 拉蒂尔红起来的眼眶满是恼怒，她把手伸过去，拽住拉菲尔的一边翅膀，拉菲尔身经百战，自然也不甘示弱，反手抓住拉蒂尔的另一边羽翅。 两人就这样在高空中扭打起来。 对天使族的女人来说，扯羽毛和扯头发是一个概念。 一黑一白的两道身影纠纠缠缠，几次因为身形不稳而险些从空中摔下去，在坠落之前，后又被其中一双羽翼猛地扑腾，两人再次升入高空。 “你、你个混蛋……放开我！！” 洛宁隔得老远都能听见她们怒吼的声音，当然，这大部分声音都是来自拉蒂尔的。 拉菲尔只是在动手打人，那张冷静的脸看不出其他情绪。 可拉蒂尔根本不是她的对手，在拉菲尔手上，拉蒂尔讨不到半点好处，基本上是在被单方面吊打。 洛宁抬起脑袋，一片片黑色的羽毛混着白色的羽毛轻轻飘下来，他伸手把羽毛接住，又把那几片羽毛放归风中。 “嗷嗷？” 身后的白羽龙凑过来，用脑袋蹭蹭洛宁。 小白龙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它将鼻头顶在洛宁的背上，把洛宁往前顶了顶。 似乎是在拜托洛宁去‘劝架’。 洛宁沉思了一会儿，觉得还是不能把自己推向水深火热中。 “……我拉不住。” “嗷哇！！” 白羽龙不同意，死活要把洛宁带过去，眼看着它又要张嘴含住洛宁的脑袋了，洛宁只好不太情愿地往前走了走。 他看着满天的天使毛，叹了一口气。 “行了行了……” 虽说洛宁的这句劝阻毫无力道，而且连声音都不够大。 但是对神明有绝对服从力的炽天使依然是精密地将身体停了下来。 拉菲尔停下动作，可不代表拉蒂尔会乖乖听话。 她终于占了上风，在从拉菲尔的羽翼之间挣脱出来的时候，她张嘴，一口咬到拉菲尔洁白的翅膀上。 拉菲尔皱了皱眉头。 “……” 然后拉蒂尔又以极快地速度躲到了洛宁的身后去。 拉菲尔追上来，看见面前的洛宁，不由得将速度减慢，温顺的低头，选择服从。 “……其实你们都知道对方有多在乎自己，”洛宁顿了一下，又说道。 “那就不要去否认彼此之间的感情了。” 其实，作为中间人，洛宁才是那个把这对天使姐妹的感情看得清清楚楚的那个人。 从他第一次和拉蒂尔合作开始，拉蒂尔那时候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把自己的姐姐从光之神的囚笼里救出来。 而拉菲尔这边，虽说她的感情迟钝，但并不带没有的。 她恐怕把自己唯一有的一丝感情都用在了自己的妹妹身上。 只是，和从不敢承认自身感情的拉蒂尔比起来，她不擅长表达自己的感情。 “……她才不会在乎我。” 拉蒂尔躲在洛宁身后小声嘀咕。 “从诞生开始，她就没在乎过我哪怕一次，我身边唯一的亲人把我视若空气，还是不是的冒出来踩我一脚，剑技、魔法，甚至连飞行能力我都要被她比下去。” 其实拉蒂尔说来也挺委屈的，她抓住洛宁的肩膀，就这样藏在他的身后。 洛宁似乎感觉到了她微乎其微的颤抖，他又叹了一口气。 “未来还有的是时间让你们磨合。” 说着，洛宁抓住拉蒂尔的手腕，把她从自己身边扒过来。 “好了，先和好，” 洛宁轻轻看了拉菲尔一眼，“拉菲尔，你是姐姐，主动过来和妹妹拥抱一下。” 拉菲尔羽翼动了动，显然对洛宁的这番话感到意外。 天使之间的拥抱可以说是最亲密的动作了。 让她主动拥抱自己的妹妹什么的…… 可这是神明大人的命令，不管是身体执行命令的下意识行为，还是她对洛宁的顺从，都迫使着她不得不去做这件事情。 拉菲尔往前走了两步，金色的战靴踏在空中。 拉蒂尔这边很是窘迫。 她果然还是没办法面对自己的姐姐。 可是，当拉蒂尔想要逃走的时候，洛宁却在身后一把拽住了她的翅根。 “唔…！” 敏感的羽翅被用力捏住，拉蒂尔咬住艳红的嘴唇，身体微微颤了颤。 最后，拉蒂尔还是不得不拥入了这一片还算得上是温暖的怀抱中。 她侧目的时候，看见拉菲尔的神情一如往常的平静，可是在那双清澈的蓝瞳里，她又在恍惚间看见了一点点水光。 她这个冷血无情的姐姐，原来也有眼泪吗。 “姐姐……” 拉蒂尔最后还是没有抵触这个怀抱，她抱住拉菲尔的背脊，在那里，洁白的羽翼很是温暖。 拉蒂尔将下巴轻轻放在拉菲尔的肩头，怨怨的说了一声。 “你也是个白痴。” —————— （月初啦，大伙儿动动手指投点月票叭~ 上个月就算是双开的状态，魔王也更新了11W字，虽然每天单更，但是章节都是很肥的加长章。 好像最近要开学/开工了，祝大家今年也顺顺利利ww） “为什么不去？” 在回到天堂之后，拉蒂尔就执意要带洛宁去一个地方。 这个地方是拉蒂尔对现在的天堂唯一的念想，也是她的职责所在。 利维坦曾经将他们托付给拉蒂尔，而拉蒂尔知道自己无法胜任这件事情，所以她又把他们带来了天堂。 那是上个世界的遗珠，从古代阿萨王国存活下来的二三十位人类。 也是洛宁找回记忆之后，不敢面对的东西。 “……不去。” “逃避可不是什么好事。” 拉蒂尔拽住洛宁的手臂，不让洛宁逃走。 他们身处浮空岛的边沿，身后是万丈高空和流动的白云，洛宁僵着身体，始终不愿意往前多走一步。 “我没有逃避。” “嘴硬~”拉蒂尔挑衅一笑。 “希望你别的地方也能和嘴一样硬。” “硬不硬你不知道？”洛宁跟着她笑了一下。 这下拉蒂尔笑得更欢了，“嗯……确实记不住了，不然再试试？” 说着，拉蒂尔就将身体转过去，用背朝着洛宁，挺翘的屁股微微一撅。 洛宁的嘴角抽了抽。 他果然还是说不过拉蒂尔。 堕天使可不懂得什么是害臊，在各方面上，她的脸皮确实要比洛宁厚。 洛宁手臂一抬，在她翘起来的臀部上拍了一下，又扯着她的裙摆往下拉了拉。 “别闹了，衣服穿好。” “保护欲很强呢~”拉蒂尔把身体转回来，抱住洛宁的胳膊。 她的脸上还在笑，就是要把洛宁往那群人类生活的区域带走。 可洛宁不想走，立着就跟一座雕塑一样，拉蒂尔拿洛宁没有分毫办法。 拉蒂尔撅了撅嘴，“……你迟早都要面对的！” “那就等迟一点再说。” “可是人类的寿命很短啊，为了维持住他们的生命，利维坦从没有松懈过，你就这么辜负她的努力？！” “我没有……”洛宁叹了一口气。 他只是还没想好要怎么面对这些人类。 这是被他抛弃的人类。 在他们最需要他的时候，在他们跪着求他留下来的时候，他还是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站在阿萨王国曾经的统治者角度，洛宁是愧对于这些人类的。 “至少等眼前的事情先弄完吧……”他回答道。 “谁知道这件事情要处理多久！” 拉蒂尔有些生气了，在洛宁的胳膊上用力地捏了一下。 “再过个几十年，这些人类都老了，等你回来，剩下的就只有遗憾！” “……” 洛宁站在原地，想了很久。 他其实已经不认识那些人类了。 那一张张脸，在洛迹暴走时的记忆里又是那么的模糊，洛宁甚至都难以分辨清他们谁是谁。 这让洛宁不禁怀疑…… 连他都淡忘的事情，他们还记得吗。 又或者是，他们始终都记得他这位将他们抛弃的王。 这两种情况都让洛宁有些难当。 在洛宁皱着眉头认真思索的时候，始终都伴在他身后的拉菲尔走到了他身旁来。 拉菲尔的视线不着痕迹地从拉蒂尔抱住洛宁的那只胳膊看过去，最后来到洛宁发愁的脸颊上。 “神明大人不愿意去的话，那就不去吧。” 拉菲尔可没有拉蒂尔那样的执念，她只是单纯的想遵从洛宁本身的意愿而已。 拉蒂尔很是不满，面对拉菲尔突然的介入，她腾升起了一种莫名的胜负欲。 她在洛宁的胳膊上又用力地捏了一把，盯着拉菲尔的眼睛说。 “我就要让他去！” 嘶…… 洛宁吸了一口凉气。 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女人和她姐姐的贫嘴，手里掐的人却是他。 但拉菲尔什么也没说，只是淡淡地瞥了拉蒂尔一眼。 “神明大人，走这边。” 拉菲尔头一边说着，一边也不回地往前走。 也不管洛宁有没有跟上来，拉菲尔似乎对洛宁的反应有相当足够的信心。 洛宁刚走出一步，便被拉蒂尔防不胜防地拽了回来。 “想跟我抢男人？” 堕天使高挑的身躯站在阳光下，天堂的辉煌和她漆黑的羽毛显得格格不入。 那双金色的眼瞳微微眯起，拉蒂尔似乎已经有些生气了。 “拉菲尔需要这么做吗……”拉菲尔顿下脚步，回头看过来，“神明大人本就是拉菲尔的。” “你这种想法很危险啊，我伟大的炽天使姐姐……你这是在亵渎神明。”拉蒂尔的语气还算冷静。 她想不明白，那个将天使的戒律刻进骨子里的拉菲尔，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堕落到了这种地步。 作为天使军团的统领，拉菲尔曾经对神明的敬意，整个天堂她排第二的话，就没有天使能排第一了。 再反观现在。 这位炽天使长早已将信念转化成炙热的爱，恐怕早就孝心变质了。 拉蒂尔看着拉菲尔这身圣洁的、毫无污染的羽翼…… 只觉得自己的姐姐就是在又当又立。 “跟我一起堕天得了，还当什么白莲花。” 拉蒂尔撅了撅嘴，小声嘀咕了一句。 洛宁要跟着拉菲尔走，她也没有办法，只能拽住洛宁的胳膊不情不愿地往相反的方向前进。 反正她觉得自己已经差不多将洛宁拿捏住了。 大不了再在洛宁的面前撒个娇，‘虔诚’地恳请神明大人陪自己去一个地方，这位心软的神明便会一口答应。 沿着平坦的青石钻路往前走，由于天使不需要进食来获取能量，所以天堂一直都没有任何植被，有的只是金碧辉煌的建筑群和洁白的流云。 但自从那些尖耳朵精灵入住天堂之后，她们不仅带来了生命树，还有各种水果和植物的种子。 曾经只有白、金色调的浮空岛，此刻却种满了植物，视线所过之处是大片绿植和缤纷的色彩，原本被太阳直照的金色建筑遮去了光辉，金光落在树叶上，晶莹得想无数颗闪亮的星。 这种环境的变化，让重返天堂的拉蒂尔很不习惯。 她跟着洛宁走了大约百米远，拉蒂尔终于反应过来，拉菲尔想要带他们去的目的地是哪里了。 她的姐姐果然是个坏女人！ 如果说，天堂的西边是洛宁不想面对的人类，那东边就是拉蒂尔不敢面对的魔族。 拉蒂尔看见了坐在树梢上晃荡着双腿的某只小狐狸。 那只小狐狸正在慵懒地打瞌睡，似乎鼻尖嗅到了熟悉的气息，她‘啊！’了一声，眼睛一亮，从树上跳了下来。 “主人！” 芙妮先是垫脚抱了抱洛宁，洛宁感觉这只小狐狸的拥抱好敷衍，他都还没来得及撸一下这只狐狸的脑袋，小狐狸就冒头，看向拉蒂尔。 “拉蒂尔！你去哪里了拉蒂尔！” “咱差点以为你死掉了！！” 见到故友活着回来，小狐狸眼睛红彤彤的，芙妮到现在还不知道拉蒂尔的‘背叛’，洛宁将这件事情的真相保护得很好。 见芙妮这般天真的迎接自己，拉蒂尔是有些感动的。 虽然这个臭男人老是让人捉急，但许多细节上还是很无微不至。 “哎……” 拉蒂尔叹了一口气，把小芙妮从地上抱起来。 然后故作嫌弃地说道：“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容易哭鼻子。” 不知是不是拉蒂尔的错觉，她感觉芙妮好像比以前成长了一些。 这个小家伙…… 天使的直觉可是很准的，拉蒂尔将视线偷偷瞥到洛宁的身上去。 洛宁走到了前面去，怀中的小芙妮抓着拉蒂尔的衣角，一摇一晃地说。 “拉蒂尔，你回来啦……” “嗯，”拉蒂尔轻轻点头，“我回来了。” …… “你还知道回来。” 拉蒂尔的对面，洛宁径直走过去的地方是一间小木屋的方向。 小木屋用原木打造，门口挂着一个铁艺门牌，上面画了一个咖啡的标志。 洛宁老早就看见了屋内的人，而屋内的少女也在他靠近的时候察觉到了他的到来。 “还以为你要死在莉露鲁的房间里了。” 米莉娅坐在窗台前。 这间小木屋并不完善，只有窗框却没有窗户，米莉娅托着下巴，上下打量洛宁的身体。 然后她又笑了笑，说：“莉露鲁这就放过你了？你们不战斗个七天七夜吗？” 洛宁摇摇头，“……哪有这么夸张。” “那你为什么能站着下床？”米莉娅啧啧两句，“看样子，那家伙根本不行啊。” 说着，米莉娅单手撑在窗框上，一个猫腰，翻出窗外。 天堂这个地方作为整个大陆唯一的安全点，这里整合了世界上所有的精英。 米莉娅作为他们当中的一员，这段时间也整日待在天堂的东部区域跟着大部队一起讨论方案。 好在危难面前，所有生命都空前的团结，天使也出奇的慷慨，愿意把自己的家园让出来开展圆桌会议。 “她不行的话，可就要轮到我咯。” 米莉娅拍了拍双手，那双漂亮的淡红色眼睛笑得眯起来。 不过很快，她又叹了一口气。 “——虽然是想这么说，但是留给我的时间并不多了啊。” 米莉娅脸上爽朗的笑容逐渐凝固下来，她站在洛宁的面前，连语气也变得格外地认真。 “你也看见了吧，洛宁，那些东西已经开始苏醒了。” 米莉娅的肩膀上有着和洛宁一样的重担。 作为这个世界的勇者，她被赋予的使命就是‘拯救’，从洛宁离开的那一刻起，米莉娅从没有松懈过。 甚至于，在和洛宁重逢的时候，她都没有像往常那样缠上去。 洛宁点了点头。 他仿佛看见了米莉娅瘦弱的肩膀上挑起了怎样的担子。 洛宁有些心疼地将她抱住。 米莉娅靠在他怀里，安然闭上了眼睛，声音轻轻地说道。 “……所以，我们会一起努力创造出新的未来，对么。” 黑色史莱姆的苏醒像是噩梦那般，在整个大陆发酵。 原本祥和的天堂扰乱了昔日的宁静，脚步声匆匆传来，连来往的天使和精灵之间，振翅的声音都比往日加重了几分。 太阳在落下，黑夜如潮水笼罩大地。 地面上还有许多生命想要登上天堂，但是如今的天堂能容纳的生命已经接近饱和状态。 再往上面塞人的话，匮乏的资源会让所有人都饿死。 “跟我进屋。” 米莉娅在洛宁的怀中抬头，拉着洛宁去自己的小木屋。 洛宁回头看了一眼。 拉蒂尔被小芙妮缠上，而拉菲尔也不知所踪，她似乎把洛宁带到这里就安静地离开了。 洛宁随着米莉娅一起来到屋内。 这间木屋很是狭小，连一张床都没有，整个房间里唯一的家具就是一张木桌和两把椅子。 明晃晃的火焰魔法附着在木墙上用作照明，洛宁进门的时候，看见屋内竟然还有一个人。 是一个穿着麻布衣服的小女孩，小女孩头上戴着草帽，肩上披着半截短小的披肩。 她乖巧地坐在椅子上，两条悬空的小腿晃晃悠悠。 察觉到有人进屋，小女孩抬起脑袋，怯懦的眼神朝洛宁看了过来。 “……” 洛宁有些疑惑地去看米莉娅。 他不记得米莉娅是喜欢小孩子的类型。 而且……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类小女孩，又是怎样留在勇者米莉娅的房间里的？ “怎么样？”米莉娅坏坏的笑了一下。 “什么怎么样……”洛宁还是有些疑惑。 “我和你生的女儿啊~” “……” 洛宁人呆住了。 虽然米莉娅总是会‘爸爸、爸爸’的在他耳边开玩笑，但他从没有想过自己真的会当爸爸…… 不是。 掐指一算，第一次和米莉娅过夜时间，再到今天，按这个世界过去的时间来看，莫约有三年的时间？ 但是眼前的小女孩不管怎么看都有七岁了吧？ 而且……洛宁不觉得自己能有这么‘准’啊！ “嘿嘿……小雅，你过来。”米莉娅抬抬手，小女孩真就听话地翻下椅子，小心翼翼地走过来了。 她抬起纯真的眼睛，黑色的长发在脑后束成了麻花辫，那双如墨的眼瞳……真的和洛宁的黑瞳有几分相似。 洛宁错愕地张开嘴。 不管是发色还是瞳色，小女孩的外貌特征都和洛宁完美匹配。 这让洛宁不得不承认，米莉娅说的那番话的真实性。 可是……他从没有见过米莉娅大肚子的样子啊。 米莉娅在洛宁的设定里是勇者，并不是超人，她的本质上还是人类，需要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也应该需要正常的时间发育才对。 洛宁半会儿都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直到小女孩微弱胆怯的声音传到他的耳朵里来。 “陛下……” “……你叫我什么？”洛宁一时间还有些迷茫。 可是他余光看见了在他身旁忍笑的米莉娅，米莉娅那张脸都要憋笑憋红了。 洛宁把手伸出去，狠狠地捏了一下米莉娅的脸。 米莉娅捂住被捏红的脸蛋，调皮地吐了吐舌头。 回过头来，洛宁看向小女孩的眼神有些复杂。 他知道那一声‘陛下’意味着什么。 眼前这位小女孩，他似乎在哪见过。 在他上次拿着达摩克利斯之剑去寻找利维坦做了断的时候，在山洞的深处发现了这些人类。 那时的洛宁一度认为，这些人类是利维坦的信徒，只要将这些人类杀掉，利维坦就能直接陨落。 他当时都把剑都举起来了，瞄准的第一个人，正是面前这位眼神清澈又胆怯的小女孩。 “你……” “你一个人吗？” 洛宁顿了一下，竟然有些不知所言。 是来一场感动的叙旧，还是表达歉意？ 洛宁发现自己好像没办法站在一个恰当的角度和他们接触。 “不是的……”小女孩轻轻摇头，黑色的发丝从草帽间垂落下来。 “妈妈和姐姐在另外的屋子里。” “……那我送你回去吧。” 洛宁不擅长哄女人，更不擅长哄小孩子。 他推开了木门，屋外的西边笼罩着一层如火般的霞光，天空已经快要完全黑下来了。 “好……”小女孩乖巧地点头，默默跟在洛宁的身后。 洛宁不知道这个孩子记不记得，两年前拿着长剑比划在她脖颈前、想要杀死她的人正是他。 她在洛宁面前展现出来的胆怯到底是一种恐惧，还是小孩子独有的怕生？ 洛宁斜斜地目光看向身旁的小女孩，小女孩低着头走，伴随在他身旁，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 以洛宁的角度能看见她柔软的婴儿肥脸蛋，那片独属于孩童的脸上，藏着淡淡的笑容。 “陛下……” “嗯？” 这个世界的星星繁多且璀璨，没有被任何工业化污染的天空纯净清澈，小女孩抬头看向洛宁，眼睛里倒映着那片夜幕中的星辰。 “我可以牵着陛下的手吗？”她小声询问。 洛宁愣了一下，然后将手伸了过去。 小女孩默认这是一种允许，于是甜甜一笑，将那只温热的大手牵了过来。 “陛下以前也这样牵过我的手……” “那次天灾，阿萨城大旱，家里的粮食都被坏人们抢走了，陛下牵着我的手，带我去那~么大的城堡里吃上了一顿饱饭，还让我给妈妈姐姐们带了那~么多的面包回去。” 小女孩一边笑着说，一边张开双臂，比划出了一个夸张的弧度。 “那时候的陛下还不是陛下，是储君，但是陛下却做了一件比国王更伟大的事情。陛下为我们底层的平民发声，贵族迫于压力，不得不打开粮仓，然后大家都吃饱了饭、在那次旱灾中顺利活了下来……” 似乎是回想起了什么值得回忆的美好事情，小女孩抓握在洛宁手指上的小手微微收紧。 她的手很小，只能牵住洛宁的两根指头而已。 说到这里，她又抬起甜美的脸蛋，笑着问洛宁。 “陛下还记得吗？” “……抱歉。” 洛宁摇了摇头。 虽然是找回了记忆，但是在那些漫长的年岁里，一些细小的事情已经被他完全遗忘了。 洛宁知道自己和那些剩下的二三十位人类都有不同程度的相遇，他对他们有过施舍、帮助，还有一些甚至是他冒着危险从敌人的手里救出来的。 作为地球人，洛宁最大的特点就是心软。 他在曾经那个阿萨城的时候，由于身体里没有一丁点魔力、也不会使用魔法，所以总是会被不少城民和贵族排挤。 身为他们眼中的‘弱者’，洛宁最看不惯的就是同为弱者的普通百姓被欺软怕硬的贵族踩到地里去。 所以他会以储君的身份，路见不平伸出一只手，后来那些得到过他帮助的人类便成为了他忠实的信徒。 即便是面对帝国军队死亡的威胁、即便是挂在城墙上斩首示众，他们对洛宁的信念都从没有动摇过。 也正是因为这样的忠诚，才让洛宁成功成神，从而活到了现在。 洛宁当然知道，他们都给了自己什么，可他却连最基本的回应都做不到。 对于这些人，他始终是带着愧疚的。 “……陛下为什么要道歉呢。” 小女孩的眼睛干净又纯粹。 她有着一双和洛宁如出一辙的纯黑眼瞳，从外观上看去，还真有些像是洛宁的女儿。 “如果不是陛下的话，我们早就被那些坏人杀掉了……” “是陛下杀掉了敌人，我们才能活下来。”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时间的流速总是那么奇怪，明明感觉时间没有过去多少年，但是又恍然好像隔了无数个世纪……” “但我们能活下来，都是多亏了陛下和龙神大人的守护不是吗？” “陛下拯救了我们第二次，所以陛下不要道歉。” 小女孩拉着洛宁的手，走到了前面去。 不知不觉，两人已经穿过树林里幽暗的小径，天边的繁星还是那样的璀璨，小女孩的笑容却格外的夺目。 “能和陛下重逢，是大家共同的心愿，现在心愿实现了，是值得庆祝的事情。” “阿萨王国虽然没有了，可我们还有未来呀。” “对吧，陛下？” 小女孩的眼睛里倒映着洛宁那张平静的面孔。 他们的‘未来’…… 洛宁刚才也和米莉娅谈过这个问题。 面对米莉娅那双充满希冀的眼睛，洛宁同样没办法给出答案。 掌控着这个世界命运的创世神，却无法创造这个世界的未来了。 这个世界早已脱离他的控制，成为了一个独立的个体。 想要消灭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冤魂史莱姆，绝对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洛宁移动目光，将视线落在身后的米莉娅身上。 米莉娅并没有加入这个话题，只是安安静静地跟在那里。 她同时也看向洛宁，朝洛宁递过去一个淡淡的微笑。 “能笑一个吗，陛下。” 小女孩紧紧地抓握住洛宁的手指，似乎是看见了他满面的愁容，小女孩发自内心的如此恳求着。 “……” 为了完成女孩小小的心愿，洛宁的嘴角向上扯了扯。 他知道自己的笑容有多僵硬。 但小女孩并不因此介意，她的眼神依旧是那样的天真又纯粹。 “陛下笑得好勉强……” “不过，没有关系，总有一天会看到的……我们和陛下的牵绊，也会引导我们再次相遇。” 小女孩最终回到了那一小处临时搭建起来的村落里。 此时已经完全天黑，木屋里点着暖光色的魔法灯。 小女孩松开洛宁的手，一蹦一跳地跑到了洛宁的前面去。 她忽地转身回头，棉麻短裤被风吹得鼓起。 草帽被双手轻轻压着，洛宁在她天真烂漫的笑容里找不到一丁点瑕疵。 “我们会一直等你哦，陛下！” “嗯……我觉得还挺感人的，这可是间隔了一整个世界的重逢呀。” “可我的笨蛋徒弟并不擅长表达感情呢……” 等小女孩回到了屋子里，米莉娅才慢吞吞地来到洛宁的身旁。 她自然而然地牵住洛宁垂在裤腿边沿的手。 洛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东西，他沉默了许久。 米莉娅把他的手臂拉过来，将他轻轻抱住。 “还说那对天使姐妹的感情不够坦诚呢……我看，我这个小徒弟也同样不够诚实哦~~” 米莉娅当然是了解洛宁的。 如果说，利维坦是最了解‘洛迹’的人，那米莉娅绝对是最了解‘洛宁’的人。 她通过空之境观察了洛宁三年，那个时候，在地球生活的洛宁，绝对是最真实的洛宁。 所以她知道洛宁的性格。 明明温柔又感性，却始终都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多情。 “想哭就哭出来咯~~~” 米莉娅凑过身子，在洛宁的耳垂上轻轻咬了一下。 从一开始，把小女孩接到自己的屋子里来讲阿萨王朝的故事，就是为了更加了解洛宁。 现在，她如愿以偿的目睹了这一场重逢。 温热的吐息吹在洛宁的耳朵上，洛宁身躯一震，恍惚间回过神来。 “……谁要哭了。” 他把米莉娅牵过来，另一只手搂住她的腰。 “回去了。” 米莉娅轻轻一笑，她很享受当下。 沉浸在幸福的喜悦中，做一个被恋爱冲昏头脑的少女，这能够让米莉娅短暂地抛开现实，忘记烦恼。 只是，回过神来的时候，现实总归是要摆在面前的。 “……回哪儿去呢。” 米莉娅无意间的一句话，让空气都变得凝重起来。 他们好像……早就流离失所了。 天堂提供的小屋子虽然是很好的临时庇护所，但居住面积不过几个平方，在里面放一张单人床就已经是极限了，绝对不是‘家’。 而她那间温馨的咖啡馆，坐落在伊兰王城的小房子，拥有地契和独属权，那是米莉娅的家，可是那里早就成为了一片废墟。 想到这里，米莉娅苦涩地笑了一下，她抬头安慰洛宁。 “没关系，有你的地方就是家……我们再修一栋小楼不就好了嘛！” “米莉娅……” “嗯？” 洛宁搭在米莉娅腰上的人微微收紧，米莉娅抬眸去看他。 “我会把这些东西都夺回来的。”洛宁认真地说道。 米莉娅望着他尤其认真的眼神，‘噗呲’一笑。 “你这样的语气就好像是在说‘等我赚够足够多的钱就娶你回家’那样。” 洛宁觉得这个比喻还不错：“……那你就当我是要去挣钱吧。” “别做傻事，我有你就够了。” 米莉娅往他怀里靠了靠，“你才是我的未来。” “没有人从一开始就有完整的未来，”洛宁摇了摇头，“未来可是要靠双手亲自创造的。” “……”米莉娅迟疑了片刻，她又抬头问。 “真的么……” 洛宁点头：“真的。” “我是说，你刚刚说要攒够钱娶我。” 少女浅红色的眼睛里满是晶碎的光，樱粉色的长发柔顺地披在肩头。 不管什么时候看、不管以什么角度去看，米莉娅绝对都是长在洛宁所有审美上的‘最佳女主’。 她的外貌和性格在洛宁这里从来都无法挑剔。 洛宁向来都拒绝不了她。 更何况，这也是他发自内心的意愿。 “我会创造一个美好的未来……然后娶你。” 米莉娅的眼眸微微弯起，笑得像一双小月牙，嘴角溢出甜甜的酒窝。 怀春少女，活泼又烂漫，米莉娅抱住洛宁的脖颈在他脸上用力地亲了一下。 “求婚可是需要戒指的！” “我……” 洛宁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这竟然是求婚。 或许在米莉娅这里，这就是她等了好久好久的求婚了吧。 洛宁慌忙搜索自己的裤兜，可他全身上下，除了利维坦之歌以外拿不出任何东西。 于是洛宁把魔法书抽了出来，犹豫片刻后说。 “……我可以用水魔法捏一个水环。” 那种大型水魔法原本是用来控住敌人的，环绕的流水会像是一个个呼啦圈，将目标困在其中。 洛宁觉得，如果将那种水环的大小再压缩一下的话，倒是可以用作是戒指？ 米莉娅气呼呼地捏了他一下。 “你笨啊，水克火，你是想把我灭了吗？” “也是……”洛宁忽然想到了这一点。 “那就捏一个火焰魔法环吧。” “我才不要，幼稚死了！” “那我用地上的草给你编一个？” “草会枯萎的好不好，爱必须是永恒的才行！” “永恒……” 这个词倒是让洛宁想到了地球上的钻石。 钻石，一个流传了一百三十年的骗局。 不过，如果米莉娅喜欢的话，别说是钻石了，怕不是魔族领地上的双子红月，洛宁都会给她捞一个下来。 “……我懂了，我这就去地底挖矿。” 洛宁说着就要走，意料之中的，米莉娅一把将他拉住。 “请问你是笨猪吗？？” “这不是怕你等不及么。” “我有什么好急的，洞房都入几次了……还差一个定情信物吗？！” 米莉娅其实不指望洛宁能送给自己什么，也不奢求这个直男能有什么浪漫基因。 洛宁毕竟已经把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东西都给她了。 那三把来自创世神亲手创造的神器，米莉娅从很早起就拥有了独属于创世神的偏爱。 “……而且，结婚有什么好结的啦，以你的尿性，如果每天办一次婚礼的话，怕不是娶老婆都要花一年的时间来娶！！” “哪有这么夸张啊。” “就是这么夸张！！” 米莉娅说着气不过，故作生气地‘哼’了一声，纤手在洛宁的腰上恶狠狠地捏了一把。 洛宁的腰被攻击了这么多次，也有一定抗性了，他不痛不痒地，顺势抓住米莉娅的手腕。 他将米莉娅的手举起来，举过头顶。 月光洒落在林间小径上，米莉娅的目光顺着洛宁举起的方向往上看过去。 穿过斑驳的叶片，米莉娅的视线看向星辰与皓月，最后停留在了那一轮皎洁的银月中。 洛宁将她的无名指轻轻牵起来。 在无名指的根部上方，便是那一轮银白色的月亮。 看上去就好像是她将月亮戴在了手上那样。 “我把月亮送给你了，米莉娅。” 米莉娅看见了月光下洛宁轮廓分明的侧脸，还有他深邃深情的双眼。 “它就是我们的定情信物。” “什么嘛……”米莉娅努了努嘴，“这不是能说出浪漫的话嘛……” “你以前不会都是在揣着明白装糊涂吧，洛宁！” “没有啊……”洛宁捏了捏她的手心，“说正事呢，认真一点。” “那还能怎么说，我当然是愿意咯。” 米莉娅嘟囔着嘴唇，小声嘀咕道。 别看她满脸的无奈，实际上她是很感动的。 只不过，她将这份感动通通都偷藏在了心底。 把月亮送给她啊…… 这确实是，只属于创世神的浪漫。 她已经在洛宁这里得到了太多最好的东西了，所以米莉娅从来都不贪心。 “这次就算你过关了。” 米莉娅踮起脚，又在洛宁的脸颊上亲吻了一下。 “下次，我要你亲手铸造一圈指环，然后把月亮装在上面送给我。” “嗯。”洛宁并不觉得这是在开夸张的玩笑，他摸了摸自己脸上湿漉漉的吻痕，点头道。 “我会把月亮装给你的，米莉娅。” …… 穿越过最后一条青石砖小径，洛宁回到那一间分配给米莉娅的小屋子里。 连人类最强的勇者都只能分配到这么一小个地方，可想而知，现在天堂上的资源有多紧凑。 洛宁回到这里的时候，看见了站在门口焦急等待的人鱼米娜。 米娜急急忙忙地来回游动，蓝色的尾鳍在摇摆的时候会掀起一阵阵水花。 见到洛宁的到来，米娜双眼一亮，连尾鳍摇摆的频率都不由得加快了几分。 她连忙游到洛宁的面前，满心欢喜地叫住洛宁。 “洛宁大人……” 先是沉浸在碰见洛宁的喜悦中，米娜下一秒又飞快地反应过来，自己来到这里要汇报的重要事情。 “……那些黑色的东西又从地底冒出来了！” 米娜着急地说道。 “我们把能找到的龙族的蛋都转移到了天堂，但是仍有一小部分来不及运输而失去了活性！” “……”米莉娅听闻后，也是陷入了沉思。 “为什么会突然提前呢……”她有些疑惑：“明明之前堕天使给我们带来的情报是一年的时间。” 计划中的这一年里，米莉娅的任务是和人类对接，整合人类当中的精英，利用人类的智慧和创造性，一起研究新的魔法破局。 而米娜的任务，则是把散落在世界各地的龙族的蛋收集起来。 龙神利维坦虽然带着所有的龙族献祭了，但那些龙族还留有子嗣，它们并没有灭种。 然而，想要找到所有龙族的后裔本就不是简单的事情，原本计划一年内完成，现在却突然提早了半年。 米娜根本就来不及完成自己的任务。 “抱歉，都怪我、怪我没有做好完全的准备……” “不，” 米娜勾着背脊，正准备低头道歉、将过错都揽在自己的身上。 但却被洛宁一口打断了。 “……这件事情，是我的原因。” 洛宁从来都不打算回避自己的错误。 他侧目看向米莉娅的眼睛：“米莉娅，把大家都叫过来吧，我有事情要告诉所有人。” 圆桌会议。 这是这座包罗万象的浮空岛，在接纳了所有物种之后，根据目前的形势而诞生的东西。 大概就是在一张足够宽大的木桌子前，将整个大陆所有的种族精英围聚在这里，召开一场企图挽救目前局面的隆重会议。 刚开始，这场会议是由米莉娅来负责主持的。 但是现在，随着洛宁的加入，局面变得有些不同以往。 洛宁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上来就被摁到了圆桌最东面的C位。 对于崇拜光明的天使来说，最东边就是太阳升起的地方，所以即便是在平起平坐的‘圆桌会议’，也有一个正东方特殊座位。 洛宁屁股下的这把椅子都是经过特殊雕刻而打造的，虽然柔软度还是有些堪忧，但因为刻录了加热魔法的关系，坐上去还算温暖。 这个位置原本是属于米莉娅的，毕竟米莉娅是这个世界的主角，并且她能很好的辗转于魔族和人类之间，属于是最重要的沟通环。 但是，此时此刻，米莉娅小手一抬，把洛宁摁在了这个座位上。 放眼整个足以容纳三十人的大型圆桌，洛宁忽然有了一种小时候被推上讲台表演才艺的羞耻感。 洛宁做过最大的官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数学组长，他本质上还是个理科生，现在要让他坐在这张会议桌前发表激情慷慨的演讲，属实是有些为难他了。 其实洛宁的初衷也就是想让大伙儿把情报整合一下，并说出自己的计划。 他没想到米莉娅直接给他搞了个隆重的会议。 在这资源匮乏的现在，桌子只是简简单单的木桌，用于支撑的桌脚甚至还是用泥土糊成的。 但这依旧难以掩盖天堂的光辉，在辉煌的圣堂里，别说是泥土快和木板子了，就算是放把杂草和枯木放进来，那都可以美成一幅画。 瑰丽宏伟的圣堂苍穹，彩色玻璃折射出缤纷的光芒。 天边还没有完全亮起，蒙蒙亮的白光被穹顶过滤出五光十色，濛濛茫茫洒落在光洁亮丽的地面上。 天堂的圣堂就是曾经光之神接见天使的地方，整个空间修建得富丽堂皇，视线所过之处是满目绚烂的金色，刺得人睁不开眼睛。 只是后来光之神陨落之后，她的神座被撤走了，圣堂经过改造拆除了墙体，四面立着两排金色的柱子，通透的圣堂四面通风。 而云霄上的风又有些凌冽，吹得人的头发在额前乱晃。 洛宁的背后是正东方，随着太阳的升起，金色的光芒从他的身后洒进空荡荡的圣堂。 随着少年抬头的动作，神圣的光辉刹那间笼罩这里，圣光将他黑色利落的短发照得金灿灿的。 “神明大人……” 耳边，天使温柔细腻的声音打断了洛宁的思绪。 他回头看过去，拉菲尔轻轻地对他说。 “魔族很快就到了。” “嗯……” 洛宁点了点头。 他已经在脑子里写了无数篇小作文了，但是所有的小作文都被他一一否决。 他果然还是说不出什么感人肺腑的话来，也没办法用善意的谎言来欺骗大家。 这个世界早已拥有了自我意识，它在自我运转。 所有种族的命运，早已不在洛宁的掌控中的。 他们的命运，都掌握在他们自己的手里。 拉菲尔说完后又默默后退了半步，毕恭毕敬地伴随在洛宁的身后。 作为天堂的东道主，拉菲尔并没有给自己安排席位。 在以前，所有的天使都还效忠于光之神的时候，作为唯二的炽天使，拉菲尔便是光之神的左膀右臂，她当时也是站在这座圣堂里，伴随在神明的身侧，倾听神明的旨令。 就像现在这次那样。 只是，和以前所有的情况不一样的是，在拉菲尔看向自己的神明的时候，眼里除了对神明的崇敬以外，还掺杂了别的、更多的感情。 她眼睛里倒映的这位黑发少年，这不仅是她的神明，还是她的男人……甚至用人类的俗语来说，还可以说是……‘丈夫’？ 让拉菲尔稍稍有些意外的是，拉蒂尔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进来了。 她先是把缠在她身上的小狐狸放在不远处的座位上，随后视线轻轻往这里一瞥，便径直朝这边走了过来。 拉蒂尔什么也没说，她淡淡地和拉菲尔对视一眼，便一声不吭地站在了洛宁的另一侧。 如果说，曾经的拉菲尔是神位的右臂的话，那同为炽天使的拉蒂尔便是左臂。 只不过拉蒂尔的忠心一直在摇摆，她总是会对自己的姐姐拉菲尔避而远之，只要有姐姐，那就没有她，所以很少同时出现在神位的另一侧。 今天倒是难得地同框出镜了。 一黑一白，当堕天使和炽天使站在一起的时候，绝对是十分违和的。 但是在中间这位身着白色衬衣的黑发男人的过渡下，竟然出乎意料的和谐。 魔族在太阳完全升起的时候迟迟到场。 因为黑色史莱姆的突然复苏，魔族那边昨晚又将建筑设了两道障碍，所以这一路上耽搁了一段时间，等传送到这里的时候，所有人的脸上都有些疲惫。 太阳的光辉将整座圣堂照了个透亮，魔族向来不喜欢强光的地方，所以他们自觉缩到了圆桌的西面，那里有石柱做掩体，光线不至于那么亮堂。 唯有站在门口那个娇小的人影在犹犹豫豫。 身后小巧的蝠翼弹了弹，莉露鲁闷着小脑袋思考了一会儿。 而后她也不害怕什么晒太阳了，直接提着黑色的裙摆就走到了洛宁身旁的座位来。 然后扇动蝠翼爬到了这张比她还要高的高椅上去。 莉露鲁听闻是洛宁有重要的事情要说，所以她默认这是一场隆重的宴会，于是换上了一套华丽的哥特式洛丽塔，一身漆黑的长裙和象征着恶魔的十字架装束，倒是挺符合她的魔王气场。 莉露鲁坐上洛宁右侧的席位上后就一言不发。 倒不是在生气，只是因为这种场合也不适合说小话。 洛宁看着姗姗来迟的七柱魔王，等着他们挨个落座。 他认真数了数，七个。 确实是七个。 “……珀尔修斯大叔，你就不能把那个位置让给我吗？本王一点也不想晒太阳欸。” 那位身材矮小的正太少年格外的抢眼，那一头艳红的头发像是一团燃烧的红色火焰。 正太少年竖起的金色龙族忿忿地看着面前的狼大叔，恶狠狠说道。 “咱两现在都是孤儿，你是孤狼，本王是孤龙，互相照应一下不好吗？” “……谁要跟你互相照应了，先来后到懂不懂？给本座起开。” 这两兄弟总是走到哪里吵到哪里。 珀尔修斯可一点儿也不会和魔龙王菈尔惺惺相惜，他直接一屁股坐在自己看上的那个位置上，狼尾巴上的尖毛把菈尔扎得够呛。 “……嘁，真是小气。” 菈尔翻了个白眼，把面前的银色狼尾巴抓开，一脸嫌弃的说。 “你也真不客气，要不是本王亲眼看见你调戏隔壁的兽人小姐，本王真的要怀疑你的取向是不是有问题。”菈尔嚷嚷了一句。 珀尔修斯瞬间被戳中了要点，老脸一红，一脚把这头龙王踹开。 “谁调戏了，你看错了，本座才不屑做那种事情！！” 两人贫嘴的争吵声倒是让圣堂里凝重的氛围缓和了不少。 洛宁没有出面阻止这一狼一龙斗嘴，只是有些疑惑地侧目去看身旁的莉露鲁。 莉露鲁将脑袋侧过来，用只有洛宁能听见的声音小声说。 “利维坦让菈尔活下来了……” 她的这句话让洛宁搭在桌子边沿的手紧紧地捏住。 活下来了…… 从白羽龙再到魔龙王，一切洛宁喜欢的，不管是宠物还是朋友，甚至是洛宁的信徒，利维坦都将他们区别出来，并且小心翼翼地保护起来，再将他们送回洛宁的身边。 所以…… 那个总是自以为是的女人，到底都悄悄地为他做了哪些事情啊…… 见洛宁沉默，莉露鲁又说了一句。 “不过，菈尔的同伴都死了，现在整个魔龙族只剩下他自己，他经常嘲笑自己是光杆司令。” 洛宁沉默了一会儿，问：“菈尔知道事情的真相吗？” “知道，”莉露鲁点头，“吾都告诉他了。” “那他怎么说？” “菈尔心态挺好的……他一直都比较乐观。在知道自己的祖先对白龙神犯下过那种罪孽之后，他什么也没有多说。” “‘反正，如果无法遏制那些史莱姆的话，大家都会死，不是吗？’” “‘站在一个王的角度，如果能牺牲族人的性命给这个世界一次机会，本王同样会选择按下这个按钮……’” ”‘龙族并不是覆灭，我们给了这个世界一次机会，也是在给我们自己一个机会，那上万枚龙蛋就是我们的希望……’” “‘继续前进吧，莉露鲁，就让本王来亲眼见证这段历史。’” “……他当时就是这么说的。” 莉露鲁将菈尔说的话原封不动地对洛宁阐述了一遍。 其实洛宁从没有了解过菈尔的性格。 但是从这番话中不难看出来，菈尔是一个足够理智、且合格的统治者。 现在，那个生的希望递交到他的手里来了。 “啪啪啪、” 随着人族勇者的三声掌声，圣堂瞬间安静下来。 米莉娅走到洛宁的左边来，端庄地落座。 她的声音伴随着神圣的光芒，一起洒落开来。 “……这将是我们最后一场会议。” “同时，这场会议，也将关乎在场所有种族的命运。” “创世神将命运还给了我们，接下来的路，大家要一起走下去。” 在洛宁的右手边，从魔王莉露鲁开始，代表魔族的七柱魔王顺延着向下排列。 左手边，则是从勇者米莉娅和魔女温蒂开始，往后是代表着人类帝国最高权位的女帝索菲娜，以及她的妹妹索菲亚，之后是执事随从帕斯纳。 除了克洛塔尔帝国以外，还有伊兰王城的玛丽亚校长和那位老国王也参加了这场会议。 让洛宁稍微有些意外的是，人类代表当中还有曾经光明教会的圣女露塔、以及前S级冒险家格雷尔。 格雷尔曾经本就是帝国的骑士团团长，后来成为冒险家接受了去往魔族领地的委托，然后被魔族软禁了十多年才被洛宁顺手放了出来。 本以为会在伊兰王城和母亲妻子共渡共度余生，结果遇到天灾，据玛丽亚校长说，格雷尔又回到了帝国，不过这次不是冒险家和骑士团了，格雷尔受到帝国的重用，活跃在魔法研究的前线。 想来这位人类大叔的人生也是够丰富精彩了。 洛宁的视线向下扫视了一圈。 他还看到了那只曾经被他从酒馆里救出来的猫娘妮可。 妮可人都吓得缩到了椅子后面去，尾巴炸得像一朵儿花，只能在桌面上露出半个猫猫脑袋。 米莉娅偷偷告诉洛宁，因为兽人族派不出什么代表，所以就把这只猫娘带来充数了，她们说，反正洛宁也会喜欢。 除了右边的魔族、左边的人族以外，还有落座在洛宁正对面的精灵族。 塞西莉亚坐得优雅端庄，细长的高跟鞋踩着地面，高挑的双腿交叠在一起。 反观她身边的希芙琳就要瑟瑟缩缩一些了。 希芙琳可从没有出席过这种隆重的场合，尖尖的耳朵上蒙着一层粉色，那双绿翡翠一样的眼睛偷偷看一眼洛宁，又胆怯地缩了回去。 三十人的大圆桌，座无虚席。 抛开几位陌生的人类君王和大魔法师以外，在场的所有人，无一不是让洛宁觉得熟悉的面孔。 他们每个人对洛宁来说都有不浅的交集。 不知不觉，已经在这个世界认识这么多人了。 看着这些老朋友，洛宁的心里多少有些感慨。 他将目光收了回来。 “这几位是负责展开新魔法研究的学者，主要任务是研究悬浮魔法，以及改善土魔法的性质、使其能够种植植物。” 似乎领会到洛宁目光中的含义，索菲娜开口向洛宁介绍了那几位让洛宁觉得陌生的人类。 女帝清冷的声音回荡在圣堂里，被介绍的几位人类纷纷站起来欠了欠身。 洛宁皱着眉头问：“是学者，而不是国王？” 看那几位穿着正统君袍的男人，洛宁还以为是某些他不知名的小国的君王。 “原本是，”索菲娜的金色卷发随着摇头的动作晃了晃，“但是现在，所有的王国、公国，都被克洛塔尔帝国吞没了。” 洛宁：“……” 洛宁沉默了一会儿。 他虽然了解了目前的形势，但对人类世界的格局变动确实不知情。 ……克洛塔尔帝国居然都做到人类版图大统一了？！ 这可是这片大陆诞生以来，没有任何人类君王能够做到的事情！ “因为资源匮乏的关系，为了整合所有的资源让人类活下去，我们选择了这条路。” 索菲娜说到这里之后，压低声音又补了一句，“如果你不希望这样的话，我会把权势都还给他们。” “没……”洛宁摆了摆手，他现在也无心去干涉人类的局势。 “这件事情，以后再说。” “洛宁大人~~” 洛宁的声音刚落下，另外一道带有魅惑力的妖娆声音回荡在洛宁的耳边。 身为魅魔，莉莉丝不仅没有存在感，甚至连搭上话的机会也没有。 眼看着瞅着机会了，她扬起带着笑意的声线，那双独有韵味的紫瞳牢牢地锁定在洛宁的身上。 虽然语气轻浮，但莉莉丝接下来的问题确实是引人深思。 “……那位龙神做的事情我们都听说了。她作为幕后黑手，这些一切的恶事基本上都由她造成的。但她后来又用自己、乃至全族人的性命一起赎罪，给我们争取了这段宝贵的时间。” “她似乎和洛宁大人还有不浅的渊源，不知道洛宁大人现在对她的看法是什么，是认为她是‘敌人’还是‘友军’，是好还是坏？” “这件事情对我们来说，很重要，洛宁大人。” 莉莉丝狭长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虽然魅魔的说话方式总是那么吊儿郎当的，但她问的问题，对洛宁身边、乃至莉露鲁和米莉娅来说，都是尤其重要的。 如果洛宁对利维坦仍有恨意的话，那她便是她们最大的敌人。 在场的人无一不是这个世界的精英，龙神利维坦带着龙族去献祭的事情，是所有人都知晓的事情。 洛宁的身后，拉蒂尔将自己的手捏得很紧，她的手在颤抖，连身后漆黑的六翼都有些僵住了。 就像利维坦害怕知道这个答案那样，拉蒂尔也很害怕。 如果利维坦在洛宁眼里始终是那个罪人的话，那她的一切努力和坚持都是为了什么呢？ 拉蒂尔僵硬着身体，她看不见自己难过的表情，但是她身旁的炽天使却看得一清二楚。 拉蒂尔忽然感觉自己的手被一只温暖细腻的手牵住了，她低头去看，看见拉菲尔正牵着她。 拉菲尔什么也没说，只是将手覆盖在了拉蒂尔的手背上，视线依旧严肃地逡巡着整个金灿灿的圣堂。 这是一种安慰。 是拉蒂尔平生第一次，感受到的、来自姐姐的安慰。 “这个世界并不是非黑即白的。” 洛宁的声音很快回荡在偌大的圣堂里，男人低沉的嗓音从头顶苍穹上的彩色玻璃反射下来，带着神圣的威压。 “利维坦是好是坏，该由你们自己来判断。” “在场的各位，如果是受到过银龙加害的、特别是对于魔族来说，你们应该坚持自己、保持你们对她的恨意。这是你们作为一个生命该有的感情，而不是受我的影响。” “如果她还能活着出现在你们的面前的话，你们仍旧能向她问罪。” 洛宁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但我要说明一点的是，我和她同样有罪。” “那些从地底冒出来的、黑色的黏性物质，我们暂且先叫它‘黑色史莱姆’，那些黑色史莱姆，是来自我曾经犯下的罪孽。” “我这次坐在这里，就是想告诉你们……” “我也是来赎罪的。” “我也是来赎罪的。” 随着洛宁的话音落下，所有人都愣住了。 莉露鲁是除了洛宁以外，唯一知晓所有事情的人。 她回过头来，白色的双马尾从漆黑的小礼服上蹭过去，一双血红色的眼睛担忧地望向洛宁。 在那些人眼里，洛宁作为创世神，来到这里是为了救赎他们、将这个世界从水深火热中拯救出来的‘英雄’。 现在，这个受到所有人敬重的英雄，竟然在告诉他们，他们的英雄实际上是造就灾难的罪人？ 莉露鲁不明白，为什么洛宁要把那件事情也说出来。 明明……那不是他的错啊。 莉露鲁将嘴巴轻轻抿在一起，她不想让洛宁接着说下去，于是用自己微凉的小手偷偷在桌子下抓住了洛宁的衣角。 莉露鲁抓着那一小片布料，轻轻扯了扯。 洛宁自然是察觉到了自家老婆在桌子底下的这些小动作，他伸手将莉露鲁的小手包裹住，将她的手牵过来放在大腿上。 洛宁接着说道，“那些黑色的史莱姆，是我曾经杀掉的生命，它们无家可归之后，就成了冤魂。” “这些冤魂里，有我本来的敌人，有老有少，也有很多无辜的人。” “洛宁……” 莉露鲁弱弱地嘀咕了一声，有些心疼地望着洛宁。 很快，洛宁的说话声便将她的声音盖了过去。 “现在，这些灵魂因为拥有了载体，为了‘复仇’，它们都来找我了……所以，它们就是冲我过来的。” “你们都是被我牵扯进来的无辜之人，在这场灾难中，你们死去的朋友和至亲，都和我脱不了干系。” “所以，现在坐在这里的我，没有资格让你们宽恕利维坦，也无法大言不惭地替她做的事情开脱，我和她一样都是罪人，我也会用我自己的方法来赎罪。” 洛宁的视线在偌大的圣堂扫视了一圈，男人铿锵有力的声音从屋顶苍穹的彩色玻璃上回荡下来，所有人都在这番话中沉默了。 “赎罪……” 坐在洛宁左手边的米莉娅呢喃了一声，少女樱粉色的长发垂落在胸前，那双浅红色的眸子有些迟疑地看了过去。 “你想做什么，洛宁……” “向我们赎罪？” 米莉娅的话音刚落，很快便被坐在洛宁正对面的塞西莉亚打断了。 精灵女皇清脆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圣堂里，她直接从席位上站了起来，精灵族特有的鳞翼在太阳下熠熠生辉，金色的粉末浮浮沉沉，随着微风拂向西边。 塞西莉亚皱起清丽的眉头，视线自上而下望着洛宁。 “您忘记自己是谁了吗？”她问。 “您是创世神，如果您没有创造这个世界的话，在坐的所有人、脚下的每一块土壤、空中的每一朵白云，都不会存在。” “现在，您却告诉我们，您要向我们赎罪？” 塞西莉亚的情绪有些激动，那只纤长的手臂压在胸口前，她今天穿着一条翠绿色的鱼尾裙，姣好的身材掩藏在银色的斗篷之下。 “我代表全体精灵族，不认同您有罪！” 一旁的米莉娅十分赞同地点了点头。 “我也这么认为。” “魔族无异议。” “帝国也无异议。” 紧接着，莉露鲁和索菲娜都跟着附和了一声。 洛宁面对这赤.裸裸的偏袒，有些无奈地摆了摆手。 “我不想争论这个……” 塞西莉亚站直身体，轻轻拍了一下桌子。 “可是，这很重要！” 洛宁抬眼看向她。 塞西莉亚有她自己的执着和任性。 他笔下的精灵女皇……也成长了不少啊。 “抱歉……父神大人。” 塞西莉亚恍然间反应过来，自己的做法有些不妥。 “……我是只希望，您不要在自责中处理这件事情，我们从来都不需要您负责，现在所有种族都愿意团结起来了，父神大人更是应该和我们一同解决问题，而不是一意孤行。” 其实塞西莉亚和拉蒂尔一样，她们都怕洛宁做和利维坦一样的傻事。 洛宁也是明白这一点。 “放心吧，塞西莉亚，”洛宁的嘴角扬起一丝笑意，“我不会做、也做不了傻事……我但凡有送死的举措，这个世界的规则就会把我排斥出去，我可不想再被两个世界的间隙再卡个两三年了。” “关于那些黑色史莱姆，我有别的处理方法。” 在洛宁温和的声音下，塞西莉亚逐渐恢复平静，她慢慢地坐了回去，洛宁朝她安慰性的轻轻一笑，很快又把视线收回来看向众人。 “在此之前，我还有一件事情要说。” 一边说着，洛宁将一个稀奇古怪的长方形盒子从空之境的碎片里取了出来。 看见这个盒子的莉露鲁眼睛一亮。 不仅是她，连米莉娅也知道这个盒子的‘威力’。 米莉娅曾经在偷窥洛宁的时候，可是见过这个盒子上出现的各种涩涩图片的！ “……洛宁，你！” 米莉娅眼睛一闭，连忙伸手去阻止洛宁。 然而她的席位和洛宁之间间隔太大了，米莉娅根本就来不及拦住洛宁，洛宁已经十分淡定地打开了盒子。 “你怎么能在公众场合下……！！” 米莉娅简直没眼去看。 但是洛宁打开的铁盒子上面什么也没有。 铁盒子被从中间打开，看上去就像是一本金属做的书，‘书’的上半段是漆黑的长方形，下半段则是一排排密集的按钮。 “这是……” 几位负责研究魔法的人类魔法师不禁站了起来。 构造如此特别的东西，他们还是头一次看见。 以为是什么高级魔导具的两位法师，接下来被洛宁的一句话吓得够呛。 “这是我‘创世’用的道具。” “什……” 两人面色一白，僵着身体一屁股坐了回去。 创造世界用的东西……就在他们的面前？！ 要不是这是创世神本人说的话，谁能相信那个乌黑的方盒子拥有创造世界的能力啊？ “我还拥有改写世界的能力，能将枯竭的大地复苏、将黑色的史莱姆永远的限制在地底。” “但是现在，我遇到了一个障碍。” 洛宁将目光着重放到了人类的身上来。 他们是这个世界最具有智慧和创造力的种族，能不能让笔记本电脑再次启动，都要看这些人类的能力了。 “想要让这本神器启动，我们首先需要‘电’。‘电’原本需要金属磁力控制磁场，但是在这个世界我们有更简单的东西——‘魔法’，在四大元素中，火元素的魔法就有一种分歧是‘雷电’，我要你们将这种雷电控制成稳定电流的输出，并且用铜线做载体——这听起来很难，但比起创造新的魔法要容易许多，而且这将是一劳永逸的。” “文明的进步是整个人类、乃至世界的福音，接下来的时间，你们就去做到这一点。” “那些埋藏在地底的魔法水晶就是你们能随意消耗的能源。” 洛宁其实有想过风力发电或者水力发电，但那些步骤对于现阶段的文明来说还是太繁琐了。 发电不一定要靠物理，这个世界的优势在于魔法。 用魔法发电也符合这个世界的观念。 如果快的话，说不定几年以内就能解决。 “‘你们’……” 也不知道米莉娅到底有没有听懂洛宁说的这番话，她抿着嘴唇想了一会儿，抓住了这些话的关键信息。 米莉娅抬头问：“你要去哪里吗，洛宁？” 其实洛宁要说的话就只有这么多。 说完这些之后，他便从位置上站了起来。 接下来，他的万里长征路，要开始了。 “我会下去，为你们继续拖延时间。” “……” “天堂容不下太多人，甚至连一个生物链都无法维持，我去下面能吸引走一部分的史莱姆，至少清扫出一片区域是没有问题的。” “可是，那些东西根本就杀不死……”有一个声音急切地传了过来。 洛宁往索菲亚的方向看过去，看着少女的眼睛认真地说：“我能杀死。” 这是他的因果和咎由自取。 但是为了不让她们担心，洛宁便没有把这些话说下去。 “吾不同意。” 莉露鲁白皙的小脸冷得滴水，她直接站在椅子上，用那双寒冷的红瞳望着洛宁的眼睛。 她知道曾经的洛迹有多失去理智，即便神格被分割出来了一半，但恢复记忆的洛宁依旧拥有洛迹的性格。 杀戮的快.感会唤起曾经的记忆。 洛宁会越杀越疯的。 就和曾经的洛迹那样。 “吾不同意，洛宁。” 莉露鲁的语气丝毫没有商量的意思。 但是洛宁却释怀地笑了一下。 他走过去，抬手揉了揉莉露鲁白色的长发，温暖的手掌从莉露鲁的恶魔犄角上蹭过去。 “对不起，莉露鲁。” “我这次，不会听你的。” 说罢，那片还没来得及让莉露鲁留恋的温度便从头上放了下去。 洛宁转身说：“事先说好，你们任何一个人都不可以来协助我，包括已经成神的塞西莉亚和莉露鲁，你们的能力派不上任何用场，来到我身边也只会添乱而已，我无暇顾及你们。” 和莉露鲁一样，洛宁的语气也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洛宁！！” 米莉娅直接朝洛宁扑了过去。 洛宁的身体突然消失在原地，再次出现的时候，已经来到了圣堂外的天空中。 偌大的圣堂没有墙壁，洛宁来到了更广阔的天空下。 金色的太阳在他的身体表面蒙上了一层神性的光芒，黑色的碎发和衣摆随着高空中的清风摇曳。 那双原本温和的黑色眼瞳已经染上了一片鲜红色，洛宁抬起那双血色的眸子，手臂轻轻地挥了一下。 “应召。” “轰轰轰——” 沉睡在遥远魔族领地的巨剑响应主人的召唤，以破风的超音速从远处急速而来。 巨大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悬浮在天堂之上。 它朝向洛宁坠落下来，在坠落的过程中不断缩小，当接触到洛宁手掌的时候，那把剑已经形成了趁手的尺寸。 洛宁单手握剑，声音通过神力传播向这片辽阔的天空。 “接下来，就交给你们了。” 沉睡已久的巨剑并没有它的失去锋芒。 达摩克利斯之剑强烈地回应了洛宁。 锋利的剑刃散发着纯白色的光芒，洛宁小心翼翼地将达摩克利斯之剑横过来，手指沿着剑身轻轻地拂过。 曾几何时，这把剑是银龙神头顶上傲人的龙角。 那双美丽明媚的白角，洛宁现在回想起来还历历在目。 当他知道利维坦送给他的礼物是自己的龙角的时候，那一晚的洛宁哭了很久。 结果本应该值得庆祝的生日闹得稀里糊涂，利维坦像个有耐心的大姐姐，哄了洛宁一晚上。 想到这里的洛宁不仅笑了一下。 说起来，这还是他两世的记忆加起来，第一次收到生日礼物。 也是从始至终的唯一一次。 魔法世界的人没什么过生日的概念，也很少有人去记住自己的生日，利维坦也是在听洛宁讲述地球家乡的故事里，才得知，原来人类的生命很短，每一次生日都如此的重要。 “等把事情了结之后……就和大家一起过生日吧。” 想必那些活了上百年的女孩子，也许早就忘记自己的生日是在哪一天了，索性大家都在同一天过好了。 反正洛宁当初为了方便记忆，特意把主角米莉娅的生日和自己定在了同一天，两个人同时庆生过和大家一起庆生其实差别不大。 “嘎嘎、” 在洛宁从天堂之上往下掉落的时候，他的身旁突然出现了一个白色的身影。 白羽龙收敛了自己的双翼，朝着地面俯冲而下。 这导致它自然下坠的速度要比洛宁要快一些，很快便来到了洛宁的身旁。 “呲溜~~” 白羽龙伸长舌头，照着洛宁的脸颊舔了一口。 洛宁嫌弃极了。 还好这头龙的口水不臭。 不然他在白羽龙第一次舔他的时候就已经出手了。 “你过来干什么。” 洛宁将脸上清澈的龙涎擦干净。 “嗷嗷~~” “回去。” “嗷？” “下面那些东西你碰一下就死了，去了也是白给，回去。” “嗷哇？” 一人一龙又开始了跨服聊天。 但是洛宁觉得白羽龙应该是能听懂他的语气的，可这头龙这个时候却开始装起了傻，洛宁照着它光亮的脑门拍了一下。 “回去。” “嗷哇？” 见这条龙根本没有离开的打算，它甚至把自己白.洁的羽翼展开，朝着洛宁凑过来，要把洛宁弄到它的背上去。 洛宁抓住达摩克利斯之剑的手微微收紧。 这把剑也是领会到了洛宁的意图，一股强劲的剑气带着神力一起散发出来。 “嗷呜~” 白羽龙身体一僵，被这股力量震得飞了出去。 “嗷……”那双清澈的眼睛里含着眼泪，委屈巴巴地看向洛宁。 洛宁再次握剑，狠了心的要把白羽龙赶走。 他那双猩红的眼睛带着一份怒意，白羽龙害怕洛宁的这种眼神。 “走。” “呜……” 洛宁清楚地听见白羽龙抽了一口气。 白羽龙清秀的眼瞳哭哭啼啼的，就像是被渣男抛弃的少女，它最后嚎了一声，扇扇翅膀离开了。 洛宁盯着它离开的身影，默默叹了一口气。 怎么像个小孩子似得。 不过，白羽龙的年龄在龙族里算起来，确实是小孩子。 抬头看向越来越远的天堂岛，这注定是一场不知归期的旅行。 洛宁不指望能靠自己的力量把那些黑色的史莱姆都解决掉，毕竟那些东西不仅是数量多到离谱，它们本身甚至还有分裂的能力。 史莱姆想要分裂出新的物质是需要消耗肉体的，现在陆地上已经没什么能共它们吞噬的生命了，虽然这会导致它们的分裂速度大打折扣，但要在那种庞大的基数下将它们消灭，这可能性很低。 当下还是要看看自己杀死史莱姆的速度如何才行。 如果是一只一只杀掉的话，大概花个几千年都别想处理掉这些东西。 “你到上面去。” 在双腿即将落地时，洛宁将怀中的那本魔法书取了出来。 利维坦之歌懒懒地翻开书页，它在洛宁怀中难得睡了一觉，还没搞明白现在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不在的时候，天堂的高度由你来维持，不许再像之前那样切断魔力的供给了。” “哗……” 利维坦之歌听闻后往前靠近了一点，书页几乎要贴到洛宁的脸上来。 洛宁感觉自己好像被一双不存在的眼睛凝视了。 那双眼睛还泪汪汪的。 利维坦之歌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只是睡了一觉，醒来后父亲就不要它了。 “除此之外你还有一个任务。” 这个时候的洛宁可没有什么怜悯之心，他继续说道：“帮我拦着她们。” “如果有人想下来，或者是想来找我，你就用上一切能用的、不伤害她们的魔法来阻止她们。” 说着，洛宁抬手顺着利维坦之歌的书脊往下摸了摸。 没有人能扛得住洛宁的这一记摸头杀。 就连魔法书也不例外。 不让莉露鲁她们靠近自己，洛宁是有原因的。 他不能保证自己时刻都在清醒状态。 即便是现在能控制住自己的欲.望了，但任何人都有对欲.望冲动的时候，就算是普通人也总归有冲动的那一天。 更何况，洛宁要面对的敌人还是数不计数的史莱姆，那些史莱姆里面寄宿的是冤魂，它们的负面情绪会不会影响洛宁的心智，这一切都不好说。 洛宁倒不是真的怕莉露鲁她们被那些黑色史莱姆袭击，毕竟她们和史莱姆相处这么久了，肯定是有分寸的。 洛宁真正担心的是自己。 如果自己真的失去了理智，那到时候……大概没有人能拦住他。 “哗哗……” 利维坦之歌有些委屈地在洛宁的手心里蹭了蹭。 洛宁感受到了它传递过来的情绪。 他摇头说，“没关系，你爸爸我现在很强……已经不用保护了。” 利维坦之歌传递过来的情绪是担心。 它觉得没有它的保护，洛宁一个人是很危险的。 从洛宁来到这个异世界、将利维坦之歌从沉睡的山洞里找到的时候开始，利维坦之歌就一直在保护洛宁的安危，除了吃别的神器的醋以外，利维坦之歌会将一切对洛宁有杀意的敌人秒杀。 从始至终，它都是这么保护自己的‘爸爸’的。 现在，爸爸不要它了。 “不是不要你了，而是你有更重要的任务要做，明白吗？” 洛宁还算温柔地哄了一声。 利维坦之歌摇了摇身子，表示不明白。 洛宁无奈地说道：“想要和妈妈见面的话，你就必须要听话。” “……” 利维坦之歌压下了身体。 它顺从了。 果然，洛宁只要把‘妈妈’拿出来作为前置条件，利维坦之歌就会变得乖顺。 因为它真的想见到妈妈。 “去吧。”洛宁在利维坦之歌的书面上拍了拍。 于是利维坦之歌便没有再犹豫，只是微微顿了顿，就往更高的天空飞去了。 洛宁感觉到一连串水珠飘到自己的脸上。 他抬头看过去，太阳的光芒被眼瞳表面的红色过滤了一遍，光芒并不刺眼，但也感受不到任何温暖。 来到这个世界后，他一直都没有和利维坦之歌分开过。 也正是因为利维坦之歌这个强大的后盾在，洛宁才会轻而易举地做到很多事情、才对自己身后的危险从没有顾虑过。 现在，利维坦之歌离开了。 洛宁的心里也有些空落落的。 不过，洛宁并没有哄骗利维坦之歌。 对于利维坦的事情，他已经有了一些头绪。 第一种方法是，在笔记本电脑能使用之后，他会试着像上次创造世界的时候那样，无意间将她一同创造出来。 只不过上次是无意识的创造，这次他会在主观意识里创造。 而第二种方法…… 洛宁望着脚底那团蠕动的黑色史莱姆沉思片刻。 这些东西都是上个世界死在他剑下无法转生的灵魂。 它们无法之所以无法转生，除了因为是死在达摩克利斯之剑的原因之外，还有一个因素…… 它们原本的世界消失了，它们的家园被新生的这个世界所覆盖。 这些灵魂无家可归，无法转生，就成了游荡在这天地间的亡灵。 那……如果说，上个世界的灵魂在死后都无法转生、会遗留在这个世界飘荡，直到被洛宁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再次撕碎灵魂才会消失的话。 那利维坦是不是也在里面呢。 那些沉睡在地底的、某一只傀儡史莱姆的体内，附着的会不会是利维坦的灵魂呢？ 神明有灵魂吗？ 洛宁觉得，应该是有的。 那只史莱姆会和所有的史莱姆不一样，她对洛宁没有恨意，不会想要杀死洛宁，靠近洛宁也只会是想要和洛宁待在一起。 她将是特殊的。 洛宁不知道自己和利维坦之间会不会有那种默契程度，也不知道，如果利维坦真的变成了史莱姆当中的一只，她还会不会认识自己。 可就是冥冥之中，洛宁觉得他们会见面的。 在这茫茫的史莱姆大军里，想要找到一只特殊的史莱姆，这很困难。 但是无论如何，就算寻找到天涯海角，就算是把整个地底都翻搅一边，他都会去寻找。 一定会见面的…… “我会找到你，利维坦。” “然后接你回家。” 洛宁双手抓住达摩克利斯之剑的剑柄，高高举起。 然后看准地面上那一团团蠕动的黑色物质。 达摩克利斯之剑在他手里集聚膨大，他将巨剑重重地拍了下去。 “——轰！！” 这注定是一场看不见尽头的孤独之旅。 但无论如何，前进的脚步都不能停下。 圣堂的圆桌前，晌午的太阳高挂在苍穹之上。 炽热的阳光透过玻璃洒落下来，七彩的光芒带着一股强劲的灼烧感。 不同颜色的光晕照在不同人的脸上，所有人的表情都有些凝重。 洛宁的离开让这里犹如被按下暂停键那样，短暂地安静了十分钟。 “圆桌会议、圆桌会议，会议的意义就在于互相商讨上……可他居然连要商量的意思也没有。” “自说自话，说完之后就直接离开了，根本不听我们的意见……” 女帝索菲娜对洛宁离开表现得有些激动，她搭在桌面上的纤纤手腕已经捏成了拳头。 即便事后有些后悔，但索菲娜在洛宁离开的时候却没有出面拦住他。 因为洛宁当时的表情太过于认真了。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没有人能阻止创世神的决定。 更何况，那两位与洛宁最亲密的勇者和魔王都没有动静，她一个外置位的女帝又能掀起什么风波呢。 只能像这样控诉洛宁两句，宣泄一下自己的不满罢了。 “我要去见他。” 米莉娅拍案而起。 她才和洛宁重逢没多久，无论如何，她也无法接受连一句‘再见’也没有的突然离别。 一年、十年…… 洛宁甚至都没有告诉她们，他的计划要持续多少年。 只是丢一句等人类创造出‘电’之后，就可以回来。 可人类在米莉娅的眼里都不够靠谱，她可以相信人类能够进步，但她根本不愿意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在人类的身上。 “米莉娅！！” 米莉娅刚站起来，坐在她身旁的魔女温蒂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 “放开我，温蒂！” 勇者米莉娅的怒气不同女帝索菲娜的委婉，她的怒火是展现在脸上的。 米莉娅连腰间的纳尔特之剑都拔了出来，纳尔特之剑在她的手上散发出滚热的红光。 温蒂依旧是抓住她的胳膊，没有松开的意思。 与此同时，圆桌另一面的精灵女皇塞西莉亚也站了起来。 她纤美的身躯藏在斗篷下方，鱼尾裙包裹着高挑且笔直的腿，一步步朝米莉娅走了过来。 米莉娅突然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攀上了自己的手臂和小腿。 她低头去看，看见的是一串翠绿色的藤蔓。 塞西莉亚目光轻轻地放在米莉娅的脸上，“您能拿出更好的解决方法吗，勇者大人？” “……那你告诉我，牺牲他就是最好的方法吗？” 米莉娅抬起浅红色的眼眸，怒火攀上瞳仁，纳尔特之剑绽放出炽热的火光，几乎要将周围的木桌一并点燃。 米莉娅有些冲昏头脑，对于现在的她来说，一切阻碍她的人都是敌人。 她看着面前的尖耳朵女人，声音从牙齿间挤出来。 “龙族灭绝、魔族重创、人类大面积死伤，天使主动让出他们的家园……” “你们精灵族在灾难面前，安然享受天堂的庇护、接受人类的资源……你们除了龟缩在这里还做了什么吗？” “米莉娅……”温蒂扯了扯她的衣角，声音很小。 “不能这么说，洛宁大人是精灵女皇失去了生命树为代价召唤过来的……” “大家，其实都已经在拼尽全力了……” “在你的面前，一定要有所牺牲，才算是一种贡献，是吗？” 塞西莉亚面对怒火中烧的勇者，并没有表现出她的那一份愤怒。 她只是将手压在自己胸口前，语气平静又慎重，像是在做一种宣誓：“如果这么做有用的话，我愿意牺牲我自己……” 说罢，塞西莉亚将身体转向圆桌，目光轻扫而过，俨然道：“如果在座的任何一位想要成神、并且成神后的能力可以给父神大人带去帮助的话，可以随时从我这里夺取神格。” “嘁，成神又不是说成就能成的。” 另一旁的龙王菈尔双手抱在胸前，轻哼了一声。 坐在他身旁的那只小狐狸可不管那么多，她已经安耐不住了。 “你们怎么管，咱无所谓。” “但是咱要去找咱的主人。” 小狐狸说着已经跳下了自己的席位，她甩了甩身子，蓬松的尾巴毛随着她的屁股一起抖动。 只是她的脚根本来不及走出去，脚下突然腾升起来的一条水龙便将她缠绕。 芙妮本以为阻止她的人是魔女温蒂，可她随着魔力的源头看过去的时候，看见的却是另外一张严肃的脸。 “米娜……” “你阻止不了咱……” 芙妮的眉头微微皱起，棕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金色的光芒。 刹那间，头顶的太阳突然暗了下去。 足足九条巨大的狐狸尾巴在偌大的圣堂里妖娆地摇晃。 狐尾如同粗壮的古树，张牙舞爪地摇摆着，从上空投下来的阴影铺天盖地。 芙妮只需要抬起其中一条尾巴轻轻一扫，就能将米娜扫出去。 一时间，场面一度陷入混乱。 想要去找洛宁的几人，和反对她们离开的几人形成了对立面。 强大的魔力波动震出一圈圈透明的波浪。 在圆桌就要承受不住压力而裂开的时候—— 一把黑色的镰刀从天而降，砸中圆桌中央，之后整个桌子被震得粉碎。 “够了，不要吵了！” 碎成粉末的木屑吹得人睁不开眼睛，风浪之后，黑色的镰刀回到了主人的手上。 莉露鲁单肩扛着巨镰，在她猩红的眼眸后面，莱瓦汀的十只眼瞳已经完全睁开了。 那十只宛如灯泡般大小的诡异眼瞳在朝不同的方向巡视，激动又狰狞的眼睛正在人群中搜寻自己的敌人。 “吾选择遵从洛宁的决定……” 莉露鲁的语气冷静得毫无波澜。 这是她在无数次挣扎中，对自己得出的答案。 她将莱瓦汀在手中轮转了一圈，链刃在空气里切割出锐利的声音。 莉露鲁一脚踩在椅子上，银白色的长发在风中偏飞。 “一切想要搅局的人，先从吾的手里活着离开再说。” …… “轰——！！” 巨剑再一次落下。 岩石地面被砸出很深的沟壑，从空中看上去，就好像大地因此裂开了那样。 而在洛宁的面前，这种深不见底的沟壑已经存在无数条了。 除去那些直接被他砸死的史莱姆以外，还有更多的史莱姆会顺着地面的凹陷而掉落下去。 但它们的移动速度出奇的快，刚掉下去就会弹跳上来，并且这种弹跳能力还在以惊人的速度提升。 要不了多久……恐怕就能弹到天上去。 再过一段时间，怕不是连飞行能力都拥有了。 那个时候，不管是天堂还是魔族的壁垒，都无处可藏。 动作要加快了…… 洛宁再次抓起达摩克利斯之剑的剑柄，朝着面前那团靠近的史莱姆横扫过去。 锋利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能切碎一切，它切割起黑色史莱姆来，就好像是在切果冻那样轻松。 可再怎么轻松，在数量的压制下都显得无济于事。 单方面的砸坑其实是没有用的。 那样只会破坏本就千穿百孔的地形。 洛宁的第一想法是先把地下矿脉给切割出来，开出一条路，之后再在矿脉的旁边横扫出一片能够使用的空地。 这样能大幅度提升人类的研究效率。 可以的话，他还想去往地底更深的地方…… 如果说，那些黑色史莱姆都是从地底最深的地方冒出来的话，那，作为它们当中新增的一员，利维坦的灵魂是不是也沉睡在那里呢。 “利维坦……” 洛宁看着深不见底的地面，他打算清除出一片空地之后就直接下去。 只要在下去的途中，把地底不断冒出的史莱姆赶尽杀绝就好了，反正那些史莱姆也会随着洛宁聚拢过来。 最好的方法是，自己干脆就待在地底，这样能大幅度限制那些黑色史莱姆的行动范围。 地底虽然一片漆黑，但在战斗状态下的洛宁根本不需要视力，大不了就是孤独那么一点。 “轰——！！” 巨剑再次砸落下去。 与此同时，随着一道撕裂的声音，洛宁的肩膀裂开了一条十厘米的伤口。 破开的肌肤滴落了两滴鲜血，在血液成串流落之前，又自动愈合了。 洛宁的神躯虽然拥有强大的自愈能力，可疼痛感却是无比真实的。 他捂住自己的肩膀，吃痛的皱了皱眉头。 达摩克利斯之剑，这把双刃剑在使用的时候会随机对使用者造成伤害。 这就像是对这把完美的剑的诅咒，即使是这把剑的主人，也无法逃离这样的诅咒。 以前总是会有人替洛宁承受这一切。 现在，那个替他承受这些伤害的人消失了，这些伤害便真实地传递到了洛宁的身上。 洛宁一边感受这样的疼痛感，他感觉自己的神经末梢都在疼得跳跃。 他一边又在想，当利维坦替他承受这些伤害的时候，又是怎样的感觉？ 如果当初自己真的用这把剑把她杀掉了的话…… 那她的身体是不是会同时遭受两次撕裂呢。 “所以你到底为我承受了多少……” “为什么，什么也不说呢？” “人是一种，不说清楚就会产生误会的愚蠢生物啊！！” “砰！！” 达摩克利斯之剑狠狠地刺入地面，那只朝洛宁蠕动过来的黑色史莱姆因此化作了一缕缥缈的黑烟，很快便消失不见。 而洛宁那双血色的红瞳也随之变得更鲜艳了一些。 比起身体上带来的创伤，精神上的折磨才是最难以承受的东西。 一天？一个月？ 还是过去了一年？ 洛宁已经完全失去了时间概念。 以前在地面的时候，他还能感受到日月更替带来的时间变化。 可一旦来到了地底，在这漆黑又寂寥的地方，别说是太阳和月亮了，连时间在这里都失去了存在意义。 布满猩红双眼能让洛宁看清物体的本质，其外表的轮廓、波动在周围的魔力，都能被洛宁的意识所捕捉。 他能分辨出哪些是埋藏在地底还没来得及冒出头的黑色史莱姆物质，也知道哪些东西是居住在地底的魔虫或者岩蛇。 那些地底的魔虫因为长期受到黑色史莱姆的迫害，已经有些草木皆兵了，再加上洛宁在岩石层制造的动静实在是太大，那些来不及逃跑的魔虫便会本能的进攻这位入侵者。 洛宁明知道它们是无辜的，也知道那些进攻根本伤不了自己，但有时候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 明明能精准地操控达摩克利斯之剑，但他的剑依旧是没有分毫避让地刺在了那些蛰伏于地底的生命上。 看见那些被达摩克利斯之剑切割成两段的魔虫身体、看着从截断处不断冒出来的绿色汁水，洛宁深深地闭了一下眼睛。 抬剑，落下。 将一切能看见的、有生命或者是没有生命的东西通通破坏掉。 脚下没有了路，便用达摩克利斯之剑开出一条路来。 他茫然地没有目的地，只知道自己一定要去地底的更深处。 “轰——轰——” 锋利的剑刃将扑过来的黑暗物质像是切豆腐一样轻而易举地切开。 被削成两半的史莱姆很快原地蒸发，化作一缕飘烟消失在原地。 洛宁就像是一台不断重复指令的机器。 随着每一次挥动剑刃，身体的某一处便会出现一条伤口，伤口会以惊人的速度愈合。 面前的黑色史莱姆像是潮汐一样此起彼伏、绵绵不断的围绕过来，像是洛宁挥之不去的梦魇。 它们会被达摩克利斯之剑杀死，但永远都无法被赶尽杀绝。 在这漫长的岁月里，杀戮的感觉已经逐渐变得麻木，连身体撕裂带来的痛感都变得无所谓了。 洛宁从来都不在乎自己的身体能不能承受得住摧残。 他更在意的是，自己的精神之力会不会有一天走向枯竭？ 有时候，一个恍惚间，他便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身体所在的位置，好像是下降了百米左右？ 可洛宁已经不记得这一百米的距离到底发生了什么，身体重复性的动作让大脑将其判断成了无意义的事情，从而自动忽略了过程。 洛宁可以肯定的是，有那么一瞬间，他的意识是不清醒的。 这种感觉总是会让他想到当时的洛迹。 在无尽的战斗中不断迷失自我，唯有麻木的杀戮会让身体沉浸其中。 洛宁很害怕自己清醒过来的时候，再次看见面前尸横遍野的场景。 那样的话……大概会疯掉的吧。 洛宁开始有些理解，上次的自己为什么要那样做了。 但是比起当初的洛迹，此时的洛宁比任何时候都要有活下去的信念。 他有不得不回去的理由、不得不要见的人…… 在这条看不见底的道路中，唯一能支撑他走下去的，便是这样的信念。 这次可不是为了毁掉世界…… 他是来拯救这里的。 …… 辽阔的平地间，杂草稀稀疏疏地覆盖在贫瘠的地面上，傍晚的风吹起一圈草浪。 新生的草芽在霞光中轻轻摇曳，消失已久的飞鸟昆虫再次出现了。 这里是一片宁静与祥和。 “……” 一双血色的红瞳凝望着不远处那座被开采了一小部分的地下矿脉。 莉露鲁挽起耳边吹散的白发，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这些表面上的祥和都是假象。 莉露鲁深知道这一点。 大地之所以会复苏，是因为有人在替他们负重前行。 除了偶尔从地底深处传来的坍塌声以外，那场不为人知的战斗已经销声匿迹。 有人在孤独的前进着，为了换取他们的一丝希望。 “莉露鲁，你也差不多该回去休息了吧？” 莉露鲁的身旁，有人轻声叫住了她的名字。 在莉露鲁身后，那片更广的大地上，人类搭建起来的楼房已经越来越多。 这里原本只是用作为研究魔法和开采矿脉的临时驻扎地，后来因为黑色史莱姆逐渐减少，驻扎过来的人类也越来越多，现在，其规模已经快要堪比曾经的伊兰王城了。 洛宁离开这里已经过去了半年。 在这半年的时间里，莉露鲁用实际行动表达了自己的决定。 她不分昼夜地守在这里。 洛宁就是从前方不远处的坑洞里下去的，而人类大魔法师的驻扎地就在莉露鲁的身后。 莉露鲁守在这里既可以第一时间看见洛宁出来，又可以阻止黑色史莱姆的前进、最大程度地保障人类大魔法师的研究进程。 虽然莉露鲁杀不死那些黑色史莱姆，但她用自己的神躯驱赶一小部分、将其拍飞，还是可以做到的。 只是，先开始的时候，密集的史莱姆让莉露鲁和塞西莉亚都感到头疼。 可是后来，史莱姆逐渐减少了。 直到现在，其数量已经难以对人类驻扎地构成大范围的威胁。 洛宁成功了…… 就像他曾经说的那样，那些黑色史莱姆是来找他的，在发现他的存在之后，便会朝他凝聚过去。 这样的方法虽然能够高效快捷地为人类清出一片空地。 但其代价就是，会永远地将洛宁困在那里。 直到人类这边成功了为止。 莉露鲁已经不敢想象，洛宁现在身边到底汇聚了多少敌人。 他是否有被敌人吞没，又或者是，被自己迷失的精神意志淹没？ “在他回来之前，吾会一直在这里等他。” 莉露鲁回头淡淡地瞥了一眼身后的女人。 女人穿着一条朴素的淡金色长裙，修身的衣裙虽然看上去朴实无华，但也难以掩盖女人天生丽质的帝王气质。 魔族最高阶位的魔王和人类的统治者女帝同框出镜，这两大视若仇敌的种族能这样和平交谈，这放在任何一个年代都是足够荒谬的。 但是时至今日，他们做到了。 “比起在意吾，你应该催促他们加快进度，女帝索菲娜。” 莉露鲁冷冷地说道：“人类的寿命可是很短的，你们的一百年对神明来说不过是一晃而过。” “我知道，我们的人已经在竭尽全力了，莉露鲁。” “但我相信，他一定会平安归来……” 随着地底的深入，洛宁愈发的感觉到史莱姆的恐怖数量。 放眼望去，前方藏匿在深处的粘稠物质，就像是一片蠕动的黑色海洋。 这些物质的构造极其特殊，它们都是利维坦曾经创造出来的东西。 当利维坦从自己创造的空间里踏出来的时候，她的身躯便不能再吸收魔力，当时为了节省魔力，她才主动切断了和傀儡的联系。 这导致那些数量可怖的傀儡被游荡的怨灵夺去了掌控权，它们获得的肉身特性，就是利维坦赋予傀儡的特征。 其最大的优点除了可以不断分裂以外，还有一种：渗透性。 它们能渗透任何树木土壤，甚至是岩石。 所以，躲在地底对傀儡来说是最优的藏匿方法，这种方法曾经也用于利维坦藏匿她的傀儡。 而这些黑色史莱姆就是这样藏在地底深处不断分裂的。 利维坦当初献祭龙族的时候，就是掌握了这些史莱姆的某种规律：当它们吞噬了足够多的生命之后，便会短暂地满足，从而回到地底深处去。 所以利维坦才用那样的方式为这个世界争取了一次希望。 她可能也有想过，当那些史莱姆‘吃饱’回到地底的时候，它们会像是受孕的雌性那样进行‘生产’。 当它们再次出现时，会来得比曾经的任何时候都要猛烈。 可利维坦还是那样做了。 毕竟，这是当下唯一能解决问题的方法。 洛宁不愿意去批判利维坦做的正确与否，因为他正在和利维坦做同样的事情。 并且，如果让他置身其中做选择的话。 他大概也会做出一模一样的抉择。 “嗡——” 横过去的巨剑收回了趁手的大小，剑刃上散发出耀眼的白色光芒。 白光随着剑身而晃动，抡出一圈完美的弧度，然后悄然转弯，精准地削去正在扑上来的那一团黏糊糊的黑色物质。 洛宁这段时间的剑技提升了不少。 以前的洛宁总是吐槽自己不会剑术也不会魔法，这样的一个人在异世界简直就是炮灰。 现在在剑术的造诣上，倒是有些熟能生巧了。 看着面前的岩石缝里又渗透出来的黑色黏液，洛宁再次深吸了一口气。 每当洛宁挥出去一剑，每当他消灭掉一只史莱姆，他都能隐隐听见史莱姆消失前的哀嚎。 这会导致他的情绪时不时地产生波动。 敌人临死前的叫声越是悲惨，就越是让人兴奋。 就算对方只是一团没有生命的史莱姆，但虐杀确实是能给人带来快.感。 洛宁一直都在抑制这种莫名的兴奋。 …… 头顶，通往天空的甬道早已看不见光芒。 洛宁已经不知道自己下到地下多少米来了。 他从没有设定过这个世界的地底有多深。 毕竟在他的故事里，不管是主角、配角、还是大反派，他们的行动轨迹也只会在地表而已。 所以洛宁完全没想过要把世界观完善到连地底世界都存在的精细程度。 他以前所在的地球的深度是6371公里，那么这个没有被他详细设定过的星球，又会有多深？ 还是说，因为没有被设定过一个数值，所以它的深度是无穷尽的？ …… 不能停下来…… 洛宁晃了晃脑袋。 精神早已脆弱不堪，意志接近枯竭。 他知道自己只要停下来的话，思考就会随之停止。 麻木迟钝的身体会变得迷茫。 然后，意识和身体一同陷入黑暗又孤独的困境当中。 一个人的路途其实并不寂寞。 寂寞的是，在漫长的前进路上，连自己的目的地都会被遗忘。 直到最后，甚至开始忘记自己是谁。 洛宁不确定自己是不是暴走过。 毕竟他连暴走是怎样的感情都无法分辨出来了。 他在迷失中暴动，暴动中清醒。 迷糊的意识就像一盏没有规律的红绿灯，随时都会切换成下一个模式。 那条从地面延伸至地底的道路已经达到上千公里。 在路的尽头，男人双手拄着剑站在那里。 像一位巍峨又不肯倒下的骑士。 用作武器的剑刃在这个时候化成了拐杖。 这是他唯一的支柱。 …… 半醒半梦间，洛宁总是会有一瞬间的恍然清醒。 自己刚才好像睡着了…… 好像是坐在一辆颠簸的大车里，车身摇摇晃晃。 洛宁在安详的摇篮中熟睡过去，只是模糊间感应到身外的场景在变化。 等洛宁睁眼的时候，出现在眼睛里的，依旧是一成不变的岩石和矿物。 这个世界的地底深处没有什么熔岩和沙子，也不存在基岩和水。 它的存在太过于简单了，不像地球那样还会根据深度分层次，这里只有这单调的深褐色矿石而已。 洛宁试着动了动胳膊，他这才发现，自己的身上已经黏满了史莱姆。 这些史莱姆凝聚成一团，将他吞噬了进去。 洛宁睁眼之所以能看见岩土，是因为他的眼睛有透视，感官让他自动忽略了近距离的黏液。 没有窒息，也没有感到不适。 老实说……这种被史莱姆包裹的感觉并不赖。 莫名的温暖让洛宁甚至有一种在母亲肚子里的感觉。 安静、温暖、又朦胧。 只可惜，洛宁对亲情一直都没有什么好感。 至少在地球上的时候是这样的。 动了动身体，洛宁的手掌翻上来，向上抬了一下。 沉睡在他身旁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有了回应，以极快的速度回到了洛宁的手心里。 洛宁握住剑柄，随手挥了挥。 他轻易地将禁锢住自己身体的史莱姆削开。 抖了抖身体，黑色的黏液顺着他的头发滑落下去，又很快被达摩克利斯之剑灰飞烟灭。 回过神来的洛宁抬起沧桑又疲倦的眼眸，深深地看了一眼面前根本就不存在的道路。 带着嘶哑的声音喃喃说道：“……休息够了。” “该继续前进了。” …… 索性的是。 孤独的旅途终究还是会迎来终点。 这个终点，来得并不算晚。 强大的电流在经过多重反向性的削弱魔法阵之后，伴随着微弱的‘滋滋’声，终于平稳地穿过了金属钨丝。 一阵温暖的光芒闪烁了几下。 灯泡亮了起来。 “成！！” “成功了！！” 实验室里，身穿绿袍的魔法师们互相击掌，激动得手舞足蹈。 与直接用魔法点亮的灯泡不一样，这种灯泡是用电流来加热金属、当金属达到一定热量后开始发光，从而达到的灯亮效果。 试验成功，稳定的电流真的到来了。 随着电的到来，同时也昭示着，这个世界的魔法技术将要开始更新迭代。 电力试验成功的消息很快由大魔法师传到女帝的面前，再由女帝亲口告诉魔王莉露鲁。 此时的魔王莉露鲁正守候在矿脉的山头上。 水晶矿石已经开采了很大一部分，高高的塔吊立在岩洞洞口，传输货物的绳索一路往下。 这里是洛宁曾经离开的方向。 莉露鲁总是会站在这里，时不时地向下瞭望。 她期望着在某个不经意间的回眸中，看见那个她朝思暮想的人。 当雷电魔法成功的消息传递到莉露鲁耳朵里的时候，沉寂已久的莉露鲁终于有了动静。 先是白皙的尖耳朵动了动，然后她悄然转身，身后的蝠翼止不住的挥舞。 那张冰冷的俏脸闪过一丝诧异，随后以最快的速度闯进人类的实验室。 换做以前的话，人类想要研究出电灯，不花个几百年是没可能的。 但是现在，在灾难面前，所有种族都团结了起来，连人类也终止了内斗。 这是结合了所有人类精英的智慧结晶。 他们总共只用了不到一年的时间，来完成这项任务。 这不仅是完成创世神对他们下达的命令，更是他们为了拯救自己的命运、拯救这个世界而付出的行动。 “做得很好……人类。” 莉露鲁看见了实验帐篷里点亮的白炽灯。 她能感应到，这种灯并不是刻录在上面的光魔法来完成的。 而是单纯的，经由电力的传输，一点点加温金属、一点点发出的热光。 这种炽热的灯光对莉露鲁来说，是比太阳还要温暖。 她闭了一下眼睛，再次睁眼的时候，已经热泪盈眶。 终于……可以去见他了。 她忍耐了三百多个日夜。 头顶的太阳与月亮不断交接，繁星和白云一阵阵飘过。 莉露鲁从来都不会忘却时间，至洛宁离开的那一天起，她就在心底一复一日的数着日子。 现在…… 可以接他回家了。 “下面危险，吾一个人去。” 莉露鲁来到女帝索菲娜的面前，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尽管现在那些黑色的史莱姆已经很少出现在陆地上了，但在那片深不可测的地底，还有着连莉露鲁也难以估量的史莱姆数量。 那些东西在触碰到任何生命的时候，都会将生命吞噬。 所以，唯有派莉露鲁这种已经成为了神明、并且能够适应黑暗在种族下去，才能避免没必要的伤亡。 “……要不要叫上塞西莉亚和米莉娅？” 索菲娜显然还有些不放心。 塞西莉亚同样是神明，她也能免疫史莱姆的攻击。作为这个世界主角、拥有不死之身的米莉娅也是同样的道理。 “吾自己去就好。” 莉露鲁摇了摇头，随手拿起了挂在背上的神器莱瓦汀。 索菲娜陪着莉露鲁的脚步，一路来到洛宁曾经离开地面时，留下的深洞入口处。 万丈的深渊下，强风从洞口阵阵吹出。 风扰乱了索菲娜金色的长发，她漂亮的异色瞳里充满了担忧。 “万一，洛宁他……” 洛宁曾经的情况，索菲娜在天堂岛和她们打交道的时候多少也知道了一些。 就算抛开洛宁曾经那个杀戮之神的神格不谈，任凭任何一个人独自前往战场、在黑暗的尽头进行永不止息的屠戮，都会精神崩溃失常。 那种情况下，不可能会保持理智，更何况洛宁的身体里还有另外一种神格。 但是索菲娜没敢把自己的担心明说出来。 眼前的魔王莉露鲁比她更了解洛宁。她比谁都知道，自己一个人下去会面临怎样的情况。 莉露鲁攥紧了手中的镰刃。 她望着深渊，血红的眼瞳没有一丝犹豫。 “吾会让他清醒过来的……” “如果他无法醒来，吾愿意和他一起沉睡在地底。” 无论如何，就算是洛宁再也回不来了，这个世界也会恢复如初、逐渐复苏不是吗。 他在选择跳入地底的时候、带走了大部分史莱姆的时候，这场战争就已经胜利了。 洛宁拯救了这里，他的目的地已经达到。 而莉露鲁的目的，从来都不是要让这个世界和平，也不是要让他凯旋。 她想要见他，和他在一起。 在这个世界的尽头，来到那个不断孤身前进身影面前。 告诉他，吾会陪你。 之所以，莉露鲁一开始的时候就没有阻拦洛宁的离开，她控制住了自己的任性，这么做也只是想要尊重洛宁的决定而已。 现在，洛宁的计划已经成功。 她可以任性了。 “索菲娜·克洛塔尔。” 莉露鲁忽然回了一个头，她的目光从深黑的地面来到索菲娜忧愁的脸上。 突然被这么正式的叫住名字，索菲娜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但莉露鲁的眼神又在告诉她，她好像有很重要的事情要交代。 “……你说。” 莉露鲁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神色淡淡地说：“你代表人类最高的领袖，告诉吾，愿不愿意和魔族和解？” 索菲娜思考了好一会儿才明白。 莉露鲁所说的，大概是在说人类和魔族之间的恩怨。 莉露鲁是第一魔王，而索菲娜是统治了整个人类领地的女帝。 她们有足够的话语权，代表各自的种族发言。 所以，莉露鲁口中的‘和解’，指的就是她们两个种族曾经犯下的血海深仇，永无止境的战争和侵略。 然而，索菲娜从来都不恨魔族。 她这辈子最狠的人是自己的父亲。 至于和魔族的恩恩怨怨，早就在洛宁出现的时候就一笔勾销了。 现在，洛宁跳进深渊，不就是为了让这个世界繁荣下去吗。 那她们又有什么理由，继续互相残杀、进行那些无聊的斗争？ “我，索菲娜·克洛塔尔，代表人类向你宣誓……” 女帝索菲娜清柔的声音变得铿锵有力，每一个字都带着她的威严和郑重。 “战争已经结束了。” “人类和魔族，那些刻骨铭心的仇恨，在我这里一笔勾销……” “我虽然没有能力左右所有人的思想，也无法要求所有人类原谅魔族、或者是被魔族原谅，但是作为人类当今最高位的统治者，我可以想你保证，在我的治理下，人类的动向永远都会往和平的方向发展……” 这些年，所有的尝试、三番五次的接触下来。 都证明了一件事情…… 人类和魔族，是能够共存的。 这是创世神洛宁的理想，也是所有人的理想。 “我会让出一部分资源丰富的土地，供给魔族喜欢日照的种类居住，还会派遣人类的建筑师来协助你们修建新的家园，如果有需要的话，农作和畜牧……” “吾不需要这些承诺。” 莉露鲁打断了索菲娜的话。 她抿在一起的嘴唇淡淡的笑了一下。 恶魔能听见人类的心跳声。 从对方的心跳、语气，还有她的每一丝神情都可以看出来。 索菲娜并不是在开玩笑，也没打算开玩笑。 她的每一句承诺，都是会兑现的。 能听到女帝的这一番承诺，莉露鲁已经很欣慰了。 “吾相信你。”她轻声道。 视线从女帝严肃的脸上来到脚底的深渊。 莉露鲁其实也没什么太想说的东西。 要说担忧的话，她确实也有担忧的事情。 “不管吾有没有回来，吾的种族，都拜托你了。” 这是她唯一想交代的那句话。 趁着试验成功的消息还没有传到米莉娅和塞西莉亚的耳边之前，莉露鲁丢下这句话之后原地起跳。 她站在深渊巨坑的边缘，穿着白色长袜的光洁小腿往前踏了一步。 圆头小皮鞋一脚踏空，蝠翼紧紧地收拢在身上。 莉露鲁纵身一跃，朝着望不见尽头的深渊跳落下去。 其实莉露鲁也有想过要不要叫上米莉娅她们一起。 毕竟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如果洛宁真的在暴走状态，莉露鲁还能和她们一起拦住他。 可莉露鲁此刻却自私的想要一个人面对洛宁。 想要和他单独相处是其中一个小心思。 最重要的是，假如洛宁真的神志不清，那从洛宁身上散发出来的可怖力量又岂能是她们三个能拦住的。 创世神外加曾经那个毁灭了世界的神格力量，别说三个人了，恐怕就算是三百个人都控制不住他。 但莉露鲁自己一个人下去的话，至少可以牵制住他、在孤独的深渊里陪着他。 莉露鲁的神格是他给的东西，洛宁就算认不出她来，在早已交.融的神格面前，也不至于会对她下杀手。 况且，他们可是缔结了两次婚姻的誓言呢。 就像莉露鲁无法违背誓言那样，洛宁同样也无法违背自己许下的誓言。 所以，在这上面，莉露鲁是有一定的信心的。 “吾来了……洛宁。” 伴随着身体的坠落，阴森寒冷的风像是刀子一样刮在脸上。 莉露鲁脸朝着下方，那双猩红的眼睛在黑暗中微微睁开，望向漆黑的甬道深处，耳边除了风声又有某种纸张翻页的声音传出来。 莉露鲁侧目看去，看见那本曾经被洛宁随身携带的魔法书，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自己身旁。 “哗哗哗……” 利维坦之歌半敞开的书页在风中吹摆。 莉露鲁伸手，将利维坦之歌拿了过来。 “你也要陪吾下去吗？”她轻轻地问道。 利维坦之歌曾经被洛宁下达的命令是守住洞口，不要让任何人去找他。 但是在这漫长的等待中，利维坦之歌也逐渐明白了其中的原由，也知道人类的实验成功也意味着自己的父亲可以回来了。 所以，它陪着莉露鲁下来，就是为了和莉露鲁一起去接洛宁回家。 “哗啦啦……” 利维坦之歌晃了晃书面，回应了莉露鲁的提问。 莉露鲁大概是明白了它的回答。 “嗯，那走吧，我们一起。” 她一只手抓着镰刀，一只手拿起魔法书，向着更深的地底坠落而去。 他好像已经忘记自己为什么要前进了。 因为一个约定？ 还是因为，想要守护某一个人？ 亦或者……有可能是一群人？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可能是一年十年，也有可能是上千年。 在孤独的道路中，时间的流逝速度漫长得能看见每一毫秒。 漫长的时间像是一条长河，他早已淹没在这条河中，分不清方向。 没有方向、没有目标。 唯有杀掉眼前所有的一切活物，才是他需要做到的事情。 但是为什么呢…… 明明面前不断有东西在消亡，它们在不断的减少。 甚至因为这长时间的相处下来，他毫不犹豫的果决杀法已经让这些黑色的史莱姆有了一丝本能的恐惧感。 被那把剑刺中的同类，是会死的。 那是灵魂的消散，永永远远的消失，连沉睡的资格也会被剥夺。 真正意义上的消亡。 比起曾经只知道吞噬生命、体验那些生命死亡时带来的满足感，这些黑色的史莱姆在达摩克利斯之剑的威慑下，又本能的产生了另外一种不同寻常的畏惧。 从毫不犹豫地围聚上来，到现在，这些史莱姆已经有退缩的迹象了。 可恐怖的长剑还是会横扫过去。 他对这些东西可没有半分怜悯。 或者说，他对任何东西都没有任何感觉了。 内心的空洞从来都没有填满过。 或许听见那些怨灵消亡时的呐喊声，会让他的心情有那么一瞬间的愉.悦，但是下一秒，在这黑暗的世界深处，他又会陷入无与伦比的空洞中。 不是寂寞和迷茫，也不是麻木…… 他只是，什么也不记得了。 世界空白得只剩下一张纸，每当他听见那些黑色史莱姆传递出来的哀嚎声之后，他的世界会有一抹淡淡的色彩。 色彩消失，他又要继续前进，渴望得到更多的颜色。 ‘总觉得……’ ‘好像忘了什么东西。’ “轰——！！” 在面前，企图扑过来的黑色史莱姆发现形势不对，正准备后撤回去，却被横过来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无情的劈成两半。 一同劈开的，还有面前坚硬的岩石。 碎掉的岩石块不断往下掉落。 好在这地底深处和地表的土壤不一样，这里的石头很坚硬，所以即使是受到打击，也不至于会坍塌下去。 手臂垂下，达摩克利斯之剑锋利的剑刃跟着垂落在地面上。 随着前进的步伐，剑刃在这深不见底的黑暗地面中蹭出一连串火花。 ‘不过，无所谓了……’ ‘好像不想起来也没有关系。’ ‘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在这绝对静谧的地底深处，连内心的自言自语都是被无限放大的。 他感觉自己内心活动的声音好吵。 空白的世界闪烁出一股莫名的烦躁，他抬起手里的长剑，朝着面前的通道挥了过去。 “——轰！！” 这铆足力气的一击，带着强劲的气流飞出很远。 他站在原地听完碎石滚落的声音，等到这吵闹的响声又完全安静下来之后，脚下的步伐才继续行走下去。 忽的，意识和感官捕捉到了一个影子。 这种和自己类似的人形生物对他来说有点儿陌生，但又有些熟悉。 那股气息在不断逼近。 他能感觉到对方身上散发出来的，和自己类似的东西。 ‘那是一种什么东西……’ 他不由得停下脚步，在思考这个问题。 是因为身体轮廓都是‘人形’。还是说，在对方的身上感觉到了同等的神力，亦或者……只是单纯的气息有些熟悉？ 他歪头看过去。 “洛宁！！” 小巧的蝠翼在莉露鲁的身后摊开，她扑着翅膀，几乎是用撞的方式，撞进了洛宁的怀抱里。 洛宁被这突如其来的重量撞得往后退了半步。 在此之前，那些无尽的黑色史莱姆根本就无法碰着洛宁的身体，除非是洛宁自愿停下脚步沉睡过去，否则他触碰不到这种柔软的东西。 而现在，这个突然出现的东西又这样突然来到了他的怀中。 这对洛宁来说有些难以反应过来。 他在茫然无措中下意识地举剑，想要挥剑之前，另一种莫名的心情又让他暂停了攻击，转而像是逃跑那样，将身体闪现到了五米远的位置。 莉露鲁只是在那片温暖的胸膛上停留了两秒，便扑了个空。 她的身体向前倾斜下去，在栽倒之前，又连忙挥挥蝠翼，将自己的身体稳住平衡。 手臂上还有他身体的余温，莉露鲁收紧怀抱，泪水朦胧地抬头。 她其实已经所有心理准备了。 也猜到了这样的局面。 索菲娜的担心并不是多余的。 任何一个人，哪怕他的意志再怎么坚定，在这孤独又黑暗的地底不断地前进不断地战斗，不断地重复屠杀的动作…… 谁都会疯掉的。 更何况，洛宁本就有这样的‘前科’。 只是，与上一次有所不同的是，洛宁是被动接受的那一切，独自一人在杀戮中前行。 但是这一次，是他主动做出的决定。 莉露鲁看着那双爬满鲜红的眼瞳，还有他破旧不堪的衣服和躯体。 莉露鲁依稀记得，洛宁离开她们的时候，穿的是一套得体的正装，白灰色的衬衣、马甲和外衣，最后再加上一件柔软的斗篷。 这种穿法在人类的贵族和皇室之间比较流行搭配。 反观现在……衣服基本都没了。 有的是被史莱姆腐灼了，有些是因为达摩克利斯之剑带来的剑气而撕碎。 衣服破的破，残的残，仅剩一丁点布料挂在身上。 连他的身体表面都还有一条条伤口的痕迹。 莉露鲁知道这些伤口的由来，这是使用那把双刃剑的力量而承受的代价。 尽管伤口会愈合得很快，但还是会在肌肤下留下一点点白色的痕迹，那些痕迹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消散。 莉露鲁有些心疼地望着面前的男人。 更让她感到心疼的是，是男人那双看向她时、完全陌生的眼神。 在这地底深处，氧气极其稀薄，莉露鲁呼了一口气，站直双腿。 她往前走了一步，洛宁却在戒备的后退。 “洛宁……” 莉露鲁咬住娇嫩的唇，长长的眼睫抖了一下。 从她口中呼唤出来的这个名字，并没有得到相应的回应。 洛宁的眼睛微微眯起，无法聚焦的红瞳让他很难看清面前这个人的脸庞。 一股莫名的躁动让他感到不安。 以前每次当他觉得不安的时候，他都会挥舞达摩克利斯之剑，将面前的一切障碍清除干净。 唯有将眼睛能看到的一切都肃清，才能让他在这孤身一人的地底世界拥有那么一丁点安全感。 然而现在，洛宁却只是握住达摩克利斯之剑，并没有急着出手。 他想，他应该是达到这条路的尽头了。 只不过，还有一些事情没有想起来。 ‘还有一个……’ ‘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好像是丢了什么东西，他来这个地方的理由之一，就是来寻找那个东西的。 现在，他什么都没有找到。 甚至都记不起来，自己是在寻找什么了。 “……那是我的名字吗？” 男人嘶哑的声音低沉地回荡在这条漆黑的通道里。 隐约间，他知道那是自己的名字。 他只是有些迷茫，为什么自己想找的东西，却怎么也找不到。 “……嗯。” 莉露鲁轻轻地点了点头。 说实在的，洛宁能保持理智和她交谈，而不是一股脑地拿剑冲过来，这已经超出莉露鲁的预期了。 他没有彻底疯掉，他只是迷路了找不到家而已。 “吾是来接你回家的……” 莉露鲁抬起脚步，有些踉跄地向前走过去。 她很想抱住洛宁。 可是洛宁那双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冷眼神，无法聚焦在她身上的注意力，又让莉露鲁有些害怕。 “人类，已经成功了喔……” 莉露鲁的声音带着少有的颤动，那双和洛宁有些相似的红瞳已经微微开始湿润了。 可是面对这位娇小又无助的女孩子，洛宁一点怜悯的感觉都没有。 他根本没有这方面的感情。 交谈间，那团团漆黑的粘稠物质已经从四面八方围堵过来了。 洛宁一旦停下，潜在的危险就会不断地靠近。 它们都在千方百计地把他拉下水，要让他陪着它们一起在这孤独的深渊里长眠。 所以，但凡洛宁这边有任何的松懈，它们便会忘却刚才同伴惨死的现状，又展开下一轮的进攻。 洛宁敏锐地察觉到这一点。 注意力从少女的身上挪开，他回头看向身后吞噬过来的、铺天盖地的黑色史莱姆。 脚尖踏在地上旋转半圈，手腕再次猛地抬起。 达摩克利斯之剑在他的手里迸发出恐怖的力量，最锋利的刀刃朝向面前的敌人，带着凛冽的白光，重重地劈了过去。 “砰！！” 长剑在洛宁的手心里膨大了一瞬间，宽扁的巨剑捅破了甬道的天花板，碎石掉落下来，巨剑竖着砸下去，一路上靠近过来的黑色史莱姆在这一瞬间灰飞烟灭。 做完这一连串动作的洛宁喘了一口气。 那双猩红的眼睛扫过眼前的惨状，在看见那些敌人的时候，充满了愤怒和厌恶。 内心的空洞感依旧无法填满，他穿透物质的视线很快又望向更远的地方。 地底的更深处，那些蛰伏的黑色史莱姆，依旧是他需要剿灭的敌人。 提着变回原有大小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洛宁刚踏出一步，打算顺着刚才砸出来的裂缝继续往下前进。 但是身后的莉露鲁却扑了过来，倏地将他抱住。 “没事了……” “没事了，洛宁……” 莉露鲁温柔的呼喊声像是入睡前的摇篮曲。 她用胳膊环住洛宁的胸口，轻轻地在他的肩膀上蹭掉眼泪。 一遍又一遍的，温柔地告诉他：“没事了……” “已经不用，再战斗下去了。” “没事了……” “没事了，洛宁……” “我们回家。” 莉露鲁一遍又一遍的呢喃回荡在洛宁的耳迹。 洛宁的身体僵在原地，既没有跳下裂缝去往更深的地底，也没有转过身来攻击莉露鲁。 在见到莉露鲁第一眼的时候，洛宁就并不打算攻击她。 他不想那么做。 没有任何思考。 只是本能的不想。 但是现在，莉露鲁一遍遍温柔的声音却还是没能让洛宁完全冷静下来。 洛宁在努力理解，她口中说的‘家’是什么意思。 结果顺着这个‘家’字理解下去之后，洛宁的思绪变得越来越乱、越来越着急。 他好像想起来自己的那个家了。 那个隐藏在树林里的山洞。 篝火、木碗、小彩旗，代表着一个王国国徽的龙首金币。 有一个人在那个地方，始终等他回去。 可他回去之后，看见的却是皑皑白骨。 躺在血泊中的至亲。 仅剩白色骨架的巨龙匍匐在地。 哪个才是他最重要的东西？ 洛宁已经没办法分辨出来了。 他的记忆回到了那一出隐蔽的山洞里。 恍惚间听到一个声音。 她说：‘生日快乐~嗯？你怎么哭鼻子了？’ 她说：‘不管天荒地老，我都会陪着你，假如有一天你寿终正寝了，我就陪你一起离去。’ 她说：‘遇见你，是我前半辈子修来的所有运气。为了遇见你，我的好运已经花光了，所以，你要对我负责的吧？’ 她说：‘你们人类表达感情的方式真是别扭啊，爱也没那么难说出口吧？跟我一起说，我爱你……快说啊，你这个小笨猪。’ 此刻，想要寻找到某种东西的心情比任何时候都要强烈。 洛宁的胸膛剧烈起伏了一下。 他深吸一口气，挣脱身后人的束缚，朝着地底裂缝，再一次跳了下去。 “……洛宁！！” 这里本就黑暗，光芒全靠莉露鲁手中的莱瓦汀散发出来的红光点亮周围。 莉露鲁模糊的眼睛变得更是朦胧了。 她抬手，用手背蹭过眼睛。 哪怕是跟她打一架也好…… 可是，洛宁这样在她的面前不作任何反应，不搭理她，只给她一双陌生又冰冷的眼神，真的让莉露鲁很难受。 看着洛宁跳下的地方，莉露鲁不顾一切地跟了上去。 在地底的深处，除了被洛宁砸出来的这条弯弯扭扭的甬道以外，还有很多规则不一的天然矿洞。 这里的氧气稀薄，但魔力却很丰富。 有些矿洞里会出现奇形怪状的水晶石，这些水晶石在黑暗中像一盏盏明灯。 莉露鲁很快追上了洛宁的步伐。 洛宁走得不快，脚步徐徐前进，在这处天然的坑洞里踏空而行。 莉露鲁拿出莱瓦汀，横在洛宁的面前，拦住他的去路。 她铁了心的要挡住洛宁。 洛宁这样不知疲倦地前行是走不到尽头的，他连自己的目的地在哪都不知道。 可他要去的地方，他的家，明明都在她这里啊。 他为什么看不见呢。 莉露鲁害怕这种陌生感，也讨厌这样的距离。 她要把洛宁带回去。 “无论如何，吾会带你回去的……洛宁。” 横在洛宁面前的黑色镰刃已经完全睁开了十瞳。 那十只猩红的眼瞳兴奋得瞪得很大，颤动的瞳仁激动地看向洛宁。 索性的是，莱瓦汀并没有因为攻击对象是洛宁就选择收手。 神器有自主的意思，莱瓦汀跟在莉露鲁身边跟了这么久，也陪着她在洞口守了洛宁一整年，莱瓦汀是能够判断现在的局势的。 它的创世神父亲有些不对劲。 莱瓦汀的想法和她们一样，都是要把洛宁带回去。 洛宁在行走间，察觉到了拦在自己身前的武器。 他缓缓地抬起眼皮看了一下。 视线扫过莱瓦汀，又晃过莉露鲁认真的小脸。 洛宁其实看不太清楚对方的神情。 但是唯有一点，他是可以肯定的。 拿着武器对向自己的，一定是敌人。 而对敌人……不需要任何的同情。 这是他曾经受到过的、来自血的教训。 神剑达摩克利斯在洛宁的手里绽放出强烈的白光。 他轻飘飘地抬起手腕，将剑刃横过去。 “锵——！！” 神器之间的碰撞，在地底洞穴里摩擦出刺眼的火花。 猛烈的撞击在半空中震出一圈无形的能量波。 波纹荡漾出去，将正在靠近的黑色史莱姆一同震飞。 “唔！！” 莉露鲁的手腕震得发麻。 她被震退了十几米远，又赶紧扑扑翅膀飞了过来。 好恐怖的力量…… 霸道的剑气混着神力一起，混沌又干净，这是不掺杂任何魔力的、纯粹的力量。 莉露鲁将手中的莱瓦汀抡了一拳，又用力地双手握住。 她再次来到了洛宁的面前，弯曲的镰刃将洛宁拢在其中，黑色的利刃停留在距离洛宁后背不过十厘米的位置。 洛宁刚走过去一步，又不得不停下脚步。 如果他刚才瞄准的地方不是她的武器，而是她的身体的话。 那面前的这位少女，下场和那些黑色史莱姆其实是一样的。 可他面对少女斩钉截铁的阻扰，也仅仅只是想从她手里离开而已。 ‘要杀掉吗……’ 洛宁的心里总是会浮现出这个问题。 可是每次在答案出来之前，他又放弃了思考。 再次抬剑。 这次洛宁瞄准的位置依旧是莱瓦汀的镰刃表面。 在那里，刚才的那一剑下，莱瓦汀身上已经出现了很浅的裂纹。 虽然神器拥有一定程度的自愈能力，但如果直接短成两半的话，那就和普通生命的肉体被从中间劈开差不多。 而洛宁，瞄准的就是莱瓦汀已经出现裂缝的那个位置。 在那里再补一剑的话，面前的少女就会失去对他的唯一威胁，也会完全失去战斗能力。 然而，就在洛宁的剑落下去之前。 “哗哗哗！！” 一本厚厚的魔法书从莉露鲁的身后飞了过来。 魔法书打开书页，随机选择了一页，然后用自己的书本夹住洛宁的脑袋。 洛宁其实根本没有用自己的肉眼在看东西，所以利维坦之歌这样的阻挠方法对洛宁来说根本没用，他的视线压根就没有受到影响。 但洛宁并不喜欢自己的身体被一本书夹着。 他提起利维坦之歌的书脊，抓着它、将它狠狠地丢了出去。 利维坦之歌飞出去老远，又以最快速度像一只小蜜蜂那样飞回来。 见自己的老爹仍就一副六亲不认的样子，利维坦之歌彻底急了。 “哗！” 它生气地翻了一下页，然后一轮青色的魔法阵便从它翻开的那一页显示出来。 魔法阵徐徐升空，暴掠的风魔法很快扰乱了洞穴的平稳气流。 狂风乱摇，沙尘碎石掀起，一同卷入通天的龙卷风之中。 面对突然出现的魔法，洛宁脸上的表情依旧保持着平静。 他拥有将魔力捏在一起，甚至是捏碎魔法的能力。 但他都懒得动手去捏碎这道风魔法，而是静静地等这条高达七阶的风龙卷魔法朝自己席卷而来。 洛宁的眼睛闭了一下，再次睁开的时候，变回了黑色的眼瞳。 现在的洛宁早就拥有了随时切换神格的能力。 这是他另外一个创世神的神格。 拥有强大的魔法免疫能力。 “——噗啦！” 可怖的龙卷风在触碰到洛宁的瞬间就哑了。 如往常那样，魔法被抹除，直接消失在原地。 或许是因为切换了神格的关系，洛宁空白的内心忽然有了一抹颜色。 还没等他细细思考，自上而下的莱瓦汀斜着朝他切了过来。 洛宁的身体早已身经百战，在大脑思考之前，下意识的就行动了。 想要跳开半米，但是时间上已经来不及。 洛宁猛然侧了一个身，逼近过来的莱瓦汀被他巧妙躲开。 毕竟莉露鲁不是真的要让洛宁受伤，所以她的攻击漏洞百出，洛宁想要躲过这种根本就不认真的攻击，简直是轻而易举。 他将达摩克利斯之剑反手一握，就在将袭击目标瞄向莉露鲁的瞬间，洛宁的思绪突然顿了一下。 “咣当！” 剑刃并没有顺利刺下去…… 倒不如说。 达摩克利斯之剑从洛宁的手中脱离了。 是不小心脱手……还是说，是达摩克利斯之剑自己在反抗？ 可这把和他一样只知道用杀戮来自我取.悦的达摩克利斯之剑，真的会反抗他吗？ 洛宁有些迷茫地看着地面。 从他手中脱离的神器深深地插.入岩石之中。 洛宁抬了抬手，达摩克利斯之剑再次动了起来。 它飞行过来，回到洛宁的手心里。 洛宁拿好了武器，想要继续前进。 但是面前的少女从始至终都没有放过他的意思。 她也有自己的执念。 就跟现在他一样。 洛宁不想跟她斗，前进的步子巧妙地绕过莉露鲁，和莉露鲁擦肩而过。 “站住……” 莉露鲁的眼眶热热的，她叫洛宁站住，没想到洛宁真的就站住了。 洛宁回头，红瞳微微敛起，疑惑地看她。 莉露鲁深吸了一口气。 她再次抬起手腕，拿起莱瓦汀。 几次交锋下来，莉露鲁明白了一个道理。 洛宁……根本不想和她战斗。 也不敢杀她。 于是，莉露鲁将莱瓦汀锋利的镰刃调转了一个头。 她将镰刀朝向了自己的脖颈。 然后抬起红彤彤的眼睛，低下来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以及强烈的威胁意味。 她对洛宁说：“不许走。” “不许……再前进了。” 洛宁其实并不理解，面前的少女这是在做什么。 敌人拿敌人的生命来威胁自己……？ 这是一件很反罗辑的事情。 再这么试图理解下去，感觉都要长脑子了。 然而，还不等洛宁细细思考。 当他看见镰刃就这样刺破了少女娇嫩的肌肤，眼睁睁看着那一滴鲜血渗透出来，鼻尖传来淡淡的血腥味时…… 洛宁承认。 自己慌了。 他飞速将自己的手臂横过去，一把将那把渗人的黑色镰刃抢夺过来。 太危险了……这种东西。 他就帮她保管一下好了。 “还给吾……” 莉露鲁只是眨眼的功夫，自己手上的武器就凭空消失。 她懊恼地抬头，眼眶里打转的热泪啪嗒嗒的掉。 “还给吾！！”她加重声音说。 “这是你送给吾的东西，你自己都忘记了吗！！” 少女气得面颊通红，她扇扇小翅膀飞过来，就要对洛宁大打出手。 洛宁是有些懵的。 可是他又觉得这位少女说得对。 视线逐渐聚拢起来，洛宁放弃了用更直观的透视角度去观察外界，他将双眼切换成了受限的肉眼观察，开始认真打量面前的女孩子。 少女不仅眼眶红红的、脸蛋红红的，还有她白皙的尖耳朵也跟着有些发红。 目光看向那双盘起来的恶魔犄角上。 洛宁下意识地咽了一下口说。 “抱歉……” 他的声音有些小，莉露鲁闹腾着没有注意听清楚。 “还给吾还给吾还给吾！！” “哪有送出去的东西还要抢回来的啊！！” 莉露鲁似乎对洛宁的做法很不满。 但实际上，她是有些欣慰的。 即便是在这种情况下，洛宁都没有忘记她。 他对她的保护和忠心，就像是他们之间的誓言那样，从没有违背过。 洛宁根本不敢杀害莉露鲁，甚至是害怕她受伤。 证实了这一点的莉露鲁，感到无比的安心。 “我……还有要寻找的东西。” 当那只温暖的手贴在莉露鲁的恶魔犄角上时，莉露鲁也停止了闹腾。 她抬头看向洛宁。 那只大手顺着她的角角，向后温柔地摸了一下。 “唔……” 熟悉的触感，熟悉的气息。 每当这种敏感的地方被洛宁触碰的时候，都会让莉露鲁的心里泛起一阵痒意。 她抬手捂住自己的角角，却并没有责怪洛宁。 反正……全世界只有他一个人有权利触碰她的角角。 那就让他摸吧。 洛宁浅浅地碰一下就收回了手。 因为无论如何也想试一试那双看上去渴口的恶魔犄角的手感，所以洛宁就伸手摸了一下。 结果是…… 还不错。 如果每天能摸几下就好了。 洛宁贪婪的心想。 “你还有要寻找的东西么……” 莉露鲁捂着犄角，仔细思考起洛宁刚才说的那句话。 她不知道洛宁想找什么。 可是…… 她可以不问缘由，毫无道理的陪着他。 正如她曾经找利维坦对峙、对利维坦说的那样。 她会选择和利维坦走不一样的道路。 无论如何，她会陪洛宁走下去，她不会抛下他一个人。 就算这个美好世界就此灭亡也无所谓，她从不寻求什么拯救世界的英雄大义。 莉露鲁的世界很小，只有洛宁一个人，他便是她的全世界。 “……你还要前进吗？” 莉露鲁看了一眼洞穴深处更远的地方。 远方是不断朝这边蠕动的史莱姆和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这让莉露鲁有些不知所措。 可这种对未知的恐惧感还没来得及形成，身旁人熟悉的气息又让她战胜了这种恐惧。 她又往洛宁的身旁站了站。 只要有他在的话……好像什么也不用害怕。 “吾会陪着你……” 她站在洛宁的身后，偷偷牵住洛宁的手。 悄悄顺走他手上的莱瓦汀之后，莉露鲁又把另外一只微凉的小手像是小泥鳅那样钻进洛宁的手心里。 “那就继续前进下去吧。” “不论天荒地老……” “吾会一直陪着你。” …… 莉露鲁一直都不知道孤独是什么样的感觉。 她身来便是强大的恶魔，战胜了所有挑战者、登上了魔王的席位，之后见证了魔族的兴衰，凑齐了引领魔族新时代的七柱魔王。 都说强者是孤独的，但是统治者却不会孤独。 莉露鲁的身边总是有魔族同胞陪在身边。 但是现在，在这没有生命、没有光线的地底世界，她好像看见孤独了。 孤独是一种状态，能够被人看见的状态。 迷茫、无措。 莉露鲁不敢相信，这长达一年的时间，洛宁是怎么撑过来的。 如果是她的话……精神早就溃烂坍塌了吧。 跟随着洛宁的脚步不断前进，面前仍然是看不见尽头的、令人绝望的深渊。 黑暗如潮水一样吞没了身体，总是会从四面八方出现的黑色史莱姆让人不得不保持十二分的警惕。 莉露鲁抓住手里的莱瓦汀，扑朔翅膀悬浮在空中。 耳边只有液体粘稠的蠕动声，以及洛宁有节奏的脚步声。 因为洛宁完全感受不到、甚至是不在意自己的存在，所以莉露鲁觉得，稍微有那么一点点寂寞。 肚子饿了，身体乏了，莉露鲁想让洛宁停下来，她想依偎在洛宁的怀中休息片刻。 还想告诉洛宁，其实不用这么着急寻找下去也行。 他们还有很多很多……多到无穷大的时间。 洛宁想找的东西、想找到的那个人，终有一天会找到的。 所以，不要着急…… 如果试着享受旅途的过程的话，是不是会拥有不一样的感觉呢？ “洛宁……” “洛宁，吾想休息一下……” 莉露鲁抓住洛宁褴褛的袖口，轻轻扯了扯。 她从没有对洛宁这样撒娇过。 至少，莉露鲁觉得自己撒娇的话，洛宁是会宠她的。 可是，面前的男人却充耳不闻，只知道不停歇地前进。 莉露鲁抿了抿嘴唇，默默地扑扇翅膀，只是有些留恋地看了一眼洛宁的胸膛，却没有继续任性下去。 “轰隆隆——” 很快，随着达摩克利斯之剑再一次挥动。 伴随着一阵震耳欲聋的响声和地震，碎石从脚边滚落。 刺眼的光芒裹挟着温暖的风一起吹来，早已适应了黑暗的双眼根本无法直视这样的光线。 莉露鲁紧闭着双眼，努力将眼睛眯出一条缝隙，才勉强看清那一片类似橘红色的天空。 这是……穿过了地底，来到了世界的另一端？ 随着一股燥热的气息扑面而来。 莉露鲁总算看清楚了面前的情况。 这不是穿过了地底、来到了世界的另一端。 而是……进入了地底最深处。 莉露鲁曾经听一些拥有智慧的魔虫说过，早在很久以前，一些魔虫为了迁徙出魔族那片荒凉之地来到地底，企图寻找新的世界，在没日没夜上百年的寻找中，曾经误入过地底深处。 那是一片熔岩之地，比魔族领地表面的那块熔岩更加广阔、更加阴森。 翻滚的岩浆散发着强烈又带着温度的红光。 这种光芒除了让人联想到太阳以外，还很容易让人想到流动的鲜血。 莉露鲁很在意洛宁现在的状态。 两人穿过通道，来到这一望无际的红色液体之上。 这是一处更广袤的空间，如果抛开身后上方的弧形岩墙不看的话，就好像是置身于另一个世界那样。 脚下的大地在蠕动，红彤彤的，像是陨落在地底的太阳，又像是在孕育生命的胚胎。 那片红光映在洛宁的脸上，面对这刺眼的光芒，洛宁很快将视线切换成了意识的感知。 在这翻滚的熔岩里，大颗气泡不断往上冒出，爆开的熔岩泡泡四溅而出。 这一望无际的红水之中，除了岩浆以外，还有一些能够落脚的石头块。 那些石头的构造极其特殊，是一种水晶石，因为周围的火元素旺盛的关系，那些水晶石里面蕴含的都是火元素。 和储存魔力的彩色水晶不一样，这种石头是单一的火元素，通常会用来制作成宝石装饰品，能起到保暖的作用。 它们在人类世界虽然稀有，但也不难看见。 一般大面积诞生这种石头需要很浓的魔素，莉露鲁在这片空气不怎么流通的地底也感受到了浓郁的魔素气息。 在魔素如此浓烈的情况下，应该还会伴生一些低等魔族才对。 例如住在岩洞里的魔虫、栖息在岩浆里的火蜥蜴之类的。 可是莉露鲁环顾一周，却没能看见一点活物。 直到她看见从脚底岩浆深处冒出来的一个黑色影子。 如果莉露鲁没猜错的话，在这种地方大概也有自己的生态链。 但是因为这些黑色史莱姆的闯入，这条生态链被整个吞没了。 这并不是一场没有尽头的旅行。 现在，他们已经来到了尽头。 大量黑色的史莱姆聚集到了一起，因为吞噬了足够多的生命，它们懒惰的下沉，最后黏液和黏液之间交.融，贴合了界限，在这岩浆深处，融合成了一个巨大的团形物体。 它们可能是最早被利维坦赶下来的那一批黑色史莱姆。 也有可能是最初诞生的那些傀儡史莱姆走错了方向，不断往地下渗透，才穿过了地幔来到地核。 莉露鲁当然不了解什么是地幔、什么是地核，只是听一些爱折腾地底的魔族说起过这种构造。 双手微微的用力，手心里，因为长期没有战斗而沉睡已久的莱瓦汀缓缓睁开了十只血淋淋的眼睛。 莉露鲁不觉得，把眼前这团巨大的史莱姆聚合体杀掉之后，这场灾害就会结束。 除了这团史莱姆以外，周围仍有许多黑色的、粘稠的物质，就算将这团聚合体斩杀也不过是杯水车薪而已。 但这东西必须得消灭，这一点从洛宁那双厌恶的眼睛，就给了莉露鲁答案。 缓缓地，那团黑色的东西浮了起来，莉露鲁猛然发现，自己刚刚看到的那个潜伏在熔浆下面的黑影，不过只是冰山一角而已。 那团黑色史莱姆从流动的岩浆中升了起来，就像是所有的史莱姆都会不由自主地靠向洛宁那样，这些一团巨大的史莱姆也会朝洛宁袭击而去。 黑色的黏液表面还不断有熔岩滴落，它们弥天盖地地扑过来，带着狂躁的热风，以及沉闷的嗡鸣声。 好邪恶的气息…… 无数的哀嚎声回荡在空旷的溶洞里。 就好像是那些被吞噬进史莱姆身体里的生命体在发出绝望的呐喊。 莉露鲁在那团黑色的物质上面看见了无数张奇形怪状的人脸。 那些脸是一团黑色的软泥，不成形的出现，又因为史莱姆整体的运动而扭曲在一起消失。 这种邪恶的感觉让莉露鲁这位魔王都感到一阵毛发悚然的恶寒。 她本能的感觉到危险，横在面前的莱瓦汀立马收了回去，换成了一双稚嫩的手去抓住洛宁本就不多的衣袖。 这一扯，洛宁破烂的衣服直接碎成了块。 碎片在这片炽热中被点燃，火焰很快升起一缕黑烟，洛宁身上的衣服也随之消失不见。 “……” 看见自己的丈夫身上不着一物，莉露鲁小脸一顿。 很快，她便看见洛宁从她的手里挣脱了出来，达摩克利斯之剑瞬间变得巨大，剑刃上纯粹的白光刺进熔岩中，随着洛宁的前进而搅动出一阵阵旋涡。 “回、回来啊！！白痴！！” 此时的莉露鲁也顾不了这么多了。 她想要阻止洛宁是因为感觉到眼前这个聚合体的非比寻常，这是来自恶魔对危险的直觉感应，莉露鲁从来都相信自己的直觉，很多时候都是靠这种方式挽救的局势。 可是洛宁那边对她的阻拦充耳未闻，横冲直撞地就疾行而去。 拖在身后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被洛宁双手抬起，剑刃在离开岩浆的时候带出了零星的水花。 巨大的史莱姆黏液朝着洛宁压下来，史莱姆从头顶的位置分裂出一条缝隙，缝隙越来越大，像是一个血盆大口。 数不清的人脸在巨口中哀嚎，从当中散发出来的声音重重叠叠混在一起，有男生有女生，还有诡异的、类似于金属的摩擦声。 这种声音直击灵魂，扰乱神志。 莉露鲁只是做了一个捂耳朵的动作，洛宁就在她的面前被史莱姆吞掉了。 由于那些黑色的史莱姆带着一点透明，再加上地面的熔浆在散发出强烈的红光，所以莉露鲁能够看清被吞在里面洛宁。 那团黏液就像是襁褓一样将洛宁包裹在其中，少年的黑发正随着液体的流动而轻轻摇晃。 浸泡在粘水中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沉静了下来。 双眼轻轻闭着，竟然出乎意料的……安详？ 又来了…… 这种温暖的感觉。 就像是在娘胎里的那样。 如果洛宁对母亲这种亲情还有所留恋的话，说不定会愿意如此沉睡下去，毕竟他已经很累了，不管是身体还是精神都迫切的需要休息。 可是…… 他早就没有这所谓的亲情了。 当倒在血泊中的至亲呈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他对亲情的最后一缕牵挂也跟着烟消云散。 “……洛宁！！” “洛宁！！” 隐约中，外面好像有人在呼唤自己的名字。 洛宁微微睁开一点眼睛，视线透过这一片安静的黑暗，看见外面有一位白发少女挣扎拼尽全力地敲打史莱姆黏液的壁垒。 清澈的泪水顺着她的俏脸滴落，滚烫的热泪在离开少女身体表面之后就被高温蒸发了。 少女手持镰刀，用力地朝面前的黏液墙壁挥动过来。 但是这团黑色史莱姆并不想收纳她，在镰刃切开口子的那一瞬间，当少女还没来得及钻进来的时候，这团黏液便自动愈合，将她排斥在外。 “洛宁！！” “……呜，洛宁！！” 少女用力地将手里的一切东西，武器、拳头，通通砸过来。 史莱姆壁垒被她砸出‘咚咚咚’的沉闷响声。 眼泪不断滚出眼眶，那双红色的恶魔眼瞳满是绝望和焦急。 她是在为自己着急吗？ 洛宁不由得在想。 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才能让一个人奋不顾身？ 洛宁找不到这个答案，他抬起手臂，试着动了动。 黏液里面的阻力很强，他能感觉到无数个史莱姆在四面八方地朝自己压制过来。 身体想在这里动起来有些吃力。 洛宁花了点力气才将飘远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抓过来。 随后握住剑柄的双手向上一抬。 巨大的黑色史莱姆黏液被从肚子里面破开，白光从裂缝中乍现。 洛宁的这一剑毫不留情，直接将整团庞然大物从中间切成了两半。 虽说神躯就算是没有氧气也不至于会憋死，但是在离开那片温暖潮湿的地方、接触到外面的空气之后，还是让洛宁猛吸了一口气。 然而，还不等他转身去寻找那只白毛小萝莉，洛宁的身后，刚才裂成两半的黑色史莱姆再次聚合在了一起。 千千万万的亡灵发出不同程度的哀嚎声，巨口再次张开，将洛宁吃了下去。 洛宁的一口气还没缓的过来，口鼻又被封死。 他厌恶地回头，提剑、转身。 那一瞬间，心底腾升出来的恨意和这些亡灵形成了某种共鸣，洛宁恍惚了一瞬间。 再次睁眼的时候，他已经来到了黏液外面。 被他挥砍出去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将溶洞的天花板砍出一条深深的沟壑。 这些东西…… 他已经忘了那一剑是怎么挥出去的。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 洛宁发现这只巨大的史莱姆虽然是会被自己杀死、就像杀掉那些数不清的黑色史莱姆那样，它们会轻而易举地死在洛宁的剑刃之下。 可是聚集在这里面的史莱姆实在是太多了。 上万……不，洛宁甚至怀疑这团偌大的黏液是由上亿只密密麻麻的史莱姆凝聚在一起的。 洛宁的一剑虽然能将其中的上百只史莱姆削成一缕黑烟，但是对于整个聚合体来说，这样的攻击又显得有些苍白无力了。 而这些史莱姆对洛宁的敌意，就像是上亿的亡灵要向洛宁索命。 不把洛宁一同拉下水的话，它们就不会善罢甘休。 “这些东西……” 洛宁喃喃一声，将达摩克利斯之剑横在自己的面前扫了一圈。 他眼前的黑色黏液就像是从高处垂落下来的瀑布，飞流直下的粘稠物质会因为锋利的剑刃而切割出一瞬间的缝隙，可是那条缝隙又会很快的愈合。 抽刀断水，到头来不过是无功而返罢了。 洛宁眼睛一闭，将面前能够被自己意识捕捉到的浓郁火元素粗暴的揉成一团。 他虽然不会魔法，也不懂得所谓的魔法阵形成的原理，但洛宁一直都能将元素在手心里蹂.躏。 只要将元素魔力压缩到一定的程度，然后丢出去，就能达到想要的效果。 他火元素在手心里搓成了一个实行的红球。 红球内蕴含着恐怖的力量，当黑色的史莱姆再次张嘴要将他吞没进去的时候，洛宁看准时机，将红球丢进了史莱姆的口中。 随着一阵‘噗滋滋’的声音，魔法在黑色史莱姆的肚子里爆炸开。 “轰轰轰——” 当爆炸的余波破开史莱姆肚子的一瞬间，轰鸣声便震耳欲聋的回荡在这广袤的地心深处。 头顶的石块在不断掉落，岩石落进熔岩里面，溅起一串红色的水花，碎石很快又被这些高温融化成液体。 朝洛宁砸下来的石头自动被一种无形的力量避开了，洛宁抬头看过去，看见那些黑色的史莱姆如同烟花一样炸开、四分五裂。 很快，分裂的史莱姆又开始缓慢地蠕动聚拢。 藏在地心的史莱姆不仅能在岩浆里游泳，它们甚至能够停留在空气中，在洛宁的头顶再一次汇聚。 ‘魔法……对这些东西是无效的。’ ‘它们不会被杀死……’ ‘它们，只能被我杀死。’ 洛宁看向另一只手里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这明明是他很久之前就知道的事情。 在那个圆桌之上，所有种族的统治者都将自己的情报毫无保留地贡献了出来。 这是早就明白的事情才对。 但是，为什么忘记了呢…… 洛宁再次握剑，脚尖猛地一点，身体朝着还没完全合并在一起的史莱姆迸射而去。 神剑在他手里挥舞。 他一剑接着一剑，朝着脆弱的敌人切割而去。 挥剑的动作早已烂熟于心，每一件都会伴随着上百只史莱姆的消亡。 黑烟在身周缭缭升起。 杀.戮带来的快.感并没有蒙蔽洛宁的心智。 洛宁在脑海里回想，当初到底是谁告诉他，那些史莱姆是无法被魔法杀死的。 那些东西就像一缕缕光芒闯进他早已黑暗的内心。 隐约间，洛宁好像想起了那一天在遥远的天堂上，金灿的光芒从他身后照进来。 他的头顶是五彩的苍穹，他望着少女们动情的眼神，她们煽动的泪眼中，是寄予他的厚望。 有人在等他回去…… 他想起来了。 她们都在等他回去。 “洛宁……” “洛宁！！” 剑刃不断地落下，白色的光影在黑暗之间交错。 脚底是通红如血的岩浆，身周不断腾升起史莱姆死亡时伴随的黑烟。 杀死那上亿只史莱姆聚合体，已经足够吞噬洛宁为数不多的精神和理智。 不断地杀戮又不断地前进。 地核世界是完整的球形，这里就像是一个没有尽头的莫比乌斯环，越往前走，就越是会迷失方向。 洛宁将那一剑重重地刺进红色的水晶石中。 这里是一个少有的落脚点，削平的水晶石像一个光滑的平台。 剑刃刺入平整的水晶上，裂纹很快散步出去，整块偌大的石头摇摇欲坠。 洛宁自然是听见了有人在呼唤他的名字。 可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看见的却是少女不知所措的双眸。 那一剑，已经刺破少女羸弱的肩膀，洛宁看见了流淌在光滑石台上的鲜血。 这好像是他第一次看见这么多血。 因为在此之前，他的敌人都是那些没有生命的史莱姆，那些东西在死亡时除了吹起一阵黑烟以外，什么也没有。 洛宁看见了少女破开的血肉，他的瞳仁在为之颤动。 他抬起颤抖的手，想要抚过少女受伤的地方。 “唔……” 疼痛感让莉露鲁不由得收拢了双腿。 她的膝盖微微打开，夹住了压在她身上的男人的腰身。 莉露鲁用颤颤巍巍、带着乞求的声音再次呼唤了洛宁的名字。 “洛宁……” 血液还在流出，达摩克利斯之剑造成的攻击就像是诅咒那样难以愈合。 莉露鲁其实并不害怕那把达摩克利斯之剑见自己置于死地。 她的命是洛宁给她，所以在洛宁面前，她从来都不怕死。 莉露鲁真正害怕的，是有朝一日当洛宁清醒过来之后，他意识到了自己做的事情。 那样的洛宁又会陷入怎样的悔恨和痛苦之中。 真是如此的话…… 到头来，她什么也没有改变。 莉露鲁在利维坦面前说的那些话，她说自己会给出更好的答案。 可是，到目前为止，她的答案好像更糟糕了。 什么也没有改变不是吗。 她还是让洛宁陷入了迷茫、痛苦、乃至绝望之中。 搞不好，她还会让洛宁亲手杀掉她。 面对那双染满鲜血的手。 不管是莉露鲁还是洛宁，大概都无法面对吧。 这种结局反而更糟糕了。 “不要…” “洛宁……” 恶魔的尾巴无助地卷了起来，蝠翼也紧紧地贴着身体。 莉露鲁看见洛宁将触碰她的手收了回去。 那双嗜血的红瞳里没有任何光芒，茫然的双目无法聚焦，他始终都看不清楚她的脸。 “咣……” 耳边有金属和石头的摩擦声。 莉露鲁尖尖的耳朵动了一下。 不用侧目去看，她大概能猜到，洛宁再次把达摩克利斯之剑举起来了。 “洛宁！！” 莉露鲁惊呼一声，将自己吃痛的胳膊举起来，双臂环绕在洛宁的脖颈上。 她想要努力坐起身体，但洛宁一只手压在她的胸脯前，让她根本使不上力气。 莉露鲁破开的衣衫裸.露了大片雪白的肌肤，鲜血和衣料混在一起，她端庄可爱的礼服早就不复存在了。 “不要这样……” “洛宁……” “求你了洛宁……” 白色的剑光举在莉露鲁的头顶。 那把剑只需要直直往下，就会劈开莉露鲁的身体。 “滋滋滋——” “嗡嗡……” “轰隆隆！！” 不断有各种颜色的魔法攻击在洛宁的身上。 利维坦之歌不会说话，但此刻的利维坦之歌也不顾是不是要攻击自己的亲爹了，它只能用这样的方法来抵抗洛宁的举动。 然而，魔法对洛宁来说根本就是不痛不痒的。 当那些高阶的雷电魔法、水魔法，通通砸在洛宁身上的时候，对洛宁来说，不过是掀起了一点点微风。 “啪！” 随着洛宁彻底压坐在莉露鲁的腰段上，双手抓住达摩克利斯之剑的时候，利维坦之歌彻底急了眼。 它旋转着飞过来，以一个精准的角度，将书页扇在了洛宁的脸上。 洛宁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的脸还能遭受这样的物理攻击。 但他并不感到疼痛，也没有因此动怒。 只是在看见少女流淌出来的鲜血之后，他觉得有些东西已经无法挽回了。 洛宁不理解那是一种什么东西。 这是一种破窗效应，生命一旦流了足够多的血，一旦死亡，那剩下的肉体便和周围的石头差不多。 就像他曾经那位倒在血泊中的至亲。 他已经停不下来了。 “洛宁……” 剑刃瞄准致命的要害，少女脖颈下跳动的脉搏让洛宁有一种跃跃欲试的兴奋感。 他抬手，将剑刺下。 白光对莉露鲁来说有些刺眼。 她索性闭上眼睛，坦然面对。 这就是她的选择…… 原来换来的是这样的答案吗。 早知道，就应该任性好了。 在他说自己要下去，用他自己的身体作为‘人质’来给他们争取时间的时候，她就应该站出来阻止才对。 而不是一心想着要尊重他的决定，放任他这么一次。 她这个白痴丈夫……总是想要为她们承担这一切。 明明，她从来都不想要其他任何。 她只想要他啊。 莉露鲁的手脱力地松开了莱瓦汀。 镰刃顺着光滑的石台，一帧一帧，掉落进岩浆里。 白光之后，莉露鲁感觉到了那一阵温暖。 飘忽的温度和熔岩上的炽热截然不同，这是一种让人安心的温度。 湿润的、黏稠的…… 莉露鲁觉得自己就好像是襁褓中的婴儿。 这种温度就好像是在母亲的肚子里那样。 重生……？ 莉露鲁有些吃力地睁开眼睛。 她看见的是错愕的目光。 洛宁和她一样，都在这一片温暖湿润的‘肚子’里。 而洛宁手中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头一次抗拒了所有攻击。 那根白色的法杖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它可能一直都被洛宁揣在身上。 纯白色的法杖和纯白色的剑刃交相辉映，它们谁也没有伤害谁。 洛宁的手在颤抖，随后剑刃脱手而出。 达摩克利斯之剑并没有掉落下来，而是和那支法杖一样，与莉露鲁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莉露鲁的目光环向四周。 她发现自己根本不在‘母亲的肚子’里面。 而是…… 史莱姆？ 这只史莱姆有些特别，和之前黑色混沌的史莱姆不一样，这是一只透明的、白色的史莱姆。 纯白的史莱姆将洛宁缠住，又将莉露鲁护在里面。 “呼。” “哈啊……” 窒息的感觉悄然消失，史莱姆离开了莉露鲁的身体，转而都集中到了洛宁的身上去。 洛宁的身体有些动弹不得，尽管他已经很努力的在活动手臂了，但他手上不仅没有剑，甚至连手腕都动不了。 不仅是身体被物理上的束缚。 而是另一种……来自内心深处的抗拒。 洛宁忽然感觉自己的口舌有些干燥。 他试图用嗓子发出一个音节。 “莉……” 莉露鲁眼睛亮起，滚动的泪水在眼角流淌。 洛宁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终于看清面前的少女了。 少女身上的剑伤让他触目惊心，他连忙弓下身，将她抱起。 “莉露鲁·尤希·巴米利斯……” 当他把心爱的少女抱起的那一刻起，回笼的记忆就要将脑海撑爆。 他有些痛苦地佝偻着背脊，将女孩抱得更紧了。 “原来……你还记得这个名字么……” 莉露鲁抬起手，手心从他凌乱的碎发前温柔地拂过。 “不是说，是当初给吾取名的时候，为了水字数而加上的么……哼。” 莉露鲁其实对自己这老长的名字并不介意。 因为这是他赐予她的第一个东西。 “你来找我了……” 洛宁恨不得将少女的娇躯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莉露鲁挺着背脊，双手用力地将他的脖颈怀抱住。 这一片温暖的胸膛……回来了。 “吾来迟了。” 莉露鲁感觉自己的气息有些颤抖，她将小脸埋进洛宁的胸口。 用他温柔的胸膛拭去自己的眼泪。 “我好孤独……” 洛宁的声音抖得厉害，莉露鲁感到无与伦比的心疼。 她用力地抱住洛宁，指尖压在洛宁的肩头上，气息堵住了口鼻，泪水朦胧了眼睛。 莉露鲁说不出话来，她听见洛宁继续说道。 “我好想你啊，莉露鲁……” 莉露鲁被蜂拥的感情堵了好久，半会儿后，才在抽噎中小声回应洛宁。 “吾也……很想你。” 莉露鲁伸出去的手臂触碰到了那团黏糊糊的、白色的东西。 那些东西停留在洛宁的后背上，久久都没有离去。 ‘它’是从洛宁在疯了似的处理掉那团黑色史莱姆的聚集体之后，不知何时出现的。 白色的史莱姆…… 莉露鲁大概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换做以前的话，她肯定是要把对方从洛宁的身体上驱赶走的。 但是，现在的话…… 她短暂的默许‘它’停留了。 假如没有它唤醒洛宁的理智，莉露鲁睁眼看到的又将会是另一场状况。 况且，她和她的愿望，不都是一样的吗。 这一刻，她们第一次站在了同一条线上。 “唔……” 当洛宁抬起手腕，不小心触碰到莉露鲁肩膀上的伤口时，莉露鲁娇小的身躯在他怀里微微一颤。 洛宁很快便看到了这一摊血色，他的眼睛里当下出现一抹愧疚。 “对不起……” “没事，只是留一些血，对吾来说是没有关系的。” 莉露鲁摇了摇头。 这道伤口是达摩克利斯之剑造成的，达摩克利斯之剑的剑伤对莉露鲁来说很难愈合。 “对不起。” 好像不多说两句就无法让自己安心下来，洛宁看着莉露鲁身上的伤口，仿佛那些伤都在自己的身上，让他无比的痛心疾首。 洛宁随手把利维坦之歌招呼过来。 利维坦之歌一看自己的老父亲醒了，立刻快马加鞭回到洛宁的面前。 利维坦之歌在洛宁的手臂上一顿乱蹭，又翻开书页蹭蹭洛宁的脸。 洛宁的脸颊还有一点痕迹，这是利维坦之歌用书的封面扇过去留下来的。 利维坦之歌不确定洛宁是忘记了，还是他根本不在意那一巴掌。 对于给了自己老父亲一巴掌的利维坦之歌来说，是很后怕的。 为了认错，这本书变得尤其黏人。 洛宁抓着它废了老大劲才让它停止扑腾。 “别闹了。” 他用力地把利维坦之歌打开。 利维坦之歌被迫掰开身体，也不能撒娇了，只好接受洛宁使用自己。 一道道治愈魔法从莉露鲁的头贯穿到脚底。 因为莉露鲁是黑暗属性的，所以洛宁不敢使用光属性的魔法。 温柔的水和清凉的风接连吹过莉露鲁的小脸，她身后散乱的白色长发在魔法的作用下飞舞起来。 治愈魔法并不能彻底让莉露鲁好起来，但是她肩上的血液已经在逐渐凝固。 洛宁知道这把剑的特殊性，还好莉露鲁的恶魔体躯足够强大的，否则这蹭过去的一剑就已经能要她的命了。 释放完魔法的洛宁暂时舒了一口气。 只要血液能够止住，那靠肉体的治愈能力恢复只是时间的问题，更何况，莉露鲁还有来自全体魔族的信仰之力。 想到这里的洛宁不禁弓下身体，他的脸刚和莉露鲁之间拉开距离，又快速地靠拢。 直到鼻尖轻轻地碰撞在一起，洛宁这边已经深情地闭上了眼睛。 这对洛宁来说是一个自然而然的、完全没有顾虑的吻。 就像是他曾经无数次这样亲吻莉露鲁那样。 莉露鲁感觉到吹在自己脸上温热的呼吸，还有洛宁即将触碰过来的柔软嘴唇。 莉露鲁抬起眼睛的时候，还看见了那团趴在洛宁肩上的白色史莱姆。 尽管史莱姆没有眼睛，但莉露鲁还是觉得自己被一双充满怨恨的眼睛瞪着了。 洛宁好像……不知道‘它’在自己的身上。 “不、不要在这里亲亲！” 她抬起手，将微凉的手心一把压在了洛宁的嘴巴上。 洛宁看见她顿然红起来的耳朵，歪了歪头，有些疑惑。 只是亲一下而已。 他们之间……有疏远到这种程度吗。 “人类已经研究出了稳定的电流……你先带吾上去！”莉露鲁通红着小脸说。 其实要不是还有第三双眼睛在看着自己，莉露鲁早就欣然接受这个吻了。 或者在这条漫长路途的终点，把洛宁就地正法了也行。 可是，来自洛宁身上那只白色史莱姆的死亡凝视让莉露鲁很不安！ 莉露鲁看见‘它’在不断的变形，一会儿身上满是倒刺，一会儿又把自己黏黏的身体压缩成一个饼。 ‘它’似乎是在炸毛，光凭本能在无声地抗议。 莉露鲁才不屑在别的女人面前和洛宁接吻呢…… 她故作生气地撇开小脸。 洛宁这边没有弄明白，为什么自家老婆又开始傲娇起来了。 没能顺利亲到莉露鲁，洛宁只好失望的将身板直起来。 这可是时隔多日的一吻呢…… 再次见到莉露鲁，对洛宁来说，相当于在濒死边缘又活了一次。 回想起这场孤独的旅行，洛宁的记忆就只剩下无尽的黑暗。 杀敌、然后前进，这是唯一要做的事情。 而后慢慢地，他便在黑暗中迷失了方向，杀戮带来的冲击感已经掩盖了为什么要杀戮的原由。 洛宁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个很漫长又很孤独的梦。 至于自己是怎么突然清醒过来的…… 只知道有一阵白光闯进他的意识里，横冲直撞。 视线再次聚焦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莉露鲁那张泪眼朦胧的脸。 想到这里，洛宁又将视线落在身下的莉露鲁脸上。 莉露鲁没有再看他，而是戒备的……看着他的身旁？ 洛宁心生怪异，心想自己身边难道还有别的人不成。 而就在他回头的瞬间，一团白色的、有些透明的粘稠物质朝他的脸蛋蠕动过来。 洛宁这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上好像趴着个东西。 在他回头的时候，那团东西也在凑近他。 这团黏液就这样贴在了洛宁的脸蛋上，流动的液体延伸出来一只‘手’，将洛宁的嘴巴捂住。 ‘它’和别的史莱姆不一样。 不是想要吞噬洛宁，也不是要捂住他的口鼻让他窒息。 只是单纯的……想要和他的嘴唇贴贴。 “啊啊啊啊！！” 戒备状态的莉露鲁瞬间就炸毛了。 她才不会允许这种‘偷腥’的事情在自己的眼前发生！ “给吾下来！！” 莉露鲁生气地坐起，抬手就要去揪洛宁身后的白色史莱姆。 但是这家伙滑得过分，偷吃成功后，又本能地躲在洛宁的背上去。 莉露鲁绕着洛宁转了一圈，‘它’也贴在洛宁的身上绕着转圈。 莉露鲁折腾一会儿实在拿‘它’没有办法，便睁着那双气呼呼的眼睛去瞪了洛宁一眼。 被迁怒的洛宁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他摸了摸自己凉悠悠的脸。 对于这只白色史莱姆的出现，他感觉自己的心跳好像在徒然加快。 气不过的莉露鲁最后踮起脚，要把刚刚吃掉的亏给补回来。 她这边可是为了给彼此留余地，矜持的拒了吻呢。 结果那家伙根本就不讲武德！ 洛宁感觉自己的嘴唇被莉露鲁狠狠地咬了一下，滑溜溜的小蛇在他的唇瓣上一晃而过。 他吃痛皱眉。 莉露鲁又轻哼一声，站了起来。 周围，黑色的史莱姆在片刻的消停之后又从四面八方围绕上来。 它们就像是蝗虫那样，永远都无法彻底除掉。 要想要让它们完全消失，恐怕只有改写命运的创世神器才能做到。 “你现在已经找到想要找的东西了吧……” 莉露鲁瞅了一眼洛宁身上黏糊糊的白色史莱姆。 不过她的眼睛里倒是没有什么嫉妒和怨恨。 洛宁的旅行来到了终点。 莉露鲁只觉得欣慰。 他们可以回家了…… 洛宁点了点头。 鼻尖忽然有些酸涩，洛宁不着痕迹地抬起手，假装是眼睛进沙子了，揉了揉眼角。 莉露鲁的眼眶瞬间挤满了眼泪，她有些踉跄地扑进洛宁的怀里。 连‘它’都这样缠着洛宁，那她还矜持个什么呢。 莉露鲁将脸蹭在洛宁的胸口，柔顺的白发蹭得洛宁发痒。 她抬起水灵灵的眼睛，鼓了鼓脸颊，小声说。 “现在，带吾回家。” 洛宁将莉露鲁用公主抱的方式抱在怀中。 除了那一团黏在洛宁身上的白色史莱姆以外，洛宁的手中还捏满了神器。 达摩克利斯之剑、纯白法杖、莱瓦汀，以及那一本明明可以自己飞行，却还要一边飙眼泪一边缠在洛宁怀里的利维坦之歌。 洛宁一度怀疑，利维坦之歌会不会要哭得晕过去了。 不过……这本书本身是不含水分的，它之所以能哭，完全是因为水魔法。 所以，在庞大的魔力哭干之前，利维坦之歌还不至于把自己哭晕过去。 此时的洛宁已经无暇顾及围绕上来的黑色史莱姆团。 他知道这种东西光靠达摩克利斯之剑一点点去削，是削不干净的。 恋战不是什么好事。 洛宁可不想又在这漫长的战斗中迷失自我。 几次瞬移间，他们在朝地表快速靠近。 在这种漆黑的地底，想要辨别方向是很难的事情。 但好在，洛宁是凭自己的能力一点点砸向的地底。 即便他没有飞行能力、无法瞬移，光靠记忆里这条唯一的路线沿路返回也能回到地面。 外面有温暖的阳光照射进来。 洛宁感觉自己好像几百年没见过阳光了。 璀璨的太阳光彩夺目。 双眼已经太久没有适应过光线，洛宁的眼睛因为生理性的刺激而不断滚落出泪水。 身体在沐浴阳光的瞬间就放下了所有的戒备。 这副战斗了四百多天的身躯早已千疮百孔。 松懈下来的精神让洛宁的脑海一片空白。 他站在荒凉的土坡山头。 脚下有凉风顺着山坡往上吹。 洛宁的视线从太阳落到地面，他看见了被风吹起的一圈圈草浪。 入目是一片绿意盎然的景色。 尽管还是不如洛宁最早见到的那片大地繁茂，但绿植的出现就已经代表了这个世界在复苏。 这外面……居然已经开始恢复生机…… 看样子，是他成功了。 疲惫感如潮水席卷全身。 人一旦放松下来，紧绷的身体便难以支撑下去。 “好累……” 虚脱的精神迫切地陷入沉睡。 洛宁脚下一软，跪了下去，倒在地上。 “洛宁！！” 缩在他怀里的莉露鲁刚睁开眼，发现情况不对，扑朔翅膀下意识想让洛宁站稳。 但是洛宁还是倒了下去。 她被洛宁重重的身体扑倒，莉露鲁被迫倒在他身下。 先是急急忙忙地查看了一眼洛宁的身体状况。 同洛宁身上的那一团史莱姆一起，同时将手触碰到了洛宁的额头上。 值得一提的是，在洛宁倒下去的一瞬间，白色史莱姆便绕过来，垫在洛宁的肚子下做了缓冲，这才让两人没有摔着。 洛宁没有发烧，身体的呼吸也很平稳，莉露鲁判断他只是睡着之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那就让他再睡一会儿吧…… “辛苦你了。” “晚安……” “吾的丈夫。” 莉露鲁心疼地抱住他，两条光滑的小腿抬起来，将他夹在自己的怀里。 风和日丽下，青草在微风中摇曳，天上的白云在纯净的蓝天中流动。 这原本是祥和的一幕。 但那只纯白色的史莱姆好像不是这样想的。 ‘它’怒气冲冲杀过来，身体里还吞没了那把白色的法杖。 这势头，似乎是要和莉露鲁打一架。 莉露鲁被洛宁压在身下无法动弹，她将洛宁的脑袋引导睡在自己的身上。 面对白色史莱姆的挑衅，莉露鲁不屑一顾地撅了撅嘴。 “他本来就是吾的丈夫。” “就算你生气一百次、一万次，这都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白色史莱姆动了动，在洛宁的背上缓缓蠕动。 在莉露鲁看来，‘它’好像是在来回踱步，认真思考。 莉露鲁也不知道，‘它’是不是真的听懂了。 于是莉露鲁接着说道。 “怎么样，你有认真思考过，自己当初做的那个抉择吗？” “一意孤行，不是什么好事……你要相信他的判断，并且给他面对选择的机会，而不是直接替他做出选择。” “你不得不承认你的错误，利维坦。” 她有些骄傲的抱住洛宁的身体，身后在地上的蝠翼忍不住频频挥动。 白色的史莱姆一动没动，莉露鲁不管‘它’能不能听懂，她都要说下去。 “……错误的选择是要付出代价的。” 莉露鲁顿了一下，又说：“但吾认为，你已经付出了相应的代价。” …… 洛宁这一觉，睡了七天七夜。 完全颠覆了大伙儿对‘神明不用睡觉’的认知。 或许是他太疲惫了。 不管是被达摩克利斯之剑伤害得不成样的身体，还是他精疲力竭的精神力，这些都是需要时间来修复的东西。 并且洛宁的神躯本身就是由‘人’化成的，人对睡眠的需求几乎是一种本能。 房门口。 几双不同程度的脚步声‘哒哒哒’的响。 几位少女在门口来回踱步。 想要去看看洛宁的情况。 但又害怕打扰他休息。 几人怕把持不住自己对熟睡中的洛宁动手动脚，所以都互相约定不再进去。 屋外的不远处。 这里的临时帐篷早已被更结实的石屋替代。 有了人类的建筑蓝图，以及魔族的体力和耐力，造房子对他们来说，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石头屋里，青涩的少女和高挑的女人互相对视。 女人低头看着面前矮小的魔王，金色的长发垂下，片刻后，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你上次突然丢下的那一句嘱托，我果然还是无法替你完成。” “我连人类的帝国都还无法治理好，有万年根基的魔族还是得你亲手统治才行呢……” 索菲娜笑着说：“欢迎回来，莉露鲁。” “吾当然是会回来的。” 莉露鲁双手抱在胸前，身后愉悦摇摆的尾巴出卖了她的心情。 莉露鲁没能和女帝索菲娜单独谈上几句，屋外便有人敲门要进来。 “距离那些黑色史莱姆出现在地面……大概还有多久？” 有人忧心忡忡地走进来，开门见山的问。 “……你想把主人吵醒嘛，咱才不同意你这么做。” 芙妮朝米娜龇牙咧嘴。 她才不会同意，自己的主人付出了这么多，还没有好好睡上一觉就被人叫醒。 米娜轻缓地摇头，她很理智：“……这是洛宁大人拼尽全力才守住的一方土地，为了避免最坏的情况出现，我们要提前做好准备才行。” 那些黑色史莱姆会跟随洛宁从地底出来，在此之前，她们需要想好下一轮对策。 “洛宁是瞬移出来的，”莉露鲁想了一下说，“按照它们的移动速度，想要大面积出现的话……大概还需要一年左右？” 一年时间已经足够，洛宁那边也睡不了多少天。 等他醒来，再连接上创世神器，这一过程要不了太久。 有了莉露鲁的估算，大伙儿紧绷的神经才彻底松开。 洛宁能安详回家，比什么都好。 “所以，你们是在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吗，莉露鲁？” 米莉娅还算平静地问道。 从得知莉露鲁独自一个人下去寻找洛宁开始，米莉娅就焦虑得无法合眼。 这段时间一直持续到洛宁平安归来，她悬着的那颗心才落了下去。 米莉娅的目光来到莉露鲁的肩膀上，她指的‘发生的事情’自然是问的莉露鲁肩膀上的剑上。 众所周知，那些史莱姆是没办法用剑的。 所以，这种伤口，只有可能是他造成的…… “……有一点意外。” 莉露鲁拉起自己的斗篷，将自己的身体裹得严严实实。 “我可不认为，这只是一点意外。” 米莉娅走过来，揭开了她藏在衣服下的白皙肩头。 这里只有女孩子，都是自己人，根本不用这样掩掩藏藏。 “你差点被洛宁杀死了。”米莉娅这么总结道。 “……” 莉露鲁一愣，没有说话。 她埋下头，圆润的恶魔犄角在灯光下泛着暖色光。 莉露鲁有些委屈地抬眼，坐在一张红木椅上。 “都过去了。”她轻轻说。 “要让他好好道歉才行。” “他已经道过……” “得让他拿出诚意，比如一晚上消除四个‘正’。” “……” 莉露鲁再次小脸一愣。 原来重点是这个吗！ 莉露鲁掰着手指头数了一下。 四个‘正’也就是二十次。 且不论洛宁那副双神格的身体能不能行…… 莉露鲁自己都会被玩死的好吧！ “魔王大人，魔王大人~” 就在这时，一只长着翅膀的白色小苍蝇……小蜜蜂，混着一阵风闯进来门内。 她先是绕着莉露鲁开开心心地转了一圈，然后一边流口水，一边好奇地问。 “拉兹刚刚在窗外看见床上的神明大人了……但是神明大人身上的东西是什么呀，果冻咩？” 其实不仅是拉兹注意到了洛宁身上粘着那团白色的东西，所有人都看到了那种东西。 只不过，‘它’和大伙儿认知的那种史莱姆截然不同，看上去也没有任何攻击性，所以没有把史莱姆联想到一起。 其实在男人的身上出现白色的粘稠物倒也不奇怪…… 只是这个量，多少有点离谱了。 难道是储存了一年多的量？ “可以吃咩~？”拉兹歪着小脑袋在思考。 众人脑子里不同的猜想被拉兹的这个问题打断。 哪种方面的吃？ 一时间，几人不约而同地将目光锁定在了莉露鲁的身上。 莉露鲁这才开口解释。 “……那个，可能是利维坦的灵魂。” “利维坦曾经是上个世界的白龙神，她的灵魂是纯洁的白色……再加上她不是被洛宁所杀，所以和那些黑色的史莱姆都不一样。” “但她好像没有什么智慧，心智也很幼稚，唯一会做的事情，除了和吾争风吃醋之外，只知道下意识地保护洛宁。” 莉露鲁说到这里便停了下来。 她抬起红色的双眸，白皙的小脸有些认真。 “吾想……” “她和我们都一样。” “是爱着洛宁的。” 洛宁昏睡过去的第八天。 就在所有人都觉得再这么睡下去会出事情，商量着要将他叫醒的时候。 洛宁毫无征兆地从床上醒了过来。 窗外的阳光有些耀眼，蓝色的窗纱被微风掀动吹起，脆弱疲倦的精神得到恢复，洛宁觉得自己又满血复活了。 眼睛徐徐睁开，进入眼帘的，是瘫在洛宁胸口上的一团白色物质。 这团史莱姆看上去软软糯糯的，就像是一团融化的冰淇淋。 白色史莱姆在见到洛宁苏醒过来后，瞬间就从软弱无力的状态变得斟酌起来，弹动的身体鼓成一个气球的形状。 ‘它’在洛宁身上跳了两下，似乎是在因为洛宁的苏醒而感到兴奋，随后轻轻蠕动，从胸口的位置爬动到脖颈出。 洛宁抬手，在白色史莱姆上轻抚了一下。 还没来得及观察四周，一阵奶香味带着夹击力，重重地打击在洛宁的脸上。 “终于醒了，小徒弟！！急死我了啊！！” 少女用力地将他抱得很紧，樱白色发梢随着胸脯晃来晃去。 久别重逢的喜悦弥漫在这间屋子里，少女一边用力地抱着他、生怕他消失那样，一边抬起手指，不断给自己拭去眼角的泪花。 可是，怀中的男人却不为所动。 他坐在床上，背靠着床板。 视线盯着自己的手，皱着眉头认真想了一会儿。 半晌后，他才有些疑惑地问。 “你是……？” 洛宁从洗面奶中挣脱出来，问出的第一句问题，让米莉娅脸上的笑容直接凝固住。 欣喜的感觉突然被某种感情取缔。 她和洛宁的距离，突然疏了好远。 米莉娅看着他茫然的脸，僵硬的笑容瞬间变为苦涩和心酸。 联想到莉露鲁身上的伤口，还有她支支吾吾的没有说出洛宁是为什么要杀死她的原由。 米莉娅有想过，洛宁会不会已经变得神志不清了。 又或者是……他已经在漫长又孤独的战斗中，把她们通通都忘记了。 在这个答案出来之前，她焦急又忐忑的等待了整整七天。 现在，这样的猜想得到了应验。 事实证明，她的猜测，是正确的。 “你……不记得了吗。”她小心翼翼地问，洛宁又认真地思忖了一会儿，然后点头：“嗯。” “没关系……没关系的，”米莉娅哽咽了一下，“我们还可以创造更多的回忆……” “没关系……” 米莉娅明明是在安慰洛宁，但更多的，还是在安慰她自己。 “没关系喔……” “回来就好。” 她抓住洛宁白色的衬衣，手指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有些发白。 米莉娅低着头，瘦小的肩膀微微耸动。 那只手最后还是无力地松开，而后顺着洛宁的胸膛，一点点滑落下去。 米莉娅半扑在床上，瘫软在洛宁的怀里。 她睁着眼睛，耳畔的樱色长发顺着莹润的肩头垂落下来。 她迷迷糊糊看见洛宁身上白色的蚕丝被褥，大滴大滴热泪递在被褥上，留下一点点水渍。 少女的身躯在他怀中一阵阵颤抖，呼吸因为抽气而变得凌乱，米莉娅的胸腔在剧烈起伏，但始终都没有从嘴里发出一个多余的音节。 时间仿佛凝固住了，窗外照进来一束金色的阳光，空气里的灰尘在阳光下浮浮沉沉。 安静的屋子里，只剩下米莉娅小小的鼻息声。 片刻后，洛宁叹了一口气。 他抬起手，温柔地将手搭在米莉娅柔软的腰上，轻轻将她搂住，圈在怀里。 “米莉娅……” 米莉娅愣住了。 她惊讶地睁大眼睛，抬起泪水朦胧的脸。 “你还记得……我的名字。” 少女的脸上满是错愕，随着泪水的不断溢出，她视线里男人的脸庞迷糊了又清晰，然后又再次模糊。 洛宁忽然笑了一下，平整的嘴角扬起了一抹浅浅的笑意。 米莉娅呆了一下。 这个人…… 这个坏男人在骗她！！ “这种时候，就不要开玩笑啊！！” 她气得炸毛，伸手捏住洛宁的腰，用力地一拧。 洛宁吃痛，倒吸一口凉气。 “嘶……哎！！” 张开的嘴唇还没来得及说话，随之衣领被米莉娅猛地拽了一下，洛宁和米莉娅之间的距离徒然逼近。 米莉娅霸道的在洛宁的唇上用力地烙下一个吻，随后小手伸进被窝里，熟练地探索，当场将洛宁擒拿。 洛宁脸都白了。 神躯虽然不害怕疼痛，也能很大程度免疫疼痛，但在洛宁的身体上还是保留了七情六欲。 而为了确保这当中其中的一欲能正常运转，需要派上用场的某个部位是拥有正常功能的。 所以，该有的触感和痛感，也都有。 洛宁的喉结滚了滚，善意的提醒道。 “米莉娅……有些东西是不能再生的。” 米莉娅却不以为意，阴沉下来的脸色满是威胁和恐吓。 她冷着脸蛋，软嫩的嘴唇微微撅起，还残留着泪痕的脸颊上写满了委屈。 小女生都是有脾气的……米莉娅就是最典型的那一个。 “温蒂，米娜……”被米莉娅抓住的洛宁毫无退路，他只能听见米莉娅招呼上了边上的姐妹。 温蒂和米娜本就守候在进门的不远处，同为水元素的这两个人在一定程度上也有共同话题，经过这几年的相处，也算是成为知己朋友了。 “你们过来一下。” 米莉娅朝那边的两人爽朗一笑。 正常情况下，当洛宁的身旁有人的时候，温蒂和米娜都会保持开一定的距离。 所以当她们听见米莉娅和洛宁卿卿我我，甚至还掉眼泪的时候，都各自退了两步，给他们腾出了一定的空间。 可是才过去半会儿的功夫，米莉娅就又和洛宁闹了起来。 看洛宁脸上的表情，似乎并不太好，他正在被米莉娅单方面的玩弄。 “怎么了，米莉娅……” 温蒂有些畏畏缩缩的走过来。 温蒂不由得在想，这个时候，她是不是应该出门去等候更妥当？ “把被子掀开。” 米莉娅一只手按住洛宁的胸口，另一只手将他生擒。 米莉娅朝温蒂扬了扬下颚，示意温蒂去做。 温蒂犹豫了一会儿，然后怯生生地掀开了一点被角。 “全部掀开！”米莉娅加重声音说。 对于一个四百多天没有开过荤的男人来说，洛宁知道她们会看到什么。 更重要的是，莉露鲁把他带回来之后，只给他穿了衣服，没给穿裤子。 也不知道自家老婆这么做是不是故意的。 “等一下……” 洛宁的脸异常冷静，严肃地说道。 其实洛宁是有些佛系的。 没有那种世俗的欲望。 米娜和温蒂面面相觑，一时间都不知道应该听米莉娅还是听洛宁的命令了。 而且，这两姐妹，本身也是比较含蓄害羞的那类女孩子。 “不等~” 米莉娅决定亲自动手。 洛宁感觉到一股凉风灌入，忍不住大声抗议：“给我一点隐私啊……！” 然而，不等米莉娅先下手，在她松开洛宁的一瞬间，洛宁就被另外一只手……或者说是另外一种物质抢占了先机。 那种温暖的包裹感让洛宁直接定格住了。 他身体一颤，脸色红润起来。 ……那团白色的史莱姆！！ “……啊啊啊有人偷吃啊！！” “温蒂，用魔法、魔法！！” 史莱姆半透明的身体一阵蠕动，慌乱之下，温蒂一边半闭着眼睛，羞赧的不去看这一幕，一边又操控自己的水龙缠绕过去。 然而，她们的魔法不管是对洛宁还是对史莱姆，都是无效的，水魔法在接触到洛宁的瞬间就原地消失不见，即使是拐一个弯砸在史莱姆身上也毫无反应。 魔法不行，那就用物理。 “你给我下来！！” “你这个狡猾的女人！！有本事堂堂正正的战斗！” 米莉娅一把抓住白色史莱姆的身体，这种黏糊糊的东西她原本是抗拒接触的。 但此刻，也顾不了这么多了。 “别扯！！” “别扯啊！！” 痒意和痛感交叉着撩拨洛宁的神经，他刚恢复过来的意志本就容易动摇，几番闹腾之后，最终还是败下阵来。 …… 闹了一天。 这场久别重逢引发的闹剧，最后还是以洛宁惨败为结束。 几位胜利者将衣服穿戴整齐后，洋洋洒洒地走出房间。 迎着朝阳，娇躯尽情地伸展，面容如沐春风。 唯有洛宁赤脚站在地上，缓缓地吐出一口气。 “……哎。” 如果这个时候能点一支烟就好了。 可惜异世界没有烟，而洛宁也不会抽烟。 那团白色的史莱姆也是累了，瘫软地趴在洛宁的枕头旁边，柔软富有弹性的身体微微膨胀又收缩回去，像是一种熟睡中的呼吸状态。 洛宁抬起手，顺着‘它’光滑的身体摸了一下。 这种圆润弹性的手感……洛宁并不陌生。 “砰砰、” 就在这个时候，屋外传来了阵阵敲门声。 洛宁的双腿挂在床边，轻轻应了一声。 “进来。” 推门进来的是两位金发女人。 三年前，洛宁刚认识她们的时候，她们在洛宁眼中还是身材高挑旖旎、正在逐渐迈向成熟的‘少女’。 人类的寿命很短，成长速度也快，三年之后的现在，少女们都已经踏入妙龄的成熟期。 本就小有规模的胸脯变得愈发的饱满，前凸后翘下，腰部的曲线呈现出性感的S形，她们全身上下都散发着成熟知性的韵味。 尊贵的身体上藏着难以让人抗拒的尤物，连那双纯净漂亮的异色瞳都变得妖冶了几分。 不得不承认的是，褪去少女感的成熟女人确实会更容易让人心动。 有什么魔法能让她们青春永驻吗…… 洛宁不禁在想这个问题。 因为他不会老去，所以他自私的想要身边的人都不会老去。 寿命论什么的，是洛宁无法接受，即便是出现在影视作品里也会被洛宁唾弃的东西。 看着自己身边心爱的人慢慢老去、再到死亡，这是一件极其残忍的事情。 想到这里的洛宁，再次将手放在了枕边的史莱姆头上。 所以，利维坦当初是在什么样的勇气下，仍然选择继续爱他呢。 她还说，她会陪洛宁走到生命尽头，然后和他一起长眠下去。 “洛宁。” 女人轻轻的呼唤声牵绕在耳边。 怎么又想到利维坦的身上去了…… 洛宁连忙摇摇头，将思绪回笼过来。 女帝索菲娜将身体蹲下来，她的手里抱着一套衣服。 索菲娜缓缓将衣服挨个拿出，然后屈膝，将裤腿套在洛宁的脚上，然后慢慢地往上拉。 洛宁还是第一次这样被人伺候着穿衣服…… 关键是，给他穿上裤子的女人可是当今人类世界最有权贵的女皇陛下。 看着女人不太熟练的动作，洛宁沉默了一下。 “……能不能先穿内裤。”他小声提了个要求。 不穿裤衩子直接怼一条长裤进去……这可太违背洛宁这个现代人的穿衣习惯了。 索菲娜愣了一下，脸上蒙出一层粉红，然后默默地换了一条裤衩子。 “欸~这里真是一片狼藉啊。” 她的妹妹小女皇索菲亚双手抱在胸前，异色瞳环顾一眼四周，看着这副惨状，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索菲亚对自己姐姐这卑躬屈膝的做法并不在意。 那是洛宁应得的。 如果姐姐不这么做的话，那她也会那样做的。 不过…… 这种接风洗尘的方式，其实是以前帝国的士兵在凯旋归来的时候，妻子会为丈夫做的事情。 想到这里的索菲亚觉得自己的姐姐捡了个便宜，不满的嘟了嘟嘴。 “……我自己来就好。” 洛宁毕竟也不是什么三岁小孩子了。 让女人给自己穿裤子什么的，多少还是有些羞耻。 他还不至于瘫痪到这种程度。 然而，索菲娜却没有回答，白腻的大腿根并拢在一起，柔软的腰身端庄地挺着，她膝盖半跪在地上，耳边的金发滑落下来，又抬手将其挽起，勾在耳后。 穿上裤子之后是穿上短靴。 这身衣服是洛宁刚从地底回来的时候，索菲娜委托裁缝加急定做的，用的都是最好的材料。 她用动作果断回绝了洛宁的请求。 洛宁全程低头看着她的动作，索菲娜头顶的金冠精致小巧，彰显尊贵身份的同时，又显得低调。 视线往下俯瞰，那一对饱满的雪团子呈现在洛宁的视野里，在深沟中，洛宁还看见了一个东西。 这一金一红的宝石项链…… 洛宁记得，是他亲手送给索菲娜的。 当初索菲娜受到神器的诅咒，为了让她活命，洛宁不得不让她身体流逝的魔力得到补充。 现在那个诅咒索菲娜的神器早就被洛宁摧毁了，而这条项链也应该没有用了才对。 但索菲娜依旧将其宝贝的戴在身上。 明明只是普通的魔法水晶……和帝国皇室价值连城的珠宝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 “鞋还合脚吗？” 索菲娜抬头，和妹妹索菲亚镜像的异色瞳温柔地望着洛宁。 洛宁将脚踩在地上试了试，然后点头。 “很合适。” “看样子，我对你的身体数据是精准的……”索菲娜笑了一下。 这数据，还是三年前洛宁在皇宫过夜的时候，索菲娜和索菲亚一起偷偷动手测量的呢。 一方面，是为了吃洛宁豆腐，另一方面……确实是想得到洛宁的身材数据，给他定制衣服。 只不过后来做衣服这件事情也随着洛宁的离开而不了了之。 “那是……”洛宁也跟着微微一笑，“我的身体已经完全定格了，不会再成长。” 洛宁说到这里，又补了一句：“也不会衰老……” 索菲娜和索菲亚毕竟是在帝国政治中，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的人。 她们很快就理解了洛宁这句话里的另一层意思。 洛宁是不会衰老。 但是她们会。 作为人类，她们这顶多百年的寿命和创世神无尽的生命比起来，不过是沧海一粟。 “能把所有的生命都奉献给你……我们已经很满足了。” 索菲娜笑着说出了前半句。 她还藏了后半句没有说出来。 可以的话，确实是不想让他看见她们衰老的容貌啊。 毕竟是爱美的女孩子嘛。 对女孩子来说，最不能容忍的就是让爱的人，看见自己最不完美的那一面。 “你们倒是觉得奉献了一生……” “那我呢。” 洛宁把目光看向窗外。 虽然有不死的莉露鲁和米莉娅她们在，可洛宁知道自己现在有多在意自己的每一份感情。 所有真挚的感情都来之不易，所以他会珍重这每一份感情。 他也是会懊恼，也是会思念的。 更何况，不仅是索菲亚和索菲娜，还有拉菲尔、芙妮、米娜、温蒂……还有很多的女孩子都在面对这种问题。 洛宁贪心的想要留下所有人。 他都做到这一步了。 他连整个世界都拯救了，却无法拯救自己爱的人，那多可悲。 “……也不知道这个世界存不存在长生不老药。”洛宁喃喃道。 妹妹索菲亚绕到洛宁的身旁来，毫不客气地一屁股坐在洛宁的床上。 她晃了晃两条修长白皙的腿，突然笑了一声。 “你是创世神呀，你说有，那就会有~” 洛宁觉得她说得对。 现在人类已经研究出稳定的电流，想要让笔记本电脑启动，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顺利的话，改写世界、植入新的道具，也不再是痴人说梦。 写倒是能写…… 只不过，就是不知道人类的身体能不能够承受得住那种改变。 但是，洛宁相信。 时间会给他答案的。 从房间里出来的洛宁，第一时间询问到了莉露鲁的所在位置。 他伸了个懒腰，看着夕阳的美景，发自肺腑的笑了一下。 很久没有呼吸过这种新鲜的空气了。 身周都是矮矮的楼房，新长出来的植物还都很浅。 树木只有半个人那么高，灌木才刚刚没过脚踝。 一切都仿佛回到了最初的状态，但也象征着新生。 对这片大地来说是新生，对这个世界的局势来说，也是一种重生。 那和谐的一幕洛宁也看见了。 人类和魔族能够和平相处，天使族和精灵族也不再排斥外族，初生的龙族幼崽和所有人都打成了一片。 这让洛宁开始幻想起了那片未来。 作为创世神，他的初衷无非就是让这个世界和睦下去。 当初写下种族仇恨设定是因为剧情需要，但是当洛宁身临其境之后才发现，任何仇恨、任何战争都是没有意义的。 掠夺和被掠夺，带来的不过是永不止息的灾难，到最后，谁也无法成为获胜者。 洛宁没有那样的大义，也没有所谓的正义之心，他到现在都自我感觉，自己的思维，不过是众多普通人当中的一位而已。 而就是因为‘普通’，他才深知对于大多数的生命来说，他们需要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也正是因为这种摆烂的精神，才会潜移默化的影响他。 只有世间太平了，他才能躺平开摆不是吗。 所以，这一路上，洛宁都无意识地往这个方向靠拢。 现在，他的理想就要步入正轨了。 等这个世界成为理想的乌托邦，那是不是就意味着，他这个创世神的任务圆满完成了？ 想到这里的洛宁低下头，猩红的颜色瞬间覆盖在眼睛上。 他透过上万米的高度，看向地底的黑色史莱姆。 那些密密麻麻的史莱姆还在朝他蠕动过来。 但是由于洛宁离开了地面一年多的时间，那些追随他的史莱姆也下潜了一年多之久。 所以当洛宁瞬间移动回地面之后，它们想要重新回到地面来寻找洛宁，又要花上一年多的时间才能抵达。 这一年多的时间，让自己的笔记本电脑通电很容易。 所以洛宁也不着急。 比起这个，他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砰砰、” 来到一扇拱形门前，洛宁象征意义的敲了两下门。 随后又想到。 老婆的家就是自己的家，自己回家为什么还要敲门？ 随后洛宁心意一动，直接瞬移了进去。 房间里。 莉露鲁自然是听见了敲门声的。 而之所以没有回应了洛宁，是因为莉露鲁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她站在铜镜前，一只手拿着白色纯洁的小裙子，一只手抱着黑色的小礼服，满脸的纠结。 不知道应该穿什么颜色的衣服去见洛宁…… 都说久别胜新婚，之前洛宁精神疲惫、甚至是意识恍惚，那样的状态对莉露鲁来说并不算正式的重逢。 所以，今天才算重逢。 莉露鲁穿着蓝色波点的内衣和小裤，冷着小脸久久做不出决定。 其实，在这之前，莉露鲁是坚定不移的‘黑裙党’。 但是在看见纯白色的史莱姆之后，莉露鲁动摇了。 好像，白色也挺好看的。 纯洁，无暇。 “我觉得黑色更适合你。” 忽然间，身后出现的男声吓得莉露鲁的恶魔尾巴都竖了起来。 “你你你你！” 洛宁暗搓搓的出现在身后，探头瞅了一眼镜子里的莉露鲁，然后又摸着下巴说：“黑色裙子搭配白色丝袜……我想看白丝，老婆。” “……吾吾吾吾！” 莉露鲁僵硬地回头，声音卡了半会儿都没有发出来。 洛宁摩挲下巴想了一会儿，莉露鲁矮矮的站在他身旁，他盯着莉露鲁白腻腻的小腿看，然后忽然想到一个有意思的提议。 萝莉的体型穿上小黑裙，配上白发和恶魔尾巴……这是一种可爱又透着小性感的穿搭。 嗯，完美戳在洛宁的XP上。 但是，如果搭配能再大胆一些就好了。 于是洛宁说：“我还想看渔网袜……” “噗啊！” 话音刚落，扇过来的恶魔翅膀毫不留情地拍在洛宁的鼻头上。 洛宁连忙捂住鼻子。 要不是自己的神躯强大，这一下都够他喷鼻血了。 当然，莉露鲁除了用武力让他流鼻血，还可以用另一种涩涩的方式让他喷血。 “……” 莉露鲁嘟了嘟小嘴，确认洛宁没有被自己扇出问题，这才轻哼一声，侧着小脑袋说。 “谁、谁同意你进来了！” 一边说着，一边还不忘拿一件衣服过来给自己遮住身体。 洛宁心想，全身上下的味道都尝过了，完全没有遮遮掩掩的必要嘛。 不过女孩子脸皮薄，更何况莉露鲁还是个傲娇，所以洛宁很快就释怀了。 洛宁笑了一下，理直气壮说：“我回自己家还需要人同意？” “……这是吾家！” “你都是我的，还有什么不是我的？” “你、”莉露鲁顿了一下，发现自己的语言表达能力好像变菜了，变得说不过洛宁了。 又或者是，她其实内心早就承认了自己是洛宁的所有物，嘴再怎么硬也找不出反驳的话来。 最后莉露鲁没有办法，只好赖皮地吼了一声：“你不准说话！” 洛宁努努嘴，被老婆凶后一声不吭，一个人坐到了床上去。 “你过来。” “吾不！” 洛宁招手，“你过来，给我摸摸角角。” “吾才不要！！” 莉露鲁嘴上在拒绝，但是身体诚实地已经走到了床沿。 她觉得一定是洛宁对自己用了魅惑之类的魔法，否则她才不会这么乖乖听话！ 然而，洛宁依旧是那个对魔法一窍不通的洛宁，见莉露鲁过来，他一把将莉露鲁捞过来，抱在怀里。 莉露鲁的身体很轻，白色的双马尾齐腰以下，血色的眼瞳不断闪烁，视线却又在害羞地躲着洛宁。 洛宁心想自己也不是吃人的怪物啊。 明明以前洛宁才是被蹂.躏的那个，现在他和莉露鲁好像角色互换了。 魔王大人怎么在气质上就输了，好歹再嘴硬两下啊。 成功把老婆抱住的洛宁并没有急着摸她敏感的恶魔角，而是在莉露鲁的肩膀上看了一圈。 莉露鲁身上穿着蓝色波点的小背心，洛宁很快在背心的肩带旁边发现了什么。 在那里，伤口已经愈合。 但是留下了一条深深的疤痕。 这是达摩克利斯之剑留下的痕迹，也是洛宁刻在心里的痛疚。 莉露鲁似乎看懂了洛宁的视线，她连忙把小手捂在那里，往洛宁的怀中又缩了缩。 洛宁什么也没有多说，只是蜷着身体将她深深地抱住。 良久后，他才轻声开口：“老婆，我回家了。” “以后，再也不会离开你了。” 洛宁的第二站是来到实验室。 距离人类研究出稳定的电流，时间已经过去了小半年。 实验室从最初的十个站点合并成了一个站点，随后建筑群也逐渐合并，现在这个负责研究电流的人类实验室规模已经超过了一个学院该有的大小。 为了方便就地取材，实验基地建设在水晶矿场的旁边，这里四面环山，还有一条曾经被洛宁一剑砸出来的峡谷沟壑。 穿梭在大大小小的圆石头房间，洛宁叹了一口气。 这么大个地方，也没个地图。 洛宁将视线切换成能感知魔力的红瞳。 在猩红覆盖住眼睛的一瞬间，洛宁便根据魔力的气息找到了一个人。 紧接着，他一个念头，来到了那个人的面前。 这个女人披着一头栗色大波浪，身材和上次见面的时候比起来，又成熟了几岁。 红色的西边眼镜框挂在鼻梁上，踩着一双十厘米的紫色高跟鞋，女人性感的身躯上裹着一套OL风的包臀裙。 见到洛宁过来，她先是一愣，然后踩着高跟鞋‘哒哒哒’走过来。 洛宁的穿衣风格向来都很简单，再加上外貌从不张扬，整个人一股随和亲切的模样，所以在陌生人的眼里看来，除了长相俊俏以外，很难将他和创世神这种神明联系在一起。 他出现在这里，倒是没引起什么人的注意。 除了玛丽亚。 “玛丽亚校长……哦不，现在应该早就升官了吧？” 玛丽亚本想敬畏几下的，毕竟对方好歹是拯救了这一切的英雄。 结果，洛宁一如往常的说话风格，再加上他平淡的语气，顿时就让玛丽亚找不到那种庄重的感觉了。 她泄气似的叹了一口气：“已经不是校长了……现在不过是一位普通的研究人员。” 玛丽亚摆了摆手说：“我上午听说你醒了，想去看你……结果被门口的小天使拦住了，说是‘神明大人有重要的事情在做’。” 洛宁细细想了想今早自己被米莉娅温蒂她们摁在那里的惨状，嘴角僵了僵，转瞬一笑。 “……呃，今早确实挺忙的。” 同为在实验室里操心了一年多的玛丽亚也深知洛宁的不容易。 她也不多寒暄，直入主题道：“你是来看研究成果的吧……这段时间，确实是有不小突破，我们已经研究出了串联、并联，这些电路的连接方式。” “但是现在有一个问题……” 玛丽亚说到这里停了一下，洛宁点点头，示意她接着说。 玛丽亚看着洛宁的眼睛说：“……你在离开前告诉我们，电压的单位是伏特，但是，我们要怎么定义1伏特？” “……” 她的这个问题，倒是让洛宁陷入了沉思。 洛宁有学过物理，高中物理所涉及的范围也不小了。 至于伏特在物理上是怎么定义的、又要以什么方法测量出伏特单位…… 洛宁不记得自己有学习过。 和大多数高中生一样，他在高考结束的时候就把知识丢回给了老师。 不过，其实也不用纠结这种定义。 他只需要能将笔记本电脑启动的电流就行。 电压可以低一些，大不了充电速度变慢，但高了可不行，高了电池会承载不住。 至于剩下的，要将‘电’这种东西标准化运用到日常生活中，这种事情就要靠人类自己慢慢探索了。 “先不着急定义电压伏特，”说着，洛宁抬眼感应了一下雷电魔法最集中的那道门，那里大概就是实验基地的中心。 他朝那扇拱形的石头门走过去，边走边说：“先让我看看你们的电灯泡。” 玛丽亚轻轻点头，便没有在多问这件事情。 她清脆的高跟鞋踩在水泥路上，带着洛宁前往最大的那扇房间。 “听索菲娜陛下说，你的剑会让你受伤……” 玛丽亚斜着目光轻轻看向洛宁的肩膀，洛宁的衣扣并没有完全扣拢，衣领最上面的纽扣之前被莉露鲁解开了还没来得及扣上，他的胸口露出来了一小片，随之露出来的还有肩骨周围的红色痕迹。 玛丽亚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因为站在她的角度，确实没有身份去询问洛宁的身体状况。 但至少作为一个老朋友，她有些在意洛宁身上的伤。 洛宁的嘴唇动了动，不动声色地把衣服拉拢，然后扣上纽扣。 其实达摩克利斯之剑的伤在他身上能光速愈合，这对洛宁造不成严重的伤害。 而之所以胸膛锁骨处会出现红点和伤口……这就要问今早米莉娅她们下的狠手了。 “没事……”洛宁把领结也一起打上，朝玛丽亚摆了摆手。 他总不可能实话实说这是勇者和魔王给他种的草莓吧。 前方，人类的实验室基地搭建得相当简陋，如此重要的地方，入门口处甚至连防御魔法也没有。 毕竟这里有天使和精灵轮番巡逻，事到如今想要对人类发动奇袭的物种，除了那些黑色史莱姆再也找不出第二个出来。 石头门内，不同颜色的彩色灯泡在这里点亮成了一片绚烂的星空。 整个拱形的建筑没有窗户，漆黑的房间像一个天然的夜幕，圆弧状的天花板则是夜幕里的星辰。 洛宁先是被这不属于魔法世界的一幕给震惊到了。 虽然只是个雏形，但科技和魔法的碰撞确实是让人耳目一新。 “那些彩色灯泡是用染色玻璃做的，用钨丝点亮的灯泡会散发出暖黄色的光，但如果把外面的玻璃罩换个颜色的话，灯光就会变成指定的颜色。” 见洛宁目光炯炯地看着那串灯，玛丽亚热情地讲解了一番。 洛宁点了点头。 这种道理洛宁也懂。 他走到实验台前，随手那个一个灯泡看了看。 人类研究出来的灯泡和洛宁当初形容的差不多。 因为地球人和这个世界的人类身材比例都是一样的，所以他们做出的灯泡尺寸也几乎一致，拿在手里刚好趁手。 虽然异世界的灯泡没有标注瓦数，但他们所使用的材料和地球也是一样的。 都是金属钨丝。 假设能让相同的金属材料散发出相同的亮度，那就意味着他们的功率是一样的。 而普通钨丝灯在15瓦左右，1瓦则是等于1伏。 这么换算下来的话…… 洛宁心意一动，将笔记本电脑从空之境当中取了出来。 这台老旧的二手笔记本电池磨损严重，几乎需要通电才能使用。 “玛丽亚大人……” “下午好，玛丽亚大人。” 实验室里的人类忙前忙后，洛宁身旁的女人已经够抢眼了，所以没有人注意到玛丽亚身旁的黑发少年。 玛丽亚微笑着和周围的同时打招呼，又将目光集中到洛宁的手上去。 洛宁将笔记本电脑放在桌台上，随后将其翻了一个面。 像是在笔记本上找寻什么，直到看见了背面的那一串标签，这才松了一口气。 电脑虽然破旧了一些，但上面的字还算清楚。 ‘型号：lenovo’ ‘输入电压/电流：20V——2.25A’ ‘生产日期：15/09/11’ 洛宁的视线落在电压那一栏上。 他花了一点时间才回想起曾经背过的知识。 “电功率＝电压×电流……” 洛宁喃喃一声，俯身用手指在桌子上比划了几下。 旋即计算出了答案。 20V×2.25A=45W 这台笔记本的充电瓦数是45W的。 刚好三个灯泡的瓦数。 得到答案的洛宁心中一定。 异世界对电的研究还没那么复杂，就是因为这种简单，所以才能将事情进一步简单化。 “你让他们分别准备三个灯泡，然后将魔法电流控制在刚好能将灯泡完全点亮的程度，再将电量汇聚在一起。” 洛宁把笔记本电脑夹在臂弯之间，朝身旁的玛丽亚说道。 玛丽亚点头答应：“好……这就去准备，大概明天就能完成。” “麻烦你们了。” 洛宁虽然不知道异世界的魔法电流能不能实现1+1=2的程度，但就算汇聚起来的电流并不会叠加，15V的电流其实也能够启动笔记本电脑了。 只要最后的电压不是高到离谱，那这台笔记本就不会受到伤害。 当然，这一切都是由洛宁以最稳妥的方式来推断的。 他手里的笔记本电脑毕竟是神器，神器会不会被区区电流破坏，这不好说。 只有神才能摧毁神器…… 可这台笔记本电脑比之前所有的神器都要特殊。 它不是洛宁创造的东西，没有心智，不会自我运转，也没有意识。 所以，洛宁才选择了最稳妥的方式让它启动。 返回自己房间的路上，洛宁翻着手里的笔记本电脑，迎着夕阳前进。 此时已经是日落黄昏，身周的矮树上有晚归的鸟兽在栖息。 洛宁虽然拥有瞬移的能力，但比起一瞬间来到目的地，他更享受的其实还是前进的过程。 “对了……” “这个家伙好像还没有名字啊。” “神器，都是需要命名的吧？” 思索间，抬起眼，洛宁看见了站在烈火晚霞下的白发少女。 白毛萝莉双手叉腰，她的身旁，另一位少女的樱色长发在霞光下熠熠生辉。 见洛宁的到来，两女孩子不同程度地撅了撅嘴。 “……才一会儿不见，不知道又跑去哪里浪了。” “三条腿打断！” 洛宁朝两人轻轻一笑，扬了扬手里的笔记本电脑。 “你们帮我给它取个名字？” 一个脆生生的傲娇萝莉音果断道：“小黑！” 另一个甜腻腻的少女音笑着说：“阿姆斯特朗式阿姆斯特朗铁皮盒子！” 洛宁：“……” 由于莉露鲁和米莉娅差点在洛宁的面前干起架来。 给笔记本电脑取名的事情暂且搁置。 在她们看来，谁给这本神器取了名字，那这本神器就会成为她和洛宁的孩子。 所以，为了争夺神器‘妈妈’的地位，莉露鲁和米莉娅谁也不让着谁。 发展到最后都要扯头发了，洛宁见状这才拦住了她们。 “嘿嘿……” 一旁的小天使在吃瓜看戏。 魔王大人和勇者大人总算是消停了下来，两人一个坐在床头一个坐在床尾，累得喘气。 拉兹晃悠着两条小短腿，咬了一口手里的饼干，然后一语惊醒梦中人。 “……不要气馁嘛，勇者大人，魔王大人。” “明明你们还能用别的方法当上妈妈啊~~” “只要让神明大人瞄准一点就好了。” “……唔哎！” 被揪住小翅膀的拉兹瞬间哑了下去。 这家伙人不大点儿，污倒是够污的，也不知道跟谁学了这么多。 洛宁把这只吵吵嚷嚷的小蜜蜂提起来，小蜜蜂捂住脑袋对洛宁眨眼睛示好。 神明大人努力这么多次都没有让魔王大人顺利成为妈妈，拉兹要认真审视神明大人到底行不行了。 该不会是有生殖隔离吧！ 想到这里的拉兹小脸一白。 “芙妮去哪了？” 洛宁环顾了一圈周围，心想拉兹和芙妮心智差不多，应该能玩到一块去，但是他从今早醒来开始就没有看见过那只小狐狸。 “……芙妮啊，芙妮修行去了哦~” 拉兹把四肢扑腾起来，顺势缠住了洛宁的手臂。 “啥？”洛宁一愣，“什么修行？” “跟着魅魔莉莉丝出远门了……说是‘狐狸没有魅力和败家之犬有什么区别’，她说自己不变得性感媚人就不会回来了。” 听了拉兹的这番话，洛宁沉默了一会儿。 芙妮可以说是她们之中最年长的了，虽说身体随时可以变大变小，但是她幼稚的心智确实是和‘成熟’两个字毫不沾边。 其实，仔细想想的话……这么多年岁月都没能让芙妮成长，或许是因为丢失了一条尾巴的原因？ 毕竟完美的十尾可是兽神的后裔，拥有一步登神的潜力，但是失去一条尾巴的十尾就和普通的魔兽区别就不大了。 “不过，拉兹觉得应该是她们等神明大人等得太焦虑了……”拉兹结束了扑腾，被洛宁拎在手里一摇一晃的。 “芙妮说自己离家出走的话，就不是她在家里等神明大人，而是神明大人等她了。” “回家开门能够看见神明大人在家等她，她会很幸福……大概就是这样。” “我明白了。” 洛宁把闹够的拉兹放下来，想了想，又从窗户里丢出去。 倒是很符合那只小狐狸的作风。 让她出去逛一逛也挺好的，芙妮已经太久没有好好见过这个世界了，至少这么做能暂时抛开烦恼。 “神明大人！神明大人！！” 拉兹被洛宁丢出去之后还想回来，洛宁手臂一横，把玻璃窗关上。 小天使急得跳脚，用小拳拳‘铛铛铛’敲打玻璃。 “放拉兹进去！！” “接下来是成年人的世界，你个小孩子进来干什么。” 洛宁隔着一扇窗，声音沉沉闷闷的传出去。 拉兹将鼻涕眼泪稀里哗啦涂抹在窗子上。 “拉兹早就是成年天使了，拉兹也要和神明大人一起睡觉！！” “去去去，我对小孩子没兴趣。” 洛宁一手把窗帘拉上，窗外的月色被厚重的布帘遮住。 洛宁隐隐听见屋外的小天使在叫嚣：“为什么芙妮就行，拉兹不行嘛！！” “拉兹只是想看看现场版而已，拉兹没有什么坏心思的！！” 拉兹在洛宁这里一直都是工具人，说好听点也能算是宠物。 再不济，看她偶尔可爱听话的模样，勉强也能做半个小女儿。 但是芙妮的话…… 找回记忆的洛宁同样也发现了芙妮一直以来对自己的倾慕之心，和拉兹相比，这两种感情是不一样的。 “帮我转告拉菲尔，明天一早，我会把神器开机，全程需要稳定的电魔法……让她尽可能排除外在的干扰因素。” “这种事情神明大人自己去告诉拉菲尔大人嘛……” 拉兹软嫩的小脸贴在玻璃上压得扁扁的，小声嘀咕，“明明拉菲尔大人很期待神明大人能去见她的说。” 因为怕打扰到洛宁的工作，再加上洛宁昏睡的这几天全城上下的警戒都拉满了，拉菲尔一直都没有来得及见洛宁一面。 洛宁自然是听见了，他轻轻应了一声。 “我会去的。” 拉兹听闻，哼哼唧唧地拍着小翅膀走了。 洛宁转身回里屋，听见莉露鲁和米莉娅还在嘴炮。 “明明是我先来的！” “……吾是合法妻子！” “可我是白月光啊！” “吾才不懂你们人类的什么光，吾只知道吾和洛宁宣誓了……哼。” 洛宁回到床边的时候，两人还在床头争吵。 于是他默默地没收了她们的神器，没有再去干扰她们。 莱瓦汀和纳尔特之剑的杀伤力怕不是能把方圆百里的建筑都夷为平地，所以如果只是扯头发的话，问题不大…… 洛宁可不打算介入女人的争斗之中，那样只会三败俱伤。 替自己解开胸前发紧的领结，洛宁长舒了一口气。 短暂的一天结束了。 一天二十四小时制在洛宁的感官里特别的短，这大概是在地底世界待久了的后遗症。 为了适应日出日落的生活，他得把自己的生物钟调好才行。 收拾收拾爬上床，洛宁直接绕开了拌嘴的两个女人，一个人默默地钻进被窝里去。 莉露鲁和米莉娅吵着吵着，这才发现身后躺了个男人。 辩论不出一个结果，气急败坏的两人把怒火都撒到了洛宁的身上去。 “你给我起来！！” 莉露鲁和米莉娅两人同时把床上的臭男人捞起。 洛宁被迫坐起了身体，身子懒懒洋洋地靠在床板上。 “……” “你说，今晚选一个陪睡的话，你选谁！！” 今晚可是洛宁醒来后的第一晚呢。 不管是对莉露鲁还是米莉娅来说，都有着特别的意义。 虽说米莉娅早上已经陪洛宁睡过了，但她从来都不会轻易满足。 洛宁这边困死了，打了个哈欠。 用魔力洗刷自己身体的倦意或许是一种方法。 但洛宁不想这么做。 如果可以的话，他还是想做个有心有肉、又会心软的‘人’。 而不是那种高高在上，让他自己都觉得陌生的‘神’。 “说话！” “说话！！” 少女甜腻的声音和清脆的萝莉音同时响彻在洛宁的耳朵两边。 洛宁揉了揉眼睛，将胳膊伸过去，同时把两人柔韧的腰身抱住。 “我全都要。” 说罢，身体一倒，带着气呼呼的莉露鲁和米莉娅躺了下去。 关门，熄灯。 今晚的月色很美。 当黑暗再次笼罩的时候，房间里均匀的呼吸声也随之而来。 一只黏黏的白色史莱姆在洛宁的爬了一圈，确认洛宁只是安静地平躺并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之后，这才安详地跑到他的胸口，伴他入睡。 …… 次日一早。 玛丽亚那边还在为最后的调试做准备。 洛宁眼睛一闭，将身体移动到了天堂。 天堂的浮空岛上，生命树已经成长到了二十米的高度。 比起地面上那些新生的矮树，这棵树已经算很高大了。 但是和生命树曾经千米的巨大身姿比起来，还是差了些。 洛宁晃晃悠悠一圈，终于在天堂的东面边界找到了拉菲尔。 此时的拉菲尔正准备下界亲自巡逻，毕竟拉兹昨晚带回了神明大人的命令。 洁白的六翼在风中舒展，尽情沐浴着东方天空带来的初升的太阳光。 六翼天使将纤细的手臂并拢在一起，双手交握，做祷告状。 虔诚的祈祷是天使族每天都要做的事情，甚至每日需要花上数小时的时间来祷告。 后来洛宁废除了这种刻板的制度，但千百年以来养成的习惯还是会让不少天使自发性的祈祷。 洛宁感受到一缕缕温暖的金光从拉菲尔的身边聚拢在自己的体内。 拉菲尔是创世神的第一位信徒…… 这是不争的事实。 从拉菲尔决定弃信光之神开始，她便一心追随着创造这个世界的造物主。 也正是因为她的这一份信仰，才让洛宁的创世神神格彻底成立，这才能被莉露鲁顺利召唤过来。 洛宁一声不响地站在拉蒂尔身后。 一边欣赏着少女完美无瑕的身躯，一边细细感受着她祷告时带来的力量。 隐约间，似乎还能听见从拉菲尔那里传来的心声。 “希望神明大人今天顺利……” “希望今天能够见到神明大人……” “希望神明大人能和拉菲尔对视……” “希望神明大人能触摸拉菲尔的羽毛……” “希望神明大人今晚能宠幸拉菲尔，并且对拉菲尔粗暴一点……” 愿望也太多了吧！ 还有，最后一个愿望怎么回事？！ 确定是虔诚的祷告，而不是在内心亵渎神明吗？？ 洛宁听了一会儿，人都愣住了。 不是…… 原来拉菲尔有这样的癖好？ 以前怎么没发现呢…… “神、神、神明大人……” 祷告完的拉菲尔刚睁开眼睛，纯净的蓝色眼眸微微眯出一条缝隙，在看见洛宁的一瞬间吓得羽毛都炸开了。 簌簌抖动的六翼掀出一阵阵风，脱落下来的羽毛又被高空的强风吹得很远。 “神明大人、神明大人什么时候过来的……” 如果洛宁不特意暴.露自己的气息的话，是很难被人发现的。 所以他悄无声息地站在拉菲尔身后许久了，拉菲尔都浑然不知。 洛宁想了想，面不改色的回答：“刚来一会儿。” “呼……”拉菲尔拍拍胸脯，松了一口气。 “不过下次我会粗暴一点的。” “什……！！” 被洛宁突如其来的一句憋红了脸颊。 拉菲尔脸上一成不变的表情难得出现了强烈的变化。 她眼眸一顿，洁净的羽翼彻底僵住。 心声…心声都被偷听到了！！ “拉菲尔对我许下的欲望，不就是想要传达给我的话吗……所以不能算是偷听哦。” 洛宁抬起手，将手指插.入炽天使柔软的羽翼里。 羽翅根部的绒毛溢在指隙间，洛宁有些粗鲁地揉了一下。 拉菲尔全程都僵着身体，一动不敢动。 “神明大人……那个叫‘愿望’，并不能说是‘欲望’……” “你确定那不是欲望？” 洛宁盯着她有些慌乱的眼眸，浅浅一笑。 拉菲尔默默地低下了头，没再说话。 人要直面自己的欲望…… 天使亦是如此。 拉菲尔放下祷告的手，低柔的声音像是一种认错。 “……拉菲尔馋神明大人的身体，拉菲尔有罪。” “请神明大人惩罚拉菲尔吧……” “噗……” 看着如此坦诚的拉菲尔，洛宁失笑了一声。 他往前靠近了半步，在拉菲尔的耳边用温热潮湿的气息说。 “今晚就罚你。” 拉菲尔闻言抬起头，脸上虽然没有多余的表情，可是她轻微动弹的羽翼还是将心底的激动展露了出来。 可是当拉菲尔抬眸的时候，还是被眼前的一幕给惊住了。 “神明大人……？” 洛宁的脸上，一团黏糊糊的白色液体完全覆盖了他的眼睛和口鼻。 拉菲尔知道这是什么东西，立刻把腰间佩戴的永恒之剑·冈格尼特拔.了出来。 只是……拉菲尔见过的史莱姆都是黑色的，这种白色的还是头一次见到。 而且……这白色史莱姆给拉菲尔带来的感觉是纯粹又干净的东西，并不是黑色那样混沌不详。 “神明大人，您的脸上……” 拉菲尔端着细剑犹豫不决，生怕这一下把洛宁给一起削了。 “哈啊啊……” 洛宁费老大劲才把白色史莱姆从自己的脸上扒拉下来。 他就说一句撩天使的骚话而已，这只白色史莱姆便对他展开了无情的攻击！ 这家伙真的能沟通吗…… 明明洛宁之前试着和她对话，她都没有反应。 “没事没事，”洛宁把伸过来的永恒之剑压了下去，安慰拉菲尔道。 “这只是无害的。” 由于一会儿要带白色史莱姆和笔记本电脑去实验室，所以洛宁就把她带在了身边。 现在看来，好像不是什么明智的事情。 拉菲尔听从命令收回细剑，但还是对洛宁身上挂着的这只白色史莱姆报着戒备。 白色史莱姆从洛宁的手上溜走，绕了他身体一圈，然后黏在洛宁的脑袋上。 这软趴趴的形状，像是戴了一顶果冻帽子。 “她里面寄宿的是白龙神的灵魂。”洛宁解释了一句。 “拉菲尔明白了……”拉菲尔轻轻点头。 她其实对利维坦的了解不深，再加上利维坦虽然被称为邪龙，但她对天使族的危害并不大，甚至还帮天使族除掉了光之神。 甚至到最后，以自我献祭的方式来为他们争取时间。 所以，不管洛宁做什么样的决定，拉菲尔都没有异议。 “神明大人……拉菲尔一直想问一个问题。” 视线看向辽阔的天空和复苏的大地。 太阳的光芒一点点扩散出去，向着更广的天空笼罩。 神圣的金光驱逐了黑暗，拉菲尔洁白的羽翼在蔚蓝的天边舒展。 洛宁听着她继续说：“您说，这个世界，有别的神明吗？未曾出现过的神明。” “未曾出现过的神明……” 洛宁仔细想了一下。 “我在创造这个世界的时候，没有设定‘神明’这种概念。但这并不排除这个世界会自然而然地诞生神明。” “以光之神为例子……我觉得应该会存在其他未知的神。” 洛宁给了一个中肯的答复。 拉菲尔听完后，也很认同这一观点。 “就像天使对光明的亲和感，会无意间追随光明那样……海洋生物会本能的敬畏大海，植物会依附大地，那是不是就意味着还有海之神、地之神？” 拉菲尔的提议倒是让洛宁觉得很有意思。 如果真如拉菲尔说的那样，还存在其他的神明的话，那那些神明拥有智慧吗？ 毕竟海洋生物的智力很低，植物就更不用说了。 “你说的有道理，龙族有龙神，天使族有光之神……精灵族的神，魔族的神，曾经兽族的兽神……这么说来，其实这个世界上每一种物种都有对应的神明？”洛宁分析道。 其实他还想举例一句人族对应的神明是创世神，毕竟洛宁本身也属于人类，一开始创作这个世界的时候也在无条件的偏袒人类。 但洛宁还是把这句话收住了。 至少，现在的他对于这个世界来讲，是一碗水端平了的。 拉菲尔望着广袤无边的天空，轻轻摇了摇头。 她想说的东西其实不是这个。 “拉菲尔在想，假如真的有其他的神明的话……当黑色的史莱姆出现、灾害降临的时候，祂们又在哪里呢。” “拉菲尔只看见了神明大人作为创世神孤军奋战……明明所有不减不灭的神明触碰黑色史莱姆都不会消失，可这一年多的时间，却没有哪怕一位神明站出来。” “……是祂们太胆小了，还是说，这个世界的神明早就抛弃了这个世界？” “不用管祂们。” 洛宁抬手揉了揉拉菲尔金色柔软的发丝。 以前不怎么触碰拉菲尔，是因为炽天使的形象在洛宁的心中过于美好。 可是当拉菲尔内在的想法被洛宁感知到之后，他又觉得自己可以不用收敛了。 “无论祂们存不存在，这都无所谓，就算祂们抛弃了这个世界也无妨……这个世界还有我，还有莉露鲁，还有塞西莉亚。” “有我们在，就足够了。” “洛宁真的是……一大早早饭都不吃就跑了。” “正常人都是要吃早饭的吧！！” 米莉娅手里端着餐盘，气愤地跺了跺脚。 她这边可是做了爱心早餐的，结果回到房间的时候，洛宁人都没有了。 “喂，莉露鲁……” 米莉娅放下手里的盘子，整个人往莉露鲁的身上倒。 莉露鲁坐在椅子上，双手抱胸望着窗外，看着云层之上偌大的浮空建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米莉娅跟她肩靠着肩，莉露鲁为此也没有表现出任何抗拒。 毕竟是好姐妹，虽然偶尔会因为修罗场而拌两句嘴，但并不会往心里去，再大的矛盾隔夜就化开了。 “我想问你一件事情。” 米莉娅靠在莉露鲁瘦瘦弱弱的肩膀上，樱粉色的长发和莉露鲁还没有束起来的白发混为一体。 “他昨晚说‘全都要’……” 米莉娅悄悄在莉露鲁的耳边问：“你怎么看？” “吾能这么看……” 莉露鲁倒是一点儿也不客气的把米莉娅做的心形煎蛋抓过来，先是试探性地舔了一口上面的番茄酱料，然后往嘴里塞，含糊不清地说。 “吾是魔族，观念和你们人类本身就不一样……” “在魔族的世界里，强者一妻多夫、或者是一夫多妻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而且，这种事情，吾早就想得很清楚了。” 米莉娅在意的事情曾经也是莉露鲁在意的事情，所以她明白米莉娅想问什么。 莉露鲁舔了舔手指上的番茄酱，继续说道：“如果是在他和别的女人产生感情之前，吾站出来遏制，那算是合理。但是吾并没有第一时间制止……现在这些感情都滋生萌芽，成立了，吾便不会去干涉，吾遵从洛宁的感情，也遵从他的选择。” 莉露鲁吃完嘴里的煎蛋，又把米莉娅做的那杯果汁拿过来抱在手里喝。 米莉娅撑着下巴，思绪万千。 “哼嗯~这样嘛。” 这种问题，米莉娅也不是第一次问了。 她其实也就来探探风口而已。 昨晚的经历让米莉娅以为莉露鲁需要自己的劝导呢。 现在看来，完全不用多管嘛。 米莉娅望着洒落下来的一束束阳光，坏坏的笑了一下。 “那你昨晚干嘛跟我抢？” “一码归一码。” 莉露鲁声音冷冷的，这杯口味复杂的果汁让她苦出了痛苦面具。 米莉娅的厨艺……虽然确实是进步了，但她给洛宁做的果汁永远都不正常！ “喔，那个是壮阳水，”米莉娅将目光斜过来，看向莉露鲁痛苦的表情，补充道：“是用鲜虾、韭菜、以及海带榨成的果汁~~” “这都是什么鬼配方……” 莉露鲁听呆了。 她连着‘呸呸’了两下，嘴里苦涩酸爽的感觉都还挥之不去。 就连她这位百毒不侵的魔王，都不得不为这杯奇怪的果汁战粟啊！ 而且，果汁里面为什么没有水果？！ …… 不远处。 山丘低谷间，裸.露在外的透明水晶石散发着幽幽的蓝光。 成片的巨大晶石矿场旁边，修建成圆石头形状的白色房屋就像是一只只趴在地上的小白鼠。 实验室的大门内，玛丽亚替洛宁驱赶走了所有的研究人员。 也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创世神使用创世神器的时候，是不可偷窥的’，房间里的众人便知趣的散开。 为了不干扰洛宁的操作，整个屋子只留下了洛宁一个人。 洛宁站在圆台前，玛丽亚站在门口，她细长的高跟鞋踩在脚下，出门之前却又停住了脚步。 脚踝微微用力，圆润的翘臀原地转了半圈。 玛丽亚今天的OL风格比昨天更浓，紧致的包裙将她的腰腹收得很紧，她转身对洛宁说。 “有什么需要的话，就叫我。” 洛宁摆了摆手臂，“那确实是有一件事情想要拜托玛丽亚校长。” 玛丽亚将双手交叠在小腹上，洗耳恭听。 “……帮我转告米莉娅，晚上给我准备米饭和炒菜。” 洛宁直接安排起了今晚的伙食。 这两种食材对米莉娅来说不难找到。 洛宁很久没有吃过大米饭了。 距离上次吃饭到现在，过去了一两年，曾经的洛宁毕竟是人类，就算身体根本不需要吸收营养，但嘴巴也是会寂寞的。 什么时候这个世界的主食能从面包和牛排换成米饭和炒菜就好了，洛宁在想。 “……好。” 玛丽亚应下一声，拉开房门出去。 随着石头门沉甸甸的关上，屋子里就只剩下头上的彩色灯泡还在徐徐发光。 洛宁把头上顶着的那团白色史莱姆取下来，放在桌子上。 在他的身旁，一块类似于电池的水晶石正在通过特殊的魔法阵释放电流，复杂的法阵刻在晶石的表面，电流‘滋滋滋’作响。 一根黑色的线经过金属丝的连接，一头插.入晶石内部吸取电量，另一头则是按照洛宁的要求和尺寸，做成了适配于笔记本电脑的充电头。 洛宁把笔记本电脑拿出来放在操作台上。 但并没有急着通电。 在这幽静的环境里，只有洛宁和白色史莱姆两个生命。 他将双手撑在桌沿，又抬起手指头轻轻戳了戳史莱姆。 “所以你什么都听得懂，是吗？” 白色史莱姆像是果冻那样弹了弹，面对洛宁的‘进攻’，她蠕动过来，用温暖的身体将洛宁伸出的手指头紧密地包裹住。 手指间是湿软的触感，这温暖又紧致的感觉……让洛宁莫名的熟悉。 他试着勾动手指头，指尖在史莱姆的身体里搅和了一下。 喉结滚了滚，洛宁忽然感觉自己的脸变得好热。 他连忙把手指头拿了出来。 “……别这么做。” “坏女人。” 洛宁将手指头在衣服上擦了擦，又目光幽幽地看向史莱姆。 “如果你能听懂的话，就过来，来我手心里。” 为了验证这个猜想，洛宁朝白色史莱姆伸出双手。 可那团史莱姆并没有靠过来，而是酝酿了两下，然后原地起跳，直接蹦到了洛宁的怀里。 洛宁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揉了揉史莱姆圆圆的的脑袋，把她轻轻抱住。 就目前来看，这团白色的史莱姆除了本能的做出反应以外，她似乎没有自主思考的能力，也不像是能直接沟通。 洛宁不确定利维坦还记不记得自己。 但他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了。 就像从小被生命树抚养长大的塞西莉亚在生命树重生之后，决定这次换她陪生命树长大一次那样。 洛宁也可以陪她长大…… 只要她还活着，那这就不算是一种悲剧。 一直以来，洛宁都没想明白利维坦到底是怎么复苏的。 她明明已经在失去洛宁这最后一个信仰之后，就完全消失、化作了一具皑皑白骨。 可她却还是出现在了洛宁的面前。 并且以更早的时间、比洛宁率先降临这个世界。 洛宁不知道其原由，但大概明白利维坦的复活和自己有关。 是他在构造这个世界最初的时候，在无意识中也创造了利维坦，利维坦在他的潜意识里逐渐诞生。 虽说那时候的洛宁早已忘记了这个名字，可他的记忆深处还是有利维坦的身影。 在创造那本魔法书‘利维坦之歌’的时候，为它定下的这个名字就是最好的证明。 然而，创造神明又怎么会是容易的事情。 再强大的神明都不能直接创造神明，神格就更不可能了。 毕竟这两种东西，洛宁在构造世界的时候压根就没有创造过。 这个世界的世界观本来就没有神明，只是后来个体生命的信仰才诞生了这些东西。 至于利维坦…… 利维坦的神格就在洛宁身上，然后又被洛宁创造，虽说是被堕天使拉蒂尔唤醒，但她的存在很特殊。 没有实体，没有神格，甚至连信仰也没有。 不受规则保护，同时也被规则排斥。 被创造的利维坦不是真正的神，她是什么都没有的伪神，是根据创世神的意识而诞生的神。 洛宁一时间都无法判定，利维坦醒来时的信仰到底是不是只有拉蒂尔。 说不定还有洛宁内心深处那一点渺小但又强烈的感情呢…… 可是，无论怎样。 洛宁既然能复活她一次。 那么就能复活她第二次。 洛宁深吸一口气，轻轻搂着怀里的史莱姆，另一只手已经放在了接通电流的按键上。 接下来，他要做的便是…… 造神。 “滋——” “滋滋——” 随着电流的接通，密闭的空间里，头顶绚丽的彩色灯泡不同频率地闪烁了一下。 洛宁难得有一次这么紧张的感情。 加快的心跳让血液也一起跟着加速，额头太阳穴突突的跳动。 稍微等待两分钟后。 他将手指慢慢移动到笔记本电脑的开机键上去。 “嗡嗡……” 笔记本电脑内部的散热器开始启动。 在一阵长达数分钟的加载后，屏幕亮起来了。 洛宁心底一沉，竟然有些热泪盈眶。 抱着史莱姆的手臂不由得收紧，他弓着背脊，温柔地抚摸上白色史莱姆的身体。 “等我。” “我马上……就接你回家。” 电脑顺利开机。 在洛宁的注视下，文档编辑界面自动打开了。 ‘第81……’ 光标还在向后移动，汉字一个个跳动出来。 洛宁看见了文字里的自己。 ‘第812章，神器重启’ 通过笔记本电脑上的触摸板，洛宁将章节不断往上翻阅。 看完了之前的一段‘剧情’，他呼了一口长气。 不能说和他的经历高度相似。 只能说一模一样。 头皮有些发麻…… 到底是因为这本神器会随着世界的运转而不断记录，从而构造成一本小说。 还是说，他本身就活在一本小说里？ 紧接着，洛宁晃了晃脑袋，将思绪抛开。 他本就是穿越到了自己写的小说里，所以活在书里也不意外。 不管眼前的东西到底是文字还是图形，这一切对洛宁来说都是真实的、货真价实出现在自己眼前的东西。 这里的视觉、触觉、人物、还有感情，对洛宁来说都是珍贵的。 洛宁将光标移动到段落的最末尾。 光标是灰色的，现在的洛宁不是完整的创世神神格，所以他无法一个人操控这台神器。 之所以没有让莉露鲁陪他一起过来，完全是洛宁担心电流不稳定会让神器产生爆炸，怕出什么意外，就让莉露鲁等在门口。 现在笔记本电脑成功启动了，按理说他应该去通知莉露鲁进来才是。 但洛宁却没急着叫人，他推了一把椅子到实验台旁边，一个人坐了一会儿。 以前的话，这个世界还在构造的时候，洛宁想写什么剧情、想安排什么种族都能轻易安排。 他只需要将文字敲下去，一切他所构想的东西就能实现。 但现在不一样了。 他现在就身处这个世界。 假如轻而易举改变过去的事情，改变人物和种族的设定，那根据因果定律，洛宁现在所在的时间线也会发生变化。 那样的话，是不是就相当于强行捏造出了另一条故事线、另一个平行宇宙？ 那个时候的洛宁不确定自己还是不是自己，莉露鲁还是不是莉露鲁，或许身边的一切都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所以，改剧情是不可能改的，洛宁不愿意冒这个险。 写小说之前完善的那些人物设定、种族习性，所有会影响故事发展的东西都不能碰。 洛宁现在能做的，只有把故事继续写下去。 并且，还需要很强的合理性，不能是不符合逻辑的。 凭空捏造一个东西不知道能不能行。 洛宁之前试过复制空之境，还一口气复制了两个，那个时候虽然成功了，但那种突如其来的无力感还是证明了，复制东西是需要消耗神力的。 而如果直接获得某种未知的神器、未知的力量…… 可能会付出代价。 例如米莉娅的每一把神器，她获得的每一份力量都会付出相应的代价，这是洛宁构造世界观的时候，为了给勇者增添更丰富的故事而设置的规则。 “也不知道这种规则会不会用到我身上……” 曾经给米莉娅挖了多大的坑，洛宁就深刻体会到了这种痛苦。 他倒是能随心所欲安排‘主角’的命运，可是现在命运又回到了他的身上来。 其实洛宁倒是不怕付出代价。 可是操控这台神器的人不止他一个人。 他倒是能因为世界的自我保护而被弹出去、回到地球。 那莉露鲁呢…… 搞不好代价都让莉露鲁一个人承受了。 洛宁咬着嘴唇，有些烦恼地转动身下的椅子。 他望着旋转的头顶，那一颗颗彩色的灯泡在漆黑的房间里就像是夜幕下的缤纷星空。 洛宁看着这片如梦似幻的夜空，一时间犯了难。 继续把剧情写下去是小事。 但关键是在‘合理性’，以及‘如何解决危机’上。 要知道，洛宁在这台电脑上敲下的任何一个文字，都可能给目前的局势造成毁灭性的影响。 而获得新的力量又会付出代价…… 目前来说，最稳妥的方法还是复制洛宁创造过的神器。 虽然这种方法的消耗度惊人，但却是洛宁唯一一次成功干涉的案例。 那另外一边呢…… 洛宁又将目光放在桌子上慢慢移动的白色史莱姆身上。 神明所需要的东西，同样也是造神所需要的东西…… 信仰，神格，以及神躯。 这三样东西，除了一丁点的信仰以外，利维坦什么也没有。 而且，她的记忆很有可能已经缺失了。 想到这里的洛宁突然间有些崩溃。 比半途而弃更恐怖的，是得不到结局。 他都已经做到这一步了，在地底世界无尽的黑暗里斗争到了最后一刻……以为一切已经顺利下去，回到地面后却发现自己好像是在原地踏步。 情绪崩溃的洛宁掩面深吸一口气。 他能感觉到自己吸气的时候，胸膛和气息都在颤抖。 再想想…… 再好好想想…… 一定还有别的方法的。 “哒哒、” “噗叽。” 桌子上，那团白乎乎的史莱姆团自行玩了一会儿，似乎是感觉到了洛宁的负面情绪，她有些担心地弹跳过来。 白色史莱姆的一切都靠着本能在驱使，而她的本能、所有的情绪波动，都来自洛宁的影响。 当察觉到洛宁在难受之后，她本能地靠近，又本能地用身体蹭了蹭洛宁。 她什么都忘记了。 却唯独没有忘记他。 就算是在失去自我意识的灵魂状态，她对洛宁的爱也一刻都没有放下过。 白色史莱姆跳到洛宁的身上，然后沿着他的大腿爬到腰上，之后沿着手臂来到头顶。 洛宁就好像是戴了一顶史莱姆帽子，她软趴趴的将黏糊糊的身体流动下来，一半的身体覆盖了洛宁的脸。 洛宁正捂着脸，白色史莱姆就这样流到他的手心里，将他的指尖溢满。 然后衍生出一个触角、像是手一样的东西，轻轻地抚过洛宁的脸庞，温柔地拭去那抹泪痕。 有那么一瞬间。 洛宁好像听见她在说。 ‘我的少年真是一个爱哭鬼呢~’ 洛宁失控的将她抱住。 黏稠柔软的史莱姆被他用力地勒在自己的胸膛上。 史莱姆被他的怀抱压到变形，但那一根贴在洛宁脸蛋上的触角始终没有松开过。 触角又温柔地向下移动，触碰到洛宁柔软的嘴唇。 她沿着那一片嘴唇轮廓勾勒，勾了一遍又一遍，似乎是想反复记住这张唇的形状和温度。 还不能这样自暴自弃…… 洛宁在想。 连曾经失去身体、失去神格和所有信仰的利维坦都在夹缝里生存下来，这个时候的他又有什么理由在这里迷茫呢。 只需要找到一个合适的解法就好了。 就像在学校里写公式那样。 洛宁将身.下的椅子往前挪了挪，操控笔记本电脑下方的触摸板缩小了文档。 接下来他又打开了桌面上另一个Excel表格。 这张表格里面明确记录了洛宁当初写小说的时候，定下来的人物设定、剧情大纲、以及物品和物种信息。 并且，这张表格和隔壁的文档一样，是会随着剧情的发展而自我完善的。 比如这里面最大的反派BOSS，魔王莉露鲁，身份栏上已经从‘魔王’变成了‘魔神’。 洛宁上次复制空之境的手法，便是在空之境这件物品的后面加了一些合理、不影响以前发生过的事情的设定，让空之境在勇者失去洛宁时，绝望的祈祷中重新出现了一次。 洛宁有想过要不要给达摩克利斯之剑加类似的东西。 多复制几把达摩克利斯之剑、或者是付出一点代价让达摩克利斯之剑拥有特殊的能力。 可这把剑压根不是洛宁创造的，创造它的人是利维坦。 可以说，达摩克利斯之剑甚至都不是这个世界的东西。 就在洛宁皱着眉头往下翻阅，一筹莫展的时候。 表格最末尾的物种栏上，多出来的一个物种吸引走了洛宁的注意力。 【黑暗史莱姆】 【失去操控者的傀儡被邪恶的亡灵附身，黑暗史莱姆将受到恶灵的影响，它们厌恶憎恨这里的一切，本能的吞噬一切生命。】 【因为厌恶这个新生的世界，它们会被创造这个世界的神明吸引。】 【因为曾死在诅咒的剑刃下，它们会被斩杀它们的神明吸引。】 【被它们吞噬的生命将会被剥夺肉体，干净的灵魂将受到仇恨的诅咒，无法转生。】 洛宁将目光最后停留在最后一排字上。 这可不是他写的东西，这是这个世界自我运转的时候出现的。 这种‘黑暗史莱姆’在特殊的情况下诞生，它们无疑就是这个世界的新物种。 “无法转生……” “无法转生…………” 洛宁喃喃了两句。 他忽然想到，那些被黑暗史莱姆吞噬的生命，会变得和黑暗史莱姆本身一样，灵魂无法转生，永远地被困在这个世界。 数以万计、上亿的生命死在了黑暗史莱姆的吞噬中。 而这些生命的灵魂，也永远的留在了这个世界。 它们失去了亲人，失去了家园，甚至是在什么也不知情的情况下就失去了身体。 洛宁有亲眼看见过黑暗史莱姆在吞噬一头鹿。 那头鹿被吞噬了一半，黑暗史莱姆就移动到了别的地方去。 而鹿的另外半截身体还留在地上，小鹿失去了脑袋和脖子，身体还在抽搐，横向切口不断有鲜血往外冒。 被黑暗史莱姆吞噬殆尽……无疑是一种很痛苦的死法。 现在，它们甚至连灵魂都无法得到轮回。 那些人类、龙族，还有数不清的、像是炮灰那样死去的魔族。 它们的意识还存在这片天地间，只是没有人再能看见它们。 灵魂的最后一刻所感受到的、生刮一般的疼痛，也会永远地伴随它们。 知道这个真相的洛宁逐渐难受起来。 他将手捏成了拳头。 白色史莱姆见状又立马去把他发抖的拳头包裹住，像是要安慰他。 片刻后，洛宁抬起头。 布满猩红的眼睛有些狰狞，随着抬头的动作，洛宁平整的嘴角压下了一丝诡异的弧度。 除了洛宁以外的任何人、甚至是神明都无法杀死黑暗史莱姆。 因为黑暗史莱姆的本体是亡灵。 除了达摩克利斯这把能斩断一切的剑能将它们消除以外，灵魂无法被杀死。 那么，如果是用灵魂去对抗灵魂呢？ “……” 洛宁抬起头，视线透过圆房，看向辽阔的天空。 也不知道是在对谁说话，他缥缈的声音注入了神力，回荡在这片天地间。 “它们夺走了你们的一切……” “协助我，一起让你们的家园重生。” 洛宁有想过是要直接亲手写下剧情，还是说，用实际行动来改变剧情。 两者比起来的话，写下剧情的风险会更大一些。 他没有在这个世界碰过那个文档，加入剧情稍微有些不合理，那么为了逻辑自洽，过去发生过的事情将会被自动修改。 那时候的洛宁不能保证自己会不会穿越到别的平行宇宙去。 所以为了避免出现BUG，他决定直接用实际操作来将剧情继续下去。 这次能看见黑暗史莱姆的详细信息，已经很值得了。 至少，让洛宁有了解决方案。 “洛宁？” 圆房的石头门被人用力地推开。 两道身影同时闯了进来。 带头的米莉娅惊愕地看着洛宁。 “……刚刚是你的声音？” “嗯。” 洛宁点了点头。 刚才他注入神力说的那两句话，应该是被所有人都听到了。 “你在对谁说话？” 米莉娅有些担心地把手放在洛宁的额头上触碰了一下。 这个房间里就只有洛宁一个人，洛宁刚才的那句自言自语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联想到洛宁在地底世界战斗失去过自我意识，米莉娅生怕洛宁的精神又有什么意外。 然而，她刚将手心触碰到洛宁的额头，那只趴在洛宁怀中的白色史莱姆就抬起一根触手。 ‘啪嗒’一声，拍开米莉娅的手。 米莉娅：“……” “嘿呀，你这个小东西！！” 洛宁可是她的小徒弟，凭什么还不给她碰了！！ 米莉娅不甘示弱地又把这一巴掌拍了回去。 她知道她们几个当中，利维坦是占有欲最强，也是问题最大的那一个。 不把这头白龙的病好好治理一下，她就不叫米莉娅！ 米莉娅本来是想查看洛宁情况的，现在洛宁看上去一切正常，她很快就把注意力放到了白色史莱姆身上。 看见这个不靠谱的勇者和史莱姆较上了劲，另一旁的莉露鲁往前走了一步，看了一眼桌台上的笔记本电脑问。 “你刚刚说的‘它们’和‘你们’……是谁？” 洛宁的那句话莉露鲁也听见了。 如果莉露鲁没记错的话，这台黑盒子需要她和洛宁一起操控才能有所反应，但是洛宁却没有按照约定的那样，在黑盒子点亮之后就把她叫进去，莉露鲁有些疑惑。 洛宁先是把缠在身上耍赖的白色史莱姆抱下来，放在米莉娅的手里，然后才身侧回答了莉露鲁的问题。 “‘它们’是指那些黑色的史莱姆，‘你们’是指……另外的东西。” “另外的东西……” 莉露鲁看不懂笔记本电脑上的表格，她黑色的蝠翼弹了弹，还是把脑袋凑过去和洛宁挨在一起。 洛宁看见了她迷茫又倔强的小脸。 莉露鲁什么也没有多问，因为她不想在米莉娅的面前表现出‘明明陪洛宁去了地球，却什么也不懂’的笨蛋模样。 “……” 于是，洛宁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我打算，让灵魂去对抗灵魂……” “打造一支亡灵军团。” “……亡灵军团？？” 米莉娅一边捏着白色史莱姆抗议的触须，一边惊愕了一声。 ‘灵魂’这种东西，是比神明还要缥缈玄乎的。 没有人能触碰到灵魂，也没有人能干涉灵魂，这是连神明也做不到的事情。 可米莉娅毕竟不是创世神，她虽然无法理这种事情，但她可以选择无条件的相信洛宁。 “假如真的能干涉灵魂，让灵魂为自己使用……可是，上个世界留存的亡灵数量和这个世界的亡灵数量，哪边的数量更多？” 米莉娅的思路很简单。 1-1=0 在她看来，需要用相同数量的灵魂去抵消同等数量的灵魂，才能做到完全清除。 甚至是，要想确保黑暗史莱姆一个不剩的话，那洛宁这里的亡灵军团数量一定要大于黑暗史莱姆的总量。 “那些家伙还会自我分裂、自我修复……很难吧。”米莉娅接着说道。 “是很难。”洛宁可是和那种玩意战斗过四百多天的，它们的习性洛宁也差不多摸清楚了。 他深知要想把它们完全清除，这有多么的不容易。 “它们是有这种能力，但我们这边也能拥有相同的能力。” “相同的能力……要怎么做？” 米莉娅还是不理解。 那些史莱姆的特殊点在于它们的载体是傀儡，傀儡能够进行无数次的分裂。 而那些被利维坦创造的傀儡，早就被它们占为己有了，这里找不出多余的载体出来。 就算真的能找到那种空白的载体…… 米莉娅经历过无数场人类之间的战争，在那些卑鄙且残忍的战争中，有一点米莉娅十分清楚。 实力悬殊越小的斗争，伤亡数量就会越是庞大。 米莉娅曾经见证过两个实力同等的王国互相侵略，最后那场战争谁也没能吞并谁，反倒是因为平民的抗议而谈判和好了。 “不过，史莱姆之间的斗争……应该不会造成破坏。”米莉娅小声道。 事实上，黑暗史莱姆的破坏力是很有限的。 它们不会魔法，也不会物理攻击。 除了像是毛毛虫那样在地上爬行，不断地吞噬一切触碰到的生命以外，它们做不到别的任何事情。 米莉娅试想了一下。 如果黑暗史莱姆和洛宁的史莱姆互相碰撞的话…… 这将会是一场没有声音、没有硝烟的战争。 不会出现冷兵器和热武器之间的破坏性较量，也不会产生魔法污染。 这种战争会把伤害降低到最小。 倒是……可以试一试。 洛宁从椅子上站起来。 抬手在米莉娅和莉露鲁的脑袋上分别揉了一下。 莉露鲁的白发毛茸茸的、软软的，而米莉娅的樱色头发则是更顺滑一点。 摸头杀结束之后，两位女孩子的心情也稍微平复了一些。 洛宁接下来叫过来一个人。 “塞西莉亚。” 被叫住名字的精灵女皇推开了石头门。 石头门的门后，女人曼妙的身躯被阳光勾勒出一条金色的线。 她没有靠双腿行走，而是抖动着硕大的鳞翼。 鳞粉不断从透明的金色翅膀中掉落，在昏暗的房间里，留下一串移动的痕迹。 “可以做到吗？” 洛宁问塞西莉亚。 塞西莉亚在听见洛宁注入神力的声音之后，就第一时间赶了过来。 她虽然没有推门而入，但是站在门口也听见了洛宁在里面的对话。 洛宁之所以没有特意压低声音，也是故意让塞西莉亚一起听见的。 塞西莉亚比起莉露鲁和米莉娅都要知性成熟一些。 她很快理解了洛宁的做法。 并且已经猜测出来，洛宁的下一步是想要做什么。 “……曾经利维坦教过精灵族操控傀儡的魔法，她也教过我要如何用魔法生成一团没有意识体的物质。” “如果父神大人想要那种物质的话，我可以创造出来。” “但是因为我的熟练度不高，也不知道要如何控制那种东西，所以我不能保证它们在创造出来之后，会不会抢先一步被怨灵抢夺身体。” 塞西莉亚把自己能做到的、以及她的顾虑都说了出来。 洛宁听着，缓缓点头。 能做到那一步已经够了。 能让这个世界的灵魂拥有同等的载体，那么它们也将获得和黑暗史莱姆一模一样的能力。 “如果它们被敌方控制，我会第一时间斩杀，所以这一点不用担心。”洛宁说。 塞西莉亚微微颔首，她捏成拳头的手放置在胸口前，薄纱状的衣料紧紧包裹住成熟优雅的腰线，塞西莉亚穿着一双金色的高跟鞋，这让她甚至要比洛宁还要高出一些。 沉默片刻后，她又问：“……父神大人真的能和灵魂沟通吗？” 毕竟和灵魂直接沟通这种事情可是史无前例的。 “我能听见一些灵魂的声音……” 洛宁没有说自己听见的都是灵魂的哀鸣。 实际上他并没有和灵魂沟通的能力，他也没听见过这个世界任何一个灵魂的声音，洛宁每次斩杀那些亡灵的时候，听见的都是上一个世界的哀嚎声。 不过，虽然听不见声音，但是想要看见那些灵魂也不难。 在利维坦之歌上就记载了一种黑魔法。 那种黑魔法能通过召唤阵显示出周围的灵魂数量。 本身是用在杀人之后确认死亡人数的辅助型魔法。 如果用来让洛宁‘看见’灵魂的话，倒是一种不错的选择。 “如果父神大人能够和那些灵魂沟通的话，那就简单了。”塞西莉亚松了一口气。 “事态紧急，我现在就去刻画魔法阵。” 说罢，塞西莉亚随手在实验室的桌台上拿了一支粉笔，蹲下身开始现场勾画。 虽然大部分魔法只需要咏唱咒语，甚至熟练度够高的话，只需要一个意念就可以发动了。 但塞西莉亚现在要使用的魔法比较特殊，是利维坦自己创造的、甚至可以说是从上个世界留存下来的魔法。 她将那种记忆里的傀儡魔法带到了这个世界，然后再传教给塞西莉亚，面对这种陌生的魔法，塞西莉亚必须亲自画出法阵才能发动。 好在她记性还不错，一笔一划都按照银龙神曾经给她看过的法阵临摹。 这里本就是密闭的实验室，在场的四人都是不死之身，所以不管洛宁的计划成功与否，都不会产生威胁。 洛宁站在塞西莉亚身后，目光掠过她长裙吊带下妩媚的背脊。 性感的蝴蝶骨随着她抬手的动作而前后移动，精灵女皇加大号的绚丽鳞翼垂下来拖在地上，不断有星星点点的金粉从上面落下来。 “……” 洛宁感觉自己被人偷偷地踩了一脚。 他稍稍侧目过去。 看见的是把腮帮子鼓成包子的莉露鲁。 莉露鲁瞪了洛宁一眼，洛宁便把这双带着赞赏的目光重新放在魔法阵上。 他是想看塞西莉亚画阵，顺便学习一下魔法的来着……结果看见她空荡荡的身脊，注意力突然就被吸引住了。 “洛宁，你觉得我们这边有优势嘛。” 米莉娅蹲在地上，撑着脑袋盯着魔法阵说。 “就算史莱姆缠斗在一起能互相抵消……但是地底还有那么多黑色的史莱姆呢，我们想要赶上那些数量，需要多少个塞西莉亚画阵才来得及呀……” 米莉娅的顾虑其实也是洛宁的顾虑。 史莱姆的分裂虽然很快，但也需要时间。 想要快速赶上那些黑暗史莱姆的数量，恐怕还需要一些特殊的手段。 “米莉娅，你觉得……如果把神力和魔力强行注入到新生的史莱姆身上，它们会不会加速分裂？”洛宁问道。 “……欸？”米莉娅试想了一下，“我只知道以前的黑色史莱姆是靠吞噬生命来获得养料，然后分裂出新的个体的……” 米莉娅皱着眉头说：“至于魔力和神力，还没有尝试过吧。” “试一试就知道了。” 洛宁其实还挺有信心的。 有电脑上的表格在，他可以随时观察史莱姆的信息。 相当于是直接看面板了。 不管新生的史莱姆变成什么状态，又拥有什么能力，他都可以直观看见。 所以他可以不断尝试、不断改良，这便是他们这边的优势。 “呼……完成了。” 塞西莉亚将额头上的汗水拭去，呼了一口浊气。 在她的面前，一轮用粉笔勾勒出来的法阵赫然呈现。 魔法阵错综复杂，当中除了字符以外还有许多不规则的多边形。 洛宁看了几眼便没有兴趣。 他是不懂魔法的。 这么多年以来，一向如此。 “发动吧。” 洛宁将达摩克利斯之剑从空之境的碎片里取了出来，然后抓在手上。 先生成一只来试一试。 加入它成了黑色史莱姆，那根据黑暗史莱姆习性，它会无条件优先攻击洛宁。 如果出现任何攻击现象，洛宁就会将其第一时间斩杀。 塞西莉亚轻轻点头，听从洛宁的命令。 她先是在实验室角落里的花盆里拿出一团普通的泥土，然后放在法阵中央。 随后将魔力缓缓地注入其中，由于是第一次使用这么魔法，塞西莉亚格外的小心翼翼。 她操控自己的魔力顺着魔法阵的图案一遍遍勾勒。 片刻后，法阵亮了。 代表着复苏的亮绿色光芒很快被魔法阵过滤成了诡异的黑色。 中央的那一团泥土在不断的变形，随着变形的过程，其质地也在发生改变。 很快，一团没有自我意识的透明体出现在了洛宁几人的面前。 这团史莱姆是纯透明的，软软的趴在地上。 单从外观上看，像是变成了一滩水。 “原来没有被恶灵污染过的史莱姆长这个模样。” 米莉娅伸手戳了戳这团黏糊糊的东西。 塞西莉亚摇头说：“颜色上的不同很有可能是因为我的魔力……我是风元素的精灵，而之前那些史莱姆的造物主是利维坦，利维坦是黑暗元素。” “外观颜色倒是无所谓，只要它不攻击人就好了。” 试探性地戳了几下发现没有反应之后，米莉娅干脆把这团史莱姆抱在手中。 “米莉娅……” 对敌人永远保持戒备的莉露鲁对米莉娅的这一做法很不满意。 她抬起小脑袋，目光忿忿地看向米莉娅。 “……你能不能向吾一样稳重一点！” “噗……”米莉娅看着莉露鲁可爱但又生气的模样，一阵发笑。 也难怪洛宁会对她这个大老婆爱不释手。 莉露鲁这种小傲娇确实可爱。 “这有什么关系，反正我们几个的身体都很特殊，就算这家伙有危险也杀不死我们……而且，不是还有洛宁在保护我们嘛。”米莉娅摊了摊手说。 另一边，洛宁在判断这团史莱姆没有自我意识，也没有攻击性之后，已经放下了达摩克利斯之剑。 他转而把利维坦之歌取了出来。 被取出的利维坦之歌径直往白色史莱姆的身边凑过去，但是无论利维坦之歌怎么亲昵地贴贴，白色史莱姆都毫无反应。 失望至极的利维坦之歌又焉嗒嗒地飞回来找亲爹。 洛宁只是象征性地抚了它几下，便掰开书页翻找魔法。 翻了几页，洛宁很快找到那个能探测灵魂的黑魔法。 意念一动，魔法通过利维坦之歌上刻录的魔法阵发动了。 法阵的光芒徐徐旋转而出，慢慢地降落到了地上。 四人不约而同地低头看过去。 黑色的光芒映在他们的脸上，很快，一团不成形的黑雾随之出现。 黑雾漂浮不定，在魔法阵的上空浮浮沉沉，像是飘悠的灵魂。 “……这是，灵魂？” 米莉娅和塞西莉亚都不擅长黑魔法，也不理解这种黑魔法的运作方式，这是她们第一次以这种方式看见灵体。 “准确的说，只是灵魂的一种呈现方式。” 一旁的莉露鲁淡定地解释道。 “那些黑色的雾气附着在灵魂身上，从而将它们显现出来。” 说话间，魔法阵还在他们的脚下不断延伸，很快就覆盖了偌大的实验室圆房。 洛宁抬头看过去，倏地发现，在他的头顶上空，居然密密麻麻的飘了上百团黑雾！ 洛宁眼底一惊，连忙操控利维坦之歌将魔法阵进一步扩大。 他一个意念将身体瞬移出去。 来到实验室上空，洛宁俯瞰脚底。 黑色的魔法阵瞬间覆盖了千米的范围，洛宁看见了那些被魔法探测到的灵魂。 密集的雾团像是一排排蚂蚁，数以万计的灵魂正在向着实验室汇聚而去。 “……它们能汇聚过来，就证明它们听懂了洛宁之前的那一番话。” “能够沟通。” 实验室里，塞西莉亚和米莉娅同时望着聚拢过来的黑色雾团。 这不仅是她们第一次看见灵魂，甚至是第一次看见如此多数量的灵魂。 灵魂带来的阴森感让人不由得汗毛道理。 “哒、” 脑后突然传来一声清脆的脚步声，米莉娅吓得炸毛。 她‘咿呀’一声，直接跳到莉露鲁的身后去。 米莉娅天不怕地不怕…… 但是唯独怕鬼。 莉露鲁是黑暗邪恶的魔王，成为魔神之后的莉露鲁应该比这些灵魂还要可怖一些，所以用她来当挡箭牌应该没问题。米莉娅心想。 她缩着肩膀回头看过去，看见身后出现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洛宁。 “……我都忘记你有怕鬼这种属性了。” 洛宁看着缩成一团的米莉娅说。 米莉娅气呼呼地大声道：“不要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人家身后……！！” “而且，不要随随便便地给我加属性啊！！” “坏爸爸！！” 洛宁笑着摆手，随后揉了揉她樱粉色的头发。 “你不觉得正义头铁的勇者怕鬼很可爱吗？” “哼……”米莉娅不敢苟同。 站在她前面的莉露鲁倒是把洛宁的这番话听了进去。 莉露鲁很淡定地往前走了几步，带着拖油瓶米莉娅走到洛宁的身后来。 然后伸出小手，轻轻地拽住了洛宁的衣摆。 “嗯？”洛宁回头看她。 莉露鲁的脸蛋尤其的淡定，她轻轻说。 “吾也怕鬼。” “……” 莉露鲁的眼睛极其认真，抬起头，红瞳无声地望着洛宁。 洛宁很快理解了她这一举动的含义，转而一笑，同样摸了摸莉露鲁的恶魔犄角。 “莉露鲁就算不怕鬼，也够可爱了。” “……哼。” 莉露鲁哼哼两声，没再说话。 只是一如往常的白色小脸变得有些红润。 塞西莉亚无奈地看着这一幕。 她这边倒是挤得团团转，当看见这么多灵体汇聚过来的时候更是着急了。 可她的父神大人好像一点儿也不急。 甚至还有心情撩妹！ 不过……他这样游刃有余的态度倒是让塞西莉亚觉得安心。 洛宁牵着莉露鲁走到那团透明的史莱姆面前。 他蹲下身，试着触碰了一下这团史莱姆。 周围的灵体黑雾还在绕着他转圈。 虽然它们听懂了洛宁带着神力的那一句声音，可它们无法表明自己的态度。 现在，这团透明的史莱姆纹丝不动，没有被附身，也没有被控制。 洛宁瞅了一眼电脑屏幕，上面的物种表格并没有更新。 他想了想，觉得很有可能是这些灵体根本不知道要怎么使用这种史莱姆。 毕竟它们是在黑暗史莱姆出现之后才被杀死的，只见证过黑暗史莱姆分裂，并没有见过黑暗史莱姆附身傀儡的过程。 要教它们吗？ 可洛宁自己都不会啊。 而且，创造这种傀儡的塞西莉亚也明确说了自己并不会操控它。 “……” 洛宁叹了一口气，缓缓站起身。 现在要做的，便是做不同的实验了。 于是洛宁又张了张嘴，将声音裹挟着神力一起念出去。 “我会帮你们复仇。”洛宁说道，“能听明白的话，就相互配合一下，凑成一个圆回应我。” 洛宁说完后等了一会儿。 离他最近的几团黑雾互相挤在了一起。 黑雾不断地改变形状，又缓缓挨近。 由于这些灵体还没有什么默契度，为了凑成一个圆形花了不少时间。 洛宁的面前，一团和马车轮差不多大小的黑色实心圆形逐渐呈现。 看见这一幕的洛宁心中一沉。 让这个世界重获新生，距离他不远了。 “居然真的能听懂……”连莉露鲁也觉得不可思议。 可能是因为声音注入了神力的关系。 也有可能……洛宁是创世神，所以他其实拥有和自己创造的这些生命沟通的能力。 “如果愿意协助我，就一直保持圆形，听我接着说。” 洛宁盯着头顶的这个黑色圆圈，继续说道：“那些杀掉你们的黑暗史莱姆，凭借我一个人的力量很难将它们清空。” “史莱姆拥有吞噬的能力，我会给你们同样的载体，让你们拥有和敌人同等的力量……” “它们被你们吞噬后，有两种结局……一种是灵魂完全消散，另外一种是失去载体，灵魂继续回荡在天地间。” “第一种情况能直接将它们的存在从这个世界抹除掉……” “而第二种情况会麻烦一点，但只要它们没有载体，它们就无法干涉这个世界，也不会再继续吞噬新的生命。” “对你们来说，假若是第一种情况，它们消失之后对你们施加的诅咒也会消失，你们的灵魂将会得到解脱，遁入新的轮回，而它们的灵魂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它们不会获得新生，只会真正的长眠。” “第二种情况……它们无法被完全消灭，失去载体的你们会和它们一样继续被困在这里，游荡在这个世界，无法重生，就像你们现在这种状态一样。” 洛宁一边说话的时候，一边也在观察这些黑雾的反应。 但这些灵体的意识是有限的，它们听不懂太复杂的东西，也无法去深度理解。 它们给洛宁的回应很微弱。 洛宁叹了一口气，简明扼要做出了总结。 “简单来说，要么杀死敌人自我救赎。要么困住敌人，把敌人和自己囚禁在一起。” 假若这些透明的史莱姆只能吞噬黑暗史莱姆的载体而无法吞噬其灵魂的话，那么失去载体的黑暗史莱姆再也无法干涉这个世界，这样的结果对洛宁他们来说和直接消灭黑暗史莱姆是一样的。 问题就在于它们吞噬黑暗史莱姆的时候，同样也会被黑暗史莱姆吞噬。 其结果，但就像洛宁所说的那样……是获得胜利的自我救赎，还是同归于尽成为英雄。 可不管怎么样，这两种结果都要比现在的状况好。 洛宁的这番话，让它们就好像是在漫无目的的游荡中，看见了唯一的出口。 这里的每一个灵体都是一个生命。 它们也有家园也有亲人，虽然失去了肉体之后也失去了感情，但是灵魂深处对这个世界的衷情是没有停止过的。 当眼睁睁看着黑暗史莱姆碾碎它们的家园，吞没它们的肉体、杀害它们的亲人时，这些灵体对那些敌人又抱有怎样的怨恨？ 这种怨恨，或许和那些黑暗史莱姆本身并没有区别。 但唯一的不同在于…… 一个想要毁灭，一个想要守护。 在洛宁沉重的目光下，他面前的黑色实行圆圈始终没有散开过。 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个圆圈汇聚得越来越多、越来越大。 膨大的圆圈刹那间填满了整个拱形的房间。 一同汇聚起来的灵体带着共振的情绪，这种情绪有对敌人的怨恨，也有对家园重生后寄予的期望。 希望和憎恨不断交织，每一只灵体只能散发一丁点情绪，但当这些情绪产生共振、累积到了一定程度之后，就连洛宁也深刻的感受到了。 他身后的米莉娅已经被这些灵魂黑雾吓得蹲到了地上，莉露鲁也是干脆拽住洛宁的衣摆，用力闭上了眼睛。 洛宁听见了灵魂的哀鸣，还有它们的笑声。 “——啊啊啊啊！” “——哈哈哈哈哈！！” 男声、女声，幼童，兽类、人类、魔兽，龙鸣。 不同的语言，不同的叫声掺杂在一起。 有那么一瞬间，它们强烈的感情甚至将洛宁也一同影响了。 洛宁感觉自己的脑袋忽然变得好疼。 耳膜在震动，杂乱的声音几乎是要将大脑撑爆。 “父神大人！！” 受到声音影响的人只有洛宁，只有洛宁才听见了灵魂的声音。 但是在这阴森的灵魂堆满这个屋子的时候，塞西莉亚也同样感受到了不寒而栗的恐惧。 她不顾一切地扑过去，想要捂住洛宁的耳朵。 但是那种声音又怎么是单单来自耳朵，更多的还是灵魂上的振动。 洛宁睁开满是猩红的眼睛，此时的实验室已经完全黑暗，浓浓的黑雾将所有的灯泡光芒都遮盖住了。 无数的黑雾絮绕在圆形周围，不断的膨胀、不断的变大。 高速旋转的黑色圆形带动着周围的魔力，四周掀起了一阵看不见的强风。 黑暗中，洛宁的短发在风中凌乱，他将目光锁定在其中一片黑雾上。 身体无法接触到灵魂，那么用别的方法呢…… 洛宁可是连空气里漂浮的元素都能擒住的人。 他伸出手，虚空一握。 那一只被他锁定的灵魂瞬间停止了旋转。 它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禁锢了那样，一动不动。 同样被禁锢的还有它身旁的那些黑暗元素。 洛宁咬着牙，一只手捂住发疼的脑袋，一只手的手心向上握拳，然后他将抓住的那只灵魂用力地拍下去。 无形的手掌随着他的动作而运动。 洛宁瞄准了地上那摊像水一样透明的傀儡载体，将灵魂活生生塞了进去。 “……我现在教你们，怎么操控载体！” “将自己所有的感官附着上去，就像你们曾经控制自己的肉体那样。” “进去！！” 随着洛宁的一声呵斥，那片灵魂没有再做任何反抗，而是坦然地融入了其中。 没有自我意识的傀儡很快拥有了感知。 摊在地上的那团透明的软泥逐渐变得饱满起来。 它的身体动了动，随后越来越圆润，形成了一个麻薯团子状的椭圆形。 随着第一只透明史莱姆的诞生，顿然间，空气安静了。 汇聚的黑雾停止了运转，所有灵体都不约而同地停留下来。 它们在观察地上那团新物质。 这种东西，和敌人长得很像，拥有和敌人一模一样的能力。 但不同的是，这团透明的史莱姆拥有和在场所有灵体同样的意志。 “……” 刺耳的声音戛然而止，洛宁呼了一口气。 他快步走到桌台前，看向笔记本电脑。 四周忽然安静得过分，屏气敛息下，洛宁看见表格文件的末尾处，那个光标开始跳动起来。 物种更新了，上面显示出了新物种的详细信息。 【诅咒史莱姆】 【被黑暗史莱姆杀死，干净的灵魂受到诅咒，在漫长的囚禁下，本能的想要复仇。】 【它们对这个世界没有敌意，无法杀死别的生命，但可以和黑暗史莱姆同归于尽。】 洛宁最后把目光锁定在‘同归于尽’那几个字上。 到底是载体同归于尽，还是说……灵魂？ 前者的话，将所有黑暗史莱姆吞噬掉，它们的诅咒便会消失，从而获得新生了。 抱着这样的疑问，洛宁走到诅咒史莱姆的面前蹲了下来。 看着这种纯透明的流体质地，洛宁莫名地想到了拉兹的鼻涕泡泡。 “……” 抛开乱七八糟的思绪，洛宁开始在透明史莱姆的身上做实验。 以塞西莉亚的魔法发动速度，让她一只一只的炼出史莱姆傀儡还是太慢了。 最好的方法就是让它们自行分裂。 洛宁曾经做过一道数学题。 如果一个20g的小球一秒分裂一次，那么它54秒就能产生和地球同等的质量。 假若这只透明史莱姆也能将分裂速度达到这种程度的话…… 那么炼制出一支亡灵军队只需要几十秒钟的时间。 洛宁伸出手，在透明史莱姆的身体上碰了碰。 触感和黑暗史莱姆一模一样，并没有任何变化。 “……洛宁洛宁。” 洛宁的身后，米莉娅始终闭着眼睛没有睁开过。 因为对洛宁的绝对信任，所以她坚信洛宁能够护好自己。 之所以害怕，完全是因为自己这怕鬼的设定……所以干脆就闭上眼睛好了。 “结束了么，可以睁开了么……” 那阵阵诡异的妖风已经停下来了，米莉娅很好奇外面发生了什么。 洛宁笑了一下：“不可以。” 虽然黑雾暂停了运动，但它们的数量依旧是惊人的，整个室内早已被黑雾填充得一片漆黑了。 “外面现在什么情况……”米莉娅怯生生地问。 “全是鬼。” 米莉娅：“……” 于是米莉娅也不说话了，默默地缩到了莉露鲁的身后去。 洛宁回过头，将一点点金色又神圣的光芒汇集在指尖。 既然这种诅咒史莱姆无法吞噬生命，那么它们的养料肯定和黑暗史莱姆不一样。 洛宁大胆猜测，一定是魔素、魔力、神力这当中的其中一种。 反正不管是那种，粗暴地揉给它们准没有错。 “轰——！” 一道爆破声后，实验室发生了剧烈的坍塌。 洛宁所在的那一栋圆形石头房是周围最大的建筑。 虽然高度并不高，但是在这平地荒野上，倒塌时带来的震动依旧是震耳欲聋的。 在透明的史莱姆将这里撑爆的一瞬间，洛宁就带着三人瞬移到了百米的半空上。 那些史莱姆密密麻麻地还在分裂，这场景就像是生物课上细胞的分裂动画那样活灵活现。 获得载体的灵魂为了适应身体，开始不断地向四周蠕动而去。 不远处，早就被史莱姆大军留下深刻心理阴影的研究人员想要奋力逃跑。 一道道土魔法壁垒没能阻止透明史莱姆的前进，它们巧妙地绕开障碍，又以极快地速度继续向前。 “啊啊！！” “快、快，史莱姆出现了！！” “快告诉女帝陛下，叫魔王大人、不，还有创世神，快通知他们啊！！” 尽管这种透明史莱姆的颜色不对，但曾经被黑暗史莱姆支配的恐惧早已让人类草木皆兵。 眼睁睁看着透明史莱姆靠拢过来，然后淡定地从他们的身体上路过。 人类傻眼了。 “……” 几人面面相觑，惊恐的脸色突然停住，一时间都不知道做何表情。 但这里的人毕竟是人类的精英，他们很快便反应过来，这大概是和创世神的实验有所关系。 “那些东西……” 米莉娅细软的腰被洛宁揽在怀里，她无力地晃悠着四肢，看向地面的场景。 米莉娅虽然害怕灵魂害怕鬼，但是一旦这些东西变成了能够触碰到的载体之后，那种恐惧感就没有了。 相反，那些透明的、缓缓爬行的史莱姆……竟然还很可爱。 “像那只四翼小天使的鼻涕。”米莉娅补充道。 她倒是和洛宁想到一块儿去了。 拉兹每次耍赖开哭的时候，流出来的东西就和透明史莱姆差不多。 “你们先下去，到安全一点的地方去。” 洛宁抱着怀中的两女人轻轻地说道。 塞西莉亚有自主飞行的能力，所以洛宁把她带出来之后，她便选择伴随在洛宁的身后去了。 洛宁的这一句话是对着莉露鲁和米莉娅说的。 那些透明的史莱姆分裂还需要一段时间。 虽然没有一秒分裂一次那么夸张，但是当洛宁对它们注入足够多的养分之后，它们的分裂速度也不容小觑了。 洛宁刚才就是将那三种力量混合着注入了进去。 想要取缔生命力这种养分是很不容易的，根据洛宁观察发现，透明史莱姆的分裂就是需要‘魔力、魔素、神力’，这三种缺一不可。 好在他一次性也没有离谱的注入太多，估计要不了多久，在分裂的数量达到一发不可收拾之前，便会止住。 “实验成功了么？” 莉露鲁的小手搭在洛宁的胸膛前，抬起红瞳小声问。 洛宁点头，“还差最后一步了。” “吾明白了，”莉露鲁听话地点头，“吾现在去天堂通知……” “不要不要~~” 她话说到一半，身旁的米莉娅就像一条毛毛虫那样在洛宁的怀里扭动起来。 “灵魂好可怕，我要爸爸抱！！” “……” 莉露鲁小脸一白。 心想米莉娅这个女人怎么这么不知廉耻！ 她明明都不怕了，莉露鲁能从米莉娅平稳的气息里感觉到米莉娅的淡定。 可她还是在死皮赖脸的黏着洛宁！ 幼不幼稚？？ 在心里狠狠地痛斥米莉娅一番后，莉露鲁抬起软软嫩嫩的脸，对洛宁说。 “吾也是。” 洛宁：“……” 这次该换做是洛宁沉默了。 他身后的塞西莉亚想要插话又屡次止住。 ……她的父神大人好像真的能够做到，一边拯救世界一边调.情这种离谱的事情出来。 洛宁心意一动，将身体瞬移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顺带一提的是，塞西莉亚也被他带了过来。 他双手一推，把这三个女人推到了床上去。 “……等我回来。” 说完这句话，洛宁人已经瞬间移动了出去。 房间里还弥漫着彻夜耕耘的气息，塞西莉亚压在最下面，她饱满的身躯上叠着莉露鲁和米莉娅。 洛宁一走，三人都同一时间坐了起来。 米莉娅把满是洛宁气味的被褥裹在自己的身上，然后对身旁的莉露鲁说。 “我昨晚没休息好，打算补个觉……你呢？” 莉露鲁皱着眉头听完米莉娅这离谱的发言。 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这个勇者到底有没有危机感？ 米莉娅以前都不这样的啊！ “事情不是已经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了嘛……而且我们去了也帮不上忙的。放心，就算我睡过去了也会去感知洛宁的气息，一旦他出现什么情况，我就……” 话说到一半，米莉娅就顿住了。 因为在她庞大的感知能力下，原本被她锁定的洛宁突然间消失。 他好像一瞬间到了很远的地方去！ …… 黑暗的地底。 洛宁几次移动后，便来到了千米的地面之下。 他睁开血红色的眼睛，凝视着脚底。 这些黑暗史莱姆的移动速度比他预算的还要更快一些。 虽然是在有限的载体里，但根据时间的推移，它们是会产生进化的。 史莱姆的可塑性很强，还具有强大的渗透力，再往后推，提高速度、长出翅膀、汇聚成更离谱的强大个体，都是有可能的。 所以，越早将它们消灭越好。 一念至此，洛宁将身后朝他悄无声息扑过来的黑暗史莱姆一把擒拿住。 随后心意一动，几次跳跃间，回到了地面。 地表，那些透明的史莱姆已经停止了分裂。 但这庞大的数量，光是在空中粗看一眼，其数量都会让人产生一种密集的恐惧。 透明史莱姆密密麻麻的往不同的方向爬行，吓坏的人类已经躲到了屋子里，巡逻的天使和精灵察觉到这些东西并没有敌意之后，便就这样放任不管了。 好在，透明的史莱姆除了其暴涨的数量会对建筑造成一定程度的破坏以外，它们并不会伤害到任何生命。 站在高空的洛宁晃了晃手里的黑暗史莱姆。 这只史莱姆还在奋力地向洛宁靠拢，想要用自己黢黑的身躯把洛宁吞并了。 可惜，就它这一只单独的个体，让洛宁连挥动达摩克利斯之剑的欲望也没有。 他晃悠晃悠手里的黏稠物质，然后撒开手，将它丢到了地上。 “噗呲、” 落地的黑暗史莱姆砸到了一块坍塌的碎石头上。 它的气息瞬间引来了一阵骚动。 透明的史莱姆顿然感受到了这股邪恶的气息，像是成群的蚂蚁，一窝蜂地围绕过来。 一层叠着一层，透明史莱姆很快将黑色史莱姆的身躯完全遮盖住了。 随着一缕黑烟消散，失去目标的透明史莱姆又漫无目的地散开。 它们的脚下，原本还在垂死挣扎的黑暗史莱姆已经消失不见。 “那缕黑烟……” 洛宁眯了眯眼睛。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他刚才看见的黑烟和达摩克利斯之剑杀死黑暗史莱姆的时候，其消亡的时候释放出来的黑烟一模一样。 是不是……这也就意味着，黑暗史莱姆在被诅咒史莱姆吞并的时候。 其过程并不是失去载体，而是灵体和载体一起被杀死？ 当灵魂拥有载体之后……或许真的能灵魂杀死灵魂。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洛宁又去地底抓了几只倒霉蛋扔在透明史莱姆的群体里。 结果和第一只黑暗史莱姆一样，在被吞噬的瞬间冒出一缕黑烟，随后完全消失不见。 “成功了……” 实验到这一步，洛宁的猜想完全得到应验。 现在，只需要诱惑足够多的透明史莱姆去往地底，那当最后一只黑暗史莱姆在缠斗中消失的时候，透明史莱姆身上的诅咒就会消失，那些拯救世界的亡灵将会重新进入轮回。 这个世界也随之恢复安宁。 洛宁从来都不是个人英雄主义，他也不是所谓的救世英雄。 拯救这个世界的，从来都不只有他一个人，是这个世界的所有生灵共同度过了这一难关。 活的也好，死的也罢…… 他们一往直前的团结。 平整的嘴角微微笑了起来。 席卷的透明史莱姆如潮水一样在地面流动。 在逐渐杀死几只黑暗史莱姆之后，它们便产生了空前的躁动。 实验室门口的人类在这场‘洪水’中互相拉拽着同伴，空中执勤的精灵和天使也会用魔法协助他们回到安全的地方。 眼看着走失的魔兽幼崽被流动的史莱姆群卷走，站在安全地带的人类大叔一股脑地跳了下去，将那只小魔兽牢牢地抱在怀里。 随后他们被赶来的天使捞了起来。 作为创世神，能目睹这一幕该说是一种欣慰还是喜悦呢…… 洛宁忽然觉得，这个世界果然值得被自己这样守护。 他举起双手，搓.揉在一起的混杂能量已经在他的手心里形成了一个犹如太阳一般耀眼的球形。 球体里散发着五光十色的光芒，不同的魔力混杂着不同的元素，当中还夹杂着创世神的神力。 他将力量一股脑地注入到了地面。 透明的史莱姆群随着这股强大的力量进一步膨胀。 其数量几乎要把这块地表淹没。 不远处，水晶矿场的天坑入口，不断有透明的史莱姆掉落下去。 洛宁把从地底带出来的黑暗史莱姆拿在手里。 他一路飞行，一路将‘诱饵’洒在地上。 透明的史莱姆在感受到黑暗史莱姆的瞬间，就像是发了疯那样顺着洛宁移动过去。 洛宁引导它们，将它们带到了地底。 在地底的深处，感应到洛宁存在的黑暗史莱姆也在朝他向上汇聚。 庞大的数量铺天盖地。 不一会儿的时间，透明史莱姆和黑暗史莱姆互相接触在了一起。 顿时，烟雾缭绕。 就像是火焰遇到了水流，它们产生了无声的碰撞。 痛恨、复仇、以及生的希望…… 洛宁听见了绝望的哀嚎，听见了癫狂的狂笑。 他站在半空中，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用注入了神力的声音，他睁开猩红的眼睛，轻声说道。 “前进吧，伟大的亡灵大军。” 洛宁把一切能做到的事情都做了。 剩下的，便交给时间。 为了确保黑暗史莱姆会主动上来送人头。 他在黑暗的地底呆了一段时间，等最庞大的部队抵达这里之后，他才一个意念来到了地面之上。 东边的天空泛起了一抹白肚。 太阳已经冉冉升起。 很显然，这已经是第二天了。 洛宁先是将身体瞬移回了自己的房间里。 他那张不大点儿的床上，塞西莉亚、莉露鲁、米莉娅三人睡得七零八歪。 整个屋子的家具破破烂烂的，四周都有刀剑打斗的痕迹。 她们应该是有了什么意见上的冲突，然后拉拉扯扯，一地鸡毛。 后来因为有人调和，所以又消停下来了。 洛宁大胆揣测，那个调和人应该是塞西莉亚。 不过……她们到最后也是乖乖听话，哪儿也没去，在这里等洛宁回家了。 洛宁温柔地笑了一下，也没打扰她们休息。 意念一动，他又一个人来到了建筑群的上空。 安宁的大地上，万物正在随着太阳的升起而复苏。 人类已经开始了忙忙碌碌的一天。 昨天被透明史莱姆破坏掉的建筑正在逐步修复，人类虽然身体素质和魔法差了许多，但是基建上绝对是所有种族里不可挑剔的。 好在昨天造成的破坏性不大，也就炸毁了一个实验室而已。 实验室里重要的东西洛宁都受到空之境的碎片里面去了，包括那台笔记本电脑。 洛宁俯瞰着脚底的一切，目光慢慢变得沉寂。 他明明可以动动手指，让利维坦之歌用魔法修复那些东西。 但洛宁不想那么做，他既然选择了将这块大地交给人类来打理，那任何困难都应该由他们自己来克服。 视线来到矿脉的入口处。 黑色的烟雾随着矿脉出入口袅袅升起，当中还夹杂着一丝丝透明的光。 光芒透射出斑驳的七彩颜色，与黑烟纠缠着徐徐上天。 在所有人都看不见的无声战场上，这是它们在这个世界上留下的最后的痕迹。 “抱歉。” 洛宁突然喃喃了一声。 看着这些消散的灵魂，洛宁想到了自己曾经所在的那个世界。 因为站在一个被侵略的弱小国家的视角，洛宁觉得那个世界的人类都是恶人。 他们会以暴制暴，掠夺和被掠夺，那个世界的所有物种都不安分，大家混在一起唯一做的事情，就是将那个世界搅得一塌糊涂。 于是洛宁做出了他认为正确的做法。 他把他们全都杀了。 永无止境的战争被按下暂停，世界又宁静了。 可他不分彼此的屠杀又和他们以暴制暴的做法有什么区别呢。 洛宁知道当时暴走的自己很不理智。 错误的就是错误的。 这场悲剧因他而起，又因他而灭。 现在，面对这些痛恨新世界的灵魂，他又不得不再屠杀它们一次。 “如果连灵魂也有转生的话……” “希望你们也能亲眼看看这里，这个世界比以前那个世界更美好，这里没有战乱和疾病，种族之间也消除了芥蒂，大家都很融洽。” “真想让你们看到这些。” 其实洛宁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对谁说话。 他的声音没有注入神力，而且音量很小，仅仅只够他一个人听见。 或许是某种心灵上的慰藉，也有可能是一种告别。 当灵魂消失之后，就会不复存在了…… 这些充满憎恶情绪的灵魂根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也不会在这个世界转生。 但这个世界还会继续重生，还会孕育出更多的新生命。 生命的火种不会熄灭。 而它们，可以安息了。 …… “早、早上好啊……洛宁队员……” 闭上的眼睛徐徐睁开。 在洛宁的身后，他老早就察觉到了一阵熟悉的气息。 有一只精灵像是小蜻蜓那样从高处飞落下来。 她好像是在寻找什么，目光来回逡巡，直到看见洛宁的身影之后，这才直直地飞过来。 塞西莉亚最小的女儿，希芙琳，曾经是洛宁去往帝国做内鬼时，误打误撞结识了来人类世界找妈妈的精灵少女。 这家伙还是个天然呆。 洛宁到现在也没想明白，为什么希芙琳这样一个白给少女能在之前的人类世界存活下来，甚至还混进了军营里。 “好久不见了，希芙琳。” 洛宁回眸，轻轻地望过去。 希芙琳抖抖鳞翼绕过来，翘起手指头碰了碰洛宁。 然后被那阵酥酥麻麻的感觉刺激得浑身颤抖。 果然……还是同样的感觉。 就很爽！ “是很久不见了……一年多没见面，洛宁队员还是一样的触感呢！” 希芙琳翠绿色的眸子笑眯起，又绕到洛宁的面前来。 她有些不安地看了一眼脚底腾升起来的烟雾，旋即又想到自己这次过来是干什么的。 “那个，你有看到我妈妈吗……”希芙琳眨眨眼睛问。 “你怎么又在找妈妈。” 洛宁无奈地看着她，随后又想到了什么。 “塞西莉亚的话，现在在我的房间里，还没起床。” “……欸，欸？” 希芙琳呆滞了一会儿，大声说道：“难怪妈妈一晚上都没有回家，我还担心她会不会出问题……” “现在看来，问题大了！！” “为什么？”洛宁问。 “搞不好会闹出人命！” 洛宁的脸上浮现出一个‘？’。 “……我是不是要有妹妹了！！” “……” 昨晚根本没回家的洛宁沉默了。 希芙琳的脑回路总是很清奇。 “唔，”希芙琳捏着下巴，继续思考着：“不过，如果是直接和雄性繁殖的话……有可能会是弟弟？” “天哪，男精灵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不行不行，我接受不了，千万不要是男精灵啊，洛宁队员！！” “拜托你准一点！！” 希芙琳一把抱住了洛宁的胳膊。 精灵引以为傲的身躯完美展现在洛宁面前，那一双和瘦弱身体不成比例的丰盈胸脯晃晃悠悠的。 “唔唔！！” 一享受着身体接触带来的刺激，一边又玩得很开心。 可大概是太久没接触过洛宁的关系，这次的希芙琳只是撑了七秒就面红耳赤，大呼自己不行了。 洛宁等她闹够了，才把手抬起来，搭在她绿色的头发上浅浅地揉了一下。 “……别整天想一些有的没的。” “交给你一个任务。”洛宁说道。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洛宁暂时还不能离开，他需要停留在这片‘战场’上观察一会儿。 “唔……你说。” 希芙琳捂着脑袋，往后飞两步。 “去把天使的唱诗班和精灵的舞者都叫过来。” “嗯……叫他们来做什么呢……”希芙琳探头看向脚底，“是有什么庆典么？” “听话，快去。” 洛宁并没有过多解释。 希芙琳嘟囔着小嘴回到天堂，很快便带来了洛宁要见的这些人。 …… 袅绕的黑雾之上。 精灵的舞，天使的歌，随着混杂的雾气盘转升空。 天籁的声音带动着优美的舞步。 美好的画面里混杂着一丝黑暗和诡异，在这片天空婆娑出一首安息的镇魂曲。 婉转悠长的天籁之曲奏响在天地间，注入了魔法的圆号如同雷鸣般震耳欲聋。 天使的哀乐随着夜晚的降临而逐渐谢幕，精灵的满天鳞粉在夕阳的余晖下光彩夺目。 经过两天两夜的演奏，镇魂曲迎来了终焉。 透明的光芒包裹着斑驳的五彩色，和黑雾一起散开，消散在这片天地间。 那场看不见的战争已经进入尾声。 给所有种族带来漫长噩梦的黑暗史莱姆，从今天开始，已经不复存在了。 “真美。” 女人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洛宁的身后，那头黑色的长发随着晚霞的清风摇曳。 漆黑的六翼乘着风，一双金色的瞳孔望着地面，却格外的平静。 洛宁将目光从战场上收回来，看向身旁的堕天使。 不远处，负责而把精灵和天使叫过来的希芙琳正在抖动着鳞翼，井然有序地疏散着队伍。 洛宁将视线掠过他们，一路回到身旁的拉蒂尔身上。 “你成功了吗？” 拉蒂尔不明白这当中发生了什么，只是在洛宁欣然的脸上察觉到了他的心情。 “嗯。” 随着洛宁的点头，拉蒂尔挥动羽翼靠拢过来。 她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自然而然的笑意，洛宁总是会觉得拉蒂尔的笑容自带一种坏女人的狡黠。 拉蒂尔伸出胳膊，轻轻地将手搭在洛宁的肩膀上，洛宁也不抗拒，这让她脸上坏坏的笑容变得更明显了。 “我的神明大人真厉害呢~”她笑着说。 眉眼里蕴含的温和宛如是在哄一个幼儿园的小孩子说‘你做得很好哦~’。 洛宁知道拉蒂尔这性格大概是从另外一个坏女人那里学来的。 眼看着洛宁完全没有抗拒的表现，拉蒂尔更是肆无忌惮地抬起手，捏了捏洛宁的脸。 “疼。”洛宁吸了一口气。 “神明也有疼感？”拉蒂尔眨了眨金色的眼睛。 “如果我想的话，这些感觉都可以保留。” 洛宁一边漫不经心地说着，一边把手伸进了自己的衣服里。 “我给你看一个东西。” 闻言，拉蒂尔这下来了兴趣。 就在洛宁把手都伸进自己的裤腰带里的时候，她的眼睛里更是闪过一丝惊奇。 他们还在天上呢，下面都是人…… 不过，洛宁如果不介意的话，那她也不介意。 只见，拉蒂尔将耳边的一缕黑发挽到了耳后去，然后她压低身子，在空中朝着洛宁半蹲下身，目光炯炯地抬起来，炽热的金色眼瞳安安静静地等候着洛宁。 “……你干什么？” 洛宁被她这一举动吓了一跳。 “嗯~？” “……天都还没黑，拉蒂尔。”他提醒道。 拉蒂尔无辜地歪了歪脑袋。 难道是她想多了？ 洛宁废了点力气，才把缠在他腰上的这团软软糯糯的东西拔.了出来。 由于洛宁不确定那些透明的史莱姆会不会对白色史莱姆造成伤害，所以在透明史莱姆诞生的时候，他就把她藏起来了。 其实也不需要藏，这家伙自己会找一个地方停留。 那个地方就在洛宁的身上，有时候在肩膀，有时候钻进衣服里。 还好洛宁自己的定力好，这两天任她胡闹也没有动摇。 拉蒂尔还是很矜持地闭了一下眼睛，就像是很小的时候对着神明许愿那样，她许完愿又满怀期待地把眼睛睁开。 “这么大……” 引入眼帘的是一片雪白，拉蒂尔微微一怔。 “这是……” “你能感应到吗？”洛宁手里抓着这团白色的史莱姆问。 白色史莱姆在洛宁的身上并不老实，她滑滑腻腻的又抓不住，很容易就会顺着洛宁的手指缝隙溜走，沿着洛宁的手臂又钻进他的衣服里。 “……嗯，她毕竟也是我的神明，这种气息，错不了。” 拉蒂尔感受到了一阵温暖的感觉，这种感觉曾经在她迷茫的时候为她照亮了前方的路，拉蒂尔永远也不会忘记。 “你……找到她了。” 她将有些发颤的手指微微抬起，想要触碰。 可她并不认识拉蒂尔，面对陌生人的靠近，白色史莱姆直接绕到了洛宁的身后去。 “只是找到了灵魂……”洛宁把背上的软绵绵抱过来，搂在怀里。 “你知道要怎么让她诞生吗？” 现在黑暗史莱姆的问题解决了，梦魇结束了。 但洛宁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没有完成。 拉蒂尔眼中闪烁着希冀，她收回手，摇了摇头：“连你也不知道的事情……我也不清楚……” “不过，造神的话……应该很困难吧？” 洛宁沉默了，不置可否。 他只知道神明最重要的三种东西是‘神躯’，‘信仰’，以及‘神格’。 这三种东西除了信仰以外，每一个难搞到手。 不到迫不得已的话，洛宁不想直接用电脑空降这些东西。 原本‘神躯’和‘神格’就不是他构造世界时候的设定，现在之所以会出现这两种东西，完全是因为这个世界在自我运转下诞生了这些东西、同时也诞生了神明。 这是它自主生成的，笔记本电脑能不能干预、干预后会不会付出严重的代价，这些都是未知数。 “不知道我的神格还能不能再分割一次。”洛宁无奈地说。 “……你在想什么啊，你还想给自己来一刀？？” 拉蒂尔用力地去扯洛宁的脸：“都这样了，你还想一剑把自己捅回地球去是吧？？” 在拉蒂尔‘友好劝阻’洛宁的时候，那只白色的史莱姆从洛宁怀中挣脱，一屁股坐在拉蒂尔的脸上。 上一秒还在拒绝和拉蒂尔接触，下一秒就要把拉蒂尔活吞了。 拉蒂尔整只胳膊被淹没掉，好不容易把脸上那团史莱姆扯下来，不知道应该哭还是应该笑。 “这种事情你都要护着他啊！！” “你就宠他吧！？” 洛宁看着这一幕，忍笑。 他也就提出一个假设而已。 一把拽住拉蒂尔的胳膊，洛宁又回到了那一间最大的实验室里。 这间实验室经过两天的修建已经完好如初，除了房梁上的彩色灯泡还没来得及挂上以外，一切布局都和上一个实验室相差不多。 玛丽亚正在屋子里张罗着装饰，洛宁的突然出现吓了她一跳。 当玛丽亚看见洛宁身旁还有一位堕天使的时候，连忙带着人离开了。 洛宁走过去，把笔记本通电开机。 经过两天的待机，这台电脑的电池又没电了，洛宁等一会儿屏幕才亮起。 他连忙打开Excel表格，翻到了最后面。 他之前翻阅的时候就有留意过，这上面并没有介绍洛宁怀里这只白色史莱姆的情况。 所以说，这家伙应该是特殊的…… 或者是，这个物种并没有被这个世界承认。 值得一提的是，在表格最末尾处的两种物种，‘黑暗史莱姆’和‘诅咒史莱姆’后面出现了【已灭绝】的字样。 看样子……那场战争真的结束了。 洛宁对‘诅咒史莱姆’注入的神力是足够多的，它们的数量要碾压黑暗史莱姆。 而当它们完全将黑暗史莱姆吞噬殆尽之后，随着最后一只黑暗史莱姆的消失，诅咒史莱姆身上的诅咒便会化解，它们的灵魂便会真正意义上的重生。 多看了一眼两种史莱姆的‘灭绝’字样，洛宁收回目光，把注意力重新放在那团白乎乎的史莱姆身上去。 “神躯虽然和肉身不同，但是我在想……神躯在成神之前和肉身有什么区别？” “塞西莉亚在成神之前，身体就和普通的精灵差不多，也需要吃饭休息，受伤了也会流血……” 洛宁摸着下巴细细思考。 因为塞西莉亚是一个成功的化神案例，他之前和塞西莉亚倒是交流过不少这方面的事情。 “所以，是普通的肉身先成神，然后再转换成神躯……” “所以说，‘神躯’也不一定真的要剥夺一位神明的身躯，只要是符合条件的普通肉体也行。” 洛宁勾腿坐着，时不时转动屁股下的椅子，手中的羽毛笔在一张白纸上涂涂画画。 想要避开规则，靠自己的脑子来想办法解决，并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洛宁这边一筹莫展，站在他身后的拉蒂尔也不知如何是好。 其实拉蒂尔并不懂这些，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洛宁会带她来这种她完全帮不上忙的地方。 不过，洛宁既然带她过来，那就证明洛宁是足够信任她的。 “……如果你说‘符合条件的肉体’是指‘高度相似的肉体’的话，”拉蒂尔试探性说道：“倒是有一种龙族，和利维坦变成银龙之前的白龙神很相似。” 拉蒂尔虽然没见过利维坦失去龙族信仰前的白龙神的面貌，但是根据利维坦曾经对她描述的画面。 那一身雪白高傲的龙躯……拉蒂尔觉得，有一种物种十分符合‘白龙神’的形象。 只不过它的身躯没那么伟岸，属于是缩小版的白龙神。 随着拉蒂尔不经意的提点，洛宁和她也想到了一块儿去。 “那只白羽龙……” 洛宁喃喃了一声，脑海里不禁将全身布满白色羽毛的白羽龙模样和白龙神做对比。 抛开白羽龙肥圆圆的体态不谈，如果身体曲线再优雅一些、再高大一些的话…… 白羽龙身上，和白龙神有极高的重合度！ 想要在这广袤的大地上找到某个特定的生命，就算是洛宁也难以做到这一点。 可是，洛宁压根就不需要去寻找。 这头白羽龙根本就没有离开过他。 当洛宁一个意念传送会自己房间的时候，他想要试图通过莉露鲁联系魔龙王菈尔，这样可以用最快的方法找到白羽龙。 可就当洛宁双脚落地，站在门口还没来得及推门而入。 视野里，那一抹白色的物种便蹦蹦跳跳地跑了过来。 白羽龙洁白的羽毛在风中颠簸，经过女帝这段时间的精心喂养，它又成功胖了一圈。 “嗷~呜~~” 面对这家伙的龙龙撞击，洛宁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 然而，还没来得及躲避，洛宁的脑袋便被这头龙一口含住。 那条宽扁的粉色大舌头在口腔里搅和，胡乱地舔着洛宁的脸。 “…………”洛宁人麻了。 “起开。”他给了头上的白羽龙一拳。 只是普普通通的一拳而已，并没有夹杂什么魔力和神力，否则的话，白羽龙这一拳已经尸首分离了。 “嗷嗷~~” “尝够没有？味道变了吗？？” 洛宁把这条龙的脑袋拍开。 白羽龙依依不舍地回味了一番，砸吧砸吧嘴，仿佛是真的在尝洛宁的味道变没变。 “……呼。” 洛宁嫌弃地甩了甩脑袋，上面黏黏的龙涎被他用手胡乱地抹开。 “要把它炼了？” 拉蒂尔盯着面前这头龙说。 其实她也担任过一段时间白羽龙的‘铲屎官’。 虽然这龙呆呆的，又笨，但要说完全没有一点感情是不可能的。 白羽龙的羽毛柔软蓬松，睡在它身上刚刚好，关键是这孩子还很听话，拉蒂尔一直都挺喜欢它的。 可是……如果拿它和利维坦的命比起来的话，拉蒂尔可以做到毫不犹豫地选择后者。 “噶嗷？” 白羽龙歪着笨重的圆脑袋，似乎是在理解拉蒂尔的那句话。 洛宁用手把头发上的龙涎抹掉，这才抬头去看白羽龙。 说实在的。 他其实也舍不得。 “……如果只能二选一的话，你选哪个？”拉蒂尔也看出来了洛宁的顾虑。 洛宁沉思了片刻。 “我从来都不想做选择题。” 上次莉露鲁和米莉娅让他二选一的时候，洛宁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我全都要’。 但是现在呢？ 他还有能力说出这句‘我全都要’吗？ “嘎嘎？” 白羽龙端正地坐在洛宁面前，丰满的羽翼在身侧一摇一扇。 白羽龙这种程度的龙族虽然还没有开智，也不能说话，但龙族特有的感知力能让它明白一些简单的事情。 至少洛宁此刻的感情，白羽龙读懂了。 “嘎啊！” 它的龙脑袋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事情，连忙叫了一声，转身往另外一个方向奔跑过去。 “它要去哪？” 拉蒂尔皱着柳眉问洛宁。 “……就这样放它走了？” 洛宁没说话，只是把目光侧向身旁的窗户。 “莉露鲁，把菈尔叫过来一趟。” 莉露鲁正趴在窗户后面偷听呢。 原以为自己掩盖气息能够藏的很好，殊不知她从一开始就暴露在了洛宁的视野里。 “……” 洛宁两天没回家也就算了，回家的时候还带个女人也算了……居然到家第一件事情就是使唤妻子！ 还有没有天理了！ 莉露鲁夸着个小猫脸，虽然在暗自腹诽，但还是听从洛宁的安排，打开传送门去菈尔的栖息地了。 一会儿的功夫，菈尔和白羽龙前前后后出现在洛宁的面前。 “居然没有跑走……”拉蒂尔暗叹了一声。 刚刚看见这家伙头也不回的溜走，还以为是听懂了话，打算逃之夭夭呢。 “唔唔！” 只见，白羽龙的嘴里好像叼着一个什么东西。 它大步走到洛宁的面前，然后将嘴里一个圆润的东西吐了出来。 几人定睛一看，发现那玩意居然是一颗包裹了口水的大白蛋。 大白蛋表面有弯弯曲曲的纹路，还散发着热气，看上去应该是刚孵化过，从窝里拿出来的。 “……” 洛宁又是惊喜又是难以面对。 忽然就有一种，自己家养的小白菜被野猪拱了的感觉。 白羽龙什么时候出去找的公龙？？ 又是什么时候下的蛋？！ 洛宁确定这东西是已经受精的卵，如果是未受精的蛋，白羽龙不会选择孵化它，而且洛宁也隐约感觉到了龙蛋里面有生命的迹象。 洛宁一时间有点儿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 旋即，洛宁又想起来。 这个世界上应该不存在成年的公龙才对。 菈尔除外。 可菈尔是魔龙王，他更向往的是化身成人形的高等雌龙的肉体，又怎么会对一只小龙产生兴趣。 想到这里的洛宁抬起眼皮，瞅了一眼被莉露鲁带来的菈尔。 “……嗯？” 菈尔双脚刚落地，身体就僵住了。 刚才有那么一瞬间…… 他好像感受到了来自创世神的恶意。 那种恐惧的感觉凌驾于一切之上，龙鳞都被吓得炸起开了！ “那个……” 菈尔的直觉告诉他。 洛宁肯定是误会他了！ 菈尔布满红磷的尾巴收拢在双腿间，他的个子比洛宁挨了不少，面对有些愠怒的创世神，菈尔瑟瑟缩缩的。 “……它说，”他指着旁边的白羽龙说，“这个蛋是它捡的。” 捡的？ 洛宁恍然大悟。 原来是捡的吗。 利维坦带着集体龙族去‘自杀’的时候，确实是、是给龙族留了种的。 白羽龙虽然已经是罕见的魔龙，但它只是绝迹，并不是绝种。 这枚蛋，也有可能是曾经藏在偏僻角落的白羽龙诞下的龙蛋。 “嗷嗷，哇哇，嗯嗯！” 一旁的白羽龙又是点头，又是扇翅膀的。 菈尔紧跟着翻译。 “在山上看见这个蛋，和‘我’出生的时候在巢穴里看到的蛋一样，所以感觉是同类……就带回来孵化了。” “原来如此。” 洛宁点了点头，脸上凝重的表情也彻底松开。 如果能在孵化前开始‘造神’那自然是最好的。 不用夺舍身体，也不用抹杀这只白羽龙原本的意志。 就要看利维坦的灵魂能不能和这个还没有开始发育、甚至连自我意识都没有的灵魂融合了。 想到这里的洛宁眼前一亮。 “可以把它可以吗？” 洛宁把手抬起来，在白羽龙毛茸茸的脑袋上揉了一下。 白羽龙睁着清秀的眼睛，竖形龙瞳轻轻看着洛宁，然后它低下头，一口将那一枚放在地上的白蛋叼回嘴里。 “喂！！”拉蒂尔见状立马制止。 白羽龙迈开四肢往后退了半步。 “嗷……” 由于嘴里叼着蛋，嘴巴没办法张开，白羽龙的声音闷闷沉沉的从鼻腔里传出来。 “它说什么？”洛宁问向魔龙王菈尔。 菈尔的表情显然是有些迟疑。 他先是斜着目光偷偷看了一眼莉露鲁的表情。 莉露鲁的脸蛋还算平静，不温不火，只是在菈尔突然看向她的时候，她有些疑惑地歪了歪头。 “嗯？” “它说……咳咳，它说你是不是想当爸爸……” “啥？？” “？？” 原本站在一旁冷静看戏的莉露鲁立刻把小脸转向洛宁，眼睛里的平静变得凶神恶煞。 洛宁连母龙都不放过？？ “嗷嗷……哇啊……” “它的意思是说，这个蛋是它捡的，它已经孵化了很久，它是想当妈妈的……” “……” 洛宁沉默了。 他可不想当利维坦的‘爸爸’，他接受不了这一层关系。 抛开‘爸爸’这种身份不谈。 单单是洛宁同意让白羽龙当妈妈……当利维坦从蛋里孵化出来的时候，洛宁也就意味着有一个丈母娘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关系？！ 洛宁盯着白羽龙清澈的龙瞳看。 白羽龙眼睛里闪烁着期待的光芒，它似乎对‘当妈妈’这种事情有独特的执着。 ……到底是什么时候觉醒的这种稀奇古怪的母性的啊。 洛宁心底暗叹一声。 他当初在山头捡到白羽龙的时候，这家伙还是一个没成年的小龙，只不过因为这种种族的身体在龙族里本就偏小，所以白羽龙成熟起来很快。 从洛宁捡到它开始，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四年，白羽龙也逐步成长为成年龙……能觉醒母性倒也不奇怪。 在莉露鲁直勾勾地注视下，洛宁摆了摆手。 “……爸爸我就不当了，你把蛋给我，我帮你孵化，你想要当她的妈妈还是姐姐都行，只要她愿意的话。” 嗯，只要她愿意的话。 以利维坦那个性格，她可不一定会陪这头小白龙玩过家家游戏。 “嗷！” 白羽龙听闻洛宁的承诺，果断的一口答应。 它把嘴里的蛋吐出来，又用脑袋将白蛋往前顶了顶。 洛宁弯腰，将这枚蛋抱在手中。 悬起的心也跟着稳稳落地。 现在还差神格了…… 神格这种东西虽然很难弄到手，但并不是刚需。 手里的蛋都还没有孵出来，就算孵出来了，那点弱小的幼龙身躯又怎么可能说成神就成神。 况且，不是也有不需要神格也能成神的案例吗。 像是以前的光之神，祂便是在没有神格的情况下，从信仰中诞生，是祂孕育出了自己的神格，而不是神格让祂化成了神明。 所以，洛宁是不是也可以做这种尝试？ 反正他现在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信仰是一种很神奇的东西。 洛宁虽然一直不知道神格生成的规则，但用足够的信仰和充分的时间去沉淀，总归是没有错的。 想要让利维坦活过来，绝对不能急于一时。 将死去的生命复活本就是逆天而行了，所以每一步都要走得谨小慎微。 在众人的注视下，洛宁把肩膀上趴着的白色史莱姆抱在手中。 他一手拿着蛋，一手托着白色史莱姆。 而这只白色史莱姆似乎也明白了洛宁的用意。 在接触到那枚龙蛋的时候，她变主动朝那边靠拢、缓缓包裹过去。 直到白色史莱姆将那一枚龙蛋完全吞没进去后，龙蛋表面不规则的纹路散发出了金色的微光。 金光透过史莱姆的身体，似乎是有什么东西正在逐渐融合。 随后，白色史莱姆彻底软了下来，像是一摊失去了流动性的水。 和之前所有的史莱姆那样，白色史莱姆最终化作了一缕烟雾消散在空气里。 “完成了吗？” 拉蒂尔蹲在洛宁身旁，第一时间查看情况。 “灵魂住进去了？”她问。 洛宁没急着点头，而是拿利维坦之歌出来，打开了那个能探测灵魂的黑魔法。 魔法阵开得不大，黑色法阵也就覆盖了十米左右的范围。 范围里，并没有游荡的灵魂出现。 洛宁这才点了点头：“住进去了。” 拉蒂尔眼睛一亮。 她扇了扇漆黑的六翼，迫不及待地把那枚散发着金色光亮的大白蛋抱在手中。 “终于……终于又进一步了。” 对于拉蒂尔来说，美好的结局并不是黑暗史莱姆团灭、世间恢复和平。 她从始至终只有再见到利维坦，这一个愿望而已。 “嗷~” 白羽龙身子一低，毫不客气地把拉蒂尔怀中的蛋叼了回来。 “……喂。”拉蒂尔翻脸如翻书。 白羽龙摇摇身子，走到洛宁的身后去。 似乎是在说‘我有他罩着’。 毕竟洛宁可是答应了它的。 洛宁见状也只好劝拉蒂尔：“给它吧。” “可是……！” 拉蒂尔还想说什么，洛宁却摆手打断她。 “孵化这枚蛋需要白羽龙的体温，我们掌控不好这种温度。” “……这可是很重要的东西。”拉蒂尔蹙眉提醒道。 蛋碎了可就没了。 倘若这唯一的希望浇灭了，洛宁会不会暴走拉蒂尔不知道，但拉蒂尔知道自己绝对会黑化。 “我知道，”洛宁点了点头，在几人的注视下，他拽住白羽龙脖子上的羽毛，翻身骑上了白羽龙的后背。 “所以，这段时间我会跟它待在一起。” “……”这下拉蒂尔无话可说了，只好默许下来。 洛宁特意去看了一眼莉露鲁的反应。 莉露鲁什么也没说，只是朝他微微颔首。 似乎是在对他说‘去吧’。 洛宁朝她轻轻一笑，抓住白羽龙脖子上的羽毛，指引它朝向天空翱翔。 “去找个你喜欢的地方栖息吧。” “嗷~~” 白羽龙扬头长啸一声，支起身体，投向天空。 另一侧。 刚从天使的唱诗班解散回来的拉兹扬头看天。 她站在房门口，双手握成空心拳，像是望远镜那样观察着渐行渐远地白羽龙，感叹了一声。 “神明大人要去安静的养胎了。” “……你这话听着怎么这么怪呢。”依靠在门框上的米莉娅无奈地吐槽道。 拉兹哼唧一声：“龙族的孵化和养胎是一个道理嘛。” 说罢，拉兹环顾一圈周围。 静谧的夜空下，万物都在复苏，千穿百孔的大地已经逐渐长出了嫩芽。 拉兹望着远处的星辰，有些寂寞的撅了撅嘴。 “芙妮怎么还没回来……” “拉兹都好久找不到人玩了。” …… 来到岩洞的第十天。 一人一龙在这荒凉的山洞里过得并不无聊。 至少对洛宁来说是这样。 对洛宁来说，他每天除了睡觉就是睡觉。 反正他的身体就算不吃不喝也没有关系，只需要往地上一趟，白羽龙就会把他和蛋一起护在温暖又柔软的羽毛下面。 洛宁则是以龙爪子为枕头，龙翅膀为被子，一睡就是十天。 期间全靠白羽龙一龙负责翻蛋，随便也给洛宁翻一翻睡姿。 还真就有点儿老母亲的风范了。 第十天的早晨。 晨光铺洒大地。 荒凉的山脊上只是隐隐长出了草牙，距离真正意义上的万物复苏其实还有很长一段时间的路要走。 山体外面隐约有锄头挖地的声音，大概是被分配在这附近的人类在负责开荒农活。 洛宁翻了一个身，接着睡。 伴随着有节奏的凿地声，他模糊间还听见了‘咔咔’的裂开声。 人在安静状态下时，对声音是非常敏感的。 洛宁立马坐了起来，掀开白羽龙厚重的羽毛翅膀，低头去看那枚蛋。 蛋上出现了裂纹。 之前也忘了问菈尔，白羽龙这种品种的龙孵化周期是多久。 但想来，这枚蛋本身也被白羽龙孵化过很长一段时间，再经过这十天的悉心照料，直接就破壳而出了。 洛宁定了定神，看着这只白色的、毛茸茸的小家伙。 果然，白羽龙和洛宁记忆里的白龙神是有高度重合的。 这让洛宁不禁又想……白羽龙会不会就是他潜意识里，根据白龙神的模样创造出来的种族？ 洛宁是见过白龙神的。 虽然那个时候白龙神失去了龙族的信仰，身体残破不堪，但也能从她凛然绝美的身段，窥见白龙神不可方物的身躯。 只是，后来因为失去了龙族信仰、转而获得了人类的信仰，再加上自身情绪的影响，洁白美丽的白龙神蜕变成了锐利的银龙，可她的身躯依旧是在洛宁的脑海里记忆犹新。 倘若就如洛宁猜想的那样、白羽龙是根据白龙神的模样创造的……那它们的身体无疑就是利维坦最佳的肉身。 地面上，从裂开的蛋壳上冒出来一个圆圆的小脑袋。 龙头微微抬起，上面贴着一层浅浅的绒毛。 龙爪因为还没有长出指甲的关系，看起来粉粉的、肉肉的。 小龙扒拉开周围碎掉的蛋壳，四肢和龙翼并用，一个劲地把身体往外面冒。 扒拉了一会儿，似乎有些累了，她缓了一口气，又抬起毛茸茸的脑袋去看洛宁。 对于大多数蛋生的小生命来说，都会把出生时第一眼看到的生物认做是自己的母亲。 但是她那双明亮的眼睛又好像不是看向亲人时该有的眼神。 而是别的，更炙热的东西。 那双蓝灰色的眼睛比任何物种的眼睛都要独特，带着一份属于自己的肃穆神性。 她轻轻地望着洛宁。 当洛宁看见这双熟悉的眼睛时，心底莫名的有些触动。 他将这团毛茸茸的龙团子抱起来。 小龙不大点儿，是捧在手心里刚刚好的程度。 洛宁笑了笑。 “起床了，利维坦小姐。” “你已经迟到了。” 透亮的蓝灰色眼睛好奇地锁定在洛宁的黑瞳里，她能从洛宁倒映的眼睛中看见自己。 随后小龙歪了歪脑袋。 “……啾？” 大概是因为这条小龙是被那只嘤嘤怪白羽龙孵化出来的关系，她细细软软的声音和白羽龙如出一撤。 完全和威严的龙叫声截然不同。 反而更像是……雀跃的小鸟？ “啾啾啾~~” 小生命对洛宁有一种天然的亲和力。 就像是一只黏人的小妖精，挥动着还没有力气的翅膀，一个劲地往洛宁的怀中爬动。 直到她爬到洛宁的胸口前，感受到那股熟悉的温暖和心脏跳动的声音之后，才气喘吁吁地停下来。 她用圆滚滚的身体靠在洛宁身上，蹭了蹭脑门。 看样子，为了来到他的身边，她已经累坏了。 “啾呼……” 小龙成功孵化的事情是有必要告知出去的。 洛宁召集了身边的所有人，来到新修建、还只是一个雏形的魔王城。 之所以选魔王城，是因为比起人类帝国，魔王城对他来说更有归属感。 他刚来这个世界的时候，每次任务结束返程都在这里，久而久之，即便现在莉露鲁已经驻扎在人类领地，但魔王城依旧是洛宁的根据地。 浩瀚的夜空上，莉露鲁从还没搭建完的塔楼上跳下来，白色的长发在风中吹舞。 新生的魔族领地依旧是一片黑暗，双子红月高高地挂在头顶。 无论这片土地衰败与否，猩红的月光都会洒落大地，光芒凄凉又寂寥，仿佛世间的存亡都与它无关。 望着从地面上拔地而起的建筑群，莉露鲁深刻地意识到，还是人类那种昼夜更替的地方更好一些，起码在白天的时候修建建筑的效率很高。 哪天去找索菲娜女帝要一块地好了。 这么想着，莉露鲁双脚落地，来到洛宁的跟前。 只修建了一半的魔王城还没有封顶，平整的看台上是浩大的红月，莉露鲁猩红的眼睛和月色融为一体，她挥挥蝠翼悄然绕到洛宁的身后，没在洛宁的身上发现什么，于是又问。 “她呢？” “那儿。” 洛宁拉住莉露鲁的手，指了指悬浮在他面前的一个东西。 两人的前方，一本魔法书正在安安静静地悬停着。 那条巴掌大小的小白龙就趴在利维坦之歌上呼呼大睡。 利维坦之歌就像是温柔的摇篮，承载着白色的小龙轻轻摇晃。 “……好小。” 似乎比莉露鲁预估的还要娇小很多。 对方可是龙神呢……很早很早，是这个世界上最年长的神明。 重生之后却只有这么点？ 看起来，倒是挺可爱的…… 莉露鲁抬起手，在白龙的脑袋上摸了一下。 可这条龙似乎并不喜欢被洛宁以外的人触碰，面对莉露鲁的靠近，她非常嫌弃的翻了一个身，然后继续睡觉。 “这是她吗？”莉露鲁不禁问道。 “……是。”洛宁点头。 “那她还记得你吗？” 洛宁苦笑了一下，没有回答。 这种问题，就算不用问，莉露鲁也已经有了答案。 那么小一点龙……大脑估计还没有一个指甲盖那么大，又怎么能承载得住这么多年、这么多些沉重的记忆呢。 “洛宁以前对吾说过，对人类来说，死亡就意味着一笔勾销……所以吾现在并不恨她。” 莉露鲁用手指头挠了挠小白龙毛茸茸的后脑勺，躺平的小白龙干脆抬起爪子捂住脑袋。 “可是……”莉露鲁有些难过的说道。 “她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这对洛宁来说，是一件残忍的事情。” 说话间，莉露鲁抬起头，洛宁在她的眼睛里看见了魔王少有的坦率。 她真的在为这件事情感到难过。 可是洛宁却并没有觉得残忍。 “其实，比起让她永远的长眠下去，这样的结局对我来说已经很不错了。” 洛宁无奈地笑着，一只手依旧捏着莉露鲁的小巧的手心，他抬起另外一只手的手掌，从小白龙的身脊上抚摸过去。 上一秒还在抗拒抚摸的小白龙，下一秒便抬起脑袋在洛宁的手上亲昵地蹭了蹭。 人虽然是一种追求完美的生物，可一旦经历过绝望之后，黑暗之中只需要闯入一丁点光，就会感到满足了。 就算利维坦没有记忆，就算她成不了神也没有关系。 ……能有一次陪她长大的机会，已经很好了。 上次是利维坦陪那个年少无知的他成长。 现在，该换他了。 如果要说这算残忍的话，那曾经把利维坦忘得一干二净的洛宁，是不是也算一种残忍？ 其实洛宁一直都不确定自己应该怎么面对利维坦。 又或者……是他根本不敢面对。 他和利维坦之间有一条看不见的芥蒂。 这条芥蒂从一个人类彻底背叛他信仰的神明、抛弃他心爱的女人开始，就越来越深。 爱由心生，恨由爱生，随后彻底崩塌。 不过，这些事情都没有关系。 洛宁也不想再去思考那些曾经。 事到如今，孰对孰错已经无所谓了，洛宁和利维坦都为此付出了相应的代价。 现在……他早就应该坦然面对这一切了。 “……不一定哦。” 就在洛宁陷入思考中时，身旁突然想起一个女人的声音。 女人明明只是在用平淡的语气说话，但洛宁始终都觉得她是在坏笑。 “灵魂是能够承载记忆的，不是吗？” 拉蒂尔走到洛宁的跟前来，也没多看洛宁一眼，而是直接把目光放在了魔法书上。 那本厚厚的魔法书上躺着一条小白龙，拉蒂尔多看了她一眼，想要伸手去触碰，但又有些害怕的收回来了。 毕竟小龙看上去实在是太脆弱了，纤细的皮毛和骨头，似乎轻轻一握就会折断。 “你第一次转生到这个魔法世界的时候，不就是伴随着记忆降临吗。”拉蒂尔回头对洛宁说。 当感觉到那条小龙身上散发出来的熟悉的气息时，拉蒂尔脸上平淡的表情终于是露出了笑容。 只不过，这次不再是一种属于成熟女人的阴笑，而是一种欣慰的、类似于幸福的笑。 洛宁蹙着眉头，思索了一下：“……但我当时在出生的时候就有记忆，而利维坦明显是没有的。” “人类的婴儿多大，这条刚出生的龙又有多大？脑容量完全不一样好吧。” “身体过于弱小脆弱，脑容量太少，灵魂里的记忆无法恢复，或许能够慢慢等到它成年……说不定哪天就想起来了呢？” “强大的灵魂，是会慢慢苏醒的。” 拉蒂尔轻声呢喃道。 洛宁沉默了。 他当然希望拉蒂尔说的话是真的。 可他不敢奢望这种事情。 毕竟只要抱有希望，那就要做好承担失望的准备。 “别这样愁眉苦脸的……”拉蒂尔抬起手捏了洛宁的脸颊一下。 她好像总喜欢变着法子去吃洛宁的豆腐，这种手段一定是跟另外一个坏女人学的。 “如果连我的神明大人都不抱希望的话，那我还有什么可以期待呢。” “啾啾……” 也不知道那头小龙是不是听懂了什么，她忽然抬起小脑袋嘀嘀咕咕了两句。 又像是梦呓那样，张了张嘴之后又倒在摇篮之中了。 拉蒂尔最终还是没忍住，抬起手去揉了揉她柔软的羽毛。 “慢慢长大吧……不要着急。” “你这辈子都在着急的路上，现在……该停下里好好休息了。” 拉蒂尔的声音很是温柔，搭配上尽职尽责的摇篮，小龙很快被哄入睡。 “啾呼……” “啾呼……” 她娇小的身体趴在书本上，不够安分的鼻息声软软乎乎的吹出来。 “她在嘀咕什么？” 洛宁问另一旁的翻译官菈尔。 由于完全听不懂龙语，所以菈尔是他唯一的沟通桥梁。 可这个时候本该靠谱的魔龙王菈尔，却在关键时候掉了链子。 “……我不造啊，”菈尔茫然地说，“这种事情就好像是让人类去翻译刚出生的婴儿的啼哭声，在我听来，就和‘嘤嘤嘤’差不多。” 结合自身对白羽龙这种种族的了解程度，菈尔思忖了片刻，又说。 “……嗯，不过，很有可能是饿了。” “对了，你平时都喂她吃什么？” 菈尔作为魔龙族的领袖，他觉得自己很有必要照顾好所有的龙族幼崽。 其实龙族都是杂食性东西，什么都能吃，但就算有一副钢铁般的胃，也不能意味着小时候能够随意摧残。 洛宁即答：“肉。” “？？”菈尔懵了，“她连乳牙都没有退掉，你让她怎么咀嚼？？” “可我没奶啊。”洛宁自己也很无奈。 不仅是他没奶，作为小龙的奶妈，白羽龙自己也没奶。 因为白羽龙根本没有交.配，也没有产卵，这枚蛋都是它无意间捡回来的，根本不处于哺乳期。 话说……龙是母乳动物吗？ 好像是吧……没写过这些设定的洛宁并不太清楚。 “牛奶猪奶也行……幼龙需要长身体，如果条件允许的话，可以在换牙之后摄入一些魔法水晶石，这样不仅可以磨练出一口锋利的獠牙，还能提升自己身体能承载的魔力阈值。” “……原来如此。” 洛宁听得倒是认真。 甚至有一种想拿笔出来记笔记的冲动。 还真有点儿做奶爸的感觉了。 果然，把小龙带过来见一见菈尔这个专业龙王是正确的。 说着，洛宁已经把手抬了起来。 手指间绽放出微弱的白光，他试探性地将手搭在小龙的身上，然后开始注入魔力。 根本不需要等待长出獠牙之后才咀嚼水晶石。 洛宁自己就能把魔力以最温和的方式释放出来，如果需要的话，他甚至能神力都可以一起给她。 “你……” 这逆天的做法让菈尔一时间有些语塞。 不过他很快看到小龙安然无恙之后，便没有再制止洛宁了。 “……算了，你开心就好。” “如果想要让这具柔弱的身体变得强大，这倒是一种不错的尝试。” “白龙神的诞生啊……”菈尔眯了眯眼睛。 “老实说，本王也很期待。” 一个种族能诞生一尊神明，这对任何种族来说都是莫大的骄傲。 曾经的龙族愧对自己的神明。 但是这次，一册全新的历史，正在他们的手里缔造。 “呼呜呜……” 窗外的强风刮个不停。 这个世界的玻璃窗户很薄，被风一吹，就会发出摇摇欲坠般的震动声。 外面似乎是下雨了。 幽暗的环境下，怀里的小龙动了动。 似乎感觉到身.下人类的不安和躁动，她努力的钻进他的怀里，用小巧的脑袋压在他的胸口前，似乎要以此来让这片胸膛变得更温暖一些。 经过魔龙王菈尔的细心指导，小龙的成长速度是惊人的。 只是半个月的功夫，就成长到了十斤的重量。 现在抱在手里的话，就不再是轻飘飘的脆弱感，而是沉甸甸的了。 当然，压在胸膛上，那一份重量也是不可忽视的…… 半醒半梦间，洛宁似乎有一种难以吸气的窒息感。 可他是神躯，这种窒息感不应该存在才对。 这让洛宁想到了以前很小的时候，去游泳池里呛水的感觉。 想要剧烈的咳嗽，可是当胸腔挤压肺部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肺里面压根就没有气体。 无法咳嗽，无法说话。 他睁开眼睛，看见的是一片深黑。 像是身处海底两万里，耳朵里有深水流动的声音。 明明没有一点光线，但水中的气泡和浮游物却清晰可见。 手脚不自觉地摆动着，洛宁看了看自己的胳膊，又看向脚底。 似乎是有一种莫名的吸引力在迫使他看下去。 脚下，更神秘黑暗的大海深处，有一个诡异的影子在不断靠近。 影子越来越近，等它近到一定距离的时候，忽然发现，这个东西的规模大到离谱。 宛如比魔族领地的双子红月还要巨大，当它不断逼近的时候，光是其气势就让人感到恐惧了。 下一秒…… 黑影在深海中长大了巨大的口器，朝游动的双腿吞并过来。 可洛宁甚至连逃的想法都没有。 因为他发现……自己竟然无法动弹。 “呼……” “呼！！” 直到干瘪的肺部吸入了第一口新鲜的空气。 洛宁倏地睁开眼睛，立刻坐起身大口喘气。 躺在他胸口前的小白龙自然而然地被他这一举动‘啪叽’一声滑落下去。 小白龙坐在洛宁的大腿上，眨眨有些困倦的眼睛，然后打了一个大大的哈切，疑惑地歪了歪脑袋。 “差点被你一屁股坐死了……” 洛宁摸摸她的小脑袋。 记忆里，洛宁被她压到窒息的情况屡屡发生，因为这家伙睡觉的时候总是不老实，洛宁不知道吃过多少个苦头。 不过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洛宁无奈地叹出一口气。 现如今，洛宁有神躯，所以不管怎么被她欺负都无所谓了。 “啾唔？” 小龙倒是委屈上了。 洛宁看上去脸色有些发白的样子，这让她很是担心。 她翻越艰难险阻，从洛宁的腹部上一路爬过来。 娇弱的龙翼长满了丰盈洁白的羽毛，只可惜翅膀骨骼还是太脆弱了，肌肉更是没有发育完全，所以这只美丽的龙翼根本没什么力气，也没办法让她飞行起来。 小白龙晃晃悠悠地爬到洛宁的肩膀上，扑扇龙翼努力保持自身的身体平衡，然后伸出软软粉粉的小舌头。 “呲溜~” 在洛宁的脸上舔了一口。 洛宁愣了愣。 印象里的她可没有任何舔人的习惯啊。 至少一般来说，舔的地方不会是脸。 这种不好的行为习惯，大概是跟她的奶妈白羽龙学来的。 洛宁把她从肩膀上取下来，指尖顺着她布满细绒的眉骨揉到脑袋上去。 “啾啾~”小白龙开心得闭起了眼睛，蹭蹭脑袋。 “饿了吗？”洛宁问。 “啾~~” 反正不管问什么，她都只会像一只小麻雀那样发出啾啾声。 小白龙在洛宁的怀里爬了爬，然后用肉乎乎的爪爪踩在洛宁的胸口上拍了拍。 洛宁：“……” 见洛宁没有反应，她又把白净的鼻头压在洛宁的胸前，像是在找什么。 “我可没有奶……” 小白龙抬起水灵灵的灰蓝色眼瞳，满是无辜可怜。 随后她低头，去看洛宁的双腿中间。 “……你在想什么啊！！” 洛宁揪住她，把她柔软的脸蛋狠狠地捏了一下。 虽然是一个女人的灵魂，可她肉身才这么大一点，怎么脑子里就已经有稀奇古怪的想法了？？ 刚练的小号就废掉了啊！！ 洛宁把她翻了个面，肚皮朝上。 以前在地球的时候，洛宁是抱过街边的流浪猫的，他现在就是像抱猫那样，让这条小龙横着躺在自己的手臂上。 “张嘴。” “啾唔？” 还不等小白龙反应过来，洛宁已经将手指头伸了过去。 小白龙熟练地张开嘴，抬起粉嫩的舌尖，轻轻含住了洛宁的指头。 一股醇厚的魔力夹杂着一丝神力汇聚在洛宁指尖，注入了进去。 菈尔说，用这样的方法注入魔力会更好吸收一点，而且还能模拟幼龙吃奶的场景，这样会让她更舒服。 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坑自己。 奶完小白龙，这只软乎乎的小家伙在洛宁的怀抱中逐渐睡去。 他轻手轻脚地将小白龙放在自己的枕头上，然后拉起小被给她盖上。 总感觉自己真的就成了个奶爸，明明以前连在地球的时候连仓鼠都没有养过。 窗外豆大的雨水还在不断地击打着窗户。 ‘砰砰砰’的敲打声直击心灵。 就好像外面有什么未知的东西想要闯进来。 偶尔闪过的雷光像是天空睁开了眼睛，下一秒，无数的树状闪电又闪烁了一下，那一瞬间犹如有无数双眼睛在眨动，又像是有数不清的视线在朝这边凝视过来。 洛宁忽然又想到刚才那个让人窒息的梦，居然有一种莫名发怵的感觉。 此时的洛宁已经完全没有了睡意，身旁的莉露鲁睡得蜷成了一只小猫，米莉娅不知道什么时候睡到了床尾去。 欣赏了一眼少女们凌乱的睡姿，洛宁替她们盖好被褥，一个人默默下床。 神躯本就不会疲惫，睡觉只不过是洛宁想要保留自己作为人类的习性而已。 简单穿好衣裳，洛宁推门出去。 外面的雷雨声震耳欲聋，冒出嫩芽的青草被雨水无情冲刷。 黑暗之下，万物都在苏醒。 雨水会带来生的气息，洛宁并不讨厌雨。 只是……这雨水怎么有些奇怪。 洛宁低头看着自己双手。 在他的手上，掉落下来的雨水并没有接触他的肌肤，而更像是被一种无形的东西力量所阻挡了。 洛宁知道这是被什么力量阻碍了。 是来自他创世神神格的魔法免疫。 这些雨水既然淋不到他……是不是也就意味着，这些从天上掉下来的水并不是真正的水，而是一种魔法？ 那施法者又是谁？ 洛宁抬头，望向漆黑无垠的天空。 在洛宁的身边，拥有强大控水能力的，除了温蒂就是米娜，但是这两个人并不是会擅自行动的性格，如果真的要人工干涉植物的生长，她们应该会提前询问洛宁的意见才对。 猩红的颜色覆盖在眼瞳上，洛宁的目光在天地间来回穿梭，想要试图从水元素的流动方向来看见施法的地方。 可是在视线所过之处，任何魔力和五彩的元素流动方向都是完全正常的。 空气中飘忽的水元素并没有汇聚的现象，只是因为雨水的降临而变得活跃了一些。 总感觉有什么不对劲…… 下一秒，洛宁来到了浩瀚的云层上空。 云层之上是更稀薄的云，头顶是安静的夜空。 脚下翻滚着流动的云海，月色在夜幕上尽情地倾洒，云海浸满了月光，视线所过之处，是一片银亮。 此番此景让洛宁沉浸了几秒。 可他随后又反应过来，这个时候可不是看风景的时候。 洛宁的视线又透过云层望向脚底。 雨幕下，人类修建的城镇已经能看见一个雏形了。 由水泥墙面围成的巨大的圆圈将整个城镇包围其中。 虽说现在已经不会再发生魔兽攻城的情况了，但人类的建筑师却说这种围墙不仅是古时候用来防袭，也可以用来防风。 在这四面都是荒凉的地形，风很大，所以把城市包裹起来是很有必要的。 洛宁的视线最后集中在城镇中央那座瑰丽的城堡上去。 基础设施还没有建设完毕，但是象征着王权的城堡一定要拔地而起。 建筑师说，帝王城的中央就是人类的旗帜，只有等旗帜立起来了，人们才能仰望天空。 雨会是女帝索菲娜造的吗…… 洛宁不禁在想。 虽然索菲娜并不会水魔法，但以现在克洛塔尔帝国对魔法的研究程度，想要人工降雨并不是什么难事吧。 意念一动，洛宁已经来到了城堡建筑的中央内部。 与外面的漆黑不同，城堡内部灯火通明，温暖的光芒自上而下照耀下来，整个人就好像是沐浴在阳光里那样，暖洋洋的。 洛宁来到了女帝的寝宫里，发现这里并没有人，随后他又将身体瞬移到了那间宽敞的办公室门口。 “砰砰、”试着敲了两下门。 门内，女人温婉的声音带着一分威严。 “进。” 洛宁推门进去的时候，索菲娜正在埋头书写，房间里点着一盏明晃晃的魔法灯。 现在人类的技术已经创造了形色各异的电灯，可对于这个世界的人来说，还是魔法灯更适应一些。 毕竟那种东西还没有普及，电路这种东西还只存在实验室里。 随着洛宁的走进，墙壁上的魔法灯灯芯晃了一下，屋子里的人影也跟着摇曳。 索菲娜放下手里的羽毛笔，不经意地抬起眼睛，嘴里还在淡淡地下达命令。 “文件放桌上，给我泡一杯咖啡。” 说着，索菲娜又抽了一张羊皮纸过来，纤细的手铺开纸张，开始继续书写。 脚步声在逐渐逼近，那个人影并没有听从她的命令，而是径直来到她的身前。 女帝清冷的眉头微微一皱，凛凛气质逐渐威显出来。 今晚要处理的公事已经够多了，索菲娜的语气变得愈发的严厉。 “有什么事情明天再汇报。”她冷冷地说道。 “……” 好在那个人影最终还是停下了脚步。 他思索了一会儿，问。 “咖啡要加糖吗？” “三块方糖。” 索菲娜下意识地回答了一声，随后又感觉这个声音怎么这么熟悉。 她抬头，看见的居然是洛宁似笑非笑地眉眼。 洛宁抬起手，在她因为诧异而皱起来的眉头上弹了一下。 “我这就去。” 说着，人刚走一步，索菲娜就站起来抓住了洛宁的手腕。 “……等一下！” “不是要喝咖啡吗？”洛宁笑着回头。 索菲娜漂亮的异色眼睛轻轻地看着洛宁，比起刚才凛然锐利的眉眼，此刻的她又显得有些小心翼翼。 “……”索菲娜语塞了一下，熬了一宿的夜，脑子还有些转不过弯。 片刻后，她才问：“……你会手.冲咖啡吗？” 印象里的洛宁，不像是会做饭的那种类型。 洛宁居然还认真想了想，然后坦然道。 “前半个会，后半个不会。” “……嗯？” 索菲娜有些茫然，明显是没听懂的。 洛宁笑着摆摆手，拉过来一张椅子坐在索菲娜的软椅身旁。 “这么晚还要忙？” “……嗯，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 索菲娜也只好坐下，可这个时候又没有心情去处理公事，目光游离了一圈，最后还是来到了洛宁的身上。 “外面下了很大的雨。” 洛宁随手把红木桌上的糖豆拿过来吃了一颗。 因为人类物资大整合的关系，现在帝国的国库还有许多富余，所以短时间内不用愁吃喝，但是在这之后，就要靠新的生产力来解决了。 “雨……” 索菲娜侧头看向身后。 在她的身后是一整扇落地窗，刻录了坚固魔法的窗户紧闭着，酒红色的窗帘遮住了所有的视线，屋外的狂风乱作在屋内根本感受不到。 将窗帘拉开一点缝隙，索菲娜往外看了一眼。 她也看见了闪电和暴雨。 这种迹象其实并不难见，所以她有些好奇洛宁为什么突然要强调这种事情。 “居然不是帝国造的雨……” 洛宁看懂了她眼睛里的困惑，喃喃一声。 “为什么会这么认为？”索菲娜温和地问道。 洛宁想说因为现在外面下的雨是魔法创造的，而不是自然形成。 但是洛宁犹豫了一下，却没有说出口。 在事情还没确定之前，没必要造成恐慌。 见洛宁沉默，索菲娜叹了一口气，将柔软玉臂撑起来。 她蹲站在洛宁的面前，微微俯下身。 女帝那条贴身的鱼尾长裙上，雪白的肌肤随着她弯腰的动作尽数显露。 “……你就是神经绷得太紧了，不要想太多。” 她温柔地抚上洛宁的脸庞，女帝俨然的神色早已化作一滩柔软。 “放轻松……敌人早就歼灭了，外面只是一场普通的雨而已。” 索菲娜的声音柔软得像是蛊惑人心的恶魔。 抿在一起的烈唇微微笑起。 她最后还是露出了自己的獠牙。 “今晚就别回去了，睡我这里吧。” 洛宁只是来看看帝国的情况，并不是来千里送的。 但索菲娜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洛宁也不好拒绝。 更何况中途有仆人进来送过咖啡，那些女仆也看见了洛宁的到来。 现如今，洛宁和帝国两姐妹的关系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女帝已经独守空房很久了，现在好不容易逮到洛宁，如果洛宁只是坐两分钟就走的话，会让女帝陛下挂不住面，然后又被城堡里的人类众说纷纭。 在众多物种中，人类女性或许不是最性感，也不是最有女人味的种族。 但却是洛宁最了解的种族。 所以，每次和人类女性待在一起的话，洛宁总是会放松不少。 此刻的洛宁正悠悠的坐在索菲娜的身旁。 索菲娜伏案在桌子上，认真批阅着上面的文件。 虽说还有很多事情想和洛宁做，但奈何越积越多的文件还是让她难以抽身。 女帝绝不是什么好当的职业。 特别是，现在人类所有王国、公国都整合在了一起，索菲娜是现今唯一的帝王，她的压力可想而知。 洛宁半倚半靠在柔软的沙发椅上，他看见索菲娜正在拿着一张地图研究。 好像是在处理土地划分的事情…… 不同类型的土地要发挥不同的作用。 平原、丘陵、山区，分别要发展种牧业、农业、植业。 现在的克洛塔尔帝国……不，应该说是克洛塔尔联合国，里面还有数十个不同大小的国家，那些国家虽然已经被吞并，但是他们所擅长的东西是不一样的。 有的擅长畜牧，有的擅长制造…… 甚至于包括他们对日照的需求、对环境的适应能力都大不相同。 索菲娜想要将他们按屯好，是一件难如登天的事情。 洛宁就这样安安静静地陪着她工作。 这种事情……他没做过统治者，所以只能爱莫能助了。 女人柔荑的手指捏着一支羽毛笔，她认真的侧脸被洛宁静静注视着。 似乎是对这种赤条条的视线看得不自在，索菲娜几次将耳边垂落下来的长发挽到耳后。 她的脸透着一层娇气的粉色，虽然已经是成熟的女人，但是在羞赧的时候，仍旧是一位青涩的少女。 洛宁的目光从她脸上扫过，然后看向放在索菲娜手边的咖啡。 咖啡的白瓷杯上有一层浅浅的口红印。 洛宁看了一圈，然后端起咖啡杯的耳朵，轻轻地抿了一口。 “……” 他果然还是无法适应苦涩的咖啡味。 “噗……” 看见他皱起的眉头，索菲娜请笑了一声。 “……在我们这里，咖啡是大人工作的时候必备的饮品，不会喝咖啡的人，一般都是小孩子哦。” 索菲娜停下手中的笔，欣赏着洛宁被咖啡戴上痛苦面具的模样。 “……”洛宁摇了摇头，不太认可她的说法：“我只是不喜欢这种味道而已。” “而且，论年龄的话，我比这个世界都要年长啊……索菲娜。” 洛宁最近被身旁的女人说过太多次‘男孩’了。他又被说成是爱哭包，又说是男孩，洛宁不甘示弱，所以补了一句。 索菲娜把笔放在一旁，撑着下巴。 她静静地看着洛宁，也不知道是在思考什么。 半会儿后，那双异色的眼睛才微微笑起。 “不是年长不年长的问题哦……” “因为……你不会老去。” “所以，你在我眼里只会越来越年轻……” 索菲娜的手指绕起耳边的金发，明明眼睛是在笑，但嘴角的表情却很苦涩。 她不知道自己还会年轻多少岁。 或许真的等她人老珠黄的那一天，她会带着自己的妹妹离开吧。 毕竟，任何一个女人都不会想看到，自己在心爱的男人面前衰老，而男人却永远年轻是少年。 会被厌恶的吧。 索菲娜不想这样。 洛宁将目光收了回来，手里拿着咖啡杯里的小木勺搅了搅。 这种事情他之前思考过了…… 强行修改人设？ 或者是，创造某种永生的神器？ 沉默间，洛宁盯着咖啡杯里自己的倒映。 酱红色的水中，脸庞隐隐若现。 洛宁不仅看见了当中的自己，还看见了从咖啡杯的杯壁上荡.漾出来的，一圈圈的波纹。 洛宁第一反应是觉得自己手抖，杯子不稳，所以里面的水才会荡.漾。 可他随后又感觉自己的身体也在摇晃。 与此同时，玻璃窗和门框震动出‘咚咚咚’诡异声响。 “地震？” 洛宁坐了起来。 索菲娜也感受到了这一系列的震动。 比起地震波前前后后的摇晃，这整栋楼的摇晃反倒更像是上下在抖动。 这种感觉宛如有什么很重的东西在一次又一次地砸向地板，地板另一边的建筑被抖得翘起。 索菲娜连忙站起身，一手握住手边的权杖，轻轻一挥。 面前的窗帘自动敞开，整座皇宫完全亮起。 光芒瞬间点亮周围，在漆黑的夜中，暴雨和雷电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歇了。 “咚！” “——咚——！！” 那种重物一次次砸向地面的感觉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响声。 这不禁让她想起，曾经地下矿脉在开采的时候，为了顺着矿道挖下去，需要用很重的东西开路，那个时候的敲击声和现在如出一辙。 “……有什么庞然大物在那边。”索菲娜总结道。 其实都不用等索菲娜做出总结，洛宁已经将布满猩红的眼睛看向了远处。 在遥远的一百公里以外，空气中流动的魔力异常紊乱。 暴躁的火元素向那边流动而去，最后汇聚成一个光球。 光球朝着那片黑暗诡异的壁垒喷射而去。 黑暗壁垒完全防御住了这一次攻击，纹丝不动。 然而，还不等火元素反应过来，另一处旋转的水龙卷凝固成了水龙，水龙张开巨大的口，咬住了火元素的聚合体。 隐约间能看见，那团火元素的聚合体，是一头更加巨大的野兽。 那只野兽…… 洛宁眯着眼睛认真分辨了一下。 那个身体结构……是一只狐狸。 狐尾凌乱地晃动着，尖端燃烧着蓝色的火焰，足足有九只那么多。 滔天的巨兽每移动一下，脚底踩踏出来的声响便造成了地动。 关闭眼睛上的感知，洛宁把利维坦之歌拿出来，在自己的眼睛上覆盖了更完美的瞳魔法。 他彻底看见了那条巨兽的身影，以及她额头上金色的兽神纹路。 现在洛宁基本可以肯定了。 那只狐狸，是芙妮。 芙妮在那里打架？ 又是和谁打架？ 洛宁在思考这个问题前，身体就动了。 “呆在建筑里，不要出去。” 他侧目对索菲娜说。 索菲娜的目视能力根本看不远，她只能隐约在遥远的光影里看见前面好像有什么巨大的东西在打斗。 那种巨大的生物对人类来说，是可怕的存在。 “把那些小房子里的人都叫到城堡里来。” “好……” 索菲娜听闻后，也不多问原由，她单手握住帝王权杖，闭上了眼睛。 似乎是有特别的通讯魔法可以通过手杖通知外面的人。 洛宁多看了她一眼，便推开窗户跳了出去。 双腿跃出露台的一瞬间，身体便被强大的魔力悬浮起来。 脚底的正下方，一圈圈仅一层楼高的矮房围绕着城堡建起。 如洛宁所料，那些房屋基本都是之前临时驻扎用的，被这么震动几次后，房屋的楼顶已经摇摇欲坠。 所以洛宁才想着让索菲娜把人类叫到城堡里去，这样集中起来方便保护，起码不会被震倒的矮房活埋。 远处那些和芙妮战斗的东西……可能不简单。 洛宁翻开利维坦之歌，在城堡地面中央生成了一圈又一圈的魔法阵。 他将防御魔法叠了好几层，这才放心离去。 “洛宁！！” 脚下，莉露鲁和米莉娅已经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她们同样也察觉到了这次地震的异常。 洛宁的目光朝身后巍峨的城堡看了一眼，然后落在莉露鲁的身上。 “我的身后就交给你们了。”他轻轻说。 在莉露鲁的怀中，那只白色的小龙安然睡着，粉粉的脚爪揣在肚子下，完全没有被外面的动静叨扰到。 “喂，小徒弟，打架的话，也要带我……！” “算了，米莉娅。” 米莉娅手拿纳尔特之剑都跃跃欲试了。 但却被莉露鲁拉住了胳膊。 米莉娅作为勇者已经很久没施展过拳脚了，她擅长的领域除了晚上折磨洛宁之外，就只有杀敌过关斩将。 这次好不容易嗅到了可以战斗的气息，结果米莉娅兴奋的火苗还没有来得及冒出来，就被莉露鲁压了下去。 米莉娅嘀咕一声，抓着纳尔特之剑晃了晃。 “知道了知道了，我守家，你去浪……记得要给我放两只怪过来过过瘾喔！！”米莉娅嘀嘀咕咕的说道。 洛宁心说这又不是玩游戏，不过还是无奈地点了点头。 “我先去看看。” 话音刚落，洛宁的身影便消失在了半空中。 米莉娅有些气馁地丢了纳尔特之剑。 “……洛宁把我们保护得太好了，”她看着远边的天空，有感而发，“这样下去会把我们养废的。” “走吧，米莉娅。” 莉露鲁倒是没有什么好感慨的。 如果是以前的话，她大概会像个牛皮糖和米莉娅一样黏在洛宁身后。 但是经过这么多事端之后，她知道后勤很重要。 或者说，这就是身为妻子应该做的事情。 况且，洛宁已经说了，他要把他的身后托付给她们。 而洛宁的身后……莉露鲁瞅了一眼城堡表面覆盖的一层层防御魔法。 “去哪呢，莉露鲁。”一旁的米莉娅问。 “……先去天堂，让拉菲尔把天堂移动过来，大家都聚集在一起。” “是么……”米莉娅有些不理解，又望了一眼远处天边冒出的火光，“需要这么高的警惕……？” “那边到底有什么？” 米莉娅和莉露鲁不一样，她毕竟不是神明，感知力和莉露鲁比起来差远了。 可如果是连莉露鲁也需要谨慎对待的事情，那一定不是什么小事了。 其实莉露鲁也没亲眼见到黑暗中藏匿的身影，所以她也有些茫然地摇了摇头。 但唯一能确定的是，莉露鲁在那边感受到了芙妮的气息。 并且，和芙妮缠斗的那些东西，绝不是莉露鲁所知晓的任何物种。 “这片大地刚经历过一场几乎灭绝的灾难，拥有这种强大力量的生命，除了我们自己人，米莉娅……你觉得还有谁？” 莉露鲁停下脚步，回头问米莉娅。 她怀里的小龙睡得发出‘嘤嘤’呼吸声，尖尖的龙颚砸吧砸吧，不知道是梦见了什么好吃的东西。 米莉娅眯起眼睛，同样也慎重了起来。 起初，米莉娅的潜意识里猜想的对象是失去控制的大型魔兽。 毕竟米莉娅是勇者，留在她脑海里的刻板印象，对于这种具有破坏性的敌人，第一个想到的也只有魔族的魔兽了。 可即便是有低智慧、高战力的魔兽能顺利从黑暗史莱姆的侵略下侥幸活下来，但莉露鲁就在米莉娅的面前，莉露鲁是魔神，任何魔兽都不可能是她的对手，也不可能让她露出谨慎的神情。 米莉娅沉默了片刻，只猜测到了一种可能性。 “……难道是未知的新势力？” 在米莉娅的面前，脚底的路面因为被大雨冲刷的关系，湿软的泥泞路将鞋底深深吞没。 耳边还有人类在黑暗中忙碌的脚步声，雨后的地面踏出黏稠的声音，他们正在搬走重要的货物，集中到中央的城堡去。 天上没有星星，连月光也没有，房屋外的火光照亮着人影，米莉娅看着这一幕，原本轻松的心态不由得一紧。 她不觉得这个世界还有什么未知的势力。 米莉娅可是一位周游过这片大陆的勇者。 任何种族、任何势力……甚至是流传于民间的传说，那些传说的背后又是怎样的真相，这些东西米莉娅都是知晓的。 而且，如果是连创世神洛宁都不得不认真对待的话……那这种‘未知的势力’，在排除已知的物种之后，就只能指向一种东西了。 在米莉娅的面前，莉露鲁猩红的眼睛里仿佛有血液在流动。 她抬起脑袋，对米莉娅一字一顿的说道。 “那边，有吾不认识的神力在波动。” —————— （强娶魔王改编的有声小说上架了，这次是网易云改编的，喜欢听有声的朋友们不要错过啦~~ 然后是大家比较关心的什么时候完结，预估本月底到四月初完结正文，已经在进行收尾工作了ww） 深黑的夜空上没有一丁点光芒。 星星和月亮仿佛被某种未知的阴影吞噬了，连地面上因为打斗而燃烧的火焰也瞬间熄灭。 “轰——！” 巨大的脚爪从高处踩踏下来，一束深蓝色的光芒被踩散成无数颗星斑。 零零散散的蓝光又汇聚在一起，重新凝聚成了一团不可名状的物质。 与此同时，数百条黑色的锁链从深黑的天空和焦黑的地面蔓延而出，像一条条致命的毒蛇，朝着巨兽缠绕而去。 巨兽想要躲闪，可是当四爪同时用力跳跃而起时，猛然发现，自己的脖颈不知什么时候被琐死了。 “轰隆！！” 随着一阵天翻地覆的震响，巨大的野兽被迫倒在了地上。 打滑的脚爪侧躺下去，缠绕在脖颈上的漆黑锁链几乎快要让她窒息。 “呼……” “呼…” 从口鼻处，大量的热气从微微张开的狐嘴里吐息出来。 巨兽想要大口喘息，但奈何气管和食道都被锁住了。 庞大的身躯需要更多的氧气来维持基本的机能，只是瞬间的缺氧就差不多要致命。 下一秒，巨兽的脚底踩出了蓝色的火焰，偌大的九只狐尾同时亮出幽蓝的光芒。 她奋力张开血盆大口，有一丝丝血迹顺着嘴角溢出来。 在又一条锁链从头顶砸下来时，她扇起了凌乱的九尾，足足九只尾巴带着凌冽的蓝色火光，朝着目标拍了过去。 “砰！” 柔软的棕色尾巴顺利和锁链缠绕在了一起，然后猛地一抽，将锁链另一端的无形力量一把拉扯过来。 巨兽用这种方法牵制住了自己，也牵制住了敌人。 随后，口腔里酝酿的蓝火瞬间喷射而出。 因为无法呼气的关系，蓝火是通过魔法阵喷洒出来的。 巨兽睁着狰狞的金色竖瞳，脸上亮起复杂的纹路，眼尾处一抹红色眼线在蓝光的照射下有些妖媚。 前方那团被蓝火喷中的诡异黑影身形一顿，明显是对巨兽的反击感到诧异的。 在TA看来，万物亦存在差异。 生命和神明之间便存在着不可逾越的鸿沟。 这头魔兽再怎么强大，在众神面前不过是弹指可灭。 随着蓝色火焰的逐渐衰弱，被吞噬其中的黑影完全显现出来。 黑暗在蔓延，和无尽的恐惧混在一起。 这一切不过是这只九尾狐的负隅顽抗罢了。 “哗啦啦——” 更多条黑色的锁链从四面八方围绕过来，无边的黑夜给了它们天然的藏身之所。 巨兽并不能判断敌人的下一次攻击会从哪里来，她只知道缠在她脖子上的铁链已经让她窒息到快要晕厥了。 锐利的脚爪也被逐一束缚，九只尾巴完全被厚重的链条压在地上，连抬动都难以做到。 刚才的那一击，非但没有解决掉敌人，反而更加激起了对方的战意。 片刻后，巨兽终于倒了下去。 从不低下的头颅重重地砸在地上，全身上下再也没有任何能够动弹的地方。 双眼被沉重的力量压着，难以支撑起眼皮。 巨兽倒下时看向的方向是正东方。 那里不仅是太阳升起的位置，更是她的家的地方。 主人…… “哗啦——” 锁链还在焦黑的地面上不断收紧，像无数条数不清的蟒蛇在争先恐后地吞没敌人。 锁链的另一端，黑影冷冷地目视着这一切。 TA并没有急着杀死这头不自量力的狐狸。 反而更像是在享受斗争的过程，欣赏着敌人垂死挣扎又慢慢死去…… 或者说，不将这条狐狸置于死地是另有目的。 比如…… 做诱饵。 【“来了。”】 【“他来了。”】 【“啊啊啊啊……”】 【“我们的罪人，终于姗姗来迟了。”】 朦胧的意识里，狐狸耳朵还在不断接受着周围的声音。 芙妮听见那个黑影在说话，还有黑影身后的蓝色影子、另一边的棕色影子。 一时间，好像有许多个小人在她的耳边窃窃私语。 那些声音听不出性别，也分辨不出年龄，更无法判断其语气。 TA们就好像是躲在很小的洞穴里的小矮人，模糊的声音自带回音，时而尖细，时而低沉，有时候又像是在用唇齿间吐出的气息小心翼翼地交谈。 芙妮努力地睁开眼睛，想要看清楚外面的一切。 但是眼皮很沉。 窒息感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困意。 芙妮一点也不觉得痛苦，就连刚才脚边的擦伤也随之消失了。 她只是很累了。 想要睡过去…… “芙妮。” “主人！！” 上一秒还觉得自己快死了的芙妮，在闭眼之前听见那一声呼唤之后，瞬间就像是满血复活了那样诈尸起身。 无力的大耳朵猛地竖起。 双耳立起的方向，就是那声呼唤的声音源头。 芙妮这才愕然发现，自己脖子上的锁链居然消失了！ 要不是身边还切切实实置身于黑暗，那些诡异的物质也没有消失，芙妮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到了死后的天堂。 因为她看见了自己的主人！！ “主人，你和咱一样，也死掉了吗！！” 芙妮硕大的尾巴在身后花枝招展地摇晃着，地上的泥块和湿草被她的尾巴扫打出坑坑洼洼的洞。 芙妮有些艰难地站起来，面前的人对她来说太小了，小到快要把眼睛看成斗鸡眼都无法在其身上聚焦。 可是这样的气息……芙妮认错不了。 她在鼻子里嗅到的，就是主人的气味！ “我没死，你也没死。” 洛宁将身体将落下去，鞋底踩在了芙妮的脑袋上。 芙妮踉踉跄跄地站起身，几次险些摔倒。 可以看出来，她的身体基本已经脱力了，却还是强撑着自己站直四肢。 洛宁轻轻地看了一眼她伤痕累累的身躯，又把目光放向面前那些没有形状的物质上去。 垂在裤腿边上的手轻轻握成了拳头。 这次的洛宁并没有被愤怒冲昏头脑。 他虽然从不用顾虑自己的生命危险，但他还有要保护的人，所以不能被一股脑的激怒。 那样只会被这些谋而后动的敌人牵着鼻子走。 可以从刚才的对话间听出来，他们做这一切都是有计划的。 目光来到那团黑色的雾状体上。 刚才的锁链，就是从这里释放出来的。 因为锁链是魔法产物，所以能被洛宁直接消除掉。 而洛宁面前的这些东西…… 他们拥有生命，可是却连身体也没有。 看上去，就像是一团团飘忽在空气中的云团而已。 有蓝色的、棕色的……缤纷的色彩让洛宁想到了不同元素的魔法阵。 已知这个世界上的每一种生命最多只能操控一种元素（女帝索菲娜那种人造的实验体除外），就连神的体内都只能存在单一的元素。 而一种元素代表一种颜色，那么面前的这几个物质，是不是就代表水元素、土元素、黑暗元素，以及风元素了？ 从祂们散发出来的神力波动来辨认，再结合操控的元素来归纳。 那边是‘水神’、‘大地神’……‘黑暗神’、‘风神’？ 当然，这只是洛宁自己的猜想而已。 他也不指望祂们会自报家门。 但有一点是毫无疑问的。 面前的这些东西，和他一样，都是神明。 恐怕是这个世界的原著神，从万物自然中诞生的神明，就和光之神那样。 以前洛宁还猜测过无数次，他觉得这个世界既然存在光之神，那就应该还存在别的神明才对。 光之神从人类最初对太阳的崇拜中诞生，那么深邃的大海、遍布世界各地的溪流、巍峨高山、漫长的黑夜，从这当中是不是也能孕育神明？ 毕竟信仰这种东西，不需要任何智慧。 它只是单纯的来自于万物的心灵，是某种生命对于一种事物的执念和敬畏。 现在，当洛宁看见这些和自己同样的家伙之后，这一直以来的疑惑也解开了。 祂们一直都存在。 只是存在的方式或许和洛宁有所不同，又或许是祂们只是喜欢躲在暗处、不干涉外界罢了。 洛宁的视线冷冷地扫过那些燃烧着元素的物质光芒。 他并不想和这些东西玩‘敌不动我不动’的游戏。 洛宁这边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处理。 他将利维坦之歌翻开，很快便找到了火元素的治疗魔法。 这种魔法实属少见，但是对于同样是火元素的芙妮有强大的愈合能力。 洛宁没多想，便将魔法覆盖到了芙妮的身上去。 索性那些敌人只是蛰伏在阴影里，并没有趁这个机会偷袭洛宁，或者是对芙妮补刀。 芙妮闭眼沐浴着这种温暖的火光。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主人在温柔地抚摸她的脑袋，一股股热流这在顺着脑袋注入身体。 【“嗯……不愧是摧毁了上一个世界的灭世者。”】 【“使用神器甚至不需要自己的魔力……而是让神器自身心甘情愿地转化力量，这是何等可怕的东西。”】 【“别忘了，他虽然来自上个世界，但同样也是这个世界的造物主，这是不可否认的。”】 【“毁灭了创造，创造了，又再次毁灭……”】 【“他又要摧毁这个世界了。”】 【“不稳定的存在。”】 【“危险。”】 【“他不能存在。”】 在洛宁凝视那些神明的时候，那些神明同样也在观察洛宁。 杂乱的、无法分辨的声音窸窸窣窣的传过来。 耳边像是有数十个小人儿在说悄悄话。 祂们的语气不温不火，像是在述说一句很简单的陈述句。 洛宁静静地听完了祂们对自己的评价。 他并没有表现出不耐烦，反而对那些窃窃私语，洛宁表现出了自己该有的宽容大度。 再次睁眼的时候，创世神的神格便被那股更霸道的力量替代了。 利维坦之歌停止了施法，掉落在芙妮的脑袋顶上。 洛宁的眼睛表面布满了猩红的光，那几道声音似乎察觉到了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意，讨论的声音也戛然而止。 “聊完了？” 洛宁笑了一下，从巨大狐狸的脑袋上跳了下去。 既然已经判断出这些神明对自己抱有杀意，从祂们大声密谋讨论声里也可以听出来，祂们要做的是杀死洛宁。 那洛宁便不会再傻傻的坐以待毙。 他素来都不是擅长使用嘴炮劝退敌人的那种类型。 当然，如果对手是温顺听话的女孩子的话，那洛宁说不定会动恻隐之心另当别论。 可这些东西是雾团子，连个实体也没有。 【“你违反了规则，创世神。”】 有一个声音如此说道。 “规则？” 洛宁的眉梢挑了挑，那双猩红的眼睛在微微含笑的时候，看起来有几分诡异。 这是他和祂们对话的第一句。 神明之间的沟通很是微妙，无需用耳朵听，也不用震动声带发出声音，这种沟通更像是来自灵魂的交流。 可惜洛宁不会这种交流方式，他只是单纯的听这些神明讲话就觉得心里发毛急躁。 “你们定制的规则？” 洛宁冷笑一声。 这些只会躲在角落里的老鼠，现在居然冒出来要在他的面前讲规矩了。 可笑至极。 “在我的面前定制规则？” “到底你们是创世神，还是我是？” 【“这个世界最初的框架和规则都由你来设定，这是毋庸置疑的。”】 洛宁脑后的一个声音说道。 【“但是，我们说的规则是指，众神之间自我约束的规则。”】 【“从第一次神战之后，我们为自己的鲁莽都付出了惨烈的代价，便约定好不再互相干涉。”】 【“这个约定持续了千年，甚至万年之久。”】 【“但是约定之外的创世神违背了这个约定，你过分的干涉扰乱了这片大陆，让这个世界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危机。”】 【“好好看看你脚下的世界吧，创世神，我们看到了生灵涂炭和满目疮痍。”】 洛宁压根没低头去看脚下的大地，他依旧是目视着面前那团黑色的雾，声音变得越来越冷。 “我只看到了万物复苏。” 【“那只是劫难后的大地在自我恢复……”】 【“而这些灾难，都是你造成的。”】另外有个声音说。 “哦？你们的意思是，我是‘罪人’？” 洛宁身后，那只巨大的九尾狐变得越来越小，在洛宁的眼神示意下，最终缩小成了小女孩的模样。 芙妮从脏兮兮的地面爬起来，在她的身旁，利维坦之歌接受洛宁的命令悬浮在她周围保护她。 洛宁朝芙妮扬了扬下颚，动作不着痕迹。 他在示意芙妮，先离开这里。 如果芙妮在场的话，且不说洛宁根本无法展开拳脚，他甚至要分心去保护芙妮。 想要屠神并不难，但是想要守护一个人却很难。 芙妮虽然是兽神的后裔，差一步就能成神，可她毕竟是肉身，如果身体被贯穿的话，死亡便会一视同仁的到来。 而洛宁之所以和这些神明逼逼这么多，也是想转移祂们的注意力，好让芙妮离开。 洛宁的跟前，那一团团没有形状的光芒并没有察觉到那只大狐狸的消失。 或者是祂们察觉到了，但是并不在乎。 【“虽然你对我们之间的约定并不知情，可造成这一切的终究是你，你脚底的这片荒芜便是事实。”】 洛宁右手边的黑雾又说。 【“在那里的不远处，原本的山川和溪流消失了，没有树木，没有鸟兽，连水都是浑浊的。”】 【“它们在绝境中灭亡，大地孕育出了新一轮的希望，可你却理所当然的说它们是在复苏。”】 【“是你的干涉扰乱了这一切。”】 【“事实上，你也已经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 【“听说过大海里的鲸落吗？”】 一个深沉厚重的声音轻轻开口。 混沌的声音仿佛将人置身于海洋的旋涡之中，深邃又沉重，令人窒息又看不见尽头。 祂如此说道： 【“鲸落万物生，鲸生万物灭。”】 【“万物皆在生，生者灭万物。”】 【“你的存在不稳定，但是你的死亡却能给所有的生命带来恩惠。”】 这是来自海洋的神明？ 洛宁将目光放在这个声音的源头上。 深蓝色的火光幽幽地在那里闪烁着，洛宁这一眼并不能看得真切。 关于这个世界的大海，洛宁确实是没有好好探索过。 唯一一次接触海洋还是在去往精灵国的轮船上，那次被米娜拉进海里，倒是让洛宁欣赏了一番海底世界的美妙。 以海洋生物的数量和种类来看，它们大概是这个世界上最庞大的物种了。 再加上黑暗史莱姆压根没有对大海造成威胁，所以……这位掌管海洋的神明，也许是所有神明当中信仰最强大的存在。 恐怕，洛宁之前梦见的那些诡异可怕的深海梦境，就和这位关于海洋的神明脱不了干系。 分析到这里的洛宁，已经失去了要听祂们念经的耐心。 芙妮那边……应该已经回去了吧。 洛宁眯眼看了一眼东边的方向。 不同音色的声音还在从四面八万围拢过来，洛宁就站在祂们的中间，聆听祂们对自己下达的‘审判’。 只不过…… 至于祂们的那些理论，洛宁接不接受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他可以接受任何人的问罪，任何生命的倾诉。 毕竟黑暗史莱姆的形成，洛宁确实是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可唯独眼前这些所谓的‘神明’。 这些藏在暗中的老鼠，是唯一没有资格站出来批判他的。 “我现在倒是想问，你们早干什么去了？” 洛宁把目光瞥向那团黑色的雾。 从祂们的讨论中可以听出来，这团黑雾是祂们的发起者。 “我是这个世界的创世神，我和这个世界同命，我拯救了这里，你们非但没有磕头下跪对我叫一声爹，现在还来怪你爹管得太多了？” “在灾害降临的时候，在我杀掉那些史莱姆的时候，你们为什么不站出来，为什么躲着？” “在那些史莱姆摧毁这里的一切的时候，在那些生命需要你们拯救的时候，那些山川河流树木花草在发出悲鸣的时候，你们又在哪里？” 洛宁的一连四问，换来的是一片安静。 这些神明好像都不太聪明的样子。 祂们连要如何替自己狡辩都没有好好想过。 洛宁抬起五指，朝着前方虚空一握。 混乱的元素被他暴力地蹂.躏在一起。 一同被蹂.躏的，还有那一团飘忽不定的深蓝色光芒。 深蓝色光芒在下一秒熄灭了。 如洛宁所料，它又在另外一个方向亮了起来。 燃烧元素的火焰并不是祂们的身体。 祂们的本体或许是在更遥远的地方。 连本体都没有到来啊…… 所以这帮神明到底是有多怂？ 这一抓没有把祂直接消灭，洛宁也不恼。 毕竟他只是简单的做一个实验而已。 【“……”】 一阵漫长的沉默之后，洛宁还是没能等到祂们的答复。 没有人会愿意承认自己的无能。 就连神明也是如此。 或许回应万千众生的祈祷，本身就不是祂们愿意做的事情。 “不过是躲在后面的老鼠罢了，现在一切都结束了，大地在复苏，你们出来向我问罪，但是你们配吗？” 洛宁感慨了一声。 其实联想到祂们嘴里讲述的洛宁的罪孽，洛宁不想反驳，也不觉得生气。 他只是纯粹的厌恶这帮雨过天晴后，冒出来要向他兴师问罪的神明而已。 在这些所谓的神明面前，他一点儿也感受不到祂们的伟大。 相反，洛宁只嗅到了一丝丝‘自私’的气息。 祂们在害怕那些黑暗史莱姆，在黑暗史莱姆降临的时候，祂们也束手无策。 可是现在一切都结束了，躲在伞下的祂们也就出来了。 其实所有人都知道是创世神抗下了所有，只是在有些人看来，这是创世神自己弄出的乱子，所以也理应创世神一个人来解决。 而解决了这场灾害的创世神……他的力量无疑是让所有生灵忌惮的存在。 既然觉得祂们自私自利，那洛宁觉得，不妨将祂们的目的猜想得更直白一些。 “你们不是来拯救这个世界的。” “你们只是害怕我的力量，想要联合将我摧毁，然后从我的手里接管这个被我拯救的这个世界。” “——我说得对吗？” 洛宁淡淡的笑声让祂们陷入了漫长的沉默。 这些神明不善思考，看样子，愚昧已经让祂们的脑袋锈掉了。 “应召。” 抬手间，停留在遥远地底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即刻响应了洛宁了洛宁的召唤。 它从远处直线飞来，极快的移动速度在天边划过一道纯白色的残影。 洛宁双手抓住剑柄，速度带来的沉重惯性让他的身体不由得往前倾斜了一些。 他又把身板站好，将笨重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扛在肩上。 【“我们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邪恶，创世神。”】 那个声音再次开口了。 【“恶由心生，我们没有体验过生命的生老病死，没有欲.望，也没有执念，我们没有‘心’，更不存在什么贪婪的欲望。”】 【“所以，你的分析是错误的，创世神。”】 “是吗。” 洛宁肯定是不信的。 这和傻子不会承认自己是傻子是一个道理。 当一个人把自己放在道德的至高点来评判一件事情的时候，他心底的天秤就已经是倾斜的了。 即便洛宁看不见祂们的脸，也感受不到祂们说话的语气。 但仍旧能从祂们的话语之间感受到祂们的贪欲，以及那一丝隐隐的……忌惮。 洛宁把达摩克利斯之剑举过来，在手里若无其事地挥了挥。 “纯粹的邪恶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他说道。 “我收回前言，我不是你们的爹，我可创造不出来这种邪恶的东西。” “你们说你们没有心，也没有欲望，是吧？” “那我现在要证明一下。” “轰——！！” 伴随着洛宁的话音一起落下的，是巨剑砸在地上的响声。 可怖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在接触到地面的瞬间，强大的冲击力便将大地四分五裂。 大地裂开的缝隙足足有千米远，眨眼间形成了一条漆黑的深沟。 而达摩克利斯之剑原本攻击的位置，那团深蓝色的火光荡然无存。 洛宁第一个瞄准的便是这位疑似海之神的神明。 直觉告诉洛宁，祂给他带来的威胁是最大的。 【“躲开！”】 【“那个东西能撕碎一切！！”】 那个蓝色的光影重新出现在了洛宁的头顶上空，祂先前平淡的、从容自如的肃穆感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众生都有的庸俗和急躁。 演得还挺像。 洛宁差点就要以为，祂们会不会是真的无欲无求的、伟大的神明了。 现在看来，至少贪生怕死这个欲望还是保留了的。 其实这个世界的神都不伟大，祂们不是存在于被美化的信念中，祂们是真实存在的东西。 神都有自己的欲望，不管是洛宁自己、莉露鲁、塞西莉亚，甚至是曾经被洛宁杀死的光之神，都无一例外。 说起来，光之神啊…… 当光之神干扰这个世界的时候，祂们又在干什么呢。 洛宁不禁想到。 是因为光之神没有涉及到祂们的利益，所以选择视若无睹。 还是说……那些所谓的‘约定’也不过是随口说说罢了。 不管是哪种原因，祂们在洛宁看来都是虚伪的。 “不是说，你们没有欲望吗。” “那你们又在害怕什么？” 洛宁抬头看向头顶的那团蓝色火光，血色的眼睛里带着轻蔑的笑意。 “畏惧死亡，是不是也算是一种欲望？”他问。 当然，洛宁根本没有等待祂们回答这个问题的耐心。 达摩克利斯之剑在洛宁的手里不断膨大，片刻的功夫便成了一把直通头顶的巨剑。 锐利的白色剑刃在月光下散发出寒芒。 洛宁抓着剑柄轻轻一挥。 巨剑挥出凌冽的风声，从洛宁的身前横着扫了过去。 那些不同颜色的光团像是逃命一样散开，等待达摩克利斯之剑猛烈地扫荡过后，又再次出现在原地。 洛宁重新把重剑扛在肩膀上。 尽管现在这个状态下的达摩克利斯之剑看上去有一千斤重，但是它在洛宁手里依旧是轻如鸿毛的手感。 洛宁轻飘飘地举着这把让人闻风丧胆的恐怖大剑，眯眼看向那些重新凝聚在一起的光团。 “你们最好还是拿出你们自己的肉身。” 他算不上威胁的说道。 “有肉体的话，还能扛住第一剑。” “否则，你们留在这里的灵魂会被我直接撕碎。” 这倒不是洛宁要骗这些家伙露出真面目。 他说的都是真的。 达摩克利斯之剑能撕碎任何东西，这种东西甚至包括那些看不见够不着的灵魂。 虽说从某个方面来讲，这些神明将本体藏好，只用无法被攻击、也不会受到伤害的灵魂和洛宁对话，这是明智的做法。 但是，祂们不知道的是，洛宁手上的这把剑是能撕碎灵魂的。 祂们自以为是的自我保护，在洛宁面前根本没有作用。相当于是脱掉了防御装，直接将自己最柔软脆弱的东西暴露在洛宁的面前。 现在的洛宁已经和当初杀掉光之神的那个洛宁不一样。 他不用再去寻找这些神明的信徒是谁，也不用再费尽心思地削弱祂们的信仰。 达摩克利斯之剑是拥有直接屠神的力量的。 这种事情……洛宁虽然没有直接实现过，但他至少在自己的身上做过实验。 他上次用达摩克利斯之剑自杀的时候，就直接证明了这把剑的恐怖之处。 它连创世神都能杀死，逼得世界的规则为了保住洛宁，不得不直接把他排斥出去。 而之所以怀疑这些雾团是灵魂…… 一方面是洛宁猜测的，另一方面，是这些东西和洛宁之前用魔法看见的灵魂形状一模一样。 都是神明了，来一个灵魂出窍可不过分吧？ “轰——！！” 达摩克利斯之剑在洛宁的斜上方斩出一段白色的残影。 洛宁挥了几次剑都没有砍中那些飘忽不定的光团。 倒不是他的攻击速度变慢了。 而是…… 他想回收神格。 所以不能光杀死灵魂，他需要杀掉的是祂们的神躯。 这些被自然孕育的，土生土长的神灵，祂们在洛宁这里唯一的存在价值，就只有那些珍贵的神格了。 【“我们不需要肉身作为载体，我们至高的灵魂便是我们的身体……”】 眼看着创世神已经动手了，这些克制已久的众神也终于露出了祂们的真面目。 一道强韧的风刃从洛宁的后方偷袭过来。 两道、三道…… 空气被无形的力量压缩成了月牙的形状，不停歇地朝洛宁的后背劈了下来。 和普通的魔法不一样的是，风神吹出来的风更接近于自然，仿佛和大气融为了一体，所有流动的气流都成了那团绿光的身体。 “砰砰砰！！” 眨眼间，密集的风刃已经挥出来上百条。 强风掀起了断草，吹起了地上的湿泥。 风尘吹过，几团不同颜色的光雾幽幽地围绕过来，纷纷前来查看创世神的情况。 然而，满天的断草后面，男人却从容不迫地拍了一下衣服。 刚才的攻击好像根本没有打在他的身上，风刃的强度甚至还没有吹在他衣服上的草根更有威胁性。 【“为什么……不是说他能免疫魔法，我特意避开了使用魔法！！”】 【“为什么，连神力也没有效果？！”】 那团绿光诧异地问道。 其实这个道理和之前的降雨是一个道理。 先前那些雨无法淋在洛宁的身上，现在被神力凝聚的风也同样无法做到。 只是刚才的众神都专心和芙妮打斗去了，全然没有注意到这个情报。 “灵魂就是肉体吗……” 洛宁拍掉袖口上的尘土，喃喃了一声。 不管这句话说的是真还是假，洛宁都决定先杀鸡儆猴。 手中的动作不再是慢悠悠的。 洛宁的动作从老大爷逛街的态度，变得突飞猛进起来。 他健步如飞，刚踏出去两步，身体直接消失在原地。 没有魔法波动，也没有空间撕裂的痕迹，当众神在诧异中寻找他的时候，他已经出现在了这些光团的上空。 洛宁将目光锁定在那团青色的光芒身上。 这是刚才第一个对他发动攻击的神明。 洛宁不知道祂的名字，也不知道祂的称谓，姑且用祂释放出来的风来判断是风神好了。 在地底和黑暗史莱姆持续四百多天的战斗早已让洛宁的身体形成了肌肉记忆。 就算他再怎么不会用剑，再怎么使用蛮力，可是当这种瞎挥的动作重复上亿次之后，笨重的剑术也变得精湛了。 至少在速度上，是足够果断的。 那团青绿色的光芒在发现洛宁的瞬间就已经迟了。 洛宁的瞬移就好像开挂那样，身周不会产生任何魔力波动。 再加上洛宁本身就没有魔力，他的气息一旦消失，就好像是在雷达上突然消失的坐标，让在场的所有人都错乱了一瞬。 这一刹那，要挥出一剑，对洛宁来说可太容易了。 绿色光团被达摩克利斯之剑精准命中。 没有任何声响，也没有意料中的、来自灵魂的惨叫。 洛宁的面前，青光散开了。 就当洛宁以为自己的判断是不是失误了的时候，这才回过头来发现，光团散开的状态和以前有截然不同。 不再像是之前那样呈现出烟雾的形状。 而更像是一个玻璃球被击碎，在瞬间裂开，化作无数的晶体散落下来。 随着晶体的光芒熄灭，在光团之下，一只绿色的鸟显现了出来。 藏在光中的是一只青鸟。 是这片大陆十分常见的一种鸟类。 “原来是这样……” “这东西是保护伞吗。” 这些神明比洛宁想象的要聪明一些。 不管是这个世界的魔法还是物理，都无法触碰到灵魂，可就算灵魂再怎么免疫伤害，直接将自己最脆弱的灵魂暴露在敌人的面前还是太蠢了。 洛宁不知道祂们是花了多少时间编织出来这种自我囚禁式的防御魔法，想来花费的时间应该不少。 从刚才达摩克利斯之剑回馈过来的手感来看，那一剑是杀掉了一个生命的。 洛宁后来想了想，他第一剑杀掉的应该是一件神器，是这些土著神明自己创造的神器。 神器本就是有生命的东西，能替祂挡一剑也说得过去。 不过，这位风神的本体居然是一只随处可见的青鸟？ 这倒是有些超乎这个世界弱肉强食的自然规律。 那只被洛宁从光团里拍出来的青鸟在空中滚了两圈，很快便张开青色的羽翼乘风而行。 要说这只青鸟，其实和普通的青鸟比起来，还是有些区别的。 祂大。 普通的鸟也就巴掌大，而这只青鸟……目测有十米高。 只是，洛宁才不管这么多。 【“……这是创世神的剑？”】 【“这把剑和他一样，根本不是这个世界的东西！！”】 在惊愕中，青鸟苍青色的眼眸牢牢地盯着洛宁的一举一动。 只可惜，没有人来替祂解答这个问题。 直到沉默的倒计时持续了三秒，青鸟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祂的‘同伴’居然没有一个在行动！ 从头到尾，就只有祂一人在发动攻击！ 而祂的队友都停在原地，静静地观察着创世神。 不知是想收集有关创世神的信息情报，还是说……祂们叛变了……祂们在斟酌和创世神为敌的利弊！ 青鸟有过那么一瞬间的后悔。 枪打出头鸟。 说的大概就是这个道理。 【“喂，你们……”】 在青鸟挥动羽翅回头说话的时候，祂突然感觉到洛宁的气息又消失了。 惊愕间，那双几乎能看见360度视角的眼睛来回旋转，在慌乱中寻找那个黑色的人影。 在下一秒的时候，祂终于看见洛宁了。 准确的说，祂只看到了从斜后方挥过来的、那把巨大的白剑。 那是青鸟所看见的，最后一点画面。 “噗滋——！！” 数十米高的青鸟被一击斩下鸟头。 在青鸟的脖颈处，绽放出了血红色的鲜花。 甚至都来不及发出悲鸣，身躯在这一刻坠落。 在达摩克利斯之剑绝对的撕裂下，任何自愈能力都是徒劳的。 无数道细微的分从祂丰满的绿色羽毛间爆发出来，神力和魔力像是开了伐的水龙头，一股脑地向外倾斜。 姑且好歹算是神明，直接将其这样斩首杀掉，其体内混乱的力量会直接暴动，不可控的神力将引起爆炸。 所以洛宁又送了祂一剑。 当达摩克利斯之剑再次贯穿祂的身体时，灵魂连带着即将爆开的力量一起被斩断了。 好弱…… 洛宁回到了原地。 在众神看来，他的身体不过是消失了一瞬间，当他再次回到原本的位置上时，空中的青鸟就成了尸体碎块了。 达摩克利斯之剑恢复成了正常的大小，洛宁轻轻甩掉了上面残留的鲜血。 对他来说，屠神和杀死黑暗史莱姆……其难度居然是差不多的？ “叮铃~” 在洛宁的脚底，一个绿色的球状物不知从什么地方掉了下来。 它大概是从青鸟的身体里滚落出来的，当洛宁看见它时，眸子里血色的光芒有了片刻的缓和。 他的身体直接消失在原地，下一秒出现在青鸟坠落的地面上。 弯腰下去，洛宁将滚在地上的球体捡了起来。 是一枚很小的蛋。 蛋是青色的，成椭圆形，抓在手里轻轻一摇的话，还能听见类似于风铃的声音。 这个世界的神格都是蛋的形状吗，上次的光之神也是这样…… 不过也有可能是因为光之神和风神本体都是鸟的关系，鸟的雏形便是蛋。 洛宁忽然想起来自己把神格分给莉露鲁的时候，那时候好像只需要在自杀死掉的时候一个意念神格就过去了，倒是没见过自己的神格长什么样。 洛宁将风神的神格收进空之境的碎片里，然后不慌不会地站直身体。 目光来到那些不同颜色的雾团上。 也不知道是因为刚才的画面对祂们来说太过于震撼，还是说，这些神明正在洛宁听不见的某个频道上商量事情。 那些光团一动没动，也没有吱声。 青鸟的陨落对祂们来说是无关紧要的，这些神明有没有‘心’洛宁不知道，但的确是挺冷血的。 见祂们迟迟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反应，洛宁也没急着第二次动手。 他问了一个毫无厘头的问题。 “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们，‘鸡’和‘蛋’之间的关系？” 洛宁能隐约感觉到，光团后面的那些眼睛齐刷刷地锁定了过来。 “没有创世神，就没有这个世界，这是这个世界的因果。” 剩下的那几团光团…… 洛宁眯着眼睛数了数。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洛宁感觉那些光团的数量好像在增加。 除了黑色、大地色、深蓝色的光团以外，洛宁还看见了红色和金色的光。 所以，这个世界到底是藏着多少个洛宁不知道的神明？ 倘若任何一个纯然的信仰都会诞生一尊神明的话，那这种数量将是不可预估的。 是把祂们通通杀掉……？ 洛宁不知道将在场所有的神明都陨落，会不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这些神明既然存在，那就应该有祂们存在的价值。 这种价值和洛宁无关，而是和祂们身后各自的信徒有关系。 比如现在的风神陨落了，空气里流通的风虽然不会停止，但对于信仰风神的信徒来说就不一样了。 现在看来，风神的信徒大概是鸟群，那些智商并不高的鸟群在发现风神消失之后，会不会集体失去方向坠毁？ 如果可以的话，洛宁其实很想让这些愚钝的神明睁眼看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除掉他这个创世神，对祂们来说和自杀有什么区别？ 创世神消失了，这个世界的存在也会消失，他所构造的这个世界终究会成为泡沫和幻影。 这些神明应该能明白这个道理才对。 祂们确实很蠢，但洛宁觉得更大的可能还是祂们被人牵着鼻子走了。 至少要弄清楚这场‘创世神讨伐战’，到底是谁在怂恿。 如果无法掐掉源头的话，那这场难以估量的神战，又将无止休的持续下去。 那种生灵涂炭的景象，是洛宁最不想看到的。 “你们……” “滋滋——” “轰隆隆！！” 洛宁还想说点什么，但是电光流动的声音盖过了他的嗓音。 在洛宁的身旁，雷电魔法和他擦肩而过，带着不可抵挡的轰鸣声，向着东边的天空直奔而去。 魔法和神力对创世神来说均是没有用的。 乍一看，好像祂们拿创世神根本没有办法，只能束手无策。 可祂们这次瞄准的目标根本不是创世神。 有一种攻击手段能对创世神产生效果。 不管是人还是神，一旦有了想要保护的东西，那么那样东西便会成为他致命的软肋。 那个从红色光团里释放出来的雷电魔法，它的目标是洛宁身后更远处的人类城堡。 神明的魔法绝不是闹着玩的，纯粹的元素之力中还夹杂着不可睥睨的威严神力。 【“那把剑不是无敌的……”】 【“它是一把双刃剑，它会给它的主人带来伤害。”】 【“……逼他！”】 有一个洛宁无法分别声源的声音如此说道。 洛宁将目光垂落下来，没有再抬头看祂们，也放弃了再多说一个字的打算。 算了…… 没用了。 洛宁忽然感觉，刚才那个想要和这些神明交涉的自己，其愚蠢程度和这帮神明没什么区别。 闪烁的电光从洛宁的耳边呼啸而过。 由于那个红光使用的是雷电魔法，这种魔法是所有魔法当中，释放速度最快的。 它的传播速度接近于光速，在出现的一瞬间就已经撞上了目标。 洛宁甚至都来不及阻挡。 惊愕之后，剩下都便是愤怒。 洛宁平静随和的眼神变得极其的暴戾，眼中流动出嗜血的猩红光芒。 覆盖在眼睛上的红光让洛宁一眼看了很远。 在雷电魔法击中的地方，原本用利维坦之歌建立起来的多重防御魔法瞬间击溃。 神力和神器还是存在本质差别的，这种差别就相当于是神明和众生那样，有着不可逾越的鸿沟。 巍峨的城堡在这一击下破开了好大一个窟窿，洛宁的目光锁定在其中。 按理说，这一击应该直接把那座用石头砌起来的城堡击溃成粉末才对。 洛宁不认为是那团红光手下留情了。 他在城堡窟窿的深处，看见了莉露鲁和塞西莉亚的声影。 塞西莉亚的鳞翅在黑暗中抖落出一层层粉末，她抬起手腕，一道同样用神力构成的防御魔法从塞西莉亚的手心里展开。 精灵的魔法阵错综复杂，绿色的圆阵里，勾勒着千奇百怪的图形。 似乎是察觉到了洛宁的视线，塞西莉亚微微颔首，朝洛宁轻轻点了点头。 在塞西莉亚的身后，莉露鲁完全张开了巨大的蝠翼，魔神的蝠翼形成了一道天然的避障，将整个城堡笼在其中。 神器莱瓦汀静静地躺在莉露鲁的手心里，睁开了血淋淋的十瞳。 尽管战意已经被点燃，但莉露鲁完全没有要不顾一切地杀过来的冲动。 她们是洛宁最后的防线。 莉露鲁答应过洛宁，会成为他的后盾，守护他的身后。 现在，她做到了。 洛宁将目光收回来。 在脚步踏出去的一瞬间，他再次消失在原地。 徒然消失的气息让静观默察的几团光球出现了慌乱。 【“停下！！”】 【“否则我们合力的那一击，她们根本抵挡不住！”】 那个试图用人类据点来威胁洛宁的黄色光团被达摩克利斯之剑狠狠地拍下。 巨剑又横扫过去，将另一边发动攻击的红色光团也一并切碎。 从光团里掉落出来的分别是一只沙漠毒蝎，以及一条红电蜥蜴。 都是在沙漠和雨林里常见的物种。 与那些高等智慧的生命用信念孕育出来的神明不一样，这些从低等智慧的生命之间诞生的神明，在洛宁看来都是歪瓜裂枣的小鱼毛虾。 在如此常见又弱小的种族中诞生神明，这种事情无疑是违背了这个世界弱肉强食的规则。 所以祂们出现的时间应该很早，早在食物链顶端还没有出现统治者之前。 古老这一点毋庸置疑，因为属于早期物种的关系，祂们的成长有天然的优势，抢先在猎食者出现前化身神明，之后出现的灾难与苦难，便和祂们没有关系了。 没有经历过漫长演化的神明…… 简单来说，就是没有挨过毒打。 说好听点是傻白甜，说难听点就是真的蠢。 沙暴和雷电在不远处汇聚，暗黄色与烈红色在天边纠缠。 就像那只蜥蜴口中说的那样，祂们要用城堡里全人类的生命来威胁洛宁，逼洛宁放下武器。 可惜此刻的洛宁已经明白了一个道理。 虽说神明与众生之间存在着不可逾越的鸿沟，但是神明和神明之间，同样也存在着天与地的差别。 面前这两股力量能不能做到1+1=2，这一点，洛宁不知道。 但他起码知道，在100面前，2这个数字还是显得过于不堪一击了。 “滋——轰！！” 在挟杂着尘暴的雷电迸射出去的一瞬间，洛宁将手中的速度快到了极致。 他抬剑的刹那间，活生生将迸射出去的魔法从中切开。 魔法阵破碎，发射到中途的强大魔法也因为后续的魔力不足而从中瓦解。 洛宁所在的位置与人类的城堡连接出了一条深红色的线，如同是巨人将天空和大地劈开了一道裂缝，在裂缝的周围还不断有残留的红色电流滋滋作响。 很快，没来得及完全释放的神迹魔法逐渐消失。 在众神的注视下，洛宁将那把让所有人都闻风丧胆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收了起来。 达摩克利斯之剑不重，但其外观就是一把重剑，所以洛宁更习惯将它扛在自己的肩膀上。 一时间，数十道无形的目光都凝聚到了那把可怖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上，观察着它的一举一动。 比起去留意洛宁的意图，祂们更在意的是这把剑下一秒会挑选谁做‘幸运儿’。 然而，那把剑只是安安静静地压在它主人的肩膀上，刚才因为挥剑而在洛宁肩膀上留下的剑伤已经完全消失了。 按道理说，这把能斩断一切的神器带来的诅咒副作用极大，任何被它的双刃伤害到的人也应该和被斩杀的人一样诅咒而死才对，这便是得到力量理应付出的代价。 但这种诅咒对创世神来说却不痛不痒，那种愈合速度，就好像这把剑诅咒他受到伤害只是走一走流程，完全没过要加害他的意思。 原本以为只要进行车轮战，那把会对主人造成伤害的剑就能将创世神直接害死。 可是现在……到底谁会先死，已经有了答案。 等沙漠毒蝎和红电蜥蜴将这一点分析出来的时候，已经为时过晚。 可惜，这些神明在黑暗史莱姆出来的时候就躲得远远的了，祂们根本没看见洛宁屠杀黑暗史莱姆的过程，否则的话，也不会这样来送死了。 一滴滴汗水红电蜥蜴的额头滚落到脸上，因为体温过高的关系，在汗水凝聚到下颚之前，水珠又蒸发掉了。 从在众神紧张地瞩目下，洛宁没有去触碰达摩克利斯之剑，而是翻开了一本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面前的魔法书。 他直接将魔法书停留到最高阶的那一页上。 魔法对神明来说几乎是没有作用的。 毕竟就算再怎么普通的神明，神躯的自愈能力都是绝对的，任何武器、任何魔法都不会对神明造成伤害（达摩克利斯之剑除外）。 神明不减不灭。 但疼痛感还是存在的。 就这么把祂们杀了还是太痛快了，对于这些活了上万年、甚至已经活腻了的老骨头来说，赐予祂们一个舒适的死法太过于仁慈。 所以，洛宁决定用一点残忍的手段。 和那些不会发出任何声音的黑暗史莱姆战斗，向来都是无聊的。 神明的哀嚎声，会不会有不一样的美妙呢？ 【“魔鬼！！”】 【“他就是魔鬼！！”】 【“你们说得没错，创世神不该存在，他就是我们当中威胁最大、最邪恶的神明！！”】 “咻——！！” 从魔法阵中央发射出去的，是上千支肉眼可见的绿色箭矢。 不管是箭矢的数量还是和射出的力量，都足够把一只军团捅成筛子。 当它们作用在神明的身躯上时，密密麻麻的攻击会给刚愈合的躯体又带去沉痛的打击。 不仅如此，由于洛宁根本不需要使用魔力来维持魔法，所以对他来说，释放魔法的次数相当于是无限次的。 只要他耐心够的话，他甚至可以无穷尽地和这些神明玩下去。 沙漠毒蝎在嚎叫着抬起头颅，下一瞬间，祂的身体又再次被箭矢贯穿。 绿色的箭矢成排插在祂身上，就好像一排密集的细针，原本防御力惊人的甲壳在九阶魔法下变得脆弱不堪。 与此同时，又一道金色的魔法阵在上空生成，带来了温暖舒适的金光。 这是一道治愈魔法，可以辅助神躯加速愈合。 只是还没来得及睁眼享受，突然乍现的红色魔法阵又将温暖的光芒覆盖住了。 高空上，巨大的火球徐徐坠落，像一颗陨落的星星，重重地砸在沙漠毒蝎和红电蜥蜴的身上。 火球落下来的瞬间就将地面烤成了焦黑色，被砸中的两个目标还没来得及将身体复原，又被另一重黑色的魔法阵压在了地上。 重力魔法带来了比自身体重多出一百倍的引力，几乎要将内脏和脑髓从躯干里挤压出来。 蝎子和蜥蜴被重力深深地压进地里，失去了动弹的余地。 绚烂的彩光映在天边，从远处看去，紧密的魔法阵就像是不同颜色的烟花，在高空中盛开。 此时的利维坦之歌正在洛宁的手里超负荷运转，从当中丢出去的每一重魔法都是这个世界上记载的最高阶魔法。 斑斓的魔法仿佛在奏响一曲美妙的音乐，轰鸣声和光亮在做着有规律的悦动。 根本没有任何喘息的机会，从魔法书上无间隔释放出来的魔法足够将这两位神明反复虐杀。 洛宁单手捧着魔法书，另一只手朝向身后，抓握在身后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上，随时做好出击的准备。 玩归玩，闹归闹，洛宁紧绷的神经在战场上就从没有松懈过。 因为同时使用这两种神器需要身体里的两个不同神格，所以洛宁的双瞳在转换间呈现出了一红一黑的诡异迹象。 现在的洛宁早已能随时切换神格了，在神格完全融合的情况下，甚至能做到两种神格的力量同时使用。 他微微睁着黑红双色的眼睛，凌冽的风吹动着额前碎发，洛宁低头，默默地盯着那些静候的光团。 本以为这些胆小的神明会选择逃走，就像祂们当初看见黑暗史莱姆那样直接躲得远远的。 可是祂们就像是掉了线那样，停留在原地一动不动。 ……是觉得还有胜算，还是说，因为有什么某个强大的存在在命令祂们不准离开？ 洛宁很快将目光锁定在那团深蓝色的光上。 这位海洋里面的神明，是对洛宁来说威胁最大的一位，所以洛宁也自然而然地将祂归纳成了‘众神的领头人’。 收回带来酷刑的利维坦之歌，红电蜥蜴的叫声也终于停止了。 其实比起刚才祂们偷袭人类据点的怒意，现在的洛宁已经冷静下来了很多，之所以想要‘虐杀’这只红蜥蜴，完全是演给那位海神看的。 现在看来，海神并不买账。 所以洛宁也不玩了。 他把将达摩克利斯之剑举起来，横在身前。 下一个瞬移，便来到了红蜥蜴的面前。 两次斩击下，血与肉在洛宁的面前分离。 昆虫和蜥蜴的鲜血是绿色的，粘稠的液体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气味。 在沙漠毒蝎和红电蜥蜴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之前，祂们的尸首便相序落在了地上。 洛宁弯下腰，将一枚暗金色和另一枚深红色的蛋捡了起来。 与鸟类相同，蜥蜴和蝎子，也是蛋生的。 利维坦之歌早早停止了轰炸，它冒着烟，悬停在洛宁的身后，同洛宁一起抬头看向那些不同颜色的光团。 这些光团已经在那里停顿了很久，面对同伴的消亡，祂们一直都无动于衷。 洛宁的双脚站在焦黑的地上，达摩克利斯之剑被他单手轻轻握住，手臂垂下，剑刃斜着指向地面，他一黑一红的眼睛在黑暗中像是独眼那样格外的诡异。 “臣服，还是死亡……” “你们自己选一个。”他轻声说道。 面对创世神凌驾于一切之上的力量，祂们的沉默就像是深海里流淌的重水，沉闷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洛宁不懂这些神明之间的游戏规则，他也从来都不想加入祂们。 如果祂们老实本分的存在于那里，就算是面对劫难躲藏起来也无所谓，洛宁只需要当祂们不存在就好。 但是现在，面对众神的口诛笔伐，聆听着祂们对自己宣判的‘罪行’，甚至还要将那些无辜的人类作为人质来威胁自己。 洛宁不可能再选择无视。 祂们所做的一切，其实就是想除掉洛宁这个危险因素而已，这一点从红电蜥蜴死前激动的喊声中就能听出来。 因为无法拉拢创世神，也无法控制创世神，对于这帮温室里的神明来说，最好的解决方法就是除掉创世神，这样便能一劳永逸，继续玩祂们之间的‘神明游戏’。 祂们的虚伪洛宁已经看得很真切了。 祂们的生和死，洛宁可以不在乎。 但是当这些臭鱼烂虾非得跳出来拦住自己的时候，洛宁也不介意往前多走一步，一脚将祂们踩死。 【“……”】 【“………！！”】 沉默间，洛宁好像听见了什么声音。 那种声音和之前的频率不同，并不是洛宁的听力能够捕捉的。 他只能隐约听见一些很扭曲的、类似于老旧收音机发出来的雪花噪音。 洛宁猜想，这是众神专属的交流方式。 祂们那些漫长的沉默并不是真的在沉默，而是在洛宁不知道的某个频段交流着什么。 从满是噪点的吵闹声再到刺耳尖锐的鸣声，洛宁不耐烦地皱起了眉头。 生和死，这么简单的选择题，还不能做出选择吗？ 非要他帮祂们做出选择？ 如果可以的话，洛宁其实并不想把这里所有的神明都杀死。 他不知道神明全部陨落之后会发生什么，像天使族那种需要信仰才能活下去的种族并不是唯一存在的，或许还有更多洛宁不知道的因素存在。 洛宁的面前，有两团光雾互相碰在了一起。 祂们就好像是两团喝醉了的球体，碰撞的时候发出了脆耳的玻璃声，随后弹开，再次碰撞。 似乎是起了内讧。 就在洛宁打算友情劝架，一剑把祂们都从防御壳里剥出来的时候，洛宁隐约间听见了从自己脚下传来的地动。 他低头去看，看见数十条黑色的链子从地底迸射出来。 又来这招？ 洛宁纹丝不动，任由铁链缠绕在自己的身上。 让洛宁稍微有些意外的是，这些铁链和之前拴住芙妮的不一样。 之前拖住芙妮的锁链是用魔法生成的产物，所以被洛宁一碰就碎。 而现在缠绕在洛宁身上的，居然真的是由无数个细小的铁砂碎块连接而成的铁链。 这些铁链只是单纯的被庞大的魔力托举起来，带动着做出‘缠绕’的动作。 其原理，和洛宁用强大的魔力将自己的身体悬浮起来是一个道理。 这么做能完美避开创世神的免疫魔法能力。 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这帮神明居然就想到了和他交战的对策。 比想象中要聪明一些。 洛宁转身，将斜后方企图偷袭的那团黑色光团劈成了两半。 光罩被达摩克利斯之剑破开，从黑雾里出现的是一条黑色的鳞蛇。 “嘶嘶……” 巨蛇吐出粉色的信子，那双竖瞳像是黑暗中的猎食者，直勾勾地朝洛宁游来。 怎么全是卵生动物…… 洛宁暗暗感叹了一声。 如果可以的话，他还想看看其他物种的神格长什么样呢。 健步出去，洛宁和张开巨口的黑色迎面碰上。 缠绕在他身上的黑色锁链在试图将他绕得更紧，想要控制住他的身形。 这些神明确实有一定的智慧，这是不可否认的。 可惜，有一点祂们估算错了。 洛宁确实不会魔法，也没有魔力。 但如果要单纯的论魔力的控制能力…… 恐怕在场的众神没有一个能和他抗衡。 抬起的左手半握成拳，强大的魔力托起了洛宁的身体，也托起了绕在他腰上的那些铁链。 铁链在自动解开，金属摩擦间发出‘哗哗’的响声。 它们就好像成为了洛宁的手，任由洛宁控制着飞射出去，只是一瞬间，就将那条迎面而来的黑色鳞蛇深深地拖拽住。 黑鳞蛇张开的血盆大口被迫闭合，锋利的獠牙缩了回去。 创世神给祂们带来的意外还是太多了，祂可能到最后都没想明白，为什么自己精心锻造的武器突然就‘叛变’了。 “噗滋——！！” 达摩克利斯之剑轻松斩下。 被锁链控制住的黑鳞蛇就是一个活生生的靶子，巨蛇三角形的头颅被劈成两半，红色的血液像是瀑布一样倾泻出来。 即便战况再怎么复杂，洛宁也不忘要将滚落在地上的神格回收进自己的口袋。 这东西可是宝贝。 他正愁着要用呢。 家里能用上的人还有很多，如果数量不够的话，他可是会苦恼的。 只是，就在洛宁刚触碰到那枚黑色蛇卵的一瞬间，他忽然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有一种黑暗在侵蚀他的身体。 这种黑暗不是来自失去了光照的大地，也不是黑夜的天空，而是更加深邃的……更加深沉的东西。 先前被抓在手里的黑色蛇卵还没来得及收进空之境的碎片里，洛宁的双手已经空掉了。 他的面前是一片深黑。 在深黑中，有某种不可名状的巨大东西在他的身周游荡过去。 幻觉？ 独立空间？ 洛宁知道这个世界上是存在很多种致幻魔法的，其中最简单的例子就是魅魔的幻境。 可是那种魔法对洛宁不应该有效果。 唯一能让洛宁面前的场景发生改变的…… 他仔细想了想，感觉就只有空间结界了。 如果某位神明靠自己的力量创造出了一个属于自己的空间，那洛宁是有被拽进那个空间的可能性的。 就像是以前利维坦第一次将他‘绑架囚禁’那样。 只不过……比起利维坦创造的温馨房间，这里的空间让洛宁根本就喜欢不起来。 他看出来了。 他正置身于深海之中。 海洋的最深处，这里没有阳光也没有月光，火焰魔法无法被点燃，任何光亮都没办法照亮这里。 在绝对的黑暗中，唯有靠耳朵里的声音才能辨别周围的东西。 “汩汩……” “汩呜……” 耳边是海水流动的声音，还有大颗大颗的气泡从脚底更深处浮动上来。 因为水压的关系，这里的声音显得尤其的厚重。 尽管不需要呼吸，但就单纯的听见这样的水声，都会让人有一种莫名的胸闷气短般的窒息感。 洛宁试图睁开眼睛，但他不确定自己有没有睁眼。 毕竟这里的黑暗程度，让睁眼和闭眼的效果是一样的。 眼睛里有海水流淌而过，厚重感让眼皮变得异常的沉重。 洛宁感受到了自己正随波逐流的眼睫和短发，还有他展开的、像缎带一样飘忽的四肢。 洛宁将自己的意识发散出去。 无需用肉眼的视线去感知周围的物什，他的意识像是捕捉声音的雷达，也像是能看见温度的热成像。 他看见一条类似于章鱼形状的、但是却尤其巨大的东西沉在海底。 它的触手仿佛能遮住天空，粗壮得能将人一巴掌拍死，上面的每一个吸盘都有马车轱辘的大小。 真是…… 海神的本体？ 洛宁一边猜想着，一边习惯性地去抓身后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可是双手却抓了个空。 达摩克利斯之剑……根本没有随他一起过来。 这个独立的空间，恐怕不会允许达摩克利斯之剑进到里面。 而祂们这么做，就是要屏蔽掉洛宁最强的武器，甚至连那本魔法书也一同规避掉。 “嗚——” 一段悠长又空灵的声音回荡在脑海里，洛宁将目光顺着声源看过去。 他看见的是一只遨游在头顶上方的金色大鱼。 这只鱼的元素属性是光，整个身体金灿灿的，像一颗藏在海洋深处的太阳。 其外形类似鲸，但是有一双比身体还要巨大的鱼鳍，鱼鳍在完全展开的状态下，像极了翅膀。 这让洛宁觉得它本该属于天空，是应该遨游在天上的鱼。 “嗚——” 深海中，沉重又古老的鸣叫声被水浪传播得遥远。 金色的鱼从洛宁的斜上方俯冲下来，圆润的头顶撞击在洛宁的身上。 洛宁被重重地撞上，但是由于水中的阻力很大，所以洛宁实际上并没有什么感觉。 他只觉得自己在不断地坠向海洋的更深处，汩汩的水声从耳蜗里流淌而过。 也不知道被大鱼撞击了多少米，在洛宁的身后，深黑的海底有一只巨大的触手绵软地延伸过来，缠绕上洛宁的腰，将洛宁紧紧地控制住。 由于触手上的吸盘太过于巨大，它根本就把洛宁吸不住，洛宁的背上、衣衫里，全沾满了触手上分泌出来的粘稠液体。 他在深海中都没有这种湿漉漉的感觉，现在倒是被这只触手弄湿了衣裳。 他低头看向脚底，看见了藏在那里的，无数双红色的阴森眼睛。 它在凝视着洛宁，将他拖进深渊。 在深渊的更深处，一个张开了巨口的贝壳露出了两排狰狞的牙齿，正在静静等候着洛宁送入口中。 飞鱼、章鱼、扇贝…… 这是什么意思…… 海鲜全家桶？ 所以这帮神明的计划是把他拽进空间里、拉入海底，然后没收掉武器，在不合适的地形、被约束的场景里进行车轮战？ 这么狗贼？ 洛宁一直都不喜欢这种窒息感，尽管窒息根本不会要了他的命。 他也不想被这只金色的大鱼顶撞、不想被章鱼海怪缠绕，也不想被贝壳吃下去。 他还要回去见老婆，家里还有一只嗷嗷待哺的小龙在等着他回去喂奶。 所以，他不能在这里耽搁太长的时间。 抬起的手心向前轻轻一握，多重元素在虚空中被粗暴地糅.合在一起，洛宁手里的神力金光比面前的金色大鱼更加纯粹。 他猛地握拳，混沌的元素之力在面前‘砰’的爆炸开，将金鱼的背鳍活生生炸裂。 “嗚——” 随着金色大鱼的一声沉重的惨叫声，鲜血很快弥漫在水中。 吃痛的大鱼扭动身躯游走了，洛宁被拖拽进贝壳里的速度也逐渐减慢。 不知道在这里行不行…… 洛宁闭上眼睛，认真地感应那一丝缥缈的连线。 冥冥之中，有一根看不见的银色丝线将他的意志连接到另一端。 插.进泥土里的重剑静候在那里，安安静静地等待着主人的召唤。 ‘应召。’ 因为身处海中，洛宁并不想开口说话吃一嘴的腥咸海水，所以他闭着眼睛默念了一声。 与此同时，他已经被章鱼的触手拽进了海洋之底。 茂密的海草蹭在洛宁的手臂和大腿上，宛如要将他缠在其中。海底的细沙被水流卷起，弥漫在口鼻之间。 直到来到海底，洛宁才看见了这只扇形贝壳的巨大身躯。 他和这只巨大无比的扇形贝壳比起来，就像是一颗小珍珠，贝壳轻而易举地就能将他吞入其中。 在贝壳的最外围有一圈密密麻麻的、锋利的牙齿，牙齿极其尖锐，每一颗都像是被打磨过的匕首，仿佛只要轻轻一碰就能将人刺穿。 洛宁的视线再次黑暗了。 他被贝壳吞了下去。 脚下传来了柔软的触感，他好像站在了地上。 但洛宁知道这不是地面，而是扇贝内部的宽扁舌头。 甚至可以说是它的内脏。 周围不再是清澈又厚重的海水，而是带有强烈腐蚀性的酸水。 洛宁感觉自己的衣服在融化，肌肤也在这恐怖的腐蚀性下一点点发红、破裂。 “——咻！” “砰！！” 一道锐利的剑气打破了海底深处的宁静。 由于路程过于遥远的关系，达摩克利斯之剑来到这里花费了不少时间。 随着速度的递进，导致它的贯穿力势不可挡。 直接将光是厚度都有半米的贝壳活生生击穿。 它刺穿贝壳，然后稳稳地、精准地回到主人的手中。 洛宁虽然只在扇贝的肚子里呆了不到五秒，可这五秒的时间已经足够将他消化一遍了。 肌肤被大面积灼蚀，红色的皮肤往外翻出，整个人像是变了色一样呈现出通红的颜色。 疼是真的疼。 只是这‘小红人’的模样还没有来得及持续两秒，其变态的自愈能力又让他白了回去。 肌肤的颜色恢复正常，洛宁深吸了一口气。 ‘真是……’ “好疼啊。” 他抓着达摩克利斯的剑柄，剑刃朝下，对着贝壳的内脏摁了进去。 随着一串‘噗滋滋’的声音。 这只巨大贝壳的身体在瓦解，无法愈合的剑伤不断往深处蔓延。 从贝壳里分泌出来的腐蚀性酸水被海水逐渐冲淡，无私的大海一浪卷着一浪，最终还是将其吞没了。 又一位神明陨落。 这次洛宁看见的是一颗纯白色的珍珠，珍珠落在了漂浮的水藻中。 他没急着把它捡起来，而是接着把目光看向深海的另一处。 在这漆黑的海洋中，那只游动的金色飞鱼，无疑就是活生生靶子。 那团朦胧的金光便是洛宁要锁定的目标。 洛宁不擅长游泳，他等待着达摩克利斯之剑的重量让他稳稳地双脚落地，脚底踩进沙地里，随后单手握剑，蓄力，掷出。 他将达摩克利斯之剑像是标枪那样，朝着那团朦胧的光刺了过去。 “嗚——” 随着海底深处猝不及防的一声长鸣，鲜血很快弥漫开，洛宁头上的海水瞬间被浸染成了鲜艳的红色。 失去了游动力的金鱼从高处缓缓陨落。 周围很快就有鲨鱼围绕过来，大大小小的鱼群都被血腥味吸引过来了。 就像是接收到了一种信号那般，海底瞬间热闹起来，所有物种都期望在金鱼的身上饱餐一顿。 看见这一幕的洛宁，想到了他今天刚学到的一个字。 是那位海神说的。 ——鲸落。 鲸落万物生，说的大概就是这个景象。 只可惜，洛宁不愿意做这头陨落的‘鲸’。 “咻咻咻……” 达摩克利斯之剑旋转着飞回来，洛宁抬手将其接住。 明明是当做标枪那样投掷出去，这剑居然学着回旋镖的模样转回来…… 虽然有些滑稽，不过也无所谓了。 看着头顶这群活跃的生命，现在的洛宁基本可以确定。 这里根本就没有在独立的空间中。 而是在，真正的大海里。 说起来…… 那只长得像克苏鲁神话中的克苏鲁章鱼去哪里了？ 由于洛宁写的这本书的世界观本就融入了不少神话背景，所以现在冒出一个克系的出来，他也不觉得奇怪。 说好听点是克系，说直白点其实就是海底大章鱼。 但是那个家伙现在跑没了。 看见同伴惨死，所以拔腿就跑？ 祂之前在地上的时候不跑，现在洛宁人都被拖进海里了，按理说大海应该是祂的主场才对，祂跑什么？ 洛宁试着向上游了两米，游得累了，覆盖出去的意识也没有看见那只章鱼。 于是洛宁一个意念，将自己瞬移出了海底。 这里的大海实在是太深了，很有可能是这个世界上最深的海沟深处。 洛宁用瞬间移动的能力在海底跳跃了好几次，才顺利来到海面上。 现在仍是在夜晚，云海上的月亮洒落着皎洁的银光。 月光像一层银纱落在海面上，投射出一片粼粼波光。 这里的风有点大，海浪拍打着海面，银光破碎出星星点点的光斑。 在有光的地方，洛宁就能用自己的肉眼来看周围了。 他果然还是习惯用肉眼观察事物。 尽管眼睛的视力有局限性，但也总比古怪的热成像好很多。 那只章鱼…… 居然没跑吗。 洛宁看见了离他不远的地方，那个浮在水面上的深蓝色小山包。 在小山包上，还有几颗红彤彤的灯泡。 灯泡散发着诡异的红光，像是在注视洛宁。 洛宁知道这根本不是‘小山包’，它只是冰山一角，在它的下面，还藏着数不清的触手和偌大的吸盘。 “你不跑吗？” 洛宁垫了垫手里的达摩克利斯之剑问。 像是一个路人在友情劝说一个即将失足的少女。 也像是在‘猫和老鼠’游戏展开之前，想要给‘老鼠’更多的逃跑时间，以此来增加追逐的乐趣。 可惜的是，章鱼是不能说话的。 遮天蔽日的触手从海面下方伸出来，朝洛宁拍打过去。 洛宁不明白祂这么做的目的。 明明那只触手就算触碰到他也无法将他杀死，而且祂这样直接和洛宁手里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接触，和自杀有什么区别？ 难道海里还藏着祂别的同伴？ 洛宁低头瞥了一眼身下的海水，但是他除了未知和黑暗，什么也没有看见。 抬剑横扫过去。 那一只拍打过来的巨型触手在接触到洛宁的时候就直接断掉了。 洛宁觉得古怪。 这东西不是他切断的。 而更像是……触手自己断掉了？ “啪嗒、” 掉落的巨大触手跌进水里，溅起三米高的水花。 洛宁低头看了一眼，还没来得及看清楚触手的切口，紧接着，又有新的章鱼腿从海下抬起。 借助月光，洛宁看见了那些章鱼腿是蓝色的，吸盘是深深的肉粉色。 面对逼近的粉嫩吸盘，洛宁抬剑将其斩断。 “啪嗒、” 触手再次掉进了海里。 洛宁这下彻底可以肯定了…… 这确实不是他切断的。 大章鱼会在达摩克利斯之剑触碰到祂的一瞬间就将那一只足腕放弃，如同断尾求生的壁虎，直接自断肢体。 这样达摩克利斯之剑根本就对祂造不成伤害，祂只需要拥有强大的再生能力，就真的能和洛宁这么消耗下去。 能斩断一切的剑刃在斩断敌人之前，敌人就自己先断掉了。 这种能力…… 简直就是作弊啊。 望着面前胡乱拍打的章鱼足，洛宁心里感慨了一声。 “啪嗒、” “啪嗒嗒、” 随着洛宁一剑接着一剑，不断有偌大的章鱼足从海面掉落进海水中。 洛宁不知道这家伙的再生能力上限是多少。 就现在这种程度来看，真的是夸张到离谱。 而且祂压根没有慢下来的征兆，切断的身体对祂来说好像无关紧要。 不痛不痒，也不流血，断了就再生，在再生之前，祂还有无数个备用的触手可以用来拖住洛宁。 祂仿佛真的是要把洛宁活生生在这里消耗死。 更要命的是，洛宁光对付这些不知道哪里能冒出来的章鱼足就已经够呛了，他在战斗中甚至还发现，身后居然又出现了几团颜色各异的光团。 这些神明刚才怎么不参战？ 现在发现大章鱼能在他的手里用自我牺牲的方式和他打个平局之后，这些墙头草又再次出现了？ “……” 洛宁咬了咬牙。 虽然心里很是烦躁，但那种没有必要的情绪他会很快放下。 身后有暴烈的风魔法席卷过来。 强风卷在海面上，吹起一条直通天际的水龙卷。 尽管洛宁知道那条水龙卷对自己无法造成伤害，也知道它将会在触碰自己的一瞬间消失，但洛宁还是抽出空来，将达摩克利斯之剑横着切过去，将水龙卷魔法横着切碎。 在龙卷里，洛宁察觉到了有一团墨绿色的光团藏在其中。 他这一剑切下去，果然将一只头上长了角的甲壳形飞虫从光团里剥了出来。 再晚一点的话，这只甲壳虫的角就会插.进他的身体里了。 挥出剑的同一时间，手臂又沿着挥出的角度收回。 甲虫被轻巧地一分为二。 顺利解决掉这只墨绿色的甲虫，洛宁的大腿和腰腹也顺势被章鱼缠住了。 章鱼足带着洛宁猛地砸进水里，洛宁闭上眼睛，将达摩克利斯之剑晃过去，剑刃的尖端在触碰到章鱼腿的一瞬间，章鱼腿就主动断开，保证不给洛宁一丁点杀掉祂的机会，而洛宁也成功从中脱出身来。 再这么被祂们牵制下去，洛宁觉得这帮神明迟早会得手。 他不会真的再‘死’一次，然后被世界的规则踢出去吧？！ 洛宁现在自己也累得够呛。 和众神战斗，还是比单纯的杀死黑暗史莱姆要难很多。 至少在体力消耗上，因为需要顾忌多个方位周旋的关系，所以会更累。 洛宁猜想，之前大章鱼将他直接弄进海里的能力并不能短时间能使用第二次。 否则，祂应该早就把洛宁拖进祂更擅长的深海里战斗去了。 抬手解决掉一只自以为隐身靠近的灰色光团，洛宁的目光始终锁定在那只大章鱼的身上。 虽然这只章鱼的腿看似可以无限再生…… 但有一个东西是不能再生的。 心脏。 章鱼有三颗心脏。 其中每一颗心脏都有其独特的作用。 洛宁只需要把这三颗心脏中的其中一颗心脏刺中，那祂就必死无疑了。 “哗啦啦……” 思考间，这只大章鱼就好像能读懂人心思似得。 祂似乎看出来了洛宁的目标，抬起来的触手接二连三地护在自己的身体前。 这是什么？ 此地无银三百两？ 洛宁还在找祂心脏的位置呢，祂这不是直接指给洛宁看了吗？ 洛宁露出了一个坏坏的笑容，提起剑，身体失去悬浮能力，他的身体开始从半空坠落，朝向那些触手保护的位置坠落而去。 与此同时，无数的章鱼触手从海面伸出来，对着洛宁的脸迎面拍打过去。 洛宁当然不会蠢到和敌人正面硬刚。 他有偷袭能力为什么不用。 眨眼间，洛宁直接消失在了原地。 再次出现的时候，他已经来到了五百米开外的位置了。 只是…… 洛宁明明瞬移的位置就是在章鱼的肚子前。 可是当他来到这里的时候，章鱼不在他面前，他发现这里依旧是在海面上，好像方位没有发生任何改变。 是自己的瞬移能力失效了？ 不，洛宁很快根据周围的景象否定了这个猜想。 虽说一望无际的大海根本没有参照物来判断位置的变化，但洛宁可以根据那些光团的位置来推断自己移动了多少距离。 那些成群的光团还在不远处停留，面对洛宁的突然移动，祂们也很紧张，生怕洛宁的下一个目标就是祂们的脑袋。 洛宁果然还是很在意。 明明这些神明这么怕死。 为什么还是要硬着头皮跟他战斗。 难道真的是有某个强大的神明在不允许祂们临阵脱逃？ 而洛宁在祂们之中感应到的最强的存在，就是这只深蓝色的章鱼了啊…… 如果把章鱼解决掉，这些神明可以消停下来的话，那倒是一个不错的结局。 视线回到海面上。 洛宁很快总结出了刚才的状况。 他现在所在的位置，就是他刚才的目的地。 不是他原地踏步。 而是章鱼也有瞬移的能力。 祂和洛宁同步了，洛宁往前移动了五百米，祂就跟着倒退了五百米。 很难想象，这么大一个家伙到底是怎么做到瞬间移动的。 唯一能让洛宁肯定的是，祂确实很强大。 祂的存在，或许真的能威胁到洛宁。 念以至此，洛宁随手拍飞偷偷靠近的又一团浅蓝色光雾，顺便切掉了缠在他身上的章鱼腿，然后朝着章鱼的核心位置飞射而去。 如果祂会跟着洛宁同步位移的话，那洛宁也没必要和祂一起闪现了。 直接用达摩克利斯之剑正面突破，也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汩汩……哗……” 洛宁一路过关斩将，眼看着就要切到章鱼的头上来了。 顿然间，海水在洛宁的脸上翻滚，海面突然翻起十米高的巨浪，直接朝洛宁拍打过来。 这不是魔法，而是直接的海水攻击。 海浪将洛宁卷了进去，他在里面翻了两个跟头才移动出来。 海水又腥又咸，稍不注意都会吃下去一口。 对于一个不擅长游泳的人来说，深海简直就是噩梦。 眼前这只克系章鱼并不可怕，大海对洛宁来说也没有致命的威胁。 真正可怕的是人内心深处对海的恐惧。 洛宁回到空中，落在脸上的银色月光让他短暂地缓了一口气。 而就在睁眼的时候，洛宁看见了近在咫尺的、几乎要贴在他头上来的又一层巨浪。 这次的巨浪都快高达二十米了。 如果说刚才的海啸只是偶然的话，那这次‘偶然’就绝不能说得过去了。 紧接着，洛宁又被海浪狠狠地拍了一下。 他前进的步伐不得不停下来，只能眼看着那只大章鱼撤退得越来越远，和他又拉开了足够的安全距离。 大章鱼的足在海水下搅搅和和，下一个瞬间，又一层巨浪拍了过来。 简直就是作弊啊！ 这只章鱼居然能操控大海？？ 就在洛宁诧异间，准备迎接下一次浪潮的时候，一支火焰箭抢先一步刺进洛宁的肩膀里。 洛宁皱了皱眉头，将箭拔.出来。 海浪拍下，头发和躯干再次泡进了海水里，伤口被海水浸泡，难得出现了一丝疼痛感。 虽说洛宁的眼睛不会被海水伤害，就算喝下海水身体也不会造成任何负担。 但洛宁就是不适应海水冲刷的感觉。 他不会游泳，也没有下过海（被米娜拖下去的那次不算的话），这种畏水的感觉只有真正被卷进水里了才会从心底油然而生。 他闭上眼睛，下一个瞬移来到了释放火焰箭的那团红光前。 将达摩克利斯之剑刺进去，又再次抬起，落下。 从保护罩里出来的生物甚至都没有完全出现，洛宁照着祂类似于脖子的位置轻轻一抹。 神格落下。 这次的神格是一枚长条形的昆虫卵，刚才从保护罩里爆出来的大概是一只火蛾。 洛宁把虫卵在手里抛了抛，然后收进空之境里面。 刚对付玩这只火蛾，他的跟前，酝酿的海浪已经高达百米。 这是比海啸还要恐怖的高度，铺天盖地的压了下来。 洛宁闭上了眼睛。 再一次被海水冲刷后，他甩了甩湿漉漉的头发。 徐徐睁开那双鲜红的眼瞳。 不玩了…… 不想玩了。 这感觉就好像是在游泳池里，有一个小屁孩在水里拽你的衣服，一次又一次把你拽下水里，让你呛水那样。 水不深，不会让你淹死，但偏偏那个小屁孩你还抓不住。 愤怒会显得是在无能狂怒，所以洛宁不会生气。 一般遇到这种情况的话，如果不能捉住水里的小屁孩揍一顿，那就只能是自己这边悻悻离开。 但洛宁比较离谱。 他不想离开。 会选择把‘游泳池’里的水抽干。 洛宁抬头，看向头顶明晃晃的月亮。 湿漉漉的头发还在滴水，海水的腥臭味弥漫在鼻尖。 他抓住那团在死角偷袭过来的土属性魔法，轻轻将魔法阵捏碎。 海浪又席卷过来了，洛宁闭了一次眼睛。 “你知道潮汐吗？” 再次睁眼的时候，洛宁喃喃了一声。 他不确定那只章鱼到底能不能通过海浪的声音听见他问的这个问题。 不过祂听不听见都无所谓。 他会让祂亲眼看见的。 用祂那些密密麻麻的、通红的眼睛看见。 洛宁将视线锁定在天空之上、云层的更高处，甚至是停留在太空的那枚巨大星球上。 这个世界是有月球的。 因为这是洛宁的设定。 月球不是真的月球，至少不是地球旁边的那个月球。 这是洛宁创造的月球。 月亮是创世神在构造世界之初，所创造的东西。 月球巨大、古老，在这个世界诞生的时候便一同诞生了。 当万物众生仰望太阳的时候，也会仰望月球。 既然太阳当中能诞生光之神，那月球呢？ 或许没有什么月球神，但在这无数次的、来自芸芸众生的仰望之间，月球是否也有它的神性？ 如果把它看做是拥有神性的某个物体，那它和神器之间是不是也会有某种相识度。 那它，是否也会回应洛宁？ 这种问题的答案，洛宁不用去思考。 因为在某种看不见的地方，在灵魂深处，已经有什么东西在建立了。 浩瀚的银色月光洒落在他的脸上，洛宁笑了一下。 巨浪又来了，这次的浪潮有超过两百米的高度。 望不着边际的海啸呈现出拱形卷过来，将洛宁面前的月光完完全全遮住。 海水的阴影笼罩在洛宁的脸上。 黑暗扑面而来。 只是这次，带有冲击力的海浪并没有落下。 两百米高的水浪就像是定格在了半空中，不仅没有掉下来的趋势，甚至还在不断地向着天空延伸。 能任意操控大海的海神猛地发现。 自己竟然无法控制自己的力量了。 搅和着海水的触手逐渐停下，那些红色的眼睛在错愕间相序睁大，当中的凶恶和狰狞被另一种恐惧所替代。 “轰轰轰轰轰轰” “轰轰轰……” 失控的大海在发出悲鸣。 海水像是磁铁受到了牵引，朝着天空蔓延而去！ 动荡的海面在破碎，被吸引的海浪直接冲上天际。 它们的方向是月亮，而月亮也犹如脱离了轨迹，正在不断地放大、不断地朝着大地靠近。 月球……要落下来了！ 当众神发现这一点的时候，所有神明都错愕在了原地。 创世神的力量不只有魔法免疫，不只有切断一切的利刃。 倘若这也是创世神的力量…… 倘若创世神真的能操控月亮和太阳，那祂们又到底是在做什么反抗？！ 洛宁这离谱的操作，把在场的所有神都吓得不轻。 “没想到真的能行。” 洛宁望着天空，心里腾盛出一阵惊讶。 这一点连洛宁自己也没有想到。 他只是想试一试而已。 不过，他知道的，不能让月亮靠得太近。 否则这个世界就会开始坍塌瓦解。 趁着那些神明被月亮的靠近而吓得失魂落魄的时候，洛宁也没有闲着。 他只是对此番场景短暂的欣赏了片刻，身体便行动起来。 时间很短，他不能用这种方法恐吓祂们太久。 几次移动间，那些光团在还没来得及显露出真身之前，就被洛宁两剑抹杀了。 五分钟的时间，不同颜色的球状物接二连三地落进海里。 有的漂浮在海面上，有的沉入大海。 洛宁没着急将它们回收。 他在下一个瞬间，来到了那只大章鱼的面前。 章鱼的身体有大半都淹没在海水里，祂的触须也在随着海水的上升而一同被牵引。 从上升的海水中能隐约看见藏在水下的无数个晃荡的章鱼触手，那些触手因为失重的关系凌乱地扑腾着，上面密密麻麻的巨大吸盘随同紧张的呼吸而剧烈收缩。 章鱼脚连同海水升高，可是祂硕大的脑袋有些超重，所以整只大章鱼被迫颠倒了过来。 再这么下去的话，洛宁甚至都不用管祂，祂都能贴到月球上去了。 【“等一下！”】 【“等一下等一下！！”】 【“我选择臣服，臣服！！”】 在洛宁把达摩克利斯之剑变大，变得能一下消掉大章鱼的脑袋时，大章鱼开口说话了。 祂慌乱地晃着触手，蠕动的无骨身体在水里一番挣扎，想要脱离海水的控制，但刚挣扎出来，就又被吸引了上去。 【“我说了我臣服！！”】 【“创世神大人，您收收神通吧！！”】 【“我做您的走狗啊！！”】 这只章鱼……好像真的很怕死的样子。 也难怪刚才一个劲地护住自己的心脏位置。 祂不是蠢到要给洛宁指路，祂只是纯粹的怕死。 只是洛宁想不明白，明明这么怕死，为什么还要选择和他战斗下去？ “你这样，可没有一点诚意啊。” 洛宁挥了挥达摩克利斯之剑，想了想，最后还是把巨大的剑扛在自己的肩膀上。 【“我说我做您的狗了！！”】 和之前的声音不一样。 大章鱼第一次和洛宁对话的时候，声音是芜杂的、带着多重性别、多重年龄阶段的声线混在一起的声音。 但是现在，祂的声音更细腻，更轻柔了一些。 有点类似于不太擅长说话的年轻女人的声音。 ……难道这家伙真的能读懂人心？ 因为知道他更喜欢异性，所以特意用那样的声音蛊惑他？？ “我不需要这么大的狗。” 洛宁指着章鱼巨大的脑门说。 其实留一只活口也挺好的。 起码能搞清楚状况。 到底谁是幕后黑手，又是谁让祂们即便是怕死也不敢停下来。 当然，为了防止这只章鱼耍诈，洛宁随时都准备把达摩克利斯之剑刺过去。 说话间，他瞅了一眼天上的月亮。 放大后的月亮巨大无比地呈现在他的面前，只是略微看一眼，就会被它的银色光辉带来窒息的压迫感。 在洛宁的意念下，月亮停止了靠近。 【“好吧好吧。”】 大章鱼的声音再次传来。 因为身体庞大的关系，所以她的声音显得有些闷闷的。 【“那我变小就是了。”】 说罢，为了能在创世神的魔爪下活下去，章鱼压缩了自己的体格。 其实洛宁还以为她会根据自己的XP来一个章鱼娘呢。 结果，大章鱼真的很耿直。 她说缩小就真的只是缩小，并没有变化出其他特别的形状出来。 洛宁眼睁睁看着那只巨大无比的章鱼变成了巴掌大小。 她挥动着脚爪游过来，静静地趴在洛宁的手里。 然后挥了挥自己粉粉嫩嫩的小触手，和洛宁打招呼。 “您好！” “也太小了……”洛宁有些嫌弃。 “您要是喜欢的话，我可以再大一些！”她举着触手说。 章鱼在变小后，眼睛也发生了改变。 从诡异古怪的无数颗红色眼瞳，变成了一双圆滚滚的、但是瞳仁是黑色横线的珍珠小眼。 “算了……”洛宁觉得这样挺好的。 等会儿偷偷揣兜里带回去，老婆都不一定会发现。 “名字？”洛宁托着她的地盘问。 小章鱼举起两只触手，雀跃地说。 “克苏露娜！” 一边说着，她又一边被月球的引力吸走。 小章鱼像是一颗注了气的氢气球，从洛宁的手心里飞起来。 洛宁连忙将她捏住，谨防她飞走了。 “……为什么这么容易被吸走。”洛宁问。 “因为我是水做的！”克苏露娜举手回答，“所以我才能用海水无限再生！” “难怪……” 这家伙倒是老实，直接把自己的身体特性都老实交代了。 怪不得有恐怖如斯的无限再生能力，怕不是直接能用海水生成身体，海水有多少，她便能再生多少出来。 洛宁有点庆幸自己没有一根筋地跟她对抗，否则还真有可能他这边的手臂会先废掉。 “但是仅限触手再生！” 克苏露娜将两根柔软的触手举起来给洛宁看。 她的触手正面是蓝色的，布满了吸盘的另一面则是粉色的。 这吸盘的颜色很是粉嫩，变大的时候是深粉色，缩小之后，这种娇嫩的肉粉色就更是明显了。 “原来如此。”洛宁捉住那根小触手，压在指腹上搓.撵。 和看上去那样，触手软软嫩嫩的，捏在手里还湿哒哒的。 “所以能不能不要杀我！” 克苏露娜乖乖地把触手交到洛宁的手里，任由他把玩。 其实这种海洋生物的心思是相对单纯的，不像人类那样老奸巨猾，一旦选择臣服之后便不会再有别的心思。 更何况，她的同伴都已经被洛宁残忍杀害，但凡有小点心思，下一个爆出神格的就是她了。 “暂时先不杀你，但是你要回答我两个问题。” “我明白！” 克苏露娜好像很懂事的样子，脑袋和触手一起点动。 “……可是，月亮可以先收回去吗，我害怕！” 她抬起手指向天空的月亮。 如果说有什么能让连同大海融为一体的海神畏惧的东西……恐怕就只有能吸走一切的月亮了。 洛宁也属于急中生智，直接找来一个东西把这家伙克得死死的。 看见手心里这只小章鱼瑟瑟缩缩的模样，洛宁点了点头。 “行。” 他的本意也只是用月亮吓唬吓唬章鱼而已，现在目的已经达到。 洛宁抬起头，目光看向那个已经巨大到填满天空的银色月球。 在他的意念控制下，月球的方向缓缓后退，渐渐缩小、离开了天空。 与此同时，被月球吸引升空的海水和尘土再次被大地的牵引所捕获。 海水缓缓下沉，翻滚的水浪逐渐平复下来，直至完全平稳。 浩瀚的银光再次温柔地洒在粼粼的海面上，海风徐徐吹过，辽阔的大海重归平静，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 （大家投投月票呐！::><::） 解决了…… 洛宁把目光收回来，看向这一望无际的海洋。 那些躲在暗处，总是想方设法偷袭他的光团已经全数熄灭。 在月球靠近的短短五分钟里，已经足够洛宁将前来参战的神明全部解决了。 当然，如果有逃跑的洛宁也不在意。 他降下高度，先是将水面上漂浮的几个神格捡起来，然后再看向沉入海底的那些神格光团。 为了不让这种危险的东西四处飘荡，洛宁有必要将这些神格都回收回来。 “你能操控海水吧，”洛宁捏住克苏露娜的一只触手说。 克苏露娜用力地点头：“嗯嗯！” “把那些东西弄上来。” 洛宁命令道。 “我明白了！” 于是洛宁手里的小章鱼不断挥舞着小触须，那些沉入海底的神格便被像是随波逐流的小鱼，接二连三地被海浪托了起来。 这家伙别的作用不说，用来打捞海洋垃圾倒是挺好使的。 看着浮在自己面前的、总共加起来目测有三十来个的神格，洛宁陷入了沉思。 现在的情况有些复杂。 总而言之就是，突然神格就多到离谱了。 从最开始一个神格难求，到现在直接泛滥成灾。 洛宁今早还愁着要去哪儿给利维坦准备一个神格呢，现在天还没亮，问题就解决了。 “已经全部打捞完毕了，伟大的创世神大人！！” 其实小章鱼也有不小的心眼，起码她知道想要活下去的话，就要讨好这个不仅强到离谱、连战斗的方式和行为操作都不符合常理的创世神。 洛宁满意地点头，将这些东西统统收好。 他想要在这只小章鱼的口中得知的情报还有很多。 首先第一个…… “这些都是你的‘同伴’吧？” 洛宁的手里捏着一粒从海面上捡起来的金色种子，把它举在克苏露娜的头上看。 在收获这么多神格之后，洛宁总结出了一点：大部分神格的外形就是该物种的初始状态。 基本上卵生的生命都会回归卵的形态，胎生的则是保留一部分身体特征，但也有一些特殊的，比如贝壳被洛宁杀死后，掉下来的就是珍珠。 所以，洛宁到现在也仍未知道他自己的神格当初分裂的时候到底是什么样的形态。 想要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只能问唯一的知情人，莉露鲁了。 “‘同伴’？嗯……如果是指相识很久的同类，那大概算是同伴吧。” 克苏露娜低着脑袋仔细在想，她用两根触须缠绕着洛宁的手指头，另外两根触须则是在身前互相交叉，做认真思考的模样。 “你不难过？”洛宁又问。 “为什么要难过呢？” 克苏露娜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原来创世神会在意这种事情吗……” “但是我们章鱼属于冷血动物，感情上面比较淡薄……所以我没有这种感觉吧。” 克苏露娜的眼睛是两根黑色的横线，这种眼睛下很难看懂她的眼神，乍一看呆呆的，倒是很符合她口中说的‘感情淡薄’。 “居然真的是章鱼。”洛宁喃喃道。 直到听见这家伙亲口承认自己的物种之后，洛宁才感肯定自己的猜想。 他创造的这个世界，随随便便一只章鱼都能成神？ 还成为的是海神，这个噱头可不小啊。 “我很小的时候是蓝环章鱼！”克苏露娜晃悠着粉嫩嫩的触手说。 洛宁把她的小手捏过来，揪起她的触手，掰开里面的吸盘看了看。 “你管这叫蓝环？” “对啊……”克苏露娜僵着身体点头。 其实克苏露娜是不喜欢这种没有距离感的身体接触的，但现在也只能瑟瑟缩缩地迎合面前杀神不眨眼的创世神，她明白自己没有一丁点反抗的余地。 “蓝环是指身上的环，并不是吸盘！”她扯着脆生生的嗓音，大声说道。 从她软软的身体里发出声音，这种细细的声音让洛宁有一种在捏小皮球的手感。 “你的环呢？”洛宁捏了捏她软软的脑袋问。 克苏露娜忍着想要逃跑的念头，大声解释道：“因为蜕变太多次，所以没有了！后来成神，拥有神躯之后，身体就更是发生了变化……唔唔，那种地方请不要！” 小章鱼就这样可怜巴巴的被洛宁盘在手里。 洛宁是想测试一下这只章鱼的脾气的，是留着做宠物，还是利用完之后斩草除根，他还在犹豫。 他现在触摸的地方是克苏露娜的身体，准确的说，应该是在肚子的位置？ 因为克苏露娜此时的身体实在是太小了，整只章鱼的身体甚至都还没有洛宁的一根大拇指长，洛宁只需要把拇指的指腹摁在她身上，她的全身上下基本就被洛宁固定住了。 克苏露娜抗拒的地方大概是她的心脏位置。 这只章鱼极其怕死，更怕自己的小心脏被创世神捏爆。 小章鱼七八只手都伸到了自己的身前，企图用自己微不住道的绵软力气推开洛宁的恶魔之爪。 “……如果伟大的创世神大人喜欢女人的胸部的话，我可以用拟态的方式把自己变成那种东西，但是请不要捏我的心脏！！” “我不喜欢那种东西。”洛宁脸不红心不快地拒绝了克苏露娜的提议。 收回手，洛宁也不再试探她了。 顺手将达摩克利斯之剑挂在自己的背上，洛宁的身体带动着克苏露娜一起缓缓升空。 东边的天空已经照射出熹微晨光，碧波荡漾的海面泛起太阳的光辉。 天亮了，洛宁也该回家了。 不过他也不着急将身体直接传送回去。 克苏露娜的危险性还不好说。 最重要的是，这个世界本土神明的那些情报，洛宁还一个都没有问出来。 “首先是第一个问题。” 洛宁把克苏露娜放在自己的肩膀上，不慌不忙地朝着大海的东边陆地移动过去。 克苏露娜毕竟也答应了洛宁会替他解答疑惑，于是吸紧自己的触手，将吸盘吸附在洛宁的肩头，牢牢抓稳身体。 “您问！”她说。 洛宁只感觉自己好像是在被人拔火罐。 别看这家伙身体小小的一只，吸力倒不小。 “今天在海面上被我杀死了这么多神明，祂们的死对这片大陆的影响大不大？” “这种问题……”克苏露娜环抱着双手，思考道。 “因为之前没有发生过，所以我也不太清楚。” “伟大的创世神是在为自己的行为感到自责吗？” “不，我只是想知道后果而已。”洛宁摇头否认。 “明明是他们先想要杀死你，你这是正当防卫！”克苏露娜一边说着，一边晃晃自己娇粉的触手，似乎是在为洛宁打抱不平。 实际上，她才是最重拳出击，打的最狠的那个。 只不过她是个墙头草。 “……我说了，我只是想知道后果。”洛宁纠正一声。 克苏露娜闭眼想了一会儿，然后又睁开了那双看上去有些奇怪的黑色横线眼睛。 “要说神明的陨落，最有可能受到影响的就是我们的信徒，但我们当中的大部分神明级别都很低，有些信徒甚至只有自我意识，并不具备智慧……所以就算它们所信仰的神明消失了，它们其实也没任何感觉，更不会存在种族仇恨之类的说法。” 克苏露娜的分析基本把洛宁的思路又概括了一遍。 洛宁之前猜想的都没错，这些神明的信徒智慧程度很低，所以祂们也总是给洛宁一种不太聪明的样子。 现在看来，神明果然是分等级的、影响神明等级划分的，估计就是信徒的种类、智慧力、以及虔诚程度有关系了。 见洛宁迟疑，克苏露娜又加大力度，继续说道。 “不用管祂们啊！！祂们以前动手治理领地的时候，我看也没有好到哪里去，还不如全部交给伟大的创世神接手！……伟大的创世神一定能将这个世界指引向更美好的未来！！” 克苏露娜抬起触须，扬起小巧脑袋，在高声赞颂创世神的伟大。 可是洛宁怎么越听越觉得别扭呢。 虽说为了能够存活下去，在他面前拍拍马屁也属于正常心理。 但这是不是有些用力过猛了？？ “下一个问题。” 洛宁打断了克苏露娜的大声歌颂，冷不丁地问道。 “为什么在知道根本打不过我之后，还要选择硬上？” 洛宁说：“是有什么力量在驱使你们，或者一个更恐怖的存在对你们造成了威胁……又或者是，你们其实还有某种底牌没有使用出来？” “诶……嗯？” 洛宁的一连三问让克苏露娜小小的懵了一会儿。 她歪着脑袋，睁开圆圆的横瞳，瞅着洛宁阳光下的侧脸。 “我知道这个是什么，这个叫虚空索敌！” 克苏露娜眨了眨眼睛又说。 “您不用担心，我们的身后是漆黑的夜空，那里什么也没有，也不存在您口中说的那种东西……” “我们只是单纯的害怕你而已！” 克苏露娜说着，开始发挥出自己章鱼拟态的本领。 她模仿起了某个曾经的‘同伴’。 【“创世神太强了，我们要把他打倒！”】 克苏露娜将双手交叉在身前，用类似于年迈老头的声音沉沉说道。 她皱起来的眉头和压低的嗓音，还真有点那回事了。 洛宁静静地看她表演。 【“是啊，是啊，瞧瞧他都干了什么！！”】一个年轻的声音如此说道。 【“那些杀不死的黑暗家伙又来了，我得找地方躲一躲。”】这个声音是属于另一个年轻男子的。 克苏露娜不仅能模仿一个人的声线，甚至能把当时的场景音都一次复刻出来。 洛宁听见周围的环境里好像有好几十个吵杂的声音在同时说话。 即便看不见当时的场景，但洛宁也能隐约听出来，祂们那边大概是在举行某种会议。 【“外面都乱成那样了，我们还不出去？！”】 【“你说我们出去做什么呢，你能解决掉那些东西吗？”】 【“等！让他把那些东西解决了，我们再出去！”】 【“他的罪恶，应该由我们来替众生审判！”】 【“他毁掉了上一个世界，谁知道他会不会把我们的世界再摧毁一次？！”】 【“他的存在就是个定时炸弹。”】 【“创世神必须除掉，否则将会后患无穷！！”】 “呼……呼……” 演绎到这里的克苏露娜累得喘了两口气。 再怎么说，用这小巧的身体给洛宁表演绝活，还是太费劲了些。 “于是乎，那个黑色的团子便开始组织大家了。” “……团子？” 洛宁被这个形容震惊到了。 “是啊，就是被你杀掉的那条黑鳞蛇嘛。” “因为大家身上都穿着神衣，把身体裹得像一个圆形，所以我一般都打趣的叫祂们是团子。” “说起来，那件神衣穿上之后会把身体隐形在雾里，明明在测试之中拥有绝对的保护能力，但是没想到能够被伟大的创世神一击撕碎……也怪我们过于自大了，以为人多就可以推翻创世神……啊不，但我现在并没有要推倒您的意思！” 克苏露娜看着天边的太阳，小触手还在晃悠，一边又有些感慨。 自己还能见到第二天的太阳真是太好了。 那些死在她前面的倒霉蛋，这辈子都别想见到这种温暖的阳光了。 神明的存在是不减不灭的，神明的生命是永恒的，可是真的当死亡的那一天到来时，那种源于所有生命体对死亡的天然畏惧感还是会被激发。 克苏露娜在洛宁的肩膀上深深地打了一个恶寒。 还好她把洛宁的身体吸得紧，这才不至于把自己抖下去。 她横向的瞳仁望着东边的橘红色晨光，接着说道：“其实我们对自己有几斤几两，还是心知肚明的，我们知道自己必须要团结起来才能对抗伟大的创世神！” “为了让我们这些利己主义的神明团结起来，我们互相定制了规则，互相约束了对方。” “我们对彼此发了誓。” “如果临阵脱逃，剩下的神明就要将逃跑的那个围攻而死。” 克苏露娜总是喜欢在说话的时候晃悠自己的触手。 她先是盯着洛宁阳光下轮廓分明的脸看，然后试探性地将自己的其中一只触手，偷偷贴在男人的脸上。 克苏露娜知道自己的那只触手湿哒哒、黏糊糊的，对方或许会很抗拒。 但洛宁并没有对此表现出嫌恶。 嗯……关系稍微近了一步？ 与之前相比，至少不是要拿刀削她脑袋的程度了。 见创世神并不反感自己，克苏露娜悄悄松了一口气。 “……其实我是想跑的。” 克苏露娜搓了搓自己前端的两根章鱼足，小声说：“我能察觉到您散发出来的不同寻常的气息，我第一个想跑，但是我不敢跑，只要我转身，祂们就会不分彼此地将我杀掉。” “所以我只能硬着头皮上，在配合祂们战斗的同时，也尽可能的引诱祂们挨个过来送死。只有等你把祂们都杀光之后，我才有机会在夹缝中生存。” 克苏露娜故作柔弱的声音从洛宁的身后传来。 似乎是想让洛宁对自己产生怜悯心，她故意将声音夹得细细的，那柔软甜美的夹子音将她衬托得好像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贫弱女孩。 虽说克苏露娜有演的成分在里面。 但洛宁知道，克苏露娜并没有撒谎。 先前的战斗中，洛宁也感觉出来了，克苏露娜在故意拖延时间，也在故意和洛宁打得有来有回，她用滚滚海水装作自己占了风头的样子，实际上就是在让那些观战中的神明觉得有机可乘，勾引祂们明朝洛宁扑过来。 难怪洛宁总是觉得古怪，感觉哪里不对劲，那些神明明明求生欲很强，却蠢得没脑子。 现在看来，原来是被祂们中出的‘叛徒’搅和了。 这只章鱼……至少在演技上面，洛宁是认可的。 “你不是他们中最强的吗？” 洛宁侧头去问肩上的克苏露娜。 克苏露娜这会儿好像对洛宁的脸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洛宁当然是察觉到她在对自己的脸动手动脚，可洛宁是什么人，他是连整个脑袋都被白羽龙舔过的人，区区章鱼黏液，不在话下。 可洛宁的包容换来的却是克苏露娜的得寸进尺。 她在不停地试探洛宁的底线，在第一根伸出去的触手没有被洛宁呵斥之后，她便伸来了第二只、第三只。 现在整个地盘都要像一只蜗牛那样，顺着洛宁的脸庞爬上去了。 洛宁皱了皱眉，把这只八爪鱼从自己的脸上扯了下来。 话说这玩意儿的本体是蓝环章鱼吧？这种章鱼不是有毒吗？ 洛宁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他的脸并无大碍，看样子这家伙没有对自己下毒。 被捉住脑袋的克苏露娜瞬间老实了不少，她软软糯糯的大脑被洛宁用两根手指头捏了起来，看上去就像是猫被捏住了命运的后颈皮，她就这么趴在洛宁的手里一动不动。 嘴里还在若无其事地回答洛宁的问题。 “我可能是祂们当中最强的……” “但是这要看‘强’要如何定义了。” 克苏露娜夹着细细的声线小声嘀咕。 “我虽然能控制海水，也拥有强大的再生能力……可我不会魔法，而且身体看似强大无比，实际上却绵软无力，除了拍打海水，打在人身上都是不痛不痒的，所以我根本没有实际的作战能力。” “但你有吸盘。”洛宁说道。 “吸盘除了抱紧自己，根本就没有用嘛！” 克苏露娜为了证明自己的吸盘毫无作用，她特意把触手粉嫩的那一面举起来给洛宁看。 洛宁淡淡地瞅了一眼那些密密麻麻的小吸盘，心想其实还是有点作用的。 当然，具体能发挥什么作用，洛宁也不好说。 “那你瞬间移动的能力不算是魔法？” “当然不是！” 克苏露娜的小触手在晨光下闪闪发光，那些分泌出来的粘稠液体就像是自带了亮片，仿佛撞进了无数个小太阳。 她说：“因为我的身体本身就是水做的，所以在大海里移动身体对我来说不过是将身体的一部分换一个地方显现出来而已……当我锁定目标之后，以你来做参照物，我们之间的距离就会是绝对的，当你移动的时候我就会在另一端出现，这样在你看来确实是一种瞬间移动，但的确不能算作是魔法。” “是吗……”洛宁想了想。 假若把整片海洋斗看做是克苏露娜的身体，那她的身体在大海的任何一处出现倒是都不奇怪。 “那你跟我一样。” 他忽然说了一句让克苏露娜无法理解的话。 克苏露娜疑惑地歪了歪脑袋。 洛宁解释道：“跟我一样，不会魔法。” “您管您那是不会魔法？？” 克苏露娜张开了湿哒哒的嘴巴，小嘴呈现出一个圆如珍珠的'O'形。 联想到洛宁之前在大地上惨绝人寰毫不留情的魔法轰炸，克苏露娜简直都不敢相信他能说出这句话。 “我是不会魔法啊，你们不是看见了吗，我的魔法都是从书里面发射出来的，我本人体内没有一丁点魔力。” “您能直接命令神器使用魔法，这个我知道……但是您体内没魔力难道不是因为您自己主动屏蔽掉了吗？！” 克苏露娜的小嘴越张越大，眼睛也惊愕中瞪得圆圆的。 洛宁叹了一口气，将手指头伸过去在她柔软的嘴巴上戳了戳。 “你们对我的了解真是少啊。”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就这样也想杀掉我？”洛宁反问。 “那没办法！” 克苏露娜顺势叼住了洛宁的手指头，含糊其辞地说道。 “我们不怎么关心外面的事情，在发现您的存在时已经很晚了，后来那些黑暗的黏糊糊的东西出现后，我们因为太害怕就躲了起来，所以中途发生的事情、以及您身上的变化，我们都不清楚。” “……不清楚我的能力就这样冒然和我为敌。”洛宁有些感慨。 “因为我们害怕啊！” 克苏露娜说，“我们平稳地存在了无数个年头，这种互相约束的和平本身就脆弱，稍有不慎就会掀起大波，现在突然又冒出了一个未知的强大力量，任谁都会惴惴不安吧。” “倒是能这么说……” 洛宁望着大海与陆地的交界线，再往内陆一点，就是现在克洛塔尔联邦国的中央地带了。 尽管洛宁已经特意降低了移动速度，但此时此刻也已经达到了目的地。 所以这只章鱼…… 是留还是不留？ 他盯着手心里的克苏露娜看。 克苏露娜似乎也知道自己的命运就决定在此刻。 她瑟瑟缩缩地压低自己的身体，瘫软在洛宁的手心里就好像一团软绵绵的液体。 那双横线的章鱼眼睛很难看清其神态，但是从她发抖的小身体上也能感觉到她的紧张。 “该问的我也已经问完了。” 洛宁摊开手心，注视着那只小小的章鱼。 他的声音平淡得毫无波澜。 宛如即将始乱弃终，利用完小章鱼后就要将她切碎丢海里那样。 这么做和穿上裤子就没有感情的渣男有什么区别！！ 金色的太阳高高的悬挂在头顶，白云悠悠，刺眼的金光扎得人难以睁开眼睛。 克苏露娜眼睛里的泪花在打转，大滴大滴饱满的泪水像是小珍珠一样滚落在洛宁的手心里。 洛宁疑惑地皱了皱眉头。 不是…… 章鱼居然会哭吗？ 这种动物不管怎么看都不会有‘眼泪’这种东西吧？ 如果洛宁猜得没错，克苏露娜又开始在他面前飙演技了，为了博得洛宁的同情，她好像可以做出任何违背祖宗的决定。 “现在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洛宁冷冷地说。 “嘤呜呜……” 克苏露娜抬起小触手给自己擦了擦眼泪。 她的眼睛不停地看来看去，又畏惧地看向挂在洛宁身后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似乎是在观察周围的环境，随时准备在洛宁拔剑的那一刻逃跑。 “你哭什么。” 洛宁有些无语。 这可是海神啊？ 操控整个大海的神明，怎么能是个娇滴滴的小章鱼。 洛宁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在克苏露娜看来有多恐怖，两人完全不成比例的身体尺寸下，他站在克苏露娜的面前就好像是一个高大威猛的巨人。 克苏露娜怯生生地看着洛宁那双一黑一红的诡异眼睛，总感觉这双眼睛充满了杀神不眨眼的戾气。 克苏露娜说：“因为我就要死了！！” “谁说的。” “你问完最后一个问题，就要把我杀掉了！” “我可没说过。” “……嘤呜呜呜！！除非你现在保证你不杀我！！” 在洛宁的面前扮演成熟稳重的大姐姐是没有用的，克苏露娜知道洛宁的老婆是那个魔族的萝莉魔王，而且听‘同伴’说，那个魔王还是个傲娇。 所以潜意识里就认为洛宁是个萝莉控。 总之，扮演一个撒泼滚打的可爱小章鱼是没有错的。 创世神说不定好的就是这一口。 克苏露娜的内心如此想着。 “克苏露娜。” “在！！” “好好回答我的问题。” “……是！！” 克苏露娜娇弱的小身体在洛宁的手里抖了三抖。 “你能化成人形吗？”洛宁不露神色地问。 克苏露娜闷着小脑袋想了一下。 “我、我愿意……” “什么叫你愿意？”洛宁纳闷道，“我只是问问你有没有人类的形态。” 克苏露娜嘤呜呜两声。 “毕竟成王败寇，败者为奴隶，这是这个世界的游戏规则……伟大的创世神如果看上了可怜的小章鱼的肉.体的话，小章鱼也愿意献……” “停。”洛宁打断了她的碎碎念。 “打住。” “我只是想知道你的情况，我快到家了，你用人类的形态和我们交流起来会更方便一些。” “‘我们’？”克苏露娜眨了眨黑色的横瞳。 她灰暗无光的眼睛突然有了活力。 “伟大的创世神的意思是说……” “带你回去。” “真的吗！！” 克苏露娜虽然演技高超，但是偶尔的时候还是会流露出真实的感情。 当她听见自己有活下去的希望时，那一根根数不清的短小触手就开始在洛宁的手心里摇摆。 湿哒哒的小手不断蹭刮着洛宁的手心，泛起一丝丝痒意，洛宁忍住想把手握成拳头的冲动。 “……你再摇下去，小心我把你捏爆。”洛宁算不上威胁的说道。 “噫——对不起！！” 克苏露娜瞬间停下动作，变得老实了起来。 她身体紧张得绷在一起，整只小章鱼的手足完全僵住了，大气不敢出一下。 洛宁看见手心里那摊湿湿的黏液，黏液都是从克苏露娜的吸盘之间分泌出来的。 他甚至要怀疑这只章鱼是不是尿在他手里了。 克苏露娜似乎看出来了洛宁的顾虑：“对不起，我一紧张就会流水！！” “……”洛宁叹了一口气，“你先变成人形吧，” 这么把她托在手心里也不是事。 虽说洛宁有过那么一瞬间把这只小章鱼揣兜里带回去的想法，但是现在，克苏露娜在他这里已经有了新的用途。 这种用途的前提是她能化成人形，才能为他所用。 “好好，但是麻烦您把我放在海里去……我水不够了，我要海水来化成身体。” 克苏露娜僵硬着触须，黑色的眼睛眨了眨。 洛宁轻轻地看着她，也没急着给她丢海里去。 “您放心！” 克苏露娜又眨了眨清纯的眼睛，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我肯定不跑！！” 现在月亮已经落下了，天上挂着的是太阳。 洛宁担心的就是把这家伙丢海里之后，这家伙瞬间和大海融为一体。 到时候洛宁想找到她会很费劲。 且不说能不能把太阳引过来靠近大地，光是这么做会给这片陆地带来的灾害就已经让洛宁停止了这样的想法。 太阳可不比月亮，这玩意但凡靠近一点，就会把这个世界给蒸发掉。 转而再看看这一只演技飙升，迫不及待想要下海的小章鱼…… 洛宁在克苏露娜纯洁的注视下，将自己身后的巨剑拔.了出来。 达摩克利斯之剑在克苏露娜的脸上投出一根粗实的柱状阴影。 克苏露娜看着这把粗剑，眼睛一点点睁大，身体却在因为害怕而一点点收缩。 “你过来，站上去。”洛宁把剑伸过来。 “我……我不要！！”克苏露娜欲哭无泪。 但洛宁根本不由得她反抗，直接将手心里躺着的这只小章鱼捏起来，丢在了达摩克利斯之剑的剑身上。 “呜！！” 克苏露娜努力缩小身体，那些小触手统统被她收到了肚子下方去，保护着自己的小心脏。 锋利的剑刃就在克苏露娜身体的不远处，剑刃散发着危险的寒芒，仿佛稍有不慎就会将她碎尸万段。 此刻的克苏露娜已经在达摩克利斯之剑上瑟缩成了一个章鱼团子。 “去吧。” 于是洛宁一笑，丢开手，将达摩克利斯剑和克苏露娜一起丢进了海里。 在巨剑坠落的时候，他还听见了克苏露娜嚎哭的喊声。 “噫呜呜，伟大的创世神……你不是人！！” 洛宁对这句话不以为然，站在半空中俯瞰着这片**大海，似笑非笑地说。 “我本来就不是。” “哗啦……” 在克苏露娜和大海接触的一瞬间，海面传来了与克苏露娜的身体规模不成正比的水浪声。 明明只是一个重量几十克的小章鱼，落水的时候却能发出犹如巨龙坠落的落水声。 洛宁静静地望着水面。 他还能隐约感受到停留在达摩克利斯之剑上的那个生命体。 克苏露娜的身体在水里膨大了几分，就像是失去了水分的海面，在接触到水的时候就瞬间吸上了水。 洛宁能从达摩克利斯之剑的回馈中感受到，克苏露娜正在水下晃荡着触手。 像是从牢笼里获得了短暂的自由，那只膨大了的章鱼欢脱地摇着身体。 破碎的海面上掀起一层浪花，阳光下的海浪是蓝金色的，水浪拍起来十米高。 洛宁皱了皱眉，默默地将身体往上升了点高度。 他的衣服刚刚才干透，身上留下了不少海盐，黏糊糊的有些难受，可不想再把身体弄湿了。 “伟大的创世神，你不喜欢玩水吗？” 克苏露娜的声音从水下闷闷地传过来，仿佛是整片大海在和洛宁对话。 她的声音依旧是清澈甘甜的，像是人类小女孩的说话声。 “不喜欢。”洛宁冷冰冰地回答道。 克苏露娜小声嘀咕：“都说女人是水做的，为什么你喜欢玩女人，但是却不喜欢玩水呢？” “……” 洛宁不想回答她的这个问题。 克苏露娜也是在洛宁的耐心值跌落之前，乖乖地从水里出来了。 水面上，少女冒出来一个圆滚滚的脑袋，长长的头发……或者应该说是触手也跟着探出水面，接连漂浮在水面上，正随波逐流。 克苏露娜有拟态的能力，她能用海水将自己的身体变化成任何一种模样。 但毕竟本体是章鱼，而克苏露娜也很少化成人形，所以一方面是不擅长使用人类的身体，另一方面因为各种行为习惯，所以保留了一小部分的身体特征。 比如……那些小触手。 克苏露娜的每一根‘头发’都有手指头那么粗，其表面和她的本体一样是深蓝色的，而触手的另一边，布满了吸盘的下方则是娇嫩的淡粉色。 这些数不清的小触手就像是有自我意识一样，时不时地抬起来，又时不时地晃悠两下。 “好，好看么？” 克苏露娜将其中两根触须抬了起来，朝洛宁挥挥，藏在水下的脸蛋微微泛起粉色，不知是真的青涩娇羞，还是说是装出来的。 洛宁看不清楚她的身体，只能看见她的脸。 水面下，朦胧少女的身体随着碧波荡漾，隐约可见。 除了头发以外，克苏露娜的身体特征和少女并无区别。 如牛奶般丝滑细腻的肌肤，鹅蛋形的俏脸，樱桃般小巧的嘴唇……最大的外貌特征是那双黑色的横线眼睛。 至于身体尺寸……洛宁目测和莉露鲁相仿。 也不知道这家伙是不是故意模仿的。 “不好看。”洛宁摇头。 克苏露娜微微一愣，她好像很期待洛宁给她一个夸赞评价的样子。 “如果您喜欢别的模样的话，我还可以变一变……或者您可以亲自动手，捏出您喜欢的尺寸。” 克苏露娜打算给洛宁‘私人订制’，她说得极其容易，就好像是玩游戏捏人那样简单。 洛宁摆了摆手，没什么兴趣。 他又不是见色起意的空虚男人，用不着对一只章鱼发病。 而且，欣赏归欣赏，喜欢归喜欢，喜欢是需要感情基础的。 洛宁不至于对这个半天前还在铆足劲杀死自己的敌人抱有好感。 “咕噜噜噜……” 克苏露娜到头来也没有得到洛宁的夸赞，憋屈着脸蛋在水里吐泡泡。 “伟大的创世神是要将我带去陆地，对吧？”她问。 洛宁点了点头。 “我能打包带走一些家乡特产么……” 克苏露娜小心翼翼地望着洛宁，洛宁低头看她。 “你想带走什么？” “……海水。” “……？” “女孩子需要保养皮肤的……当然，章鱼也需要，普通的淡水我不习惯，我喜欢海水。” “随你吧。” 洛宁倒也不介意这种事情。 他看了一眼天色，现在已经是大中午了，他在莉露鲁的面前差不多也消失了十个二小时。 得赶紧回去了，不然她们会着急的。 “那就……麻烦您了！” 洛宁：“？” 洛宁的脸上又浮现出了一个问号。 克苏露娜从水面上站起来，双手环抱在胸前。 这赤条条的身躯还在滴水，娇嫩白皙的身体在阳光下吹弹可破，只是她齐腰的‘长发’看起来有些诡异。 不可否认的是，克苏露娜的身体外表确实可以用‘可爱’来形容，可那些摇摇晃晃的触手，看得人SAN值直掉。 “我不会魔法呐！”克苏露娜理智气不壮的说，“所以只能麻烦伟大的创世神来替我打包土特产了！” 洛宁无语地看了她一眼。 然后从空间袋里抓出来一套披风丢她脸上，随后给袋子里装满了一兜子的水。 克苏露娜小小的心愿得到实现，脚下的水花不断上升，她穿上披风，踩着水柱跑上来，来到洛宁的身旁。 几根‘头发’汇聚成了一支稍微粗实的触手，那只触手就这样缠绕到了洛宁的手腕上来。 “……为了防止我逃跑！” 克苏露娜倒是有她的自知之明。 也不知道她是属于被洛宁‘俘虏’的，还是说……她其实是在主动抱洛宁的大腿？ 洛宁一时间猜不准她的心思。 “你不能自己飞行吗。”洛宁斜斜地看着她。 “我不会飞行！只能用魔力把身体支撑起来……但是那样好累！” 克苏露娜嘟哝着，感叹道：“可惜我现在的身体有些大，不然我还是更想躺在伟大的创世神的手心里的！” 渐渐地，缠绕在洛宁身上的足腕已经不止这一条了，除了‘头发’，克苏露娜还将她的双手也抱了过来。 可惜的是，洛宁对这种刻意的撒娇卖萌是有免疫力的。 他带着克苏露娜继续前进。 告别了海岸线，往前便是广袤无垠的大地。 大地正在劫难后复苏，视线所过之处，除了焦黑的土壤，还有新生的嫩芽绿茵。 “伟大的创世神是打算把我带去陆地做什么呢……” “我什么也不会呀。”克苏露娜自言自语的说。 虽说活了很多年，但克苏露娜归根结底也只是一只不会处理人际关系、甚至是相处方式都搞不懂的小章鱼而已。 也正是因为知道自己完全没有利用价值，所以她才一口咬定当自己把‘同伴’的情报供出来之后，洛宁就会把她处理掉了。 来到地面上，洛宁将自己的身体高度放低。 克苏露娜双脚站在地上，左脚踩着右脚，动作有些别扭。 她还是头一次……用‘脚’踩在地上。 洛宁这才发现，她没有鞋子。 少女如藕芽般娇气的脚趾紧张地勾着，局促的身体显得手足无措。 洛宁带着她往前走了一步，克苏露娜跟着前进了一步。 潮湿的泥土很快吞没了脚趾头，白皙的指尖踩在脏兮兮的软泥里，克苏露娜不适地闭上了眼睛。 “不行不行不行……” “我走不了路！！” 克苏露娜泪眼汪汪地看着洛宁。 “我、我能用头发走路吗？” “……”洛宁试着想了一下克苏露娜用‘头发’行走的模样。 结果SAN值又跌了一部分。 “三天内，你要学会正常行走。” 洛宁用命令的口吻，俨然说道：“社交能力你有没有都没关系，会有性格活泼的人带着你的。” “最近这段时间，我这里会诞生不少神明，你的任务，就是带她们了解成神后的事情，比如控制神力、制作自己喜欢的神器之类的。” “诶……嗯？？” 克苏露娜圆圆的脸蛋听得一愣一愣的。 这就是她的任务？ 这就是她能在这位杀神不眨眼的创世神手里活下来的理由？ “老实说，我虽然是你们口中的‘创世神’，但是我对这个世界的神明情况并不了解，你做了这么多年神明，这方面的知识肯定更丰富一些。” “可是，我，我什么也不会……”克苏露娜不安地眨了眨眼睛，语气有些犹豫。 “而且，成神之后很多东西自然而然就会了，就像鱼会掌握游泳、鸟会学会飞翔那样，这是一种本能上的感知……” “哦……你的意思是说，”洛宁盯着克苏露娜横线形状的章鱼眼睛看。 他往前走了一步：“你的存在其实是可有可无的？根本用不着你教她们？” “不不不！当然不是！！” 洛宁靠近时的阴影投在了克苏露娜的脸上，克苏露娜用力摇晃脑袋，缠绕在洛宁手腕上的触手也跟着扯拽着洛宁。 克苏露娜立马推翻了自己刚才的理论，改口道：“这很重要！神明想要创造神器可是有技巧的……而且，不同的神躯有不同的身体特征，比如我的神躯能和海水融为一体、伟大的创世神的神躯能免疫绝大多数魔法那样……想要快速熟悉自己的身体、了解自己的身体特征，这是很重要的事情！！” 其实洛宁也不在意她到底是不是在瞎说。 让这位见证过许多次化神、有无数次目睹成神经验的海神留在自己身边总归没错。 毕竟他这里……可是要一次性造许多神的。 “抓紧了。”洛宁突然提醒道。 “唔啊！！” 话音刚落，就在克苏露娜抬头的一瞬间，她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消失在了原地。 再次睁眼的时候，看见的是万米的高空下，人类领地的建筑和城堡。 这是……来自创世神另一个神格的瞬间移动能力。 这种在空间之间跳跃的能力……不管怎么看都很离谱啊！ 克苏露娜惊恐地将触手胡乱地缠绕在洛宁的脸上。 “唔啊啊啊啊！！” “怎么突然就升空了……！！” “这里全都是陆地，没有海水，掉下去会摔死的吧——我好怕啊啊！！” “左边一点……” “嗯，不对，右边一点。” “不然还是左边一点好了……” “到底是哪边啊！！” 这里是人类现存的唯一据点—— 克洛塔尔联邦国的主城中心。 昨夜的暴雨早已停歇，建筑群因为魔法的冲击波而破坏了一部分，建筑的修建工作正在紧锣密鼓地进行着。 为了尽快将这个大窟窿给填上，在女帝的号召下，今天一早便全员动工起来。 没有人去探究造成这一次破坏的原因，这种场面对他们来说仿佛早已司空见惯。 面对神秘势力的出现，整座克洛塔尔城也没有出现人心惶惶。 不仅是人类，如今现存的所有种族都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了。 只要第二天的太阳还会升起，那生活就得继续。 城堡在重建，供给居民居住的楼房也在平地而起。 其中，莉露鲁和米莉娅也在焦灼的等待下决定帮点什么忙。 莉露鲁的蝠翼变大了不少，柔软的白发扎成两束，垂落在略显瘦弱的肩膀上。 她的手里搬着一块比她的个头还要大的砖石，在米莉娅的指挥下，将石头放在特定的位置上去。 虽说让魔王来搬石头，这种场面多少有些不正常了。 但莉露鲁为了让自己抛开去找洛宁的冲动，她觉得自己必须要做点什么事情来转移注意力。 “不行，这石头尺寸不够，放的位置也不对劲。” 负责在地上指挥的米莉娅双手叉腰，望着空中的莉露鲁说。 “丢了吧，去拿那边那块大一点的石头。”她指了指一旁的空地。 莉露鲁瞥了那边一眼，两手一摊，瞬间失去了干劲。 “不弄了，吾累了。” 莉露鲁气馁地坐在城墙上。 她本就是三分钟热度，修房子这种事情更是不会。 况且，莉露鲁明明是在想办法转移注意力，却发现自己在搬运的过程中，依旧满脑子都是洛宁。 莉露鲁的脑海里一直都在猜想，洛宁现在在哪儿，面前又有多少敌人，昨晚的月亮又是怎么回事…… 这倒头来，根本就没有转移注意力啊，反而因为手里有工作而变得更急躁起来了。 “这么快就歇了嘛。”米莉娅叉着腰说。 “你的体力还是不行啊，莉露鲁。” “嗷、嗷！” 站在米莉娅肩膀上的那只小肥龙跟着点头附和。 小白龙的羽毛倒是丰盈了不少，看样子距离学会飞翔，已经不远了。 “吾只是懒得动而已！” 莉露鲁知道米莉娅是在意有所指。 米莉娅的言下之意不就是在说她菜吗。 所以她很不开心地晃了晃自己的蝠翼。 “欸~是吗，”米莉娅似笑非笑地望着她。 “想要把所有的‘正’字消除，任重而道远呢，莉露鲁。” “……这件事情吾早就不在意了啊！！” “你不在意了可没用，洛宁还惦记着呢。” 米莉娅眼睛笑得弯弯的，嘴角流露出一个浅浅的酒窝。 她抬手摸了一下趴在她肩膀上的小白龙。 小白龙在太阳下懒懒地闭着眼睛。 似乎察觉到什么气息，她挂在脑袋两侧的几片白净的羽毛动了动。 那些羽毛像是一双竖起来低耳朵，锁定到了克洛塔尔城的上空。 “都怪米莉娅骗吾用那种洗不掉的颜料啊！而且还画在很隐蔽的位置，这些东西到头来也只能让洛宁消掉！！” 莉露鲁想想就觉得以前的自己太天真了。 本来想用这种东西来做个记录，也想让洛宁因此产生一丢丢愧疚感，毕竟这上面的每一笔都是洛宁离开自己身边的证明。 可没想到，她成功了。 成功让洛宁感到内疚，并发誓说一定会将这上面的每一笔消除掉。 可莉露鲁才不要啊…… 谁要每天承受那种强大到变态的神躯的冲击力啊！ “噗~” 米莉娅看着莉露鲁鼓起来的脸，失笑出声。 傲娇都是这样，想着想着就把自己想生气了。 如果洛宁这个时候回来的话，肯定会遭受来自莉露鲁的‘莫名其妙’的迁怒。 啊~好像看戏啊。 太久没有和洛宁打情骂俏了，想想是有些寂寞的。 米莉娅伸了个懒腰，目光茫茫地看向远方，自言自语地说道。 “这次，他又什么时候能回来呢……” “啾……” 趴在米莉娅肩膀上的白龙望着天空，灰蓝色的眼睛被阳光折射得金灿灿的。 视线透过厚厚的云层，那双透亮的眼眸逐渐睁大，仿佛看见了什么。 …… “yue~~” “喂，你别吐啊。” 高空上。 洛宁传送到这里之后，只是粗略扫视了一眼地面的情况。 相比起建筑受损的程度，人员伤亡为0这一点，倒是让洛宁欣慰了不少。 莉露鲁和塞西莉亚有好好的守护他的身后。 只是，在洛宁打算再次跳跃空间，将克苏露娜一起带回去的时候。 这只章鱼好像出现了严重的身体不适。 “yue~~~” “抱、抱歉……我恐高，嘤……” 克苏露娜一边用头发触手擦拭自己的嘴，一边用抱有歉意的眼神楚楚可怜地望着洛宁。 还好海神根本不需要进食，所以克苏露娜吐出来的也只是身体里干净的海水而已。 洛宁看见那些清澈的海水滴落在地面上，然后像一个爆开的水球，水花四溅。 他身边的女人因为身体难受而一个劲往他怀里钻，他有些诧异地说。 “你一个海神，居然恐高？？” “我、我在海上不会有这种感觉……但是在陆地……就会害怕高度，这种高度掉下去，我会摔碎的，就和那些水花一样。” 克苏露娜缩在洛宁怀中，颤颤巍巍地望着地上被她吐出去的海水。 那些海水碎了一地，很快便被太阳蒸发。 “噫唔！！”亲 眼目睹这一幕惨状的克苏露娜更加肯定了自己恐高的反应。 “你昨晚和那些神明一起来找我麻烦的时候，可没觉得陆地难受啊？” 洛宁扯住克苏露娜的小触手头发，将她从自己的怀中扒拉开。 男女授受不亲，他老婆还在下面看着呢。 洛宁可不想这温馨的重逢被莉露鲁拿着镰刀追一路。 “我那时候很努力的没有往下看呐！！” “你知不知道我为了展现自己的威风，为了克服恐高，付出了多少努力！！” “……” 克苏露娜义正言辞地说完，又感觉自己对创世神的态度有些太凶了。 于是一秒切换成绵软无害的少女模式，再次倒在洛宁的怀里。 “总之，你不用管我……yue……先下去吧……” “……你这样下去我会被误会的。” “误会？”克苏露娜眨了眨横线的眼睛。 尽管看不出神情，但能从她这张圆圆的小脸和抿在一起的樱桃小嘴看出来…… 她现在要扮演的是楚楚动人的可怜小女生。 “我一晚上没回家，现在抱个女人回去，这女人还吐成这样……” 洛宁皱了皱眉头，已经联想到了接下来的画面。 “我将会被她们追杀三条街。” 克苏露娜眼睛一亮，小触手‘啪啪’拍响。 “那不正好！” “咳，我的意思是说……” “没关系，我会向夫人们解释清楚的。” “你不觉得直接用土魔法生成建筑更快一点吗？” 莉露鲁站在地面上，纯黑色的裙摆随着晌午的微风轻轻扬扬。 她跟米莉娅并排站着，望着空中那几只正在阳光下负重飞行的恶魔。 明明人类能够使用魔法来建造出合适大小的砖块，有时候用复杂的魔法阵叠加出来的话，连简单的房屋造型也能够直接生成出来。 这可比去山上找原石、然后搬运回来切割成方块，再一个个垒起来方便多了。 “话虽这么说。” 米莉娅望着这和谐的人类与魔族共同劳作的一幕，总是会有一种心旷神怡的成就感。 “对大部分的物种来说，那种用魔法创造出来的楼房确实比砖块砌起来的还要牢固，可那种建筑不能容纳洛宁啊，洛宁一碰就会碎掉。” “但是洛宁现在能够自行控制住魔免的能力了……”莉露鲁认真道。 “是能控制住了，”米莉娅摊了摊手，“但是你想啊，如果一个人在自己的家里还要特意收敛一些东西，那就不自在了……所以，为了让洛宁在这里过得更舒适一些，嗯，也可以说是为了留住洛宁吧，女帝索菲娜特意宣布了，就算有成品的魔法砖块也不能使用。” “说是魔法有很多不确定性，实际上她就是为了洛宁才这么说的，否则洛宁留在这座城市将会遇到房屋一碰就碎的尴尬场面。” 同为女人，唯有女人最懂女人。 米莉娅当然是知道那个女帝在想些什么。 特意为了某个人而舍弃掉适用性很强的二代建筑……这其实并不是一种正确的选择。 不过，米莉娅也不介意。 毕竟如果是她的话，她也会这么做。 “那个女人……” 莉露鲁咬牙切齿的说：“吾就知道那个女人不简单！” “事到如今，你才开始在意这种事情啊……” 米莉娅可是早就知道洛宁和皇室两姐妹的实情的，她捏着自己的下巴，嘴角又溢出一个笑盈盈的酒窝。 “反应也忒迟钝了莉露鲁……倒不如说，女帝的身体构造和洛宁属于同等人类，考虑到生物特性的前提下……嗯，就算索菲娜第一个怀孕我都不觉得奇怪。” “你、” 莉露鲁睁大了眼睛，被她背在身后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似乎察觉到了主人的怒火，睁开的血瞳狰狞地转动起来。 “你在说什么啊，米莉娅！！” “我说的是事实啊~” 米莉娅伸出手臂，勾在莉露鲁瘦瘦的肩膀上。 她指了指不远处忙碌的宫女，在莉露鲁的耳边悄悄说。 “你知道人类的平均寿命是多少吗？” 米莉娅说：“一般来说，八十岁就会寿终正寝，一百年基本就是极限。” “留给女帝和女帝妹妹的时间……最多也只有八十年，八十年，对你对我来说，不过是一晃而过……” 米莉娅温和的声音就像一阵带有温度的风，传到莉露鲁的耳朵里。 她倒是……从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在这种问题下，比起再去揣测女帝的心思，再去为这个女人的所作所为指手画脚，莉露鲁的第一个念头，竟然在另一个方向上。 “洛宁会难过的吧。”莉露鲁小声说道。 米莉娅顿了一下，将目光看向她。 “你还真是……” “算了。”米莉娅欲言又止，叹了一口气。 “所以说……第一个和洛宁结婚的人是你，我倒是觉得挺好的。” “……嗯？” 莉露鲁在感情的问题上果然还是没有身为人类的米莉娅细腻。 虽然有些话很难从莉露鲁的嘴里直白的说出来，但魔族的感情很坦率，喜欢就是喜欢，不爱就是不爱，他们的第一反应永远是直面内心的。 而莉露鲁的第一反应永远都是先考虑到洛宁。 她的眼里，真的只有洛宁。 这一点上，米莉娅不得不佩服。 似乎是没有听懂米莉娅在说什么，莉露鲁歪了歪脑袋。 “那不是理所当然的吗，洛宁刚来这个世界的第一天就和吾结婚了啊。” 说不上来是一种骄傲还是羞赧，莉露鲁双手怀抱在胸前，每当聊起被‘强娶’的那一天，她白皙的尖耳朵总是会红润起来。 “是是是，伟大的魔王第一天就降服了我们的创世神呢……” 米莉娅用哄小孩的语气捧了莉露鲁一句。 莉露鲁骄傲地抬起脑袋，泛红的鼻尖下，嘴唇抿出了一抹笑意。 “话说回来，”米莉娅盯着身边的这位傲娇，又说：“如果当时洛宁的愿望不是娶莉露鲁你……那莉露鲁又会什么时候嫁给洛宁呢？” 米莉娅设想了一下当时的场景。 大概，也许，洛宁会被魔王、乃至整个魔族追杀下去吧…… 那时候的玩法可就不一样了。 洛宁大概率会依附人类帝国，站在人类这一边……然后和人类军团一起入侵魔族领地，讨伐七柱魔王。 那不就是，会成为很老套的‘魔王勇者’的剧情嘛，就和米莉娅的剧情线一样！ 只不过，勇者从米莉娅变成了洛宁而已。 反观现在的场面……因为故事没有陷入那样的轮回，所有种族之间已经化解了矛盾，大地在复苏，新的未来即将翻开。 “真好。”米莉娅喃喃一声。 “哼、哼！！” 可她身旁的傲娇已经陷入了刚才的那个问题当中去。 莉露鲁不开心地鼓着小脸，身后的恶魔尾巴左右晃动着。 米莉娅光是看她那双撅起来的嘴唇就知道。 这家伙又要开始犯ao病jiao了。 “谁要嫁给他了！！”莉露鲁忿忿道。 “莉露鲁。” 还没来得及傲慢几句，米莉娅又再次叫住了她。 “欸……嗯？” “你知道吗，”米莉娅清澈的眼睛亮了一下，“因为你嫁给了洛宁，所以拯救了这个世界！” “有，有这么伟大吗？” 莉露鲁睁大了血色的眼眸，尽管觉得米莉娅是在骗她，但莉露鲁还是愿意相信这些话。 米莉娅一笑：“是啊。” “真的是这样。”她强调道。 “……”莉露鲁沉默了一会儿。 “但是，都说了……吾才没有嫁给洛宁！！” “啊是是是。” “那是他强娶的！！” “嗯嗯。” “吾、吾到现在都还没有同意呢！！” “你……” “你们好呀。” 烈阳高高的挂在头顶，脚下的土壤因为暴雨的冲刷，一片片绿茵茵的嫩芽冒出了头。 微风徐徐，莉露鲁在听见这道陌生声音的时候，第一个回头看过去。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洛宁的身影。 洛宁在完全收敛气息的情况下，没有人能感应到他的靠近，所以他的突然出现，对所有人来说都很意外。 在看见洛宁的一瞬间，莉露鲁细嫩的脸蛋便顿了一下，红色的眼睛亮起来，仿佛是看见了属于她的星星。 只是，下一秒。 莉露鲁的目光顺着洛宁的手看过去。 她看见了那位正在挽着洛宁的手腕、抬手跟她们打招呼的‘女人’…… 女人微微笑着，蓝色的头发在阳光下特别清澈，就像是沙滩上的浅海，有一种梦幻的美感。 不知是不是莉露鲁的错觉。 她觉得面前的这个人，和自己有几分相似。 虽说外貌上大相庭径，可是她的体型，她无意间散发出来的行为举止。 都跟她很像！ 莉露鲁明亮的眼睛突然暗了下来。 “有敌袭，米莉娅。” 话音刚落，莉露鲁就踏步向前，娇小的身体直接弹射了出去。 猩红的眼睛在移动时，留下一串红色的残影。 莱瓦汀抬起，砸落。 锋利的黑色镰刃闪烁出寒芒，朝着突然出现的敌人横着扫过去。 “咦啊啊！！” 洛宁生怀中的女人尖叫了一声，直接掀起他的披风，将脑袋钻进了胸膛上去。 这章鱼…… 洛宁嘴角抽了抽。 刚刚不是说好会跟她们好好解释？ 这上来就一套作死+激怒？？ 其实这也不怪克苏露娜。 毕竟克苏露娜并不了解米莉娅和莉露鲁的性格。 她不知道自己和洛宁靠得太近，会激怒洛宁身边的女人……吧？ 眼看着这位头发怪异的女人已经钻进了洛宁的怀中，莉露鲁怒火中烧，甚至一度想把女人连带着洛宁一起切了。 可是她手里的莱瓦汀不同意。 莱瓦汀连洛宁的衣服都不想撕开，在锋利的镰刃触碰洛宁的一瞬间，它便失去了冲击力，完全柔和下来。 从凛冽的杀意变成带着撒娇的贴贴。 莱瓦汀直接蹭在洛宁的衣衫上，十只睁开的眼睛幸福得眯起。 “没出息！” 莉露鲁咬住嘴唇，气愤地丢掉莱瓦汀。 她将自己的手伸过去，魔力覆盖在指甲上。 葱白的指尖被魔法染成了黑色，莉露鲁伸出魔爪，朝向那个女人的头。 女人的头发很是怪异，像是拥有了生命那般摇动着。 眼看着莉露鲁就要得手了。 “唔……” 莉露鲁突然感觉自己的脚踝被人抓住，她怒视回头，看见阻止她的人是米莉娅。 “放开吾，放开吾！！” 本就生气的莉露鲁直接破了功。 她本来是想在见到洛宁的第一眼扑过去的……结果，洛宁的怀里已经有别人了！！ “……真是，佩服你啊，小徒弟。” 米莉娅把莉露鲁抓过来摁住。 “才离开一个晚上，你又带了一个什么回家……” “这次是章鱼吗……？” 米莉娅瞥了克苏露娜一眼，只想扶额，“你怎么什么都收……难道是想收集全图鉴？” 洛宁开口道：“我这是，有理由的。” 他还想解释几句。 但是显然，这个时候的洛宁是没有话语权的。 尽管莉露鲁被米莉娅摁住，但她还是扑腾着将小腿伸过来，用力地踩了洛宁一脚。 黑色的圆头小皮鞋‘哒’一声踩在洛宁的脚背上，洛宁吃疼地皱了皱眉头。 米莉娅一把抱住莉露鲁的细腰，可莉露鲁还在扑腾。 “理由，你哪次没有理由！” “这次什么理由也不行，家里的床已经睡不下了！！” “再加一个，你就滚出去睡大街，洛宁！！” “女人……好可怕。” 洛宁怀里的克苏露娜如此总结道。 米莉娅现在虽然充当着和事佬，但她对克苏露娜并没有好感。 话说，洛宁不是去杀敌人了吗……那些敌人是这个世界的神明。 具体原由米莉娅不清楚，但米莉娅更在意的是，这人怎么去干一场架都能带女人回来啊。 化敌为妻也是创世神的特性之一吗？？ “……哎。” 米莉娅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把手上的莉露鲁给摁住，一边对洛宁说。 “好好解释一下？” “我是打算解释的。” 洛宁说着，用力地掐了一下克苏露娜的腰。 克苏露娜疼得嗷嗷叫，立刻明白了洛宁的意思。 “嗯、嗯嗯！！” “我也打算好好解释，我和伟大的创世神真的没有那样的关系！！” 克苏露娜一边说着，手里的动作却没有消停的意思。 胳膊就这样牢牢圈在洛宁的腰上，脸蛋贴着男人宽阔的肩头，诡异的触手头发缠绕在洛宁的脸蛋上。 这女人……故意的？？ 洛宁瞥了克苏露娜一眼。 他这边可是在相信克苏露娜的承诺，所以同意她缠着自己过来的啊。 “就不能先放开再说话？” 不知道是不是洛宁听错了，他感觉米莉娅原本还算柔和的语气突然变冷了几分。 “我、我刚才和伟大的创世神一起传送过来，我恐高，所以身体有些不适……双腿……站不起来……” 克苏露娜膝盖颤抖的碰在一起，这身和莉露鲁有几分相似的体躯展现出了羸弱的一面，看上去就挺让人怜悯的。 “哦……” 米莉娅轻轻应了一声，单手压住莉露鲁，又用另一只手去抽.出自己腰上的纳尔特之剑。 然后她做出了一个连莉露鲁都为之震撼的事情。 “咣当！！” 纳尔特之剑朝着克苏露娜笔直地飞了过去。 锐利的剑气迸发出炽热的火光，不带任何怜悯。 “噫唔！！” 克苏露娜吓得跳开半步，为了不被这一剑刺中，她不得不放开洛宁的搀扶，躲到一边去。 “……？？” 被骗了？ 洛宁诧异地看着这只软弱无力的章鱼。 明明她刚刚还站不稳来着…… “这不是，能好好站起身吗。” 米莉娅收回剑，冷冷地说。 “你在装弱？” “我、我……” “夫人们好，我叫克苏露娜……” 克苏露娜深深地鞠下一弓，长长的头发垂在来，因为重量的关系，那些由小触手形成的头发在空中晃晃荡荡。 “那个……按照伟大的创世神的吩咐，我是你们的宠物，也是你们未来的导师……” “宠物？”米莉娅有些疑惑。 “伟大的创世神说，我能不能活下去，都要看夫人们的意思，所以我需要讨好夫人们……就算为此成为宠物也在所不惜。” 克苏露娜睁着那双横线形状的眼睛，朝着米莉娅天真无害地眨了眨。 “不知道夫人们喜欢养鱼吗？” “不喜欢。”莉露鲁冷着声音说。 米莉娅严肃的表情也是跟着轻轻一笑。 “我一般喜欢烤鱼。” “唔……” 克苏露娜吓得娇躯一抖，眼看着就要抓着洛宁的肩膀躲到洛宁的身后去。 米莉娅抬起纳尔特之剑，挡在两人的中间，制止了她。 “行了，都是女人，就没必要在我们的面前装了。” “我……我之前一直都生活在海底，不知道人间险恶，也不知道要如何和夫人们相处，所以很多方面如果做的不好，还请夫人们……” “呵，”米莉娅冷冷一笑，“不信。” “克苏露娜确实是第一次接触陆地。” 一旁的洛宁说了一句公道话。 米莉娅和莉露鲁的注意力同时落到他身上来。 于是洛宁乖乖闭上了嘴。 “这里没你说话的份！” 莉露鲁气得挥起了小拳头。 可惜她和洛宁之间隔了个米莉娅，所以并不能顺利砸到洛宁的身上去。 “滚回屋里去！！” “……” 洛宁被自家老婆狠狠地凶了一下。 然后默默地把伸过来贴在他脸上的章鱼小触手扯下来，顺从莉露鲁的意图，回到屋里去。 话说……昨天房子塌了不少。 哪个才是他的屋来着？ 洛宁的目光跟着晃了一圈，然后朝着城堡的大门口径直走去。 另一边的克苏露娜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女人……果然好可怕。 居然能把那样的创世神教训得服服帖帖……！！ 如果跟着她们潜心学习的话，她也能做到吗…… 克苏露娜小心翼翼地抬起双眼，偷偷看向魔王莉露鲁。 “老实说，我这边可信不过你啊。” 米莉娅挥了挥手里的纳尔特之剑，克鲁尼斯害怕这种锋利的东西，默默移动着小步子，洛宁离开后她必须要寻找新的掩体才行。 “就算洛宁信任你……但我们也不能相信你。” “他很有可能被坏女人骗了，这人很容易被骗。” “你刚才的演技，我可是看在眼里的。” 随着“咔擦”一声，纳尔特之剑轻飘飘地插.进了克苏露娜身后的木桩里。 木头裂开，剑刃距离克苏露娜的头发就只有几厘米的位置。 “噫唔！！”克苏露娜缩了缩脖子。 米莉娅一脚踩在她身旁，全然一副要进行霸凌的大姐头模样。 “你有什么目的？” 她将脑袋凑在克苏露娜的耳边问。 克苏露娜紧张地夹紧了腿，用双手环抱着自己。 这是章鱼形态的时候，一种自我保护机制。 “我、我只是想活下去而已……”克苏露娜说。 “嗯————” 米莉娅身体压低，用剑刃挑起克苏露娜的下巴，凑近脸仔细观察她的神情。 章鱼的眼睛很难判断其情绪，但是能从克苏露娜颤抖的身躯看出来…… 这个人，真的很怕死。 当然，也不排除她是不是在装弱。 “那就这样好了，”米莉娅有了自己的决定。 “你说你为了活下去，甘愿遵从洛宁的一切意愿，对吧？” 米莉娅笑了一下。 明明是温和的笑容，却在克苏露娜的眼里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惊悚。 人类的笑容…… 一般都象征着‘狡猾’。 可纵使面前是深渊，克苏露娜还是会选择迎难而上。 毕竟这是她活下去的唯一办法了。 “……是、是！”克苏露娜点头回应。 “那好，”米莉娅一把抓住了她的头发。 对章鱼来说，头发和手没什么区别。 “你跟我过来。” 米莉娅牵着克苏露娜，往城堡的大门走去。 厚重的铁门因为倒塌而有些变形，米莉娅将其一脚踹开。 “……” 莉露鲁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幕，良久之后，还是选择跟上。 她的注意力完全没在克苏露娜身上，而是在想些别的东西。 刚才一股脑生气把洛宁叫走了。 可她说的‘滚’，又不是真的让洛宁滚！ 那个笨蛋连这种事情都不明白！ 很明显就是她生气了，需要说点好话让她开心一些。 结果那笨蛋居然真的走了？！ 到底动不动人情世故啊？？ “哼。” 莉露鲁鼓着脸，跟在米莉娅身后一同踏进幽暗的城堡。 城堡内部。 作为人类现存的唯一要塞，也是仅有的主城中心，这栋建筑是人类所有知识的结晶。 建筑内部错综复杂，像一座平地而起的迷宫，数不清的房间和过道很容易让人迷路。 毕竟最初修建的时候，就抱着‘能在灾害降临的时候收纳所有人’的决心而建成的，其规模可想而知。 洛宁试着从正门进去，走了两条道。 然后彻底迷路了。 中途倒是遇见了不少搬运重物的人类，可那些人类忙前忙后的，洛宁也不想让他们帮忙带路。 “算了……” 洛宁叹了一口气。 想来莉露鲁的房间也不可能在这里面。 莉露鲁身为魔王，不会和人类住在同一屋檐下。 而且住在城堡的话就相当于是住在女帝家，这种寄人篱下的事情，高傲的魔王大人可做不出来。 现在‘滚回’莉露鲁房间的计划失败，洛宁倒是还有别的事情想做。 他抬头，黑色的眼瞳逐渐晕染成一片猩红。 头顶上，高达上百米的建筑被他一览无余。 这种感觉就相当于是在迷宫地图开透视，其内部结构通通暴.露在视野里。 “在那吗……” 洛宁的目光很快锁定在那一团熟悉的身影上。 女帝索菲娜的气息很好找，她是特殊的光和火两种元素。 据传当初皇后十月怀胎的时候，前帝王在皇后的身上做了实验，将这双胞胎姐妹亲和的元素混合在了一起，为的就是用人为的方式，创造出大魔法师。 最后两种元素的亲和力都跑到了姐姐的身上去，姐姐成了大魔法师，妹妹成为了废人。 原本这两姐妹只是政治的产物，后来倒是惺惺相惜了起来…… 洛宁收回视线，抛了抛手里的金色神格。 下一秒，身体消失在了原地。 “姐姐，国库都快要吃空了！” “如果今年不能丰收的话，会闹大饥荒，将会有很多人饿死！” 偌大的寝宫里，酒红色的龙床旁边摆放着一张深棕色的办公桌。 桌上的女人伏案在前，手里拿着一份文件反反复复的看。 她身旁的少女坐在桌角，晃悠晃悠两条腿，嘴里絮絮叨叨的。 索菲娜镇定自若地捏着羽毛笔写了两个字，然后云淡风轻地说。 “没事的，索菲亚，我已经派人在不同的地方耕作了，就算不能大丰收、即便有的地方甚至不能种植，但也不至于会饿死。” “不好说呢……现在的土地还是太贫瘠了，”坐在桌子上的少女摇了摇脑袋：“就算饿不死啊，只要吃不饱饭，就会引发战争，大家会为了剩下的资源大打出手……我担心的就是这个呀。” “战争……” 索菲娜停下手里的笔，羽毛笔笔尖的墨水因为停留的动作而晕染开，那张羊皮纸很快就染上了一个污点。 女帝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只要我还活着，这片大地就不可能发生战争。” “那如果姐姐不在了呢？姐姐再怎么努力，也只会庇护这个国家几十年而已呢~” 妹妹索菲亚倒是一点也不避讳将这些话对着女帝说出来。 毕竟万物的生老病死在诞生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 这是所有人都要面对的事实，包括她和她的姐姐，都是如此。 “……如果我死了，会有人继续替我守护这里。” “嗯哼~~姐姐是说洛宁吗？” 索菲娜用笔沾了沾墨水，接着书写。 坐在桌子上的少女一直晃动着纤长的腿，这导致整张桌子都摇摇晃晃的，索菲娜工整的字迹也随之变得歪歪扭扭起来。 片刻后，索菲娜才再次抬头，回答少女的问题。 “可以是洛宁，也可以是我的继承人……不过那时候我都不在了，这种事情也不需要我操心了。” “也是~~”索菲亚从桌子上跳下来，“姐姐操心了一辈子……再等个几十年，入土为安就不用再操心啦~~” “……” 正在写字的索菲娜动作一顿。 她的妹妹……说话一直都很毒舌，她也习惯了。 “不过呢~我会陪着姐姐一起入土为安的，所以姐姐也不会寂寞嘛。”索菲亚甜蜜的笑了一下。 “……” 索菲娜呼了一口气，接着书写。 “姐姐。” 刚跳下桌子没走两步的索菲亚好像又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 她的声音含着隐隐的激动和笑意，轻声说。 “如果洛宁这个时候出现的话，姐姐会给他说什么呢……” “……说什么啊。” 索菲娜也没抬头，手里的笔并没有停下，写下一串文字后，她才认真想了想这个问题。 “大概会说一声……‘你回来了’之类的？” “欸~~~~”索菲亚好像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 “不做点别的嘛？……比如说，扑到对方怀里去？” “又不是小孩子，”索菲娜摇了摇头，“如果再年轻个三四岁，可能会扑过去吧。” “难道不应该是一边说‘你回来啦~’一边扑进对方的怀里，然后说一句‘是先洗澡呢，还是先吃饭呢’……之类的嘛，男人都喜欢这种。” “……哪里学的，”索菲娜不太认同的说道：“幼稚。” “是嘛……那我就先偷跑咯，姐姐？” 话音刚落，索菲娜便听见自己的妹妹往前跑了两步，然后原地弹射起跳。 “你回来啦~是先洗澡呢，还是先吃饭呢~？” 有一个声音在回答：“吃饭。” 索菲亚一笑：“哎嘿，我没做~” “……？” 索菲娜停下手中的笔，抬起那双漂亮的异色瞳。 她看见自己的妹妹正不知廉耻的挂在那个男人的身上，并且正笑着朝自己招手。 “姐姐快来啊~~” 每当索菲娜这样看着自己妹妹的时候，两人镜像的长相都让索菲娜觉得自己是在照镜子。 她就好像真的是在照镜子那样，看着另一个‘自己’放下所有身为女帝的威严，宛如一个被恋爱冲昏头脑的少女，肆无忌惮地抱着自己心爱的男人。 “……不知廉耻。” 索菲娜撑着桌子站起来。 嘴里嘀咕一声，然后更加不知廉耻地走过去，将两人轻轻抱住。 “你…你回来了……” “嗯。” 洛宁抬手，在女帝柔软细密的金发上揉了揉。 “伤亡怎么样？”他问。 洛宁指的是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索菲娜低着头，面色红润：“……因为有防护罩的保护，所以只是有人受伤，但并没有出现伤亡。” 洛宁松了一口气。 “那就好。” “听说这次……是神战？” “嗯，算得上是吧。” “……那你那边的战况呢？” “除了我以外，全死了……哦，还剩了一只章鱼。” “那你受伤了吗？” 索菲娜有些心疼地将手放在洛宁的胸膛上。 纤细的手指从腹部抚摸到胸口处，似乎是在寻找洛宁身上的伤痕，当然也有故意吃豆腐的嫌疑。 洛宁这么被她触摸，身体泛起丝丝痒意。 “我没……” 刚准备说话，另一边的索菲亚抬手狠狠地捏了一下两人的脸。 “好啦好啦，刚见面都聊些什么呢，你们两个工作狂！” 妹妹索菲亚将手伸进洛宁的衣服里，经过昨晚一整夜的海水浸泡腐蚀，洛宁衣衫上的金属纽扣本就摇摇欲坠了。 “受没受伤……” 索菲亚将洛宁的衣服完全扯开，然后把脑袋探了过去。 “亲眼确认一下不就知道了嘛~”她舔了舔嘴角。 “嗯哼~”看着洛宁凹凸起伏的小腹轮廓，索菲亚咽了一口唾液，“好像比上次变强壮了，你说呢，姐姐~？” “好像是……”索菲娜也半蹲下来，异色眼盯着洛宁的腹部肌肉往上移动。 不过她和妹妹索菲亚的目的性不一样，她只是想确认一下洛宁身上的伤痕而已。 “不妙啊，姐姐，这样我们单枪匹马是扛不住的……一起上？” “嗯……” 索菲娜将洛宁的衣角卷起来，一边点头回应自己的妹妹，一边将目光锁定在洛宁胸口正中央的位置上去。 在洛宁的胸口处，有一条很明显的剑痕。 这是洛宁自己用剑捅进去的时候留下的，当时是为了救下莉露鲁。 那种东西，不管什么时候看都触目惊心。 索菲亚将细腻的手指头压在洛宁胸口的伤痕上揉了揉。 “……冷。”洛宁把那只调皮的手捉住。 “姐姐不是说，需要找继承人来替你继续守护这片疆土吗……” 索菲亚直接无视了洛宁的抗议，扭头去问身边的索菲娜。 她笑了一下，露出一颗小虎牙：“现在不就是‘找’继承人的最佳时候吗？” “咱们皇室的继承人，不从姐姐的肚子冒出来，我不放心啊。” 索菲亚抓住洛宁的裤带，狠狠地扯了下来。 随后她又一笑，舔了舔嘴唇。 “人生苦短啊姐姐，咱们就剩几十年了……不给他留下深刻印象，他会忘了我们的。” “……” 其实索菲娜有时候相当佩服自己的妹妹。 她能做到毫不在意地说出这些让痛彻心扉的事实。 索菲娜当然知道自己的妹妹也很难过了，只是她和索菲娜不同，两人的心态大相庭径。 妹妹索菲亚因为知道自己能得到的东西很少，所以她懂得要在有限的时间里争取更多的东西。 而姐姐索菲娜，因为知道迟早有一天会失去自己所获得的全部，所以她变得畏手畏脚，不敢前进。 “唔~~” 索菲亚那串激烈的吻将洛宁逼到了床上去。 女帝的房间里，柔软的龙床足以容纳数人。 看着自己的妹妹不知廉耻的就像是毛虫一样在男人的身上蹭来刮去，索菲娜的脸颊终于泛出了一丝丝绯红。 她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平静。 随后那边的动静还是扰乱了索菲娜的思绪。 她一把扯掉了自己的纤薄衣裳，女人引以为傲的峰峦在烛火下显出轮廓。 “……让开一点。” 她推了推碧波荡漾的妹妹。 索菲亚‘唔唔’两声，睁开迷醉的眼睛，一把抓住姐姐的胳膊，将她扯了过来。 …… 神躯的力量果然是普通人类无法驾驭的东西。 只是短短的半个小时，皇室两姐妹就倒了下去。 “……” 洛宁呼了一口气，坐起来。 不禁回想…… 他是来干什么的？ 怎么又被女人拿捏了？？ “……我这次来是有重要的事情。” 洛宁撑着手臂，回头去看身后躺着的人。 索菲亚睁开迷糊的眼睛，然后伸手指了指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 “有什么事情，能比这个更重要吗？” “有。”洛宁点头。 还真有。 索菲亚听闻，不满地撅起唇瓣。 “直男。”她轻哼一声。 洛宁也不介意她怎么评价自己，他把自己放在一旁的裤子拿过来，在兜里摸了一阵。 然后拿出了两个金色圆环。 他盯着躺在床上的互相抱在一起的两姐妹说。 “……有神格在，成神对你们来说并不困难。” “索菲娜，索菲亚，从现在开始，你们要成为受人敬崇的明君，我会协助你们做到这一点。” 累到迷糊的索菲娜将眼睛眯起一点缝隙，静静地听着洛宁说话。 她看着洛宁手里那一双圆形的光环，那一缕金光闯入了她的世界里。 她一点点睁开眼睛。 听见洛宁说：“……当人类对你们的信仰达到足够的时候，你们就能永远的留在我身边了。” 延续生命的方法不一定是传宗接代。 还有别的方式。 洛宁有想过。 人类的数量虽然比起曾经锐减了不少，但他们的基数依旧是令人瞠目结舌的。 再加上人类作为整个大陆最具有智慧的生命体……当他们的信仰足够之后，催生神明的可能性极高。 况且，洛宁这里还有万无一失的神格在。 所以，要将索菲娜和索菲亚的生命延续至永恒，这对洛宁来说并不困难。 唯一的问题就是让人类对她们的敬重转化成敬崇。 而从大灾难以来，女帝索菲娜伟丽的形象便已经在人类的心底树立。 当恐惧降临的时候，人类闭上眼睛时所祈祷的希望，便是信仰的光。 …… “砰！！” 在莉露鲁闯进女帝的寝宫的时候，看见了床上淫.靡的那一幕。 “……” 她苍白的小脸愣愣地注视着这一切，白色的长发无风飘起，手里的莱瓦汀在魔王的力量爆开的瞬间而迸发出了恐怖的气息。 镰刃上，血淋淋的十瞳狰狞地往不同的方向转圈，似乎是在寻找敌人。 “……洛、宁！！” “轰隆隆……” 强大的魔力连带着天花板都一起在抖动，女帝寝宫里的灯火在摇曳。 大块大块还没来得及固定的石砖从城墙上脱落，负责修缮屋顶的工人被这地震摇晃得掉下去，随后又被半空中运送材料的恶魔随手接住。 片刻后，地震停止了。 莉露鲁收敛了气息。 “砰、” 下一秒，房间门又被摔了一次，正在炸毛的莉露鲁夺门而出。 “……哎。” 门口的米莉娅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她的肩膀上趴着一只小白龙，手里牵着章鱼娘，就像一个行走的小动物收容所。 看着那个跑走的身影，米莉娅摆了摆手臂。 “不追上去吗？” 她本来是带克苏露娜来找洛宁有事要做的，现在事情的最优先级当然是落在了莉露鲁那个小傲娇身上。 “快追上去。” 米莉娅往前走了两步，抬起长腿在洛宁的屁股上踢了一下。 洛宁看了一眼刚穿戴整齐的两姐妹，直接翻身从窗台上跳下去。 他这一举动让米莉娅措不及防。 以前这家伙还没有飞行能力的时候就喜欢动不动跳楼，每次米莉娅都得吓得够呛。 “好好走楼道啊喂！！” 少女呵斥的声音远远离去。 洛宁将双眼覆盖上血红，在魔力的流动里看见了那团黑暗元素最聚集的地方。 其实莉露鲁并没有走远，她就站在走廊的另一边，单手握着莱瓦汀，背靠着墙壁。 望向女帝的寝宫，她的视线有些复杂。 ‘莱瓦汀。’ 洛宁试着呼唤了一声神器的名字。 被呼唤的神器莱瓦汀在莉露鲁的手里突然动了。 寻着声源，它以不可阻挡的力量朝着走廊尽头的露台外飞扑而去。 “唔？” 还沉浸在思绪中的莉露鲁回过神来，她发现自己的身体正在被莱瓦汀拉扯过去。 飞起来的身体就像是抓住了魔法扫帚，一起冲出了城堡。 莉露鲁试着刹车，但是扇动的小蝠翼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 直到身体冲出露台，温暖的阳光落在莉露鲁的身上，微风徐徐拂过脸庞，莉露鲁抬起头，在那片蔚蓝的天空中看见了那个熟悉的人影。 “抓到你了。”洛宁单手把她搂了过来。 莉露鲁白净的小脸停顿了瞬间，脸颊忽然发热。 “唔……幼稚！！” “吾才不跟你玩这种游戏！” “在人类世界里，这就是一种你追我跑的躲猫猫游戏。” “吾才没有躲猫猫！” “那就叫躲露鲁？”洛宁试着换了一个名称。 但莉露鲁好像很不满意的样子：“为什么不叫躲宁宁！！” 洛宁沉默了一会儿。 “能不能换一个爱称，这个爱称对我来说太可爱了一点……你还是叫我老公吧。” “吾才不！！” 莉露鲁在洛宁的怀里扭了两下，声音一浪高过一浪，可以听出来还在气头上。 “你继续和她们睡在一起去好了！！反正……吾一个人也习惯了啊！！” 魔王愤怒的小拳拳通通砸在洛宁的胸膛上，一旁观战的莱瓦汀眨了眨红瞳，想要上前阻止，但直觉又告诉它，这个时候还是不要插手比较好。 女人果然是可怕的生物…… 连它们的造物主都招架不住其怒火！ “反正……她们也只能活一百岁。” “反正，所有生命都会生老病死，索菲娜、索菲亚、拉菲尔、拉蒂尔、芙妮、米娜、莉莉丝、希芙琳、露塔……她们的寿命上限不过只有百年、千年而已，并不是永恒的！！” “而吾的寿命是无尽的，吾可以把她们都熬死！！” “这样洛宁就成了吾一个人的东西了……吾可以等，可以等很久！！” 莉露鲁抬起湿润的小脸，洛宁看见了她红起来的眼眶，哑口无言。 莉露鲁还有很多怒气想要宣泄出来，此刻的洛宁成为了那个唯一的倾听者，他能做到的只有将她抱得更紧一些，紧到让双方都感觉窒息的温柔怀抱。 “可是……” 莉露鲁深吸了一口气，起伏的胸脯逐渐平稳下来。 她的眼睛里闪烁着光，轻轻将脑门靠到了洛宁的肩头上。 “吾又不想她们死。” 声音带着微弱的鼻息，挟杂着委屈和颤抖。 莉露鲁希望她们死，也不希望她们死。 嗯，很矛盾。 如果是以前的话，她会觉得那些女人都死掉比较好，这样她就能永远的得到洛宁、耳根也可以清静一些了。 可是现在呢。 莉露鲁所追寻的，好像不再是那种‘清静’。 在洛宁离开的这几年，莉露鲁和米莉娅住在一起，和米娜住在一起，还有拉菲尔、芙妮她们。 那张柔软的床上不再只有她冰冷的恶魔体温，她在她们当中感受到了令人安心的温暖。 洛宁离开的时候，她们便成了彼此的依偎。 拥有一位能和自己感同身受的人，也是一种幸福。 那如果拥有一群的话，就不会再孤独了。 莉露鲁从诞生起就没有过亲人，也没有过家。 为了成为恶魔当中最强大的个体，她必须要抛弃所有的感情，成为魔王就意味着永远的孤独。 但是现在，她找回那份温暖了。 当一个人从孤独的深渊里爬出来之后，就不会再想回头了。 甚至，光是回头看看那个冰冷的自己都会感到一股莫名的心悸。 她想要的幸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起，成为了大家的幸福。 可是她和她们一样，又想要独占眼前的这个人。 所以当莉露鲁看见洛宁再次被她们推倒占有的时候，激发的矛盾又让她有些崩溃。 “吾一直都……没有朋友……” 莉露鲁的肩膀在颤抖，她抓住洛宁的衣领，抬起泪眼模糊的眼睛。 洛宁抱她的动作很温柔，眼神也很温柔，可是当那双温柔的眼睛倒映着她湿润的脸庞时，又流露出了一丝难过。 莉露鲁踮起脚，在洛宁薄薄的嘴唇上轻轻地吻了一下。 “她们死了的话，吾大概会难过吧。” 莉露鲁的嘴角牵起一丝难过的笑。 “洛宁也会难过吧。” “吾不想难过……更不想让洛宁难过……可是，吾又想占有洛宁，就像这样，一直都占有下去。” “明明吾以前，都决定不再贪心了……” “但是，只从洛宁离开之后，那种失去的恐惧又让吾变得贪心起来。” “洛宁……你说，吾这样，是不是不好？” 莉露鲁将微微嘟起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线，她小心翼翼地望着面前的男人，红宝石一样清澈水润的眼神闪动着光芒。 她像是一只犯错的小猫，等待着对方的惩罚。 洛宁抬起手，在她白色的长发上顺了一下。 那双柔和的眉眼，仿佛要把莉露鲁融化进去。 洛宁的体温和温暖的阳光一起落在莉露鲁的身上，莉露鲁又往他的怀里缩了缩。 隔着胸膛，她听见洛宁的声音清晰可闻的传出来。 “我不是一直都是你的吗，莉露鲁。” “……不管你‘贪心’还是‘不贪心’，不管你抱着怎样的想法……” “莉露鲁，我都会尊重你的选择。” “就像是……你以前也无数次的，不问对错的遵循我的抉择那样。” “莉露鲁……” “唔……嗯？” 在洛宁再次呼唤她的名字时，莉露鲁才贪念地离开这个胸膛，微微抬起了脑袋。 她看见洛宁的手里捏着一个东西。 莉露鲁眯了眯眼睛，发现那是空之境的其中一块碎片。 “给你。” 洛宁将空之境的碎片毫不犹豫地交到了莉露鲁的手心里。 莉露鲁有些疑惑地歪了歪脑袋。 就在她准备问洛宁想要做什么的时候，莉露鲁无意间覆盖在空之境碎片里的意识探测到了里面的东西。 那些密密麻麻的、百来个发光的物什…… 它们散发着富有神性的洁净光辉，这当中的每一个物什都比世界上的任何一个宝石还要珍贵。 莉露鲁知道那是什么。 这是……神格。 那些被洛宁杀掉的、来自众神的神格。 也是可以让莉露鲁身边的那些女人，打开永生之门的钥匙。 “……我以前生活的那个人类城市，都是老婆负责管钱。” “而对我来说，最有价值的物品，就是这些东西了。” “交给你了，莉露鲁。” “这是你该有的，选择权利。” “你们这么快就和好啦？” “战斗已经结束了吗？” 当莉露鲁和洛宁两人一起回到女帝的寝宫前时，米莉娅笑盈盈地走了过来。 “哼……” 莉露鲁嘀咕一声，侧开脑袋，小小的手里拽着洛宁的衣角。 米莉娅凑在莉露鲁的耳边，打趣道：“洛宁的速度变快了嘛。” “他身上还有别的女人的味道……吾才不呢。” 莉露鲁弱弱地反驳了一句。 米莉娅倒也不介意他们去做什么了，她把洛宁的手挽过来，抓着他进屋。 “肘，跟我进屋。” “我有正事要办。”米莉娅冷不丁地说道。 洛宁不知道她指的正事是什么，只是想联到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还在女帝的寝宫里，他将目光环视一圈，索菲娜和索菲亚正在办公桌前心不在焉地翻阅文件，洛宁的视线最后落到门口的莉露鲁身上去。 莉露鲁站在那里，虽然依旧傲着个小脸，但是脸上的表情比之前缓和很多了。 她朝洛宁微微点了点头。 “索菲娜，索菲亚。” “嗯……？” 突然被魔王莉露鲁叫住名字，这对女帝姐妹来说倒是很少见的事情。 “跟吾出去一趟。” 莉露鲁脸上的表情意外的平静，但那双曾经让所有人都为之感到畏惧的红色眼瞳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嗯，好。” 索菲娜放下手中的羊皮纸，从位置上站了起来。 第一魔王虽然不好相处，但她和人类早年流传的那种邪恶形象不一样，她并不坏，就是偶尔表达感情的时候别扭了一点。 索菲娜也是深深的知道这一点，所以在看清莉露鲁的本性之后，她也愿意放下所有的防备和莉露鲁相处。 “姐姐……” 不过，人类对魔王的畏惧感依旧是源自本能的。 妹妹索菲亚不安地抓住了姐姐的裙摆，姐姐索菲娜却朝她笑着摇了摇头。 “没事，走吧。” 待姐妹两走到门口的时候，莉露鲁侧开娇小的身体，让出了一条路。 “吾有东西要给你们。” “吱呀——” 随着实木门关闭的声音响起，房间里只剩下洛宁和米莉娅两人。 准确的说，还有一龙一鱼。 克苏露娜不知什么时候躺到了女帝那张偌大的龙床上去。 她湿湿黏黏的身体在床上留下一大片翻滚的水渍，趴在床上那些无数个触手小头发正在悠哉悠哉地摇摆着，看上去很惬意的样子。 在克苏露娜的身旁，小胖龙胖乎乎的身体压着柔软的天鹅绒枕头。 龙族的成长速度是惊人的，只是一晚上的功夫，她又变大了好几圈。 这么下去的话……要成长到能承受住神格的体躯，似乎也要不了多久。 “怎么就睡了？”洛宁皱了皱眉头，走到床边去。 克苏露娜大字躺在正中央，她的身体上就穿着一件洛宁给她的披风，那件披风在大腿岔开的时候，会将深处那片光景乍现出来。 连他都还没歇过呢，这章鱼怎么就躺了。 洛宁走过去把床单掀起来搭在克苏露娜不雅的光景上。 米莉娅噗呲笑了一声：“你再不起来的话，悬挂在你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就要落下来咯。” 这看似一句轻飘飘的威胁，却把克苏露娜吓得够呛。 原本还算安详的睡颜瞬间就惨白一片，克苏露娜从床上弹射起来。 “……对不起！！” 克苏露娜顶着个苍白的脸，抓着床单挡住自己的胸前，一秒端坐好。 这雷厉风行的动静把枕头上的小白龙都一起吵醒了。 小白龙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先是迷糊地瞅了洛宁一眼，然后定了定神，发现真的是洛宁之后，她又赶紧迈开四肢，爬到洛宁的面前来。 “……你怎么横着长，再这么胖下去，以后就飞不起来了。” 洛宁将小白龙接过来抱在臂弯里，沿着她柔软的白色羽毛顺了顺。 “啾啾~~”小白龙眯着眼睛撒娇。 克苏露娜有些羡慕地抬头瞅了一眼，随后又缩了缩肩膀，继续跪坐在床上，像是一个正在被罚跪的柔弱少女。 “……”米莉娅默默地叹了一口气。 有时候都要分不清这只章鱼娘到底是真的可怜还是在装作可怜了。 但既然是被洛宁从深海里面拽到陆地来，克苏露娜被迫背井离乡，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在这里……这么想想其实也怪可怜的。 “……姐姐想让我做什么？” 克苏露娜眨了眨自己水灵灵的眼睛。 “是要像那样……” 她横形的黑色眼瞳转了转，淡定地撇过床上残留的狼藉，随后又落到洛宁的身上去。 “……让我服侍伟大的创世神哥哥吗？” 干，果然是个绿茶。 上一秒还在试图可怜克苏露娜的米莉娅抽了抽嘴角。 于是她也不再对这只章鱼觉得怜悯，而是直接挡在洛宁的面前对这只章鱼说。 “很好，就这样保持这个姿势。” 米莉娅双手拍在章鱼娘羸弱的肩膀上。 克苏露娜闭上眼睛，颤颤巍巍地说：“章鱼的神经元可是很丰富的，所以身体的每一块肌肤都会很敏感……还请不要和我这样发生肢体接触。” 克苏露娜一紧张，身上粘稠的液体就会哗啦啦的分泌，身上都快粘成一团了。 “……怎么湿成这样，”米莉娅收手，嫌弃地把手掌心擦干净。 “明明你之前和洛宁贴在一起的时候还很淡定……你这家伙不会又在演吧？只让洛宁碰，不让我们碰是不是？” “没、没有的事哦！” 克苏露娜局促地撇开红彤彤的脸。 她洋装生气的样子确实和莉露鲁有几分相似。 “好了，知道你们章鱼擅长模仿，但是我们家有一个傲娇已经够了……不跟你废话了，你现在按照我说的做。” 米莉娅让开一步，将身后的洛宁推过来，同克苏露娜一起面对着面。 克苏露娜端坐着，相当配合地点头。 “跟我一起发誓。”米莉娅说道。 克苏露娜偏了偏脑袋：“欸……发誓是指？” “神明之间，也能许下誓言不是吗？” “可是……” “如果你想要获得我们的信任，想要活下去，那就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 米莉娅说：“既然你都可以为了自己的私欲而背叛你的‘同伴’，那同样意味着会背叛我们，我们这边禁不起背叛，也容不下叛徒。” “嗯……原来是这件事情呐，”克苏露娜把头发触手竖起来摇了摇说。 “放心吧，在下一个强大的个体出现之前，我是不会……” “啪！” 克苏露娜被狠狠地打了一巴掌。 只不过她被扇的地方不是脸，而是一侧的胳膊。 胳膊上，那块莹润的欺负很快便红润了起来。 亲眼目睹这一幕的洛宁默默地后退了半步。 米莉娅是认真的…… 而且，这一巴掌只是警告。 洛宁瞥见了米莉娅俨然的表情，也从她挂在腰间、散发着微弱红光的纳尔特之剑看出来，如果克苏露娜不继续配合的话，米莉娅真的会下狠手。 做完这一切的米莉娅，将被这场面震撼到后退的洛宁狠狠地拽了回来。 “好了，开始吧。” “……呜。” 于是克苏露娜抽了抽肩膀，含着眼睛里的小珍珠。 为了在这个陌生的‘新家’活下去…… 除了乖乖配合以外，她别无选择。 …… 夜深了。 圆月挂在深黑的夜空里。 在名为深夜的这块幕布中，月亮的光辉越是明亮，星星的光芒就会愈发的黯淡。 月明星稀，便是这个道理。 皓月独自挂在头顶，这片天空显得多少有些寂寥。 洛宁坐在被月亮照亮的沙滩上。 这里的海风比任何地方都要轻柔，连拍打在岸上的海水也柔和地拂过脚底，温柔得像是一阵爱.抚。 说起来，洛宁曾经也做过这样的梦。 在那场梦境里，他望着银色的月亮和浩瀚的星河，身旁是那个温情得满眼都是他的银发女人。 或许，曾经有过那么一次，他和利维坦来到海滩漫步。 他忘记了是什么时候，也忘记当时都做了什么，但依稀还记得，那个女人在看向自己的时候，那双让他感到为之悸动的深情眉眼，女人柔情蜜意地看着自己，那一幕到现在还停留在洛宁的记忆深处挥之不去。 在海浪边，女人哼唱的清歌盖过了海风。 浪声在礁石上拍打出节奏，和她的歌声浑然一体，和蔓延在脚底的浪潮一样，沁入心灵。 那是洛宁听过最美妙的声音了。 大概，正是因为那样的歌声，才有了后来的‘利维坦之歌’吧。 洛宁在想。 只是现在，没有星河，没有歌声，也没有那个温情的女人。 只有孤独的月光洒落在落寞的人身上。 “啾啾~？” 洛宁的肚子动了动。 包裹着全身的黑色披风里，那只纯白色的小龙探出脑袋。 她一副刚睡醒的样子，伸出粉粉的小舌头舔了舔鼻尖，又用困困的眼神看着洛宁。 不知是察觉到了洛宁突然的情绪，还是说单纯的睡醒了。 洛宁捏住她两只短短的前爪，将她抱起来，举在月光下。 在那里，小白龙的脖子上还挂着一颗白色的发光小珍珠。 这颗珍珠是神格，是莉露鲁给她戴上的，说是总有一天会用上。 洛宁把脑袋埋进小白龙的肚皮上，柔软白皙的羽毛蹭着脸颊。 他温柔地说。 “快点长大吧……利维坦……” “她们都在等你，我也在等你。” “所以……” “快点回到我身边吧。” 神格就是创世神赐予那些个体生命的福音。 它被魔王莉露鲁散播到了需要的人身上。 成神的过程要说复杂也复杂，但是操作起来并不难。 强大的身躯、信仰、神格…… 当这些东西都具备之后，一切都水到渠成了。 现在神格问题解决了，信仰的问题会稍微麻烦一些。 至于‘神格’…… 洛宁身边的人，单论身体素质，就没有一个‘普通人’。 她们当中实力最弱的是身为人类索菲亚和索菲娜。 但是，她们自身的短板却可以用人类强大的信念来填补。 …… 时间过去了三个月。 性格和身体一样柔软多变的章鱼娘成功打入了后宫内部，和众人打成了一片。 伟大的海神有自己的威严，就像是隐藏在海底食物链顶端的猎食者，那双象征着巨型章鱼的横线眼睛，傲世着一切。 当然，大丈夫能屈能伸。 “芙妮小姐，对不起！” 在一脸懵逼的芙妮面前，克苏露娜深深地鞠下了这一躬。 “欸……？” 芙妮呆住了。 她想了一下，克苏露娜给自己道歉的理由…… 好像只有一个。 “你偷吃咱藏在床头柜里的小蛋糕了？” “……没有，没有的事！” 克苏露娜发现自己根本就没和芙妮在同一个话题上。 于是用求助的眼神去看向身旁的米莉娅。 米莉娅也是很无奈地站了出来。 洛宁不在的时候，她就是个行走的‘托儿所’。 什么时候，问题少女也开始收容别的问题少女了啊。 “……克苏露娜说，上次和洛宁发生摩擦的时候，她和自己的‘同伴’一起欺负过你。” 自从克苏露娜对洛宁许下誓言之后，米莉娅对她的戒备也都通通放下了。 现在也算是接纳了克苏露娜。 两人的关系也从初次见面的敌对，变成了半个好姐妹。 在这段时间的交谈里，米莉娅也知道了那天神战之日都发生了什么。 包括祂们之间战斗的细节，以及洛宁把月亮丢下来恐吓克苏露娜的离谱操作。 据克苏露娜说，祂们之间刚聚集在一起的时候，当时遇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创世神身边的芙妮，于是抓着这只一脸懵逼的小狐狸缠斗了好几回合。 那时候只是想借由芙妮来引出创世神。 后来真的把创世神引出来的，但也因此成功激怒了创世神。 “喔……那件事情吗。” 芙妮摇了摇身后短小的狐狸尾巴，揉着鼻头说。 “咱大人有大量，就不计较了……” “而且那时候主人因为咱受伤，主人还关心了咱……主人的治疗魔法很温暖，咱很开心的说。” 芙妮现在回想起来洛宁当时为自己着急的样子，还有些开心。 克苏露娜站直身体，披在肩膀上蓝色的小触手摇摇晃晃。 她好像忽然明白了一个生而为人才能明白的道理。 “原来还有这一招吗……” 克苏露娜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小触手朝芙妮伸了两根过去。 “芙妮小姐，拜托你一件事情……你能不能帮我把触手砍掉？” “你放弃吧，” 米莉娅轻笑一声，她一眼就看穿了这只章鱼在想些什么。 这只章鱼虽然有八百个心眼子，但是阅历太浅的关系，所以很多方面单纯得不行。 “你的再生能力不是很强吗？” 克苏露娜不甘放弃：“我可以抑制再生能力！” “那也没用啊，”米莉娅说，“你的那些小触手只是相当于我们人类的头发，正常人会因为对方掉头发了就关心对方嘛？这种伤害根本没办法让洛宁在意你，你要真能狠下心来的话，我可以帮你把真正的手砍了试试。” 米莉娅‘乐于助人’，伸手去摸挂在腰上的神器纳尔特之剑。 克苏露娜摇头如摆钟，那些蓝色的小触手随着她摇头的动作而啪嗒嗒拍在脸上。 “不要不要，我怕疼。” “怕就对了，”米莉娅坏笑一下。 “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啊克苏露娜，你把胳膊伸过来，我帮你砍，然后让芙妮去叫洛宁。” “我不要！！” 可以看出来克苏露娜真的很怕死。 她明明知道除了洛宁手中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以外，这个世界上任何一种东西都没办法置她于死地，可大概是三个月前的那一晚，手起刀落的洛宁给克苏露娜留下了深刻的心理阴影。 每当看见这种刀光剑影时，克苏露娜就会条件反射似得，把自己的身体缩成一团。 那一晚属于是给孩子吓坏了。 “果然还是算了吧……小章鱼在伟大的创世神面前，是没有人权的。” 克苏露娜委屈巴巴地把手臂缩起来，心疼地抱住自己。 想要在这里获得一点地位、想要让创世神心疼自己……又不是砍两只手就能做到的事情。 “别急。” 米莉娅作为克苏露娜的好姐姐，她倒是大大方方地安慰了克苏露娜一声。 “在没有感情的基础上，你做任何事情都是不中用的，他看都不会多看你一眼……但你要相信日久生情。” “日久生情么……” 克苏露娜嘀咕一声，她偏了偏脑袋，眨眼问。 “是哪个‘日’？” “喂……我可没开车啊？？” 米莉娅气笑了：“你在我这个老司机的面前飙车是吧？？” “你没办法嘛，我的模仿能力强，和米莉娅姐姐相处久了，一不小心就会……” “你的意思是说，我把你带坏了？” “没有的事，没有的事！” 克苏露娜一边摇头，一边缩到了椅子后面去。 她们现在身处的位置是在一栋小屋子里。 这是女帝索菲娜送给米莉娅的‘咖啡馆’。 因为知道这位勇者喜欢经营咖啡屋，所以特意将房屋外观打造成了咖啡杯的模样。 尽管这家咖啡屋永远也不会开业，但还是被女帝规划到了克洛塔尔城的繁华城中心，最靠近皇室城堡的位置。 索菲娜有索菲娜自己的考量。 她知道洛宁会经常出没这家咖啡馆，所以把咖啡馆设立得离城堡越近，索菲娜就能离洛宁更近一些。 米莉娅猜到了女帝的这些小心思，但她从来都不介意这些事情。 “克苏露娜，来尝尝味道。” 咖啡屋的操作台上，温蒂搅好了一杯橘色的饮料，看上去应该是橙汁。 她前段时间经常和米娜在一起，倒是从米娜这个酒馆老板娘的手里学了不少东西，最近正在试图当上一个好厨子。 克苏露娜对水很敏感，一杯水的味道能在她的手里反馈出各种细节。 口感、酸甜度、新鲜度，用克苏露娜来做试吃员总归是没错的。 “嗯……这是酒吧……以人类的口味来看的话……发酵程度还不够。” 克苏露娜将透明的玻璃杯凑在樱桃小嘴前抿了一口，然后‘哗啦’一泼，将剩下的酒水泼道了自己的头发上。 那些饥渴的小触手随时都需要水分来保持湿度，被克苏露娜这么一浇，都兴奋地摇了起来。 虽说其本人没这个直觉，但顶着这一头小触手在头上，有时候真的很让人SAN值狂掉。 “咱也尝尝，咱也想尝！” 芙妮也过来凑热闹，可克苏露娜手里的杯子已经空掉了，于是她又把脑袋凑到温蒂的面前。 芙妮的大狐狸耳朵直直地立起来，乖巧地站在温蒂的腿边，像一个等待投食的可爱QQ人。 温蒂朝芙妮温婉地笑了一下。 她亚麻色的卷发都束在了一起，在脑后盘城团子状，看上去像极了一位温柔贤淑型的妻子。 “小孩子不可以喝酒哦。”温蒂笑着说。 “咱都……” 芙妮掐着手指头算了算，结果发现自己的年龄已经超出了自己的计算能力，于是张开双臂说。 “咱都好多好多岁了！！” “不行……” 温蒂还是轻声拒绝了她，看着甚至还没有她齐腰高的小芙妮，温蒂又说。 “给这么小的小朋友喝酒，我会有负罪感的。” “……咱又不小！”芙妮顿了一下，挺起平整的胸脯，自豪道：“而且……而且，咱是女人哦，连主人都不觉得咱是小朋友呢！！” “……嗯？” 温蒂把酒桶关上继续发酵，回过头来听见小芙妮说了些什么。 小芙妮红着脸蛋低头，然后转身爬回米莉娅的身边去。 这种羞羞的事情是属于她和主人的秘密，她才不会多说呢。 “……” 一旁的米莉娅忍了忍笑。 她靠在椅子上，抬手揉了一下芙妮的大耳朵。 芙妮‘唔’了一声，满眼写着抗拒。 “只有主人能碰咱！！” “是是是，”米莉娅用哄小孩子的语气感叹了一声，随后又想到了什么。 “话说，莉露鲁去哪里了，这几天都没看见她呢？” “莉露鲁在修魔王城，她说魔族的城堡一定不能比人类的规模小……所以这几天正在案板上和其他几位魔王设计建筑图。” “是么……”米莉娅勾着嘴角笑了一下，“她也是喜欢给自己出难题啊，在建筑领域和人类杠上，不是自讨苦吃嘛。” “建筑吗……”趴在桌台上的克苏露娜回头说。 “建筑的话，我倒是懂一些。” 芙妮把头多竖过去听，好奇地问：“海里也有建筑？” “嗯……章鱼都喜欢找掩体藏身，躲在石头缝里、沙地里之类的，如果是开了智的章鱼的话，会自己亲自动手用贝壳修房子。” “真的假的？”米莉娅试着脑补了一下。 如果把克苏露娜叫去魔族修房子，让她变成一只巨大的章鱼，然后用触手卷起一块块砖瓦、再用自身分泌的黏性液体将砖瓦砌起来…… “好惊悚的画面，”米莉娅晃了晃脑袋，“算了，就不指望你了，还是让莉露鲁在魔族领地自己琢磨吧，反正她最近也很闲。” “魔族吗……” 克苏露娜抬起脑袋，有些向往地说：“魔族领地我还没去过呢……听说那里有两个月亮，那那边的潮汐会不会比这边的海洋更高呢……？” “明明活了这么久，居然连大陆另一边的魔族领地都没去过嘛？？”芙妮颇有些感慨的问。 “那没办法，用人类的话来说，我就是家里蹲……我除了在海里游泳，哪里也不想去嘛！” “……咱有时候也会有这样的想法，前提是主人在家的话。” 芙妮认可地点点头，大耳朵随着她点头的动作一摇一晃。 “说起来……”瘫坐在椅子上的米莉娅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克苏露娜，你们神明之前曾经是有过一些约束条约的对吧？” “是哦，上次不是和你讲过嘛。” “你们之间的约定，姑且能算作是为了保护这个世界吧？”米莉娅又问。 “那是当然，大家都不想让这个脆弱的世界重蹈覆辙，所以才立下不开战的约定。” “那我很好奇……为什么在魔族领地发生那种事情，魔素流失、黑雨降临，整个魔族都陷入绝境的时候，你们为什么没有出面？” “啊……这件事情吗？” 克苏露娜抬起蓝色的小触手摇了摇，她将触手卷起来，露出了粉粉嫩的吸盘。 “神明又不是万能的，我们其实并不在意那种事情！生命的生生死死，死死生生，是他们的轮回，我们不想干涉……” “只要不是让这个世界都为之覆灭的危害，我们都不会插手……” “当然，主要原因是也懒得管。” “这种烂摊子事情，谁想去做啊，大家都不是什么心怀大志的正义大使。” 米莉娅听着，沉默了。 作为‘前正义大使’，勇者米莉娅的使命便是执行正义。 可她的字典里，要守护的‘正义’并不包含魔族。 倒不如说，曾经的她诞生的目的就是为了杀掉魔族。 所以，不管是人还是神，决定‘正义’的从来都是他们自己的立场。 没有人是绝对正义的，也没有人绝对的邪恶。 “那你们身为神明……存在的意义是什么？”米莉娅问。 “意义啊……”克苏露娜闷头想了一会儿。 “我们是时间挑选出来的幸运儿，我们在芸芸万物中成为了被仰望的神明，所以，我们存在的意义，大概就是我们本身吧。” “……那这个世界的神明也是够虚伪啊。” “虚伪么……”克苏露娜不觉得苟同。 “每个生命，包括神明，都理所应当的为自己、为自己身边重要的人而活……大家都是如此自私的，连伟大的创世神也是如此，不是吗？” “……” 米莉娅再次沉默了。 面对克苏露娜说出的这句通俗易懂的道理，她发现自己竟然无法反驳。 克苏露娜不以为然地晃着小触手，将温蒂新调配好的一杯红色的饮料接过来。 这次是红葡萄酒，发酵时间依旧不够。 克苏露娜不喜欢酒味，她被这刺激的味道熏得直吐小舌头。 “唔唔，不好喝……如果是打算给伟大的创世神酿造的酒的话，我建议度数可以再高一些，这样就能将他直接灌醉，然后做想做的事情了。”克苏露娜一本正经地分析道。 温蒂面色一顿，似乎是被猜中了小心思，她红着脸颊，默默地将酒桶的盖子盖上。 “……那我再蒸馏一次好了。”温蒂轻声说。 克苏露娜笑了笑，用小触手捏着酒杯，从桌台椅子上跳下来。 “好了，距离伟大的创世神约定的成神日已经快到了……” 克苏露娜将双手交叉着抱在一马平川的胸前，头上的小触手也在学着她的动作交叉在一起。 在米莉娅这里胡吃海喝这么多天，差点都要忘记自己的职责了。 “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们的导师……在你们成神之前、成神之后的一段时间，负责教你们一些注意事项。嗯，老实说，距离我成神已经过去了好几万年，好多事情都已经记不清楚了……虽说后面也见证过不少神明的诞生，但实际上手指导的话，还是头一次……” “不过放心，我现在也是被伟大的创世神拴在线上的蚂蚱，我会尽最大的努力协助大家的！” 克苏露娜一改平时绵软软的夹子音，换成了俨然的态度，还真有一点儿学院导师的味道了。 “喔对了，还有魔王城的那几个，天堂的那几个，精灵、人类、龙族……” 克苏露娜掰着手指头数了一下。 她发现伟大的创世神交给她的任务还真多。 要成神的人数…… 居然一双手都数不过来？ 十根手指数不过来的克苏露娜又开始用头发上的小触手来数数…… 结果发现这数量果然是惊人的。 而且，还都是女人！！ 这里面就创世神一位‘雄性’……真的能顶得住吗？！ 克苏露娜为这种事情思考了那么一秒。 很快又觉得这不是她应该操心的范畴。 于是又抬头说。 “虽说她们现在在重建家园的关键时期，大家都有重要的事情要做，但是，伟大的创世神吩咐的事情才是最优先级的！” “米莉娅同学，能帮忙召集一下大家吗！” 克苏露娜叉着腰，因为身高差的关系，为了维持自己‘高大威严’的导师形象，克苏露娜站在了小凳子上。 “这没问题，克苏露娜老师。” 米莉娅很配合地应了一声。 她的回应让克苏露娜更自豪了几分，贫瘠的胸脯挺得笔直，脑袋上的小触手扭得像泥鳅。 “咱明明也想当老师的说。”芙妮小声说。 “芙妮同学，以后你就是咱们班的班长！” “欸，班长？？” 芙妮一听感觉很有趣的样子，她正愁着拉兹去修建圣堂去了，没人跟她玩呢，现在倒是找到了一个乐子。 小狐狸身后的尾巴乱摇乱摆，兴奋道：“好诶，咱当班长，班长的任务就是带领同学一起去把主人捆起来！！” “……你这是什么班长，完全跑题了好吧。”米莉娅无力吐槽。 芙妮歪歪脑袋说：“米莉娅的意思是，不参与我们的行动？” “我当然是……”米莉娅顿了一下，然后加大声音：“当然是第一个冲锋啊！！” …… …… 三个月的时间，要想将一直幼小的生命抚养成年，这几乎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但在洛宁精心地供养下，这头白色的小胖龙正在以令人惊叹的速度成长着。 或许是因为她本身就很特殊的关系，又或者是从洛宁这里灌入进去的魔力本就很特别，小白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大，眼看着洛宁已经抱不下她了。 她长得比洛宁还高，洁白圣洁的身躯站在光里，丰盈的羽翅微微敞开，像一尊白金色的雕塑。 直到今天，小白龙已经可以称作是大白龙。 她的身躯和洛宁当初在人类领地捡到的那只白羽龙一模一样。 已经是成年的体态了。 洛宁望着这只美丽的白羽龙，心中有万千的感慨。 曾经，在那个漆黑的山洞里，洛宁见过这只白色的龙神。 只是那时候的她身上布满了伤痕，鲜红的血液触目惊心地凝固在结痂处。 尽管身体破败，可这依旧遮不住她身上威严神性的光辉。 那时候的少年，眼睛里充满了敬崇和憧憬，龙神美丽的身躯印在少年黑色的眼睛里，刻录在脑海深处。 现在，轮回万千，时隔无数个年头。 他又再次见到她了。 白龙屹立在山巅，她这比成年白羽龙更加高大的身躯在少年的身边显得有些巍峨。 她和她的少年站一起，瞭望着这片绿茵茵的土地。 婆娑的树影和阳光一起落在头上，洛宁深深地闭着眼睛，身体半靠在白龙的胸前。 白龙胸前温暖的羽毛像是摇篮，光是触碰到她，就能感觉一阵舒心。 从洛宁的手掌中心，一股股强劲的魔力通过他的意念注入到了白龙的身体里。 白龙每天要吸收的魔力越来越多了。 明明洛宁的身体没有魔力，也不存在什么魔力，但是要操控如此庞大数量魔力，其消耗的精神也是惊人的。 洛宁每次让她饱餐一顿，都有一种被吸.干的错觉。 “……呼，这样就，差不多了吧？” 直到注入的魔力将白龙的身体完全充盈，洛宁才呼了一口一起，松开手。 成年后的白龙不再会发出小时候那样‘啾啾’的叫声。 她只是轻轻低下头，将满是羽毛的脑袋抵在洛宁的肩膀上温柔地蹭了蹭。 那双灰蓝色的眼瞳比起以前更具有灵性。 她微微点头，眼睛似乎是在笑。 …… …… 随着天使族的圣堂重建，魔族的魔王城拔地而起，人类的皇宫完美竣工、精灵的生命树移植成功。 成神日的倒计时，进入了尾声。 其实，在看见他为了救她们这样奋不顾身，甚至拿着剑瞄准自己的胸口自杀的时候。 利维坦就已经释怀了。 这是她要守护的男孩。 她用了一辈子，倾尽全力守护的少年。 而不是……将他逼到绝境。 她灌输出去的、自以为是正确的爱，实际上是缠绕在自己身上、又逼死他的毒药。 可利维坦还是相信，她的爱不是多余的。 不可能是多余的…… 也不敢是多余的。 在他亲口说出她的存在是多余的之前，她仍抱有一丝侥幸的希望。 她是一个躲在暗处，默默地爱他，疯狂地想要见他，却从来都不敢正大光明出现在他面前、对他温柔一笑的胆小鬼罢了。 拿人类的话来说…… 大概就是老鼠吧。 “好黑……” 光明熄灭了。 在无尽的黑暗中，连身体也失去了感知。 利维坦用力地将自己的身体蜷缩起来。 身后长长的银色龙尾卷起放在肚子前，就跟她很久以前躲在未出壳的蛋里那样。 龙神害怕黑暗。 这种事情说起来也很奇怪。 她本来是不惧怕黑暗的。 可是，在见过那一束闯进她世界里的光之后，她便开始畏惧黑暗了。 任何一点失去都会让她疯狂的想要得到更多。 到头来，这个空虚的窟窿永远也填不满。 好在……在被那种空洞感吞没之前，她如愿以偿的消失了。 死在该死的地方。 至少，最后一件事情，她没有做错，不是吗。 …… …… “可以睁眼了。” “……？” 在那一刻，有一个轻柔又熟悉的声音突然将她唤醒。 那束光。 好像再次闯入了利维坦的视野里。 “梦？” 利维坦睁开眼睛，看见的是那片温柔的，一望无际的海。 没有强烈的光，只有柔和的月色与满天的星河。 耳边还有海浪的阵阵拍打声。 海风有些腥咸，浪潮卷起了一阵阵湿气。 她跪坐在沙滩里，面前有一个人影，往前摇摇晃晃地走了一步。 少年半蹲下来。 那双她期待了无数个年轮的眼睛，终于又一次温柔地落在了她的脸上。 她为此感到不可思议。 但又因此变得更加小心，连呼出的气息都一同屏蔽住了。 因为她害怕太大的动静会戳破这泡沫般的幻影。 “……” 利维坦憋住了一口气，直到她因为不敢呼吸而脸颊都憋得红润起来了，她面前的少年轻轻地笑了一声。 她听见少年说：“不是梦哦，你可以呼吸。” “……” 利维坦摇头。 她跟前的少年又接着笑了一下。 少年将身体凑得更近了一些，利维坦发现自己竟然不敢直视那双眼睛。 紧接着，少年抬起了手，可利维坦却害怕得后仰。 似乎生怕少年成功触碰到她，然后戳破她的梦境。 少年皱了皱眉头，喉结滚动了一下，似乎是在哽咽着什么。 “你觉得这是梦吗？”他问。 利维坦点头：“嗯……” “那如果这是在梦里的话，你现在想做什么？” “做……我也不太清楚。” 利维坦轻轻摇头，银色的长发在海风里飞扬，她忽然感觉，自己脚下的沙粒竟然如此的真实。 “做什么都可以……”利维坦思考了一会儿说。 “反正，如果是梦的话……不管我对你做什么，你都不应该生气，对吧？” “嗯，不生气。” “不管是再怎么‘过分’的事情，你都不会再生气了，对吧？” “嗯，对。” 少年搭在裤腿上的手逐渐收紧。 利维坦好像看见了他逐渐发抖的肩膀，还有他颤动的鼻息。 她睁大了眼睛，灰蓝色的眼睛里装满了不可思议。 “就算是……” 为了证明自己的猜想，利维坦将身体重新坐端正，然后把手放在柔软的沙地里，身子微微前倾，和少年进一步拉近了距离。 她张着莹润的嘴唇，轻声说。 “就算是，如果我吻你的话……你也不会再推开我了，是吗？” “不会了。”少年在摇头。 他黑色利落的短发根根分明，当凑得足够近的时候，甚至连肌肤上细小的绒毛都能够观察到。 梦境的清晰度已经超过了梦境本身。 错愕间，利维坦试图将意识覆盖了出去。 她看见了更远的山河，广袤的大地。 “利维坦……” 少年轻柔的呼唤声再次将她的意识拉扯回了海边。 海风徐徐吹过。 他在叫自己的名字。 不再是充满仇恨和敌意的语气…… 他在温柔的，叫她的名字。 这一瞬间，利维坦活过来了。 她死沉的爱，随着内心的柔软被触碰而逐渐苏醒了。 利维坦睁开眼睛，仔细的看着面前的人，又看着自己。 “为什么……我还活着。” 她试着将手捏成拳头，结果真的做到了。 失去的身体又回到了她的掌控中。 这是久违的、无比真实的触感。 不仅如此，在举手投足之间，利维坦还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力量在流动。 她现在，好像回到了曾经白龙神的巅峰状态。 “神躯？……神格？” 利维坦又仔细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身体。 不再是那个用魔力构造出来的残破身躯。 她现在实实在在地拥有了神躯，并且体内还有完整的神格。 “可是，信仰呢……” 利维坦依旧不相信这是真的。 神躯可以后期形成，神格也不是成神必需品。 可信仰是成神最关键的东西。 她扯了扯自己的脸。 脸很疼，这告诉她不是在做梦。 利维坦看见自己的身上穿着一件银色的长裙，轻薄的裙子像一层纱雾，在皓月下美得让人挪不开眼睛。 灰蓝色的眼睛诧异地睁着，身后布满龙鳞的尾巴抬起来，在沙滩上晃了晃。 她的身体表面是龙鳞，而不是白龙神最初的白色羽毛。 这是不是就意味着…… 她唯一的信仰，依然来自人类。 就像她上次那样，因为信徒是人类，所以白龙神产生了形态上的蜕变，柔软的白羽化成坚硬的银色龙鳞。 那时候的利维坦因为失去了美丽的羽毛而难过了好一会儿，后来那个少年告诉她，她的龙鳞威严又瑰丽的时候，她才逐渐释怀了。 “……” 利维坦的面前，洛宁只是低着头，沉默不语。 在细微的感知里，利维坦看见了牵着自己信仰之力的金线。 她的信徒……就在她的面前。 这是……来自创世神的信仰。 “利维坦……” 洛宁再次叫住了她的名字。 千言万语汇聚在一起，到头来，什么也说不出口。 他有些艰难地张开干涸的嘴唇，湿润的眼睛看着那双还在诧异的灰蓝色眼瞳。 “对不起。” 他的声音被海浪盖住了。 利维坦看见了她的少年的眼泪。 每次看见这样的眼泪，她都会感到心底深处一阵抽痛。 为什么要说‘每次’呢…… 因为她的少年，一直以来都是一个爱哭鬼啊。 利维坦将手臂抬起来。 想要让自己的动作变得温柔，但安耐不住的激动还是让她有些用力。 “……你知道。” “我不想听这三个字。” “我想听的，是另外三个字。” 利维坦将他抱住。 其实能得到这个温暖的怀抱，不管是哪几个字，都已经不重要了。 原来……贪婪的空洞是能够填满的。 利维坦闭上了眼睛。 人类是一种别扭的物种。 他们感情丰富，却从不会从嘴里直白地表达出自己的感情。 就连洛宁，在这个时候也酝酿了很久。 他顿了顿，这才有些艰难地开口。 他将柔软的嘴唇凑到利维坦尖尖的耳朵旁边，一只手扶着利维坦的腰，一只手撑在自己身上。 洛宁凑过去，小声地说了一句什么。 然后再次直起身体的时候，脸上已经蒙了一层晚霞的颜色。 “这才是我认识的你呢……” 利维坦抬起纤细如玉的手，触碰在他发热的脸上。 意外的羞涩和清纯。 就像是她刚刚认识的他那样，稍微一碰就满脸通红。 那是的利维坦为了诱导他一步接着一步做下去，可是费了不少心思啊。 亲手玷污纯洁的少年，有时候会有一种莫名的成就感。 可是，不管‘欺负’他多少次，他最后在面对自己的时候，依旧保持了最初的那一份羞赧。 男女之间的恋慕，有时候就是从这种细节上展现出来的。 而这份羞赧，就是对她独有的一份感情。 利维坦在想。 “你靠过来一些。” 利维坦用双臂勾住了洛宁的脖颈。 那条银色的龙尾绕过来，像是小蛇那样缠绕在洛宁的脚踝上。 而洛宁也是很配合地凑近了一些。 利维坦用不留余地的口吻说。 “我要接着做梦了。” “你说答应我的，在‘梦’里，不管我对你做什么，你都必须要接受。” 洛宁点头。 “好……” 两人自然而然地躺下。 先是利维坦的背脊躺在沙滩上，随后她好像又对这样的角度并不满意，所以用尾巴勾着洛宁在沙滩上转了半圈。 成功把洛宁坐在身下。 女人的身后是银色的月亮。 月光和她的长发融为一体，轻薄的裙纱下，柔美的身躯在风浪里若隐若现。 女人的身体还是那样的高挑，只是需要用岁月沉淀的龙角还没有成长出来。 利维坦不喜欢使用龙翼，所以她在人形态的时候基本不露出翅膀。 在周围的沙滩上，不知什么时候铺上了一层玫瑰花。 利维坦喜欢红色的玫瑰花。 因为她知道这种东西在人类的世界里象征着轰轰烈烈的爱情。 所以这是她一辈子都在渴望的东西。 风卷着艳红的花瓣一起吹起来。 利维坦双手贴在洛宁的胸膛上，弯下身体。 随后，如愿以偿地触上了那片微凉的嘴唇。